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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瑛傳奇

第八節:高廣

作者:暗之子

第八節:高廣



「真的會順利嗎?」

當高廣走出太守府時,心裡一直這樣問自己。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真個是如夢似幻。

高廣,江湖人稱小諸葛,耍得一手好刀,最重要的是腦瓜子好使,早在前秦帝國如日中天之時,他就已經和拜把兄弟楊遂追隨著名震一時的「鎮關中」彭誠在雍州附近打家劫舍。

當時楊、高二人在幫中還只是身份低下的小頭目,後來彭誠的匪幫遭到前秦軍的圍剿,他本人也在混戰中被殺,樹倒猢猻散,眾嘍囉很快就一哄而散,不過楊遂和高廣反倒沒有逃跑,而是繼續追隨彭誠的壓寨夫人--

「賽山鷹」穆貞,據說作出這一決定的便是高廣。

「幹嘛還跟著那個鳥女人?」楊遂曾這樣問過他。

「彭老大死了沒錯,不過我們現在離開這棵大樹也沒什麼好處,所謂樹大招風,符堅老賊已經盯上我們這幫人了,僅憑我們兄弟現在的號召力,根本拉不起一支隊伍,遲早會被官府抓捕。我看大姐雖為女流,但能力過人,估計很快就可以東山再起。」

「跟著她不是更危險嗎?」

「至少大姐在江湖人脈甚廣,哪怕是逃亡也能得到各路豪傑的掩護,假如我們現在落單的話,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楊遂拗不過高廣,只得答應。

幾個月後,之前脫隊的頭領果然大多落入官府手中,成了刑場的刀下鬼,倒是他們東奔西躲,在穆貞的江湖好友幫助下逃過一劫。

不久前秦分裂,中原再度陷入戰亂,穆貞東山再起,很快就拉起了一支上千人的隊伍,楊遂由於「忠貞不二」而得到穆貞的欣賞,成為了幫中的第二把交椅,直接由楊遂率領的小弟就多達四百人。

自此之後,楊遂便把高廣當成自己的智囊,凡事必與其商量。

在後秦建立之後,穆貞率領部隊北上安定城,在附近拓展勢力。

後來發生的事件前面已有敘述,這裡就不重複了,在穆貞被俘處死後,楊遂成為了幫中的新老大,以百山為據點,橫行附近鄉里縣村,成了安定城的一大禍害。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楊遂做了老大,高廣則順理成章地成為老二。

有道是「當匪要當最大的」,不過高廣與那些挖空心思要成為「一哥」的人不同,他比較善於以二當家的身份來掌控全域,相比起容易成為眾矢之的的首領,身為二當家相對會比較安全,必要時還可以見風使舵,從而確保自己的地位。

別看他和楊遂從小就一條褲衩兩份穿,其實高廣心裡是看不起他這位拜把子大哥的,楊遂表面盛氣淩人,其實是虛有其表、色厲內荏,假如有一天楊遂不受其「控制」,高廣會毫不猶豫地棄之如草履。

自從孟芙上山後,高廣以其敏感的觀察力深感這個女人來頭不簡單,當他發現楊遂的「不良企圖」時,高廣便提醒其注意,然而楊遂非但把高廣的勸告當成耳邊風,後來居然還興高采烈地娶了孟芙當「二房」。

之後高廣便開始轉而接近和討好孟芙,與其說高廣是對楊遂感到失望,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對長年豢養的「獵犬」不聽話而感到惱火。

高廣並非是一個引人注目的角色,不過他「小諸葛」的名聲孟芙還是有所耳聞的,看到這個二當家主動「投懷送抱」,孟芙自然欣然笑納。
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劇本一般,楊曾、張虎為首的匪幫從天而降般出現在安定,還提出了入夥要求。

「你怎麼看?」

儘管孟芙在楊遂耳邊吹夠了枕邊風,但面對一幫不速之客的入夥要求,楊遂還是帶著些許疑惑。

「楊曾的名聲我倒是一直聽過,端的是一條好漢,若能得到他們的力量,百山更是如虎添翼。」

事先被孟芙做了工作的高廣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不過這楊曾可是楊任的弟弟,穆貞大姐可是死在他的手上,我怕兄弟中會有異議。」

「此言甚差,先不說這事與楊曾本人無關,而且他的兄長楊任當時也是力保大姐的,只是姚興那廝不依不饒,非要大姐人頭落地。這帳要算只能算在姓姚的頭上,離楊曾可差十萬八千里了。」

「可俺夫人一直極力反對呢。」

「宋意姐大概還在吃孟芙姐的醋吧。」

兩天之後,楊遂率領山中的大小頭領下山來迎接楊曾等人,嘍囉們敲鑼打鼓,山寨四周插滿旌旗,廚房裡殺豬宰羊,好不熱鬧。

為了表示入夥的誠意,楊曾、張虎只帶兩、三名心腹上山,其餘人均留在山下。

楊遂、宋意、孟芙、高廣和其他大小頭領於聚義廳前的操練場等候,雙方一見面便相互拱手行禮,彼此客套幾句。

也許是為了不讓對方注意到自己吧,高廣刻意地站在楊遂和孟芙的後面,用他那銳利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那一幫不速之客。

