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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

(原名:抗敵復仇隊)

(六十一)~(八十)

作者:石硯

(六十一)

羅紫瓊正是在馮坤的策劃下被捕的。

自從馮坤知道辛六妹可能被共產黨救走後,他便感到必須盡快把事情了結,所以秘密指派王奎志領著他那最秘密的行動組趕往羅紫瓊她們的藏身之地,並囑咐他們,為了得到口供,一定要抓活的。

此時,紫瓊兩個正沉浸在手刃仇敵和喜悅和對六妹的擔心中,聽到屋頂有動靜,悄悄拿了槍,打開門,正想到院子裡去看看怎麼回事,見院牆上已經趴了一溜兒拿槍的人,急忙倒縱回了屋裡。

「羅紫瓊,我們知道你在這兒。你已經被包圍了,抵抗是沒有用的,趕快出來投降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叫,與此同時,院子的大門也一下子被撞開了,一挺機槍架在了大門口,正對著房門。

紫瓊知道,自己被人家堵在屋子裡了,想逃出去是根本不可能了。

「隊長,拚了吧!」陳妍道,甩手一槍向外打去,外面立刻還來了一陣密集的槍彈。

「羅紫瓊,你們只有兩個人,我們可有幾十個呢,武器也比你們好,不要心存幻想了,趕快出來吧,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來吧,我們不會活著被你抓住的。」紫瓊喊道。

「羅紫瓊,我勸你們還是趁早出來投降,你死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反抗,就是對抗政府,如果你們死了,你們仍然背著漢奸的罪名,現在賀一鳴和徐碧瑤已經死了,你們最大的對頭沒了,你們難道一點兒都不想替自己辯解嗎?」

這句話說到了紫瓊兩人的痛處,讓她們死,她們不怕,但她們不願意背著漢奸的惡名去死,那樣的話,就是死了,也要遭人唾罵。

自己是抗日英雄啊!如果是被日本鬼子殘酷處死,就像姐妹們一樣,老百姓會替自己痛哭流涕,但如果是以漢奸的罪名去死,那百姓們會怎麼樣呢?她還記得那個女漢奸金銘雅的屍體,被人挑開旗袍,又扔石頭又吐唾沫。

想到這裡,紫瓊和陳妍沉默了,她們面面相覷地對視著,不聲不響。

她們是從小接受正統思想教育的,她們不想對抗政府,儘管受了冤枉,但她們從沒有懷疑過政府,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位蔣總裁,她們把一切罪責都歸咎於賀一鳴和徐碧瑤這兩個狗男女,並不知道其實想要她們死的,決不只是賀一鳴和徐碧瑤。

「羅紫瓊,到底想好了沒有,再不出來,我們就要扔手榴彈啦!」

「隊長,怎麼辦?」

「小妍,你說呢?」

「我聽你的。」

「那麼,我們到法庭上去把話說清楚,就是死了,也要替自己掙回這份清白。你怕嗎?」

「不怕!」

「那好吧。外面的人聽著,我們出去。不要扔手榴彈。」

「你們先把傢伙扔出來。」

紫瓊打開門,把槍扔了出去。

「還有弓箭。」

兩個人又扔出了竹弩。

「把手舉在頭上,慢慢走出來。」

兩個人順從地走到院中。

王奎志讓她們站在院子中央,眾特務們慢慢把她們圍了起來。

「把手伸出來。」王奎志拿出了手銬。

「慢!」紫瓊道。

「幹什麼?」

「我們是女人,讓我們洗洗臉,換換衣服。」

「你們等著。進去看看。」王奎志先把兩個姑娘的手銬上,命特務們進屋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這才同幾個特務帶著姑娘們進了屋。

打開她們各自的皮箱,從裡面給她們拿出各自希望的衣服來,放在套間的炕上,又給她們開了手銬。看著自己的貼身小褲衩兒也被男人拿出來抖落,兩個姑娘臉色緋紅,但卻沒有辦法。

「就在這兒換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當紫瓊和陳妍再次出現在院中的時候,她們已經煥然一新。

本來就白淨的臉上施了一層淡淡的粉黛,紫瓊穿上了她自己最好的一件白緞子旗袍,腳上穿著一雙長筒絲襪,蹬著高跟皮鞋,長長的烏髮紮著一條白色的發帶,這是她當初在城裡作臥底時,為了適應高層社會的生活而置辦的,平時根本捨不得穿。

陳妍留的是學生短髮,也紮著一條髮帶,身上也穿了一條非常整潔的花細布旗袍,腳上白襪子配著黑布鞋。

她還是個學生,平時穿的是學生裙,這件旗袍是紫瓊早幾年當學生時穿的,也算是當時的高檔貨。

陳妍還是第一次穿旗袍,從開衩處看到自己雪白的大腿,自己都感到自己完全成了一個漂亮而性感的大姑娘,為自己的美麗而羞紅了臉。

「來吧。」紫瓊向王奎志伸手了手,讓他給自己戴上手銬。

「賀一鳴和徐碧瑤的事兒是你們幹的吧?」王奎志問。

「是我們,怎麼樣?」

「那你們就犯了殺人罪,得給你們多戴上點兒。」王奎志又拿出一副手銬來,蹲了下去。

紫瓊沒有動,王奎志用手抓住她的腳踝,那腳踝很細,十分纖巧,王奎志的心中一陣衝動。

他屏住呼吸,把手銬銬在她的腳踝上。

另一邊,特務們同樣把陳妍的腳也用手銬銬住了。

「這我們怎麼走路哇?」紫瓊動了動腳,發現手銬的鏈子很短,用來銬腳,跟本就邁不動步。

「這不是有我們的嗎?」王奎志說道,便叫一個特務從後面抱住紫瓊的肩膀,自己則彎腰連旗袍一起抱住了紫瓊的雙膝,兩個人把她抬了起來,向院子的外面走去。

穿過小巷,街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議論紛紛,當知道被抓住的是方蓉時,便都沉默了。

紫瓊從眾人的沉默中感到了一絲寬慰,因為看得出來,在百姓們的心中,自己從不曾是漢奸。

汽車走在郊外的大路上,紫瓊被兩個特務夾在中間,她不知這是要被送到哪裡去。

車子最後開進了大山裡,停在一個白色的小樓前面,然後兩個姑娘被特務抬進了地下室中。

「給我們打開。」紫瓊道。

「對不起,你們是要犯,沒有上峰的命令,我們不敢放開你們。等過堂的時候,你們可以向主審官提出來。」

……

「隊長,你說,會把我們怎麼樣呢?會上刑嗎?」陳妍等特務們走了,輕聲問道。

「我想不會,咱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有什麼說什麼,幹嗎上刑啊?怎麼,你怕嗎?」

「不怕。那你說,我們會判什麼罪?」

「不知道,看法官想怎麼判了,這件事干係重大,我想,不管最後我們漢奸罪名能不能被去掉,政府方面都可能會想方設法遮掩他們的醜行,不會輕易承認賀一鳴他們是漢奸的。」

「那又怎麼樣?」

「那樣的話,我們還是會被以殺人罪判死刑。」

「死我不怕,只要不被當漢奸,怎麼死不都是一樣的嗎?」陳妍天真地說。


(六十二)

時間並沒有很久,王奎志便領著特務們來到地下室:「羅紫瓊,過堂了。」

他們把紫瓊抱出來,並把她一直抱到後院的一個房間裡。

房間裡有把椅子,姑娘被放在椅子上。

椅子的對面是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兩個男人,一個是馮坤,另一個則是記錄員。

馮坤照例問過她的姓名、年齡之類的話,然後非常溫和地說:「給她把刑具去掉吧,羅小姐不會跑的。」

特務們把銬住她手腳的銬子都打開了,羅紫瓊心裡感到一絲感激,也因此而放鬆了警惕。

「羅紫瓊,我只問你一件事,賀一鳴和徐碧瑤是不是你們殺的?」

「是,是我殺的。」

「是你還是你們?」

「是我們,但我是主謀,而且,致命的那一下都是我幹的。」紫瓊想盡可能替陳妍擔下更多的罪名。

「你是主謀嗎?」

「對,我是主謀。」

「那你們是怎麼幹的?」

紫瓊便把晚上剷除賀一鳴和徐碧瑤和情況完整地說了一遍。

「那麼,你們是從誰那裡得到賀一鳴和徐碧瑤住在北景山的情報的?」

「我們自己會查。」

「羅紫瓊,你用不著再替誰隱瞞了,說吧。」

「沒有人給我們提供情報。」

「我說,用不著隱瞞了,你來看。」

馮坤用手一指,紫瓊向那個方向看去,只見側面那間緊閉房門的屋子此時門戶大開,紫瓊驚訝地看到,在那間屋子裡放著一輛擔架車,上面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年輕女人的屍體。

「你去看看吧,也許你認識。」

紫瓊在一個特務的監視下站起來,走到那邊一看,原來是孟薇。

「董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抱住孟薇已經冰冷的屍體,紫瓊吃驚地喊道。

特務拉著紫瓊的胳膊,把她領回來。

「她,她,她這是怎麼回事?」

「她畏罪自殺了,怎麼樣,你還想替她掩蓋什麼呢?說吧。」

於是紫瓊又把孟薇怎樣幫助自己安身,和給她們提供情報的事情說了一遍。

「好吧,今天的提審就到這裡,把記錄給她看看,沒有問題就讓她簽字畫押,然後暫時押回地下室。」

「我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

「我的另一個同伴,她怎麼樣了?」

「也許是個好消息,她可能被王元奎和共產黨救走了。」

紫瓊把訊問記錄看了一遍,基本上沒有什麼出處,於是簽了名,押了手印,這才走回到地下室去。

接著,陳妍也被提審了。

陳妍回來,一臉輕鬆,到了地下室,她也被去了刑具,紫瓊問了問,同問自己的問題差不多,兩個人的口供也基本一致,只不過兩個人都說自己是主謀,都說殺人的時候,致命的一擊是由自己幹的罷了。

兩個人肩靠肩坐著,低聲猜測著,以後不知還要過幾堂,不過看馮坤的態度,自己這次真的可能伸冤有望了。

兩個姑娘聊了沒多久,特務們便送來了晚飯,一看送來的東西,有葷有素還真是豐盛,兩個姑娘此時丟掉了包袱,一身輕鬆,大吃起來。

這個時候,外面的王元奎他們也在積極地尋找紫瓊和陳妍。

辛六妹的確是他們救的。

在此之前,他們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尋找紫瓊的努力,這晚,聽到槍聲,大家立即出動,尋聲來到北景山,悄悄地向槍響的地方靠近,路上,看到士兵們搶上山去,他們不敢正面去救,只好溜著山溝往裡找,無巧不巧便到了六妹跌落的山溝裡,發現了受了槍傷,又被摔暈的六妹,於是把她救了回來。

馮大年知道特務們一定不會放過六妹,所以把她藏在了城北一座教會醫院裡,那裡的醫護人員都非常可靠,所以特務們才沒有能夠從報館和大年的辦事處找到人。

元奎很希望能從六妹口中得到紫瓊她們的下落,但一是六妹摔得很重,二是失血過多,一直沒有清醒過來,所以只能通過其他途徑去找紫瓊,自然沒有馮坤下手快,到了晚上,他們才打聽到紫瓊兩個已經被抓走的消息。

那個時候,有關北翠屏山禁區的情況還沒有人瞭解,因此儘管元奎他們多方打探,還是不知紫瓊她們是被誰抓走,又被關押在了哪裡。

就在大家都在焦急地打探紫瓊兩個的消息時,她們再次被帶出了牢房。

「羅紫瓊、陳妍,過堂了。」來的還是王奎志和他那群特務。

紫瓊和陳妍從地鋪上站起來就往外走,王奎志卻制止了她。

「轉過去。」王奎志說著,從皮帶上摘下手銬。

押送的時候要戴銬,紫瓊和陳妍順從地轉過身去,讓特務給她們戴上了背銬。

然後,他們又重新用手銬把她們的腳踝銬了起來。

「不是說不給我們戴鐐了嗎?」紫瓊問道,她不喜歡戴鐐,因為這樣她就不能自己走,而只能由特務們把她抬著走,一想著自己的雙腿被男人抱著,她就感到一陣害羞。

「上頭讓戴的,我們只是執行命令。」

紫瓊和陳妍再次被特務們抬起來,從地下室出來,這次是上了二樓,來到一個大房間裡。

一進門,兩個姑娘就感到氣氛不對,屋子裡站了七、八個特務,桌子後面坐著馮坤,還有人拿著照相機,剛一進門,便給她們「卡嚓卡嚓」拍了好幾張。

剛來的時候拍過照,那只是上半身的照片,可沒這樣被人抬著照過,這已經很奇怪了,當特務把她們放在椅子上,讓她們反銬的雙手套在椅子背的後面的時候,她們感到這種架勢可完全不像是提審的樣子。

兩個姑娘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心照不宣。

「姓名。」馮坤問道。

……

馮坤把姓名年齡之類的話又問了一遍,這才拿起一個卷宗讀道:「根據《懲辦漢奸賣國賊條例》,被告人方蓉(化名羅紫瓊),犯漢奸罪、叛國罪、故意殺人罪,三罪並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根據《懲辦漢奸賣國賊條例》,被告人陳妍,犯漢奸罪、叛國罪、故意殺人罪,三罪並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六十三)

「我不是漢奸,我沒有叛國!你們不能給我羅織罪名!」羅紫瓊和陳妍掙扎著,大聲喊了起來。

等她們喊完了,馮坤道:「這罪名不是我強加給你們的,是你們自己招供的。」

「我們只承認殺人,我們殺了賀一鳴和徐碧瑤,他們兩個才是漢奸,我們從沒有說過我們是漢奸,我們沒有作過對不起國家和民族的事情!」

「要不要我給你看看口供?」

「拿來,咱們看看!」

「給她們看。」

當口供拿過來的時候,兩個姑娘真的傻眼了,因為那口供上真的寫著她們如何當上了日本特務,如何潛入復仇隊,如何殺了真正的羅紫瓊,最後又如何誣告賀一鳴夫婦,如何因誣告不成便怒而行刺,而口供的最後,卻是她們兩個自己的親筆簽名,並清清楚楚地寫著「以上記錄屬實」。

兩個姑娘想了半天才琢磨過味兒來,原來她們被人給耍了,那簽字是她們的手跡不假,而她們也的的確確在簽字前看過口供記錄,不過她們忽略了一個很小的但是很重要的細節。

那便是給她們簽字的時候,口供記錄上沒有編頁碼,而等她們簽過字後,對方才假造了那一大堆口供記錄塞在了前面,再統一編上頁碼,使一個假口供變成了真口供。

「你們這些混蛋,你們冤枉人!」羅紫瓊這回真的哭了,她從沒有想過,對方竟然能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誣陷自己,而此時,自己連鳴冤叫屈的機會都沒有了,自己真的要背著漢奸的罪名被處死,同時還要受萬人唾罵!

「羅紫瓊,你不要哭了,哭是沒有用的。唉!你們太嫩了。」馮坤既是調侃,同時又是由衷地說道。

的確,她們太嫩了,她們也許是好戰士,好特工,但同馮坤這樣的陰謀家相比,她們的確是太嫩了。

「你們混蛋,你們不得好死,我要上告!」

「你們不會有機會上告的。再說,你們以為上告會有用嗎?我說你們太嫩了,是因為你們從一開始就應該遠走高飛的,為什麼非要同賀司令他們過不去呢。你們也不想想,在這裡的漢奸中,哪一個比得過賀一鳴和徐碧瑤罪大惡極?!如果沒有南京的人撐腰,他們早就像金銘雅一樣被槍斃了,怎麼會成了抗日英雄,接收大員呢?!你們自以為是在同賀一鳴鬥,其實你們是在同蔣總裁鬥,同整個中華民國鬥,你們鬥得過嗎?你們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就是因為你們不懂政治。不懂政治,知道嗎?你們的漢奸罪名,最開始也許是由賀一鳴定的,但是經過了蔣總裁確認,就成了鐵案,就算蔣總裁發現你受了冤枉,他又怎麼會承認自己錯了呢?你也許忘了,總裁當年圍剿紅軍的時候,曾經說過:寧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對蔣總裁來說,你們只不過是個小角色,你們是生是死,有沒有冤屈,根本不在心上,懂嗎?」

「我不信,中央政府不會冤枉我們的。」

「哼哼,好,我給你看看總裁的手令你就明白了。這上面寫的是:辦成鐵案,平息事端。讓我辦成鐵案,這回明白了吧。」

「天吶,這是什麼世道哇!」紫瓊明白了,她仰天長歎。

她收住了眼淚,因為她終於明白,自己相信錯了人,他們現在是自己的敵人,也終將成為人民的敵人,死在敵人手裡,她也沒有什麼可傷心的了。

回頭看看,陳妍也在哭,紫瓊道:「小妍,別哭了,我們原來還相信他們,現在我們明白了,他們都不是人,他們早晚有一天要倒台的。」

「嗯。」陳妍還在哭。

「要死了,你怕嗎?」

「不怕,只是這樣死,太窩囊了。」

「是啊,這都怪我,太相信這個什麼國民政府,太相信這個什麼蔣總裁,讓你跟著死得這樣不清不白,你怨我嗎!」

「不,我不怨你。這不是你的錯,相信政府難道是錯嗎?只是他們這些把持政府的人太不可信了,是他們這些狗東西太壞了。」

「對呀。誰能想到他們會有這麼壞呢!」紫瓊又歎了口氣。

「我相信,我們的冤屈早晚有一天會被昭雪的。」

「沒錯!其實你們應該高興。」馮坤道。

「除了南京,這個城裡的每一個人都相信你們不是漢奸,即使有了你們的口供,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所以,你們應該為此而高興。不過,只要蔣總裁還活著,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有翻案的那一天,你們只能等了。」

看到兩個姑娘的情緒安定了許多,馮坤走了過來。

其實,從第一眼看見紫瓊的時候起,馮坤就驚異於她的美麗,她的美麗不僅僅在於她美麗的容貌,也不僅僅在於她修長的身材,還在於她身上那一股無法形容的氣質,那麼冷艷,那麼高貴,那麼典雅,如果說紫瓊是鳳凰,孟薇就是孔雀,而徐碧瑤就連只母雞都不是。

看到紫瓊的眼淚,他的心裡也有一絲憐憫,試問這樣的冤屈,又有哪一個人能夠輕鬆承受呢?他有些後悔,後悔當初同賀一鳴一起冤枉了她,但現在,他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不能回頭,同道德比起來,他覺得還是自己的職位和性命更重要些。

馮坤走到紫瓊跟前,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臉,臉上的眼水還沒有干,看著如帶雨梨花的姑娘,他心中又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伸頭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滾開!你這流氓,滾開!」紫瓊用力甩脫他的手,憤怒地罵道。

馮坤就是有這麼厚的臉皮,不然他怎麼能爬上這樣高的位置呢。

他沒有離開,再次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揚起臉來,自己則仔細地觀賞她的細長的脖頸,又把目光儀在她的胸上。

她的胸脯不算太高,但很挺拔,把合體的旗袍頂起兩個小山包,非常誘人。

再向下看,白色的旗袍開衩處,隱約露著雪白的大腿,而小腿和穿著高跟鞋的腳則露在外面。

一副手銬銬在姑娘細細的腳腕上,使她的兩腳無法分開,同時又因為害羞,而將兩腳前後交迭起來。

與剛剛成立復仇隊的時候相比,羅紫瓊已經成了一個二十四歲的大姑娘,而照一般的人家,這個年齡的女人已經該有至少六、七歲大的娃娃了。

她的身體已經完全發育成熟,透出強烈的女人味兒,細細的腰肢下,骨盆的曲線明顯而圓滑。

馮坤略略喘息著,彎腰抓住了紫瓊戴著銬子的腳踝,把它們抬了起來。

「你幹什麼?你這惡棍。」雙腳被馮坤抬得高高的,雙腿的後面從旗袍下面完整地暴露出來,還露出了裡面白色的針織內褲,紫瓊用力掙扎著,口中罵道。

「你的腿真美!」馮坤恬不知恥地道。

「我聽說你還是個處女,像你這麼美的女人,連男人的味兒都沒嘗過就死了,難道你不覺得太可惜了嗎?」

「混蛋!放開我!」紫瓊憤怒地罵道。

「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手,我怎麼會那麼容易放開呢?」馮坤用夾肢窩緊緊夾住姑娘的小腿,輕輕把她的高跟鞋脫下來扔在地上,然後用手從她的大腿後面伸過去,把她的絲襪慢慢扒到腳踝,再一點兒一點兒地從那腳銬下面抽出來,一直到完全脫下。

捧著紫瓊的那雙白細的小腳,馮坤放肆地舔了起來。

「姓馮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個臭流氓,放開我!」

「你就死了心吧。我聽說,你們都是經過一位真正的軍統特工訓練的是嗎?」

馮坤舔著姑娘的腳,然後用手撫摸著她那修長的小腿:「這裡是軍統的地方,對你執行死刑的是軍統特工。那你應該知道,我們軍統是怎麼殺女人的。」

紫瓊明白,軍統在殺漂亮的女人的時候,很少有不進行輪姦的,據說這是他們老闆默認的。但她還是不願輕易就範,用力扭動著身體,想要逃脫他的控制。

女人的力量本來不如男子,何況還被束縛著手腳,紫瓊身體支點在後背後和被馮坤抱住的兩腳上,因此她的掙扎,僅僅是使自己的臀部從椅子上抬起來而已。

馮坤放肆地用眼睛順著姑娘的兩腿後面向裡面看去,並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一直滑到大腿的根部,然後用手指把她的內褲向中間推去,赤露出那兩塊潔白的,象涼粉一樣瑟瑟顫動著的臀肌。

紫瓊掙扎著,但屁股還是被馮坤抓住,用力揉捏,抓握,特務們都圍攏過來,看著馮坤玩弄紫瓊的下肢。

「放開我!混蛋!」紫瓊還在罵,儘管這絲毫也不會讓她脫離苦海。


(六十四)

馮坤放下了她的腿,卻繞到背後,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並把她夾在腋下,走向在旁邊地上鋪著的一塊地毯。

紫瓊盡力反抗著,白淨的臉脹得通紅,青筋暴起,看著都嚇人。

馮坤把她扔在地毯上,她掙扎著想起來,馮坤一把抓住她反銬的手腕,向後一拖,便把她拖成向右側倒的姿勢,然後他向下一跪,把她的雙臂夾在自己的兩腿之間,並用屁股坐住。

姑娘的身子動不了了,只有兩隻被銬住的腳還能無助地蹬動。

馮坤抓住她的頭髮,用力一拉,讓她仰起頭,完全控制了她的上體和整個軀干。

側身躺著,旗袍的下擺不再能遮擋她的雙腿,兩條修長的玉腿完全裸露著,腰臀部的曲線也顯得更加明顯和性感。

馮伸用手撫摸著,感受著手中這個女人身體的溫暖,然後他用手從她的身上探過去,隔著旗袍握住她的一顆乳房,輕輕把玩著,並用自己的大腿感覺著被迫緊貼著他的姑娘的腰和屁股的柔軟。

紫瓊努力反抗著,雖然毫無結果。

男人的手從大腿側面滑上來,滑到大腿根部,碰到了旗袍最下面的一個紐子,輕輕地解開了,又繼續向上,解開了第二個紐子。

紫瓊的骨盆從被解開的旗袍側面完全暴露了出來,白色的小內褲全都露在外面,姑娘的屁股由於內褲被推到中間而完全光著,馮坤用手撫摸著,把玩著,然後繼續一顆一顆地解開她的旗袍紐子,再把被完全解開的旗袍從她的身體下面抽出去,讓它纏在她反銬的手腕上。

紫瓊的旗袍內穿著一件小白背心,短短的背心上顯出姑娘乳房的形狀,乳頭在薄而貼身的背心上頂起了兩個小尖尖,背心下擺和內褲之間,露著半截兒雪白的肚皮,肚皮上一個深深的肚臍,讓人感到十分誘惑。

紫瓊感到自己的反抗變得越來越無力,也越來越沒有意義,但她仍然在作最後的努力。

馮坤用一隻手把紫瓊的小背心向上推去,一直推到她的脖子下,讓兩隻乳房完全暴露出來。

紫瓊的乳房並不大,像兩個不完整的半球,每個半球上頂著一顆新剝雞頭米一樣的小奶頭兒。

「隊長!紫瓊姐!」本來已經停止哭泣的陳妍,在看到馮坤的手終於伸向紫瓊的內褲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長和好姐妹被人扒光,比扒光她自己還讓她傷心。

「小妍,堅強些。我原來以為只有日本鬼子才會幹這種不是人的事,沒想到……,別怕,就像被瘋狗咬了一口。」紫瓊想到,現在自己是大姐姐了,應該盡到作大姐的責任。

內褲終於還是被扒了下去,纏在被銬住的腳腕上,她盡量伸直自己的雙腿,並緊緊夾住,希望能遮掩住自己的羞處,儘管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對自己的陰部作些什麼。

馮坤仍然夾著紫瓊的雙臂,然後輕輕用手從後面扒開她的屁股,從那兩塊滾圓豐滿的肌肉之間,現出一朵淡粉色的小菊花來,馮坤用一個手指輕輕一碰,那朵菊花便敏感地縮成一個小圓點兒。

紫瓊不再掙扎了,馮坤這才站起來,抓著她的手一拖,讓她面朝下臥著,打了個手勢,讓特務給她拍照,先照了一張,然後他親手分開她的臀肌,露出她的菊門來讓特務拍照,完了事,這才又把她翻過來,變成仰面朝天的姿勢。

