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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瑛傳奇

第十六節:鐘輝

作者:暗之子

第十六節:鐘輝



滿頭大汗的鐘輝再次從惡夢中驚醒,作為一名劊子,第一次處斬裸身的女人應該是一件美好的回憶,但是對於鐘輝來說卻成了惡夢。

在那天天色陰暗的正午,鐘輝親手砍下了秀蘭的人頭,赤裸的屍身在他的腳下痛苦地掙扎,他還不得不親手撿起秀蘭滿臉血污的頭顱呈上乞伏乾歸的面前。

「為什麼要挑我……。」

鐘輝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秀蘭與自己雖然沒有強烈的主從關係,但畢竟也受過她的照顧,漂亮的梅姐也是在她的幫助下成為了自己的老婆,算是自己半個恩人了,可如今自己卻要砍下恩人的首級,這一切成為了鐘輝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當鐘輝完成行刑後,妻子梅姐竟然擠開了西秦士兵圍成的人牆,徑直衝到鐘輝面前一頓暴打。

「你這個畜生!你還真下得了手!!快還我的娘娘!!!」

本來就心懷內疚的鐘輝一下子被妻子打得發了懵,倒在地上任由她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半會後邵晉和王順才一起衝上來,拉開失去理智的梅姐。

「兄弟,沒事吧?」

邵晉安慰地拍了拍鐘輝的肩頭。

「梅姐是太傷心了,過一兩天就沒事。放心吧,這是娘娘的旨意,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到了第二天,邵晉、趙瑛等前秦將士好好地收殮了秀蘭的屍首並安葬在抱罕城的小土地神廟裡。

被妻子責罵的鐘輝仍然不好意思和大家在一起,一個人躲得遠遠的。

安葬好秀蘭之後,眾將士仍被西秦軍帶回各自的駐地,邵晉雖說大家不會責怪鐘輝,但是他總覺得身邊的將士看自己的眼光都跟平時不一樣了,仿佛充滿了仇恨,晚上也無法睡上安穩覺,總是疑神疑鬼地擔心其他人會突然襲擊他。

在入主抱罕、處決了秀蘭之後,乞伏乾歸接下來就要著手解決大批前秦降軍的問題了,要消滅這些手無寸鐵的降兵並不困難,但是背信嗜殺的名聲一旦外揚,只怕其他地方的前秦軍會抵抗得更激烈,但是就這樣把數千名降軍盡數釋放未免有點放虎歸山的感覺。

思前想後,乾歸決定以重餉招攬他們,對於降將更是許以高官厚爵。

消息傳出後,被分散在各個駐地的降兵降將議論紛紛,有人認為前秦氣數已盡,不如儘早歸降;

有人則認為乾歸的話不可盡信,說不定會秋後算帳,還不如去投奔其他勢力;

也有少數忠心的部隊打算返回湟中,誓死保護有如風中殘燭的前秦。

「她大概是恨死我了,哎。」

這幾天鐘輝一直茶飯不思,儘管是奉旨成婚,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漸漸喜歡上武藝和相貌都十分出眾的梅姐,梅姐大概也接受了他這個「劊子手」丈夫。

一直以來兩人的感情都不錯,可那天梅姐在刑場上的表現讓他感到很失落,在眾人為秀蘭下葬那天,梅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由於他被分往的駐地和梅姐不同,鐘輝欲好言相勸也毫無辦法,只得日夜胡思亂想。

「鐘輝兄,考慮得怎麼樣啊?」

就在鐘輝想得眼睛出神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了。

「哦,原來是陳梓兄,要考慮什麼?」

鐘輝認出是同營將領陳梓的聲音,由於心情煩燥,鐘輝只是隨口回了一句。

「還用問的嗎?就是乞伏乾歸招降的事情了。他已開出條件,只要願意歸順的,軍職馬上提升一級,黃金五百。」

「莫非你打算接受?」

「不接受又能如何?姓符的已經不行了,咱們現在難道不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除了歸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鐘輝兄。」

坐在旁邊的陳梓把身子挪了挪,貼在鐘輝的耳邊小聲說:「我曉得你忠心,這裡也有人吵著誓死不降,可你想想我們還能去哪裡?去湟中?搞不好還得投降一次。去別的地方,人家還不一定要。」

「可萬一乞伏乾歸翻臉怎麼辦?」

「這倒不必杞人憂天,乞伏乾歸志不在小,此番他招降我們正是要立個榜樣,日後攻城掠地才容易勸降對方。倘若他翻臉殺了我們,全天下都會知道他乞伏乾歸是無信小人,到時他所到之處全是拼死抵抗,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話雖如此,只是不曉得小梅她是怎樣考慮的。」

「哎呀,鐘輝兄為何如此糊塗。」

陳梓看到鐘輝思想上有動搖,便趁機挑拔:「女營的那些姑娘,個個對張秀蘭忠心耿耿。雖說你動手是依張秀蘭的命令,可是那幫姑娘接受不了啊。你娘子那天還對你大打出手,其他的人眼裡都恨不得把你撕成碎塊。送殯那天,還有姑娘揚言要幹掉你呢。」

「不,不會吧……。」

鐘輝樣子顯得很沮喪:「不行,我得找小梅,說不定她會跟著趙瑛那些人一起離開的。」

「鐘輝兄!」

陳梓帶著責備的語氣說:「你看你像什麼樣子?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呢。不就是個女人嗎?咱們以前行軍打仗,都不知玩弄過多少了。你那娘子是長得標緻,但也不是天仙下凡,咱堂堂七尺男兒,還愁將來找不到女人?

