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11.06.01 起統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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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的瓶子
作者:不詳
——
在這個暗流洶湧的社會裡,人就像一個盛放慾望的瓶子,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內心裡則充滿了各種慾望的激流。
這個漂亮的瓶子外面,貼著各種各樣的好看的標籤,時髦的衣著打扮、文雅平和的吐語言談,花花綠綠的炫目頭銜。
這個瓶子有等級、是非善惡、尊卑貴賤之分,有貴族和平民、領導和屬下,警察和罪犯之分。
但當你打開瓶蓋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
所謂的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警察和罪犯一樣有著尋歡作樂的慾望,無論大家閨秀還是街頭妓女都會渴望肉體的歡暢。
許多人都在努力讓面具和面孔融合,但有的人不同,他她彷彿西方小說裡的「雙重人格」,也許白天看來文質彬彬的紳士,夜晚就搖身一變成了無惡不作的惡魔。
而我就是這樣一個瓶子。
沒有人會把瓶蓋在陽光下打開,我也不例外。
在外人眼裡,我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白領,沒有顯赫的家世,容貌稱不上靚麗,性格甚至有些內向,但無論氣質還是學識,自信還是比得上那些花瓶靚妹的。
但在我的靈魂深處,卻潛藏著一種見不得人的念頭,也就是世人所說的「變態」。
弗洛伊德曾經指出,虐待、自戀、同性戀等這些變態心理,其根源是早在幼年時期的精神創傷、痛苦體驗被壓抑到潛意識中未能得到解決的慾望。
我曾經深入兒時的記憶去尋找這種源頭。
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看過一些《洪湖赤衛隊》、《蛙女》之類的影視片斷,其中有女俠、女革命者被壞人抓住後捆綁折磨、用刑的鏡頭,她們那種被羞辱時更顯女性嬌媚的模樣,令我陶醉不已。
然而稍稍大一些就發現:現實中被綁縛遊街的,都是人人鄙夷的罪犯,這樣做是被人鄙視的,是社會道德不允許的。
然而我已陷入了弗洛伊德所說的癥結中不能自拔,我時常幻想著,我就是那落入壞人手中的美麗女俠,被捆綁起來,押在囚籠裡到處示眾,我羞憤難當,心裡卻浮上一種滿足的感覺……
我忍不住進一步幻想被捆起來時手腳被束縛,想動卻不能動,繩子與身體的摩擦時那種怪怪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那就是被虐待時的快感。
這種模糊的感覺時時吸引著我,總想嘗試一下那種感覺。
於是當家裡沒人的時候,我就自己找繩子模仿影視裡的樣子,偷偷地把自己捆起來,體會一下被捆綁的感覺。
這種遊戲一直貫穿我的少年時期,家裡人發現後一開始以為是小孩玩遊戲,也沒有在意,頂多訓斥一兩句了事,後來漸漸長大了,也有了少女的羞恥感,對此就諱莫如深起來。
由於自己捆不緊,又怕萬一繩子解不開被別人看見恥笑,所以玩的總覺得不過癮,有時甚至想逃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把自己教給所謂的壞人去捆綁折磨。
當然了,那時的幻想裡是全然沒有性的成分的。
幻想歸幻想,現實中的我卻一直扮演一個聽話的乖女孩,一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我以很好的成績考上了一所遠離家鄉的大學,畢業後不久又成為了一名職業白領,開始了一份穩定而平和的工作。
這一段時期,雖然偶爾也會在頭腦中閃過一絲烏雲,但繁忙的學習、群體的生活使我遠離了捆綁遊戲,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重溫兒時的那種遊戲了。
悲哀的是,一次偶然的網絡邂逅改變了我的命運,我潛意識深處那股難以啟齒的慾望,居然成為了現實。
誘惑
清晨起來,像往常一樣打開QQ和電子郵箱,竟然發現了一份簡短的郵件,上面寫著:「看到妳在論壇的文章,我很感興趣,相信我們可以找到共同感興趣的。落款是『季風』」。閒來無事,我將他留的QQ號輸入搜索,果然有一個叫「季風」的傢伙應聲而入。
我們胡亂聊了一會兒,他推薦給我一個網址,就下了。
神差鬼使一樣,我點擊了那個連接,經過幾秒鐘的等待,在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影視劇照裡的被捆綁著的女人,畫面逐漸淡去,跳出一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論壇界面。
隨著鼠標的滾動,一行行字入眼,「虐戀自訴、經驗交流、真實女囚、同好自拍」
我好奇地點了一下虐戀自訴,打開後,一個個題目觸目驚心,「第一次捆綁女友」,「我到男友家接受捆綁」、「記憶深處的繩痕」……
我心咚咚跳著,屏息凝神看下去。
當我點具體內容的時候,跳出了提示框,必須註冊!
我為自己起了一個「寂靜的雨」的名字,然後進入了論壇,現在一切都明白了——這裡是和我有著相同癖好的網友的樂園,他們和同性戀、**、反政府網站一樣,屬於網絡世界裡的隱秘角落。
這裡有各種各樣的虐戀圖片、小說和資料,一到夜晚,這裡就聚集無數的同好,在網上聊天,發帖子,交流經驗。
我一次又一次看著,壓抑的心情竟然得到了釋放,我不知道那是一種比壓抑更可怕的感覺。
這一夜,我重新拾起了兒時的遊戲。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最墮落的一天。
這一天我赤裸裸地釋放了內心無法滿足的慾望!