紫瓊盡量把兩隻腳交迭起來,好讓大腿夾緊,不留縫隙,馮坤則用力按住她的胸脯,又按下她的膝蓋,讓她的身體盡量伸直。

羅紫瓊的皮膚很白,也很光滑,體毛較少,陰阜的部位形成一個圓圓的小包,漆黑的恥毛不多,只長在陰阜下端陰唇聯合部,好像絨球一樣的一小團,完全遮不住那兩片因肥厚而夾得緊緊的肉唇。

馮坤用手在那團黑毛上輕輕撫摸著,並用眼睛下流地看著紫瓊的臉。紫瓊把頭扭過去,不願看他。

特務們這一陣都圍在紫瓊身邊,等著看她的裸體,等他們親眼看見了她的下體,這才去剝陳妍的衣服。

他們並沒有把陳妍從椅子上弄下來,而是直接解開了她的旗袍,把小背心推到乳房之上,再提起她的腳,剝去鞋襪之後褪下內褲。

陳妍沒有反抗能力,只能哭著、罵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兒暴露在敵人面前。

她才只有十六歲,身體還是瘦瘦的,沒有完全長開,乳房像兩只小圓碟子,陰唇前聯合處只長了象小楷毛筆似的幾根稀落的陰毛。

特務們這才把陳妍也抬到地毯上,讓她同紫瓊並排躺著,又從桌子上拿了兩個比信紙大一倍的白紙牌子,一個上面寫著「漢奸方蓉」,一個寫著「漢奸陳妍」,兩個人的名字上還用紅筆畫著大叉子。

「我們不是漢奸!你們才是漢奸!」紫瓊喊道,看見特務把那牌子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想要給自己照像,她用力扭動著身子,把牌子掀在地上。

陳妍也照著紫瓊的樣子,不肯讓特務把牌子放在自己的身上。

特務們連著試了幾次,都被她們把牌子弄掉了,只好打電話叫了醫官來,用醫用橡皮膏把牌子給她們貼在肚皮上,讓乳房和陰部正好露在牌子的外邊,這才叫特務給她們拍照。

拍完了正面並腿的,又把她們的雙腿象青蛙一樣分開拍攝性器官,然後再翻過去拍背面。

折騰完了,馮坤命特務們把兩個姑娘纏在手腕和腳腕上的衣服去掉,重新反銬住雙手,這才回到紫瓊旁邊。

馮坤蹲下去,抓著胳膊把她拖起來,然後把用力擺動著身子想把他甩脫的姑娘拖進了隔壁的套間裡。

紫瓊知道,自己是被拖進來強姦的,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想抗拒,但到底還是難以擺脫對方強有力的胳膊,被拖進了屋子。

這是一間臥室,裡面放著一張大床,馮坤把紫瓊推倒在大床上。

屋外傳來陳妍屈辱的哭聲和叫罵聲,還摻雜著特務下流的淫笑聲,一想到這個小妹妹剛剛發育成熟,便跟著自己遭受這樣大的恥辱,紫瓊的心裡便感到一陣刺痛。

她恨這群無恥的政客,也恨自己為什麼那麼傻,會相信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連累了小姐妹同自己一起受辱。

紫瓊心裡想著,恨著,馮坤已經脫光衣服上了床,把紫瓊仰面按倒,騎在了她的肚子上。

紫瓊看著眼前那一條黑乎乎,又長又粗的東西,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馮坤用那個骯髒的東西在姑娘的奶頭上磨擦,紫瓊感到一陣陣的噁心,差一點兒吐出來。

慾火中燒的馮坤又把紫瓊翻過去,從背後壓在她的身上,用那東西磨擦她的大腿,夾在她雪白屁股蛋兒中間磨擦,用龜頭頂住她的肛門。

他還用那個東西磨擦她的腳丫兒,磨擦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紫瓊靜靜地承受著一切,只盼著這一切早些過去。

馮坤開始跪在她的後面,把她的兩腿分開搭在他自己的腰側,然後用那大龜頭頂進姑娘潔白的陰唇中間,上上下下玩弄著,想把她的性趣激發起來,但紫瓊僅僅是陰部和肛門恥辱地抽搐著,卻沒有絲毫反應。

外面的陳妍已經不出聲音了,紫瓊猜到,小妹妹已經先於自己失去了貞操,她在心裡替這位小妹流淚,而緊接著,便感到馮坤象毒蛇一樣鑽了進來。

第一次的經歷是那樣痛苦,除了撕裂的疼痛,她還感到了被強迫的屈辱,她像一葉風雨中的小舟,無奈地在峰口浪尖顛頗著。

她在心中暗暗向犧牲的仲奎哭訴,為了沒能替他保住貞操而道歉,但這一切能責怪她嗎?!

當兩個特務走進來,架著胳膊把她「攙」回外面廳房的時候,她看見陳妍正被特務們糟蹋著,四、五個特務圍著她,把她的仰面按著,其中一個特務趴在她的身上,撅著長滿黑毛的大屁股一下一下地拱著,其他人則用手玩弄著她的肢體。

陳妍不再喊叫,只是淚水流了滿臉,還在不停地抽泣著,身體因此而不住地抽搐,但在她的臉上,看不到抱怨,看不到後悔,這讓紫瓊感到,陳妍遠比她的年齡來得堅強。

特務們把紫瓊拖到地毯上,側身放倒,並抓著頭髮,把她的臉對準陳妍的屁股後面,小姑娘的下體就在離她僅僅不足兩尺的地方。

她清楚地看著男人巨大的東西在陳妍那仍然稚嫩的地方抽插著,帶著絲絲血跡,小姑娘的兩片白白的蚌肉被那東西撐開,陰蒂不時被男人長著黑毛的部分撞擊著。

如此清晰的下流表演,讓紫瓊感到了更大的屈辱,但緊接著,一隻男人的大手又手屁股後面伸進來,抓住了她的整個陰部,扣住了恥骨一提。

她感到自己的屁股被拎離了地毯,於是被迫跪了起來,雙膝又被另外的大手強行分開,她還沒有完全回過味兒來,便已經被人插了進來,直抵子宮口,男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自己高高撅起的屁股上。

紫瓊又開始被強姦,馮坤同其他特務們沒有太多兩樣,唯一的不同,便是馮坤強姦的時候並不讓其他歹徒在場,而特務們則根本不在乎在眾目睽睽之下插進女人的身體。

紫瓊的美是無可挑剔的,因此特務們都把她當成自己的目標,在場的特務們無一例外地強姦了她,甚至那幾個強姦過陳妍的特務,也在經過休息後爬上了紫瓊的裸體。

由於在場的特務人多,輪姦進行了幾乎一整夜。

他們甚至把兩個姑娘成69式放在一起,讓她們互相看著自己姐妹的下體被人凌辱,特務們更喜歡插進紫瓊的身體,所以他們只好用手指去摳挖陳妍的陰道,而紫瓊的陰部則被奸得開始紅腫。

馮坤帶著惺忪的睡眼重新出現在廳中的時候,紫瓊感到自己已經極度疲憊,甚至連動一動腳的力量都沒有了。


(六十五)

「在死之前,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可說的嗎?」馮坤面無表情地問。

「有!善惡到頭皆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姓馮的,我要說的是,你別得意得太早!」兩個姑娘早就不哭了,除死無大難,那比死都可怕的災難已經經歷了,還在乎什麼呢?

「好吧,我對一個要死的人,從來很寬容。看在你們兩個真的是被冤枉的份上,我要給你們兩個留個全屍,你看怎麼樣?」

「哼!不謝!」

「不過,我怕你們到時候受不了痛苦,又拉又尿的,死得太難看,所以我現在要幫幫你們。」

「黃鼠狼給雞拜年,你能有什麼好心?!」馮坤仍然面無表情,但紫瓊卻感到了他心中的陰暗。

「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不在乎。羅姑娘,你太美了,我要親自動手。」他的手上拿著一條長長的白布條。

「哼哼!來吧!老娘現在再沒什麼可怕的事了。」羅紫瓊冷笑一聲,她以為他要用那布條勒死自己。

馮坤讓兩個特務把紫瓊側過身來,蜷起雙腿,一個按住她的上身,一個按住她的雙腳,單把雪白的屁股露在外面。

馮坤走過去,把姑娘的屁股摸了一遍,然後輕輕碰了碰她的肛門,看著她的肛門收縮了幾下後,右手拿起那條白布,對折一次,用右手的中指頂住對折處,對準紫瓊的屁股,用力頂了進去。

紫瓊感到肛門一陣疼痛,什麼乾澀的東西被塞了進來。她掙扎了一下,然後把肛門放鬆,感到那疼痛和不舒服的感受減輕了一些。

馮坤的整根手指塞在姑娘的肛門裡,被姑娘溫暖的直腸包裹著,這使他感到了另一種對女人施虐的快感。

他擺動了一下手指,又旋轉著鑽了兩下,然後抽出來,把露在外面的布條頂在中指上,再次向紫瓊小小的菊花洞口中插了進去。

布條就這樣一點點兒地幾乎全部塞進了紫瓊的直腸,馮坤的手指用力頂著,一次次地插進姑娘的肛門,把布條塞得很實,形成深達十公分的一個布塞子,把直腸充滿了。

紫瓊感到一股強烈的便意,那東西又乾又粗,彷彿便秘一樣堵在洞口,十分難過。

馮坤最後竟把兩根手指一齊插進去,向兩邊撐開,然後用另一手把最後一段布條完全塞進去。

當他抽出手指時,紫瓊的肛門被布栓頂著,向外翻著縮不回去,中間形成一個手指粗的圓孔,露著裡面的布栓。

兩個特務抓住紫瓊的雙腳,把她的下身倒提起來,馮坤拿過來一把裝著涼水的小茶壺,一手撫摸著她的美妙臀部,一手持壺對準她的肛門倒了下去。

那布條吸了水,脹得更大,緊緊地卡在紫瓊的直腸裡,使姑娘感到了更大的便秘的痛苦,這痛苦一齊拌隨著她,直到她生命的終點。

親眼看到紫瓊的慘狀,陳妍對於那種痛苦感到一陣恐懼,所以特務們去抓她的時候,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反抗,直到他們把她仰面按住,並把她的雙腿壓到她自己的胸前的時候,才算完全控制了她的身體。

特務們也對這種插肛門的凌辱很感興趣,所以他們輪流將布條一點點塞進陳妍的肛門,以享受施虐的快感。

塞過布條後,特務們給她們的肛門拍照,此時的她們自己已經感覺不到有任何反抗的必要,因此對她們的其他羞辱和折磨變得容易多了。

首先是取腳模,每個姑娘的雙腳都被特務們抓住,塗上印泥後,在白紙上印下腳印。

然後是掛牌,由於他們並不打算按常規執行方法殺害她們,所以沒有製作亡命招牌,而是給每個姑娘作了四個一寸見方的小木牌,上面寫上她們的名字,刷上清漆,穿上細線。

姑娘們被側放在地毯上,每個人被一個特務用雙腿夾住她們反銬的雙臂,然後用手握住她們的乳房,讓另外的特務把小牌拴在她們的乳頭上,再給每個姑娘的大腳趾各拴一塊木牌。

姑娘們很平靜,任敵人怎樣對付她們的身體。

一切都準備好後,特務們讓紫瓊原地躺著,由一個特務坐在旁邊看著她,然後把陳妍架起來,走進另一個小門。

馮坤同那個拿相機的特務跟了進去,裡面開始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快門聲,還有潑水的聲音,卻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不知道這種小妹妹正在經歷什麼樣的死刑。

不會是槍殺,因為沒有槍聲,也不會是刀殺,因為馮坤說過要留全屍的。

那麼一定是扼殺或勒斃了。

羅紫瓊想像著那邊的情景,陳妍仰面躺在地上,一個男人坐在她的肚子上,也許是趴在她的身上,一邊強姦她,一邊用力捏著她的喉嚨,或者是用繩子勒住她的脖子,陳妍的臉被憋得發紫,痛苦地瞪著一雙大眼睛,舌頭伸得老長,兩隻小小的腳丫在地上胡亂地蹬動著,特務則對準她不時露出的陰部拍照。

對於女人來說,那將是一個痛苦而又極屈辱的死法,一想到那被男人壓在身下的無助的身軀,一想到那兩條垂死掙扎的大腿間不時暴露出的生殖器,紫瓊的臉上又是一陣發燒。

過了足有半個小時,馮坤同那幾個特務才回來,看到殺死陳妍用的這麼長的時間,紫瓊感到心裡一陣陣發涼,她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這半小時的痛苦一定要扛過去,決不能在敵人面前出醜。

特務們抓住了姑娘的胳膊,把她從地毯上拎了起來,架著她向那門裡走。

姑娘用力扭動著身子道:「放開,我自己會走!」

特務們沒有鬆開她,反而多了一個特務,從後面抱住她的雙腿,把她面朝下抬起來,走進了行刑的屋子。

進了門,紫瓊才知道這裡原來是一間豪華的私人浴室,屋子很大,牆上、地上都鋪著白瓷磚,屋子的最裡面是一個巨大的陶瓷浴缸,是那種能容納兩個人同時洗澡的,半埋於地下,地上有一尺多高。

在浴缸的邊上,伏著年輕的陳妍,她的上半身栽在浴缸裡,下半身拖在外面的地上,還並完全長開的小屁股翹在缸邊,一動也不動。

紫瓊明白了,原來敵人是要把自己溺死,她不知道那會是一種什麼滋味,而沒容她多想,已經被特務們架到了浴缸的邊上,向下一放,她的肚子便擱在了缸沿上,腦袋一頭扎進了水裡,屁股後面響起了快門的聲音。

過去中國沒有什麼游泳衣,都是光著屁股鳧水,所以女人是極少的會水的,羅紫瓊也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是個旱鴨子,一進水,立刻就懵了。

水一淹,紫瓊便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知道無法呼吸,痛苦異常,只知道離開了水面,這痛苦才可能消失。

她用力抬起頭,想從水裡掙扎進來,但一隻大手從後面抓住了頭髮,她的頭緊緊地按在了水裡。

紫瓊不肯放棄,拚命掙扎著。

紫瓊感到胸口憋悶得難受,她實在抵抗不住,吸了一口氣,但吸進的是水,她被嗆得強烈地咳嗽起來,隨著這咳嗽,更多的水嗆進了氣管和肺部,使她感到心窩劇烈地疼痛起來。

紫瓊一直在掙扎,掙扎了足有二十幾分鐘,她的兩條長腿不停在地上性感地蹬動著,一直到再也沒有力量掙扎為止。

馮坤在後面指揮著特務拍照,目光從沒有離開她的生殖器一分鐘。

看著她兩只腳在濕滑的瓷磚上性感地亂蹬著,女性的地方毫無顧忌地暴露著,屁股高高地翹起又落下,馮坤再一次興奮起來,他走過去按住她拚命扭動的臀部,從後面插入了她的身體。

當馮坤發洩完的時候,羅紫瓊早已停止了掙扎,水面上也不再有從她的口鼻中排出的氣泡。

羅紫瓊和陳妍並排伏在浴缸的邊上,顯得那麼無力和無助。

特務們給她們放上那紙牌子拍了照,馮坤這才叫把她們從浴缸中拖出來。

兩個姑娘軟軟地倒臥在白色的瓷磚地上,特務們用腳把她們的身子翻過來,她們的上身靠著浴缸,身體都怪異地彎曲著,由於水的刺激,她們雙目合攏,仿佛睡覺了一般,只有她們的嘴因為在水下拚命呼吸而大大地張著,彷彿在為自己的不白之冤吶喊。

馮坤之所以要用溺斃的辦法殺害兩個姑娘,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憐憫之心,正相反,他只不過是因為禁區裡的醫官希望得到幾具完整的女屍供解剖,當然,他對她們的屍體還有另外的需要。

辛六妹在被救後的第七天才甦醒過來,而此時,紫瓊和陳妍兩個姑娘早已被溶化在鏹水池中,唯一能告訴人們她們的不幸的,便是報紙上登出了兩個姑娘赤裸裸的屍體照片。

在英勇奮戰了近九個年頭後,姐妹抗敵復仇隊建隊時的五名元老全部犧牲,而先後數十名隊員,也只有四個倖存下來。


(六十六) 小結局

馮坤於殺害紫瓊後的半個小時就在市政廳召開記者招待會,宣佈方蓉漢奸案已經結案:方蓉和陳妍兩個因犯漢奸罪、叛國罪和故意殺人罪已經被處決,目前同案犯辛六妹仍然在逃。

為了證明羅紫瓊案最後偵結結果的真實性,馮坤當場出示了兩個姑娘的供詞。

當記者們從市證廳出來的時候,還有更讓他們吃驚的事情等著他們!

只見在市政廳前的小廣場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成百上千的市民,一群士兵推開人群把記者們放進去,見那裡擺了兩張光板兒大木床,每張床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具年輕的女屍,用白被單蓋著,只露出頭來。

由於是剛剛死亡,她們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面色略顯蒼白,彷彿睡著了一樣,記者們一眼就認出了兩具屍體的身份。

站在床邊的是四個軍醫打扮的男人,見記者已經到齊了,馮坤道:「請各位到這裡來,也是要請大家替政府見證一下,我們並沒有給兩個囚犯施用任何刑法,她們的供詞完全是出於自願。至於她們的同案犯,由於身份特殊,屍體就不在這裡展示了。」

他作了一個示意,四個軍醫模樣的人立刻掀開了白被單,所有人都驚訝地發現,羅紫瓊和陳妍兩人的屍體一絲不掛,精赤條條,只在每個人的大腳趾上掛了一個小硬紙牌子以證明身份。

四個軍醫模樣的人抓著女屍的四肢,把她們翻過來,掉過去地展示著身上每一寸肌膚,以證明她們身上沒有刑傷,馮坤當然不會忘了事先叫手下洗淨兩人的陰部,以消除她們被輪姦的證據,更不會忘記抓住她們已經無法反抗的手,在口供上印下齊縫指紋,把兩份假口供弄得比真的還真。

多數媒體記者的臉上只剩下了驚愕,只有官方報紙的記者們事先得到了批示,搶上去「卡嚓卡嚓」地給屍體拍著照片。

當天的報紙都加刊登載了這一消息,官方報紙還登出了兩人在廣場上展覽的裸屍照片。

記者們走後,兩具屍繼續留在現場一個多小時,以便讓更多的市民用自己的眼睛來證實兩個女犯沒有受過刑,因為馮坤知道,打消民眾對案件懷疑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們親眼去看一看。

雖然王元奎等人甚至多群媒體的記者們都明知馮坤他們用了詭計,但由於在唯一作為罪證的口供記錄上沒有能夠找到疑點,所以此事暫時平息下來,不過大家都憋了一股勁兒,一定要替紫瓊她們伸冤。

羅紫瓊和陳妍的屍體在展覽完畢後,被拉回了梁公館。

羅紫瓊立刻便躺在貼著白瓷磚的冰冷的水泥台上,被從頸部到恥骨剖開了,而陳妍的解剖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除了主要臟器和性器官成了標本之外,解剖後的姑娘變成了兩個空殼,被無情地扔進了鏹水池中。

馮坤因破案有功,受到南京方面的通令嘉獎,並晉陞為本省諜報機關總指揮,同時負責中統和軍統兩個特務組織的活動,還接替死去的賀一鳴兼任省城的衛戍司令。

一轉眼,時間過去了兩年多,國軍在戰場上節節失利,共產黨就要兵臨城下了。

馮坤接到了南京的命令,讓他執行撤退命令。

他命令在北山禁區的特務,把梁公館中關押的十幾名政治犯全部處決,他親自到場監督。

這些犯人被分成幾批提出牢房,在梁公館的前廳宣讀死刑令並捆綁後,押到離梁公館五百米遠的一條小山溝中槍殺。

最後屠殺的是兩個年輕的女犯,一個是位女作家,一個是位女記者,據軍統推測是本地的地下黨聯絡員,卻一直沒有得到口供。

看到她們年輕美麗,馮坤命令特務將拚命掙扎怒罵的她們扒光了衣服,反銬起來拍下下流照片後輪姦,然後用白布條塞住肛門,用木棍插進陰道,按入浴缸中。

馮坤親自抓住那個女記者的頭髮按在水中,同時握住插在她陰道中的木棍,把她的屁股提起來,看著她在一陣陣的痙攣中被活活溺死。

這一天,北方隆隆的炮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最後撤離的時刻到了,馮坤一邊打電話叫特務們收拾東西,焚燬文件,一邊坐上自己的小汽車向北山開來。

出了北城門,開出三公里不到,迎面開來兩輛軍用卡車,車上站滿了國軍士兵。

卡車迎頭把小汽車攔住,一個少尉軍官領著七、八個拿湯姆森衝鋒鎗的士兵從車上下來,把手一招:「下車,這輛車國軍徵用了。」

馮坤的司機從車上下來,把眼睛一瞪:「混蛋,也不看看是誰的車!」

「媽的,征的就是你的車!」那少尉啪地一個耳光打在司機的臉上,把那小子打了一個跟頭。

馮坤一見,急忙同兩個保鏢跳下車來,幾步衝了上來:「混帳東西,敢打老子的人!不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你不是馮坤嗎?」

「知道還敢放肆?」馮坤愣了一下,沒想到竟有人敢捋他的虎鬚。

「我們要找的就是馮坤。」

馮坤忽然感到腰眼兒上頂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你們?你們?」馮坤嚇壞了,忙把手舉了起來,他用眼睛的餘光一看,自己的保鏢和司機也都被人家下了傢伙。

「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哼哼,老朋友了。」那少尉道。

「認識認識吧,我叫王元奎。」

馮坤如在雲裡霧裡,坐進了自己的汽車,不過身邊的司機和保鏢都換成了王元奎的人。

原來,此時的王元奎已經把原來兄弟復仇隊和姐妹復仇隊的最後一批隊員重新組織起來,成立了共產黨游擊縱隊的獨立支隊。

他們已經盯了馮坤和北山軍事禁區兩年了,今天終於等到了機會。

有了馮坤作通行證,車隊一路綠燈,直抵梁公館,可惜只把以這裡為基地的特務們一網打盡,而秘密監獄中已經沒有一個活人,甚至連屍體都沒有一具。

……

「……馮坤,方蓉案到底是怎麼回事?」審問者是王元奎,坐在他旁邊負責記錄的是於志超,這已經是第三十七次提審了。

「這和我沒關係,方蓉和陳妍她們自己承認了一切,我可是一次刑也沒給她們上過,不信,請你們看她們兩個的卷宗,裡面有行刑後屍檢的照片,她們的身上可是什麼傷都沒有哇!」

「我們看到了,我們也知道她們兩個只承認殺了賀一鳴和徐碧瑤,但並沒有承認當漢奸,口供是在你的指令下偽造的!」

「沒有沒有哇,你們不是隨便冤枉人吶!」

「冤枉人?製造冤案是你的老本行!不是我們的!你看看,這是當年負責審訊記錄的特務的口供,還有好幾份旁證材料,都證明是你命令手下用沒有編頁碼的記錄騙羅紫瓊和陳妍簽字,然後再添補記錄的,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媽的,這些混蛋,一到生死關頭,就出賣老子!」馮坤罵道。

此前的審訊中,已經有多名特務揭發了他酷刑逼供、製造各種冤案、強姦以及下令和親手屠殺政治犯的罪行,特別是從他自己的行李中搜出的那些下流的照片,讓他無法抵賴。

「我這是奉了南京的命令,是讓頭讓我把這案子辦成鐵案的,為的是迅速平息事端。這我有手令為證。」

「那麼你承認羅紫瓊她們是被冤枉的了。」

「是是是,這我知道。誰都知道她們的確是被冤枉的,她們都是真正的抗日英雄,不是漢奸。」

「那麼是誰出的主意冤枉她們?」

「這都是賀一鳴和徐碧瑤的主意,他們兩個的父親都是南京的參議員,是老蔣身邊的紅人兒,他們讓我怎麼辦案,我哪敢不遵吶?!」

「真的嗎?」

「真的。」

「可我聽說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這都是誣陷。」馮坤以為,賀一鳴、徐碧瑤、孟薇都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夠出來作證了。

「馮坤,別認為你的組織是鐵桶一塊,剛才你已經看到了,你手下的人已經把你怎樣製作假口供欺騙世人的事給供出來了,難道就沒有人能證明你是始作甬者嗎?」王元奎的臉上現出嘲弄的神色。

「……」

「那麼,設計讓羅紫瓊等人行刺賀一鳴,再派人把她們逮捕殺害,也是南京的命令嗎?你以為除了孟薇,就沒有人知道是你利用羅紫瓊除去政敵的嗎?那晚上是誰同孟薇先去了北景山的?你知道我們的政策,難道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

「難道是徐克力出賣了我?或者是王奎志?」馮坤不由脫口而出。

徐克力是他的司機,儘管馮坤對任何人都不放心,但無論什麼事情,他也無法瞞過自己司機,王奎志是打手,沒有他,自己的一切罪惡便沒有人去執行。

「你說呢?」王元奎不置可否地反問道。

「媽的!好吧,我交待,我都交待……」

……

北山裡的一個小山坳,馮坤五花大綁,背插著斬標站在那裡,在他的前面,站著四位手執短槍的年輕女軍人,她們是姐妹抗敵復仇隊的倖存者,今天被特別選中來執行馮坤的死刑,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用她們說什麼,只要看到她們的眼睛,馮坤便已經感到不寒而慄了。

「要死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負責現場指揮的王元奎問道,當初馮坤也是無數次這樣問他自己的受害者的。

「你們都是復仇隊的?」馮坤看著那四位年輕美麗的女兵,他至少認識其中的於志超和被他通緝了三年的辛六妹。

「不錯。」

「唉!」馮坤不由歎了口氣。

「你們看上去都是些弱女子,卻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同日本鬼子打仗出生入死,也沒有一個出賣過自己的姐妹。再看看我那些手下!娘的!老子給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到頭來還是一個一個地出賣了我。哎!!!」

「難道你就不曾出賣別人嗎?」於志超鄙視地問道。

「是啊是啊,一飲一啄,一報還一報。只有她一個人對我忠心耿耿,而我卻設計把她逼死了,報應啊!」馮坤想起了孟薇,忍了半天,終於還是流出了幾滴鱷魚淚。

「孟薇呀!我對不起你,就憑這個,殺我十次都不多。」

「那就走吧!」王元奎道。

「王隊長,政府,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立功贖罪!」

「馮坤,想想那些曾經住在梁公館裡的冤魂,想想頂著漢奸的罪名被你殺害的抗日女英雄,你以為你有資格乞求活命嗎?」

馮坤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嗨!走吧!」

兩個戰士把他架起來,走向山腳,按跪在荒草堆裡。

「預備!」於志超發出了口令,四支手槍一齊對準了那顆罪惡的腦袋。

「放!」

「怦!」

那個曾經裝著無數罪惡的軀體一頭扎進了荒草中。


(六十七)

和平終於到來了,部隊此時已經轉戰到千里之外大西南的雲州。

王元奎積戰功而升任師長,辛六妹任團長,於志超因其豐富的地下鬥爭經驗調任雲州市公安局局長,另兩位姐妹復仇隊的姑娘凌秀容和吳鳳枝也都各有所為,凌秀容調入公安局,在她的一再要求下,到當地最艱苦的鳳裡區當了派出所長,鳳枝則擔任了師警衛營的連長。

然而,就在大家為終於迎來了和平而歡欣鼓舞的時候,和平卻像一陣風一樣,說走就走了。

美國佬兒在鴨祿江邊燃起了戰火,全國都投入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行動中。

王元奎的師奉命組成一個獨立團奔赴新的戰場,王元奎本人任團長,辛六妹任二營長,槍法奇准的吳鳳枝也被選中當上了警衛排長。

全團來到鴨祿江邊,看到被美國飛機炸壞的民居,官兵們氣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打過江去, 把美國佬兒包了餃子。

入朝初期的戰鬥十分順利,美國人用對付朝鮮軍隊的辦法對付中國軍隊,而中國軍隊也用對付蔣介石的辦法對付美國軍隊,結果是中國軍隊佔了上風。

王元奎和他的官兵們衝在最前面,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沒用多久就把聯合國軍打過了三八線, 很快就要到漢城了,大家都認為戰爭就要結束了。

由於志願軍初期的作戰進展順利,全軍上上瀰漫著一股盲目的樂觀情緒,而危機也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這一天,獨立團作為穿插部隊之一,深入處敵人防線後方,目的是抄盤踞在廣安裡一帶南韓一個師的後路。

總攻早已打響,潰逃的南韓軍隊同獨立團堵口子獨立團也已經接火兩晝夜,突然之間,他們接到了命令:立即撤回原出發地。

原來,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在總結了初期作戰失利的教訓後,已經回過神來,調集了大量的兵力和裝備,利用空中優勢,對中朝軍隊發動了反撲。

而此時,由於戰線拉得過長,中朝方面的糧襪彈藥的供應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加上聯合國軍的多路穿插,位於突出部的軍隊陷於被包圍的危險,不得不停止進攻作戰,進行大規模的後退。

王元奎知道,獨立團由於深入敵後,離自己的戰線太遠,主力部隊已經無力提供支援,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同志們,形勢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彈藥,精食也不多了,友鄰部隊面臨同樣的困境,沒有人能幫我們,只有靠我們自己!

