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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虎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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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貞魂歸天



苻登雖然在武功吃了敗仗,但由於撤退及時,因此並未大傷元氣,大軍於新平作了休整,士氣慢慢的回復了過來。 

幾天后,數百個女兵頭顱在長安被懸掛展覽的訊息傳到了新平,姚萇還順便修書一封,把苻登嘲笑了一番,氣得苻登是七竅生煙,狠不得馬上飛到長安把姚萇碎屍萬段。 

一個月後,探子報知後秦六萬大軍正往新平進發,苻登不禁磨拳擦掌,決定派出大軍迎戰,好報武功慘敗之仇。 

毛皇后看到苻登那急燥的樣子,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她勸說苻登不要輕易出戰,一旦新平失守,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苻登太急於求勝,認為如果因敗了一場仗而怯懦不出,不但會被敵方恥笑,新加入己方的地方部隊可能也會再次動搖,況且在人數上,己方仍然佔優。 

於是當天便動員領內人馬共八萬人,於新平城外與後秦軍決一死戰。

姚興決定利用苻登急於報仇的心理,故意一連吃幾個敗仗,大軍不斷地後退,苻登則指揮大軍連日追趕。 

毛皇后的女營在經歷武功一敗後,損失了一千餘名姐妹,更失去了虎妞、慕容嫣、朱美玉、崔巧等大將,整體戰力已經大不如前,在這次大戰中,被苻登安排在陣後守備糧草輜重。 

儘管有種被冷落的味道,但在毛皇后的鼓勵下,女營的將士們仍然士氣十足。 

在大界一戰中,後秦大將姚崇率領兩萬大軍乘苻登引軍出擊時偷襲前秦軍的後陣,毛皇后身先士卒,騎著栗毛駿馬,揮舞著寶劍衝入敵群中與敵人廝殺。 

深受鼓舞的女營將士們也奮力殺向敵軍,雖然不少女兵相繼倒在血泊之中,但無一人後退,一時竟打得姚崇的偷襲部隊找不著北,正準備迎擊劉勃勃大軍的苻登聞報後立刻返回後陣,與毛皇后合兵一處,後秦兩萬大軍全軍覆滅,只剩下姚崇和數騎突出重圍。 

順利地化解姚崇的偷襲後,得意的苻登決定乘勝進擊,打算一舉殲滅劉勃勃部,然而卻陷於苦戰,急報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毛皇后擔心苻登的安危,想親自領兵去救,但作為後陣主帥又不能隨便離開,只好讓張秀蘭與斛律婉率領三百女兵及五千留守軍隊前去救援。 

毛皇后做夢都沒有想到,剛剛吃了大虧的姚萇竟親自率三萬兵馬再次偷襲大界。 

當她聽到營外的喊殺聲由遠及近時,心中不禁大驚,連忙指揮留守的一萬人奮力抵抗。 

姚萇得知苻登之妻正身處營中時心中大喜,馬上下令:能取毛氏人頭者賞金萬兩。 

後秦軍一聽當即士氣大振,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前秦軍營,營中寥寥無幾的黑旗瞬間淹沒在後秦軍的紅旗海洋之中。

留守營中的士兵雖然奮力抵抗,但由於人數上處於劣勢,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女營的將士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來,後秦的軍官乘機鼓舞士氣,大聲喊道:「取下毛氏的人頭可得萬金!大家殺啊!」

毛皇后看著四面八方如洪水般湧過來的後秦軍,心知大限已到,乾脆握緊手中的銀尖槍,策馬衝入陣中拼殺。 

毛皇后的槍法異常激烈,或刺或撩,其勢又猛又準,沖在前面那幾個想取她首級的敵將遭她一刺後均翻身馬下,當場死亡。 

之後又有數將連番上陣,但幾乎沒人能接到三招以上,幾下工夫敵軍大將是又死又傷。 

在看到毛皇后有如女武神下凡一般的神威後,力氣將盡的將士們馬上士氣大增,連連向前進逼,大有轉守為攻之勢。

看到衝在前面的將領一個接一個地被毛皇后刺於馬下,姚萇氣得火冒三丈,他突然改變了主意,連忙下令:「捉活的,要捉活的!誰能活捉她,萬金賞,官升兩級!」

一聽到可以陞官,本來心中生怯的敵將再度興奮了起來,他們知道毛皇后難纏,於是進行四面夾擊,讓她首尾不能相顧。 

在敵將連番的車輪戰下,毛皇后也開始變得疲勞了,動作稍有破綻,被身後的一個敵將一刀砍將過來,毛皇后只得向左一閃,頭盔的繫帶被斬斷,頭盔順勢跌落到地上,她的一頭秀髮頓時飛散起來。 

這時旁邊有人用勾槍勾住她的頭髮向後一拉,差點把毛皇后拉於馬下,身體如弓般向後仰的毛皇后當機立斷,右手鬆開槍柄並抽出腰中寶劍,一刀把自己長長的秀髮斬斷,然而正當她要坐穩身子時,一個膽大的敵將突然飛身撲來,猛地把她撲了下馬,接著整個人騎在她的背上,把她雙臂反扭在後,並從腰間抽出繩子綁緊。 

毛皇后動彈不行,只得趴在地上不停地吼叫。

前秦軍一看見主帥被擒,士氣當場大減,後秦軍乘勢把他們殺了個人仰馬翻。 

女營的將士則奮不顧身衝上前去營救毛皇后,無奈勢單力薄,紛紛慘死於敵軍的屠刀之下。 

被壓在地上的毛皇后眼見姐妹們被敵軍砍得血肉模糊,心中不禁悲痛萬分,竭力地喊道:「不要管我,快逃走!」

但她們彷彿沒有聽見,仍然奮力向前拼殺,女將范江手執兩把大砍刀,把近身的敵軍如砍瓜切菜一般,邊砍邊喊:「娘娘莫怕!我來救妳!」

一時之間竟被她衝到毛皇后的面前,可惜敵軍人多勢眾,那騎著毛皇后的敵將連忙指揮身邊的長矛兵向前進攻,一下子十幾支長矛同時插入范江的身體內,一股熱血頓時從她的口中吐出,只見她瞪圓了雙眼,晃了幾下,正當敵軍以為她已經死了時,范江突然大喝一聲,拿起手中的刀把插在她身上的長矛全部斬斷。 

前身如同刺猬一般的范江搖搖晃晃的還要向前走,結果被後面的一名敵軍攔腰一刀,把她砍為兩截,飛濺起來的鮮血把周圍的士兵全給染紅了。 

范江那半截身體似乎仍沒有放棄,還向前挪動了幾下,那沾滿血和泥的手伸向了毛皇后,口中喃喃的說了幾個字,才兩眼一翻斷了氣。

看著范江那淒慘的樣子,毛皇后心都碎掉了,大聲地痛哭了起來。 

那些敵軍們看著自己前面一大片倒下的全是女兵,也不由得暗暗稱讚,區區女流能為主人忠心至此,在這個亂世當中實在是難能可貴,心中也對毛皇后產生了幾分敬意,因此沒有當眾侮辱她。 

姚萇大軍偷襲成功,留守的一萬名前秦軍和一千多名女營將士全部戰死,糧草輜重皆落入後秦軍的手中。 

姚萇看見大軍得勝,而且還俘虜了毛皇后,心中大喜,馬上下令班師回營,並等候劉勃勃方面的好訊息。

毛皇后被敵軍五花大綁後置於馬上,隨同著大軍一起返回營寨。 

這時毛皇后一方面擔心苻登的安危,前去救援的秀蘭等人也是生死未卜;另一方面則心痛於跟隨自己多年的姐妹們,如今竟所剩無幾,甚至連自己也落入了敵手。 

萬念俱灰的她想到了自盡,但敵軍彷彿好像知道她有此一著,故用一條布帶緊緊地勒著她的嘴,使她無法咬舌。

一回到軍營,負責押送的將軍先把毛皇后安置在一個小營帳中,等候姚萇的發落。 

留守的士兵聽說大破敵軍並生擒了苻登的妻子,都不禁高聲喝起彩來。 

聽到營帳外的陣陣歡呼聲,毛皇后心亂如麻,不知姚萇會如何處置自己。 

裸體示眾,她倒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如果姚萇要把她處斬,按慣例自然得剝光衣服。 如果只是砍腦袋的話,倒是落得個痛快,只怕那些禽獸會做出令她生不如死的事情,想到這裡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心中一陣痠痛,無奈的她只得做好被敵軍蹂躪的心理準備。

不久營外的探馬又傳來了捷報,說劉勃勃大軍擊敗了苻登,現正在追擊之中。 

姚萇聞報後更是喜形於色,心知苻登幾番戰敗,損兵折將無數,短時間內是無法再次威脅長安的了。 

這時他想到了被俘的毛皇后,早就聽說苻登的妻子是個絕世美人,他也想一睹其風采,於是下令升帳,待大小將領都坐定後,便差人把毛皇后押入。

當毛皇后被押入帳中時,營中的將領們都不約而同地細心打量一下眼前這位女中豪傑。 

只見雙手被反綁的毛皇后渾身血污,原本銀白色的盔甲也變得紅一塊黑一塊,但盔甲上並無半條裂痕。 

由此可見,她身上的血跡全是來自對手的,營中幾個和她交過手的將領心中也十分清楚,毛皇后之勇可見一斑。 

略顯散亂的半截秀髮剛好垂到頸部,儘管她的臉與脖子都佈滿了污垢,但仍然透出一股秀美之氣。

押送毛皇后的兩名士兵一邊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一邊喊著:「跪下!」

毛皇后則大聲喊道:「我仍堂堂皇后,怎能向亂臣賊子下跪?!」

兩邊的將領聽見她罵姚萇是亂臣賊子,正要發作,姚萇則伸手示意,笑著說:「不妨不妨,說到底也是皇后嘛,怎能如此狼狽?來啊,給她好生擦擦臉。」

士兵得令後,便往外取了一濕布,把毛皇后那沾滿血污的臉和頸擦了個乾淨,一張漂亮清秀的鵝蛋臉便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雖然那半截短髮仍然凌亂,但卻顯現了一種野性之美。 

營中眾將無不暗暗稱讚,姚萇更是瞪圓了小眼,彷彿一隻看到獵物的餓狼,接著笑瞇瞇地對她說:

「久聞苻登妻毛氏的大名,雖為女子,但卻萬夫莫敵,只是沒想到也會有今天哪。」

「人有所謂時運,更何況是在戰場上拼殺之人,我今天時運已終,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只是死在你這種謀朝篡位的小人手上我是心有不甘!」

「女英雄此言差矣,苻氏江山自淝水一戰便氣數已盡,朕只不過是順應天命,承繼大統而已。」

「呸!像你這樣忘恩負義的人也配稱王稱孤?當年先帝如何厚待於你,而你卻恩將仇報,弒君僭位,如此厚顏無恥小人,有何面目大言順應天命?他日定遭天譴!」

姚萇越聽越氣,臉上的皺紋全縮成一團,瞪著小眼說道:「大膽潑婦!竟敢在此口出狂言,難道妳就不怕死?」

毛皇后一聽,當場仰天大笑:「哈哈哈!死?有道是' 殺人不過頭點地,砍頭不過風吹帽',我毛敏娘自隨皇上南征北戰以來,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你不是一直懸賞萬金要我的腦袋嗎?我這就給你!」

姚萇一拍桌子,大喊:「來啊,把她給朕剝光了!」

那兩個士兵得令後便用刀割開捆綁著毛皇后的繩子,坐在帳末的兩個將領也站了起來,準備挾住她,以防她反抗。 

毛皇后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絲毫也不驚慌,反而大喊:「不必過來,我既然來了這裡,就不打算活著。你們這些髒手也休要碰我,我自己來!」

說罷,鬆了綁的毛皇后便開始解下身上的盔甲。 

營中眾人沒想到她會自己動手寬衣,一時間都驚呆了。 

看到毛皇后的盔甲、衣服逐一解下,眾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心跳也不斷地加速,心中都十分期待她脫光後的情景。 

一會兒後,毛皇后的玉臂露出來了,大腿也露出來了,接著她彎下腰,脫了鞋襪,一雙赤足也露了出來。 

眾人如同在看脫衣舞一般,不覺臉紅耳赤,連呼吸都開始覺得困難了。 

最後當她脫下了內衣內褲後,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雪白得發亮的胴體,亮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毛皇后雖然身經百戰,但身上卻沒有半點傷痕,而且身材也保養得相當好,整合熟、性感、豐滿、健壯於一身。 

看到眼前的這尊人間極品,營中眾將頓時覺得家中的妻妾有如垃圾一般,心動之時都不由得嫉妒苻登竟有這麼好的福氣,能討到這個文武雙全,長得如天仙般的美女。

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毛皇后反倒忍俊不禁,回過頭對著那兩個士兵說:「來啊!快給我上綁!」

兩個傻小夥子半天后才反應過來,連連說著:「是,是。」便屁顛屁顛的靠了上前,扭過毛皇后的雙手用麻繩綁了起來。 

那兩個士兵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毛皇后那雪白的皮膚,連上面的毛孔和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慾望不禁湧上心頭,上綁的手也不停地打顫,口水也快從嘴角邊流出來了。 

有個士兵還乘機用手碰了一下她那厚實的臀部,毛皇后馬上回頭大聲呵斥:「不得無禮!!」

那士兵當場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頭如搗蒜一般說著: 「是,是。」

之後兩個人只得老老實實地上綁,除了她的雙臂外,身體的其他部位彷彿有電一般,都不敢去碰,只得流著口水意淫著。

姚萇坐在帥位上如木頭一般,嘴巴和眼睛都張得大大的,腦中不停地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幻像,甚至幻想到那赤裸的毛皇后,正帶著嫵媚的笑容躺在床上等他了。 

直到兩個小兵捆綁完畢,毛皇后高聲喊道:「下令吧!」

那姚萇才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他晃了晃那張胖臉,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般。 

毛皇后雙臂上那雪白的肉被麻繩勒得一塊塊的隆起,反剪著的雙手令她那豐滿結實的乳房變得更加挺拔,兩顆長長向前凸出的乳頭更是散發著成熟端莊少婦的美。 

看著眼前這個尤物,剛才還怒氣衝天的姚萇馬上就軟下心來了,面容和藹地笑著說:「方纔那是戲言,朕一向惜才如金,如同女英雄這樣的豪傑朕如何忍心殺之。倘若妳肯歸順於朕,朕願封妳為上將。」

毛皇后看著姚萇那獪鎖的相貌,冷笑了一聲:「我乃堂堂大秦皇后,怎能委身走卒販夫旗下為將?你要麼殺了我,我絕不背主投降!」

姚萇雖被噴了一臉,但心中仍然不忍,繼續勸道:「妳雖自稱大秦皇后,可名不正言不順哪。朕如今才是大秦之帝,妳不若依了朕,他日朕定封妳為真正的皇后。」

毛皇后做夢都沒想到姚萇竟然會說出這種下流的話,頓時無名業火心中起,鳳目一揚便罵道:「世人皆說姚萇乃無恥之徒,我卻沒想到你竟無恥到這般程度!你這僭越之人還有臉自稱名正言順?你身為大秦之將,竟欲染指皇后之軀,何等的大逆不道!有道是烈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我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會依你!再說,你手下的將軍都看過我的身體,你納我為後就不怕別人笑話?!」

姚萇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心中已是怒氣衝天,但毛皇后那動人的裸體還是讓他無法狠起心來,依舊擠出一張笑臉說道:「無妨,無妨。朕不介意,妳又何必介懷呢?再說朕仍一國之主,朕納誰人為後,誰敢說個不字。女英雄切莫因一時之氣,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啊。」

坐在他旁邊的姚興的臉已經氣得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老爹的臉皮竟然厚到了這個份上。 

營中眾將看到姚萇的這副醜態,心中也禁不住嘲笑起來。

面對著這個無恥之徒,毛皇后氣得仰天大哭:「姚萇無道,前害天子,今辱皇后,皇天后土,寧不鑑照!」

姚萇儘管被毛皇后潑了一盤又一盤的冷水,但還是不肯死心。 

此時他無意中瞟到旁邊姚興那不太友好的眼神時才醒悟了過來,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說要立毛氏為後,豈不是等於說要把太子姚興給廢掉? 再看到眾將強忍著笑的樣子,這會兒才感到自己受了奇恥大辱。 

而毛皇后仍然挺著光身子在臺下邊哭邊罵,姚萇終於忍無可忍,狠狠地拍下驚堂木,大喝:「行刑劊子何在?!」外面的行刑劊子得令後馬上入帳,拱手向姚萇行禮。 

姚萇用那氣得發抖的手指著毛皇后說:「把這個女人,推,推出去,斬了!!」

兩個行刑劊子正想過來架著毛皇后,毛皇后鳳目一瞪,大聲喝道:「我自己會走,無名小卒休要碰我!」

那兩個劊子當場被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不自主的倒退了兩三步。 

看到他們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毛皇后仰天大笑了幾聲,昂首挺胸地徑自走出帳外。 

那兩個被嚇得半死的劊子,看著毛皇后那粉白的肌膚和那健美的身軀,心裡早就想乘著押她的機會好好地抓上一抓,可四肢就是不聽指揮,只得老老實實的跟在她的身後。 

那個負責操刀的劊子心中氣哼哼的想道:「這娘們神氣個啥,等會還不是得跪在我們的面前,伸長那雞脖子讓老子砍。」

毛皇后正一步一步的走向營前的那塊空地,對軍營佈局瞭如指掌的她自然曉得這便是軍營內的處刑場地。 

當她一走出軍營,那雪白的肌膚立刻讓營外的士兵騷動了起來,他們並非沒有見過女人的裸體,但像毛皇后這種如冰雕玉砌般的天女之軀,卻是第一次看到。 

士兵們都忍不住私下小聲地討論著,同時大腦裡面興奮地意淫著,好像已經把眼前的那位天女摟入了懷中一樣。 

毛皇后雖然生性豪放,但是在一大群男人面前裸露著胴體,心中也是覺得無比的羞辱。 

只是她到底是女中豪傑,絲毫不顯怯懦,照舊昂首闊步。 

軍營的地上佈滿了細沙,她每走一步,腳掌就感到陣陣刺痛。 

在死亡臨近之際可謂是百感交集,二十幾年來的往事一一地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回想起與苻登那魚水之歡的日子,也回想起苻登答應她將來一統天下後和她隱居過神仙日子的承諾,如今自己卻獨自走向黃泉路,心中是一陣的傷感,只能默默地和丈夫、還有那身在遠方的愛子告別。

隨後虎妞、彭燕、孟鳳的身影一個個地浮現在她的眼前,想到赤身裸體的她們被砍下腦袋,鮮血飛濺的樣子,和她們被放到托盤上那血淋淋的首級。 

自己現在不也和她們一個樣嗎? 她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跪在前面,還有那顆滾落到地上的頭……。 

「身首異處,難道是女人投身於戰爭的宿命嗎?」毛皇后這樣想著,她雖視死如歸,只是想到自己的腦袋也會像她們那樣被盛在盤子裡,端給那嘴臉噁心的姚萇觀看時,心中頓時倍感屈辱。 

虎妞和彭燕、甚至是身為敵人的孟鳳,她們的屍首至少還能被好好的安葬,而自己恐怕得棄屍荒野,淪為野獸們的晚餐……。 「這難道是報應嗎?」毛皇后不禁想道,「這樣也許虎妞和彭燕就不會再生我的氣了。」

當毛皇后走到行刑地時,不等劊子下令,便徑自跪了下去,把大腿壓在小腿上,腳掌朝上擺好,腰幹依舊挺直,只是把頭微微的低下,最後雙眼輕輕的合上。 

這時她腦子唯一想的就是在臨死之前保持著她那份視死如歸的氣魄。 

毛皇后那健美的軀體再配合那優美的跪姿,看上去就如同一件玉石雕成的藝術品,那行刑劊子心中不禁嘆道:「極品啊,極品!可惜可惜……。」之前對毛皇后的怒氣立刻轉變成陣陣憐惜之情。 

此時的毛皇后就像一朵凋落之前怒放的鮮花,既迷人又讓人心碎。 

周圍原本在發揮著下流想像並互相交談的土卒們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一個美麗的生命即將流逝。 

軍營那一剎如涅槃一般的寂靜,人們都屏住了呼吸,時間彷彿停止了。

看著那個美妙的胴體,行刑劊子腦中也少不了幻想一番,他甚至忍不住想就此按倒毛皇后來發洩自己的慾望,那怕會被軍法處置。 

毛皇后深呼吸了一下,平靜地說:「動手吧,讓我痛快一點。」

那劊子究竟也是個老手,聽到毛皇后的話後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他把沉重的鬼頭大刀高高舉起,覷準了毛皇后那白皙的粉頸便砍將過去。 刀子迅速地在她頸骨的骨縫間掠過,一顆鮮活的螓首便順著刀鋒與頸子分離開來,在空中轉了兩圈後才落到地上。 

儘管人頭已與身體分開,但她的眼睛竟然還在眨動,小嘴張合了幾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無法發出聲音,是因為斬首時那劇烈的痛楚? 還是死亡剎那到來之時那本能的恐懼? 