趙瑛這小妮子肯定會帶著女營的人離開的,至於以後是當兵還是當匪就只有天知道了。你也不必掛念她,像她們這樣提刀過日子的女人有幾個有好下場,早晚還不是砍腦袋的命。」

「其他的兄弟怎麼想?」禁不住陳梓的花言巧語,鐘輝心裡開始有投降的念頭了。

「我不必多說,你自己也有眼睛看。除了少數幾個笨蛋外,大多數人都準備歸降了。」

「還不知道邵哥和其他駐地的兄弟怎麼想。」

「你管他們怎麼想?城池沒了,秀蘭也死了,我們這幫人就算是散夥了。咱們都是當兵吃糧的人,這年頭換主子是家常便飯了,相信其他兄弟也會這麼想的。」

在就兩人討論之時,一個西秦將校飛馬而至,手裡拿著一份紙卷,對著駐地的前秦將士高呼:「驍勇營全體將士已歸降大秦!」

「什麼?」

聽到這個讓人吃驚的消息後,鐘輝和陳梓,以及其他將士都紛紛上前。

那個西秦將校得意地攤開手中的紙卷,原來是一份向西秦效忠的誓書,上面密密麻麻地簽上了名並押了手印。

「連何度都投降了……。」

作為邵晉手下最勇猛善戰的大將何度,居然選擇了歸順西秦,這個消息對於前秦降軍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這讓很多思想上搖擺不定的將士們決定倒向西秦。

「看到了吧?這回還不相信我嗎?」

陳梓得意洋洋地看著鐘輝,其實連他對何度的投降都感到意外。

「好吧,我認栽了……。」

看到身邊的將士紛紛在誓書上簽字,自己只好無奈地隨了大流。

這時他腦中浮現出梅姐嫣然的笑容和健美的身軀,一廂情願地想,「小梅,你也一起歸順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雖然鐘輝他們簽了誓書、蓋了血印,但是他們仍然處於被看守狀態,為了消塗降軍們的疑慮,傍晚的時候西秦軍帶著一大車黃金,按之前承諾的發給他們,同時歸還了將領們的配劍。

晚上鐘輝仍舊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帳幕裡,覺得自己活像一個扯線小丑一般,糊裡糊塗地上了賊船,同時心裡很焦急想知道女營方面的情況,希望她們也能爽快地歸降,如此便天下太平了。

不知不覺間,天好像濛濛亮起來了。

「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

正當鐘輝疑惑不解時,陳梓慌忙地闖入自己的營帳中,大聲地說:「鐘輝兄,不好了,昨夜女營舉兵叛變,結果被全數剿滅,有幾個被活捉,現在大王下令,要把她們全部斬首!」

「什,什麼??」

鐘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梅在嗎?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總之你快點準備吧。」

「準備什麼?」

鐘輝有點兒莫名其妙。

「處斬她們啊?大王已經下令了,你還不快去?」

「要我動手嗎?」鐘輝腦子更糊塗了。

沒等鐘輝反應過來,陳梓一把拖著他往外跑。

就在鐘輝仍迷迷糊糊之時,兩人就已經來到外城的刑場了。

乞伏乾歸依舊穿著那天的虎紋甲,威風凜凜地坐在帥席上,指著台下大聲喝道:「把那些不識好歹的娘們給我押上來!!」

這時有兩個西秦士兵押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上了刑場,那女人似乎毫不害怕,還沖著鐘輝嘻嘻地笑。

鐘輝感到眼前的女人臉面很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想了半會,他突然記起,這不是當年駐軍平陽城時,晚上在青樓裡和他睡了一個晚上的紅影嗎?

那天為了得到這個「名妓」,自己還花光了兩個月的軍餉,結果不得不向邵晉借錢度日。

「她什麼時候到女營了?怎麼之前沒碰到她?」

鐘輝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紅影已經被按倒在地上,乞伏乾歸吹著鬍子向鐘輝吼道:「還不快動手!!」

鐘輝正想說自己手中無刀時,陳梓提著一柄大刀跳了上臺,遞給鐘輝說:「快點砍吧,大王已經生氣了。」

感到頭腦一片混亂的鐘輝隨手執刀便往下砍,只見紅影的頭「呼」的一聲向前飛出,血水「嘩嘩」地噴灑著地面。

這麼輕易便砍了名妓的頭,鐘輝不禁覺得有點可惜。

過了半會,又有一個赤條條的女人被押了上來,那樣子有點像六年前秦軍攻陷廣武郡時被自己強暴的婦女。

「她怎麼也進女營了?」

鐘輝有點懵了,那女人一臉哀容,仿佛當年哭著向自己求饒的樣子。

鐘輝有點兒不忍心,可帥席上的乞伏乾歸開始破口大罵了,鐘輝只好揮刀砍下她的人頭。

之後西秦士兵連續押了幾個挺著大奶子的女人上了刑場,仿佛都像在哪裡見過,在乞伏乾歸的怒目瞪視之下鐘輝沒敢多想,照砍可也,如此密集地處決女犯對他來說還是頭一次,可惜並沒有感覺到特別興奮。

「這是最後一個了。」

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陳梓突然在他耳邊嘀咕,鐘輝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一看,當場冷汗直冒,只見最後一個被押上來的女人身材勻稱健美,胸前長著兩顆圓形的「寶石」乳頭,漂亮的鵝蛋臉和標緻的五官,分明是自己的妻子秀梅!

