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13.01.17 起統計

背景更換:

 

只要有愛

简体版

原作:Scarr

編譯:大地

(一位生不逢時的同性戀少女,為了自己的愛人勇敢地走上了絞架)

「我很難過,格溫妮。」姑媽小聲地說,戴著黑絲手套的雙手扶在我的肩膀上。

「別這樣,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的臉被黑色的喪禮面紗遮著,一邊抽泣一邊走開了,我煩惱地嘆了口氣。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但她的悲泣破壞了我的情緒。

我脫下頭上如一朵綻放鮮花般的女士遮陽帽,一邊對著自己扇了幾下風,一邊張望著四周。

今天天氣相當暖和,鳥兒在附近的枝頭鳴唱。我不能想像如果下雨的話,葬禮會變成什麼樣子。至少,這會毀了我最喜愛的長裙。

我略微提起帶著棕色格子的鵝黃色長裙下擺,微笑了一下。

這是娜塔麗送給我的禮物。我的父親對此相當不滿。即使到了這個時刻,我告訴他我今天要穿這條長裙時,他幾乎要氣炸了,但又無可奈何。

我慢慢地走向開著蓋的棺材,在往棺材裡看的時候,我感到了一陣輕微的顫慄——

棺材是空的。

它當然是空的,顫慄感更加強烈了,但是我還是強迫自己緊盯著刻在棺材側面的名字,直到砰砰亂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格溫妮爾‧馬森」

———————————————

我的「葬禮」仍然充滿了喧嘩。

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圍過來安慰我,我一再被朋友和親戚們包圍著,收穫了無數的淚眼和告別致辭,卻一隻手就能數清有多少人問我感覺如何,並希望我能好好地「跳舞」,以保住我家族的榮譽——

如果不能提升它的話。

我的視線投向白色的絞刑架,它將一種不祥的預兆擴散到整個聚會中。

我並不想這樣去死,但這是唯一拯救娜塔麗的性命,以及我們家族榮譽的辦法。

娜塔麗………

我回想著一切,我們已經戀愛差不多超過一年了。

兩位女子彼此相愛,在南方的任何一個地方?沒聽說過?………

或者更確切地說,駭人聽聞?

但這些傳說最終都只有同一種結局。

兩個女子的脖子都被套上絞索,被馬匹拖著全速奔跑,接著赤身裸體地掛在樹上絞死,她們被絞死的樣子將被記者從各個角度拍照,然後出現在報紙的頭條,這可真不是一個浪漫的童話。

父親上周抓住了我,在從娜塔麗家裡返回的路上,我抹了唇膏,臉上搽了香粉,他要我告訴他剛剛和誰在一起,他是個好管閒事的男人,並且有足夠的時間勾勒出事情的整個輪廓。

我想他早就暗地裡監視我了。我別無選擇,只有坦白了整件事情。

我看著他的眼睛裡冒出火星,只是冷冷地說:「絞死我就好了,這樣您就可以保住家族的榮譽。」

隨後的幾天是一團糟。

父親的怒火………母親的眼淚,等到她平靜下來以後,又希望這一天變成值得紀念的日子………

然後是會見官員,在法庭上陳述,與鎮長見面———

直到———

今天——

最後一天。

我抬頭望著絞索……

這是屬於我的絞索,在空中輕輕晃動。

「光榮地絞死」是很少見的,但也不是完全沒人見識過。我自己就看到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我5歲的時候,太小已經記不清了。

第二次,是14歲時,我看著一對夫婦在絞架上晃蕩,他們都穿著自己的最好的衣服。

這次,輪到我「光榮的」走上絞架了,在19歲的花樣年華,剛剛由少女開始向女人轉變的年齡,我的生命就將戛然而止。

在樂隊開始演奏的時候,我有幾分驚訝。

舞會開始了麼?

我站起來,向舞場走去,希望能跳上開場舞。

但卻很快注意到她,一個全身被黑色長袍包著的女人,向我走來,她的長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深黑色。

「是馬森小姐麼?請跟我來。」

頓時,猶如一股電流穿過我的心臟。

「但……但我還想跳……跳開場舞!」

女人微笑著看看我。

「妳會的,我親愛的,但不是在舞場上,現在跟我來,他們都在等妳。」

我的心顫抖著,點點頭,跟在她後面。

———————————————

一小群人已經在絞刑架的13級台階下等著我,包括我的密友和親戚,鎮長,以及我的父母。

父親走到我面前,聲音裡像往常一樣粗魯。

「我為今天花費了不少錢,妳最好賣力表現,否則就不是我的女兒!」他壓抑著怒火,氣沖沖地轉身走開。

母親握著我的手,哽咽著說著。

「堅強些,格溫妮,我希望妳……好運,讓我們能……自豪……」我將她抱近胸前,低聲向她保證我會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鎮長走過來,以冗長而又混亂的語句問我是否準備好接受絞刑。