不管毛皇后在脖子被砍斷的那一刻想了些什麼,最後也是無奈地歸於沉寂。 

幾條如手指般粗細的血柱從失去頭顱的頸子裡濺射而出,直沖天際,一縷縷血霧伴隨著血柱如青煙般冒出,甚是壯觀。 

那行刑劊子更是嘆道:「不愧是極品,連死也如此壯美!」

原本端正跪著的身軀也開始無力地趴倒在地下,血箭仍隨著身體的抽搐而一股一股地噴射,並逐漸由噴射變成流淌。 

看著鮮花那悲壯的調謝,行刑劊子和在場的士兵心中無不暗暗嘆息。

一道貞魂就這樣淒美地飛天而去。 正是:「貞心亮節凜冰霜,一死留為青史光。」

行刑完畢,劊子手把毛皇后的首級放在托盤上端進帳中讓姚萇驗首,只見那鮮血仍從脖腔內冒出,並順著盤子邊「滴答滴答」地流到地上,儘管那首級是一臉的哀容,但反而透出一種讓人愛憐的美感,確實是一顆上好的螓首,眾將無不大呼可惜。 

姚萇心中也頓時懊悔萬分,可惜已無法挽回了,搥胸頓足之餘隻得下令把首級懸掛於椽門上示眾。 

後秦營中的士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首級,他們在值勤或巡邏時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毛皇后雖被處斬,但姚萇仍不死心,下令將毛皇后的屍體帶回主帥營中,命內侍洗乾淨屍身上的污垢。 

等把身上的水擦乾後再用布包住脖子的斷口,然後擺放在姚萇的床上,同時在帳內焚香驅穢。 

處理完畢後,姚萇便下令衛兵守在帳外,不讓任何人進帳,有事只能帳外稟告。 

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具豐腴粉白的無頭裸屍,姚萇再也按捺不住了,三下五除二便脫了個精光,撲在了毛皇后的屍身上。 

幸好此時天氣涼爽,死後幾個時辰的屍體還不會發出惡臭,且肌膚仍有彈性。 

當姚萇的全身緊緊地貼著毛皇后的屍身時,他感覺整個人都溶化掉了,雖然屍體的皮膚早已變得冰冷,但他卻覺得和妻妾行房時也沒有如此般銷魂,毛皇后的皮膚相當細膩,體內肌肉與脂肪的分佈是恰到好處,撫摸起來有種特別的快感。 

姚萇不禁又一陣懊悔,如果是個活人該多好啊。 

同時想到苻登小兒竟能與這樣的一個人間極品做愛,心中自是妒火中燒。 

不過也正因為是個死人,才能任由姚萇按自己的喜好擺弄著。 

一夜下來,姚萇竟對著那具屍身衝鋒了足足三次,第二天日上三竿姚萇仍在呼呼大睡,醒來時仍不忍心丟掉那具屍體,甚至打算晚上再來一次。

姚萇姦屍之事是整個軍營人人皆知,眾人雖不敢大聲討論,背後也把此事當笑話一般。 

然而姚興卻羞得忍無可忍,當日午後來到姚萇的帳中並屏退了旁人。 

姚萇奇怪地問道:

「皇兒有何要事?」

「父皇,請適可而止吧。」

「什麼適可而止?」

「父皇昨晚那茍且之事……。」

「什麼茍且之事?!」姚萇聽罷便氣得漲紅了臉。

「父皇心知肚明,如今此事軍營中何人不知?父皇自有後宮佳麗三千,何苦玩弄一死屍?倘若此等醜事傳到外面去豈不讓天下人笑話?再者屍體久放必生屍毒,父皇難道就不怕惹禍上身?」

姚興這一番話立刻讓姚萇無話可對,這「屍毒」二字也讓姚萇心中如電擊一般,腦中突然閃過「小祖宗」潰爛的樣子,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但他仍故作鎮靜,只是假裝思考了一陣,便說道:「皇兒言之有理,朕自有主張。」

姚萇儘管戀戀不捨,但也自知這屍身不能久留,把它丟掉吧,一聯想到這麼好的肉身要來餵野狗便於心不忍;把它埋掉吧,又莫名其妙地擔心其他人來盜取。 

思前想後,最後決定將它付之一炬。 

當天晚上,姚萇下令從椽門上取下毛皇后的首級,和屍身一併放在堆起的柴禾當中。 

當熊熊的烈火燃起時,姚萇竟傷心得痛哭起來,身後的眾將皆掩嘴偷笑,姚興則感到像被當眾脫光衣褲一樣羞辱難當,恨不得一腳把那個無恥老爹踢進火叢當中。



第十一節:火燒新平



話說苻登在大界擊退姚崇後便乘勝進擊劉勃勃,卻遭到慘敗,好不容易才脫出重圍,突然探子傳來了大界營再度被後秦軍偷襲,連毛皇后都被俘虜的訊息。 

苻登當場如五雷轟頂,連忙下令全軍進攻姚萇營寨,然而被打得潰不成軍的前秦軍已不可能再度進攻,眾將好不容易才勸阻住他。 

稍稍冷靜下來的苻登便決定派出使者與姚萇談判,哪怕對方提出苛刻的條件,都要把毛皇后換回來。

誰知才過了一陣,又有一探子回來急報,說毛皇后已被姚萇處斬。 

這訊息一傳來,苻登頓時覺得全身一陣冰涼,好似掉進冰窟窿一般,心臟如同被一隻大手牢牢地卡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苻登突然衝到探子麵前,一把抓起他,發狂地吼道:「大膽奴才!你竟敢騙朕!!告訴朕!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嚇得眾將紛紛上前勸說。 

而與苻登軍合流的那三百名女兵聽到這個訊息後,猶如晴天霹靂,她們都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而張秀蘭得知毛皇后被俘的訊息後,心中早已猜到會是這個結果,自小跟著毛皇后的秀蘭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就算姚萇不殺她,恐怕也會想方設法自盡,因為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成為苻登的累贅。 

當毛皇后被處死的訊息傳來時,對秀蘭來說也是意料中事,只是破滅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秀蘭雙腿像被剜了骨頭一樣,「啪」的一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失聲地大呼:「娘娘!!」眾女兵當場抱頭痛哭。

隨著探子一個又一個的來報,毛皇后被處死的訊息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地看到,懸掛在後秦主營椽門上的那顆頭顱正是毛皇后的。 

悲憤交加的苻登突然覺得心中一緊,一注鮮血從口中噴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眾將皆大驚失色,因擔心敵軍此時會攻過來,他們把苻登置於馬車中後便下令大軍連夜退回新平。 

前秦大軍兩次攻取長安的行動皆以失敗告終,當初的十萬大軍如今只剩下不到五萬人,而原來有三千餘人的女營,如今卻只剩下連張秀蘭、斛律婉在內共三百人左右。

正當姚萇打算乘勝追擊時,姚興卻提議退兵,姚萇對此大為不解,姚興則解釋道:「有道是窮寇莫追,若逼得絕了,他們必然拚死一戰,到時縱使我方獲勝也會蒙受不必要的損失。苻軍現在的人馬大多是當初望風而降的,如今一旦見苻登勢窮,心中必然生變,到時我們則可乘虛而入,事半功倍。」

姚萇撫掌大笑道:「皇兒有理,料苻登小兒此去也翻不起浪。何況冬天再至,等冬去春暖再找他們算帳不遲。」

正當大家都擔心後秦大軍會乘勝北上時,卻突然發現姚萇已經退兵,劉勃勃的匈奴大軍也退守在池陽郡,似乎也沒有繼續前進的意思,之後一連幾個月,對方仍沒有絲毫的動靜。 

眾將雖百思不得其解,但吃了敗仗退守新平的前秦大軍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失去了毛皇后的苻登日益顯得意志消沉,終日以淚洗面,酗酒度日,逐漸變得喜怒無常,常常為小事而大發脾氣,有一次大將龐義與同僚吃飯時談及天下大勢時,表示了對前秦前景的擔擾。 

誰知這話卻傳到苻登的耳朵裡了,火冒三丈的苻登立即下令將龐義處斬,在眾將的求情下,苻登才免了死罪,但又下令責其一百軍棍,把龐義打得死去活來,還未夠六十棍就已昏死過去。 

在眾將再度求情下,苻登才下令停止執刑,但剩下的棍數只是暫寄下來,待其傷好後再補上。 

這件事之後,不少人開始對苻登感到失望,城中的士氣也日益低落。

當後秦的細作向姚興報知此事時,姚興不禁大喜,連忙找姚萇說:「父皇,機會終於來了,這次可以一舉擊垮苻登。」然後把苻登責打龐義,而龐義心懷不滿的事告知。 

姚萇手掌一拍,說道:「這可真是個好訊息,機不可失,皇兒可立刻派細作前往新平遊說龐義,讓他裡應外合!」

對苻登日益消沉本已經感到不快的龐義,此番受了毒打更是對苻登恨之入骨。 

姚興的細作一遊說,龐義便一口答應了,之後雙方頻頻交換書信,約好起事之時。

此時正值冬季,一連數十天都風雪連天,守城的士兵都感覺到自己快要凍僵了,北風刮到了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由於後秦軍長期沒來攻城,士兵們早已放鬆了警惕,再加上如此嚴寒的天氣,覺得後秦軍更不可能出兵攻打,於是就更加麻痺大意。 