為首與楊遂閒話家常的正是楊曾,錯不了的,當年在處斬穆貞的刑場上,那個搖著鐵扇的傢伙就坐在太守旁邊,這麼多年過去了,滄桑的臉皮並沒有掩蓋他紈子弟特有的氣質。

左手邊的那個大鬍子,雖然風塵僕僕,但衣著整整齊齊,活像一個沒落的貴族。

咦……這個人好像也見過,也是在刑場上,錯不了,當時他的衣著更華麗,身邊還跟著一兩個面相兇惡的人。

向來多留心眼的高廣與頭兒楊遂不同,儘管他當時也品味著女頭兒美妙的裸體,但同時也不忘用餘光掃描著周圍的人和物,如同現在一樣。

那個大鬍子正是張虎,當時他那藍紫相間的華麗衣裝很快就吸引到高廣的注意,因為這個貌似很有身份的人居然也和他們一樣擠在充滿汗臭味的人群中看女犯殺頭實在是不搭調。

「這個人原來也是和楊曾一夥的……。」

高廣心想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吧,當時跟在張虎身邊的那兩個兇神惡煞的傢伙現在也站在他的身後。

當高廣的眼球剛剛轉到楊曾右手邊的那位青年時,背脊頓如觸電一般打了個顫。

而對方好像也覺察到有人在打量他,於是他的目光也朝高廣那邊射來,四目一接,高廣只覺渾身透心涼,眼睛也不自覺地轉去別處,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發現那青年的眼睛已經朝向前方,嘴角微微上翹,仿佛為自己「氣勢」上的獲勝而得意。

「好厲害的傢伙!」

高廣心裡抹了一把冷汗,這個樣子十分熟悉,也是像在哪裡見過,那副平靜中帶著幾分冷酷的表情不停地刺激著高廣的腦神經。

對了!!

此人正是當日在刑場上為穆貞操刀的劊子手柴俊,談起此人高廣還是很佩服的,因為幾乎所有男人都對穆貞的香銷感到憐惜,唯獨柴俊能臉不改色、毫不猶豫地砍下她的人頭。

據說這是身為劊子手的最高境界,即完全不受任何情欲所左右,不管犯人是誰都能乾淨俐落地完成處刑。

可沒想到這位安定城的名劊子也會落草為寇,而且還跟楊曾混到一塊了,都說江湖尋仇罪不在劊子,但到底是親手砍下前任首領腦袋的人呢,如今竟成為山寨的一份子,怎麼想都覺得很諷刺。

更諷刺的是,當日在刑場中出現的人竟不約而同地聚在一起,老天爺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想到這裡,高廣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

在雙方頭領相互報姓名時,柴俊竟自稱「李進」,高廣聽罷不禁心中偷笑,看來這楊曾也是個細心之人,柴俊的名字在安定城還是有點兒知名度的,萬一讓人知道他就是砍了「賽山鷹」腦袋的劊子手,楊遂再傻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納其入夥。

高廣迅速瞟了一下楊遂的表情,他似乎沒發現「李進」的真面目,可見當時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賽山鷹」的裸體上了。

而當年和他們一起「劫法場」的頭領好像也沒認出,或者都像他那樣刻意地保持沉默吧。

細想起來楊曾把柴進帶上來實在是冒險,就算楊遂認不得,萬一其他參加「劫法場」的頭領中的一個認得,只消當場揭穿,楊曾等人的立場馬上就處於危險的境地。

又或者,楊曾是故意這樣做的,在他上山之前孟芙肯定通過某些途徑把山上的情況一一告知,他把柴俊這頭「鹿」帶上山,就是要看高廣等人的反應,如果楊遂沒認出,那麼他們就應該保持沉默;

萬一楊遂看穿眼前這匹「馬」就是「鹿」,已經倒向孟芙的高廣等人也應該馬上幫腔說:「這是馬……。」

好可怕的傢伙,高廣的額頭滲出了一片冷汗。

當晚楊遂和楊曾便結拜為兄弟,雙方頭領在聚義廳的酒宴上推杯換盞、互行酒令,好不快活。

在之後的三個月裡,是楊遂和楊曾的「蜜月期」,強強聯合後的百山實力確實壯大了不少,他們如蝗蟲一般四處搶掠,告急文書一封接一封地送進安定城中,張秀蘭再也無法忽視他們的存在了。

有一天,剛剛帶隊歸來的高廣如往常一樣返回自己的住處,走到半路時,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高廣兄!」

高廣回過頭一看,差點沒嚇得跳起來。說話的人正是柴俊,不知什麼時候像攝青鬼一樣出現在他的身後。

柴俊那劊子手特有的淩厲眼神仿佛在打量一個死刑犯,驚得毛骨悚然的高廣期期艾艾地說:「柴……,李、李兄有……,有何指教?」

柴俊拱手笑道:「楊曾大哥有請。」

柴俊講話倒是十分簡潔,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高廣也不好意思問個仔細,只得硬著頭皮前往。