我發現我越來越離不開這種遊戲了,一旦受到壓抑和痛苦,就在夜晚付諸於肉體的捆綁,在這種對自身的折磨中,我的壓抑和性慾一起得到釋放。
白天,我衣裙整潔、風致綽約去上無聊的班,夜晚我卻衣衫狼藉、繩捆索綁地享受肉體的快樂。
我的工作無疑受到了影響,因為我睡眠不足,看起來萎靡不振,於是導致工作上更多的挫折,這反過來促使我在夜晚尋求更多、更強烈的刺激,來平復白天的不快。
我知道我在墮落,就像吸食毒品的人,但我無力自拔。
日復一日的自縛對我的刺激越來越低了,好幾次我攜帶著繩索和鐐銬在夜裡外出,尋求更強烈的刺激。
但是「道德的本我」使我無論如何不敢讓第二個人看到我的遊戲,除非我是瘋子。
邂逅
我向單位請了一周假,然後按照「季風」留給我的地址,來到了這座古都。
長裙飄飄的我站在街頭,面對車流洶湧,人潮喧嘩,霓虹閃爍,不禁迷茫起來,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城市?
難道就為了一個未曾謀面的網友,一份畸形的虐戀?
那天,我在論壇上見到了「季風」這個名字,他對我說,妳好,我們又見面了。
「季風」是另一個虐戀論壇的斑竹之一,他的攝影技術很好,經常在論壇裡發一些SM的照片。
他把照片中的女孩叫做「模特」,經過一段時間的網上交流,他成功引誘了我,我答應和他見面,作他的SM玩友和模特。
「季風」不在他的攝影店裡,我給「季風」打了一個電話,他說他出去了,給我在附近的賓館訂了一個房間;我沒有去,而是在不遠處另外找了一個小賓館住下。
這是一個春天的夜晚,有酒一樣的風,煙一樣的柳。離開了自縛的刺激,我心亂如麻,無法入睡。於是起身穿上內衣,打開旅行包,裡面有一捆繩子。
我好像夢魘一般,對著鏡子把自己的手腳捆綁起來,在床上翻滾著,我就喜歡看自己被縛後那種無助的痛苦。呵,妳這個變態的女孩!
我聽到開關門的聲音,有人進來了,接著一雙手撫摸在我的肩頭,我迷迷糊糊問:「誰呀,幹什麼了?」
誰知一張嘴,我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捏住兩腮,塞進了一個足有網球大小的橡膠球,穿過球的兩邊的帶子被緊緊地勒在了腦後,我的嘴迫張到最大,舌頭被它壓在了下面,我搖著頭想把它甩下來,這麼大的塞口球堵在嘴裡,不要說講話,就連吞口水都很困難。
那雙手不斷觸到我的敏感部位,我盡力扭動身體逃避著,心裡又恨又怕。我想掙扎,可是剛一用力,固定在背後的手臂拉動了繫在後背的繩結,把力道全部傳到了捆得緊緊的四肢上,我覺得好像快要把我的乳房拉掉了,我只好又把身子挺直了。
就在我翻來覆去的時候,那個人又抓住了我的腿腳。我用力大喊起來,這只是我的想像,實際上我不過是發出了幾聲沉悶的哼哼聲。
我知道掙扎也是無效的,何況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掙扎了,我只能躺在那裡喘氣,眼前一片漆黑,嘴裡該死的鉗扣球勒得死死的,上面的小洞已經將我的唾液漏光了,嘴裡乾乾的。
現在我被以一種我從沒有過的姿勢固定了,全身沒有一處可以由我支配,卻在往我的大腦裡傳遞著刺激的信息,這些刺激減弱了被捆綁的痛感,體內不時地湧起一陣陣的躁動。
我覺得胸前涼颼颼的,小腹卻憋漲的難受,頭哄哄的,他顯然不是賓館的服務員,他要幹什麼?
漸漸地,渾身的麻痛感覺越來越強烈,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和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像小蟲在爬,把我下的墊子都洇濕了。
我想我真是作繭自縛了,就在我幾乎要暈過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妳覺得這個遊戲怎麼樣?」
騙局
「季風」在那個夜晚出現了,他人看上去文質彬彬,年紀三十上下,和別人合開一所攝影店。
以後幾天裡,他小心的接近我,我們倆先是躲在賓館裡玩遊戲,由他來捆綁我。
他有一間不錯的小屋,許多的SM用具,有服裝和道具,當我陶醉在遊戲的快樂裡的時候,他就給我拍攝。
我們本來說好的,只做SM,不涉及性。
但那天晚上,我穿起一件粉紅的旗袍,被「季風」捆綁在了一張長凳上;他叼著煙走到我背後,指尖隔著旗袍薄薄的絲綢,觸到我背上的肌膚,我顫抖著抽動了一下肢體,心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頭頂的攝影燈嘶嘶響著微聲,泛起淡紅色的光暈,映在旗袍的緞子上彷彿蕩漾的水波,而我就像一條在漁網裡跳躍的美人魚。
季風的雙手從後面輕輕抱住了我的胸乳,我聽到我的喉嚨裡發出一絲婉轉的呻吟……
「不」
我想推開他,但手腳上的繩索讓這個動作看起來更像是充滿了誘惑的扭動。
「不」
我想大聲說出來,然而我的舌頭落在了一張滾燙的唇裡,變成了含混的呻吟;彷彿一陣火焰掠過肉體,不由自主的像一片花瓣蕩漾在這粉紅的世界裡,燃燒……
早已習慣了從痛苦中醒來,不再驚異於肢體的麻木。
雖然清楚那緊密的束縛不可能留下掙扎和喘息的餘地,我還是本能的抽動了一下肢體,結果只是招來了一陣纏綿的痛楚。
如煙的愁緒立時從心底升起,填補了意識清醒後短暫的空白。
緊閉雙眼,任憑軀體靜靜的停泊在黑暗的質地裡。
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的無力,彷彿痛苦已淘空了我的肢體,沉重墜滿了指尖。
越是任性地掙扎,就越是往肉體裡鑽,宛如一支不小心撞進了蛛網裡的小蟲。
就連平時寬鬆的衣帶也格外緊嵌在肌膚裡。
心兒咚咚地跳的利害,雙乳好像一對不聽話的小兔子,在緊繃繃的衣衫下不安分地跳動著。
腋下的衣衫也濕漉漉的,汗水浸透了裙衫。被痛苦浸泡的心空落落的,好像一片飄浮在空中的羽毛,單薄的嬌軀在充盈天地的濃黑裡顯得那麼地渺小無助,無邊的暗夜彷彿一種粘稠的液體,不知何時就會吞噬我的軀體。
可憐的女孩!