我只是簡單而又禮貌地回答「我會的」。

他點點頭,然後對著黑衣女人說:

「很好,履行妳的職責,夫人!」

———————————————

女劊子手轉身走向我,手裡提著一根繩子。「請把手放在背後,手腕交叉,馬森小姐。」她命令道。

我無言地遵命,雙手立即被緊緊地綁在了背後。

「現在,馬森小姐,請向上走。」

我的心狂跳著像行軍鼓的鼓點,以至於真正的鼓聲響起的時候,我被嚇得跳了起來。我深呼吸了幾次,左腳邁出,踏上了絞刑台的第一級台階。

也許今天我不應該選擇這雙嫩白色的高跟鞋,但想到它是那麼地般配娜塔麗的禮物,我在考慮再三之後,還是穿上了,現在它卻加劇了我雙腿的顫抖。

1步……2步……3步……我是如此緊張……但卻從未感到像現在一樣全身滾燙……

4步……5步……6步……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我為自己打氣……

6步……7步……8步……我聽到女劊子手開始登上台階的腳步聲……

9步……10步……11步……我希望……哦……真希望娜塔麗不要來看,這會殺了她的……

12步……13步……我抬頭望著絞索。

———————————————

我站在絞刑台上,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我微笑著盯著左右晃動的絞刑環,然後俯視著聚集而來的鎮民,他們還在舞場上等待著。

忽然,我意識到絞刑台上還有一個人,我慢慢地轉身,愕然發現娜塔麗俏立在刑台的邊緣,她正充滿恐懼地看著搖曳的絞索,雙手過於用力地握拳交疊在小腹上,以至於指節都發白了。

「妳不該來的!」我對她低吼道。

她低頭看著我,結結巴巴地說,「但……但是我不得不……我……我很對不起妳……格溫妮,這全是……」

「不,麗,這是我選擇的,妳跑到這裡來,只會讓別人懷疑,並毀了我用死亡換來的回報!」我咬著牙小聲地說。

娜塔麗搖搖頭。「讓他們懷疑好了,他們不會因為流言就處決我。」

「沒錯,麗,但這還是……」我正要繼續,但及時停止了說話,劊子手已經站到了絞刑台上。

—————————

「妳是來協助我的麼?年輕的女士?」她問娜塔麗。

一瞬間,娜塔麗差點兒被嚇得穿幫,但她很快放鬆下來,強忍悲痛換上一副樂意效勞的恭敬表情。

她輕柔地脫下了我的帽子,在劊子手拿起絞刑環的時候抓住我的胳膊,然後按低我的頭,讓劊子手輕鬆地將絞刑環套在我細長的脖子上。

我渾身顫抖著像喝醉了酒,光滑的絞索溫柔地摩擦著我頸部細膩的肌膚,粗大的絞刑結頂在我的後頸。

麗接著又取下我的遮陽帽,在我耳邊輕聲述說了愛意,然後走下了絞刑台,我很高興她不繼續待在那裡,至少,她不用看著我被絞死。

———————————

我聽到鎮長的聲音從絞刑台下的某個地方傳來,他大聲向群眾們宣告:

「格溫妮爾‧馬森小姐犯下了某種她認為必須被處死的過錯,為此她主動選擇了上絞架,以便維護家族榮譽。作為鎮長,我在此宣佈她的絞刑合法,同意今天執行,並對她所有的親友致以最深切的同情。現在,馬森小姐的絞刑正式開始!」

群眾們開始歡呼,我緊張地微笑著,小腹開始抽搐。

我聽到劊子手在我耳邊輕聲說:「需要我幫忙麼,馬森小姐?」

我搖搖頭。

「只要……只要推我過去就好,最後一步我自己來。」

「如妳所願,親愛的。」

————————————

鼓點的節奏開始加速。

我聽到娜塔麗的沉重呼吸……

或者那其實是我自己在急促呼吸?

我感覺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她輕輕地引導我向前,一步……兩步……

現在離絞刑台的邊緣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我被反綁在背後的小手緊緊地握拳,高昂著頭。

抓住我胳膊的手消失了,鼓聲驟停,我堅定而勇敢地向前邁了一步,踏入虛空!

——————————

一陣突入其來的風刮過我的身體,鵝黃色的裙角如鳥兒的翅膀一樣向上掀起,氣流猛地撲到臉上,帶走了我碩大的遮陽帽。

一瞬間過後,絞索向上彈起,又將帽子拍回罩在我的臉上。

隨著絞索緊緊地箍住我嬌嫩的喉嚨,窒息讓我從雙唇間吐出本能的嬌呼。

我嬌弱的呻吟大概沒有多少人能聽到,因為它很快就淹沒在樂隊的演奏聲中,他們正在開始彈奏一曲歡快的鄉村音樂!