一路上柴俊默不作聲地跟在高廣後面,一股無形的壓力讓高廣的呼吸變得紊亂,似乎有哪怕一丁點的小動作,後面的劊子手就會讓自己一分為二。

約莫過了一刻鐘,高廣惴惴不安地走進楊曾的居室,看見穿著青色儒服的楊曾正側著身子坐在香木圓桌邊,比起之前的塞外民族打扮,楊曾現在顯得更加清秀了,只是那一對八字鬍依舊留著。

桌上擺著一個米白色的瓷酒壺,還有三隻精緻的小酒杯,中間還有一大盤熟牛肉。

楊曾一看見高廣進來便十分客氣地站起,熱情地招呼他坐下。

坐在楊曾旁邊的正是「鬼芙蓉」孟芙,右手指尖不停地玩弄著自己的頸脖上的鬢髮,看見高廣進來只是露出她那特有的嫵媚笑容,大概覺得有楊曾在招呼他,自己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而一直跟著他的柴俊則站在大門口充當警衛,三個人不同的表情讓高廣覺得自己墜入佈滿雲霧的深谷之中。

「這酒可是張虎兄的特釀,正宗的涼州美酒,其他地方是買不到的。」楊曾邊斟酒邊娓娓而談,好像這只是一般的品酒會。

「確實是好酒……。」

三人就這樣品了大半天酒,話題是東拉西扯不著邊際,對於楊曾提出的各種家常問題,高廣只是隨口敷衍,心中則是越發緊張,根本不曉得對方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既然楊曾不入正題,自己也乾脆裝聾作啞,以靜制動。

「卻才柴俊兄弟多有得罪,望高廣兄不要介懷。」

「哪裡,柴俊兄弟也是性情中人。」

「卻才喚你的不是李進嗎?什麼時候變成柴俊啦?」孟芙冷不防插了一句進來。

「……!」

高廣的腦子「嗡」的一聲,一下子就短路了,送到唇邊的酒杯差點從三隻手指中滑下來,沒想到酒過三巡之後自己竟著了對方的道,紅通通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上頭的酒精全變成冷汗從額頭中滲出來。

「看來高廣兄是認得咱『李進』兄弟的廬山真面目嘍?」

「柴兄在這安定城也算小有名氣,小弟平日也出入城中,偶爾也會目睹柴兄的風采。」

酒醒了三分的高廣隱約地意識到對方的意圖,於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包括你們劫法場那天?」

「呃……,是的。」

「既然如此,為何那天你在山上看到柴俊兄弟時沒有當眾揭穿?事後似乎也沒向楊遂大哥提起。」

「有道是『尋仇不尋劊子』,這江湖規矩我們還是懂的,想必大姐在天之靈也不會介意。」

「你看到他改名換姓不覺得古怪嗎?」

「我尋思這是大哥多慮而為之,既然能有緣成為自家兄弟,過去之事自然隨水而去,改名換姓實屬小事,我等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楊曾用舌尖舐咂了一下殘留在嘴唇上的酒,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於高廣那敏捷的頭腦感到滿意,他夾起一塊牛肉往嘴裡送,細嚼了幾下後繼續問道:

「當我聞得楊遂大哥曾親自帶隊下山劫法場一事時稍感意外,楊某當日也陪同兄長楊任在法場監斬,可是從淩晨到正午都沒看到周圍有什麼動靜,莫非是城內守備森嚴,你們無從下手。」

「實在是慚愧……。」高廣邊說邊搖頭嘆息。

「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打算去救她吧?」楊曾的臉孔突然沉了下來。

「楊大哥這是什麼話?」

高廣心突然懸空,只覺一股寒氣透胸而過,他沒料到對方突然會來上這麼一句,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當日淩晨楊遂大哥便帶著我等二十人下山,早早潛入城中等待機會……。」

「區區二十人如何能在安定城中劫法場?即便是一般的處刑日,光刑場周圍的差役人數就超過四十人,何況穆貞姐處刑當天守城的士卒也被調過來參與守備,平安門內外人數至少有兩百人,你們這點兒人數就算能把人救出恐怕也無法逃離吧,這點兒道理高廣兄難道不清楚?而且你們既沒帶兵器進城,又沒其他人接應,我倒想請教這法場如何劫得?」

「這……。」

高廣竟一時語塞,連他們把武器藏在城外的細節都知道,恐怕當天參加任務的其中一人已經向楊曾完全「坦白」了。

「此事由楊遂大哥直接指揮,我們身為手下也只不過是執行而已。」

「這安定城哪個不曉得小諸葛的大名,山上哪個不曉得高廣兄是楊遂大哥的貼身智囊,劫法場這種大行動還少得了足下的錦囊妙計?」

楊曾泛起嘴唇,臉上略帶鄙夷的神色:「那幾個兄弟都承認了,我勸高廣兄你也別死撐吧。按照當日穆貞姐定下的山規,對兄弟見死不救、加害首領,那可是斷四肢的大罪呢。假如到時他們一起來指證你們是主謀,那麼高廣兄你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啊。」