別忘了,我們是扛著抗敵復仇隊的旗幟,一槍一刀打出來的,殺出來的,什麼樣的陣勢我們沒見過?

弟兄們,我們回家去,只要衝過了三八線,就是勝利,只要我們的戰旗還在,我們就會捲土重來,再跟美國佬兒干!」王元奎什麼都不會向自己的弟兄們隱瞞的。

「打回去!回家去!」 回家的路是漫長而遙遠的,前面是從北向南兜過來的美國穿插部隊,背後是緊緊追趕的南韓軍隊,獨立團在這重重的圍困中頑強地向北推進。

他們的糧食吃光了,也沒有了多少彈藥,敵人的飛機在頭頂上投彈、掃射,大口徑的炮彈在身邊爆炸,官兵們一片一片地倒下去,但是,他們沒有膽怯,他們義無反顧地向北走。

清晨,他們終於衝到了三八線邊,就只差不足一公里了,前面遇上了大批從附近趕來的美國兵。

儘管友鄰部隊在對面竭盡全力地想來接應被截住的王元奎團,但傷亡大半的獨立團幾乎打完了全部子彈,面對著人近十倍於自己的生力軍,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

「同志們,敵人的火力很強,我們不佔優勢,衝上去,和美國鬼子短兵相接!只要回去一個人,就算是保住了咱獨立團的種子!跟著我衝啊!」

王元奎一把脫光了膀子,一手從戰士手裡拿過獨立團的軍旗,一手舉起了大刀,當先向攔住去路的美國兵衝去。

吳鳳枝也拔出腰間的寶劍,這是當年復仇隊的姐妹們都有的兵器,緊隨在王元奎的身邊。

「同志們!就算咱們全營都犧牲了,也要保護團部和軍旗回去!跟我上啊!」二營長辛六妹也舉起了的寶劍,她用這口劍殺過不知多少個日本鬼子和漢奸,現在又要染上美國鬼子的血了。

美國兵開了槍,戰士們象割麥子一樣倒下去,卻沒有人停住腳步,看著這群只剩了冷兵器,卻頑強地衝過來的戰士,美國人幾乎被弄懵了,雙方的距離迅速縮短,很快就短兵相接了。

雙方的官兵攪在了一起,美國兵不敢再輕易開槍,獨立團的刀劍開始發揮效力,一顆顆大鼻子的腦袋被砍了下來,美國人開始膽怯,開始後退,但戴著白盔的督戰隊開了槍,他們又被迫圍了上來。

王元奎的大刀已經砍捲了刃,刀鋒成了鋸齒,他仍然揮舞著,像一頭瘋虎一樣向前衝,團部、一營和警衛連緊隨左右。

二營在左,三營在右,他們拾起美國兵屍體上的衝鋒鎗,打光了子彈再用刀砍,整個團以三股叉的陣式慢慢地向北切入,切入,再切入。

美國兵也不是泥捏的,在督戰隊的驅趕下,他們亡命地阻擋著這個只剩了二百來人的部隊的前進勢頭。

從早晨打到了中午,回家的路在一米一米地縮短,離拚命回援的兄弟部隊還有幾十米,獨立團也只剩了七、八十人。

「弟兄們,再努一把力呀!到家啦!」王元奎喊道。

「到家啦!走哇!」戰士們一齊喊道。

此時的團部只剩了團長王元奎和一個參謀,警衛連只剩了排長吳鳳枝和五名戰士,一營還剩下十七、八個人,右側的三營還有二十幾人,而左側的二營由於處在美國人增援的方向上,如今只剩了辛六妹和七個戰士。

所有人都帶了傷,但他們自己卻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看到當面還有百十個美國兵迎面截過來,辛六妹喊道:「同志們,現在要看咱們二營的啦!叫這些大鼻子都給我讓開路,讓團長過去!」

說完,她放棄了從側面衝過來的美國兵,逕直向北衝了過去。

三營見狀,也向左橫穿過來,同團部交換了位置,與二營一起拚命掩護住一營和團部。

一個美國兵端著湯姆森衝鋒鎗,迎面撲過來,由於慌亂,他的子彈全都打到了天上,看著撲到面前的辛六妹,他的臉上現出了驚度驚恐的神色,大聲地尖叫著,被辛六妹一劍刺了個對穿。

辛六妹拔了一下劍,劍已經完全砍鈍了,而且夾在骨頭裡,拔出不來了。

她又拾起那鬼子的衝鋒鎗,但那美國兵在慌亂中已經把子彈打光了。

一群美國兵看到了便宜,「哇哇」叫著衝上來,想到活捉這個年輕漂亮的女軍人。

他的手剛一碰到辛六妹的手腕,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順著他的前衝之勢一吸,使他失去了重心,接著整個兒人就騰了空,大頭朝下撞在了地上,摔得腦漿迸裂。

辛六妹順手把這個鬼子的衝鋒鎗拎過來,一梭子打去,圍上來的美國兵躺下去七、八個。

剩下的一愣神,辛六妹幾步躥過去,用槍托劈在一個美國兵的頭上,雖然帶著鋼盔,仍然被震暈了。

辛六妹一個側滾,躲開美子兵的一排子彈,並且順手又撿了一支槍,又幹掉了幾個美國兵。

二營、三營剩下的幾名戰士受到六妹的鼓舞,也都用最後的力量同敵人糾纏在一起,把迎面大部分敵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二營、三營一陣猛衝猛打,減輕了團部和一營的壓力,王元奎利用這短暫的機會,終於衝過了敵人的阻攔,同接應的友鄰部隊會合,回到了三八線北側,此時獨立團只剩下了十幾個人,但軍旗終於保住了。

終於回家的王元奎和他們的戰士們此時已經累得渾身發軟,癱倒在了戰友們的懷中。

辛六妹的二營和三營現在只剩了三個人,被越來越多的美國兵包圍了,看到就是這幾個人竟然阻擋住了他們那麼多的部隊,美國人決定一定不能把她們放走。

六妹她們三人的子彈早就沒了,每人手裡拿著一支已經打斷了槍托的衝鋒鎗,三個人背靠背站著,看著步步逼近的美國兵。

她抬頭看看已經突圍而去的王元奎,臉上泛起勝利的笑容:「同志們,任務完成了,現在,就是替咱們自己打仗了,咱們早拚得夠了本兒,再拚掉的就都是賺的。」

「是,辛營長,我們兩個早夠本兒了。」 兩個戰士都已經殺成了血人兒,但辛六妹能從他們的回答中感受到與自己相同的勇氣。

「美國佬兒,來吧!姑奶奶等著呢!」辛六妹向著對面戰戰兢兢圍上來的美國兵喊到。

美國兵互相看了一眼,嘴裡不知咕噥著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知道,他們是在猜測她說的是什麼,辛六妹忘了,美國佬兒不懂中文的。

一個美國軍官看著三個人手中的武器,顯然對自己部下的怯懦很不滿,舉起手槍喊叫著,前面的美國兵終於無奈地撲了上來。

看看最前面的美國銠兒離自己只有不足兩步遠,辛六妹忽然大喝一聲,一步跨出,手裡那只能當燒火棍用的破衝鋒鎗掄圓了,向著那美國佬兒的腦袋上砸去。

美國佬兒急忙用手中的槍向上一擋,辛六妹手一縮,改砸為刺,正捅在那小子的臉上,那美國兵一聲慘叫,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辛六妹又隨手一掃,破槍的金屬槍匣砸中了右邊一個美國兵的耳根子,把他的頭骨砸裂了,而六妹自己也被左邊來的敵人一腳踢在了軟肋,在劇痛中倒在地上。

幾個美國兵見狀,急忙撲上來抓住她的手想扭到背後去,辛六妹哈哈大笑著,盡量保持胳膊肘兒是彎屈的狀態,收在胸前,抓著她手腕的美國兵想把她的手扭過來,卻被她一口咬住了手腕。

「啊!」被咬住的美國兵用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拚命打在辛六妹的頭上,六妹被打得頭昏腦脹,但就是不肯鬆口。

她的雙腳被人抓住,強行翻過了身,敵人的手腕已經被她咬掉了一塊肉,她又去咬另一隻能夠得著的敵人的手。

一個美國兵用槍托狠狠地砸在辛六妹的肚子上,她「哦」地慘叫了一聲,身子疼得蜷縮起來, 一股又酸又苦的胃液從嘴裡噴了出來,她感到渾身發軟,腦袋發懵,再也無力反抗了,只能用雙手抱著頭,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美國兵瘋狂地毆打著這個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年輕女兵,直到她不再動彈為止。


(六十八)

王元奎領著獨立團僅存的十幾個人,回到了親人的懷抱,看著整整一團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弟兄們只剩了這麼幾個人,他一個人藏在屋子裡痛哭了三天三夜。

獨立團奉命回國休養了幾個月,在重新補充兵員之後,再次回到了朝鮮。

他們接受了新的任務,保衛清川三號橋。

美國人仗著自己的空中優勢,開始實施「絞殺戰」,企圖通過轟炸切斷中朝軍隊的補給線,以迫使中朝軍隊不戰自敗。

清川三號橋是一座鐵路橋,是連接祖國和前線的重要鐵路樞紐,自然也成為了美國人轟炸的重點。

美國佬兒的飛機每天都要到三號橋上空來幾次,有時候是偵察,有時候是轟炸。

三號橋由原來的鐵橋變成了簡易橋,炸了修,修了炸,有時一天就要反覆槍修好幾次,成了雙方爭奪的要點。

然而,英勇的獨立團在人民軍和當地朝鮮老鄉的幫助下,不畏強敵,不怕犧牲,冒著敵人的炸彈搶修,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全團的戰士就幾乎換了一半,卻始終保持著鐵路的暢通。

他們還同敵人鬥智鬥勇,除了搶修橋樑,他們還想出了設置假目標的辦法,由老鄉們在清川河上架起了好幾個維妙維肖的假橋,令美國飛機無法確定目標,大大減少了主橋被炸的次數。

與對付天上的飛機相比,對付地上的蝥賊更加困難。

美國人為了破壞中朝方面的運輸線,除了每天把大量的炸藥和鋼鐵從天上扔下來,還派了許多鮮奸潛入各處交通要道進行破壞,有時是給美國飛機指示目標,有時是替美國人刺探情報,也有的時候是直接進行爆炸、暗殺等破壞活動,中朝人民為此也負出了巨大的代價。

就說針對清川三號橋的攻防,在整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共抓獲和擊斃朝奸達三十人之多,為了阻止這些朝奸的活動,獨立團也犧牲了五個人,而當地朝鮮百姓則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那是和平即將到來前的一天深夜,後山長平裡的十二歲男孩兒金承哲突然氣喘吁吁地跑到了獨立團的駐地來報信,說是有一夥兒朝奸突然襲擊了長平裡,請求志願軍前去解救。

長平裡是個只有七戶人家的小山村,離三號橋有五里多山路,與朝鮮大多數村莊一樣,青壯年的男人們都參加人民軍去了前線,剩下的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

長平裡的老鄉每天都會來給保衛大橋的志願軍送水送飯,大家都很熟悉。

王元奎一聽朝奸襲擊長平裡,馬上命令團警衛連集合,趕赴長平裡去解救被包圍的老鄉。

此時的吳鳳枝已經升任警衛連長,馬上率領戰士們跑步前進。

吳鳳枝的心裡比誰都更著急,因為長平裡有她認的乾爹老阿爸吉,也就是報信的男孩兒的爺爺,還有他的兒媳金大嫂和女兒金順姬,而獨立團的衛生員王小平當時也在長平裡。

原來,獨立團同長平裡的鄉親們非常熟悉,親如一家,戰士們一有空就去長平裡幫鄉親們幹活兒。

王小平是重新組建獨立團的時候從軍區護士學校分配來的學生,不過才二十歲,因為團裡只有吳鳳枝和王小平兩個是女的,所以她們兩個同住一間營房,也是親如姐妹。

這幾天,村裡的老阿媽尼生了病,正發著高燒,所以王小平就到村裡去給她看病,同時也就住在阿媽尼家裡照顧她。

吳鳳枝此時是即為鄉親們擔心,也替自己的好戰友,好姐妹擔心,恨不得一步就跳到長平裡去。

離長平裡還有很遠,就已經看到了那裡的火光,整個村子都被燒著了,大光映紅了半邊天。

戰友們以跑百米的速度趕到村子裡時,已經不見一個活人。

吳鳳枝一面命令戰士們救火,一面尋找鄉親們的蹤跡。

在村頭的場院裡,鳳枝看到了五具燒焦的屍體,他們都被繩子緊緊地捆在大樹上,已經燒成了黑炭,如果不是地上那沒有燒壞的銅煙鍋,鳳枝根本就認不出其中一個就是老阿爸吉。

樹旁有三口大鐵鍋,鍋中燒著熱水,水裡浸著三個兒童的屍體,他們都是被活生生煮死的,地上則躺著兩個年紀更小的孩子的屍體,頭破腦出,是被活活摔死的。

在場院的另一邊,地上一溜兒躺著十幾具女屍,所有女屍都一絲不掛,五花大綁,其中五、六位上了年紀的女人被用刀攔腰砍成了兩段,而剩下的那些年輕的女人們則死得更慘。

鳳枝認出了她們所有的人,包括金大嫂。

金大嫂剛過三十歲,是金承哲的母親,她同一個與她差不多年紀的朝鮮大嫂背靠背地綁在一起,兩個人都被割掉了乳房,挖掉了生殖器,胸前和兩腿間只剩下三個大血窟窿,腸子從腿襠裡的破洞流出來。

三個更年輕些的姑娘則被四馬倒躦蹄捆著,每個人的身上插著兩根鐵製的火筷子,一根插在肛門裡,一根插在滿是男人污跡的陰戶中。

她們的臉都扭曲得怕人,赤裸裸的身上滿是灰土,看得出她們在死前曾經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掙扎了很久。

長平裡總共只有七戶人家,除了跑出來送信的金承哲,還有不知去向的金順姬和王小平,其餘鄉親全部遇難。

鳳枝看著鄉親們的慘狀,氣得渾身哆嗦。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救火了,她命令全連在附近搜索,一定要找到朝奸們的去向, 以便解救可能被他們帶走的金順姬和王小平。

聽到消息隨後趕來的朝鮮人民軍和地方幹部們瞭解情況後,馬上安排搜山,軍民一齊行動,在人民的天風地網下,終於在二十幾里的一處山坳中發現了這伙兒人的蹤跡。

看到趕來的中朝軍隊和百姓,那伙兒朝奸拚命抵抗,邊打邊撤,最後被包圍在一座小山頭上。

在原來發現他們的山坳中,人們找到了金順姬姬和王小平的屍體。

兩個姑娘一絲不掛地被反綁在兩棵大松樹上,渾身傷痕纍纍,鼻子、耳朵和乳房都被割了,下體忽忽地向外冒著血。

官兵們一見,氣得眼睛都冒了火,呼喊著向那小山頭衝去。

困守山頭的韓奸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武器精良,火力很猛,部隊沖了幾次都沒有衝上去。

時間一分分過去,正當中朝軍隊準備再一次組織衝擊時,忽然響起了防空警報。

看到來襲的美國轟炸機,大家只得就地臥倒,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美國人的炸彈竟然全都扔到了山頭上。

等飛機離去,中朝軍隊再次向山頂進攻時,已經沒有了抵抗,山上只發現了十幾具屍體,還有一個被炸沒了四肢,奄奄一息的朝奸。

受傷朝奸被緊急送到志願軍師衛生所,經過醫護人員的全力搶救和照顧,那個朝奸的命被保住了,他很清楚,美國人是故意把炸彈扔在自己人的頭上的,目的是為了滅口,而在中方醫護人員卻在竭盡全力地救助一個敵人的生命。

因此,而中方人員的感召下,這個只剩了半條命的朝奸供出了一切。

原來,美國人對清川三號橋不斷轟炸,卻見不到一點兒效果,特別是那些假橋出現後,美國人甚至邊轟炸效果也難以評價了,而清川三號橋是向前線運送給養和武器彈藥的重要樞紐,美國人無時無刻不想徹底摧毀它,於是,便派出了這只按照海軍陸戰隊的要求專門訓練的,完全由南朝鮮軍人組成的特種分隊潛入三八線以北。

他們的主要任務有兩個,第一個是探明三號橋的確切情況,第二是炸毀橋北的遂道。

遂道是中朝方面列車的臨時隱蔽所,每當美機轟炸時,火車便藏在洞中,等飛機一走,便十幾列火車集中過橋,如果炸壞了橋,獨立團完全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修好,但如果遂道被炸毀,那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可以恢復的,美國佬兒的居心不可謂不毒,而也正因如此,獨立團對遂道的防守比對大橋更嚴密。

這伙朝奸潛到距離遂道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時,便發現遂道和橋樑的防守是如此嚴密,根本無法靠近。

他們經過暗中監視發現,長平裡的村民經常到獨立團的駐地去,而且能夠輕易地接近橋樑,於是便決定突襲長平裡,想從居民口中獲取情報,甚至設法以村民的身份混入要害部位進行破壞,而王小平那一晚不過是恰好留在長平裡而已。

對於七戶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來說,十幾個受過特種訓練的凶殘敵人已經足夠多了。

老阿爸吉睡覺比較警醒,聽到外面街上的動靜不對,心裡多了一個心眼兒,便叫自己的孫子從院後跳過牆頭,去給獨立團送信。

承哲是個機靈的孩子,又身材矮小,動作靈活,躲過了朝奸的視線,逃出了屯子,朝奸們竟未發現,但村裡的其他人則沒有能夠逃脫。

王小平本來是同老阿媽尼在一起的,朝奸砸開院門,闖進院子的時候,老阿媽尼為了保護小平,讓她藏在櫃子裡,自己拖著重病的身子迎出屋外,被朝奸抓走了。

小平聽見院子裡沒了動靜,急忙從櫃子裡出來,準備摸出屯子,不巧正碰上幾個朝奸從街上轉過來,王小平想躲躲不開了,於是拔出護身的小手槍,邊打邊走。

小平只是個衛生員,並非戰鬥人員,所以身上只配了一把小手槍和六發子彈防身用,雖然也打傷了一個朝奸,但子彈很快就打光了,被撲上來的敵人按倒在地,捆綁了起來。

全屯的百姓都被敵人推到了村頭的場院裡,王小平也被五花大綁地推了來。

看到抓住了一個志願軍女兵,特種分隊的隊長車相根非常興奮,決定要從她的身上打開缺口。


(六十九)

「妳是中國人?」車相根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也是個中國通,他用漢話問道。

王小平非常清楚自己遇到了什麼人。

她微微仰起年輕的臉,把頭扭向一邊,沒有回答。

「我在問妳話!」 還是沒有回答。

「怦!」車相根重重地一拳打在了王小平柔軟的肚子上。

「嗷--!」小平慘哼了一聲,疼得一下子倒在地上,晚飯時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整個兒人蜷縮成一團。

「我在問妳,妳是不是中國人?」 車相根叫兩個朝奸抓住小平的胳膊把她架起來,咆哮著問。

小平蔑視地看了他一眼,又把頭扭過去,仍不回答。

車相根再次揮起拳頭,王小平條件反射似地一收小腹,車相根卻沒有打下去,反而用兩個手指捏住了王小平的臉蛋兒:「很疼吧,妳不想那樣痛苦的話,就回答我的話?」

小平憤怒地看著他,卻仍然一言不發。

這一次車相根的拳頭打在了王小平的小肚子上,再次把她打得抽成一團,疼得眼淚流了滿臉, 嗓子裡發出窒息的「絲絲」聲,她被打得失了禁,軍裝褲的褲腿內側完全濕透了。

「還不說嗎?」車相根抓住她的頭髮,把她的臉拉起來問道。

王小平的臉痛苦地扭曲著,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車相根又接連打了幾拳,王小平只是痛苦地呻吟,卻不吐一個字。

車相根用最下流的朝鮮話罵了一句,伸手去扒王小平的褲子。

王小平急了,奮力掙扎著,用腳亂踢。

老阿媽尼急了,從人群中走出,破口大罵。

車相根轉頭看著阿媽尼,咆哮道:「妳這個老雜種,和中共一個鼻孔出氣,等會兒我再收拾妳!」

「你才是雜種,你幫著美國人打朝鮮人,你才是雜種!」阿媽尼罵道。

車相根放開王小平被解了一半的皮帶,走向阿媽尼,一腳向她肚子上踢去。

鄉親們怕車相根傷害老太太,所以早就有準備,一見車相根過來,他們就一齊向前擁,並把阿媽尼拉了回去,車相根一腳踢了個空,險些摔倒在地上。

「你們想造反?」車相根見鄉親們一臉怒容,心中先有些發虛,但看到自己手中的槍桿子,他的氣又壯了起來。

「你們這些窮棒子,被金日成洗了腦筋,妄想騎到老爺們的脖子上,你們別打錯了算盤。」 他看到王小平很能熬打,便暫時放棄了她,轉而向鄉親們動粗。

他從人群中拉出了老阿爸吉:「老東西,既然你們經常去漢人的軍營,你們一定知道很多情況。那你告訴我,怎麼才能靠近大橋和遂道?那裡有多少人防守?佈置在什麼地方?多長時間換一次崗?什麼時間換崗?口令多長時間換一次?今天的口令是什麼?」

「呸!小王八崽子,老子沒功夫伺候你!」老阿爸吉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啪!」車相根重重地打了阿爸吉一個耳光。

阿爸吉的臉立刻腫了起來,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但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彷彿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地,然後他動了動嘴,把一口血吐在車相根的臉上。

「老混蛋!」車相根一腳把阿爸吉踢倒在地上,並命令手下毆打這位慈祥的老人。

金大嫂和順姬看見,一齊衝了出來,護住阿爸吉。

車相根看見金大嫂手中一歲大的小兒子,一把就搶了過來,高高地舉起道:「臭娘兒們,快說,不然我把這小崽子摔死!」

「放開我的孩子!你不是人!」金大嫂發了瘋似地撲過來,伸手去搶孩子,被兩個朝奸死死地拖住。

「快說,快說!」車相根吼道。

「承哲他媽,死也不能說!」老阿爸吉嘴唇哆嗦著,衝著媳婦喊道。

沒有爺爺不疼孫子的,但老阿爸吉此時卻什麼都豁出去了。

車相根見他們沒有畏懼威脅,竟真的惡狠狠地把孩子慣在了地上。

孩子小小的腦袋被摔碎了,一聲未出便沒了氣兒。

金大嫂一下子便暈了過去。

王小平看見,氣得大罵起來。

車相根又看上了金順姬。

她是個漂亮的姑娘,此時正哭著抱著昏死過去的金大嫂搖晃。

車相根一把就抓住順姬的頭髮,把她拖了過來:「妳說!」

「呸!休想。」順姬憤怒地說。

車相根一手抓住順姬的頭髮,一手扯開了她的裙帶就脫衣服。

順姬掙扎著,叫罵著,張嘴去咬車相根的手。

「狗日的,我跟你拚了!」老阿爸吉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撿了一根木棍向車相根掄過來。

車相根一閃閃開,命令手下把老人重新打倒在地上。

「放開她!」鄉親們也憤怒了,向前衝過來,又被朝奸們用槍逼了回去。

頭髮被人抓住,那是女人的要害,順姬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衣服,很快便被車相根給扒光了, 只剩下腳上的船鞋。

順姬生著一身細膩的肌膚,豐腴白晰,嬌艷欲滴,車相根一邊用手胡亂在順姬的胸、臀和襠裡掏摸著,一邊逼問。

順姬哭了,她一邊扭動著身子,雙拳雙腳亂踢亂打著,一邊尖聲叫罵。

「抓著她!」

車相根命令兩個朝奸抓住了順姬的胳膊,反扭過去,形成「坐飛機」的姿勢,自己走到她的屁股後面,用手用力摸著她暴露出來的私處,把她提起來又放下,然後自己解開褲子,掏出黑乎乎的東西從順姬身後項住了她的要害!