如果現在還能感覺到什麼的話,那只有痛苦,痛苦的液汁在瞬間擊潰了多少個日夜支撐我的信念,千百種疼痛在肢體間流轉,注滿了瘦小的肌體,從雙眼裡流出來,那是傷心的眼淚!
儘管混亂的記憶裡不時浮現一種溫馨的片斷,可一旦從睡夢中醒來,我就會感覺到現實的冰冷和殘酷。然後就是肉體停泊在現實裡的種種熟悉的感覺。
起先是模糊的,慢慢清晰起來,一一浮現在肉體上了。
這包圍著肉體充斥著心胸的一切,分明把一個活生生的現實烙上我的心頭,這深陷在肉體裡的束縛!
有誰會想到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有誰會想到我會待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瘋狂地承受難以啟齒的虐待!
悔恨和妄想像野火時時在心裡瘋長,日子在壓抑和苦悶中一天天流逝!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是一個沉湎於自虐的憂傷女子,而不是在陽光下生活著的女孩?生活還有什麼指望呢?
可希望還在心底裡殘存著,那是任何苦難都無法泯滅的,只要一顆柔嫩的心還在跳躍,希望就會像野火一樣生生不息!
雖然心靈的創傷還未癒合,身心曾在折磨中憔悴,青春的軀體裡還有一種渴望的力量在湧動衝擊著!
恍惚間,那束縛我的繩索鐐銬都不再是一種現實,而變成了虛幻的影像,一種縹緲的夢魘,在這幻象以外,才是我生活著的世界。
我的心激動起來,聽見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是的,妳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妳一定不是那種女孩子!
「季風」的SM遊戲,幾乎致我於死命,同時我發現他竟然在網上張貼了自己SM的照片,我感覺被深深的傷害了,不願意就這樣毀了自己,但是,「季風」竟然以公開照片相威脅,並把我真的捆綁在了小屋內。
喂,妳不是很喜歡這樣嗎?
他用一副手銬銬住我的兩手,又用一根繩子綁住手銬,另一頭繞過房頂的一個圓環,用力往下拉,直到我的腳幾乎要離開地面。
這時的我彎著腰,雙手高高舉起,兩腳只有腳尖點地。全身的重量幾乎都作用在手腕上,為了減輕手腕的痛苦,我只能盡可能地踮高腳尖。
由於他捆住了我的腳踝,腳的活動範圍大大減少,使得我更加難掌握平衡。而每次失去平衡,都會給手腕帶來很大的痛苦。
沒多一會兒,雙腕就已疼痛難忍,汗水沿著臉頰淌下來,一直流到腳尖。
長髮被痛苦的淚水和汗水貼在了臉上;裙子、腿上的絲襪都已濕透。
淚水、汗水,使腳下的地濕了一片。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我清醒過來,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我竟然被他吊了整整一天一夜。我的全身都已經沒有了知覺。
不是遊戲
夜風涼涼的,微弱的月光從窗口透過來,我的頭倚在手臂上,頭髮一縷縷披散在肩頭,像平常一樣,戴著手銬腳鐐坐在牢房的地鋪上。
自從被送到這裡後,這副手銬和腳鐐就一直伴隨著我,我已經習慣了戴著它們生活,吃飯、提審和睡覺,有時候甚至覺得這鐐銬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
由於手腳上都戴著傢伙,行動不是很方便,腳腕處被磨得紅腫起來,有些地方竟然被擦破了。
狹小的牢房裡空蕩蕩的,同監的一個女犯早已睡著了。
我撫摸著腳踝上的鐵箍,在腳鐐近鎖扣的地方,一邊印著一個粗糙的「小」字,表示這是小號腳鐐,另一邊印著一個帶圈的阿拉伯數字「6」,表示這副腳鐐重六公斤。
我拈起一環沉甸甸的鐐環,兩腿間一共十一個鏈環。
是的,這一切我太熟悉了,生活對我來說,就像是這一串無法控制的鏈條,每一環都由偶然構成,然而就是這樣一環接著一環,把我的人生引向了不可捉摸的深淵。
一個月前的晚上,我殺死了「季風」。
那些日子的鏡頭,就像滾燙的烙鐵烙進了我的記憶裡,在那以後的每一個日子裡,一遍又一遍的重現,重現得讓人感到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殺死了他?