「……。」

高廣這回是徹底語塞了,他的腦子此刻在高速運轉著,分析楊曾擺下這個「鴻門宴」的種種可能性。

平常人在這種場合相信早就嚇得手足無措,但高廣究竟是個老江湖,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反而顯得更冷靜。

「楊大哥有話直說,何必轉彎抹角。」

他自思最近好歹和孟芙建立了「友好」關係,今天這「鴻門宴」十有八九是來拉攏自己吧,否則正如楊曾所說,發難當日就能以「出賣大姐」的罪名幹掉他。

楊曾搖了搖扇子,然後用力一收,微笑著說:「不愧是高廣兄,咱明人不打誑語,楊某也是個愛才之人,我的目標只有楊遂一個,其他兄弟若肯與我同心,必定厚待之,不過如果非要和楊遂同生死,那楊某也只好忍痛成全。」

楊曾這一「表白」更加證明高廣的猜測,翻劫法場的舊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白了就是要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來奪位。

高廣早就料到這一天會到來,面對著頭腦簡單的大哥,他早就盤算著轉移陣營了,而且很多兄弟實際上也在這樣做,楊遂事實上已經被完全孤立,既然當初自己可以背叛穆貞,今天為何不可以背叛楊遂呢?

在弱肉強食的江湖中,講義氣的人往往死得最快,只有牆頭草才能長命百歲。

楊曾大抵也是看穿了高廣這一性格才放心大膽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因為他料定高廣絕不會去告密。

「我明白了,小弟願為楊曾大哥效犬馬之勞!」

「如此甚好,楊某能得高廣兄這個智囊真個是錦上添花啊!」

楊曾輕易地策反了楊遂身邊的骨幹後,便決定執行他的火拼計畫了。

在端陽那天,山寨按例大排宴席,張燈結綵,大小頭領齊聚一堂共度佳節,在聚義廳的大堂裡,楊遂坐在正中,宋意和孟芙分別坐在他的左側和右側,左排是以高廣為首的原山寨頭領,右排則是以張虎為首的新山寨頭領。

席間楊曾孟芙等人不停地向楊遂勸酒,待他酒酣耳熱之時,楊曾突然提起「賽山鷹」的往事:「想當年大姐也是一代女中豪傑,在江湖上只要提起她的大名,多少好漢都為之色變,只可惜天妒英才,最後竟落得個身首異處,讓人扼腕嘆息啊。」

眼前早已天旋地轉的楊遂不知是計,竟接著楊曾的話柄,噴著濃濃的酒氣說:「操!這……,這個鳥女人還提來做甚……,長著一副好臉蛋,不去陪酒……,卻來跟、跟男人玩刀子,這……,這不,玩著玩著,嘿嘿嘿,把自己的腦袋給玩掉了……。」

由於失寵而悶悶不樂的宋意在酒席上向來鮮沾酒食,因此頭腦十分清醒,看到楊遂三杯酒下肚便口不擇言,嚇得臉色都變了,假如這傻瓜把當日見死不救的事情倒出來的話,那麼不僅他身為老大的合法性蕩然無存,而且還會被當成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說什麼胡話!準是喝多了,回去睡去!」

宋意情急之下狠狠地扇了楊遂一個耳光,作勢要扶他進房,同時用眼神示意高廣過來幫忙,因為就她一個人根本扶不動腦滿腸肥的楊遂。

然而高廣卻若無其事地喝著酒,還刻意地躲開宋意的目光。

這下子宋意感到事態不對,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楊遂那粗壯的手臂用力一甩,便把宋意推回座位中,鼓著紅通通的腮幫喊道:「幹嘛幹嘛!!老子喝多了?還嫌老子胡說……??這鳥女人,老子早就不爽她了,一、一天到晚就知道對老、老子指手劃腳,操!報應啊,哈哈哈!兄弟別說啊,這鳥女人身材倒是挺棒的,老子想上她很久……了。沒想、呃……,便宜了……。」

楊曾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問道:「大哥何出此言?莫非當日你根本就沒打算要救大姐?」

「這、這、這不廢、廢話嗎?啊?誰會去救她啊?老子不過就是為了好好欣賞一下,那婆娘……,肉包子般的奶子,哈哈哈,奶子……。」說罷還順手拿起盤子中的菜肉包用力捏了幾捏。

高廣對楊遂徹底失望了,雖說早就作好背叛他的打算,可畢竟是多年兄弟一場,高廣潛意識還是希望楊遂不會落入楊曾的圈套,至少不會像現在那樣,仿佛是主動地跳入對方為他準備好的圈套。