「阿爸吉!」順姬掙扎著,絕望地望著阿爸吉。

「狗日的!」老阿爸吉拖著被打得虛弱無比的身子,想要起來同車相根拚命,卻沒有能夠爬起來。

車相根下流地笑了一陣,然後狠狠地插進了姑娘的身體。

車相根在順姬的身上發洩了一通後,見老阿爸吉一家仍沒有一個人低頭,便又把注意力轉向其他鄉親。

令車相根沒有想到的是,即使是幾歲大的孩子,面對著滾開的大鍋,也沒有一個肯向他屈服。

車相根真不是人,他摔死了所有幼兒,活煮了三個大一些的孩子,然後把女人們無論年紀大小,全部扒光了衣服,並把年輕一些的姑娘和媳婦們都強姦了。

接著,他把幾個老阿爸吉都捆在大樹上,架起柴火來,威脅著要燒死他們。

老阿爸吉們哈哈大笑著,在濃煙中英勇就義。


(七十)

車相根接下來打算把王小平扒光了繼續審問,但放哨的卻來報告說從志願軍營區來了很多人。

車相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時間留在這裡,於是狠毒的他下令把金順姬和王小平捆綁在一起,然後開始屠殺其他的女人們。

他首先當著母親和嫂子們的面殺死那幾名被他們輪姦了的年輕姑娘。

朝鮮地處北溫帶的北端,冬天非常寒冷,火是必不可少的,通火用的鐵製火筷子也是家家必備。

於是,車相根叫手下去各家灶上搜來了火筷子,並順便點燃了房子。

車相根叫手下把一個四馬躦蹄捆著的姑娘抓著兩膝倒提起來,然後親自把一根鐵筷子從姑娘那滿是污跡的陰戶中捅了下去,直捅到只剩下把手。

姑娘慘叫著,身體象蛇一樣扭動著,車相根的眼睛眨都不眨,繼續把另一根鐵筷子捅進了姑娘的屁眼兒。

帶著兩根穿透了整個軀幹的鐵枝,姑娘被「怦」地扔在地上,摔得她慘哼了一聲。

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慘叫出聲,車相根卻在一旁殘忍地狂笑。

朝奸們把剩下的幾個姑娘也都用鐵條捅了,丟在地上,看著她們垂死掙扎。

他們又開始殺害幾位大嫂。

先把她們兩兩背靠背綁起來,推倒在地上,由於兩個人之間的互相牽制,她們實際上無法進行有效的掙扎。

她的乳房首先被割了下來,然後踩住女人貼地的腿,把兩個人的另一隻腳抓住直立起來,露出私處,用匕首挖出她們的整個性器官。

腸子從女人被閹割了的破洞中流出,她們卻不能馬上就死,痛苦地掙扎著,呻吟著。

車相根這才命令把幾位老阿媽尼用匕首慢慢地攔腰切斷,以便延長她們的痛苦。

在進行完這可憎的暴行後,他們才把兩個捆綁著的女俘堵住嘴帶走。

車相根一直夢想著能夠完成任務回去向美國主子報功,所以並沒有下達撤回的命令,而是在山裡繞了一陣後,藏到一處他們自認為隱密的地方,打算先從順姬和王小平的嘴裡撈出點兒什麼,再伺機回去進行破壞。

王小平終於沒有能夠保住自己的貞操。

車相根剛一到達那個山坳,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小平按倒在地上,自己騎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褲子扒了下去。

車相根把王小平徹底扒光,甚至連鞋襪都沒有給她留下。

王小平流著淚水,被下流地玩弄著,眼睜睜看著車相根從自己被迫敞開的兩腿間慢慢地插入。

沒有人知道,在這期間王小平是否曾經有過猶豫,但她最終遵守了自己向祖國和朝鮮人民許下的誓言,沒有向敵人吐露一個字。

車相根命把兩個姑娘捆在兩棵大樹上,叫手下輪流去強姦她們,毆打她們,打得她們口鼻流血,大小便失禁。

她們咬緊了牙關,熬打了一天一夜,終究不肯屈服,車相根就用匕首割下她們的鼻子、耳朵和乳房,割一件,問一次,最後又要一刀一刀割她們的陰唇。

正當此時,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被中朝軍民包圍了,見已無路可逃的車相根於是命令向山上撤退,依托地勢防禦,同時向美國主子求救,希望能得到空中支援。

臨走前,他叫手下用匕首從兩個姑娘的陰戶中向上捅入,亂攪了幾下,看著她們開始大出血,頭漸漸軟下去,這才離開。

退到山上後,車相根用無線電台向美國主子發報,求他們用飛機替自己開出一條逃跑的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的美國主子只是想著怎樣保守自己的秘密,對走狗一向是用完了就扔的。

美國佬兒往自己人腦袋上撂炸彈是有傳統的,而且通常情況下,往自己人腦袋上撂的炸彈格外准,這一次也不例外,僅僅用了兩個架次,幾顆炸彈,就把一個特種分隊給徹底報銷了,中朝方面未傷一人。

長平裡慘案是戰爭期間,在清川三號橋附近發生的最大的慘案,但並不是唯一的一次,像這樣被朝奸勾結外寇殘害的朝鮮百姓何止千千萬萬! 但是,中朝人民終於勝利了。

和平談判終於達成了協議,看到和平的到來,想著死去的戰友,元奎和鳳枝不由流下了眼淚。

這是勝利後欣喜的眼水,但並不是最後的眼淚! 由於鳳枝是女性,所以她被臨時抽調去接收被交換的志願軍戰俘。

看著一個個已經沒了人樣的女戰俘跑過警戒線後跪在地上痛哭,看著她們脫下衣服,露出身上被強行刺下的反動口號,看著她們當中的一些人剛剛跑警戒線就一頭撞向任何可以夠得著的堅硬的東西,鳳枝就知道她們的心靈受到過什麼樣的摧殘。

鳳枝很偶然地從戰俘中看到了獨立團一位已經失去了雙腿的戰士,於是向他問起獨立團其他人的情況,從他的口中,她意外地知道辛六妹也被俘了,但被關在另一個集中營。

鳳枝於是馬上向上級作了匯報,經查證,在被交換的戰俘名單上並沒有辛六妹這個人,於是便通過紅十字會向美韓方面要人,但對方卻堅稱戰俘中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後來,通過向同六妹關押在同一個集中營的戰俘詢問,她終於知道了辛六妹的消息,但她卻已經在經受了極度的虐待後永遠離開了人間。

辛六妹是在彈盡糧絕,又體力徹底透支的情況下被俘的,被俘的時候,美國人對這個抱著頭蜷縮於地的年輕女兵拳腳相加,一直打得她昏死過去。

六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捆綁起來。

美國人對這個身手矯捷的女兵心有餘悸,於是用繩子把她直挺挺地捆在一副單架上,抬著她向南轉送。

她先被送到了一個用於中轉的臨時集中營,那位向鳳枝報告六妹被俘的戰士正是在這裡看到辛六妹的。

美國人害怕六妹的身手,所以儘管她已經被打得渾身青腫,到了臨時集中營後,仍然給她戴上了全副鐐銬。

關押在這裡的志願軍戰俘只佔一小部份,絕大多數是朝鮮人民軍戰俘。

與六妹一同押到這裡並關在一起的是三個人民軍女兵,包括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少尉及十七和二十歲的兩個女戰士。

辛六妹到朝鮮才不過幾個星期,只會不多的幾句朝鮮話,但仍然努力地同那幾個朝鮮女兵交流。

看到辛六妹身上的傷,知道她被打得很厲害,幾個朝鮮姑娘都哭了,六妹打著手勢讓她們別哭, 還告訴她們,自己被俘之前用劍劈死了許多美國鬼子,姑娘們露出欽佩的表情,向她直豎大拇指。

集中營的最高指揮官是一個美國人,不過下屬的看守卻都是南韓軍人,這些南韓人對待自己同胞的方式簡直令人瞠目。

每一個人民軍戰俘到了這裡,都少不了一頓毆打,有時是拳打腳踢,有時是皮鞭棍棒相加,沒頭沒腦,有的戰俘被打得幾致於死。

到達這裡的第二天,三個人民軍女兵便受到了欺辱。

那是放風的時候,看守們讓所有戰俘排隊,讓頭天新送到這裡的朝鮮戰俘單獨戰在一邊。

辛六妹看到,在鐵絲網的另一邊豎著一排圓木架子,地上還放著火盆,裡面燒著烙鐵,就知道敵人可能要對什麼人用刑。

果然,南韓的看守們開始從新來的戰俘中向外叫人,先叫出二十幾個人,推推搡搡地押到鐵絲網另一側,把他們背朝人群,雙手向上捆在木架的橫樑上,然後扒下褲子,露出臀部,用烙鐵在每個人的屁股上烙下一個「U」形的疤痕。

烙鐵貼在人的皮膚上,立刻騰起一股青煙,同時也伴隨著受害者的慘叫。

作完了標記,看守們開始鞭打他們,打人用的是牛皮製成的鞭子,蘸上涼水,抽在人身上,立刻就會引起一陣顫抖。

在每人抽過十鞭後,才放他們回來,接著便叫下一組。

百十名男戰俘很快就被輪流打了一遍,剩下的就是女戰俘了。

想到要被當著眾多戰俘的面被人脫下褲子,露出屁股,辛六妹感到肛門有些抽搐,不過,看守們並沒有來拉她,大概是他們害怕將來引起國際問題,但那些人民軍的女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當天的女俘一共有八個,在被押往鐵絲網另一側的時候就開始反抗,到了那一邊,她們更加奮力地反抗,不肯就範。

與辛六妹同室的那位女少尉反抗得最厲害,她嘴裡罵著,竭盡全力地同看守們廝打,但很快她就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地委頓於地。

看守們終於制服了這八個姑娘,兩人抓一個站成了一排,南韓的看守隊長對姑娘們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便領著看守們把八個哭叫著不肯走的姑娘們拖向了一排平房。

辛六妹聽到姑娘們在平房裡尖聲地哭叫,也聽到看守們的狂笑。

當姑娘們被從屋子裡架出來的時候,已經全都一絲不掛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恥辱的淚珠, 也帶著寧死不屈的頑強,六妹猜到她們都被強姦了,不由對自己的貞操也擔起心來。


(七十一)

失了身的女兵們也不再掙扎,任看守把她們捆在架子上。

潔白嬌艷的裸體成一橫排站在架子下,因為受辱的啜泣而微微顫抖著。

烙鐵按在了她們雪白的屁股上,帶著「絲絲地」的響聲,冒著陣陣青煙。

她們沒有受到鞭打,因為他們還需要留著她們嬌嫩的身體供他們羞辱和洩慾。

在這之後,戰俘們才被允許解散放風,整個放風期間,姑娘們一直在架子上捆著,身邊圍著看守撫摸和玩弄她們的身子,給她們拍照。

回到囚室,三個姑娘倒在地鋪上,低聲抽泣,辛六妹雖然渾身是傷,疼得鑽心,還是努力支撐著坐起來,一個一個地撫摸著她們的頭髮,輕聲地安慰她們。

此後放風的時候,人民軍的姑娘們常會被帶進那片房子,一直持續到她們被向後方轉送。

那是兩個月後的一天,辛六妹被毆打的瘀傷已經好了,儘管身體已經明顯地消瘦,但基本上恢復了本來的美貌。

一大早,全體戰俘就被命令起床,收拾好各自的東西準備出發。

在空地上,戰俘們開始被捆綁起來,儘管並不捆他們的手,但卻用長長的繩子把他們的腿相互串起來,使他們互相牽制,以防逃跑。

辛六妹因為帶著鐵製的鐐銬,行動過於不便,而看守們又實在不敢輕易放開她,所以便把她放在一輛牛車上,並且用鐵鎖把腳鐐的鏈子鎖在車架上的一個鐵環上,算是特別照顧。

另有兩名志願軍女俘,被同樣捆住一條腿,同其他男俘串在一起。

最後從囚室中趕出來的是人民軍的女俘,包括與六妹同時進營的那八個姑娘在內,一共有二十幾個,她們都曾經被看守輪姦過。

看守們首先處理那個女少尉,他們把她的軍服脫了,渾身上下只剩下一雙鞋子,然後用繩子把她的雙手捆在自己的身體兩側,把她自己的洗漱用品捆在她的後背上,接著用一根納鞋底用的細線繩把她的兩顆奶頭拴住,再把細繩用另一條繩子拴在六妹的牛車後面。

早已被強行剝奪了女人尊嚴的女少尉木然地站在那裡,聽任自己的衣服以一件件滑落在地上, 聽任自己的乳頭被下流地凌虐,她始終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朝鮮女俘們就這樣一個個被剝光捆綁起來,每個人拴乳的細繩都被拴在前一個人的身上,串了長長的一串。

隊伍開始出發,被繩子串起的戰俘們在士兵的看守下,排著長長的隊伍,緩緩地走出臨時戰俘營,穿過一個個村莊和鄉鎮,向未來將要長期生活的永久戰俘營轉移。

女俘們光著身子,在沿途百姓的面前走過,品嚐著女人所難以承受的恥辱。

辛六妹非常同情她們,但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幫不了她們,事實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哪一天像她們一樣,赤裸裸地走在無數雙異性的注視中。

走了兩天後,因為戰俘們將被分送到不同的正式戰俘營看押,六妹才同這些人民軍女俘分開。

辛六妹所在的戰俘營是一個很大的戰俘營,裡面關押的大部分是志願軍戰俘,先後關押進來的女俘有二十幾個,大都是各部隊的衛生員,也有的是文藝兵,前期多是象六妹一樣,因為部隊後撤不及時而被俘,後期的來源則比較複雜,有因在陣地上救護傷員或者為部隊演出而被俘的,也有因部隊行動時掉隊被俘的,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便是有著同她們的性別並不相稱的堅強與不屈。

這個戰俘營裡面的看守,除了部分美國人外,大多是中國人,是美國特地從台灣要來的國民黨兵。

這是美國的一貫傳統,他們一方面對這些已經手無寸鐵的戰俘施虐,另一方面又總想要標榜自己如何文明,於是他們便採取以華制華,以鮮制鮮的辦法,讓中國人來看管中國戰俘,讓韓國人看守朝鮮戰俘,這樣,當看守們虐待那些戰俘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在一旁觀賞而無需承擔任何道義責任。

這些台灣來的國民黨兵果然不負美國主子的厚望,時常對戰俘進行毆打、謾罵和羞辱,為此, 戰俘們團結起來,在戰俘營中秘密組織的領導下,對營方進行了多次抗議和鬥爭,包括幾次絕食,迫使營方略有收斂,未敢幹得太過出格兒。

辛六妹就是抗議活動的積極參加者和組織者之一,為此,她也曾多次受到營方的報復,關小號兒和拳打腳踢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六妹不是個肯輕易吃虧的人,看守打她,她是一定會還手的,由於她練武多年,頗有身手,所以讓那些看守吃了不少苦頭,而她自己也承受了更多了打罵,鐐銬戴上又摘下,摘了又戴上。

看到毆打與鐐銬並不能讓戰俘們屈服,於是營方又改用懷柔政策,一方面稍許改善戰俘們的生活條件,另一方面又給戰俘們辦學習班,給他們洗腦筋。

辛六妹是學生出身,還當過代課教師,有文化,有水平,知識豐富,思維敏捷,在學習班上經常把所謂的教官問得張口結舌,引起戰俘們一通哄笑,而看守們一提到這個漂亮而強壯的女戰俘就感到頭疼。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戰俘們從後進來的難友所帶來的消息中感到,勝利已經臨近了,於是他們開始了爭取回家的鬥爭。

此時,板門店談判正在進行中,下流的美國人在交換戰俘的問題上故意製造障礙,使談判遲遲達不成協議,而另一方面,他們卻開始利用各種無恥的手段企圖阻撓戰俘回家之路。

辛六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慘死在敵人之手的。

敵人不想讓戰俘們回國,卻又偽說戰俘們不想回國,為了製造這種假象,他們利用一切欺騙、威脅、利誘甚至虐待的手段,想讓戰俘們在不願回國的聲明上簽字,為此,營中戰俘們開展了艱苦卓絕的「回家」抗爭。

辛六妹仍然是站在鬥爭最前列的戰俘之一。

作為戰俘的代表,她拒絕了敵人的誘惑和威脅,堅決要求回國。

六妹不為利所動,不為威所恐,無論敵人用什麼招數,從她嘴裡說出的只有兩個字:「回家!」 於是,代表們被捆在了戰俘營院子裡的木樁上,看守們輪流毆打他們,給他們動用各種酷刑, 但代表們頑強地忍受著痛苦,決不屈服。

看到酷刑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敵人又使用了更加下流的辦法,給戰俘們身上刺字。

他們給戰俘們的胳膊上、前胸和後背都身上刺上「鏟共、反共」等字樣。

女戰俘們則被當著男男俘的面剝光了衣服刺字。

辛六妹是戰俘推舉的代表之一,因此她是女俘當中第一個被剝光刺字的。

由於懼怕她反抗,所以在剝衣之前,先把她的雙手銬在了行鞭刑的架子上,然後用匕首一點點割開了她的衣服和褲子。

六妹對此早已作好了準備,她表情平靜地站在空場上,在難友們義憤的目光中暴露出了自己的胴體。

他們先把她捆在那裡赤條條的展覽,摸她,辱罵她,用穿著皮鞋的腳踢她的屁股,給她拍裸照,然後開始刺字。

剝光的六妹被從架子上放下來,他們讓她面朝下趴在一條大板凳上,並把她的手腳分別捆在四個凳腳的下面,在這樣的姿勢下,她的兩條大腿被迫分開,從後面暴露著肛門和女性的一切。

他們再一次當眾凌辱她,在戰俘們憤怒的抗議聲中,他們無恥地撫摸她赤裸的臀部,把皮鞭的鞭桿插進她的肛門中轉動,用毛筆刷她的陰蒂。

然後,他們開始在她的屁股上刺字,疼痛與恥辱折磨著這位女英雄,也折磨著所有戰俘的心。

晚上,他們把六妹連凳子抬到了看守們的食堂裡,看守們邊吃飯,邊下流地繼續污辱這個不屈的女俘的身體。

六妹趴在那裡,一動也動不了,敵人的目光看刀子一樣刺在她的身上,魔掌無恥地撫摸著她的屁股,扒開她的陰唇。

在敵人一陣陣淫穢的狂笑後,她感到一個硬硬的熱乎乎的東西頂在了自己的陰道口兒上,還沒容她完全明白過來,那東西便在一陣撕裂的疼痛中插了進來。

辛六妹默默地讓淚水流到凳子上,對於一個美貌的女俘來說,這不過是她們的宿命罷了。


(七十二)

第二天,敵人把所有女俘都集中在被仰面綁在凳子上的六妹的旁邊,她的兩腳被向上呈「V」字形吊起來,敵人在她的大腿內側緊靠著陰部的地方繼續刺字。

六妹的陰部微微紅腫著,所以女俘都知道她這一整夜所受到的凌辱,也明白了敵人沒有能夠從她身上得到任何妥協。

他們開始把姑娘們一個個拉出來問:「願意回大陸,還是願意去台灣?」 姑娘們知道,只要回答願意去台灣,並在那張聲明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免除身體上的痛苦和恥辱,但除了一兩個人之外,其餘的姑娘們都毅然地選擇了「回家」。

於是,一個又一個女戰俘被拉了出來,看守們反扭住她們的胳膊,把她們的衣服脫了下來,暴露出年輕女人的一切,然後她們被捆綁在凳子上、木樁上,用拳頭打她們的肚子,打她們的乳房,把最惡毒地攻擊共和國和共產黨的口號刺在她們的四肢上,刺在她們的後背上,刺在乳房上、屁股上、甚至刮掉陰毛,把字刺在陰唇上。

在經歷了這非人的凌辱後,她們的回答依然是:「回家!」 敵人的一切手段都失敗了,他們使用最後一招--死亡的威脅。

他們殘酷地凌遲了首席戰俘代表,又繼續肢解其他的代表。

女俘中第一個接受死亡考驗的就是辛六妹,看守們對這個姑娘恨之入骨,更不願把她這樣的人才留給新中國,所以他們寧願把她毀滅,也決不肯放她走,他們想要殺一儆百,想要通過虐待和屠殺辛六妹代表來威嚇其他女戰俘。

自從被刺了渾身的字之後,他們還沒有把她從凳子上解下來過。

敵人對她說:「擺在妳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去台灣,一條去大陸,去台灣的是活人,去大陸的只能是屍體。妳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你們可以殺我,可是你記著,我的人死了,心也要回家。」

「那我就把妳的心也挖出來毀了!」

「心可以毀,但你毀不了我的信仰,毀不了我的靈魂,人死了,心回去,心毀了,魂兒回去,你們誰也別想阻攔我回家的決心!」 於是,一個劊子手下流地用手捏住辛六妹的陰唇,將一把鋒利的匕首壓在了上面。

「說!妳要去台灣!」

「我要回家!」六辛盡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下體的肌肉因對疼痛的恐懼而顫抖。

「啊----!」姑娘的陰唇被切下了手指甲大的一塊。

「說,妳要去台灣!」

「老娘要回家!啊----!」 .. 姑娘的陰唇被一小塊一小塊地割下來,兩腿間變得血肉模糊。

他們把她被割碎的陰唇用鐵釬子穿成一串,為首的劊子手把那肉串放在火盆上烤熟,然後放在嘴裡吃著。

「說,妳要去台灣!」

「你個狗..日的,老..老娘要..回家!」 敵人又割了她的陰蒂和小陰唇,接著是乳房,再下來就割她的肩膀、屁股和大腿。

最後,他們把失去了四肢的姑娘從凳子上解下來,用匕首從姑娘已經沒有了門戶遮擋的生殖口穿了進去,並由此剖開了她的肚子。

敵人挖出了她的心,割下了她的肉,一片片丟在火裡焚燒成灰。

這位年輕的女團長,在進行了不懈的抗爭後,終於被敵人殘酷殺害了。

敵人那天肢解了七、八個堅決要求回國的戰俘,並把他們的屍體焚燒滅跡,還篡改集中營的名單,拒不承認集中營裡曾經關押過這些不屈的英雄。

在中朝方面的努力下,其餘戰俘終於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然而,這些曾經英勇地戰鬥到最後一顆子彈,又不屈不撓地堅持獄中鬥爭的英雄們回國後,卻受到了極不公正的對待,他們當中的大多在昔日的戰友和家鄉父老的岐視下度過了悲慘鬱悶的後半生。

而那些受盡了凌虐,帶著渾身刺青的女戰俘們的後半生,則是更加孤寂與淒涼,同她們相比, 慘死敵人刀下的辛六妹,也許還算是幸運的。

元奎和吳鳳枝活著回來了,帶著一路征塵和對犧牲的戰友們的哀思。

元奎回到了雲州任軍分區司令員,與於志超終於重逢了。

「元奎!」

「志超!」 一對患難夫妻在再次經歷了生死考驗後,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志超姐!」

「鳳枝!」 吳鳳枝也被任命為軍分區機要局局長,同部隊一起回到了雲州。

見到老姐妹、老戰友,於志超和鳳枝也相擁而泣。

在品嚐重逢的喜悅的同時,於志超也注意到隨元奎回來的都是新面孔。

「元奎,鳳枝,六妹她調到別處去了嗎?」志超不願意把老戰友往壞處想。

「六妹姐她..」鳳枝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元奎和鳳枝向志超講了那些犧牲了的老弟兄們和辛六妹的慘遇,志超也哭著告訴鳳枝和元奎, 凌秀容也已經在剿匪的戰鬥中英勇地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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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的匪患是蔣介石為了策應在朝鮮的美國人,利用他留在大陸的反動分子所發動的一場全國性的大規模武裝顛覆活動。

在元奎他們奔赴朝鮮前線不久,匪患便開始橫行了。

匪患起初只是小規模的破壞活動,以及針對地方上幹部群眾的暗殺活動,作為公安局長,於志超親自率隊調查了多起暗殺了破壞事件,土匪們對待幹部群眾手段之殘忍令人瞠目,但她們誰都沒想到這些小打小鬧的破壞活動,後來竟發展到了有組織的,公開的,直接針對軍隊和政府的大規模武裝顛覆活動。

雲州匪患性質上的改變,是由一起針對解放軍的襲擊開始的。

雲州是一個半山半平原的地區,除了雲州市所直屬的幾個區外,八成以上的區縣在大山裡。

那天,在山裡幫助搞土改的部隊的五名戰士到州里取給養,當天下午乘一輛卡車返回,在進山不到十里的地方掉進了土匪挖出並偽裝過的陷阱裡,司機和副駕駛當場死亡,其餘三個戰士也都受了傷,受傷最輕的一個戰士拖著一隻傷腳勉強走出山來求救,卻不知這正是土匪設下的陷阱。

離山最近的駐軍營長聽說有戰友受傷,急忙派副營長帶了一個班的戰士和一個女衛生員,一齊乘車趕往向出事地點。

他們不知道,就在道路兩邊的山上,正有數百人在等著他們鑽進羅網呢!