「這……!」

鐘輝頓時慌了神,當他知道女營叛亂的時候就料定梅姐一定會參加,在無法阻止的情況下鐘輝情願她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她被押上刑場砍頭,而最讓他感到難堪的是操刀人居然是作為丈夫的自己。

被押上臺的梅姐面無表情,甚至不願意看丈夫一眼,徑直跪在刑場中央。

「快點動手吧,不然大王又要催了。」陳梓不耐煩地催促手足無措的鐘輝。

「可,可她……。」

「你娘子膽敢欺君叛上,依律當斬!這正是你向大王表現忠心的大好機會啊。」

全身發抖的鐘輝仍猶豫不決,只見乞伏乾歸、陳梓和場上的西秦士兵全都用怒目盯著自己,你一言我一語地催著他動手。

連跪在地上的梅姐也抬起頭揚著鳳眉罵著:「你既然投了乞伏老賊,現在又何必手軟,快點動手讓我早點上路!!」

頭腦極度混亂的鐘輝抵不過眾人的催促,最後閉著眼大喊一聲便手起刀落,一股熱辣辣的血水不停地澆到自己的臉上……。

「鐘輝兄,你沒事吧?」

「我已經砍了!砍了!別再催我了!!」

「你在說什麼呢?大白天的在做殺頭的夢!」

「做夢……?」

滿頭大汗的鐘輝猛地抬起了頭,發現自己仍身在帳幕之中,原來自己方才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站在身旁的陳梓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原來是夢……。」鐘輝總算鬆了一口氣。

「別在做白日夢了,方才傳令官過來,要眾兄弟到外城弓兵營集合,你快點換衣服吧。」

「集合?」

「我等已經是乞伏大王的手下了,現在要接受檢閱,順便跟準備離開的兄弟道別。」

「離開的兄弟?」

「也有一些頭腦不開竅的傢伙不願歸順,不過大王宅心仁厚沒有計較,只隨他們走。」

「都有哪些人?是女營的嗎?」

「那些娘們自然不依,邵晉,還有幾個沒骨頭的也打算跟妻子一道走。真是,也不學學鐘輝兄你,堂堂七尺男子還怕沒老婆,那些女兵女將,玩過便算了,何必認真。」

鐘輝沉默了,想到妻子梅姐要和自己分道揚鑣,從來沒有為女人動過情的鐘輝此刻竟有心酸的感覺。

這時夢中梅姐要被砍頭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他擔心乞伏乾歸會消滅不肯歸順的人,到時夢境中的一切說不定會變成真的。

鐘輝痛苦地抱著頭,他無法接受自己可能會親手處決梅姐的事實。

日禺時分,鐘輝、陳梓和駐地上其他的歸降將士在西秦軍的帶領下來到了外城的集合地點。

這時鐘輝才驚訝地發現歸降的前秦將士只有一千多人,其餘兩千多人包括女營將士都選擇離開,假如不是因為何度起了帶動作用的話,歸降的人說不定會更少。

面對著眼前一大群堅持不降的兄弟姐妹們,鐘輝感到無比慚愧,不禁暗暗咒罵花言巧語勸自己倒戈的陳梓。

邵晉看到鐘輝前來仍舊微笑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說:「鐘輝兄弟不必介懷,正所謂人各有志,我們能夠在一起同甘共苦多年,已經很不簡單了。」

「邵兄打算前往湟中繼續為符家而戰嗎?」

「非也,娘娘在臨死前就吩咐過我們不必再作無意義的犧牲,此番我打算帶著無家可歸的兄弟姐妹們北上涼州,武威守將禿髮烏孤是我父親的好友,我打算投奔他。」

「原來如此……。」

「我們也並非繼續效忠大秦,只不過不想歸順乞伏乾歸而已,所以鐘輝兄弟不必感到內疚,只是希望日後我們兄弟不用兵戎相見。」

作為邵晉愛將的何度這時也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與邵晉道別,只有陳梓帶著不屑的目光待在遠處。

當鐘輝看到趙瑛出現在隊伍前面時,他馬上沖了過去,焦急地問道:「趙帥,不知小梅可在陣中?」

「在啊,不過她不想見你。」

趙瑛冷冷地回答,她對鐘輝等人的態度與邵晉截然相反:「現在你們依了乞伏老賊,大把的美女等著你,還要梅姐這老女人作甚?」

「我和小梅畢竟夫妻一場,即便如今要分道揚鑣,也想見她最後一面,自從娘娘去世後,我一直都沒見過她……。」

「你還有臉提娘娘,操刀的事情是娘娘的主意,我不怪你。可她沒讓你不知羞恥地歸順乞伏老賊吧?!事到如今還假惺惺地道什麼別?你要是真的喜歡梅姐,就不應該投降!!」

鐘輝一時語塞,無言可對。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戎裝的梅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徑直來到鐘輝面前。

只見她把一枝銀鳳髮釵遞給鐘輝,面無表情地說:「這個還給你吧,我想我是用不著了。」

這支髮釵是他們新婚第二天鐘輝特意買來送給梅姐的,算是一份遲來的定情信物。如今梅姐要把它還給自己,就等於要和自己斷絕夫妻關係了,回憶起新婚後兩人纏棉的日子,鐘輝頓時有心碎的感覺。