當年與高廣一起跟著楊遂到刑場「參觀」的頭領同樣在事前被策反,自然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遂興高采烈地把脖子放入楊曾的繩套中,而不知內情的舊頭領聞之則大為震驚,當年所謂的劫法場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恐怕連早前穆貞被圍之時他也沒有想過要去增援。

楊曾見火候已到,於是面帶慍色地把酒碗丟在桌面上,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來,大哥當年是有意要置大姐於死地的嘍?沒想大哥平日總教人義字為先,卻不想自己卻忘恩負義,如此小人何德何能坐山寨之主耶!!」

一瞬間,整個聚義廳被沉默的煙幕所籠罩,仿佛所有人都用噴火的眼睛對準了楊遂。

這下子楊遂總算酒醒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於是馬上把目光對準了高廣。

多年來楊遂都養成了習慣,或者說根本成了本能反應,一有困難都要求助於高廣,而高廣也確乎能幫他度過一次次難關。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會兒高廣反盯著他說:「看什麼看,我們可都是按大哥的命令列事的,本以為是下山救大姐,卻沒想要我們袖手旁觀,還威脅我們不準回去亂說,不是嗎?」

「你!!」

楊遂頭頂一陣昏眩,這回倒不是在犯酒醉,而是因為多年的心腹居然反戈相向,怒火攻心的楊遂掄起沙鍋般的拳頭便要搗向高廣的腦門。

說時遲那時快,張虎的手下程勝抽出菜刀向前一扔,如銀色風火輪般飛過去的菜刀竟把楊遂的右手臂如豆腐般齊根切了下來,拳頭距離高廣就差一兩公分時就「唰」的一下消失掉了,驚得一身冷汗的高廣連忙後退,楊遂斷腕上的鮮血「嘩嘩」地向前噴出,把高廣的下半身澆得血紅。

「啊!!!!」

發出慘叫聲的楊遂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左手死死地掐住右腕,眼睛驚恐地看著被切斷的右手。

一切來得太突然,楊遂腦子一片混亂,搞不清現在是現實還是夢境。

「夫君!!」

宋意儘管怨恨楊遂移情別戀,但究竟是夫妻一場,看見丈夫的慘狀,她抽起腰間的大刀便衝將上來。

和高廣一樣,宋意早就看出楊曾等人是來者不善,無奈楊遂聽信孟芙的枕邊語,把宋意的勸告當成耳邊風,她只好每天刀不離身,萬一有事之時也好應對。

張虎手下的幾個屠戶早就對宋意「垂涎三尺」,盤算著火拼之日將她宰了做幾道好菜。

就在宋意抽刀出身時,幾個屠戶同時抽出牛肉刀攻了上去。

與此同時,楊曾拔出寶劍,對著在地上痛苦打滾的楊遂搖頭笑了幾聲後便把寶劍扔給高廣。

高廣作為舊頭領們的靈魂人物,他當然曉得楊曾此舉的含義,在接過劍後緩步走到楊遂旁邊。

楊遂的視線漸漸地模糊了,但他還能看清楚來者正是自己多年的死黨,再一次湧上心頭的怒火讓他吐了好幾口鮮血,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為……,為什麼……?老子待你一向……。」

看著楊遂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高廣反倒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大哥,莫怪小弟無情,小弟當時也提醒過你,既然大哥不聽,便是天意了。」
言罷便持劍狠命地插入楊遂的胸口,只見楊遂那雙血紅眼睛幾乎要蹦將出來,在發出了豺狼臨終前的嚎叫聲後便氣絕身亡。

而那邊廂宋意卻是殺得性起,居然一連砍翻了兩個屠戶和三個嘍囉,可惜力氣不繼,胡海上前一腳踢向宋意的腹部,把她踹翻在地,其餘屠戶乘勢上前把宋意捆了個結實。

可憐的宋意之後每天都慘遭屠戶們的輪奸,最後在楊曾正式就任山寨之主的那天被斬首祭旗。

看著赤條條的宋意厥著大屁股跪在祭台前時,高廣不由得想起同樣遭遇的穆貞。

說起來安定城在這十多年出過好幾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女中豪傑,可惜最後都和穆貞一樣,在被剝奪了所有女性的尊嚴後身首異處,看來耍刀子的女人,不管平日有多麼風光,最後都是砍頭的命。

仍是那個柴俊,對,以前在安定城被處斬的好幾個女豪傑都是由他操刀的,包括前任大姐,還有眼前的宋意。

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就在高廣羡慕忌妒恨時,宋意的頭顱已隨著閃過的寒光滾落地面。