(七十三)

汽車開進山裡,離出事地點還有一里不到,忽然一陣爆炸,前後的道路一齊被地雷炸毀,汽車進退不得,副營長只得命令棄車。

戰士們正在下車,兩邊山上響起了成排的槍聲,子彈如蝗蟲一樣飛向汽車,立刻就有兩名戰士從車上倒栽下來。

大家這才發現自己境況不妙,但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戰士們畢竟是倉促應戰,又是眾寡懸殊,加上地形不利隱蔽,戰鬥僅僅進行了十幾分鐘就結束了,整整一個班的戰士,加那位副營長,全部中彈倒下了。

土匪們來到汽車跟前,先搶了戰士們的武器,沒有武裝的年輕女衛生員還在跪在一個一息尚存的戰士身邊企圖拯救他的生命。

土匪們把女衛生員拖開,一個上下一般粗的匪首一槍把那們還活著的戰士的腦袋打開了花。

女衛生員哭著,罵土匪不是人,但土匪並不在乎她的叫罵,在乎的只是她的性別。

他們把年僅二十歲的女衛生員扒光了,強行輪姦,然後吊死在樹上,女兵赤裸的身體在半空中掙扎扭動,像一條上了鉤的魚。

等那女衛生員死了,土匪們挖下她的生殖器,又把其他指戰員們的屍體大卸八塊,亂擺在路邊示眾,然後強迫一個老鄉拿著副營長的人頭和被割下的女衛生員的性器官出山給州政府和駐軍送了兩封信。

信是以「雲州反共復國軍總司令馬洪儒」的名義寫的,大意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爆發了,蔣介石就要反攻大陸,現在「雲州反共復國軍」已經控制了除雲州除市區外的全部鄉村,勸駐雲州的政府和解放軍部隊繳械投降。

信送到市裡,令駐軍和政府十分憤怒,同時又感到十分好笑:幾個小蟊賊,不過仗著偷雞摸狗的本事,僥倖得手,就敢向強大的政府和解放軍勸降,真是大言不慚地!於是,他們一面向上級打報告,一面又派了一個連進山剿匪,他們當時並不知道這股土匪的實力實在不可小覷。

製造慘案的是土匪馬洪儒、呂清部。

馬洪儒是雲州土生土長的慣匪,蔣介石親自頒發委任狀,任命他為當地土匪武裝「雲州反共復國軍」的少將總司令,呂清則是直接從台灣空投到雲州任特派員兼參謀長。

別看馬洪儒這個名這挺優雅,其實他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同時又是個殺人平眨眼的惡魔, 因為他喜歡拿著根大棒子,不論走到哪裡,看人不順眼,一棒子下去,至少打個半殘,所以當地百姓叫他「馬大棒子」。

土匪內部對馬洪儒還有另一個十分不雅的外號叫「馬大雞巴」,這個外號才是馬洪儒其人最形象的寫照,這一是因為他長得上下一般粗,卻頂著一個帶稜的大腦袋,活像是一根那話兒,二是因為他確有一根比一般人都要長大的陽具。

馬洪儒本出生在書香門第,其祖曾是滿清的翰林,所以他父新總是希望自己的後代能承繼祖業,讀書作官。

哪知在幾個兒子中,老四洪儒卻是個油鹽不進的刺兒頭,他從小就喜歡玩兒騎馬打仗之類的游戲,而且心狠手黑,喜歡虐待小動物,喜歡打架,又霸道之極,其他孩子都不願同他一起玩兒。

他的父親為了他打架和不肯讀書,打了他許多次,也沒見效,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這裡是深山老林,例來就是土匪們相中的好地方,那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山大王生活,讓馬洪儒羨慕不已。

於是,十三歲那年,馬洪儒從家裡拿了一把菜刀,獨自一人悄悄離開家,在路上暗算了一個落單的土匪,割了他的腦袋,搶了他的槍,開始了自己的土匪生涯。

由於馬洪儒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所以在土匪中聲名顯赫,許多人自願投到了他的名下作嘍羅。

國民黨在雲州的時候,曾經多次用兵剿山,都沒有給夠傷到馬洪儒的一根毫毛,反而損兵折將,然而,當蔣介石在大陸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的時候,他卻把這些土匪當成了反攻大陸的力量。

於是,解放前夕,馬洪儒被蔣介石封為少將司令,並送給他可以武裝上千人的武器彈藥,讓他和手下留在大陸潛伏起來,肆機反撲。

此時,藉著朝鮮戰爭之機,國民黨把上校高參呂清空投到雲州,給馬洪儒當參謀長,並參與到了全國性的土匪暴動中,成了一股頗具實力的土匪武裝。

派出去的剿匪連走了整整五天,卻沒有一絲消息,甚至連個通訊員都沒有派回來。

雲州軍分區軍代理司令員胡其偉感到事情有點兒不對,於是又派了一個整團帶著電台進山,想要找回那失蹤的一連人馬。

於志超作為公安局長,聽到消息,也為山裡的幾個派出所長時間沒有消息而擔心,於是親自率一隻十幾人的公安分隊,跟隨剿匪部隊進了山。

於志超親自進山,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那就是擔心自己的姐妹凌秀容的安全,因為當時秀容正在離州里最遠的鳳裡區當派出所長,現在消息不通,情況不明,叫志超怎不替她擔心。

部隊浩浩蕩盪開裡山裡,於志超坐在吉普車上,警覺地向兩邊的山上查看。

作為一個在山裡打了多年游擊,又率部隊轉戰南北的指揮員來說,是能夠用鼻子嗅出危險的。

進山不久,於志超就感到了這裡氣氛的詭異。

當年她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志超曾經率部到過山裡,那時候所到之處,山民們端著米酒夾道歡迎,而現在,不光見不到一個山民前來迎接,甚至連部隊從他們的茅草屋前經過,他們也都關門閉戶,躲躲閃閃。

志超知道,他們一定是受到了土匪的威脅,所以不敢同解放軍說話。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在繼續前進了五、六公里後,他們在大路邊上看到了幾具屍體。

人是被吊死的,不知死了多久,多數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有的仍然吊在樹上搖晃,有的已經因為腐爛而掉在了地上,他們的胸前掛著牌子,上面寫著「跟共產黨走,就是這個下場!」 部隊停止前進,把死難者的屍體解下來就地掩埋,這才繼續前進。

再往前走不多無,便又遇見新的屍體,也出現了被燒燬的大量民房,而且越向前走,屍體出現的就越多,燒燬的房屋也越多。

部隊邊走邊收殮那些屍體,直到下午才到了同裡。

同裡區離山外有十幾公里遠,是大路的盡頭,再向裡全是小路,汽車就無法繼續前進,只能步行進山了,所以這兒是部隊預定的前進基地,志超也把公安分隊的指揮部設在這裡。

一進鎮門,志超便感到一陣死亡的氣息,才走出不遠,便看到路邊的牆根下躺著兩具燒焦的屍體,離這兩具屍體十幾米外,則是一具倒吊在大樹上的屍體,從他身上的軍裝,就知道是當地的駐軍。

他是被子彈打死的,身上中了十幾槍之多。

繼續向裡走,隔不遠就有一具陣亡戰士的屍體倒吊在樹上,有中槍而死的,也有被刀砍死的, 總共也有幾十人之多,將近半個連。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死的便不再是軍人,穿的是便裝,從掛在他們身上的牌子看,他們都是區上和鎮上的黨員和幹部。

靠近鎮中心的地方有一個土地廟,門廊的陰角處有一具女屍,背靠牆角坐著,上身敞著懷,露著一對奶子,下身沒穿褲子,兩腿呈八字形分開,膝蓋搭在兩塊立著的磚頭上,使骨盆傾斜著,生殖器完全暴露出來,陰戶中還插著一把鐮刀,刀柄像是炮筒一樣直撅撅地指向前上方。

她的頭垂在胸前,齊耳短髮落下來擋住了她的臉,看不出她的相貌和年齡。

她的額頭上有一個彈孔,自後腦穿出,是致命的一槍,從地上的血跡、拖痕和被脫掉的褲子看,她是在石獅子後面中槍犧牲,然後被解開衣服、脫了褲子後拖到牆角的。

志超走過去,從石獅子旁邊拿起應該屬於那女屍的褲子去給她蓋在下身,又把她被當胸扒開的上衣給掩上,然後輕輕抬起她的頭,看到她大概有三十來歲,雙目半合,表情平靜。

後來她才知道, 這是本鎮的民兵,在保衛鎮子的戰鬥中陣亡的。

志超派自己手下的民警去鎮上找女人替那女民兵收屍,自己則繼續跟著隊伍向前走。

鎮中心的區公所大門兩邊躺著七、八具無頭屍體,都是五花大綁,身邊放著亡命牌,是被斬首的區幹部和區公所工作人員。

在大門對面的兩棵大樹上,則各綁著一具赤裸的屍體,一邊是男,一邊是女,年紀都在二十七、八歲,男人的生殖器被割下來塞在女人的嘴裡,女人的乳房則被割下來,用線繩拴著奶頭掛在男人的脖子上。

一顆半尺長的大鐵橛子從男人的嘴裡穿進去,把他的頭釘在樹幹上,女人則被一根鋤把從陰戶穿進腹腔。

大樹上還吊著兩個孩子,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和一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女嬰。

男的是同裡的區長,土匪在殺死他的時候,也殺害了他的妻兒。

走進區公所的院子,地上也儘是鮮血。

一進正面的堂屋,就聞見強烈的血腥味兒,走進左邊的套間裡,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精赤條條地仰躺在炕上,身體呈大字形伸展著,從紅腫的陰戶中流出的鮮血在她的屁股下面積了好大的一灘。

這是同裡區婦聯的的一位女工作人員,是被土匪活活玩兒死的。

東、西兩個廂房裡也各有一具女屍。

東屋那個姑娘也是十幾歲,一個大字形仰躺在炕上,臉上放著一個枕頭,臉色發青,是被活活悶死的。

西屋的姑娘二十四、五歲,是區婦聯主任,她死得更慘,精赤的身子一邊一半掛在兩扇門上, 內臟流了一地。

土匪們把她大字形綁在對開的兩扇門上,先站著輪姦她,然後再幾個人用力撞開房門,把她活活撕裂成了兩半。

從區公所繼續向前走半條街是當地的派出所所在地,也是於志超準備設置指揮部的地方,所裡的幾個民警都犧牲了,屍體倒吊在大門上,派出所唯一的女性--戶籍警小方死在派出所內,土匪們把這個十九歲的姑娘脫光衣服後,仰面綁在她自己的辦公桌上輪姦,最後又用從拘留室的鐵欄杆上鋸下來的一根鐵枝從陰戶穿死。

駐該鎮的一排駐軍和先前派出的剿匪連隊的另一半人犧牲在派出所通往鎮外的街上。

帶隊襲擊同裡區的就是「大雞巴」馬洪儒本人和「狗頭軍師」呂清,他們佔領了山裡多數地方後,故意對同裡只圍不攻,當剿匪連進入同裡鎮後,這才趁夜突然包圍了同裡進行圍攻。

駐隊和當地民兵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還是寡不敵眾,就在於志超她們到達同裡的前一天,土匪才終於攻入了鎮中。

土匪在消除了駐軍、區幹部和派出所民警的全部抵抗後,便開始在鎮裡瘋狂殘害幹部群眾。

區長一家和幾個區幹部在堅守區公所時被俘,馬洪儒又把全鎮的百姓都集中起來,通過暗藏在鎮中的眼線,又把藏在人群中的另外一些幹部和工作人員找了出來。

當著全鎮人的面,「馬大雞巴」毆打並殘酷地殺害了區長一家和其他男性幹部,只留下三個年輕的女幹部。

馬洪儒從被抓的女幹部中挑出長得最漂亮那個女工作人員,親手把她拖進了區公所的正房中, 將婦聯主任和另一個女幹部留給了其他匪徒。

不久,屋子裡就傳來婦聯主任的怒罵和兩個女工作人員的尖叫聲,還有土匪們無恥的淫笑聲。

而在另一邊的派出所,負責襲擊這裡的土匪們則在把被俘的男民警殺害後,又把女警小方姦殺在她自己的崗位上。

一陣腥風血雨後,馬洪儒和呂清還槍把鎮上的青壯年男子全部裹脅而去。

看著一那一具具屍體,大家都怒不可厄,發誓要把悲憤化作力量,一定要把馬洪儒和他的土匪消滅乾淨。


(七十四)

部隊在同裡休整了兩天,主要是穩定同裡百姓的人心,以便把這裡作為前進的大本營,另外, 也好找一些熟悉地理的嚮導帶路進山。

留下一個營留守同裡,第三天,其餘兩個營向大山深處搜索而去,於志超也帶著十幾個人與部隊指揮部一同進山。

對於用兵來說,大山是良好的藏身之處,何況土匪們又都是本地人,人文地理都非常熟悉,所以部隊在山裡轉了十來天,總是跟在敵人的的屁股後面亂跑,除了看到被土匪禍害的百姓和被殺死的幹部群眾的屍體外,連個土匪的影子也沒看到,反倒是天天被藏在暗處的土匪打黑槍,部隊因此每天都有傷亡,到了晚上,駐地四圍到處是槍聲,整夜不能休息。

解放軍都是打游擊出身,沒有想到今天自己卻落在了人家的游擊戰和麻雀戰的圈套中,帶隊的劉副政府自己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在山裡轉了七、八天,攜帶的給養所剩無幾,只好撤回同裡鎮。

離同裡鎮還有五十幾里山路,電台中忽然傳來留守同裡的三營的緊急呼叫,說他們正在遭受上千土匪的圍攻,雙方打得很凶,急需增援。

帶隊的劉副政委沒想到土匪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直接攻擊成建制的正規軍,更沒想到土匪的實力竟有這麼強。

一想到自己的一營戰士處境危急,劉副政委急忙命令部隊跑步前進。

走出三十幾里路,部隊已經疲憊不堪,剛剛進入一條山溝,兩邊的山上忽然響起了槍聲,還夾雜著陣陣鑼響。

劉副政委抬頭一看,驚出一身冷汗來。

只見兩邊山上人頭攢動,怕不有兩千多號人,子彈密得像雨點兒一樣向下砸,轉眼之間,猝不及防的部隊已經死傷數十人。

劉副政委急忙下令隱蔽還擊,同時迅速估計了一下形勢,發現事情真的很嚴重。

這些土匪不光是人多勢眾,而且手中的武器竟比自己的正規軍還好,自己的部隊用的多是三八大蓋兒,每個連配備幾挺輕機槍,而多對方的槍聲中聽出,竟然清一色的美制步槍,還有不少是湯姆森衝鋒鎗,機槍也不比自己少。

更可怕的是,自己身在山谷,對方卻在山上,居高臨下,強弱立判。

看到了危機,劉副政委急忙叫過一營長,叫他迅速強佔正後方的那個小山頭,還好土匪訓練不足,被一營接連兩個衝鋒,雖然損失了幾十人,總算拿下了這個小制高點,把兩個營全部拉了上去, 戰士們冒著兩邊山上打來的子彈,搶修工事,終於穩住了陣腳,然而,卻被土匪重重圍困在這座小山上,單靠自己的力量是突圍無望了。

劉副政委這回真的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知道,自己不僅回援同裡無望,如果沒有援軍,怕連自己這兩個營也危在旦昔了。

無奈,劉副政委只好用電台向雲州軍分區呼救。

收到呼救信號,代司令胡其偉比劉副政委更吃驚,自己派出的這一個團是個功臣團,能攻善守,竟然被一群土匪困在山裡,那敵人要具備怎樣的力量啊! 想到此,不敢怠慢,急忙又派了一個整團,同時帶上迫擊炮和山炮,趕赴山裡增援。

增援部隊到達同裡時,土匪已經預先得到消息撤走了,留守同裡的三營卻損失慘重,營長、副教導員和兩個連長犧牲,一個營只剩了半個連。

增援部隊又馬不停蹄趕來解救被圍的一營和二營,這次土匪同增援部隊交了火,增援部隊用上了火炮,土匪抵敵不住,這才解圍而去。

剿匪部隊終於得以撤回同裡。

這次行動唯一讓於志超略微感到欣慰的,便是找到了她一直擔心著的凌秀容。

到遇上自己人之前,凌秀容已經在山裡轉了不知多少天。

原來,凌秀容所在的鳳裡區是離州里最遠的一個區,人煙稀少,土地貧瘠,自然應該是土匪襲擊的第一個目標,只不過因為匪患發生的範圍比較大,又是幾乎同發動,所以山外只知道象同裡這樣的區所發生的事罷了。

那天凌秀容正在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寨子裡調解一起糾紛。

山裡的村落大都相距很遠,凌秀容每次下鄉,想返回區裡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此她通常是走到哪裡住在哪裡。

這天半夜,凌秀容被一陣異常的動靜吵醒,當兵多年的直覺使她感到情況不對,立刻起身穿衣,拔出手槍就上了房。

這一看,寨子裡已經鬧翻了天,土匪們正在把鄉親們從家裡趕出來,向村頭的場院裡驅趕。

再一看,有十幾個土匪在一個小頭目的率領下把凌秀容所住的院子圍了起來。

只聽一個土匪道:「是這個院子嗎?」

「沒錯,就是這兒。」

「那共黨女所長真在?」

「昨天傍晚上的時候她還在寨子裡,不可能走的。一定在這兒。」

「聽說那個小娘兒們長得特別漂亮?」

「沒錯兒,才二十出頭兒,城裡人,那臉蛋兒跟煮雞蛋似的,小腰楞細,小屁股緊撅著,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看著讓人心裡直癢癢。」

「弟兄們,聽見了嗎?把這兒圍嚴實點兒,抓到共黨女所長,今天就好好樂樂。」 凌秀容聽出其中那個帶路的是這寨子裡的黃老八,沒想到這個表面上看老實八腳的人竟是土匪的眼線,今天是專門帶著土匪來抓自己的。

只要聽土匪的口氣,就知道被他們抓住了會怎麼樣,所以凌秀容決心一定要設法跑出去。

她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裡在半山腰上,寨外到處是樹,只要闖出了寨子,鑽進林子,就很容易逃脫。

她知道,土匪們想抓自己,一定會先派人壓房頂,自己留在這裡會暴露,於是悄悄地向旁邊挪,把身形藏在廂房山牆同後院牆間的陰影裡,這裡是一般人意識上的死角。

果然,三個土匪爬上了牆頭,一個土匪翻牆進了院子後,就去開前面的院門,另兩個爬到了正房的屋頂上,他們並沒有想到凌秀容就悄沒聲地躲在他們旁邊。

門一開,土匪們「呼」地一下兒擁進了院子。

凌秀容本想從後山跑,但看看後面牆外還有四、五個土匪,知道這樣一定被發現,於是繼續耐心地等待機會。

土匪們小心翼翼地闖進屋子裡搜查,最後把房東劉奶奶拖了出來,問他凌秀容去了哪裡。

劉奶奶本來還在擔心凌秀容的安全,見土匪問,知道人已經走了,放了心,便道:「你們不是看見了嗎?人早走了。」

「哪兒去了?」

「我哪知道?人家是公家的人。」 土匪小頭目打了老太太兩個耳光道:「什麼他媽的公家人?是女共匪!」

然後命令手下:「給我搜。」

土匪們開始在院子裡亂翻起來。

凌秀容心想,要是這麼翻下去,自己還是藏不住的,怎麼想個辦法把土匪都引到一邊去才好。

想到此,她摸了摸身上,隨了護身的手槍外,竟然還有一棵手榴彈,不由心中一喜,計上心來,把手榴彈的保險打開,悄悄拉了弦,扔到了院後。

「有人。」凌秀容聽到後街有人喊道。

「怎麼回事?」正在院子裡亂翻的土匪小頭目聽見了院后土匪說話的聲音,剛剛問出聲,只聽後面的土匪一聲驚恐的尖叫:「媽呀!」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巨響,一個火球躥上了半空。

「不好!女共黨向後山跑了。」 院子裡的土匪們急忙或翻牆或繞道向院後跑。

凌秀容一看正是機會,悄悄挪到前面,從牆上跳下來就向山下跑。

「女共黨在這邊!」屋上的兩個土匪的注意力本來已經被吸引到了後面,聽見凌秀容的腳步聲,看到了她,喊了一聲便開了槍,子彈落在凌秀容的兩邊。

凌秀容一回身,甩手便是兩槍,兩個土匪立刻從房頂上滾了下來。

凌秀容一開槍,目標便暴露了,前面黑暗中立刻閃出了幾條黑影,向她圍了上來,邊跑邊打槍,原來土匪在寨子外面還有埋伏。

此時凌秀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心裡只想著不要讓敵人抓住。

她一邊迎著黑影拚命跑著,一邊把手中槍接連甩起,每甩一下,便會有一聲槍響,便會有一條黑影倒下。

見凌秀容的槍法這麼好,土匪們被嚇住了,腳步慢了一慢,凌秀容一猛子扎進一片小樹林裡, 藉著夜幕的掩護和自己對這裡地形的熟悉,終於甩脫了後面追來的土匪。

跑出四、五里,見沒人追上來,凌秀容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剛才突圍的時候只顧開槍,沒有想著子彈夠不夠用,現在檢查一下自己的武器,只剩了一隻空槍。

凌秀容知道自己槍中原來有六發子彈的,想來應該幹掉了六個土匪。

所幸及時逃脫了,要是那個時候有一個土匪膽子稍微大一點,衝上來阻自己一阻,等到其他土匪圍上來,自己就算是交待了, 想想真有點兒後怕。

她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麼多土匪,得趕快回區裡去,那裡有一個班的駐軍,他們也會有危險的。

想到這兒,凌秀容便向鳳裡鎮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陣子後,來到一個山頂上,凌秀容才發現,事情遠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只見目之所及,許多地方都升起了火光,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人為放的火,能在這麼多地方同時放火,可見土匪的勢力恐怕不是幾十個人那麼簡單了,區裡那一個班的駐軍怕也不濟事。

凌秀容想著,來到一個正在燃燒的寨子附近,發現這裡的道路已經被土匪設了卡子,卡子前的道旁還躺著幾具屍體,一定是被土匪殺害的幹部和群眾,過是過不去的,秀容只好鑽進山裡,沿小路繞過去。

一路走去,到處都是這樣的卡子,這個區的許多地方恐怕都已經成了土匪的天下。

村頭路邊,隨處可見被殺幹部和群眾的屍體,有被槍殺的,有被燒死的,有被砍掉頭的,有被吊死的,還有大卸八塊的,女屍們更是被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全都光著身子,下身胡亂塞著木棍、稻草之類的異物。

她們有的被割了乳房,有的被開膛破肚,還有的被木棍從陰戶裡穿死。

看到她們的樣子,在憤怒之餘,想想自己差一點兒落在土匪手裡,凌秀容還真為那個晚上感到有點兒後怕。

這裡已經到處是土匪,白天不敢亂走,只能晚上繞小道走,餓了就在路邊扒點兒土豆、蘿蔔之類的充飢。

繞著繞著,凌秀容便繞轉了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好在凌秀容在復仇隊的時候,學會了在山裡的生存技巧,所以連轉了七、八天,也沒被餓著, 終於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回到區委所在的鳳裡鎮外,從附近的山上向下看,只見鎮子裡家家關門閉戶,一些穿便衣拿槍的人在鎮裡鎮外放哨,知道鳳裡區已經完全落入了土匪之手。

沒有辦法,凌秀容只好越過鳳裡鎮,繼續向大山的外面走,準備回到州里去匯報情況和搬救兵。

左躲右躲地又走了許多天,終於遇上上剿匪部隊和於志超,凌秀容這才回到了親人的懷抱。

雖然凌秀容自己感到這些天躲得十分狼狽,但她孤身一人闖出重圍,六槍打死了六個土匪的事,卻使她聲名鵲起,老百姓聽說了,則叫她「神槍女所長」,土匪們卻叫她「追命女煞星」。


(七十五)

部隊回到了同裡鎮進行休整,準備摸清情況再向土匪出擊,哪知才呆了三天,忽然發現一夜之間同裡鎮已經被土匪重重包圍,滿山遍野旗幟林立,鑼鼓聲震天,怕不有上萬之眾。

土匪派人向鎮內送了一封信,命令鎮內駐軍投降,自然遭到了劉副政委的嚴辭拒絕。

半個小時後,土匪們開始向同裡鎮發動圍攻,駐軍迅速佔據各自的防禦陣地,同土匪們交起火來。

土匪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被部隊一陣頑強防守,扔下幾十具死屍,狼狽地退了回去。

劉副政委估計了一下形勢,現在部隊有一個整團,加上差不多兩個整營的兵力,又是能征慣戰的野戰軍班底兒,論作戰能力並不弱於烏合這眾的土匪,但畢竟是眾寡懸殊。

於是,他急忙用電台同軍分區聯繫,請求再派援軍。

電報剛剛發出,劉副政委便後悔了,因為從這些天的遭遇看得出,這些土匪的背後是有能人指揮的,而且對方已經學會了使用當年共產黨的打法,上一次對方就是使用圍點打援的辦法,差一點兒讓自己的一個整團陷入絕境,這一次,恐怕是要將自己這兩個團當成誘餌,引駐紮在雲州市的部隊前來增援,再在野外圍殲。

王元奎的獨立師一路南征北戰,解放雲州的時候,已經擴編到了七個團,差不多相當於一個軍的編制,但抗美援朝,王元奎精挑細選,帶走了最能戰鬥的一團人馬,而雲州所轄近二百公里的鐵路、周圍三省最大的煤礦、三省唯一的鐵廠、一個熱電廠、一個全國都數得上號兒的兵工廠的守衛。

又消耗了一半的人馬,僅剩的四個團中建制最全的兩個已經在劉副政委手裡,州城只剩了兩個不滿編的團,還要承擔守衛州城的任務,如果這兩個團實力很弱的團出援,萬一遭到圍攻,不光增援部隊本身危險,就連州城的守衛也成了問題。

想到此,劉副政委連忙再擬電報,說明了自己的判斷,決定獨自堅守同裡鎮,不要軍分區派兵。

軍分區代司令胡其偉也是久歷戰陣的沙場老將,接到劉副政委的求援電報,起初也打算派兵增援,但馬上就反應過來。

經過認真考慮和與劉副政委的溝通,他決定按兵不動,同時向省軍區求援。

讓胡代司令員和劉副政委都想不到的是,此時的匪患已經不只是一個雲州,整個南省幾乎都成了土匪的天下,並已經對全省的交通命脈--鐵路構成嚴重威脅,省軍區不得不決定放棄全省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控制權,集中兵力保衛鐵路,又怎麼能有力量向同裡派兵增援呢?