梅姐見鐘輝沒有要拿的意思,於是強行把釵塞到他的手裡,平靜地說:「咱們的緣份到此為止了,假如有一天要在戰場上相見,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鐘輝手裡握著髮釵,心裡痛得讓他渾身發抖,悲傷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空白,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在檢閱儀式結束後,乞伏乾歸把降軍編為三個大隊,分別由何度、鐘輝和陳梓率領,其他不願歸順的前秦將士則任由其離去,但除了邵晉和趙瑛等將領外,其餘人均沒有返還武器。

日昳時分,邵晉等兩千多人便離開抱罕,準備前往武威了。

短短三天的時間,鐘輝感覺像過了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特別難過,梅姐過去的笑臉和現在的黑臉不停地在他腦中交叉浮現,鐘輝以前和不少女人有過肌膚之親,但不過是逢場作戲,可只有梅姐能讓他動了真情,面對著兩人日後天各一方的事實,鐘輝對自己歸順西秦的決定感到萬分後悔。

茶飯不思的鐘輝在自己的營帳中熬到傍晚,只見陳梓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聲地喊道:「鐘輝兄……。」

面對著這個夢中出現過的場景和對白,鐘輝心中不禁大驚,連忙用手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臉。

「大王有命令,讓我們馬上率兵出發,把邵晉等人全殲在半路上。」

陳梓向鐘輝遞上了乞伏乾歸親手寫下的密令。

「為,為什麼?大王不是承諾去留自由的嗎?」鐘輝對這個命令感到驚訝。

「話雖如此,但走的人實在太多了,連同隨行的傷病號有三千多人,不管他們是投奔涼州還是湟中,日後都是大秦(西秦)的心腹之患,所以大王還是決定斬草除根!」

「陳梓兄不是說過大部分的兄弟都會歸順大王的嗎?」鐘輝語氣略帶嘲諷地說。

「這話就不必再提了。」

陳梓不耐煩地說:「跟著邵晉走的人除將領外全是手無寸鐵,即使他們有所提防也很好對付,趁他們尚未走遠,趕快追上便可一網打盡。」

「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且不說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就算是敵人,也未免勝之不武吧。」

「良禽擇木而棲,只能怪他們不識時務了。符家已經完蛋了,涼州內部也是亂得一塌糊塗,早晚也會被我大秦消滅。兄弟,咱們攀上這棵大樹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今晚這仗不正是向大王表示忠心的最好機會嗎?」

「拿自家兄弟姐妹的人頭嗎?」

這話鐘輝沒說出口,假如今晚妻子不幸被俘,那麼夢中的情景不是會變成事實嗎?

鐘輝尋思乞伏乾歸今天能食言去消滅不肯歸順的降軍,那麼明天就能食言去消滅他們這幫降兵降將,說到底乞伏乾歸是不可能真正相任他們。

為了眼前虛無的前途和富貴,他們作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選擇啊。

在這一瞬間,鐘輝作出了一個決定,為了不打草驚蛇,他表示同意陳梓的觀點,並喚了副將進帳傳達召集部下出戰的命令,同時還要求每一個將士都多攜帶一件兵器,陳梓見鐘輝如此配合便滿心歡喜地回自己的駐地去了。

鐘輝部下只有四百多人,不消半會就全部整合完畢,他自己也披上了戰甲,腰間插了兩柄長劍,手裡還多拿一枝長矛。

上馬以後,他看了看攥在左手的銀鳳髮釵,在略有所思地看了看逐漸昏暗的天空後,便下令全軍出發。

按原來的軍令,鐘輝、陳梓和何度這三支降軍部隊是在日暮時分出發,但鐘輝卻搶先行動,當消息傳到陳梓駐地時,陳梓不禁大驚,他疑心鐘輝會率眾倒戈,於是不等何度整備完畢便率部追去。

邵晉和趙瑛一直都擔心乞伏乾歸會反悔,儘管全軍有三千多人,但是幾乎手無寸鐵,一旦有追兵前來就鐵定全軍覆沒,於是他們一出城門便全速趕路,無奈隊伍中有不少傷病號,拖慢了整個行軍的速度。

雖然有人提議丟下他們,但邵晉堅持不肯。

當大隊伍走到抱罕郊外的平原時,突然聽到後方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這回完了!」

邵晉只得暗暗叫苦。

「兄弟們,姐妹們,有武器的全部出鞘,沒武器的準備石塊,跟這幫狗雜種拼了!」

趙瑛早就料到乾歸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一聽到後方有追兵前來的聲音,馬上就向全軍下達備戰的命令。

正當大家屏著呼吸準備迎戰時,只見一馬當先的鐘輝沖著前方高喊:「邵兄莫怕,我等不是來追殺的!!」

那四百多追兵在來到邵晉人馬十尺外處停了下來,鐘輝翻身下馬,上前拱手道:「邵兄,我鐘輝本來沒臉再見你,只是此刻十萬火急,我不得不親自前來。乞伏老賊果然反悔,下令我等降軍將你等全數消滅。我鐘輝雖非英雄好漢,但也曉得道義兩字,如今我決定率部到此抵擋追兵,好掩護你們。」

