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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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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Scarr

编译:大地

(一位生不逢时的同性恋少女,为了自己的爱人勇敢地走上了绞架)

「我很难过,格温妮。」

姑妈小声地说,戴着黑丝手套的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

「别这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的脸被黑色的丧礼面纱遮着,一边抽泣一边走开了,我烦恼地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她的悲泣破坏了我的情绪。

我脱下头上如一朵绽放鲜花般的女士遮阳帽,一边对着自己扇了几下风,一边张望着四周。

今天天气相当暖和,鸟儿在附近的枝头鸣唱。我不能想象如果下雨的话,葬礼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这会毁了我最喜爱的长裙。

我略微提起带着棕色格子的鹅黄色长裙下摆,微笑了一下。

这是娜塔丽送给我的礼物。我的父亲对此相当不满。即使到了这个时刻,我告诉他我今天要穿这条长裙时,他几乎要气炸了,但又无可奈何。

我慢慢地走向开着盖的棺材,在往棺材里看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轻微的颤栗——

棺材是空的。

它当然是空的,颤栗感更加强烈了,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紧盯着刻在棺材侧面的名字,直到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格温妮尔•马森」

———————————————

我的「葬礼」仍然充满了喧哗。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围过来安慰我,我一再被朋友和亲戚们包围着,收获了无数的泪眼和告别致辞,却一只手就能数清有多少人问我感觉如何,并希望我能好好地「跳舞」,以保住我家族的荣誉——

如果不能提升它的话。

我的视线投向白色的绞刑架,它将一种不祥的预兆扩散到整个聚会中。

我并不想这样去死,但这是唯一拯救娜塔丽的性命,以及我们家族荣誉的办法。

娜塔丽………

我回想着一切,我们已经恋爱差不多超过一年了。

两位女子彼此相爱,在南方的任何一个地方?没听说过?………

或者更确切地说,骇人听闻?

但这些传说最终都只有同一种结局。

两个女子的脖子都被套上绞索,被马匹拖着全速奔跑,接着赤身裸体地挂在树上绞死,她们被绞死的样子将被记者从各个角度拍照,然后出现在报纸的头条,这可真不是一个浪漫的童话。

父亲上周抓住了我,在从娜塔丽家里返回的路上,我抹了唇膏,脸上搽了香粉,他要我告诉他刚刚和谁在一起,他是个好管闲事的男人,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勾勒出事情的整个轮廓。

我想他早就暗地里监视我了。我别无选择,只有坦白了整件事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冒出火星,只是冷冷地说:「绞死我就好了,这样您就可以保住家族的荣誉。」

随后的几天是一团糟。

父亲的怒火………母亲的眼泪,等到她平静下来以后,又希望这一天变成值得纪念的日子………

然后是会见官员,在法庭上陈述,与镇长见面———

直到———

今天——

最后一天。

我抬头望着绞索……

这是属于我的绞索,在空中轻轻晃动。

「光荣地绞死」是很少见的,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见识过。我自己就看到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我5岁的时候,太小已经记不清了。

第二次,是14岁时,我看着一对夫妇在绞架上晃荡,他们都穿着自己的最好的衣服。

这次,轮到我「光荣的」走上绞架了,在19岁的花样年华,刚刚由少女开始向女人转变的年龄,我的生命就将戛然而止。

在乐队开始演奏的时候,我有几分惊讶。

舞会开始了么?

我站起来,向舞场走去,希望能跳上开场舞。

但却很快注意到她,一个全身被黑色长袍包着的女人,向我走来,她的长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深黑色。

「是马森小姐么?请跟我来。」

顿时,犹如一股电流穿过我的心脏。

「但……但我还想跳……跳开场舞!」

女人微笑着看看我。

「妳会的,我亲爱的,但不是在舞场上,现在跟我来,他们都在等妳。」

我的心颤抖着,点点头,跟在她后面。

———————————————

一小群人已经在绞刑架的13级台阶下等着我,包括我的密友和亲戚,镇长,以及我的父母。

父亲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像往常一样粗鲁。

「我为今天花费了不少钱,妳最好卖力表现,否则就不是我的女儿!」他压抑着怒火,气冲冲地转身走开。

母亲握着我的手,哽咽着说着。

「坚强些,格温妮,我希望妳……好运,让我们能……自豪……」我将她抱近胸前,低声向她保证我会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镇长走过来,以冗长而又混乱的语句问我是否准备好接受绞刑。