但考慮到劉副政委這兩個主力團的困境,省軍省還是決定臨時組建兩個加強團乘火車來援。

土匪們還真是打算圍點打援的,所以包圍同裡鎮的人數雖然不少,卻只有扼守出山要道和參與進攻的是真正有實力的武裝土匪,總數大約有三千多人,其餘大部分是只有簡單的冷兵器的小股匪眾和被裹脅來的老百姓,負責站在四周山頭上點起篝火,敲鑼打鼓高聲叫喊作疑兵。

土匪最初的進攻,主要目的是調動州城的部隊出援,所以風聲大,雨點兒小,對剿匪部隊來說沒有什麼威脅。

誰知打了兩天,這邊什麼便宜也沒撈著,那邊雲州的部隊也紋絲沒動。

土匪氣壞了,不得不調整佈署,一方面加強了對同裡鎮的圍攻,另一方面把集結在雲州附近準備打援的另一半匪眾派到城下,打算攻下雲州城。

雲州城的守備部隊實力雖然及不上在同裡的剿匪部隊,但城牆和工事堅固,易守難攻,土匪打了一陣,對雲州毫無辦法,於是再次改變佈署,將圍攻雲州城的部隊全部調回,除留一小部分負責監視雲州方面的動靜外,全部投入攻擊同裡鎮的作戰上。

他們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向同裡鎮發動了連續不斷的衝鋒,每次參與衝鋒的竟多達數百人,除了解放戰爭的時候打阻擊,獨立師很少遇見過這樣規模的瘋狂進攻,一時間,槍聲、爆炸、喊殺聲晝夜不息,小小的同裡鎮成了血與火的海洋。

當時的公安局仍是部隊建制,於志超、凌秀容和公安分隊的同志也都參加到這場防禦戰中,而她們的主要任務,是防止鎮中暗藏的土匪眼線搗亂和破壞,保衛部隊指揮所的安全。

雙方的攻守戰又打了兩天兩夜,土匪們打累了,也打怕了,槍聲終於停了下來,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劉副政委命令各部隊統計損失,部隊損失了七十餘人,而土匪的死傷幾乎是部隊的十倍,但有一個問題卻是讓劉副政委很擔心的,那便是部隊的糧秣不足,而彈藥儲備也成了問題。

正當此時,省軍區的增援部隊也即將到達雲州城。

為什麼來得這麼慢?別忘了全省境內已是匪患四起,鐵路線是土匪圍攻的重點之一,全省被破壞的鐵路累計達上百公里,增援部隊幾乎是邊修鐵路邊開進,同步行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拖了這麼多天才到。

現在是要決定怎樣進行下一步作戰的問題了。

要說增援部隊趕到了,在他們的策應下,把這股土匪趕跑是不成問題了,但現在全省處處吃緊,同裡只是個小鎮,比這裡重要的地方多得多呢,不可能在這裡派駐足夠多的部隊,而部隊少了又守不住,還不如放棄。

但撤退可不是件好玩兒的事,現在部隊在同裡堅守,有工事可以依托,一但撤向州城,部隊是必要走出工事,暴露在土匪的火力之下,即使有增援部隊的幫助,那損失也不是區區二百人可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總是要放棄的,又何必非得花上不小的代價呢?

這時,公安分隊通過自己的調查,向劉副政委提供了一個不太確定但十分重要的信息,那便是土匪司令馬洪儒經過同剿匪部隊的這些天交戰,體會到了解放軍的真正實力,他打算轉移進攻目標, 卻又捨不得同裡鎮這個進山的要道,正在那裡猶豫不定。

劉副政委看到,這也許是個把部隊平安帶回州城的好機會,於是向軍分區請示,準備利用增援部隊作後盾,同土進行匪談判,讓土匪讓出大路,以便部隊平安撤離。

同土匪談判?

這可是打了這麼多年勝仗的解放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胡代司令員雖然也以為這是此刻的最佳選擇,但同時也考慮到這關係著部隊的士氣和國家的榮譽,不敢自作主張,只得再向上級請示,省軍區也不敢自主,又向大軍區請示,大軍區領導瞭解了這裡的情況,出於更大的戰略的考慮,同意了雲州軍分區的請示。

要求談判的信送出去了,等了整整一天也沒有動靜,劉副政委的心裡感到忐忑不安。

土匪此時在幹什麼呢? 其實,馬洪儒現在也正在舉棋不定。

本來,馬洪儒以為,依靠他自己手下一千多人,再加上聯合周圍二百多股土匪,再加上裹脅來的老百姓作疑兵,加在一起有兩萬多人,原以為足可以把解放軍的兩個團給吃掉,但幾天打下來,不僅同裡鎮紋絲沒動,自己反而死傷了近千人。

雖然這一千人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他自己的嫡系,但那也是他馬洪儒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家底兒,還要靠著他們建功立業,怎麼捨得呀?

再加上省軍區派增援部隊的消息,就更加難以抉擇,他打算命令土匪停止攻擊,準備轉而攻擊好打一些的目標。

呂清對此是極力反對的,在土匪進攻的傷亡剛剛開始突破三百時,馬洪儒就要停止進攻,但呂清道:「共軍雖然暫時頂住了我們的兩天攻打,但他們已是強弩之末,此時停止攻擊,無異於讓他們得到喘息之機,只要再有幾次衝鋒,拚上個幾百號人,共軍就要全線崩潰了。」

馬洪儒聽了他的話,結果沒有取得期望的進展,反而又葬送了二百幾十號兒人,馬洪儒又要停止進攻,又被呂清勸住,等到傷亡接近一千大關時,呂清再勸可就勸不住了:「我的參謀長大人,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全線崩潰?我沒見共軍崩潰,老子的隊伍卻要打光了?我那是一千號兒人哪!這雲州共軍七、八個團,等我在這兩個團的身上把老本兒拚光了,我還拿什麼去佔領雲州城?!」

「司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人死了,還可以再補充嘛。要知道,咱們打的是共產黨的正規軍,當然不同於山裡那些新兵蛋子和民兵,不過,要是咱們打這兩個團給吃掉,那可是要連美國人都要振動了,再說,吃掉這兩個團,整個雲州的棋盤就活了,那個時候,您還怕自己手下沒兵嗎?」

「補充?你說的倒輕巧?吃掉共軍這兩個團,老子得用二十個團去換!值嗎?你先前說,再有幾次衝鋒,共軍就全線崩潰了,可你都看見了,弟兄們都沖了十好幾次了,也沒見共軍崩潰,倒是老子的人一片一片的往下躺!一片一片的死啊!!!老子可不管他媽的什麼美國佬兒,我不能讓弟兄們白白去送死!」

剿匪部隊的彈藥已經不多了,對於這一點,曾經在國民黨正規軍中作參謀的呂清能夠根據戰鬥的時間大致估計出來,如果馬洪儒真的聽從呂清的話繼續打下去,也許再過上一天半天,就算有增援部隊的救助,想要全須全尾地撤出同裡鎮也不太容易。

但馬洪儒畢竟是草寇,他只看中眼前的得失,因為手下嘍囉的人數,決定著他在各股土匪中的地位,所以,他必須保存實力,而不能承受太大的損失。

呂清畢竟只是個參謀長,不能同馬洪儒正面衝突,因此,在力勸不成後,也只得提出一個折中的方案,便是圍而不打,把剿匪部隊困死,或者迫使剿匪部隊主動放棄同裡,再在路上給予他們致命的打擊。

其實馬洪儒也是從心裡捨不得這塊放到嘴邊的肉,可又實在沒有把握,也沒有勇氣把這兩個團吃下去。

所以他最終接受了呂清的建議,但很快,傳來了比省城增援部隊的到達更讓馬洪儒焦躁不安的消息,那就是聽說鄰州的土匪正向金礦開拔。

金礦!那可是金礦呀!有了金礦,馬洪儒上萬土匪的軍餉就不成問題,還可以繼續招兵買,擴大自己的地盤和實力,如果被別人得了去,這南省老大的歸屬可就是別人的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剿匪部隊要求談判的信被送到了馬洪儒手裡。

為此,馬洪儒處於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怕剿匪部隊退回州城,以後再打就失去了機會,另一方面又怕金礦落到別人手裡,自己失去了籌餉基地。

呂清也同樣看到了金礦對於自己這只武裝的重要性,此時的立場反而因之鬆動了。

在考慮再三之後,馬洪儒和呂清終於決定,答應剿匪部隊的談判要求,談判地點設在同裡鎮外二里的一座山神廟內,約定各方派正副代表各一人,衛兵一個班。

山神廟雖然從距離上是處在土匪和剿匪部隊之間的中間地帶,但由於地形條件的原因,基本算是土匪的控制區,所以,在這個地方進行談判,對於解放軍方面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但決不能因此就向土匪示弱,所以劉副政委還是馬上就決定了接受土匪的建議。

打發走送信的土匪後,劉副政委馬上召集營以上幹部,再加上公安分隊的於志超和凌秀容開始討論談判事宜。

本來劉副政委是提出讓717團團長莊湧作正代表,但沒等他提出來,凌秀容便站起來主動請纓, 他的理由是,莊湧作為一團正職,不宜離開自己的部隊,而作為公安派出所所長,論職位自己並不算低,論對敵鬥爭的經驗,也是最佳人選。

會場一下子靜了下來,因為所有人都從沒有想過讓一個女同志去作談判代表,而細想之下,卻覺得無論論軍事素質、地下鬥爭經驗還是口才,秀容絕對是最佳人選。

但是,土匪是一群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他們會不會遵守談判的規則誰也說不好。

作為軍人, 早就準備著犧牲,生死是十分正常的,問題是凌秀容是一位女同志,又是那麼年輕的漂亮,如果土匪真的心懷叵測,那就不是生死的問題了。

同裡鎮幾位遇難女幹部的慘狀大家都是親眼看到的,他們可以面對戰友被挑在刺頭上的人頭,但如果一個女同志被土匪剝得赤條條的推到陣地前,那是他們這些漢子無論如何難以承受的。

但當著凌秀容的面,誰也不好把這話說出口。

「怎麼?大家覺得我不行麼?」

「不是。妳的才幹,我們大家都知道,不過,這個任務太危險了,我們不能派一個女同志前去。」劉副政委道。

「為什麼?我也是和獨立師的戰友們南征北戰打到雲州的,男同志可以犧牲,女同志就死不得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這次的任務不同於打仗,我們的對手不是國民黨正規軍,是一群誰也摸不清楚的土匪,我們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事情。萬一土匪..」

「我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臉紅了紅:「這次遇上你們之前,我在山裡轉悠的好多天,被土匪脫光殘害的女同志我看見了不止一個,也親眼見過成群土匪污辱我們的女兵。」

她那時因為同土匪不期而遇,只得趴在在一個灌木叢後面不敢動彈,親眼看見土匪施暴。

那個女兵只有十八、九歲,反捆著雙臂,用破布塞著嘴巴,被二十幾個土匪拖到離凌秀容不足兩丈遠的一塊平地上。

土匪們把女兵圍在當中,淫笑著把她推過來推過去,只在她的胸脯和屁股上下手。

她憤怒的眼睛裡噙著淚水,從鼻子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是在咒罵。

她終於一個踉蹌向前撲倒下去,一個手快的土匪搶一步抓住了她背後的綁繩,把她那瘦削的上身子一下子拎住,才沒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那土匪的另一隻手卻順勢從她的屁股後面伸進去,摳住了她的陰部,把她的身子面朝下橫拎了起來。

土匪們開始喝彩,他們抓住她亂蹬的雙腳,扒掉她的腳襪,然後把她仰面按在地上,幾把就扯開了她的軍裝,扒掉了她的軍褲。

坦露著兩隻白嫩的乳峰,下身兒被扒得精光,兩隻纖細的腳踝被強行拉開,土匪們輪流壓住她赤裸的身體,粗暴地在她的下體中衝刺。

她那嬌艷的肉體在惡魔們的蹂躪下絕望地扭動著,掙扎著, 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下來。

輪姦完了,他們把繩子一頭扔過一根粗樹枝,結成繩套拴住女兵長長的脖子,然後把她高高地吊起來。

女兵的裸體象鉤在釣鉤上的魚一樣在空中掙扎著,失禁的尿液順著那兩隻抽搐著的纖細的腳滴落到地上。

土匪們用細竹枝撥弄著她的乳房,捅著她的肛門和流著處子之血的陰戶,繼續凌辱她直到她完全死去。

凌秀容那個時候真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衝出去救下那個可憐的戰友,但她那時手無寸鐵,無法對付二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歹徒,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兵被污辱和被殺害,每當想起那一刻,她的眼睛裡總不免泛起一絲淚光。

「作為一個女同志,如果說我不害怕被污辱那是假的。但為了早日把土匪消滅,恢復雲州的朗朗晴天,就算是受辱也算不了什麼。」秀容用手絹擦了擦眼角,把淚水強忍回去。

沒有人會嘲笑她, 儘管他們並不知道她當時看見的情景,但只要想想他們所親見的女幹部的屍體,他們的眼睛也全濕潤的。

「我是姐妹復仇隊的老人兒,從入隊那天起,我就準備好作出一切犧牲的準備。」

秀容接著道:「再說,大家也不必過度擔心,我還是有把握的。第一,沒有必要藉著談判之名去傷害一個談判代表;第二,我不是帶兵的幹部,無論抓我還是殺我,對我們兩個整團的正常軍事行動不會構成任何影響,所以,從軍事上沒有必要;第三,這些土匪不過是一群欺軟怕硬的角色,這些天的戰鬥,他們吃足了苦頭兒,再加上有增援部隊作後盾,土匪不敢耍花樣..」

凌秀容侃侃而談,說得有理有據,終於說服了大家。

大家仔細研究決定,臨時任命凌秀容為717團副政委和正式談判代表,717團一營副營長鄭紅旗任副代表,從各連精選精幹戰士組成衛士班,護送正副代表前去談判。

出發的時候,劉副政委和於志超送到鎮門口,劉副政委對著鄭紅旗和隨行的警衛班道:「你們記住,一定要保護好凌秀容同志的安全。」

鄭紅旗道:「首長放心,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我們決不會讓土匪傷凌副政委一根寒毛兒!」

凌秀容道:「首長,我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不必為我擔心。」

於志超走過去拉住凌秀容的手,兩個相視良久,但誰也沒有說話,不過,一切盡在不言中。


(七十六)

按照約定的時間,凌秀容、鄭紅旗一行十四人來到了山神廟前,幾乎同時,對方的十四個人也到了,雙方在廟門兩邊列隊,從這個時候起,就已經叫上勁兒了。

鄭紅旗和凌秀容站在隊伍前邊,向對面打量,同這幾天交火的時候遇上的土匪相比,來的這十四個人可不大一樣。

他們的穿著並非一致,卻也十分齊整,而且個個兒都顯得很強悍,其中的十二個衛兵每人腰間挎著一支盒子炮,脖子上掛著湯姆森,靴筒邊露著匕首的柄,一個個兒橫眉立目,倒也有幾分狐假虎威的勁兒。

副代表是雲州在匪眾人數上排第二的匪幫劉玉璽部的二當家胡亞樓,一身短打扮,彷彿是個練家子。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瘦高男子,身穿筆挺的國民黨軍服,肩頭扛著上校的肩章,皮帶上右側掛一支精緻的左輪手槍,左側一把中正劍。

往臉上看去,說是英俊一點兒也不過分。

你看他白白淨淨的皮膚,鬍子刮得光光的,鼻子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如果不是身處敵對的地位上,實在讓人找不到一點憎惡的理由。

他正是國民黨空投到雲州的高參,馬洪儒的參謀長呂清。

呂清和他們的手下站在對面,也仔細打量著他們的對手。

來的十四個人清一色的灰布軍服,腰扎一把寬的牛皮帶,十二個衛兵看得出是經過仔細挑選的,一樣的高矮,一樣的胖瘦,甚至連模樣都像是一母所生,每人胸前掛一支衝鋒鎗,沒有佩手槍, 但背後都斜插著一口鬼頭大刀,往那裡一站,雪亮的刀刃透著森森的煞氣。

鄭紅旗膀大腰圓,皮帶上斜插兩隻大鏡面,背後也是一口大刀。

不過,最吸引呂清和土匪們目光的,當然是談判代表凌秀容。

雖然她沒有鄭紅旗和衛兵們那樣高大,但在女人中也算是高個兒,身穿同樣的灰布軍服,紮著寬寬的牛皮帶,越顯出細細的腰身。

皮帶右側的牛皮槍套裡插著一把花口擼子。

除此之外,身上還多了一件大紅的披風,你看她雙手掐著腰,美得眩目的臉上透出一股素殺之氣,再加上披風在風中一展,憑添了幾分英氣。

這披風原本是鎮子裡一家戲班子的,於志超特地借出來給凌秀容壯色。

土匪們大都是些酒色之徒,目光很快便在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兵的胸前腰下轉悠起來,並且開始想入非非。

呂清的目光同樣被凌秀容吸引,不過,他所看到的卻不僅僅是對方的美貌。

雲州的土匪中並不缺乏女性,而且也很有幾個妖艷的女匪,單就容貌和身材來說也不見得不如凌秀容,不過,除了具有軍中女子特有的冷峻外,從對面這個女兵的眼睛裡,更可以看到一種過人的睿智和靈秀,這是在那些女匪的眼睛裡看不到的,呂清立刻便感到,這個女兵不簡單。

雙方列隊站好,副代表各自上前一步,向對方介紹自己和本方的正式代表。

凌秀容這才知道對面的這個一表人才的國民黨軍官就是土匪的狗頭軍師呂清,而土匪們更是對對面這個共軍的代表刮目相看。

前面說過,凌秀容隻身突圍,六槍擊斃六個土匪,此事一經傳開,凌秀容的名字在土匪裡可算是如雷貫耳了,沒想到竟在這裡親眼見到,那些本來在心裡對凌秀容大肆意淫的小匪們,一腔慾火頓時被澆滅了九成九。

呂清和凌秀容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雙方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誰也沒有想到,在此後的日子裡,兩個人會成為真正的對手。

呂清和凌秀容各自行軍禮寒暄,然後一同走進山神廟。

大殿前的院子裡,已經擺好了一張長條桌,雙方正副代表各自在一側就坐,衛隊在本方代表的身後站成一排,虎視眈眈。

談判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開始了。

凌秀容首先站起來:「呂先生,我們的條件是:你們讓開出山的公路,退進山裡十里,剿匪部隊也退出同裡鎮,返回原防地。」 呂清呵呵一陣冷笑:「凌小姐的條件有些過分了吧?現在你們已經被我們重重包圍,如果想硬攻,只要我們馬司令一聲令下,幾萬人馬攻下同裡鎮,吃掉你們這兩個團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我們以仁義為懷,不想逼人太甚,我們的條件是,只要你們交出全部武器裝備,就放你們安全離開同裡鎮。」

「呂先生這才是大話。

咱們也不是沒交過手,你們有幾斤幾兩我們都掂量過了。

如果你有本事把我們吃掉,恐怕也不會坐到這談判桌上。

現在的形勢你應該可以看到,我們的部隊以一當十,就算再打上十天半個月,你們除了在鎮外多擱下千把具死屍,不會有別的什麼收穫,何況我們的增援部隊馬上就要趕到這裡,那時候,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值一打。

如果你們接受條件,讓出大路,我們可以晚一些消滅你們,讓你們有機會改過自新,否則,你們的滅亡就在眼前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談了半個小時,雙方僅僅各自作了一些妥協,凌秀容不再堅持讓土匪退進山裡,呂清也同意讓出大路,但雙方在剿匪部隊是否放棄武器錙重上僵持不下。

叫一個部隊交出武器,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凌秀容怎麼可能答應呢?!而呂清也寸步不讓。

正在這時,廟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高喊:「司令到--」 呂清聽了這聲喊,從坐位上站起來,臉上泛起一股不易查覺的得意,凌秀容等人則感到莫名其妙,不過,她們早已作好了充分的準備,絲毫也不慌張。

只見廟門開處,從外面闖進來五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土匪,進門以後,左右一分把雙方參加談判的人員圍在了中間。

凌秀容用目光暗示衛兵班不得妄動,自己則和鄭紅旗安安穩穩地坐在原地,面帶嘲弄地看著敵人耍把戲。

等那些土匪們在周圍站好了位置,又進來兩個土匪,抬著一把硬木太師椅進來安放在談判桌的對面。

這時,才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男人,背後跟著兩個十八、九歲年紀,挎著盒子炮的年輕女匪。

只見那個男人全身上下一般粗細,項著一個光禿禿的蘑菇一樣的大腦袋,活脫脫像一個朝天豎起的大雞巴,身上穿一領錦鍛長袍,手裡拿著一根龍頭拐仗,那樣子更是滑稽。

凌秀容是結了婚的, 見過男人那個玩意兒,所以一看見馬洪儒,好玄沒笑出來,他的長相同他的綽號實在是太貼切了。

「參見司令!」院子裡的土匪一看見那老土匪,忽然「轟隆」一下子單腿跪地,倒也十分整齊,那陣式,一般膽小的人還真能給嚇出尿來。

不過,凌秀容可不是常人可比,她坐在原地,斜著眼看著這一幕鬧劇,心裡早明白了八、九分,這等於是土匪把談判的底牌徹底亮出來了。

那兩個女匪見凌秀容和鄭紅旗坐在那裡從容不迫,故意大聲喊著:「大膽共匪,見了司令,還不大禮參見?!」 周圍的土匪們又一齊大喝:「跪下!」 凌秀容斜看著,全裝沒聽見。

「大膽女共匪,藐視司令,給我拿下!」其中一個女匪喊道。

兩個土匪答應一聲,果然向凌秀容衝了過來,身後的衛兵剛想阻攔,凌秀容又用眼神制止了他們。

兩個土匪來到凌秀容身後,伸手一扶凌秀容的兩個肩膀,想把她拖起來,心裡早已幻想著司令下一命令會不會是脫了她的褲子,哪知手剛一碰到凌秀容的衣服,忽見她肩頭一動,身子一抖,兩個土匪一下子便彈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個土匪惱羞成怒,站起來又想往上撲,被馬洪儒用眼睛制止了:「霍!沒想到,一個年輕的妹子還有這樣的身手,佩服,佩服。」 凌秀容沒理他,衝著呂清問:「呂先生,你這是玩兒的什麼把戲?」得,她給馬洪儒來了個裝不知道。

「這位就是我們雲州反共復國軍的馬司令!司令,我給您引見引見,這位是共軍派來的談判代表凌秀容副政委。」

「哦!」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馬洪儒也吃了一驚:「難怪有這樣身手。」 凌秀容仍沒理他,繼續問呂清:「請教呂先生,這是什麼地方?」

「山神廟。」

「我是問我們為什麼在這裡?」

「談判。」

「好,既然是談判,我們有約在先,雙方正副代表之外,只准帶十二個衛兵。

對嗎?」

「對。」

「那你們這邊哪十四個是人哪?」 鄭紅旗他們聽見,差一點兒沒樂出聲兒來。

呂清可是一下子便噎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說自己這十四個是人吧,就等於說馬洪儒不是人,可雙方確實是這麼約定的,也沒有辦法改口哇。

馬洪儒可聽明白了,這明擺著是罵他不是人嘛!兩家的約定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到來也不是為了扣下對方的人,這都是他同呂清事先商量好的。