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後秦大軍已經在幾天前從武功、池陽稍稍地出發了。 

半夜時分,後秦大軍慢慢逼近時,城樓上蜷縮一團的士兵還懵然不知,等到後秦大軍已經殺到城下時,才慌忙地點地狼煙發警報。 

可惜這一切已經太遲了,做內應的龐義早已經預先佔據城池的南門,只等後秦大軍一到,他們便大開城門。 

城門一洞開,後秦軍更如入無人之境,那野獸般的喊殺聲如崩堤的洪水一樣衝入了城內,並在城內大肆放火,由於風高物燥,火勢迅速地向四方蔓延。 

猝不及防的前秦軍很快就被從天而降的後秦軍打了個措手不及,頃刻之間便潰不成軍。

在床上驚醒的苻登連忙從寢室裡出來,還沒等他問話,迎面碰過來的侍從已經面如土色地向苻登說:「陛……,陛下!龐義造反,現在正與姚軍一併殺進來了,陛下趕快逃命吧!」

苻登看到府外火光衝天,到處都是軍隊的喊殺聲,只覺全身透心的涼,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親將苻懿、苻昶也率兵進入府中,對苻登說:「敵軍已經包圍太守府了,我等會從府中掩殺出去,陛下可乘機脫離此地。」

突如其來的緊急事態已經容不得苻登細想了,他披上了一外套再帶上配劍,便聯閤府中親兵一同殺出。 

龐義乘機大喊:「活捉苻登,千金賞,萬戶候!大家殺啊!」叛軍與後秦軍蜂擁地殺入太守府,與苻登等人激烈地交戰。

與此同時,駐守東門的女營將士也聯同守城士兵與從東邊攻來的劉勃勃大軍交戰,但敵人的數量彷彿越來越多,他們漸漸招架不住。 

守城將領對張秀蘭說:「這裡很快就守不住了,你們不要在這裡浪費性命,趕快去營救陛下。」

張秀蘭和斛律婉於是且打且退,率領著女兵們前往太守府救駕。 

東門很快就被攻破了,一萬多名匈奴大軍直入城中。 

這時劉勃勃在前秦軍的屍體堆裡看到了戰死的女兵,心中不禁一陣興奮,他把幾個女兵的頭顱割下,用藤條一串,又做了一條人頭「項鍊」掛在胸前。 

被刺激了獸慾的劉勃勃大刀一揮,狂叫著:「弟兄們,只要是活的,都給我殺!!」

大開殺戒的匈奴軍如同是進了兔子窩的狼群,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盡皆屠殺,城內一時間火光衝天,屍橫遍野,如同修羅殺場一般。

卻說苻登在眾親將的拚死抵抗下,總算殺出了一條血路,苻登騎著馬乘亂飛奔出城,頭也不回沒命地往北逃走。 

等秀蘭她們趕到時,苻登早已沒了人影,於是便與苻昶等人合軍一處,奮勇地與後秦軍拼殺,竟把前陣的敵軍給殺退了。 

這時秀蘭問苻昶:「大將軍,陛下呢?」

苻昶愧疚地說:「陛下已經從北門出去了,但是我們卻被敵軍纏住,竟不能隨陛下出城。秀蘭,你與女營將士們趁此機會追上陛下,我們在此擋住敵軍!」

秀蘭得令後馬上與眾女兵殺出北門尋找苻登,幸好前些天降了大雪,從雪上的馬蹄印大概已經知道苻登的逃走路線,於是秀蘭等人便順著這些蹄印一直往北去了。

整場戰鬥只是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被偷襲的前秦軍幾乎全軍覆滅,不少騎牆派的人馬全部一鬨而散,而苻登的苻氏親兵也只有少數人馬得以走脫,大部分都戰死於城內。 

而最淒慘的莫過於新平的百姓,城中的房屋幾乎全被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苻登在新平為苻堅建的廟堂自然也被砸了個稀巴爛。 

由於有了劉勃勃的縱容,旗下的匈奴兵在城中大肆屠殺,不少婦女在慘被匈奴兵蹂躪之後才被殘忍地殺死。 

而其餘的後秦兵自然也有樣學樣,原本是一場旨在擊殺苻登的突襲行動完全演變成了一場屠城戰,軍官已經無法禁止部下的屠殺與掠奪的行為,只好聽之任之,新平城在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人間地獄。 

然而忙活了一個晚上,他們始終沒找到苻登的屍體,這下子才意識到壞事了。 

因擔心姚萇事後怪罪下來,於是他們便兵分兩路繼續往北前進,希望能找到苻登的蹤影。

話說苻登在親兵的掩護下終於成功地殺出了新平城,往北方逃去了。 

那呼呼的北風彷彿就像是追兵的喊殺聲,驚惶失措的他只顧不停地鞭打坐騎,頭也不回地狂奔,也不知跑了有多遠,頭腦中一片混亂的苻登突然被掀了下來,原來那馬為了跳過前面的小土坡而凌空一躍,可能是因為手被凍僵了的緣故,馬繩子沒抓穩,結果一下子就翻落了地面,而那馬兒竟一溜煙的跑掉,扔下主人不管了。 

痛得幾乎爬不起來的苻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兒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中。

「連馬兒都背叛朕了……,難道上天當真要大秦滅亡嗎?」苻登不禁自嘲地說道。 

他望了一下四周,除了白愷愷雪地外,周圍什麼都沒有,身邊也沒有一個人。 

又冷又餓的苻登開始感到絕望了,回想起之前一系列的勝利,還有和毛皇后那神仙般的床第生活,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 

在新平的那段時間他每天幾乎都在酒精中度過,企圖去迴避失去愛妻的事實,原本雄心勃勃的他早已失去了鬥志,再加上今晚的大敗,苻登甚至已經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了。 

這時伴隨著雪花的北風颳得越來越猛,苻登的身體猶如成了石塊一般,連動都不能動了,意識漸漸模糊的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向了盡頭,心想: 「也好,這樣就可以陪伴敏娘了,她一個人在下面多寂寞啊……。」苻登眼中閃出了一片片淚花,慢慢就在雪堆中間失去了知覺。

而張秀蘭等人也是沿著路上的馬蹄印拚命的奔跑,誰知竟下起了雪,很快前面的馬蹄印便越來越模糊,再跑幾里路就已經看不見了。 

前方剛好有條分叉路,這下子無法知道苻登究竟沿哪條路跑。 

當時殺出北門的女營戰士們只有二十多個人,秀蘭便和斛律婉商議,她們各自帶一半人分頭搜索。 

斛律婉同意了她的提議,於是帶著一半人往西去了,而秀蘭則率領餘下的女兵朝東路前進,一直跑了很久,仍沒有發現苻登的蹤影,不知道追兵什麼時候會殺來的秀蘭越來越心急,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一匹蜷縮在一顆大樹旁的馬,原來苻登那坐騎掀下了苻登,跑了一段後才發現主人不在背上,於是便回了頭,但又沒法看見苻登,只得在附近來回地走。 

秀蘭一看又驚又喜,一來看到苻登的坐騎意味著人就在附近,二來又擔心他遭遇不測。 

於是眾人紛紛下馬,在周圍的雪地中搜索,終於讓一女兵在一小土坡旁邊找到了被雪埋了一半的苻登。

此時苻登早已昏死過去,四肢凍得像冰棍一般,秀蘭用手碰了碰他的鼻子,似乎還有點氣,於是連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同時不停地呼喚著苻登的名字,可他就是沒有醒來。 

有幾個女兵在附近發現了一個山洞,於是秀蘭便背著苻登和女兵們一起躲進洞裡。 

這個山洞比較大,而且還有好幾層,她們一行人剛好可以擠進洞裡,起初還擔心裡面有類似熊這樣的龐然大物在冬眠,但興幸的是,裡面除了些小動物外什麼也沒有。 

於是她們從附近撿了些木枝,在洞中生起了兩三堆火,原本陰冷的山洞才稍稍的暖和起來,雖然女兵們還是冷得縮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比起狂風吹掃的外面卻要好得多了。 

女兵們一邊捕捉裡面的小動物在火中烤著當晚餐,一邊警惕地註意著洞外的情況,而秀蘭則把苻登背到山洞的最裡面。 

這時苻登仍然處於昏迷狀態,身體與四肢還是硬梆梆的,秀蘭不管是為他蓋上毛衣還是搓他的手腳都完全無濟於事,急得秀蘭都快哭出來了。

看到姐妹們都縮在一團互相取暖的秀蘭突然靈機一動,對著旁邊的女兵說:「先幫我拿著衣服,我要用身體為陛下取暖!」

那幾個已經昏昏欲睡的女兵這下子突然清醒了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臉兒也刷的一下紅了,畢竟這裡除了苻登外,其餘的全是女性。 
她們連忙說:「秀蘭姐,這,好像不太好吧……。」

秀蘭果斷地說:「陛下的性命要緊,哪還想得了這麼多。」

於是秀蘭很快就脫光了身上的衣物,然後用赤裸的身軀伏在苻登身上,旁邊的女兵則把毛衣都蓋在秀蘭的背上。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苻登開始有點知覺了,他感覺到了一股滲入肌膚中的溫暖,同時也聞到了一種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苻登這時仍處於迷糊當中,手腳只是稍稍動了一下,但還未清醒過來。 

秀蘭一見有效果了,心中非常高興,便把苻登緊緊的擁抱了起來。 

苻登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嘴角泛起了一絲的微笑,聲音含糊沙啞地說著:「敏……,敏娘,朕……,朕好想妳啊……。」

秀蘭與旁邊的女兵聽到,心中都泛起了陣陣傷感,想起了身首異處的毛皇后,都忍不住小聲地哭了起來。 

彷彿聽到秀蘭哭聲的苻登,又喃喃地說:「敏娘……,妳在……,哭嗎?別,別傷心,朕已經……,來到妳……,身邊了,以後我們……,可以好好的,過日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秀蘭突然覺得背部被人輕輕的抱著,她還以為苻登醒了,差點嚇得跳了起來,但是看了看苻登的臉,只見他的雙眼依然閉著,嘴還在一動一動的,但說什麼已經聽不見了,估計是在做夢。 

秀蘭雖是一名勇將,但到底也是一個女子,也沒有毛皇后那般豪放。 

當時是情急之中,一時沒有考慮太多,就脫光了伏在苻登身上。 等發現苻登已經沒事並鬆了口氣後,才突然覺得無比的羞澀,臉兒紅得像番茄一般。 

雖然他們之間隔著幾層的衣服,但秀蘭仍有一種很異樣的感覺,裡面有一種說不清的快感。 

心亂如麻的她為自己尋找著藉口,認為苻登的身體仍然十分僵硬,還需要自己的體溫。 

那種矛盾複雜的心情使得她頭腦十分混亂,但她的身體卻像磁鐵一樣牢牢地吸在苻登的身體上,最後她終於向自己的身體屈服,決定就這麼一直伏著,並任由苻登那僵硬的雙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裸背上游走。 