楊曾確實沒有食言,火拼掉楊遂後高廣等一眾舊頭領仍然得到重用,在平安無事地過了幾個月後,楊曾再次喚來了高廣。

「高廣兄好像一直都不太支持楊某聯合長安姚氏的方針吧?」

「沒、沒有此事,只是素聞姚萇父子心計很重,而且他們地盤廣大,三分關中有其二,有必要找上我們這些……。」

「『烏合之眾』吧?這點我也很清楚,姚萇父子當然看不上我們,不過目前他們的敵人並非只有符登老賊,要是有人能旗幟鮮明地反對符登,他們都會樂得去利用一下的。」

「但我們這樣做,只會成為符登的眼中釘,駐守在安定的張秀蘭肯定會討伐我們的,相信姚萇也不會給我們增援吧。」

「當然不會,這點我早就計算在內了。」

「那……。」

「所以我們要的是一場勝利,甚至說只需不敗就行了,這樣肯定會引起姚萇父子的注意,在見識到我們的實力後,為了不讓我們獨佔安定,肯定會出兵支援,這樣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萬一安定這邊真的派上一千幾百人,那我們的防守也會很吃力的。」

「高廣兄多心了,依我看張秀蘭這個婆娘頂多出兩百人就很了不起了,要知道姚氏的大軍一直在周邊虎視眈眈,她不可能抽調太多的人離城作戰。」

高廣似乎想不到反對的理由,自從符登新平一敗後,前秦已經元氣大傷,可控領地日益龜縮,連安定城的守備力量都十分薄弱,要抽調大量的兵力來進攻百山可能性不大,這也是他們近年來能如此猖狂的原因。

當問到如何誘使安定城出兵時,楊曾的回答讓高廣如遭電擊一般。

楊曾打算讓高廣下山詐降,博取張秀蘭的信任,並表示自己能帶著小部隊從外人不知道的小路上山直搗山寨,這對於易守難攻的百山來說是一個死穴,這樣便可引誘張秀蘭攻打百山,到時高廣半路中可把他們帶入埋伏圈殲滅之。

沒有奇兵在背後包抄,其他軍隊人數再多也難以攻入一夫當關的山路,只要張秀蘭攻山失敗,楊曾的目的就達到了,看到前秦軍疲弱的事實將促使後秦出兵殺入關中,這樣他們就有機會攻佔安定,建立屬於自己的根據地。

之所以選擇高廣來執行這個任務,楊曾的說法是因為高廣頭腦好,不易被張秀蘭識破。

況且談到百山的秘密山路,沒人能比高廣更熟悉了,把敵軍帶入埋伏圈後脫身是難不倒他的。

不過高廣卻尋思楊曾是不是要把自己當成棄子,自從失去了楊遂這個大靠山後,舊派頭領的勢力早就被「屠戶幫」們奪去,並且現在自己的地位是由楊曾支持的,楊曾說一,你哪還敢說二,所以高廣根本沒選擇的餘地,只得硬著頭皮去了。

不過事情卻出乎意料地成功,張秀蘭完全相信了高廣投降的原因,也接受了高廣首尾夾攻的提議。

當晚秀蘭挑選了包括趙瑛在內的三十位女兵,任命陳玉為別動隊隊長,高廣為嚮導。

在準備了五天後,秀蘭便下達進攻百山的命令。

起初高廣看到和他們一起出發的士兵只有一百二十人時,心裡就在嘲笑,百山的地形刁鑽,而且光嘍囉就有近三百人,光派這點人就想把山頭攻下來,這女人的腦袋一定壞掉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從安定城抽調的兵力確實只有一百多人,但從附近各縣調來的兵力加起來人數就超過六百了,他們分別在百山的幾個主要入口與嘍囉們激戰。

安定城作為前秦目前的重鎮,自然不能隨便動用主力部隊來打土匪,在關中一帶虎視眈眈的後秦正規軍才是最大的威脅。

當看到幾路大軍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時,高廣臉色都變了,如此一來楊曾勢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來守備,山寨及小路後方幾乎是空無一人,假如他身後的那三十名女兵突然殺入並放起大火的話,那麼肯定會造成己方軍心大亂的。

「有點小看那娘們了。」

高廣心想,不過他很快就鎮靜下來,說到底別動隊是由他來帶路的,山寨後方的安全與否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至於前線陣地,就算人數一倍於己方,相信要攻進來也不容易吧,要知道當年姚興寧肯圍山也不向上踏半步。

很明顯在安定城出兵這一猜測上楊曾失算了,他沒有想到秀蘭會從其他地方調兵過來,即使是雜牌軍,用來對付他們這一幫山賊土匪是綽綽有餘了,可以想像現在山寨上大部分的兵力都用於各路的防守,幾乎是一座空城,假如這時有幾十個生力軍突然出現在大本營,己方一定陣腳大亂,雙方誰勝誰負,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高廣甚至還一度想帶著人繞開埋伏圈,直搗後方,一旦前秦方面獲勝,自己便立下大功,不僅可免除所有罪名,說不定還可籍此混個一官半職,因為高廣始終是舊頭領的一員,楊曾對他是不會真正放心重用的,一旦有個風吹草動自己就是下一個楊遂了。

然而當高廣看到跟自己上山的竟是一幫女流之輩,頓時大失所望。

這一點恐怕連秀蘭都沒有想到,高廣心中最看不起那些「耍刀子」的女人,如果她當時是派上男性戰士,說不定高廣會假戲真做,直接帶人上山抄楊曾的大本營,可現在高廣反倒決定把陳玉她們引上死亡之路。