現在的形勢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馬洪儒是沒本事把這兩個團吃下去,何況對方又來了援兵, 但就這麼輕易把對方放走,又心有不甘,所以希望在談判桌上找點兒便宜。

其實他們也明白,自己讓解放軍和平撤出,不廢一槍一彈佔領同裡要道是雙方都不吃虧的結果,不過,武器彈藥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如果能藉機撈一票就更好,所以,利用馬洪儒的出現,製造一種壓力,逼解放軍代表再作出一點兒讓步,這才是馬洪儒和呂清的本意。

哪知道凌秀容雖然是個女子,卻不吃這一套,反而不動聲色地把馬洪儒給罵了一頓,馬洪儒這回可動了真氣: 「好妳個大膽的小娘們兒,竟敢當著面兒罵本司令!妳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老子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妳們這十四個人剁成一堆肉醬。」

「呵呵呵呵!老娘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我都死過好多回了, 還在乎多死一次?」

「既然這樣,來呀!把這個小娘們兒給老子扒光!」

「哪個敢動?」見那兩個被凌秀容放翻的土匪想再向上撲,鄭紅旗一下子從懷裡把兩支盒子炮拔出來拍在了桌子上,身後的衛兵們也把衝鋒鎗端了起來。

土匪們一看,也抄起了傢伙,對準了凌秀容和她的衛隊,雙方劍拔弩張。

「姓凌的,我勸妳放聰明點兒,就憑妳們這兩個半人兒,也敢在這裡放肆,只要我動一動嘴兒,妳們一個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馬洪儒道。

「姓馬的,老娘不是嚇大的!同志們,給他看點兒真格的!」凌秀容依然坐著沒動地方。

「是!」衛兵們齊聲答應,然後「嘩拉」一聲,一齊扯開了自己的衣襟,只見每個人的胸前都綁了一個炸藥包,引信的拉環都捏在手裡。

「姓馬的,看見了嗎?」

凌秀容道:「想不想試試?」

炸藥這東西可不是玩兒的,它才不在乎人多人少!馬洪儒的嘴張得老大,此時現場的氣氛,甚至比炸藥本身更令人窒息。

離凌秀容最近的那兩個土匪眼看自己被炸藥圍在垓心,想跑都沒處跑,嚇得褲襠已經濕了一大片。

「哎呀哎呀!不要傷了和氣嘛!」呂清一見,趕緊出來攔在中間打圓場。

馬洪儒畢竟也是個梟雄,忽然轉怒為喜,乾笑起來:「哈哈哈哈,不要害怕,弟兄們,把槍都收起來,收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害怕,不過,等到把槍都放下了,那些土匪們才感到小命兒揀回來了。

「本司令剛才聽放哨的弟兄們說,共軍派了個年輕漂亮的女將當代表,我就猜到一定是凌姑娘,所以特地跑來見識見識,想看看六槍打死我六個弟兄的女所長是何等樣人。

剛才是想試試凌姑娘的膽量,果然名不虛傳,馬某今日能見到這樣的女英雄,真是三生有幸啊!佩服!佩服!」

「哦!承蒙誇獎!愧不敢當啊!這麼說,馬司令不是來抓人的?」凌秀容嘲弄道。

「哪裡哪裡?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就算咱們有天大的仇恨,這裡也不是報仇的地方,是不是啊?剛才不過是個玩笑。」

「那就好。那你帶來的這些人?..」

「擺擺樣子,哈哈,擺擺樣子嘛!還站在這兒幹什麼?都給老子下去!」聽到這話,跟著馬洪儒來的那幫土匪象得了大赦令一樣,「忽拉」一下子都從院子裡跑了出去,馬洪儒還從沒見他們那麼利落過,氣得心裡直罵娘。

「那這談判?」

「來日方長嘛,咱們以後有得是時間較量,何必爭一時之短長呢?這裡的事自然是呂參謀長全權作主,全權作主。

馬某也告辭了,告辭了。」說完,假裝從容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想等著凌秀容客氣兩句再走,哪知凌秀容只說了句:「不送。」便不再理他,他只得乾巴巴自己走了出去。

走可是走了,撂下的那句話很明白,就是告訴呂清見好就收吧。

後面的談判進行得十分順利。

雙方達成了協議,剿匪部隊全身而退,馬洪儒也得以及時抽身去攻打金礦。

不過,為了全局的利益,解放軍主動讓出了金礦,而馬洪儒卻把兩個多月的時間花在了同其他匪幫爭奪金礦控制權的內訌中,給解放軍贏得了調整佈署的寶貴時間。


(七十七)

回到雲州,兩個團各歸建制。

此時,整個南省的匪情已經十分嚴重,解放軍失去了九成農村和大部分縣級城市,全部收縮到大城市和鐵路沿線。

按照上級的要求,部隊開始加緊在鐵路兩側修築雕堡、工事,日夜守衛,以防止土匪破壞交通線。

但是,為配合盤踞在城外的武裝土匪,潛伏在城裡的特務和土匪的眼線也瘋狂地活動起來。

某日清晨大約七點二十分,主要由民兵組成的街道巡邏隊聽到一聲槍響,他們急忙順著槍聲的方向跑去,響槍的地方在一片小樹林的深處,一條土路穿林而過。

巡邏隊沿著土路向前跑,大約跑出一半的路,只見一個穿軍裝的人面朝下倒臥在路中間,地上滿是鮮血,一顆子彈從他的頭部橫貫而過,人已經當場死亡。

.. 兩天後的一個深夜,一條黑影翻牆進入一座小院,悄悄打開了院門,把另外十幾條人影接應進來,迅速奔向正房。

「誰?」左邊的套間裡傳來一聲低沉的問話,接著,一個持槍的身影從套間裡衝出來,剛一露頭,就被躲在門邊的一條黑影一悶棍打在後腦,撲倒在地上,其餘黑影立刻衝進了套間。

「你們是..嗚..嗚..」裡屋的炕上,一個年輕女人光著身子剛剛坐起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撲上來的黑影掐住了脖子按倒在炕上。

一個黑影點起了油燈,見那女人的嘴裡已經被塞上了一塊破布,幾個大漢圍著她,把她按在那裡,用繩子反捆了起來。

女人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三、四歲,皮膚白淨,面容姣好,她的臉上充滿惶惑與恐懼,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點燈的人是為首的,他用眼睛示意把那個被悶棍打昏的男人拖進屋裡,同樣塞住嘴,捆綁起來,那個男人也赤裸著,頭上流著鮮血。

女人看著自己的丈夫,想喊卻喊不出來,只有涓涓的淚水奪眶而出。

昏暗的油燈下,被打昏的男人醒了過來,看見自己的妻子反剪雙臂仰躺在炕上,一個赤條條的男人伏在她的身上,屁股正一撅一撅地在她的下身衝刺。

妻子的眼睛無神地望著他,淚水早已干了。

.. 在修完雕堡回營房的路上,一個戰士對同行的戰友說:「我肚子可能吃壞了,有點兒拉稀,你們先走吧。」

便獨自一個走向路邊的樹林,暗中幾個手持尖刀的人影閃出來,看了一眼遠去的隊伍, 悄悄跟上了那個掉隊的戰士。

「報告!」

「進來。」凌秀容走進於志超的辦公室,見志超坐在椅子上,辦桌兒上擺著一大堆案卷。

「秀容啊,歡迎妳回來,快坐,坐。小王,倒茶。」於志超見是凌秀容,急忙站起身,指著對面的椅子讓她坐。

凌秀容坐下,秘書小王把一個冒著熱氣的大茶缸子放在她的面前。

「秀容啊,這陣子的副政委當得怎麼樣啊?」志超問。

「嗨,還能怎麼樣?整天忙著作戰士們的了思想工作唄。咱們端了那麼多炮樓,如今卻叫人家逼著蓋炮樓,大傢伙兒一時轉不過彎兒來。於局長,不,志超姐,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想妳了,不行嗎?」

「行!我也想妳呀。想著咱們在一塊兒打仗的時候,衝啊!殺呀!那多帶勁兒!現在天天和磚頭瓦塊打交道,有勁兒也沒處使去!」

「是啊,那我給妳找點兒事兒幹不幹?」

「什麼事?」

「回來干公安。」

「哪個派出所?」

「我知道妳不想管那些柴米油鹽的家務事。這回可是大任務,有危險的。」

「有危險?那我干!我就知道有好事兒志超姐不會忘了自己的好姐妹。」凌秀容興奮起來:「有什麼差遣只管說。」

「現在土匪武裝雖然被咱們的部隊控制在城市和鐵路線之外,但城裡的鬥爭形勢也不容樂觀。

妳來看看最近的幾起案子。

這是這個月七號早晨發生的,軍分區作戰參謀劉得志按照分工去火車站檢查工事的修築進度,他七點五分從軍分區大院出來,七點二十分左右在路上遭了黑槍,當場死亡,被搶走勃朗寧手槍一支,子彈二十發。」

「這是九號深夜發生的,南關派出所的所長關勝利和新婚半年的妻子在家中被害,被搶走勃朗寧手槍一支,子彈七發。

關勝利本人死前被割了生殖器,她的新婚妻子劉玉榮是軍分區衛生院住院部的護士長,被人用燒火用的鐵筷子從下身兒插進腹腔致死,從驗屍情況看,死前曾遭多人輪姦。」

「這是十日下午發生的,715團三營二連二班在完成當天修工事的任務後,整隊回營房,路上新兵黃小明因為腹瀉掉隊後再沒有回去,部隊派人沿原路尋找,發現黃小明被害於路邊的草叢中,身中七十餘刀,其中四十多刀刺中要害。

「這也是十日發生的,不過是在夜裡,三石巷民房被人縱火,燒燬房屋二十七間,燒死居民七人,燒傷十一人。」

「還有大前天,東營小市場被人放了炸藥,當場炸死兩人,炸傷五人。」

「還有..」

「志超姐,這些案子我已經從最近的敵情通報中知道了。您說吧,要我幹什麼?」

「很明顯,這些案子都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暗藏匪特人員有預謀的暗殺和破壞活動。

妳知道,現在敵情複雜,而我們公安局的人手又不夠,所以,我們已經向軍分區求援,請求從戰鬥部隊再調一些能幹的同志們到公案局來。

這裡最缺的是一個有地下鬥爭經驗的偵察科長,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妳,妳在中統臥底多年,最瞭解敵特的活動方式,雲州沒有人比妳更適合這個職位。」

「好!我干!」

「只是..」

「只是什麼?」

「妳現在是團副政委,是副團職,當個科長太委屈妳了。」

「這有什麼?我干革命又不是為了陞官發財!只要是人民需要,什麼職不職的,對我來說都一樣。」

「好!我就知道妳凌秀容是個從不計較個人得失的人!現在情況特殊,事不宜遲,胡代司令員已經說過了,只要是我點的人,要誰給誰,妳的事我也已經事先徵得了他的同意,妳雖然作科長,待遇不變,仍按副團職。

既然妳沒意見,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調動手續我派小王替妳辦,現在妳就跟我到偵察科去上任,需要多少人手,妳自己去部隊挑。」

「是!」 從這一天起,凌秀容又從作戰部隊回到公安系統,擔任了雲州市公安局偵察科的科長,工作的主要重點,放在了同暗藏匪特人員的鬥爭上。

上任伊始,凌秀容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調查幾起暗殺和破壞案上,然而,仔細研究了卷宗, 又找當時的現場目擊者瞭解情況後,卻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於是,她向上級請示,要發動群眾揭發暗藏的敵特分子。

不過,這個解放軍過去百試百靈的法寶如今也遇上了困難,號召群眾揭發的通告貼出去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一個人來提供線索。

凌秀容明白,如今全省的剿匪形勢十分嚴峻,群眾攝於土匪的淫威,不敢輕易出來揭發是很正常的事,何況大多數當地人的家裡都有人被裹脅當了土匪,讓他們揭發自己的親人自然更是難上加難。

凌秀容於是組織偵察科的全體同志,同時也通過局領導給各派出所下達任務,挨家挨戶進行動員。

這是一場同土匪和暗藏特務之間的競爭,殘酷的,你死我活的競賽,公安局從一開始就處於不利的地位,所以,儘管凌秀容們不分晝夜地努力工作,各種破壞和暗殺案件還是不斷發生。

讓凌秀容她們感到最揪心的,就是軍分區衛生學校的一位教官和四名學員的失蹤。


(七十八)

軍分區衛生學校在軍分區大院裡,是專門為分區衛生院和各部隊培養護士和衛生員的地方,也負責幫助地方培養醫護人員。

其實這些天以來,失蹤和被刺案隔三差五就有,但這五個人的失蹤,給雲州軍分區和公安局的壓力卻最大,首先因為這是一起集體失蹤案,其次是因為這五個失蹤者的身份不一般。

先說失蹤的教官,她名叫方素娟,今年二十六歲,是白求恩衛生學校的畢業生,現任軍分區衛生院的軍醫,兼作衛生學校的教官。

方素娟的另一個身份是軍分區曹副政委的妻子,她們兩人雖然早就相互有意,卻一直等到全國解放才結婚,結婚時間不長,朝鮮戰爭爆發,曹副政委隨王元奎參加志願軍去了朝鮮戰場,現在方素娟失蹤了,曹副政委回來怎麼向他交待呢? 四名學員同是衛生學校第二期學員,分別是張小丹、宋慧敏、周秀媛和胡亞男。

她們是本地人,年齡都是十八、九,身份卻也不同一般。

張小丹十九歲,原是南省國立女一中的學生,雲州解放前公開身份是女一中學生自治會委員, 地下身份則是女一中的學生黨支部委員和團總支書記,她還是雲州國立師專張俠校長的大女兒,當初南省鬧學潮的時候,正是張俠校長聯合雲州各校的教師出面請願,營救出了雲州學潮的十幾名被捕的學生代表。

宋慧敏十八歲,也是女一中學生,比張小丹小一個年級,也是女一中的學生黨支部成員,曾經因組織學潮運動被捕,在獄中表現得很堅強,後被組織營救出獄,她的父親是雲州市民革主席宋敬堯。

周秀媛和胡亞男都是十九歲,原來是雲州女中的學生,也都秘密加入了共青團。

周秀媛是學生會主席,胡亞男是團總支宣傳委員,學潮時都是學生代表,受到過國民黨政府的逮捕,是在解放軍解放雲州時才被救出的。

周秀媛的父親是雲州市工商業協會主席周光明,而胡亞男的父親則是前國民黨雲州教育專員鬍子興。

這四個女孩子都曾經為雲州的解放作出過貢獻,卻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耽擱了學業,組織上為了照顧她們,也是根據她們本人的願望,讓她們到軍分區衛生學校學習,準備畢業後留在軍分區衛生院工作。

四個學員都是方素娟的學生,目前方素娟正帶著她們進行畢業前的實習。

四個學員都是前地下組織成員,革命熱情很高,她們主動要求在最艱苦的第一線實習,所以方素娟就經常帶著她們下連隊。

這一天,五個人吃過早飯,就背上藥箱出發了。

她們去的地方是716團修工事的工地,現在各單位都在緊張地進行施工,軍分區的人員能派的也都派出去了,所以護送她們的任務只能由她們要去的部隊派人來接。

五人走時,在院子裡遇上看門張大爺正在澆花,兩下打招呼的時候,張大爺知道她們要去716 團,那時候還特地提醒方素娟打個電話給716團,叫他們派人來接,但方素娟只是笑笑說:「大白天的,不麻煩他們了。」便走了。

等人走了,張大爺終是有些不放心,便準備回傳達室給716團打個電話,哪知剛到傳達室門口兒,軍郵送來一份緊急公文,張大爺趕緊把公文送到校長室,這麼一打岔,就把通知716團這個茬兒給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方素娟她們已經出去近一個小時了。

軍分區大院兒離716團的工地大約有七、八里,一個小時的時間,人走路早就到了,可張大爺打電話到716團,那邊卻沒見她們的人影,716團團長一邊安慰張大爺,一邊立刻派了兩個戰士沿路去迎她們。

兩個沿路來迎方素娟等人的戰士到了學校,卻沒有碰上,再打電話到716團,仍不見方素娟五個的蹤影。

這一下子大家可急了,校長馬上發動當天沒課的教官出去找人,716團那邊也趕緊派人上街,同時還電話通知了各友鄰部隊。

方素娟是整個雲州部隊都熟悉的軍醫,聽說她失蹤了,哪個不急,這一天光是各部隊派出來的人員就是二百多人,大街小巷找了個遍,卻連個人影兒也沒有。

由於這五個人特殊的身份,所以在發現她們失蹤的第一時間,公安局就得到了消息。

這一次, 公安局幾乎是全體出動,到五個人可能會走的幾條路上去一一查問,於志超坐鎮市局,凌秀容現場指揮,直到午後,也沒有找到方素娟她們的人影兒,各路人馬返回局裡匯總情況。

由於方素娟經常帶人到各街巷中給老百姓義務診病,所以很多人都認識她們,也給公安和部隊提供了許多情況。

根據調查的結果,方素娟等人早晨離開學校,先是沿著大街走,這很多人都能證明,離開軍分區大院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有人看到她們在凌雲路街邊的一個小飯鋪買早點,小鋪的老板娘證實了這一點,並指出了她們買完早點離開的方向,而在這之後,便再沒人見過她們。

從那小飯鋪到716團工地,有好幾條路都能到達,一條是沿大街走,稍微繞點兒遠,其餘是穿小巷子,則相對近一些。

大街上人多,五個女兵的形象又比較扎眼,如果她們走大路,不可能不被人看到,所以凌秀容她們判斷,方素娟等人可能是為抄近路而進了小巷。

設身處地地考慮,凌秀容認為她們最可能的是走了黃土廠,這也就讓大家對方素娟等人的境況更加耽憂起來。

因為在通往716團的各條近路中,黃土廠雖然最近,卻異常偏僻。

黃土廠過去是雲州城裡的貧民區,道路凌亂,而且大多數是危房。

雲州解放後,政府為了改善市民的居住條件,開始大規模的改造危房。

本來計劃用一年的時間給原來的居民把新房建好,為此,黃土廠的居民已經基本上全都遷出到臨時的周轉房中,並開始拆毀原來的危房,但突然而來的匪患使政府一時無遐再顧及黃土廠改造,施工人員也都臨時被調去幫助部隊修工事,所以黃土廠工程暫時停頓下來,只剩下一大片拆得零零亂亂的廢墟。

如果有人在這片廢墟中襲擊五個弱女子,那是很容易得手的。

雖然先前部隊也在黃土廠找過,但由於那裡地形複雜,而且當時也還沒有人想過有人能同時對她們五個人進行襲擊,所以並沒有發現問題,但凌秀容的顧慮,加上最近城裡各種刺殺破壞案頻出, 使得大家感到問題很嚴重,所以於志超當下決定,由凌秀容帶隊,再查黃土廠。

軍分區代司令員胡其偉聽了於志超的電話匯報,馬上給716團打電話,調了一個連交給凌秀容指揮。

一個整連,加上幾乎整個市公安局的同志,把黃土廠象過篦子一樣來來回回過了兩遍,一直找到天黑,結果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是我的判斷錯了嗎?」凌秀容問自己。

她倒是真希望自己想錯了,因為在方素娟她們可能走的路線中,這是唯一一條可能被人襲擊的路線,如果方素娟她們沒有在這裡受到襲擊,那她們的失蹤,就可能只是臨時去應付別的什麼突發事件了,但這可能嗎?她們有五個人呢,就算路上遇見得了急病的患者,至少她們也能派一個人回去請假呀! 凌秀容的直覺告訴她,她的顧慮不無道理,所以她不甘心,於是又親自打著手電筒,在破敗的廢墟中,一個院落一個院落地仔細查看。

軍警兩方的戰士們本來已經開始對凌秀容的想法感到懷疑,但看到她的執著,大家就又返回去查找起來。

「凌科長,有情況。」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716團的一名排長跑了過來向凌秀容報告。

凌秀容急忙跟著他跑過去,來到一個小院兒裡。

同多數院落一樣,這個院子也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只剩院牆還基本完整。

凌秀容按照發現情況的戰士的指引,來到院角那間早沒了屋頂,只剩下半人高的土牆的小廈子跟前,把頭探過原來門口的地方向裡望。

藉著手電光看去,屋子的地上堆滿了稻草,看來這是原來屋主人放燒火的柴草的地方,只見那些稻草並不像一般稻草一樣篷鬆,相反卻有明顯的蹍壓痕跡,好像有人在上面睡過,在靠近門口的牆根下,一個黑色的東西吸引了凌秀容的目光,而那也正是戰士所發現的情況。

凌秀容問明部隊沒有人走進這間屋子,感到很滿意,她先仔細觀察了現場的形態,然後才叫人拿來一根木棍,把那個黑色的東西挑出來。

那是一雙帶袢的布鞋,袢子上的扣子已經不見了,從式樣上看同自己腳上的鞋是一樣的,正是部隊配發給女兵的軍鞋。

雖然鞋面上落滿了灰塵,但還是八成新,就算這鞋不是軍鞋,而是屋主人的鞋留在這裡的,經過幾個月的日曬雨淋,也不可能這麼新。

凌秀容立刻感到這一發現十分重要,她馬上命令戰士們保護好現場,同時派人把自己科裡的人員都召集過來,在這個院子及附近仔細搜查。

很快有了更新的發現,在對面院子的草廈子裡也發現有人呆過,更重要的是在牆角的草堆下發現了一個軍用醫藥箱,裡面還有器械和常用藥品,凌秀容馬上派人把藥箱拿去軍分區衛生院辯認,同時繼續加緊搜索。

緊接著,這院和對面院子裡都發現了煙頭,好像是哈德門牌的香煙,而兩個院子的牆角下都發現了大片水漬。

經過向負責搜索的部隊查問,並沒有人吸這種牌子的香煙,也沒有人在這兩個院子撒尿,那麼,這些應該是部隊到達之前留下的,而且煙頭看上去很乾淨,而尿漬也沒有完全乾透,說明留在這裡的時間應該很晚。

這些跡象表明,除了軍鞋的主人,最近的時間內曾有不止一人在此逗留,如果方素娟她們確實是在這裡遭到了偷襲,那麼對方至少還應該有把風的。

此時天也快亮了,凌秀容趕快佈置人在這個院子所在的巷子裡仔細搜找,果然在靠近軍分區的那一端的一個小院子裡又發現了幾個煙頭。

去衛生院的同志也回來了,證實那個醫藥箱的確是衛生院的東西,並且也有人認出正是方素娟所用的那一個。

一切跡象都證實了大家最不願意接受的結果,五個女兵被人襲擊了。

雖然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血跡,看來她們更像是被綁架而不是被暗殺,但大家的心裡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輕鬆,因為他們知道女兵落在敵人手裡的結果,也許不知哪一天,就會在某個不常被人注意的角落裡發現她們當中一個或全部的屍體。

「一定要把她們活著救回來!不然,我們怎麼向她們的家人交待?」聞訊趕到現場的於志超說。

「是!」儘管知道希望渺茫,凌秀容還是堅定地回答。

她感到身上的壓力很大,但她是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的,什麼樣的壓力她都能承受。

她和偵察科的同志們顧不上返回局裡,就在現場召開案情分析會。

首先,如果肯定五位女兵是被人綁架的,那麼是誰綁架了她們?綁架者目的何在呢? 五個失蹤者雖然都是女子,但畢竟都是軍人,不會心甘情願地被人悄無聲息地綁走而不反抗, 但從現場情況看,並沒有明顯的搏鬥痕跡,說明她們幾乎是瞬間被制服的,這就需要綁架者訓練有素,而且人數至少要在十個以上。

經濟性綁票不大說得通,因為人人都知道解放軍是沒有財產的,而且現在實行的是配給制,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如果是劫色,五個女兵雖然都符合年輕貌美的標準,但一般的色狼犯不上去捅軍隊這個馬蜂窩,而有這樣身手的色狼恐怕在小小的雲州大概也湊不出三個, 所以,最大的可能還是匪特的綁架活動,目的也許是錢,但更可能是有政治目的。

不過,無論綁架者是一般刑事罪犯也好,是國民黨匪特也好,要想對這五名女兵成功實施綁架,有幾個條件是必須的。

第一,要準確瞭解她們的行蹤才能實施行動,所以在她們的周圍必須有綁架者的眼線,而且根據她們每次目的地不同這一特點,除非有人跟蹤,或者在她們五個人當中就有內奸; 第二,要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把五個大活人制服,必須要有足夠多的人手; 第三,被綁的不是雞鴨,而是大活人,雖然黃土廠荒廢日久,但想把她們弄出去藏起來並不容易,一個兩個的還行,一下子運出五個人,一定很扎眼,所以,必須要有出人意料的手段才行。

根據這三點,凌秀容確定了幾個偵察重點: 第一,包括看門的張大爺在內,衛生院和衛生學校裡有多少人知道方素娟等人今天的目的地? 第二,在從軍分區大院到黃土廠之前這段時間,有沒有人看到什麼可疑人跟在方素娟她們後面? 第三,派人在附近街道調查,看最近幾天都有什麼可疑的人員到過或離開黃土廠,特別是有沒有負重的人或車輛進出黃土廠地區? 去軍分區的調查結果回來得最快,方素娟已經結婚,所以平時是一個人住在自己的家裡,雖然衛生院和衛生學校裡的人都知道她經常帶學員下基層,但並沒有人聽到她向任何人說起自己的目的地。

四個學員平時是住在同一個宿舍的,雖然與其他學員的關係都不錯,但因為不是一個班,所以同其他同學聯繫並不太多,更沒有跡象表明她們告訴同學自己的去向。

這樣看來,知道她們去向的,除了他們自己,只有校長、教務主任和張大爺。

張大爺是早晨她們走的時候才知道消息,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安排如此周密的行動,所以張大爺暫時可以排除嫌疑,校長和教務主任知道她們哪一天要出去,但方素娟早被授予了安排計劃的權力,除了每次回來要寫報告外,並不需要事先向她們匯報具體的目的地。