我只是简单而又礼貌地回答「我会的」。

他点点头,然后对着黑衣女人说:

「很好,履行妳的职责,夫人!」

———————————————

女刽子手转身走向我,手里提着一根绳子。「请把手放在背后,手腕交叉,马森小姐。」她命令道。

我无言地遵命,双手立即被紧紧地绑在了背后。

「现在,马森小姐,请向上走。」

我的心狂跳着像行军鼓的鼓点,以至于真正的鼓声响起的时候,我被吓得跳了起来。我深呼吸了几次,左脚迈出,踏上了绞刑台的第一级台阶。

也许今天我不应该选择这双嫩白色的高跟鞋,但想到它是那么地般配娜塔丽的礼物,我在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穿上了,现在它却加剧了我双腿的颤抖。

1步……2步……3步……我是如此紧张……但却从未感到像现在一样全身滚烫……

4步……5步……6步……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我为自己打气……

6步……7步……8步……我听到女刽子手开始登上台阶的脚步声……

9步……10步……11步……我希望……哦……真希望娜塔丽不要来看,这会杀了她的……

12步……13步……我抬头望着绞索。

———————————————

我站在绞刑台上,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我微笑着盯着左右晃动的绞刑环,然后俯视着聚集而来的镇民,他们还在舞场上等待着。

忽然,我意识到绞刑台上还有一个人,我慢慢地转身,愕然发现娜塔丽俏立在刑台的边缘,她正充满恐惧地看着摇曳的绞索,双手过于用力地握拳交迭在小腹上,以至于指节都发白了。

「妳不该来的!」我对她低吼道。

她低头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但……但是我不得不……我……我很对不起妳……格温妮,这全是……」

「不,丽,这是我选择的,妳跑到这里来,只会让别人怀疑,并毁了我用死亡换来的回报!」我咬着牙小声地说。

娜塔丽摇摇头。「让他们怀疑好了,他们不会因为流言就处决我。」

「没错,丽,但这还是……」我正要继续,但及时停止了说话,刽子手已经站到了绞刑台上。

—————————

「妳是来协助我的么?年轻的女士?」她问娜塔丽。

一瞬间,娜塔丽差点儿被吓得穿帮,但她很快放松下来,强忍悲痛换上一副乐意效劳的恭敬表情。

她轻柔地脱下了我的帽子,在刽子手拿起绞刑环的时候抓住我的胳膊,然后按低我的头,让刽子手轻松地将绞刑环套在我细长的脖子上。

我浑身颤抖着像喝醉了酒,光滑的绞索温柔地摩擦着我颈部细腻的肌肤,粗大的绞刑结顶在我的后颈。

丽接着又取下我的遮阳帽,在我耳边轻声述说了爱意,然后走下了绞刑台,我很高兴她不继续待在那里,至少,她不用看着我被绞死。

———————————

我听到镇长的声音从绞刑台下的某个地方传来,他大声向群众们宣告:

「格温妮尔•马森小姐犯下了某种她认为必须被处死的过错,为此她主动选择了上绞架,以便维护家族荣誉。作为镇长,我在此宣布她的绞刑合法,同意今天执行,并对她所有的亲友致以最深切的同情。现在,马森小姐的绞刑正式开始!」

群众们开始欢呼,我紧张地微笑着,小腹开始抽搐。

我听到刽子手在我耳边轻声说:「需要我帮忙么,马森小姐?」

我摇摇头。

「只要……只要推我过去就好,最后一步我自己来。」

「如妳所愿,亲爱的。」

————————————

鼓点的节奏开始加速。

我听到娜塔丽的沉重呼吸……

或者那其实是我自己在急促呼吸?

我感觉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她轻轻地引导我向前,一步……两步……

现在离绞刑台的边缘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我被反绑在背后的小手紧紧地握拳,高昂着头。

抓住我胳膊的手消失了,鼓声骤停,我坚定而勇敢地向前迈了一步,踏入虚空!