外面的北風越刮越大,裡面的火也越燒越旺,秀蘭在這個冰火兩重天的世界中,甜美地享受著苻登的「愛撫」,不知不覺的也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苻登才慢慢的醒了過來,看到一個腦袋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時差點嚇了一跳,當他撥開披在兩人身上的棉衣時就更吃了一驚,原來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伏在自己的身上。 

苻登一掀開毛衣,秀蘭也被冷醒了,惺惺忪忪地睜開眼睛,突然發現苻登正瞪圓了雙眼看著自己,秀蘭這下才意識到自己是裸著身子的,當場驚叫了一聲,連忙抓起毛衣攬在自己的身上,像條鯉魚般跳到了一邊。 

旁邊那幾個睡得正香的女兵一聽到叫喊聲,馬上驚得抽出腰間的長刀。 

苻登被那刀劍的碰撞聲嚇了一大跳,連忙擺著手說:「妳!妳們要幹什麼?」

那幾個女兵看到原來是苻登醒過來了,又驚又喜,連忙行禮說: 「參見陛下!」苻登一看原來是自家女營的女兵才鬆了口氣。 

這時用毛衣擋著胴體的秀蘭顯得十分尷尬,羞得渾身發燙,臉兒紅得像只熟蘋果,只得捂著衣服行禮說:「女營左護衛張秀蘭參見陛下!」

苻登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再摸了摸自己那溫暖的身軀,明白是女營的戰士們救了自己,並且秀蘭還用身體來為他取暖,心中是一陣感激。 
秀蘭正單膝的跪著,腰身向前彎曲,雙手抓住毛衣擋住胸部,那白皙的肌膚和結實的四肢,還有那修長的身段都映入了苻登的眼中,他很快就聯想到了毛皇后。

「秀蘭的身材和敏娘是多麼的相似啊!」苻登心中想著,恨不得一把扯下那件毛衣,把秀蘭胸前的風景線看得一清二楚,一時之間竟看得出神。 

秀蘭見苻登久久沒有應答,自然不敢亂動,但又不敢抬頭看他,那暴露在外面的胴體冷得直發抖,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這下子苻登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眾將士平身。秀蘭趕快穿上衣服吧,小心著涼。」說完便很識趣地轉過身去。 

聽著秀蘭在他身後稀稀拉拉的穿衣聲,苻登幾次都忍不住要回頭看,大腦中也不自覺地想像著秀蘭裸體的樣子。 

秀蘭作為他妻子的左右手,對於苻登來說並不陌生,在他的印像中也是一個漂亮而又威武的少女,但產生佔有秀蘭的感覺,今天還是頭一次。

苻登在洞裡吃了東西後,體力開始恢復過來了。 

之後便率領秀蘭她們往北前進,不久便碰到了斛律婉和苻昶等人的軍隊。 

原來當晚斛律婉那十來個人往左邊小路前進後一直沒找到苻登,後來風雪越來越大,便前往附近一個小村莊暫避一下,剛好碰到苻昶和苻懿的大軍也在村中燒火取暖。 

更讓斛律婉高興的是,不少在混戰中失散的女兵也加入了苻昶的軍中, 

儘管現在女營只剩下兩百來人,但總比全軍覆滅要好。 

苻登看到拚命保護他的親將也能平安逃出,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但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全軍只有五千多人,不由得仰天長嘆,沒想十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背叛的背叛,如今只剩下這麼點人數,即使返回根據地,頂多也只能撥出一兩萬的軍隊,且不要說消滅姚萇,今後恐自保都成問題。 

看到搖頭喪氣的苻登,苻昶激勵他說:「當年先帝起於關中,也只有數千人,之後卻能一統北方。昔日陛下人雖多,但觀望者眾;今人雖少,但皆忠心赤膽之士,可以一擋百。更何況,如今陛下仍然佔有關中之地,何愁不能東山再起呢?」

苻登被前輩的一番話感動得熱淚盈眶,決心東山再起一雪前恥。 

將士們看見之前一直以酒度日的苻登終於振作了起來,都感到十分高興,於是大軍鬥志昂揚地返回安定城。 

就在苻登一行人快到達目的地時,西秦的乞伏乾歸竟親自率領兩萬大軍前來接應,並強調當初因為身患重病無法出兵相助,如今見主上有難,便派兵接應。 

苻登自然是喜出望外,大大地稱讚了他一番。 

乞伏乾歸雖割據一方,但地盤較小,只有半個隴西地區,而且剛好夾在前秦與後秦中間,只要他們兩雄相爭,那麼西秦就可以在夾縫當中求發展。 

當時苻登勢大,乞伏乾歸恐他滅了後秦會反過來攻打自己,於是詐病不出。 

如今看到苻登一敗再敗,又恐後秦滅了他後會危及自己的領地,於是又率軍來援,實在是首鼠兩端,朝秦暮楚。 

苻登心中自然是明白這點,但他也樂得互相利用,他深知乞伏乾歸此時斷不會與他為敵,於是命令他鎮守涇川,可以對後秦北上起一定的阻嚇作用。

姚萇此次突襲雖然沒有殺死苻登,但也逼使前秦大軍退回邊境,兩軍再次進入對峙狀態。




第十二節:秀蘭的初夜




女營現在已經沒有能力作為一個軍團作戰了,如果日後出征時仍與男營相隔,會很不方便,因此眾將都勸苻登解散女營,或者只把她們當作守城的部隊,不隨軍出戰,但苻登力排眾議,仍下令保留女營,並由張秀蘭擔任大將,斛律婉為副將,女營戰士無不歡欣鼓舞。 

苻登退守安定後,一邊招兵買馬,一邊在策劃下一步的行動。 

由於龐義的背叛,他所據有的秦川城現在則成了阻擋在前秦大軍南下的一道障礙,苻登決心等明年春天過後便要拔掉這一顆釘子。

自新平一戰後,整個冬季雙方都沒有再爆發新的戰爭。 

女營的戰士們在安定城中主要負責後勤和守城工作,倒是過了一段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一想起過去那一段段的往事,一個個逝去的姐妹,女兵們常常都私下掩面而泣。 

而秀蘭自打那天用身體來為苻登取暖之後,每次看到他,心跳都會不自覺的加速,臉兒也忍不住泛起紅來,回答他的問題時也常常不受控制的結結巴巴,甚至晚上有時會作自己赤著身子被人撫摸的夢。 

「這是什麼回事啊?難道我……?」秀蘭總是這樣問自己。 

秀蘭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在那個年代來說早已過了適婚年齡,但女營的戰士們除了毛皇后外,都沒有和男人發生過關係,長年的軍旅生涯和嚴格的紀律控制,女兵們雖然也經常相互開一些葷玩笑,但卻沒有真正感受過魚水之歡,在生理的需要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她們只能在洗澡或睡覺的時候互相撫摸對方來作為宣洩。

進入青春期的秀蘭也曾試過與虎妞一起脫光光的在床上玩耍,生性粗獷的虎妞自然是扮演了「男性」的角色,每每把秀蘭壓在自己的身下,秀蘭則閉著雙眼,把虎妞想像成一位她從沒見過的帥哥,並在不停地愛撫她,既感到羞澀,又感到興奮。 

她與虎妞除了是要好的姐妹外,還夾雜了一種複雜的感情。 

只是後來女營隨苻登南征北戰,一門的心思都放在戰鬥上了,自然沒時間來作那樣的玩耍。 

那年在新平大營中,當她不得不親手斬下虎妞的頭顱時,心裡痛苦得一度想自我了斷,那天她不僅僅殺了最要好的姐妹,也殺了自己的「戀人」。 

自打那天後,秀蘭封閉了自己的春心,直到她用身體給苻登取暖的那一刻,才重新釋放了出來。 

再加上一連幾個月沒有戰爭,春心更是日益蕩漾。 

只是苻登一來是當今皇上,二來他還是毛皇后的丈夫,秀蘭每每想到這點都忍不住責備自己,只是她心裡面越是反抗,思念之情就越強烈。

一天晚上,秀蘭與斛律婉換完崗,正打算回房休息,這時一小兵來報,說苻登有事要找她。 

秀蘭長年的軍旅生涯使她第一個反應就快速趕往太守府,看皇上有何吩咐。 

然而當她進入中堂後卻沒有看到苻登,倒是一年長侍從在裡面等候她多時了,他對秀蘭說:「陛下有旨,請將軍到禦房一去。」

秀蘭一聽,心中「格登」的跳了一下,禦房不就是苻登的寢室嗎? 有要事吩咐為何要跑到那裡去。 

那侍從見秀蘭有所猶豫,便笑著說:「將軍無需顧慮,只管前往便是。」

秀蘭只好帶著滿腹的疑惑跟著那侍從一起前往苻登的寢室。 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轉角後,他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那侍從在門前跪下,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張秀蘭將軍已到。」

裡面立刻傳出了苻登的聲音:「有請!」侍從便起身打開了門,臉帶笑容地對秀蘭說:「將軍,請。」

秀蘭從那侍從的眼中看出有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心中不禁有所防備,但是裡頭的聲音確實是苻登的,似乎又不像有詐,只好點頭示意,然後走入房中。

只見苻登的房間裡掛滿了彩燈,裡面照得如同白晝,中間的檀香焚爐使整間房子都充滿了令人愉快的香氣,房子的壁外均裝有炕爐,因此秀蘭一踏進房中便覺得十分暖和。 

還沒等秀蘭向苻登行禮,只聽見身後「啪」的一聲,門一下子就關上了。 

秀蘭大驚失色,連忙回過身去開門,誰知門已被反鎖上了。 

正當她以為又發生叛變事件時,身後的苻登開口了:「秀蘭莫怕,此乃朕的意思。」

秀蘭一聽,心中又「格登」的跳了一下,看看此時的環境她太概猜到苻登想幹些什麼了,心中害怕之餘竟也閃過一絲的興奮。 

秀蘭連忙回身跪倒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陛……,陛下。深夜傳……,傳末將到此,不知……,不知有何吩咐?」

苻登看著秀蘭那渾身發抖的樣子,也不禁覺得好笑。 

他輕聲地說道:「來,秀蘭。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秀蘭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雙眼好不容易才能直視前方。 