這樣看來,最大的可能性,是這五個人當中有內奸。

正是這個內奸,至少在頭一天晚上通知了她們的去向,同時還要設法把其他四個人領進黃土廠。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七十九)

從五個人的檔案上看,她們的家庭和歷史狀況都很清楚,政治趨向也很明顯,而且都參加革命工作多年,每個人都能找到能夠證明她們歷史的證人。

而且,同是一個陣營中的人,凌秀容不願意相信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有問題,但事實又那麼明顯地擺在她的面前,如果這五個人中沒內奸,那麼這麼大規模的綁架行動,除非還有什麼凌秀容她們不知道的地方走漏消息,否則從準備時間上就說不通,更何況如果沒有人提議,五個人也完全可以不走如此偏僻的黃土廠。

方素娟具有目的地的選擇權,而且獨自一個人住在校外,進出軍分區大院也方便,活動最為自由,機會也最多。

而頭天晚飯後,胡亞男也曾離開過學校,班長說她請假去買鉛筆,總共走了半個小時,軍分區大院的值班哨兵也證實她確實出了大院,進了斜對面的小鋪。

看來可能性集中在胡亞男和方素娟身上。

如果是胡亞男傳遞消息,那麼交換情報的地點可能就在對面小鋪,也許小鋪的老闆或老闆娘就是情報員,不過方素娟的嫌疑更大,因為她的機會更多,而且並不限於綁架案發生的頭天晚上,因為她有能力在更早的時間就作好去716團的計劃,而且私秘的時間也更多些。

究竟是誰呢?看來哪一個的嫌疑都除不掉,所以凌秀容只得安排人手同時對這兩個人的行蹤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不過,又是一天過去了,這邊的調查並沒有進展,而是否有可疑人跟蹤她們的的調查也沒有結果,倒是關於進出黃土廠人員的調查小有收穫。

在綁架案發生的頭一天晚上,有人看見幾個鄉下人進了黃土廠地區,而綁架發生的當天上午, 或者說就在綁架案可能發生的時間前後,曾經有一撥兒農民打扮的人推著幾輛獨輪車從黃土廠方向向東進了西華一巷,這伙兒人大約有七、八個,其中還有一個是女的,車上裝的是鼓鼓囊囊的麻袋。

事情很明顯,這些人可能就是綁架者中的一部分,車上的麻袋裡裝的可能就是被綁架的女兵, 而那個被人看到的鄉下打扮的女人也許就是那個內奸。

凌秀容一面向於志超匯報,要求全市各派出所和部隊幫助調查這夥人的去向,一面率人馬趕奔西華一巷而來。

西華一巷,全長有近三里,東接東華一巷與其北面的西華二巷、東華二巷同屬城裡中上流人物的住宅區,巷子很寬,兩邊的房子也都很好,而且由於院落大,多數院子都開有前後兩個門,雲州許多工商界要人和民主人士都住在這裡,不過為了黃土廠的改造,二巷的多數住戶都響應市政府的號召,把多餘的房子臨時租給了黃土廠的住戶,而南華一巷由於住的都是各界的頭面人物,考慮到社會影響,市政府沒有徵用他們的房產,所以這裡仍然非常清靜。

凌秀容趕快帶隊進行了調查,由於這裡的院子很多都帶後門,所以連帶把二巷也查了,但再沒有人看到那伙兒推獨輪車的農民離開。

難道他們從人間蒸發了?或者他們的老窩兒就在一巷內? 凌秀容請來了當地派出所的同志瞭解情況,然後在他們的帶領下開始了對一巷每一個住戶的走訪。

西華一巷和東華一巷的住戶在城裡都是上層人士,平時深居簡出,並不用起早貪黑,城裡的普通百姓也彷彿有一種約定似的,從不到這巷子裡來,所以街上整天都是空無一人,難怪綁架者會選擇走這裡。

從西華一巷的最西端向東一戶一戶地查起,由於住戶的身份特殊,為了能讓房子的主人讓她們進院查看,她們費盡了口舌,並且凌秀容只叫了助手馮亞娟和偵察科的內勤方瑾兩個女同志跟著自己進院。

還好派出所的同志同這裡的住戶很熟,加上凌秀容她們的性別優勢,調查工作終究還是艱難地進行了下去。

凌秀容乾脆從公安局機關和各派出所把所有的女警都調了來,分成幾撥兒,加快了調查的速度。

從西華一巷西端一直查到東頭,幾乎是每一間屋子都查看過了,也沒有發現與那伙兒人相像的人員,也沒有人聲稱看到過他們。

又接著去調查東華一巷,也沒有結果。

難道他們真的長翅膀飛了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凌秀容同大家在一起苦思苦想,這時,負責帶領另一撥兒人馬的內勤方瑾開了口:「科長,剛才我們到七十一號院調查的時候,感覺他們家那個保姆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西華一巷一共有七十二個院落,七十一號離街東口只差一個院子。

「妳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點兒不對勁兒。」另一個女警也說。

「怎麼不對勁兒?」凌秀容忙問。

「說不好,只是覺得她說話躲躲閃閃的,好像心裡有什麼事兒似的。」

「她叫什麼名字?」

「叫周媽。」派出所的片兒警小劉說。

「妳瞭解她嗎?」

「七十一號院的房主是新聯百貨公司的總經理劉萬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子劉方,已經結了婚,現在廣州經營新聯分號,次子劉正,現在北大讀書,女兒劉楠,今年十九歲,在省女一中上高中。

周媽是劉楠的奶媽和保姆,今年四十多歲,是劉楠剛生下來的時候雇來的,丈夫早就死了,也沒再嫁,一直帶著獨生女兒梁招弟住在劉家。」

「她人怎麼樣?」

「是個老實人,幹活兒也勤快,劉家上下都挺喜歡她,梁招弟和劉楠同歲,劉萬雲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還供她上學,現在在市女中讀高中。」

「她這人說話怎麼樣?」

「人有點兒膽兒小,不過說話還不那麼怯場,今天她的樣子還真有點兒怪。」

「他們家雇了幾個僕人?」

「原來多,有七、八個呢,現在劉萬雲的子女都在外面,家裡只有他夫妻兩個,用不著那麼多人,所以都給辭了,只留下一個司機老王、看門的老侯還有周媽。」

「那兩個人看見什麼沒有?」

「老王說他吃過早飯就開車拉著劉萬雲夫妻離開,先把劉萬雲送到公司,然後送劉太太去萬柳園看朋友,在劉太太的朋友家吃的午飯,等到晚上才拉著劉太太去公司接了劉萬雲回來,老侯這幾天老家有事兒請了假,是周媽替他看大門。」

「這麼說,昨天是周媽一個人在家?」

「對。」

「那麼,如果周媽那個時候正好開門出來,是很可能看見什麼的?」

「很可能。」

「那她為什麼不說出來?」

「也許她覺到了什麼威脅。」

「對,很可能。那她看見什麼了呢?..妳把她叫出來,我單獨同她談談,探探她的底。」

「好,我這就去。」 過了一會兒,小劉帶著周媽來了,看上去果然目光躲閃,彷彿有什麼心事。

「周媽,我想問妳點兒事。」凌秀容很和藹地說。

「首長,您問,凡是我知道的。」

「昨天上午,大概是九、十點鐘的那會兒,妳在作什麼?」

「我在,我在刷碗、打掃屋子,我每天都打掃屋子。」

「我聽派出所的小劉說了,妳是個勤快人。」

「您過獎了。」

「妳昨天上午,沒有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嗎?」

「沒有,沒有,我昨天上午一直在堂屋裡,什麼也沒聽見,也沒看見。」

「她心裡是擱不住事的。」凌秀容心想,她看得出周媽的心理有些慌張。

「那麼長時間,一直在堂屋裡嗎?」

「不,還有廂房,後院的房子,都打掃了。」

「老侯回老家了,妳不是在替他看大門嗎?沒在門房裡嗎?」

「不,不,在門房,可那是後來了。

我把老爺和太太送走了,先回廚房把早飯用過的碗筷洗干淨,然後就去打掃屋子,打掃完了才回來的。」

「回到門房是什麼時候?」

「中午,中午了,我吃了中午才去門房的,所以,什麼也沒聽見。」

「那麼,如果妳在門房,會聽見什麼嗎?」

「會的,一定會的。」 凌秀容再次感到她話中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因為她知道,像她們這樣的大宅院,不是很大的響聲,在門房裡是不容易聽見的,她這麼希望強調自己一直在屋子裡,恐怕她真的看到了什麼。

「周媽,妳知道,我是代表政府在問妳問題,而且關係著幾個人好人的性命,如果妳看到了什麼,我希望妳如實地講出來。」

「沒有,沒有,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真的,您相信我吧,我沒說謊!」凌秀容問了很多問題,周媽都痛快地回答,但只要一觸及到昨天上午,她便立刻警惕起來,只說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但凌秀容很清楚,周媽一定看見了什麼,她一定受到了什麼人的威脅。

「好吧,妳回去好好想想,知道什麼趕快告訴我們。」凌秀容見一時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作罷。

「是,是。」周媽飛快地走了。

「如果周媽知道點兒什麼,七十號和七十二號院的人恐怕也能知道點兒什麼。」凌秀容說道。

七十二號院是她親自去查的,既然是離街口最近的一家,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這院子的主人是博愛醫院的外科主任楊秉仁,他早幾年成了鰥夫,也沒有孩子,從早到晚泡在醫院裡,很少回家, 家裡交給管家楊長德看管。

凌秀容去他家查的時候,楊長德一路罵罵咧咧地從裡面出來開門,他滿臉通紅,一嘴酒氣讓人噁心。

派出所的小方說,楊長德在這街上很出名,就因為他好這杯中之物,小方十次來,九次看見這楊長德醉得一塌糊塗。

楊長德見是對當兵的倒是十分客氣,領著凌秀容這屋轉了那屋看,滿嘴說著客氣的醉話。

七十號住的是德壽堂藥房大掌櫃吳啟聯夫婦,他們的子女也都不在身邊,只有一個天聾地啞的僕人照顧他們,指望這個聾啞人聽見什麼那是沒有幾成希望的。

看來,突破點還在周媽身上。

「周媽對劉萬雲夫婦百依百順,能不能請劉萬雲兩口子去作周媽的工作呢?」這是派出所小方的看法。

「能威脅周媽的,除了外邊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劉萬雲兩夫婦,可讓他們兩個出面怎麼行?」 馮亞娟反對。

「我看這倒不難解決,只要去調查一下劉萬雲夫婦昨天的行蹤就行了,如果他們真的一整天都不在家,就說明他們沒有嫌疑,讓他們說服周媽未嘗不可。」副科長佟雲說。

「我看,這是個辦法,老佟,那就派兩個人先去萬柳園和新聯百貨公司調查一下,如果能排隊劉萬雲夫婦的嫌疑,就請他們設法作作周媽的思想工作。」凌秀容道,接著她又想起了什麼:「哎, 周媽還有個女兒在市女中上高中?」

「對。」小劉回答。

「她在那裡上多久了?」

「從初中開始就在那裡。」

「幾年級?」

「高一。」

「這孩子怎麼樣?」

「梁招弟從小和劉萬雲的女兒劉楠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劉萬雲夫婦對她也像親女兒一樣看待,並不在乎替她花錢。

因為道遠,所以劉萬雲讓梁招弟住在學校裡,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聽說在學校裡學習很努力,一直是全年級的頭幾名。」

「政治方面呢?」

「不太清楚。」

「哦?老佟,這裡的調查由你負責,小馮,跟我去一趟女中。」

「是。」

(八十)

「梁招弟呀。這孩子本質不錯,學習也挺刻苦,自從初一到了我們學校,成績一直是班裡的狀元,全年級也數一數二的。」教務處曹主任一聽問起這個得意門生,就把她誇得像朵花兒似的。

「那她的政治表現呢?」

「因為她母親是給人家作女僕的,是下層勞動者出身,所以學校裡的黨、團組織一直很重視她,她本人在政治上也很積極向上,解放前的學潮運動她也都積極參加了,而且還在反對軍警鎮壓的時候掩護過在組織的同學,但卻一直沒能加入組織。」

「為什麼?」

「據學校團委的同志說,她不太合群,而且對階級剝削和階級壓迫的提法一直有牴觸,思想上想不通,所以..」

「我明白了。」凌秀容說。

她很理解梁招弟,因為正是劉萬雲一家收留了她和她母親,並且對她們母女象對自己的家人一樣,這讓她自己都覺得受劉家的恩德無以為報,替劉家操持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是理所應當的。

說自己母女兩個是受人家剝削壓迫,這讓她怎麼能接受呢?不要說梁招弟,其實凌秀容也是出身於小康之家,家裡過去也曾雇過僕人,她記得父母對僕人也是非常好的,所以,對階級剝削的說法,凌秀容自己也感到有些太絕對了。

「我們想同她單獨談談,可以嗎?」凌秀容問。

「沒有問題,您們的事都是大事嘛。我這就去叫她。」

「好的,不過,最好不要驚動其他同學。」凌秀容早就有準備,所以她和馮亞娟是換了便服才到學校來的。

曹主任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坐下說:「我已經叫人去叫她了,她是年級的學習尖子,經常到我這兒來的,所以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那太好了。」

「報告。」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聲在門外喊道。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學生,中等個子,中等胖瘦,穿著同其他同學一樣的學生衣裙,截著一副度數不算太深的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主任,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這兩位同志是市公安局的,是他們想同妳談談。」曹主任說。

「妳們找我有什麼事?我,我沒有作什麼。」梁招弟聽說是公安局的,一臉不安的神情。

「別誤會,妳坐下,是我們有件重要的是事想請妳幫忙。」 梁招弟侷促不安地坐下來,曹主任急忙告辭出去了。

「招弟。別緊張,我們都瞭解妳是個好同學,我們來不是因為妳有什麼問題,而是確實是有事來找妳幫忙。」

「我能幫妳們什麼忙?」梁招弟很疑惑。

「妳能,一定能。我問妳,妳認識周秀媛和胡亞男嗎?」

「當然認識,她們兩個都是學校學生會的,女中沒人不認識她們。」

「妳同她們熟嗎?」

「我初中的時候和周秀媛同班,而且還是同宿舍呢。」說起老同學,梁招弟臉上的不安消失了,而且略帶了點兒興奮。

「那妳們關係一定很好了。」

「是,我們好得像一個人似的,她去了衛生學校以後我還去宿舍看過她,和她們都很熟。周秀媛在學校的時候一直想發展我入團,後來她和胡亞男去衛生學校,換了別的同學負責我的組織問題, 不過,因為我..,所以..」

「這件事我們知道,我很理解妳的想法,妳和妳媽媽並沒有受到過別人那樣的剝削。不過我今天來要同妳談的不是妳的組織問題。」

「那..」

「好吧。

這件事目前還是個秘密,所以希望妳不要說出去,好嗎。」

「好。」

「周秀媛她們宿舍的四個同學可能都被特務綁架了。」

「什麼?綁架?不會吧?什麼時候的事?」梁招弟像是被蜂蜇了似地站了起來,眼睛裡噙著淚光,看得出她從心底裡對這幾個人十分關心。

「是真的,就在昨天早晨。」 梁招弟哭了,凌秀容兩個急忙去勸她,好長時間才收住了眼淚。

「我能為她們作什麼?」梁招弟道。

「這正是我們要請妳幫忙的地方。根據我們的調查,周秀媛她們被綁架後,曾經到過西一巷, 而且,妳的媽媽很可能看到了什麼。」

「我媽媽?」

「對,但她可能受到了威脅,所以什麼也不肯對我們說。妳知道,周秀媛她們落在壞人手裡, 每拖延一分鐘,都可能會有不可想像的事情發生在她們的身上。」

「我明白了,妳們想讓我去作我媽媽的工作。」

「對,妳願意嗎?周秀媛是妳同屋三年的好朋友,她們的生命,可能就因為妳而得到拯救。另外,這也是向組織證明妳自己的最好機會。」

「我干。不過,我不是為了向組織證明什麼,也不僅僅是為了我同周秀媛三年的友誼。我做, 就是因為我的良心告訴我應該做。」

「好,我代表被綁架的同志,也代表部隊和政府謝謝妳。」凌秀容很欣賞梁招弟,她的想法是有些不太合群,但同時也表明她是個有自己的獨立思維,不會盲目附和別人的人,比那些嘴上比誰都革命,真遇上事兒望後縮的強多了。

「妳怎麼大白天就回來了?學校放假了?」周媽看見女兒,又是高興,又是疑惑。

「沒有,沒放假。」

「那妳是逃學啦?妳!那妳是生病了?」周媽起初很生氣,女兒逃學可是讓她無法容忍的大事,但轉念一想,女兒不是那樣的人,所以又關心起她的身體來。

「也不是,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說。」

「同我說?什麼事?」

「媽媽,您老實告訴我,昨天上午您都看見什麼了?」

「這孩子,怎麼問這個?」周媽的臉上現出了驚慌之色。

「媽媽,您到底看見什麼了?」

「這丫頭!跟妳媽說話怎麼像審犯人似的?」周媽想要打岔。

「媽媽!您別打岔,快告訴我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

「媽媽,您看見什麼就快點說呀,這可是塌天的大事呀!」

「什麼塌天的大事?!天塌下來有別人頂著呢,咱們兩個女人家怕什麼?」

「媽!您到底看見什麼了,快點說嘛,急死人了!」

「是誰叫妳問的?是不是公安局?」

「是又怎麼樣?您到底看見什麼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什麼也沒看見!」

「媽,您別瞞我。」梁招弟把口氣放緩和下來:「您不是個會編瞎話的人,我從您臉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求求您,把您看見的告訴政府吧,這很重要。」

「我說了我沒看見!」周媽的臉上顯得很生氣,她知道,女兒一向不會違拗她的。

梁招弟果然好長時間沒有說話,眼淚卻在眼睛裡轉。

「吃飯了嗎?我給妳做去。」周媽憐愛地問。

「不用了,我吃不下。」 又過了一會兒,梁招弟把眼眶中的淚水嚥下去,然後問:「媽媽,如果我遇到什麼事兒,您會怎麼樣?」

「這話問的。妳是我的心肝,豁了命出去,我也不能讓妳受一點兒委屈。真格的,妳這麼老實,不會有誰對妳使壞的。」

「要是我有個姐妹呢?她們有了事兒呢?」

「妳的姐妹不就是我的女兒嗎?十個指頭雖有長短,可到底都是我心頭的肉哇。」

「媽媽,現在我就有兩個好姐妹,她們同我好得像一個人一樣,她們的生死未卜,我怎麼能吃得下飯去呢?」

「瞎說?媽可就只有妳這麼一個女兒。」

「她們不是您生的,但卻是曾和我生死與共的好姐妹,和您的女兒也沒什麼不一樣。現在,我有兩個好姐妹出了事,要救她們,就全靠您的一句話了,媽媽,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哇!」

「是嘛?可我能幫什麼忙?我沒見著有女的呀。」

「那您還是看見了!」

「我..」周媽發現自己不經意間說走了嘴。

「媽!您到底看見什麼了?也許您沒看見她們本人,可您看見的事卻可能同她們有關係!您的一句話,也許就能救了她們呀!」

「噓!小點兒聲,壁牆有耳。」周媽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裝不知道了,她的臉上再次湧起了那種恐懼與驚慌之色:「孩子,不是媽不說,是媽不能說呀!」

「您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怕呀!」

「您怕什麼?他們威脅您了?他們是誰?」

「孩子,我不是為了我自己呀!媽都這歲數了,什麼樣的苦沒吃過,什麼樣的罪沒受過?要是沒有劉家好心收留,哪能過上這樣好的日子?我有什麼可怕的?媽為的是妳呀!」

「為我?」

「他們說,要是我把看到的說出去,他們就要對妳下手哇!」

「我說呢,原來他們用我威脅您?他們是誰?您認識他們嗎?」

「孩子,我不能說呀,真的不能說呀!」

「怕什麼?我又不是個泥人兒?當初參加學潮的時候我都沒怕過,現在解放了,有政府,有解放軍,有公安局,更不用怕了!」

「不!不!我早聽說了,那些傢伙殺人不眨眼,比狼都狠,他們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呀!再說,現在雲州城四周的鄉下都落在了土匪的手裡,共產黨還能支持幾天哪?」

「媽!土匪再凶,不過也就是咱們一個雲州嘛!用不了多久,解放軍派了大部隊過來,就把他們都給收拾了,您怕什麼?」

「可他們說,老蔣要反攻大陸了,現在他們把全國都佔了多一半兒了。」

「那是造謠!這您也信。」

「不管信不信吧。這陣子城裡出了那麼多事兒,可沒聽說公安局抓著過一個人,人家有那麼多的人,孩子,咱們孤兒寡母的,哪鬥得過他們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媽!這可不是別人家的事!是咱自家的事呀!」

「..」

「媽,在您的眼裡,楠楠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老闆一家對咱們母女恩重如山,咱們這輩子也沒法報答,楠楠是個好孩子,也是吃我的奶長大的,在我的心裡,妳們兩個都是我心頭的肉。」

「那楠楠的好姐妹,也和我的姐妹一樣了?」

「當然。」

「在被土匪綁去的人裡,也有楠楠的同學,她們也是楠楠的好姐妹,要是楠楠知道您沒有去救她們,那會怎麼樣?咱對得起楠楠嗎?對得起劉伯伯一家嗎?」

「媽能怎麼樣?媽一個老媽子,能幹什麼?」

「把您看見的說出來,讓公安局去把壞人捉住,就能救她們出來。」

「不!我不能!他們要是知道我把事情說了出去,一定會害妳的。」

「我不怕!」

「我怕!」

「媽媽,她們都是我的好姐妹,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求妳救救她們們吧!」梁招弟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周媽趕快去拉女兒。

「不!媽您答應我吧。」

「不行,什麼事都行,就是這件事,媽不能答應!」

「那我就不起來,寧願跪死在這裡,也不起來。」

「起來!」周媽又板起了臉。

「媽,女兒是個不孝順的女兒嗎?女兒長這麼大,什麼事沒聽過您的話?可這件事,關係著好幾條人命,女兒不能見死不救哇!自己的姐妹有了事,我本來能作什麼,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遭難, 您讓女兒怎麼作人哪?!」

「孩子,媽也求妳了。媽就妳這麼一個女兒,自從妳爸爸死了,媽守寡二十年,辛辛苦苦,就是為了把妳拉扯大,要是妳有個三長兩短的,媽可怎麼活呀!」周媽也哭了,娘兒兩個面對面跪在了一處。

「媽,您不是總教導女兒,仁義為先嗎?什麼是仁義?孔子說,仁者愛人。

見死不救,能叫愛人嗎?您想讓女兒為了保自己的命,就作那不仁不義的人嗎?

劉伯伯一家收留咱們,還供我唸書,就是為了讓我作一個不仁不義的人嗎?

您剛才說,咱們受劉伯伯一家的大恩,這輩子也報答不完,咱們要是能救上幾條性命,不就是報答他們的大恩嗎?

何況裡面也有楠楠的姐妹?

孔子說:捨生取義,就算是真有生命之憂,咱也得豁出去,何況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有咱們的政府,有咱們的軍隊,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可是媽真的怕呀!那些人無孔不入,咱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們,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卻知道咱們家的所有事情,咱們在明處,人家在暗處,說不定咱們娘兒倆伯話,已經到了人家耳朵裡了,媽能不怕嗎!」

「您不認識他們?」梁招弟把周媽拉起來,自己也站起來,娘兒兩個到炕上坐下。

「不認識,所以媽才更怕呀!」

「那您到底看見了什麼?」

「媽真的什麼也沒看見。」

「媽您又來了!」

「真的!我真沒看見什麼。」

「那您怕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昨天上午,我收拾完了東西,到街口垃圾站倒土,看見一個鄉下人站在那裡,我也沒在意, 倒完土就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我在裡面擦桌子,有人在外面敲院門,我出去打開小窗戶一看,就是那個鄉下人,可是可怪,身上穿的全變了,變成了個穿西裝的城裡人。

我問他找誰?他說就找妳。

我說我不認識妳呀!他說:妳剛才看見什麼了?我說沒看見什麼。

他又說沒看見最好,看見了,也最好閉上妳的臭嘴。

他又狠吃吃地說:我不是嚇唬妳,我知道妳有個女兒叫梁招弟,現在在女中念高中, 要是妳敢多嘴多舌,把看見我的事說出去,我們不會放過妳們母女。

妳不要心裡存著僥倖,以為有共產黨罩著妳們,現在城外都是我們的人,用不了幾天,國軍就要打進來了,共產黨沒幾天蹦達頭兒了,就算我們現在不收拾妳們,那時候妳們也逃不出去。」

周媽有幾句話沒學給女兒說,那個人還淫笑著說:「妳那個女兒今年十九是吧,戴個眼鏡兒,長得也還算標緻?要是妳敢不聽話,將來逮住那小丫頭片子,不會讓她乾乾淨淨地死的。」

「您說的是真的?」

「真的,沒一句謊話。」

「那就怪了,妳也沒看見什麼,也不認識他,他犯得著這樣威脅您嗎?」

「媽也不知道哇,我真的就只看見他一個人,其餘什麼也沒看著哇!」

「這裡面有問題,媽,我得趕快去向公安局的同志報告。」

「孩子。」周媽一把拉住了女兒的手,眼淚汪汪地說:「妳可要小心吶!」

(八十一)~(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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