我是不是真的殺死了他?
隨著這個念頭,我的記憶又掉落到了那些熟悉如夢魘般的記憶裡去。
自從他發現了我通過網絡求救以後,就搬走了電腦,斷開了我和外界的聯繫,我們又經過了幾次無聊而激烈的爭吵,他竟然把我捆綁在了他租的小屋裡,整天用鐐銬鎖著,這次卻不是遊戲!
我哀求他,我逆來順受,假裝屈服,任憑他折磨我,但是他竟然想用那些照片來敲詐我,我知道我陷入了一個陷阱,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擺脫!
那天晚上,他又開始對我玩SM遊戲。
是啊,我不敢報警,這樣同樣會毀了我,他以為我會屈服,我看著那張充滿嘲笑的臉,難道我今後一生就要被這個魔鬼所掌握,日日籠罩在他的陰影下不得安寧嗎?
我性格中乖謔的一面在那一瞬爆發出來,燒掉了我殘留的理智!
受傷的季風無比驚慌,他拚命掙扎著,忽然掙脫了兩手,猛地挺起身來,就在那一刻,我猶豫不決的刀鋒,刺進了他的胸口!
渾身是血的季風搖搖晃晃向我撲來,卻又被腳上的繩索絆倒在地上;驚呆了的我奪門而逃。
第二天清晨,驚魂未定的我打開房門時,發現季風已經死在了門後。
此後的日子像那些照片一樣破碎,我在季風死後才感覺到了無比的恐懼,我不知道我幹了什麼,據他們幫助我回憶,似乎我拿走了一些東西。
季風的屍體直到七天後才被房主發現,但警察在報案後不到兩天半,就在車站找到了猶豫不絕、又沒有藏身之處的我。
人聲喧嘩的安西車站。
林惜羽拎著一個旅行包,在售票大廳外面徘徊,她幾次跑到售票處排隊,卻又退了出來。
一個乘警來到她面前,說「林小姐嗎,有人找妳!」
林惜羽跟著乘警走進車站附近的一間辦公室。
屋裡赫然站著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林惜羽,妳涉嫌殺人,我們正式拘捕妳!」警察揚起一張拘捕證。
林惜羽彷彿被人推了一把,忽然清醒過來。
她啊的一聲,忽然甩掉旅行包,轉身推開乘警,猛地向門口衝去。
這一舉動,顯然讓警察們預料不及,卻給她帶來了更難堪的窘態。
三個警察一齊衝上來,其中一人一把揪住林惜羽的頭髮,麻利地把她臉朝下按倒在地上。
「銬起來!」一個人喊道。
話音剛落,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各用一條腿抵住她的腰,用力把她的雙臂扭到背後,接著一副錚亮的手銬扣在了纖細的手腕上。
林惜羽徒勞地扭動身體掙扎著,可是除了雙腳還亂蹬幾下之外,整個身體被牢牢地按在地上了。
這一番爭鬥立即在車站引起了一陣騷動。
許多人圍攏過來,把奇怪和疑惑的目光投向三個警察和這個被反銬的姑娘。紛紛低聲議論著,猜測著。
「這麼漂亮的姑娘犯了什麼罪?」
「不會是賣淫的小姐吧?」
「看來罪不輕,要不怎麼會這個樣子!」
……
兩個警察把林惜羽從地上提了起來。
她臉色蒼白,頭髮蓬亂,腳上的高跟鞋也不知什麼時候蹬掉了一隻。
「帶走!」那個隊長模樣的人喝道。
兩個警察一左一右架著林惜羽走出人群,拖到了等在旁邊的一輛警車前,推搡進了警車的後座;另外一個順手撿起林扔下的包,打開後車門扔了進去。
刺耳的警笛聲響了起來,閃爍的警燈撕開陰沉的暮色,溶入了五光十色的都市背景裡。
這裡是公安局的一間訊問室,我蹲在牆角里,牆邊一米來高處有一圈暖氣管子,帶我進來的警察把我的雙手用手銬反銬在管子上後就出去了。
我勉強抬起頭來,打量一下周圍,房間裡還銬著八九個年輕女的,她們有的穿熱褲,有的穿著超短裙,一個個描眉畫眼,一看就知道是所謂的「小姐」。
我的雙手被銬在背後的鐵管上,想蹲著或是坐著都是不可能的,站又站不起來,就只好跪著,可跪在那裡時間一長兩個膝蓋就鑽心的疼,越扭動越疼的厲害。
這種肉體上的疼痛打破了幾天來頭腦的混沌狀態,我忽然清醒地意識到這場惡夢終於清醒了。
比起季風對我的虐待遊戲來,這種銬法實在令人受不了。
我往兩邊看看,那些小姐也都和我一樣跪不住了,疼的呲牙咧嘴的,在使勁扭動。
又等了一會,小姐們被逐個押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了我一個人,手臂也被銬得開始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警察進來給我鬆開手銬,把我帶到隔壁的一間房子裡。
屋子中央擺著一把鐵椅子,就是經常在電視裡看到的那種扶手上帶著欄杆的鐵椅子。
女警讓我坐進椅子裡,把欄杆搭上鎖好出去了。
我抬起頭,對面是一道用鋼筋焊起來的柵欄,柵欄後面有張桌子,坐著三個面無表情的警察。
審訊開始了,整個過程就彷彿是一場警匪片的片段,而我就像一個遲遲不能進入狀態的演員。
「妳的姓名?年齡,籍貫?」
「林惜羽,25歲,東山汐水人。」
「妳知道為什麼到這裡來嗎?」