觀眾們也在熱烈地鼓掌。

但是我並不介意!

絞索已經深深地勒進了我白嫩細長的脖子,我纖長而優美的雙腿像是要躲避無形的鞭子抽打般,陷入了本能地狂舞……

為什麼……

為什麼絞刑如此痛苦?!

儘管脖子上傳來像要被絞索勒斷般的刺痛,我仍然強迫自己盡量穩重地掛在絞架上。

我必須……像個真正的……年輕淑女一樣……

被絞死。

痛苦稍微減輕了些,我聽見掌聲再次響起,開始在樂聲中慢慢地踢蹬,但寬大的帽簷遮住了我的視線,我竭盡全力搖晃腦袋,讓帽子飛走,在重新看到鎮民們時,我本能地試圖喘氣,一對舞者都沒有開始跳舞?!

我缺氧的大腦笨拙得無法思考,難道他們在……

等第一首曲子奏完?

或是一種尊敬的表現?

肯定是……

我強迫自己張開小嘴露出痛苦的微笑,試圖讓我的「舞步」保持活力。

我的腿在空氣中歡快地蹬踏,嫩黃色的長裙迎風飛揚,我的頭皮陣陣發麻,精心保養的秀美金褐色長髮在腦後飄蕩,感覺就像一層壽衣般包裹著我……

我所能感受的一切就是絞索在攫走生命時的劇烈痛苦,現在我僅能勉強控制兩腿的動作。

樂隊演奏的聲音漸強,第一首曲子結束時獲得了更熱烈的掌聲,我卻只想敷衍一下,至少能安靜地休息一會兒等待下一支舞,但我的嬌軀已經失去了控制。

耳邊傳來一陣歡快的步點,血液在我的體內急速湧動,衝擊著我的心臟。

曾經和著樂聲翩翩起舞的靈巧雙腿,現在已經只能毫無章法地狂亂踢蹬。

在朦朧的視線中,我看見舞會終於開始了,我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

現在我不必擔心我……我的……

「咯咯……咯咯……」

絞索已經完全勒死了嬌嫩的脖頸,我甚至連痛苦的呻吟也發不出來了。

我苗條的身體開始抽搐,眼淚不由自主地滑過已經發紫腫脹的臉頰。

我感覺自己已經被扭成了一團,絞索帶來的痛苦完全控制了我,模糊的視線開始發紅……

我現在只能意識到身體還在可怕地痙攣,我知道生命已經到了極限,我正在死去……

再忍受一小會兒的苦難……

一切就要結束了……

最終,我的身軀最後地抖動了一下,軟軟地在風中晃動……

我的小嘴如花瓣般微微張開,細長的香舌無力地從雪白的牙齒間吐出,我的脖子幾乎被勒斷了,被粗大的絞索頂著的腦袋不自然地向前垂著,可愛的金色秀髮如瀑布般遮住了發紫的面孔,嬌小優美的足尖繃直,指向永遠接觸不到的地面。

我聽見……聽見……最後一陣掌聲。

忽然,如波浪般的喜悅沖遍了全身,我感到下身一陣濕潤……

聽說,失禁就代表女孩子已經被絞死了,看來……我該……

微笑著,我放鬆身體,分開雙腿,順從地讓甜美、無痛的死亡淹沒了自己……

—————————

我輕輕地撫摸著格溫妮的墓碑,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面頰。

如第一次一樣,第一千次輕聲念誦上面的文字:

「這裡沉睡的是格溫妮爾‧馬森小姐,她愚蠢地死於一場錯誤的戀愛。」

這絕不是過錯,從昨天到今天,負罪感曾經讓我難以自拔……

「但最後,我們還是贏了,格溫妮……已經過去了接近20年,我們還是贏了!哦……如果今天還是妳站在我的身邊……」我呢喃著,閉上了眼睛。

「麗!我們快遲到了!妳完了沒有?」凱茜在馬車裡呼喚著。

「好了……我馬上就來!」我回應著,擦乾眼淚,「凱茜……長得很像妳,格溫妮……我錯了嗎?我又找到了愛人,我希望沒有……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再次重逢。」

我眨了眨眼抹掉淚水,重新拾起婚禮長裙,走向馬車。

在車上,凱茜穿著一套同樣的婚禮長裙,顯得單純而快樂,她伸出一隻手拉我上車。

「妳真的很愛她,是麼?」

「是的……我確信妳也會愛她。」我說著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