邵晉對此又驚又喜,他雖然感激鐘輝捨命相救,但同時又表示擔心,鐘輝手下區區幾百人怎麼能抵擋敵人的追兵。

鐘輝似乎看透邵晉的心事,於是接著說:「不必擔心,我在出戰之時讓大家都多帶了兵器,可以分給你們。就算我們全打光了,你們拿著兵器也好用來對付追兵。」

說罷便把手中的長矛用力向下一丟,讓它直挺挺地插在地上。

邵晉十分感動,他上前緊緊地握著鐘輝的雙手說:「兄弟,咱們一起走吧!」

鐘輝苦笑地搖了搖頭,說:「我現在還有什麼臉跟你們一起走,就算你們都肯原諒我,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我已經決定了,邵兄不必勸我,你們就快點逃吧。」

當知道主帥突然改變主意後,鐘輝手下的士兵都面面相覷,有些人決定倒回兄弟姐妹這一邊,有些人則感到驚慌失措,在成為了前秦的「叛徒」後現在又成了西秦的叛徒,他們既無法後退又不想為救邵晉等人而做炮灰,於是便丟下武器一哄而散了。

鐘輝的副將正要下令擊殺這些逃散的士兵,鐘輝阻止道:「隨他們去吧,他們能留下武器我鐘某便感激不盡了。」

邵晉說:「鐘輝兄,不必多說了,咱們一起留下對付追兵,有這麼多武器,夠用了。若是他們人多,就算我們手上的兵器又能走多遠呢?」
兩人正在談話之間,陳梓的追兵趕到了,眼前的情景讓他斷定鐘輝已經叛變,於是破口大罵:「鐘輝你這個反覆小人,竟敢叛國投敵!看我不將你碎屍萬段!!」

鐘輝也不回話,只見他拔出地上的長矛,回身用力一丟,長矛「呼」的一聲朝著陳梓的臉門飛去。

陳梓大驚失色,慌忙躲開了從臉邊擦過的長矛,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不知什麼時候跨上馬的鐘輝已經衝到跟前,一劍將陳梓斬於馬下。

陳梓的手下看到主將被斬,當場混亂了起來,鐘輝橫劍立馬,大聲說:「爾等也是自家兄弟,難道你們願意去幹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嗎?再說乞伏乾歸既然能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難道你們會認為留下會有好結果嗎?如果你們還念自己和眼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是自家兄弟的話,就拿起手上的武器加入我們。若然不肯,我鐘某也不勉強,只求你們留下兵器,去留自由,日後若有緣見面,咱們仍是好兄弟!!」
陳梓的手下將士聽到鐘輝的慷慨陳詞後,一部分當即表態要重新歸隊,另一部分則丟下武器四散而逃。

未幾,何度的七百多全副武裝的追兵也趕到了,眼前一片混亂的情景已經讓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鐘輝騎在馬上,把陳梓的人頭高高的舉起,大喊:「何兄!我已經將死心塌地要加害自家兄弟姐妹的陳梓斬了,請問你意下如何?若是你願意留下來與我一起掩護眾兄弟姐妹撤退,咱還是好兄弟;若是你執意要與我們為敵,那麼鐘某隨時奉陪!!」

何度大笑回答:「當我知道你匆忙出城就曉得你肚裡打的什麼主意,乞伏乾歸背信棄義,我何某又豈能再信任他,此番前來正是要將功贖罪的!」

激動萬分的邵晉也衝了上來,大聲地說:「不必留下,咱們一起走,若乞伏老賊大兵來追,我們就跟他拼了!」

何度搖頭說:「鐘輝兄弟出城太早,乞伏老賊大概猜到事情有變,連忙下令我等折回城中,但我沒有理會,想來老賊追兵很快就會攻過來了。我何度鬼迷心竅,竟率先帶隊投降,實在是慚愧萬分,哪還有臉跟你們一起走。」

鐘輝握著邵晉的手說:「邵哥,你和趙帥他們一起走吧,全部留下只會白白送命,只要留得性命,將來便可為我們報仇。」

這時邵晉手下的將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兵器,紛紛表示要留下阻擊西秦追兵。

女營的姑娘們也有很多願意留下,其中一個女將策馬飛快地衝到鐘輝面前,笑著說:「若你要留下的話,連我也要算上!」

鐘輝驚喜萬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梅姐。

「小梅,妳不再恨我了?」

「我是恨你,但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姑且原諒你這一次!」

「可是,留下的話是九死一生……。」

鐘輝掏出髮釵,遞給梅姐,「只要妳肯願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我不忍心見妳送命,妳還是跟著趙帥他們走吧,將來……。」

鐘輝想說將來找個好男人嫁了,但這話始終說不出口。

「你把我張秀梅當什麼人了?!我既然嫁給了你,便是你的妻子,哪有妻子丟下丈夫逃命的?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你若不答應,這髮釵你自個拿回去!」

鐘輝激動得熱淚盈眶,只得點頭答應梅姐留下,他把髮釵小心地塞到梅姐的手裡,動情地說:「千萬不要死啊,若是情況不對便逃命吧,別勉強。」

梅姐也流著淚答道:「我會小心的,總之你不能比我早死。」

不少將士都被他們感動得流下了熱淚,越來越多的人表示要留下抵擋追兵,其中包括在秀蘭賜婚當日結合的夫妻和一些無法走遠路的傷病號。

最後決定留下來阻擊的有兩千多人,除去逃散的士兵外,打算跟隨邵晉前往涼州的男女將士有五百多人。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看來西秦的追兵終於趕來了,邵晉和趙瑛等人在流著淚向鐘輝梅姐他們道別後便全速撤退。