我沉默了。
警官提高語氣咳嗽了一聲,「林惜羽,妳要知道……」
「不用說了,季風是我殺的。」
他們互相看了一下,「妳說一下具體的犯罪情節……」
於是那些鏡頭又開始在我眼前浮現,然後從我的嘴裡流了出來,就像背一篇早已熟悉了的台詞。
幾個警察看看我說:「押下去吧,送她去看守所!」
那兩個女警又進來,挽著我的胳膊,押出去上了一輛警車。
警車駛進一座院子,門口「市郊看守所」的牌子一晃而過,車停了。
一個女警打開車門跳下車,然後和另外一個女警一起拉著我下了車。
院子明顯分成前後兩個部分,前院不大,只有簡單的辦公室和車庫,後院則圍牆高聳,牆上還加著鐵絲網,四角上高高的崗亭,架著探照燈,持槍的哨兵不時來回走動巡視。
我們走進連接兩座院子的平房,女警和一個值班警察作了交接,然後鬆開了我的手銬,把我交給兩個獄警。
然後她們打開房間後面的一個鐵門,逕直把我帶進了警戒區。
在一個小房間裡,獄警面無表情地命令我脫下衣服,把全身搜了一遍,然後給我一雙拖鞋、一件前後印著「燕看036號」的黃色坎肩讓我穿上。
除了死去的季風,我在這個城市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沒有人送東西進來,只能穿原來的衣服。
她接著打開櫃子,拿出一副鐐銬放在桌子上「妳是重大嫌疑犯,按規定要戴刑具。妳要老老實實配合,不得反抗!」
我依然順從地把雙手併攏,伸到胸前。
看著她把手銬戴在我的手腕上,接著,她命令我坐在地上,提起那副腳鐐,把兩個鐵圈套在我的腳腕上鎖好。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真實的腳鐐並且是戴在自己的腳上,我知道只有罪行嚴重、可能判處死刑的罪犯才規定戴腳鐐的。
我站起身來,鐐銬隨之收縮,冰涼的金屬觸到手腳的肌膚,我不禁渾身一顫。
這不是電視中的鏡頭,而是活生生的現實!
「走吧,去妳的監房。」
獄警在身後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著,拖著沉重的鐐銬,向走廊深處走去,鐵鐐的鐐環磕碰著水泥地,在走廊裡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由於初次戴著鐐銬,磕磕絆絆的,有點不會走路。
一扇扇鐵門後邊,是一雙雙好奇注視的眼睛。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鐵門前,獄警讓我停下。
打開門,我被推了進去,隨後鐵門「框」的一聲被關上了。
我的心彷彿一下子掉進了深淵,我的牢獄生活從此開始了。
公判大會
枯燥的審訊持續了一個多月,其間我斷斷續續地出去幾次,到過法院,也被帶到過現場,然而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這間牢房裡,一個人對著鐵窗發呆。
那些法官和警察們喋喋不休地讓我重複每一個細節,不厭其煩地追問我所謂的犯罪動機,讓我的心在一次次的回憶中飽受煎熬,可是,我能說什麼呢?
難道讓我告訴他們,然後讓他們告訴整個社會,我是一個性虐待者!
不,還是把我看作一個普通的殺人犯,結束這一切吧,我已經從肉體上受到了虐待,就不要再侮辱我的靈魂了!
他們漸漸對我失去了耐心,終於,判決的那一天到了。
然而我沒有料到,它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宣判的!
那天,吃完早飯不久,就聽到獄警在門口喊,「7號林惜羽,出來!」
兩個女警把我帶出了牢房。
初夏的天氣有點陰涼,有些灰暗。我的身上只穿著薄薄的吊帶衫裙,雙手被冰涼的手銬銬著,腳上還拖著一副腳鐐。
粗重的腳鐐壓得我雙腳幾乎邁不開步,一個多月的戴鐐生活,使腳腕上的鐵圈把細嫩的皮肉磨出了一道暗紅色的血痕,稍一挪步就鑽心地痛。
我只能用手盡力提著腳鐐,低著頭,蹣跚著,吃力地一步步向前挪動雙腳,身上只穿著一層薄薄的吊帶衫裙,涼風襲來,頓覺冷意催心。
我被帶到看守所的前院。
院子裡幾十名武警列隊荷槍而立,十幾名犯人被圍在大院一角,她們都低垂著頭,胸前掛著牌子,在牆根跪了一排;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我的心砰砰直跳。
女獄警拽著我的胳膊,把我帶到旁邊一間小屋裡。
一名矮胖的獄警把我的手銬打開,另一名獄警喝道「蹲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她使勁地按了我一下,我踉蹌著蹲了下去。
領頭的警察一招手,兩個警察走到我身邊,不知何時,他們手裡已多了一條七八米長、手指粗細的白色警繩。
啊,他們要綁我,為什麼啊?