何況高廣對官府本能地存有戒心,畢竟官府對於受招安的黑道向來都是持鄙薄態度,毫無信用可言,所以他也不敢把寶全押在秀蘭的身上。

戰鬥在巳牌時份打響,前秦軍各路人馬往百山的幾個要道發起進攻,喊殺聲頃刻環繞著整個山頭,高廣從容地帶著陳玉等三十名女兵精銳沿山上的小路前進,他緊張地分析耳朵好不容易才接收到的微弱喊殺聲,假如形勢朝不利的方向前進,那麼他仍會改變主意帶著女兵們轉去另一條小路直抄老巢。

當然,一旦他走近埋伏圈時,一切就成定局了,所以在尚可反悔的小道上前進時,高廣的大腦仍在飛速地計算著。

「還要多久啊?」

「呃,這個說不準,小道路難走,妳們人也比較多。」

「我可再一次提醒你,不要耍花招,小心你的狗命!」

「哎,小的哪敢欺騙諸位姐姐呢……。」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一行人已經走進通往包圍圈的小路了,從空氣中飄來的打鬥聲分析,前秦軍估計還未打破僵局,高廣的大腦終於停止了運算,他決定執行原方案,把別動隊帶入埋伏圈。

這時高廣回頭瞄了一下身後的姑娘們,心中不禁有點兒同情她們,這些女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正往死路裡走吧。

楊曾帶來的那幫屠戶,全都是屠宰和烹吃女人的高手,死了還要被做成盤中餐,高廣只覺跟在身後的是一群光溜溜的肉母豬。

就在這個時候,高廣感到眼前一陣寒氣晃過,是一雙淩厲的眼神,是來自何人的?是她!

趙瑛,那天晚上一直陪在張秀蘭旁邊的那個女孩,當時她就一直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難道她已經識破了嗎?

應該沒有,不然早動手了,就算她識破了也無濟於事,上了山就是自家的地盤,沒有了嚮導,她們只是一群盲頭蒼蠅。

話雖如此,高廣心裡還是有點急,要是再不快點引她們進埋伏圈,自己就大難臨頭了。

陳玉此時離高廣只有半尺的距離,若是動起手來他未必能逃得掉。

在翻過兩條陡峭的斜坡後,一行人就來到了長滿山樹的平地,說是平地,其實只是路比較好走而已,百山就是這樣的一個地形古怪的地方。

進入此地後仿佛來到了一個樹林,只是陳玉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安全的地方恰恰是最危險的,因為高廣正帶著她們緩緩地往埋伏圈中走去。

「快到了啊……。」

背對著女兵們的高廣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轉瞬之間這些女人就會成為屍體了,說不定到了晚上還會成為慶功宴的佳餚。

在秀蘭面前高廣撒謊說自己當日是硬著頭皮吃下宋意的肉,而事實上,一碟被烹調得特別鮮美的人肉,高廣是吧唧吧唧地吃個精光,連碟子上的油都舔得乾乾淨淨,還一直回味來著。

這次居然有三十個,而且個個都正值桃李年華,用張虎的話來說那是女人肉質最好的時候。

正當高廣的口水快要流出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徹底驚呆了。

只見在半人寬的狹窄樹道中,原本可用於脫身的出口竟堆滿一棵棵碗口粗的樹幹,與此同時頭上響起了陣陣的「嗖嗖」聲。

「混蛋高廣!!你居然敢騙我們!!!」

當場石化了的高廣背後,響起了陳玉震天的怒吼。

事實上被騙的何止是陳玉她們,早在楊曾提出讓他下山詐降的時候,高廣就懷疑楊曾是不是在打自己的主意。

以高廣的智商作這樣的思考很愚蠢,有些東西其實是明擺著的,「兔死狗烹」、「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並非他不聰明,而是人的智慧要有一定的實力來支撐的,他把楊遂出賣的那一天,就等於把自己的靠山毀了個乾淨,他除了服從楊曾的命令外已經別無選擇,高廣只能自欺欺人地遊說自己,心靈的深處還寄希望於楊曾是個守信之人。

可是眼前的一切無情地摧毀了他那一廂情願的臆想,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死吧。」

「混蛋楊曾!!你居然敢出賣我!!」

高廣到底是老江湖,幾乎在片刻之間他的頭腦再度恢復冷靜,在敏捷地閃過兩箭後,大腦已經開始考慮如何脫困的事情了。

陳玉雖然恨不得把高廣一刀兩斷,但頭頂上如雨般下來的箭已讓她窮於應對,根本管不了其他事情。

不過這些女兵也確實了得,憑藉著手上的武器竟也連續擋下數支快箭,在且戰且退的過程中,終於有三、四個女兵失手中箭,慘叫倒地後迅速成了刺蝟。

退到後方的女兵們正想轉身,不想腿一打滑,整個人向上飛了起來,原來這陷阱還不止一個,頓時又有五、六個女兵被套進大網之中,一群人如野豬一般在網裡掙扎起來。

箭雨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箭囊告罄之後,眾嘍囉怪叫著從樹上跳下,與女兵們對戰了起來。