為首的西秦將校看到鐘輝、何度等人擺開陣勢等待他們時,氣得牙咬得格格作響,罵道:「大王真不該信任符家的這幫反覆之人,早知如此當初就把你們全部宰了!!」

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兩軍在平原互相拼殺起來,鐘輝帶頭衝入敵人中間,在經過幾個回合的打鬥後,身上已經掛了幾處彩。

他左邊臉淌著鮮血,右手揮著寶劍砍殺,不斷地鼓勵弟兄們拼死血戰,聲音都喊啞了。

戰鬥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由於人數上的差距,前秦軍慚慚抵擋不住,但他們仍然十分英勇,不是被當場殺死,便是受了重傷倒下。

何度首先支持不住,肋骨中了敵將一槍後便倒於馬下,鐘輝見罷連忙拍馬來救,誰知遠處射來一箭正中心口,極度疲勞的鐘輝被一下突如其來的劇痛刺激得暈頭轉向,接著又有幾個西秦兵趁機衝上去把長槍刺入他的腹部,鐘輝噴了幾口鮮血後也從馬上跌落地下,在生命即將結束的一刻,他小聲地呼喚著梅姐的名字……。

梅姐起初還一直在丈夫身邊奮戰,但隨著大軍的崩潰,她在混戰中慢慢和丈夫失散了。

這時她還不知道鐘輝已經戰死,仍和兩三個姐妹一起且戰且退,身上掛了好幾處彩,痛得幾乎要栽下馬來。

仿佛無窮無盡的敵軍一波又一波地衝上來,執著手中的長槍不停地向前刺去,其中一枝剛好刺在馬肚子上,馬一受驚便把梅姐掀倒在地上。
知道大勢已去的梅姐正要引劍自刎,可惜遲了一步,一個敵將上前用力踢掉她手中的劍,然後下令士兵將她活捉。

由於決定留下的前秦將士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因此鬥志由始至終都十分旺盛,除了被俘的人外,所有人都戰死為止,追擊的西秦軍人數雖多,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戰鬥結束之後,邵晉等人早就遠離抱罕邊境,無法追上了。

次日早上,作為乞伏乾歸臨時行宮的太守府內是殺氣騰騰,當初主張收降前秦降軍的大臣全部押往府內校場腰斬處死。

其他文武官員嚇得全身哆嗦,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這時一個傳令兵跑進大廳內,將昨晚的戰況逐一向乞伏乾歸稟告,在聽到己方竟死傷了五千多人,而對方僅僅戰死兩千來人,而且還有五百多人逃之夭夭時,乾歸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最後當傳令兵說有九個人被活捉時,乾歸終於發出了狼嗥般的喊聲:「什麼?還有俘虜?現在抓俘虜還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不把他們統統殺掉??!」

傳令兵戰戰驚驚地答道:「回,回大王,被抓的全是女人,說是相貌不錯,打算獻給大王……。」

乞伏乾歸聽罷當場踢翻了桌子,大罵道:「獻個球啊!!這些女人滿身的反骨,長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誰想出來的鬼主意?馬上給我押往校場中砍了!!」

「那俘虜們要如何處置?」

「都有哪些人啊?」

「鄭月娥,是女營的將領。」

「長得美不美?」

「不算很美,身負重傷……。」

「斬!」

「劉芳,女營將領,大約三十多歲,腿上有傷。」

「斬!」

「這個沒有名字,是女營的士兵,年約二十六歲。」

「斬!」

在一口氣「斬」了八人後,汗流滿面的傳令兵讀出了最後的名字:「張秀梅,女營將領,年約二十五,是叛將鐘輝的妻子。」

乞伏乾歸正要喊出「斬」字,一聽到是鐘輝的妻子,便突然改變了主意:「什麼?是鐘輝的妻子?這個讓我先想想,光砍頭太便宜她了。其他娘們馬上押往外城刑場斬首示眾,曝屍十日,有敢收屍者滿門抄斬!!」

梅姐和其餘八位被俘的姐妹在淩晨時分被押回抱罕城大牢中,身上發炎的傷口使她們渾身發燙,神志也開始模糊起來了。

她們在牢房的草堆裡尚沒緩過氣來,很快又被一群兇神惡煞的西秦士兵從牢裡拉出,一邊撕她們的衣服,一邊用麻繩將她們的雙手反綁。

梅姐頭腦還比較清醒,很快就知道敵人要將她們押往刑場斬首。

梅姐懊悔自己當時沒能引劍自刎,如今竟落得了裸身示眾的下場,只是梅姐此刻連擦汗的力氣都沒有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任由處置。

梅姐等九人被剝光後讓士兵架在馬上,先後押出了大牢。

城中的百姓本來還為那些當兵的女人能平安地離開抱罕感到興幸,可一覺醒來卻發現她們又重新落入虎口。

為了掩蓋昨晚追擊失敗的事實,乞伏乾歸讓手下在城中張貼告示說降軍引外敵來反攻,結果被西秦軍全殲,因此大家都以為女營已經全軍覆沒了,看著幾個身上帶傷的裸體女子在西秦軍的押送下穿過外城街道,百姓不禁搖頭嘆息。