難道今天要……
在監獄裡待了這麼多天,再敏感的心思也麻木了。
唉,綁就綁吧,這一天遲早會來的,誰讓我成了犯人,落到這一步呢!
再說我一個女犯,到了這裡,還不是任由人家擺弄,要綁就綁、要銬就銬嗎。
我知趣地把兩手背在背後等著。
警察把警繩套在我脖子上,兩股麻繩分別由腋下穿過,在兩臂上狠狠纏了三圈,然後一人托著我一條手臂,將雙手使勁往背後一擰,往上一托;我的兩臂立刻被向後拉到了極限,疼的我「嗯」的呻吟出來,渾身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接著他們把警繩向上穿過頸後的繩圈,往下一拉,就把我的兩條小臂拉到了上面,然後將雙手緊緊綁了起來;餘下的繩子在腰間繞了兩圈,綁在手腕上,最後繫好繩扣,勒緊,打結,現在我的雙手被高高吊綁在後背上,手腕被提到了脖子後面,我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根本直不起腰來。
由於雙臂在背後吊著,胸前的乳房不由得高高隆起,似乎要撐破外衣。更慘的是,我穿的吊帶罩衫又緊又小,還沒有袖子,胳膊完全裸露在外,警繩已深陷肌肉裡,雙臂又酸又疼,一點也動彈不了,彆扭死了。
我彎著腰掙扎著抬起頭,對領頭的警察說:「警官,我一定配合你們,求求你,給我鬆一鬆行嗎?人家的手都快斷了。」
「待會兒公審大會完了會給妳鬆的,現在妳還是忍著點吧。」
公審大會?
要宣判我了嗎?
一個獄警把一塊拴著細繩的大紙牌子掛在我脖子上,那上面寫著兩行黑色大字,依稀是「故意殺人犯 林惜羽」,在「林惜羽」三個字上還用紅筆打了個 X 。
身後的那個法警右手抓著我的右臂,左手拉著綁在胳膊上的繩頭,把我押到了屋外,看一看我身邊的犯人,不是庸俗不堪的賣淫、吸毒女,就是滿臉橫肉的搶劫、強姦綁架犯。
而我一個豆蔻年華、自視清高的女孩,如今在世人眼裡,和這些平時不屑一顧、骯髒齷齪的人渣有什麼區別?
一念及此,不禁一陣噁心。
剛挨著女犯們在牆根跪下,院子裡就開進來幾輛大卡車。緊接著武警們就兩人架著一個,把我們往卡車上押,死刑犯被押在前邊,我和另外七名女犯被押在緊跟男犯後的車上。
因為大家都被綁著,行動不便,所以在車廂底下放了一條長凳,底下兩個武警往上撮,車上兩個往上拽,一時間院子裡呼喝哭叫聲不絕於耳。
我和他們一樣被像麻包一樣拋上車,直挺挺的在車廂兩邊站好。
每側各站四名女犯,每個女犯身後有兩名武警架著胳膊。
大家一律被麻繩捆著胳膊,頭探出車欄外,胸前掛著寫著名字和罪行的大紙牌,個別罪行較重的還戴著腳鐐。
一條長長的警繩在背後穿繞手腕,每四個犯人串成一串。
警車響著警笛在前開路,囚車一輛輛緩緩駛出了看守所,向著城區裡邊開去。
一開始行人還比較少,一入市區便是人山人海了。
車隊開的特別慢,彷彿是在大街小巷專門遊街示眾。
路上的行人不時地駐足觀看,那神態像在觀賞一群希奇古怪的動物。
還有的人指指點點,邊看邊說著什麼。
我低垂著頭,緊閉雙眼,頭昏昏沉沉的,幼稚的我根本沒有想到:儘管隱瞞了那難以啟齒的殺人動機,但我還是無法逃脫這眾目睽睽之下的屈辱,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這樣的路不知走了多遠,恍恍忽忽間,車隊拐進了一個大廣場,停在一個高台前,場內一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大紅橫幅上貼著「安西市公審公判大會」幾個刺眼的大字。
廣場上的大喇叭響了,我渾身一震,抬起頭來。
一個沙啞的有些變形的聲音在會場上響起,開始宣讀冗長乏味的領導講話,之後是同樣冗長枯燥的宣判,依次揭露每個罪犯的犯罪事實,並宣讀審判結果。
宣判在繼續,隨著時間的推移,陽光越來越熾熱,灼射在我的臉上、赤裸的胳膊上,汗水不停地從肌膚裡滲出來,流進乳溝裡,粘在衣衫上;
被捆綁著地方的又疼又癢,我想撓一撓,雙手卻一動不能動,胳膊上的血似乎凝固了,全身似乎也隨之麻木了。
然而比捆綁更讓人難受的,是囚車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我真切地感覺到幾乎成千上萬雙目光射在了我的身上,各種各樣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武警警惕的目光,平民鄙夷的目光,甚至不懷好意的目光,那些目光是有觸覺的,它們肆無忌憚地掃瞄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彷彿要穿透我的衣服,燒灼我的肌膚。
我清楚地聽到各種議論、嘲笑和侮辱的污言穢語,彷彿像一根根尖刺,刺著我的心。
大喇叭的噪音混合著群眾的嘈雜聲、鬧市的喇叭聲,形成一股橫掃一切的巨浪,而我們就彷彿這浪濤上的幾片葉子。
這裡沒有同情和憐憫,只有千千萬萬足以把人撕碎的侮辱和唾棄!