高廣利用女兵無暇顧及自己的機會,邊閃箭邊往樹林邊上的路逃走,好歹自己也是個「地膽」,只要能躲開這個陷阱,脫身的機會還是有的。

就在他奪路而逃的時候,身後響起了清脆的叫喊聲:「站住!!」

「娘的,居然被跟上了。」

從聲音發出的位置來看,對方離自己還是有一定的距離,手上有刀的話是砍不到的,而且他確認女兵們沒有帶弓箭類的武器上山。

於是高廣沒有回頭,繼續拼命地尋路逃跑,他知道女兵不熟山路,只要自己打幾個轉就鐵定可以把對方甩掉。

可是高廣繞來繞去,那個怒吼聲仍舊在自己耳背後響著,仿佛像鬼魂一樣纏著自己。

「這娘們什麼人啊?老子都快喘死了還沒甩掉。」

在慌亂之中,高廣也走錯了方向--往山上跑了。

也許是下意識的作用吧,現在他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走下山路才對,因為楊曾現在是不會給自己活路的,上山等於自投羅網。

但是當高廣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轉過山澗小道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掉頭的話身後有窮追不捨的女兵,由於自己是手無寸鐵地上山,面對著持刀的女兵占不了便宜。

事到如今已經別無選擇,張秀蘭派了這麼多部隊攻山,相信楊曾也不可能閑坐在山寨裡吧,上山之後說不定還有辦法。

高廣的腦子是一片混亂,身後連續不停響起的喊殺聲讓他無法冷靜思考。

不知跑了多久,氣喘如牛的高廣終於快跑上了頂,可是背後依然「站住站住」地叫著。

這會兒高廣終於回過頭了,一看就傻了眼,原來追兵只有一人,而且看她的樣子體力也差不多要用盡了。

竟然被一個女孩追得滿山跑,早知只有一個人的話,半路想辦法幹掉她就不用走那麼多冤枉路了,只覺丟臉的高廣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耳光。

而追來的女兵看到高廣突然轉身,也條件反射地停下,張大了口喘起氣來。

這下子高廣看清楚了,來者正是秀蘭身邊的那個小女兵--

趙瑛。

一路上對他怒目而視的傢伙,沒想到她不但躲過所有的陷阱,還一直追上了山,真是人不可貌相。

結果這一男一女的就在臨近山寨的半坡上喘起氣來,誰都沒有動蛋,也沒有打話,在經過長時間激烈的追趕突然停止後,他們才後知後覺得喘息起來。

「你、你這混蛋,竟敢、竟敢欺騙娘娘,我、我非剁了你不可……。」趙瑛首先發話了。

「妳這小娘們,不簡單,居然能跟到這個份上,不過,到此為止了,就妳一個人,看老子怎麼收拾妳。」

高廣開始緩過氣來了,看到趙瑛拿刀的手在拼命地發抖就知道她的體力消耗得所剩無幾,一對一的話自己是有勝算的,把她幹掉之後再沿小路下山,逃出安定地界之後就安全了。

打定主意後,高廣便一步一步地逼近趙瑛,趙瑛見狀立馬擺起了架勢,也許是體力不支的緣故,身體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高廣覷準時機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橫手就劈向趙瑛的右手,「當」一下就把她的大刀打落在地。

「哈哈,妳完蛋了!!」

打落了對方武器的高廣只道勝券在握,緊接著一個鷹爪就往趙瑛的喉嚨卡了過去。

誰知就在這瞬間,高廣肚子猛然一陣劇痛,整個人像觸電一樣突然停了下來。

原來趙瑛見右手的刀被打落,左手迅速地從腰間拔出小刀,對著高廣那泰山般壓過來的身軀用力刺去,儘管趙瑛力氣不足,但是高廣衝過來的速度卻形成了助力,結果刀子一下子就全捅進他的肚子裡了。

看著插在自己肚子裡的小刀,高廣的大腦頓時一陣空白,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似乎在提醒他不是在做夢。

「不可能……。」

倒在地上的高廣下意識地往山寨的方向爬去,爭取一線的生機,只是憤怒的趙瑛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撿起地上的刀死命地往高廣的背部砍去。

「畜生!叛徒!!」

趙瑛每罵一句就劈一刀,可憐的高廣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逐慚模糊的眼睛隱約看到山寨的方向上有兩三個人往這裡跑來,大概是聽到他們搏鬥的聲音後跑下來看個究竟的嘍囉吧。

強烈的劇痛一陣接一陣襲來的高廣,用盡最後的力氣伸長著手,喉頭發出沙啞的叫聲:「救我……,救我……。」

「小諸葛」高廣,最終按楊曾所計畫的那樣死掉了,儘管過程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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