因為對梅姐的處決下得比較慢,因此在其餘八人開始遊街示眾時,梅姐尚待在大牢中,等被押出街道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她。

梅姐最討厭自己有一天會脫得精光押往刑場砍頭,而最終她也沒能逃出這一宿命。

面對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梅姐羞愧得低下了頭,心裡只盼著快點到刑場,早早讓敵人砍斷自己的脖子,一了百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騎著劣馬的梅姐才來到外城的刑場,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秀蘭被押往此處斬首五天後就輪到自己了。

當梅姐被押到刑場時,其他被俘的姐妹們已經斬訖。

一大片赤裸的屍體縱橫,長髮淩亂的頭顱散落在凝血的地面上。

一個赤著膊的劊子手正在用布輕輕地拭刷沾滿鮮血的鬼頭大刀,還來回打量地上那一顆顆浸在血水裡的女人頭,似乎對自己的戰利品感到十分滿意。

這時兩個西秦兵用力把她從馬上扯下,連推帶拉地押了上去。

正當梅姐以為自己要被押到姐妹們躺著的地方時,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向刑場邊上挪去。

沒等她搞明白要發生什麼事情時,兩個士兵將她帶到刑場邊上一根事先豎好的木樁上,先把她的雙腳牢牢地綁在木樁的下方,然後用刀子割斷她手腕上的繩子。

「老實點!!」

大概是怕梅姐乘機掙扎,士兵在解下繩子時不忘喝上一句,接著用力把梅姐的雙手往上抬高,捆在木樁的頂部,最後用一條粗麻繩將她的腰部結實地綁在木樁中間。

梅姐心中不覺一震,看樣子敵人並非要將她砍頭,難道是挖心?剮割?

梅姐並非怕死之輩,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情願被砍頭也不願意在受盡皮肉折磨後才痛苦死去。

在兩晉時代官方死刑的款式並不多,主流的死刑是斬首、腰斬和車裂,但因為車裂需要一個開闊的場地,所以有條件執行車裂的城市並不多,而比較少用的酷刑--挖心與剮割反而比斬首更不受場地限制。

梅姐沒有親眼見過這兩個酷刑,但是光聽名字和施刑方式都能想像它們的可怕。

當梅姐被綁好後,那個赤著膊的劊子手才臉帶凶相地轉向梅姐,此人正是當年聞名安定城的劊子手柴俊,長年的執刑生涯使他雙手的肌肉一塊塊地拱出,發達的胸肌如鋼板一樣鑲在他那寬闊的胸前,略微發福的肚子上沾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大概是方才行刑時濺上的。

「唉呀呀,好標緻的一副身板,拿來割肉真是太可惜了。」

柴俊在細細地打量了梅姐的胴體後臉帶婉惜地說。

梅姐聽罷全身有如觸電般抖了一下,起初她還心存僥倖地認為敵人大概要將她剖心,可沒想到敵人居然會打算用最殘忍的剮刑來處死自己。
這時場上的士兵提著幾顆仍然往下滴著血的頭顱前往街市中心懸掛示眾,梅姐心痛的同時又羡慕她們,以前總覺得被砍頭處死的姐妹們很可憐,可現在看來她們卻是最幸福。

柴俊把鬼頭大刀交給手下,隨即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尖刀,獰笑著走近梅姐。

他一邊用刀面輕輕地掠過梅姐的胸部,一邊噴著酒氣說:「真是讓人激動,都想不起有多少年沒執過剮刑了,只記得上次被我剮割過的也是個女人,這娘們當了大將軍的小老婆還不滿足,居然要謀殺親夫,結果就被判了剮刑,可憐啊,好像才十六歲而已,小奶子長得還沒有妳一半大,被綁在柱子上還不停地哭哭啼啼,結果我還沒開膛她就活活地痛死了。」

當柴俊的刀面來回地磨擦梅姐的乳頭時,興奮的感覺讓她感到萬分的屈辱,往柴俊臉上啐了一口便罵:「要殺便殺,要割便割!少在這裡廢話!!」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老柴就是喜歡妳們這種不怕死的大姑娘,這樣殺起來才有意思。」

柴俊並不生氣,一邊擦臉一邊大笑著說:「看在妳這麼有種的份上我再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吧,大姑娘,妳知道剮刑是怎樣的嗎?」

梅姐又羞又氣,乾脆扭過臉閉上眼睛。

柴俊繼續說:「說白了就是大塊割肉,像妳這樣的女子嘛,先把胸前的兩個奶子整塊割下,然後再割四肢的大塊肌肉,最後開膛破肚。不過咱大王對妳特別優待,怕妳受的苦不夠,讓我將妳細細的割。」

梅姐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則恐懼到了極點,她無法想像細細地割肉會有多大的痛苦,此刻她真的是十分後悔,為何當時不及時地引頸自刎,以致於現在要受這種地獄般的苦難。

因為鐘輝的背叛,不僅使乞伏乾歸秘密剿殺邵晉等人的計畫失敗,還讓一千多降軍徹底瓦解,還賠上了五千多西秦將士的性命。這一切讓乞伏乾歸對鐘輝恨入骨髓,可惜鐘輝已經戰死,連屍體都被西秦兵砍得血肉模糊,又沒有辦法夷他九族,於是他把所有的怨恨全部發洩在鐘輝的妻子--梅姐身上。