——————————

一阵突入其来的风刮过我的身体,鹅黄色的裙角如鸟儿的翅膀一样向上掀起,气流猛地扑到脸上,带走了我硕大的遮阳帽。

一瞬间过后,绞索向上弹起,又将帽子拍回罩在我的脸上。

随着绞索紧紧地箍住我娇嫩的喉咙,窒息让我从双唇间吐出本能的娇呼。

我娇弱的呻吟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听到,因为它很快就淹没在乐队的演奏声中,他们正在开始弹奏一曲欢快的乡村音乐!

观众们也在热烈地鼓掌。

但是我并不介意!

绞索已经深深地勒进了我白嫩细长的脖子,我纤长而优美的双腿像是要躲避无形的鞭子抽打般,陷入了本能地狂舞……

为什么……

为什么绞刑如此痛苦?!

尽管脖子上传来像要被绞索勒断般的刺痛,我仍然强迫自己尽量稳重地挂在绞架上。

我必须……像个真正的……年轻淑女一样……

被绞死。

痛苦稍微减轻了些,我听见掌声再次响起,开始在乐声中慢慢地踢蹬,但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竭尽全力摇晃脑袋,让帽子飞走,在重新看到镇民们时,我本能地试图喘气,一对舞者都没有开始跳舞?!

我缺氧的大脑笨拙得无法思考,难道他们在……

等第一首曲子奏完?

或是一种尊敬的表现?

肯定是……

我强迫自己张开小嘴露出痛苦的微笑,试图让我的「舞步」保持活力。

我的腿在空气中欢快地蹬踏,嫩黄色的长裙迎风飞扬,我的头皮阵阵发麻,精心保养的秀美金褐色长发在脑后飘荡,感觉就像一层寿衣般包裹着我……

我所能感受的一切就是绞索在攫走生命时的剧烈痛苦,现在我仅能勉强控制两腿的动作。

乐队演奏的声音渐强,第一首曲子结束时获得了更热烈的掌声,我却只想敷衍一下,至少能安静地休息一会儿等待下一支舞,但我的娇躯已经失去了控制。

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步点,血液在我的体内急速涌动,冲击着我的心脏。

曾经和着乐声翩翩起舞的灵巧双腿,现在已经只能毫无章法地狂乱踢蹬。

在朦胧的视线中,我看见舞会终于开始了,我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

现在我不必担心我……我的……

「咯咯……咯咯……」

绞索已经完全勒死了娇嫩的脖颈,我甚至连痛苦的呻吟也发不出来了。

我苗条的身体开始抽搐,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过已经发紫肿胀的脸颊。

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扭成了一团,绞索带来的痛苦完全控制了我,模糊的视线开始发红……

我现在只能意识到身体还在可怕地痉挛,我知道生命已经到了极限,我正在死去……

再忍受一小会儿的苦难……

一切就要结束了……

最终,我的身躯最后地抖动了一下,软软地在风中晃动……

我的小嘴如花瓣般微微张开,细长的香舌无力地从雪白的牙齿间吐出,我的脖子几乎被勒断了,被粗大的绞索顶着的脑袋不自然地向前垂着,可爱的金色秀发如瀑布般遮住了发紫的面孔,娇小优美的足尖绷直,指向永远接触不到的地面。

我听见……听见……最后一阵掌声。

忽然,如波浪般的喜悦冲遍了全身,我感到下身一阵湿润……

听说,失禁就代表女孩子已经被绞死了,看来……我该……

微笑着,我放松身体,分开双腿,顺从地让甜美、无痛的死亡淹没了自己……

—————————

我轻轻地抚摸着格温妮的墓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面颊。

如第一次一样,第一千次轻声念诵上面的文字:

「这里沉睡的是格温妮尔•马森小姐,她愚蠢地死于一场错误的恋爱。」

这绝不是过错,从昨天到今天,负罪感曾经让我难以自拔……

「但最后,我们还是赢了,格温妮……已经过去了接近20年,我们还是赢了!哦……如果今天还是妳站在我的身边……」我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丽!我们快迟到了!妳完了没有?」凯茜在马车里呼唤着。

「好了……我马上就来!」我回应着,擦干眼泪,「凯茜……长得很像妳,格温妮……我错了吗?我又找到了爱人,我希望没有……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次重逢。」

我眨了眨眼抹掉泪水,重新拾起婚礼长裙,走向马车。

在车上,凯茜穿着一套同样的婚礼长裙,显得单纯而快乐,她伸出一只手拉我上车。

「妳真的很爱她,是么?」

「是的……我确信妳也会爱她。」我说着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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