她看到苻登穿著一件鑲著九龍圖案的黃金袍子,臉上的鬍子頭髮弄得整整齊齊,可能是略化過妝的緣故吧,秀蘭覺得此時的苻登比起平日在軍中顯得更加英俊瀟灑。 

尤其是當她發現苻登的雙眼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時,心頭的小鹿不禁四處亂撞,也不知是因為房間暖和還是因為緊張,秀蘭覺得自己渾身發燙,臉兒也漲得紅通通的。

這時苻登走近了過來,溫柔地說:「秀蘭,今晚朕喚妳過來也沒什麼別的事。那天晚上,若不是妳用身子來為朕取暖,恐怕朕早就凍死荒野了。這救命之恩,朕是永生難忘。」

秀蘭如含羞草一般,垂著個腦袋回答:「陛……,陛下過譽……。秀蘭只是做了……,身為臣子該做的事。」

苻登用手輕輕的托起了秀蘭的下巴,溫柔地看著她說:「為了報答妳,朕打算立妳為皇后,如何?」

秀蘭一聽,腦袋「嗡」的響了一下,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

「陛下……,秀蘭只是卑賤之身,怎敢覬覦皇后之位?再說娘娘屍骨未寒,我又怎能接受陛下的恩惠呢?請陛下三思!」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后啊!自敏娘不幸遇害,朕是日不能啖,夜不能眠。以致荒廢朝政,方有新平一敗。但是,自從秀蘭妳救了朕一命後,朕才得以有機會東山再起。也是從那天開始,朕結束了醉生夢死、自暴自棄的日子。秀蘭,妳簡直是朕的福星啊!相信敏娘也一定會理解的!」

「可是陛下……。」

還沒等秀蘭答話,苻登已大步向前,一把抱住秀蘭。 

秀蘭一驚,一下子就把苻登給推開了,苻登也沒料到她會如此激烈地反抗,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秀蘭看見自己把苻登給推開了,心中愈加驚慌,一時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苻登彷彿有點生氣了,滿臉怒容地向秀蘭丟下了一句話:「把衣服脫了!」

又羞又怕的秀蘭,雙手好像已經被苻登控制了一般,顫抖著把上衣慢慢地脫了下來。 

「脫!給朕脫光了!」苻登吼道。 

秀蘭嚇得要哭出來了,連忙說道:「請……,請陛下饒了我吧!」

苻登依舊瞪著秀蘭,大聲地吼著:「這是聖旨!妳難道想抗旨嗎? !」

秀蘭沒法了,只得閉上雙眼,慢慢把自己身上的布料脫了個乾乾淨淨,赤身裸體地站在苻登的面前。 

這一刻苻登驚呆了,他沒想到秀蘭的身材和毛皇后竟是如此的相似,同樣是雪白粉嫩的肌膚,一雙圓潤對稱的乳房上還能清晰地看見淡藍色的靜脈血管,胴體既豐腴又結實。 

苻登忍不住了,一把抱住秀蘭便用嘴緊緊地貼著她的雙唇,激烈地吻了起來。 

秀蘭也沒有反抗,一來是不敢,二來那天雪夜後,她對苻登已經有了一種朦朧的好感,對於苻登的主動示好,她的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快慰。 

其實早在以前,出於好奇心的她也曾和虎妞嘗試過接吻,但畢竟大家都是女人,僅僅是滿足了好奇心,並沒有滿足生理上的需要,這次她終於有機會體會到與男人接吻的感覺。 

最後,秀蘭的好奇心,還有對苻登的好感最終戰勝了恐懼和羞澀,她自己也忍不住抱著了苻登,兩個人就站在那兒熱吻了起來。

看到秀蘭開始變得主動了,苻登便一把把秀蘭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然後把身上的袍子一脫,露出了那粗壯的身軀。 

原來他裡面早就脫光了,只是外面披了一件錦袍而已。 

剛剛開始進入狀態的秀蘭一看到苻登的軀體也不禁嚇了一跳,雖說光著膀子的男人對於軍旅出身的她來說是司空見慣,但全身赤裸的男人她倒是第一次看見,也是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祖宗」。 

她們在女營裡面也喜歡把男人的那活兒當成葷笑話的題材,可是當她看見苻登那條佈滿血絲的鋼棒時卻嚇得不輕,甚至覺得有點兒噁心,眼睛不自覺的就閉上了。 

秀蘭此時也懶得作無謂的反抗,她就這樣呈「大」字形地躺在那張熱呼呼的炕床上,既害怕又渴望地等著苻登的「進攻」。

秀蘭先是感覺到雙腿被苻登抓住,並強行向兩邊拉伸,彷彿要把她的雙腿拉成一字形。 

然後她感覺到一條溫暖的肉棒一下子就鑽進了她的下體,那陣強烈的痛感令她大聲的呻吟了起來。 

那條肉棒一進一出的,秀蘭覺得下體相當疼痛,但疼痛中又夾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快感,那是她們在女營中洗澡或在床上互相撫摸所體會不到的。 在進攻了幾分鐘後,苻登才放下了她的腿,雙手的目標轉移到秀蘭那猶如白麵年糕一樣的雙乳上,像搓麵團的一般揉著,同時手指不停地摩擦著她那紅紅的、軟軟的乳頭,使它們慢慢變得如橡皮一般高高的立了起來。 

被不停地刺激乳頭的秀蘭覺得越來越興奮,那原本羞愧迴避的情緒漸漸消失,表情也由痛苦轉為享受了,雙手不停地亂抓自己的頭髮,把髻鬢扯得凌散一通。 

炕床上的熱量再加上那劇烈的運動,兩人身上都泛起了細細的汗珠,秀蘭那嫩白的皮膚像塗了一層蠟油,在燈火的映襯下閃閃發亮,越發顯得性感誘人。

秀蘭與豪放的毛皇后不同,她不會主動「進攻」或「反擊」,只是一直閉著眼睛,享受著苻登施給她的愛。 

最後兩個濕漉漉的光身子緊緊的貼在了一起,秀蘭興奮得雙手不停地在苻登的背部連抓帶劃,苻登的舌頭則在秀蘭那佈滿香汗的肌膚上四處遊走。 

這個時候秀蘭也毫不掩飾她對苻登的愛戀,在呻吟的同時不停地喊苻登的名字。 

苻登對秀蘭其實早有好感,只是他更愛毛皇后。 

雖說皇帝有個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為了不傷害毛皇后的心,苻登把他對秀蘭的那份愛戀之心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而那天知道秀蘭用自己的身體來為自己取暖時,那份愛戀便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出來。 當他感覺到秀蘭也對自己有好感時,就下定了要納秀蘭為後的決心。

一直在「痛苦」地呻吟著的秀蘭彷彿已無法滿足,舌頭來回地舔著自己的一雙紅唇。 

苻登也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手,他適時地抱著秀蘭的臉蛋,把嘴貼了上去,於是兩人激烈地接起吻來。 

感覺快到極限的苻登也加快了「進攻」的速度,當秀蘭感覺到一股股暖流從下體衝入體內時,她徹底的融化了。 

今天是她真正體會到男女交歡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跟以前兩大女孩脫光光玩兒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多年來對性愛的渴望終於得到了滿足,激動的淚水不停地從眼睛裡湧出。

衝鋒完畢的苻登仍然伏在秀蘭的胴體上,看到秀蘭輕聲的哭了起來,憐愛地用手指去抹她臉上的眼淚,溫柔地問道:「秀蘭,是不是朕弄痛妳了?唔?」

秀蘭搖了搖頭,看著苻登說:「能伏侍陛下是秀蘭的榮幸,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娘娘。」

一提起毛皇后,苻登的雙眼也禁不住淚水打轉,嘆息道: 「當初朕對敏娘發誓,倘他日平定了天下,一定讓位於太子,與她天天過神仙般的日子。沒想到……,她卻先走了,丟下了朕一個人。這都是朕的錯……。」

還沒把話說完,苻登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秀蘭連忙安慰他說:「陛下請不要這樣責怪自己,娘娘若是有靈,知道陛下因此而流淚終日,她一定會不高興的。娘娘冒著生命的危險,帶領著我們隨陛下南征北戰,就是為了能實現陛下一統中原的宏願。所以陛下更應該振作起來,可不要辜負娘娘的一片苦心啊!」

「那你願意當朕的皇后了?」苻登笑著問道。 

秀蘭臉兒一紅便扭過了頭,羞答答地說:「秀蘭今晚已經是陛下的人了,今生願做牛做馬伏侍陛下。但若要冊立秀蘭為后,我是寧死不從。」

苻登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這是為何?難道妳討厭朕?」

秀蘭搖搖頭說:「並非如此,只因秀蘭出身低微,又無過人戰功,有何德何能為一國之後?再者娘娘如今屍骨未寒,陛下若納一無名女將為後,朝中百官會作何感想?太子殿下又會作何感想?營中眾將又作何感想?秀蘭能蒙陛下施恩,能當一小妾已是三生有幸,豈敢覬覦皇后之位。」

「秀蘭妳真是細心體貼啊!朕能納妳為妾,也是三生有幸了。」

「妾身也是,能與陛下行魚水之歡。秀蘭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秀蘭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朕已經失去了敏娘,不想再失去妳了。」

「妾身既為女將,早就做好戰死沙場或刑場斷頭的準備。在這個亂世裡,誰又能長命百歲呢?比起那些天天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沒有能力反抗亂兵施暴的平民女子,我們已經不知幸福多少倍了。何況與眾多的姐妹們相比,我還能成為了女人後再死,此生已無遺憾了。」

「朕戎馬一生,方知人生苦短。但秀蘭妳絕不能比朕先死,知道嗎?這是聖旨。」

「臣妾遵旨。」秀蘭笑著答道。

兩人就這樣互相擁抱著度過了一個甜美而溫暖的晚上。 

次日苻登便宣佈納張秀蘭為妾,眾將紛紛祝賀,女兵們更是把秀蘭團團的圍住,問了許多讓秀蘭面紅耳赤的問題,而斛律婉既替她高興,也感到妒忌。 

像她們這種天天與死亡相伴的女性來說,能夠成為女人後再死,多少也是一種本能的願望吧。

一晃幾個月又過去了,恢復了往日鬥志的苻登一掃過去的頹廢,天天積極備戰,同時也發信與留守抱罕的元老苻宏,讓他撥一萬兵馬前來援助。 

由於女營人數過少,苻登也分了五千人歸秀蘭指揮。 

冬去春來,新一輪的大戰即將要展開了。



第十三節:滿門抄斬



趁著乞伏乾歸與姚萇在爭奪南安郡之機,苻登率領三萬大軍再度南下。 

攻城拔寨如摧枯拉朽一般,沿途的小勢力望風而降,前秦大軍便如滾雪球一般迅速壯大至五萬人。 

短短五日之內便殺到了秦川城下。 

鎮守秦川的龐義沒想到苻登會這麼快殺到,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一邊派人南下向姚萇討救兵,一邊下令嚴守城池。