我只有把頭垂得更低,眼閉的更緊,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一滴滴落在胸前的紙牌子上,模糊了我的名字。
小時候我常幻想著被綁縛示眾,後來也自己捆綁起來遊戲,在這種幻想和遊戲中,有羞辱的成份,有虐待的味道,長大後甚至摻雜了一點性慾的快感、浪漫的味道。
如今,我被真真切切地緊縛著,站在大庭廣眾之間,被眾人唾罵凌辱,那種無地自容的精神刺激,又豈是小屋中的自縛遊戲所能及萬分之一。
從未體驗過的痛苦、恥辱、狂亂的快感沿著繩索蔓延全身,刺激和衝擊著我的感覺,這一切都是真實而殘酷的,我的理性的思維已被攪亂,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一擊。
我已不在乎被定什麼樣的罪,是死刑還是無期,只盼望能早些結束這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即使再回到監獄也心甘情願。
恍惚中,我聽到一個遙遠而空洞的聲音在重複著我的名字,斷斷續續的聽見「犯罪嫌疑人林惜羽……女……故意殺人……被一審判處死刑……」
「死刑」
二字像一顆子彈射入了我的心房,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我呻吟著,渾身顫抖,雙腿發軟,身不由己地癱倒在了車廂上。
這就是我,一個25歲的年輕姑娘的命運嗎?
身後的武警抓著胳膊上的繩子,迅速將我架了起來,我搖搖欲墜地站在囚車上,低垂著頭,彎著腰,胸前象徵恥辱的大牌子晃來晃去。
下面的人群一片噓聲,我已徹底崩潰,徹底地失去了作人的尊嚴。
宣判的聲音還在耳邊回想著,似乎永遠不會終結,但是我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
……
不知過了多久,公判大會結束了,我們被押回了看守所。
我臉色蒼白,衣裙散亂,狼狽不堪,被兩個武警跌跌撞撞地拎下了囚車。
獄警過來給我摘掉牌子,解開了緊縛我三四個小時的警繩。
我的胳膊已麻木的失去了知覺,似乎不是自己的了,胳膊上、手腕、頸後的繩痕又深又紅,手臂和雙手因被捆綁的時間太久,已呈青紫色。
最後一天
這天剛吃過晚飯,我正在牢房裡寫一些東西。
忽然進來四個獄警,讓我站起來,原來按慣例在執行前夜要對死刑犯人實行「一級禁錮」!
我默默地收好紙筆站起身,打開手銬,剛轉過身,雙手就被扭到了背後。
我感覺到雙手被併攏,放進了一個U型鐵環裡,我極力扭過頭,只見獄警將一個螺栓插進鐵環開口處的小圓環裡,然後用一把鎖把螺栓鎖住。這樣我的雙手便被卡在一起,沒法分開了,這就是俗稱的「戴背銬」。
我靠在冰冷的水泥牆上,雙手被冰冷的手銬緊緊鎖在身後,似乎鎖住了我生命最後的希望;
腳上的鐐銬拖拽著我的身體,讓我寸步難移,陪同的兩個女犯緊張地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牢門上的小孔裡不時閃過看守警惕的眼神。
何必呢,我不就是個瘦弱無力的小姑娘嗎?
一切似乎都在夢裡,我似乎還是昨天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我的心如同隨風而擺的葉子,有一種不知所歸的失落,此刻年輕的身體,不久會在冰冷的泥土中腐爛,如果真的有靈魂,那她又會棲息在哪裡呢?
等待在平時總是那麼的漫長。
然而在今天他們卻是如此短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還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幾天來的疲倦委頓在此刻一掃而空,此時的我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激動,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逐漸放亮,明天花兒依舊開放,人們生活依舊,可我的生命卻快走到了盡頭……
天濛濛亮的時候,只有值班看守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內迴響。
兩個女獄警來了。
她們問我想吃些什麼,我搖了搖頭,什麼也吃不下去。
獄警給我拿來了一個小包袱,讓我抓緊換換衣服。
獄警去掉了我的手銬。
我用顫抖的手打開包袱,一件半透明的純白色柔姿衫,淡黃色吊帶背心,下面一條湖藍色圓點縐裙,長及腳踝,一雙白色高跟涼鞋。
此外,還有一串綠松石項鏈,一對珍珠耳墜。
沒錯,就是我要的東西,讓我走到這裡的那一天的所有服飾。
今天,我將穿戴上它們,走完這個遊戲的最後一步!
我脫掉那些骯髒的囚服,只剩下貼身的胸罩和內褲,露出女兒家潔白豐腴的身子。
然後拿起衣裙,細心地一件件穿好,繫好衣帶,撫平衣裙的每一個皺褶,整好每一個細節;
彎腰撩起長裙下擺,費力地抬起戴著鐐子的腳,穿上高跟鞋,裙子柔滑的下擺像雲一樣蕩漾著,不斷地從腿上滑下,令人遐思無限。
我把散亂的長髮用梳子梳攏理順,紮在腦後,最後戴上了耳墜和項鏈。
雖然沒有鏡子,但我知道這一身衣裙把女兒窈窕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我要讓世人知道:他們毀滅的是一具如此美妙的軀體,一個多麼絢爛的芳華!