砍頭自然是不能解恨了,腰斬和車裂也不夠,於是他想到了最殘酷的剮刑,但他仍然不滿足,於是吩咐柴俊行刑時要小塊小塊地割,讓梅姐慢慢死。

行刑的號炮聲一響起,柴俊突然向梅姐的肚子上搗了一拳,痛得梅姐不自覺得張大了口,就在這個時候柴俊把一塊布團塞進梅姐的口中,然後再用布條纏著她的嘴巴,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梅姐忍不住疼痛而咬舌自殺。

一切準備就緒後柴俊便開始動手了,他先使勁捏著梅姐的左乳,讓乳暈呈錐形地在他手腕的虎口處露出,然後手起一刀,將她的乳頭連著乳暈完整地割了下來,一注血水馬上往斷口處射出,梅姐痛得雙眼緊閉,後腦勺不自覺地往木樁子上撞。

柴俊看了一眼手中那如寶石般的乳暈,很滿意地笑了一下,順手就丟到旁邊的竹筐裡,然後繼續捏著乳姐的左乳,用尖刀小塊小塊地割,雖然和後世淩遲的「精刀細割」相比,柴俊切下來的還稱不上肉片,但在當時來說已經夠小了。

圍觀的百姓帶著驚悚和獵奇的心情來盯著刑場上那血腥的剮刑,這不僅僅是因為剮刑在平日難得一見和受刑物件是女人,而且還是破天荒地小塊小塊地割肉,和平日一割一大塊相比,這種施刑方式更加血腥和刺激。

對於一般的小百姓來說是少見多怪,但對於經常出入綠林的柴俊來說,比這更殘忍的私刑他都見過。

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小塊割肉的剮刑正是在百山,他們攻滅另一個山頭的匪幫,抓到了壓寨夫人,在商議如何處決她時,孟芙便想出了細割的主意。

負責操刀的是張虎手下的屠戶,那個可憐的女人被綁在一棵大樹上任憑屠戶小塊小塊地割肉,淒厲的嚎叫聲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割下來的一大籮碎肉被做成了包子餡。

柴俊很羡慕那些屠戶把那女人割得支離破碎時,居然還能讓她不斷氣,今天他得到了這個大好機會決定好生模仿一把。

幾刻鐘之後,梅姐那雙健美的乳房已經被剮割完畢,胸前只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流滿了全身,連續不斷的劇痛讓梅姐差點暈死過去,口中湧出的鮮血早已把布團浸透,當她每次痛得咬牙時都會擠出一大股血並從下巴流下。

割完乳房後,柴俊開始把目標移向她肌肉發達的大腿,因為沒有半點贅肉,所以割起來特別順手。

梅姐起初不想在敵人面前丟臉,死死忍著不哀叫,可是後來實在疼痛難忍,幸而口中塞了布團,所以梅姐只能發出很低的叫聲。

又過了幾刻鐘,梅姐的兩條結實修長的大腿變成了兩根血淋淋的木棒子。

圍觀的有些人實在不忍看下去,從人堆中擠出去走了,但剮割女人在當時是極其罕見的,所以看的人還是不斷地擠進來。

太陽漸漸地爬上了正中,不得不抬著刀割梅姐手臂肉的柴俊,累得是滿頭大汗,快要休克的梅姐的額頭上也佈滿豆大的汗珠,身上的汗水和著血水不斷地往下流,不停地刺激著她的傷口,在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的劇痛後,梅姐的神經似乎對疼痛已經麻木了,腦袋裡也一片空白。

柴俊割完了她的手臂接著又割兩肋的背肌肉,梅姐慢慢地沒有了聲音,血也越流越少,最後連血都不流了,很顯然已經死了。

柴俊不禁大為失望,心裡不停地咒罵梅姐,同時又咒罵自己的手法不夠純熟。

但為了避免場面尷尬,柴俊仍然一刀一刀地割,竹筐裡的碎肉堆得滿滿的。

梅姐的身體被割得快要變成肉骷髏時,柴俊才一刀破開她的肚子,掏出裡面的五臟六腑,不少人看到這裡都忍不住嘔吐起來。

柴俊看著眼前這具並不完美的作品,心中始終不快,只是不好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他撕開綁在梅姐嘴上的布條,想掏出口裡的布團,無奈被梅姐的牙死死咬住,一點都扯不出來,只好作罷。

柴俊換了一把長尖刀,在梅姐的脖子來回兩下便割下了她的人頭,高高地舉起,以示完成了整個處刑。

圍觀的人們大多帶著獵奇的心理來觀看這一場血腥的剮割,但他們並沒有如柴俊所願那樣大聲叫好或鼓掌,而是互相小言小語後便相繼離去。

覺得滿肚子沒趣的柴俊隨手把梅姐的人頭丟到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因為乞伏乾歸下令要將女俘們曝屍十天,因此士兵只是把梅姐的人頭帶走,一大筐碎肉和那具剮割得幾乎只剩下骨架的屍體仍然留在刑場上。

直到大陽西下,刑場周圍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旁邊欣賞躺在地上那一具具無頭裸屍,至於綁在木樁上的那具「肉骷髏」則不忍多看。

到了第二天,場上的屍體和碎肉開始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惡臭,但由於主上下了命令,又沒人敢清理,結果方圓十幾里無人接近,更不要說開門做生意了,倒是一些不怕死的野犬經常三五成群地衝到刑場中,爭吃場上的屍體,沒等十天刑場上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骨頭,連肉絲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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