苻登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大軍一到馬上下令攻城。 

被派作先鋒的全是途中的降將,這樣一來可以保留親兵親將的實力,二來降將為了向苻登表示忠誠,也下令士卒奮力進攻。 

龐義本是秦川太守,原本是離敵人腹地最遠的,然而當他背叛了苻登後,他的城池反而成了後秦抵擋前秦的最前線。 

由於上次沒能殺死苻登,龐義與手下眾將是提心吊膽。 

而且姚萇事後也沒有給他們什麼實質上的好處,因此都心懷不滿,這回面對那如暴風一般卷過來的前秦軍,士氣更是降到了冰點。 

幾個時辰後,城門就被攻破了,大軍長驅直入,守城的軍隊均丟盔棄甲,一鬨而散。 

看見勢頭不對的龐義竟拋下將士家人,只帶著幾個衛兵便往南門出奔了。

原本鬥志就不高的守軍,看見太守竟先自逃跑了,城內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將士們紛紛往南門奪路而逃,一度與出逃的百姓堆成了一團,互相踐踏,頃刻之間南門便屍橫遍野。 

苻登對城陷之迅速也感到無比驚訝,龐義雖非善戰之將,但也並非庸才,本打算在三天之內——即後秦援軍到來之前攻下,沒想到只用了一天便大功告成。 

感嘆之餘苻登也下令全軍攻入。

雖說城中守軍已亂,但也有部分知道沒有退路的將軍也帶領手下士兵進行了奮力的抵抗,無奈人數過少,且各個部隊之間分隔太遠,最終也被前秦軍逐一擊破。 

秀蘭這時帶著五千將士直取太守府,據守府中的士卒抵抗得異常頑強,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而指揮的竟是一名身穿綠衣,頭扎白布的女性。 

秀蘭不禁暗暗稱讚,也如毛皇后一般,心中有了要收降對方的想法。 

她傳令下去,務必生擒此人。

太守府的守軍雖奮勇作戰,但人數上始終處於劣勢,秀蘭的大軍很快便魚貫而入,但那女將似乎仍不死心,指揮著府中的家丁撤回城樓據守。 

可這些家丁哪裡是正規軍的對手,秀蘭親自帶領女兵衝殺,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裡面的雜牌軍很快就成了女兵們的刀下鬼。 

等秀蘭和手下女兵殺入大堂時,就只剩下那女將一人了。 

秀蘭提劍一指,喝道:「還不速降更待何時?!」

那女將不答話,提起寶劍大喝著直奔秀蘭而來。 

她氣勢雖猛,但破綻百出,秀蘭起手一劍便把她手中武器打落,再箭步上前,捉住她的右手使勁向後一扭,再用大腿一壓,那女將便被制服在地反抗不得,只是不停在喊:「可速殺我!」

秀蘭雖佩服她的勇氣,但是卻失望不少,因為從她的身手來看,根本不像是經過訓練的女將。

秀蘭接過女兵遞來的麻繩,把那女將捆了個結實,然後問她的身份以及龐義的去向,但那女人只是把臉扭過去一聲不吭。 

旁邊的女兵氣得舉起長槍來威脅她,結果那女人乾脆把眼睛都閉上了。 

秀蘭不打算逼她,後來通過被俘敵兵的口中才得知原來龐義早就溜掉,而這個女人竟是龐義的正妻徐氏。 

這時城中各處的抵抗已基本平定,苻登的主隊也奔往了太守府,秀蘭與眾將士已在府門外恭候多時了,並把太守府中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苻登匯報。

「哼,竟然丟下士兵和老婆自個逃命。這個龐義,朕還是真是看錯他了。難怪這城這麼容易就攻下來。」苻登輕蔑地說。 

「反倒是他老婆還是個好樣的。雖然不通武藝,但仍指揮士兵抵抗。對了,那龐義的家人在哪裡?」

秀蘭回答:「沒有發現龐義的家人,據降兵說他們好像都逃出沒多久。」

苻登聽後當即下令,要眾將士守住各個城門,不能讓任何人出去,並且搜捕龐義家人,若有供出者則重重有賞。

苻登一行人進入太守府中的校場,眾將於兩邊坐定,苻登就坐於帥位,秀蘭則坐在他的身邊。 

苻登先是指示迅速安定城中百姓,並做好城池的守備工作,然後再聽眾將的報告,最後秀蘭對苻登說:「陛下,若找到龐義的家屬當如何處置?」

苻登雙眉緊鎖,眼中閃出了一股殺氣。

「龐義背叛,令我軍痛失新平要地,兵士百姓慘遭姚賊屠戮。如今,竟又丟下將士家人逃亡,此等不忠不義之人,豈可輕恕?按我大秦律例自當滿門抄斬!」

「那……,龐義妻徐氏又當如何處置?」

「這還用問嗎?秀蘭,朕知道妳的想法,但其親族皆要處死,她豈能一人獨免?何況如你所說徐氏根本不懂武藝,就算妳收了她也派不上用場。不過她的膽氣朕倒是挺欣賞,就把她帶上來讓朕問問話。」

於是秀蘭便下令把徐氏押上校場,在場眾將都很自然地把注意力轉移到校場下面。 

只見兩個女兵押著一個赤條條的女人上了校場,那女人小胸且腰身略有發福,臀部曲線扁平,雙腿短而發胖,腳背也比較高,一個典型中年婦女的身材。 

她頭髮凌亂,但無法掩蓋那秀氣的鵝蛋臉,一雙丹鳳眼邊雖泛著淡淡的魚尾紋,但目光炯炯有神,鼻樑長得高高的,看得出她年輕時應該是一個漂亮的姑娘。 

雙手被結實地反綁了起來的徐氏知道將面臨什麼樣的命運,但此刻她仍表現得很平靜,面對著苻登和校場兩邊的將軍,她沒有絲毫的緊張和不安。

兩女兵把徐氏押到校場中央時,便喝道:「跪下!」同時用膝蓋一撞,徐氏兩腿一分,「啪」的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但她的腰依舊挺得筆直。 

苻登稍稍打量了一下徐氏,問道:

「妳便是龐義之妻?」

「正是。」

「妳可知罪?」

「我只是自衛,何罪之有?倒是陛下興兵來攻,讓黎民百姓陷於火海之中,不知這是誰人之罪?」

「大膽!妳竟敢如此詆毀陛下!」秀蘭氣得馬上反駁。

「無妨,讓她說吧。」苻登示意秀蘭安靜下來後繼續問道:「徐氏,妳可知你丈夫龐義本是朕之臣子,而他竟然叛國投敵,開門揖盜,讓姚賊火燒新平城,有多少將士和百姓死於非命,妳可知否?」

「我乃一女子,不知天下大事。只知丈夫被陛下無故鞭撻,差點送命。他之所以背叛陛下實是不得已之舉。」

「好你個徐氏,倒是油腔滑調。只是龐義眼見大軍壓境,竟丟下妻子家人逃亡,不知妳又作何感想?」

「確實是丟人現眼,我無話可說。只是我作為太守之妻,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也就死而無怨。」

「妳一介普通女子,不想膽色如此過人,朕十分欣賞妳的勇氣。原本打算將你處斬,可現在也打算給妳一條生路。若妳能與龐義斷絕夫妻關係,便饒妳不死。」

「龐義不仁,但我不能不義。若我為茍活於世而背叛丈夫,那與臨陣脫逃有什麼不同?而且,作為太守之妻,因丈夫之過而令將士慘死、百姓受苦,我還有何面目存活。陛下的好意心領了,我只求一個痛快。」

「唔……。」苻登看她心意已決,心中稍稍覺得婉惜。 

「既如此,妳還有什麼要求嗎?朕會盡量滿足妳的。」

徐氏沒有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苻登對秀蘭說:「徐氏是妳親手所擒,就由妳來操刀吧。朕早就聽說妳使得一手好刀,今天正好見識見識。」

秀蘭知道苻登是指她將虎妞處斬一事,一想到這裡,心裡感到特別的難過,雖然不願,但也不敢違抗,只好應允。 

她接過女兵遞上來的大刀,緊緊地握在手中,徑直走到徐氏的身邊,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站好。 

徐氏平靜地說:「女將軍,辛苦妳了。」

「嗯。」秀蘭只是很簡單地應答了一下。 

她把大刀「噌」的一聲從刀鞘裡拔出,然後把刀鞘交給旁邊侍候著的女兵,左手按住徐氏的溜肩輕輕往下壓。 

徐氏也十分配合,順從地彎下了腰身。 

秀蘭把徐氏那散亂的長髮一綹一綹地向前撥,露出了她那短而細的脖子,同時用手指確認一下頸骨關節的位置。 

徐氏的身材略胖,被扭在後面的雙手把背部的皮膚大塊大塊的折了起來,兩隻被綁在一塊的手掌緊緊的握著,表面看起來很平靜的徐氏,心中還是十分害怕的。

秀蘭臂力雖大,但談到斬決犯人也只有一次的經驗,受刑人還是自己的姐妹,因此當時心中除了悲痛之外並沒有其它更多的想法。 

然而這次斬決的對像是敵人,反而變得緊張了起來,更何況眾將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第一次執刑都能成功,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秀蘭深呼吸了一口,用大刀擺在徐氏脖子的上方,對準好位置後才高高的舉起。

苻登從桌子上的籤筒抽出火簽,看到徐氏的身體在微微的發抖,忍不住搖了搖頭,彷彿徐氏在他心中的形像大打折扣。 

當苻登把火簽一丟,大喝一聲「斬」時,徐氏的身體猶如觸電一般震了一下。 

秀蘭知道她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了,為了不讓她有更多的動作,秀蘭把刀用力一握,大喝著向下一砍,接著發出瞭如同劈柴般的響聲,一顆裹著亂髮的頭顱向前飛了出去,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花跌落到地上,並向前滾了幾滾。 