獄警迫不及待地給我戴上手銬後,退出去鎖上了牢門。
我用手向上提了一下裙子,坐在床鋪上,兩手併攏放在大腿外側。
因為專門給死刑犯戴的手銬和腳鐐是連著的,腳鐐粗而重,銬鐐之間還連著條一米多長的鐵鏈;如果坐下時兩手放在腿中間,那鐵鏈子就會把整潔的裙子弄皺弄髒。這一切是多麼的不和諧,又是多麼現實地統一在我身上!
八點半整,刺耳的開門聲劃過潮濕陰冷的牆壁傳入我的耳中,幾個荷槍實彈的法警來到我的面前。
我拖著鐐銬,被帶到一間被鐵柵欄隔開的屋子裡,幾個穿制服的人坐在欄杆後的一張桌子前,周圍是一圈持槍的武警。
我被身後的法警摁著脖子跪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面磨得我膝蓋發痛,我靜靜的跪在那裡,他們背後的晨光是那麼刺眼,可我卻再也看不到了,我的夢,醒了嗎?……
法警們照例核對了我的姓名、年齡等,隨後讓我站起來,打開了手銬。
一個平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惜羽,再過兩個多小時就要執行死刑了,妳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張了張乾裂的嘴唇,親人、同學、同事在一瞬間晃過腦海,但隨即緩緩搖了搖頭,該說的,卻無法說出口,很快將隨著生命的逝去風而徹底埋葬了,我還能說什麼。
這時一名法警遞給我一張紙,我根本沒怎麼看,就在那意味著結束我生命的死刑執行書上按下了手印,我對這些無聊的程序厭惡透了,只想盡快了結這一切。
他抽回了那張紙,身旁的法警隨即拿出一捆長長的白色尼龍繩,對我說,按規矩得把我五花大綁起來,讓我配合一下。
兩個警察走到背後,扭住了我的雙手。
我聽到窣窣嗦嗦擺弄繩子的聲音,知道它馬上就要捆在我身上了,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這次捆綁起來,我的生命和自由將隨之而去,就不會再有鬆開的時候了!
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大口地喘著粗氣。
繩索搭在了肩頭,粗糙的繩結摩擦著頸上的肌膚,我本能的一挺身,試著掙扎了一下,然而四肢已經被牢牢扭住了,頸部被人從背後使勁一拉,雙臂被迫朝兩邊分開,繩子就勢穿過腋窩,往上一拉,迅速在胳膊上纏了幾圈,然後兩股繩子往中間一併,把兩隻手腕交錯疊在一起捆了起來。
沒等我明白過來,就感到背後雙臂被猛的往上一扯,我的雙臂和手腕立時倒吊了起來,上身的繩子也隨之抽緊,深深勒進了皮肉裡,一股鑽心的劇疼,痛得我「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我受不了了!」
法警毫不留情地繼續抽緊繩子,熟練地在胸脯上下各勒了兩道,把剩餘的繩頭在背後繫個死結,又用手指勾著繩圈試了試捆的緊不緊,才滿意地走開了。
我雖然無法看到背後,但能想像得出後背一定是綁繩縱橫交錯,這就是所謂的「五花大綁」。
過去雖然也和季風曾經玩過,但今天被法警們這麼一捆,才知道被五花大綁的厲害。
渾身的關節都被繃緊了,只要稍微動一動,就會牽扯著各處的繩索,筋骨撕裂一般疼;單薄的衣衫根本抵禦不住堅韌的繩索,深深嵌進了細嫩的肌膚。
隨著胸部的起伏,緊縛在胸口的繩子不斷收縮,如同一道自動縮緊的鐵箍,像鉗子一樣擠壓著、噬咬著嬌嫩的乳房;雙乳麻酥酥的,又漲又癢,由於呼吸困難,胸部憋悶得像要炸開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只有使勁挺起胸,讓乳房高聳,才能相對好受一些。
汗水不停地順著髮稍從臉上淌下來,渾身粘糊糊的,好像有無數的小蟲子在身上爬;衣裙也濕漉漉的貼著肌膚,加上繩子的緊縛,勾勒出繩索間凹凸起伏的妙曼曲線。
兩個女法警蹲下身子,撩起我的裙子的下擺,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然後用繩子在膝蓋上方繞了幾圈,將雙膝緊緊捆在一起,把剩餘的警繩垂下來拴在雙腳間的鐵鐐上。
裙子的下擺遮住了綁繩,這樣我走起路來雖然不感覺腳下很重,但只能邁著小碎步子,跑是不可能的了。
最後法警們又檢查了一遍,看看沒什麼問題了,兩個女法警一左一右地架起我的胳膊,半拖半拽向門外走去,外面陽光燦爛,刺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現在將故意殺人犯林惜羽驗明證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圍觀的人群立時騷動了起來,那當中有歎息的聲音,也有興奮的呼吸。
我,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年青女死刑犯,面目清秀,一襲貼身衣裙加上繩捆索綁,更把姣好的線條暴露一覽無遺,自然惹來了不少男子的起哄聲。
我感覺我的心在狂跳,身上沒有一點力氣,腦子已經麻木了,幾乎是被法警拖到警車前,腳上的繩子很短,我的腿怎麼也抬不高,兩名法警連拉帶抱地將我架上警車,警笛飛鳴,紅燈閃爍,呼嘯著飛馳而去……
溫暖的風吹拂著我的頭髮,我的乳房在微微的顫動,那是我的心在劇烈的跳動。
我揚起了臉,對著蔚藍的天空。
那裡,是天堂還是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