那過度緊張的身子一失去了大腦的控制,便如同脫了韁繩的野馬般奮力掙扎,猶如井噴的鮮血隨著左右亂舞的脖子飛濺而出,連在旁邊的秀蘭也遭了殃,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滾燙的鮮血。 

徐氏那全身漲紅的軀體在掙紮了幾下後就因失去了平衡而趴倒在地上,像一條被丟在砧板上的魚般拚命地扭動著,雙手好像也想用力掙脫綁在上面的繩子一般,兩條短腿不停地在踢著蹬著,直到脖子裡的鮮血由噴射變成流淌後才停止了活動,屍體前面的空地幾乎都被染成了一片鮮紅色。

被濺了一身血的秀蘭感覺到一陣的尷尬,旁邊的女兵急忙遞上乾布。 

秀蘭究竟是見慣血腥場面的人,她並沒有驚慌,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乾布不停地擦臉。 

接著再用布拭乾刀上的血跡,遞給了旁邊的女兵,順手接過盤子。 

然後跨過那仍在掙扎的屍身,一把抓住那顆頭顱上的頭髮,把它高高的提了起來,並向兩旁的眾將展示,那頭顱裡面的鮮血仍在一條條的往下流著。 

眾將對秀蘭那如同閃電般的刀法無不大加讚賞,苻登更是微笑著拍起了手掌。

順利完成任務的秀蘭總算鬆了口氣,聽到周圍的讚嘆聲,秀蘭感到十分高興。 

提在手中的頭顱就像是戰利品一般,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那具無頭裸屍,還有那一灘的鮮血,秀蘭臉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把那顆頭顱端端正正的擺在盤子上,那長長垂下來的亂髮把盤子都遮住了,看上去那首級如凌空飄起一般,甚是可怖。 

秀蘭把盤子往苻登桌子上一呈,從容地說道:「陛下,請驗首。」

苻登用一支火簽撥開擋在首級臉前的頭髮,認真地看了看,只見那頭顱翻著白眼,張口齜牙,徐氏脖子被砍斷時的表情永遠地定格在這張臉上。 

苻登再次搖了搖頭,用火簽把那頭髮重新擋在首級的臉前:「到底是叛徒的妻子。」他也許覺得真正的女英雄應該由始到終都保持著那份視死如歸的氣魄,而徐氏卻虎頭蛇尾了。

在開完軍事會議、斬決了徐氏後,苻登便宣佈解散。 

待眾將離場後,那兩個女兵便一人抓住著徐氏的一條腿,把屍體拖出校場,一條長長的血印一直拖到門外。 

秀蘭也連忙進入太守府中,找澡室好生的洗洗身上的血跡。 

苻登正欲隨衛兵外出視察時,一名將軍前來報告,說龐義的親屬已經全數被捕,沒能逃出城外。 

原來在戰爭爆發時,他們原本是一直忐忑不安地待在太守府中,只有龐義和他的兩個兒子在城外指揮作戰。 

由於作為主帥的龐義突然棄城逃跑,城中軍隊當場大亂,而他的兩個兒子也被攻入城池的前秦軍殺死。 

當訊息傳入府內時,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因丈夫背叛、兒子戰死而感到悲痛的徐氏決定與太守府共存亡,同時讓士兵設法讓家人逃出城外。 

然而前秦軍已經魚貫入城,迅速封鎖了各個出口。 

於是他們只好喬裝成老百姓混在眾人之中,可惜苻登的懸賞令很快就收到了效果,有老百姓把他們指認了出來,甚至城中的一些與龐義有親戚關係的官員和富商也被百姓們供出。

「請陛下定奪!」

「押往市曹,統統處斬!」苻登把火籤筒朝地上一摔,憤怒地吼著。

苻登短短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他們的命運,龐義一家以及親戚們大小五百多口人全部被押往市中心的刑場斬首示眾。 

尖叫聲、哭聲、罵聲、求饒聲亂成了一片,刑場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染上了紅色,催人嘔吐的血腥味瞬間佈滿了整個秦川城。 

不少官員和商人為了巴結龐義,都和龐氏族人結了姻親,有的甚至還把女兒嫁給龐義做妾氏,並利用權力來謀取私利,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下反而為他們敲響了喪鐘,挨刀之際均後悔不已,只覺天意弄人。 

那些連十歲都不到的小孩也慘遭劊子手的蹂躪,劊子手用腳把他們踩著才砍下他們的頭,一顆顆小巧玲瓏的首級上都印滿了痛哭流涕的表情。

在老人、男人和小孩被斬決完畢後,剩下的女人全被剝了個精光,她們十人一排的跪著受刑,就像是一條條串在鐵桿上的烤魚。 

她們無一不是哭著被斬下首級,一具具雪白的屍身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膽子小的則在瘋狂的痛哭後暈厥了過去,劊子手只得搬來了大木樁,把她們的頭枕在上面後才一刀砍下。 

每砍完十個後,士兵們便再挑十個連拖帶拉的拽上刑場。 

在後面候斬的女眷們彷彿是一群待宰的豬,她們全都哭成了一片,淒厲的哭聲足以讓閻王府倒塌。 

然而在面對著這樣血腥淒慘的情景,圍觀百姓們的臉上卻是無一例外的呆滯,好像在觀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劇。 

因為像這樣誅九族的場面,他們是見得太多了。 

在十六國這個混亂的時代裡,幾乎每一座城市都不時上演著這樣的滅族慘劇,而且比起各地時有發生的屠城和虐殺,這樣的集體行刑反而顯得格外的「仁慈」。

這一場大屠宰持續了幾個時辰,直到夜幕降臨後才告結束,當最後一個女人的頭被斬下後,淒厲的悲鳴才消失於佈滿鬼魂的霧氣當中。 市中心此時是真正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強烈的血腥味把附近的野狗全吸引過來了,三五成群的烏鴉則在刑場上空不斷地盤旋著,同時發出那讓人發怵的沙啞喊聲。 

頭顱、裹著衣服的屍體、還有皮膚蒼白的裸屍,堆成了三座大山,發出陣陣的腥臭,即使是傳說中的地獄,恐怕也看不到如此淒慘的景象。

秀蘭在斬了徐氏後,便獨自在太守府的澡間裡沖洗身上的血跡和汗污。 

方纔的畫面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腦海中重演,回想起和自己從小一起玩大的姐妹們,現在不是戰死,就是死在了刑場之上。 

在這個亂世當中,不管是當平民還是從軍,都是時刻面對著死亡,說不定哪一天,自己也會像徐氏那樣在眾目睽睽下被斬首。 

想到這裡,秀蘭不由得感嘆人生之苦短,眼淚忍不住撲蔌撲蔌地流了下來。



第十四節:殘忍的獻祭



卻說龐義倉皇地出逃時,自知秦川難保,同時也心中有愧,不等長安方面的援軍,便前往駐紮在隴東的慕容光求救。 

慕容光當場把龐義痛罵了一通,身為一城統帥,竟丟下將士開溜。 

但考慮到秦川一失後果非同小可,也沒顧得上太多,立刻點撥兵馬前來相救。

當大軍來到秦川城附近時,只見城樓上黑色秦字大旗迎風飄揚,卻沒看見半個人影。 

慕容光疑心有詐,於是指揮大軍緩緩地前進,打算探個究竟。 

當他們靠近城牆時都不由得嚇了一跳。 

只見城牆下面整整齊齊地立著一排長矛,每一根長矛都插著一具無頭的裸女屍體。 

矛尖從屍體的下體插入,從脖腔中通出,好像一排即將要送進火爐的乳豬一般。 

屍身上的皮膚早已變得蒼白,四肢無力地向下垂著,雙乳裡面的水份似乎被蒸乾了一樣,變得蒼癟而無彈性,乳頭則深深地凹陷進那毫無光澤的乳暈當中。 

而更令他們感到震驚的還是懸掛在城頭上那一顆顆的女人頭。 

城牆上的每個箭孔上都伸出一條繩子,繩子則扎著首級的頭髮,整整齊齊的呈一字形的懸掛著。

龐義細心地看了看後,差點沒暈過去。 

擺在中間的那一顆正是他的正妻徐氏的頭,而其餘的不是他的偏房,就是他的姑嫂。 

不用說,下面那一排像乳豬一樣串著的屍身就是她們的了,龐義頓時覺得心中一陣氣緊。 

就在這個時候,城樓上突然閃出了一大群士兵,同時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吶喊。 

慕容光正準備下令戒備時,苻登也出現在城樓上了。 

苻登早料定龐義一定會討救兵回來,於是下令把龐義的妻子女眷的屍身與頭顱擺出城外來侮辱他。

看著龐義又羞又氣的樣子,苻登一陣大笑,高聲說道:「龐義!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朕一向待你不薄,你竟敢叛國投敵。如今竟又拋下將士和家人,自個兒逃命,你還算是個男人?這會來得正好,你一門五百餘口已被全數誅殺,今日正好收拾你這個餘孽,也好讓你一家團聚!」

苻登把手一揮,城頭上的士兵便把龐義家人的首級逐一往下丟。 

看著老爹老孃七叔八舅的人頭一顆一顆的跌下來,龐義只覺怒氣攻心,兩眼一黑,一股鮮血從口中噴將出來, 「啪」的一聲摔倒在馬下,當場死亡。

這一下子馬上使後秦軍騷動了起來。 「安靜!安靜!」慕容光回頭大喊。 

苻登見狀立即下令擂鼓,鼓聲一響,早已埋伏在城邊的前秦軍吶喊著衝將上來,同時秦川城門也放下了吊橋,秀蘭率領著女兵和一千多名將士從中殺出。 

後秦軍發現中了埋伏當場大亂,慕容光無法制止,秀蘭提起大刀直衝慕容光而來,大喊:「今天我要為嫣兒報仇!」

手忙腳亂的慕容光看到如閃電般衝過來的秀蘭一下防備不及,被大刀從頭頂砍到下身,當即一命嗚呼。 

後秦軍見死了主帥更無心戀戰,個個只恨爹媽少生兩條腿,拚命地逃跑,導致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苻登決定乘勝追擊,率領五萬大軍往南佔據隴東,然後直撲陳倉而來。 

姚萇好不容易才擊退了乞伏乾歸的西秦軍,這會兒又收到急報說秦川、隴東相繼失陷,憤怒得氣打不到一處來,只得親率大軍前往陳倉迎擊,同時發信於隴西和池陽,讓姚興和劉勃勃前來救援。 

姚萇由於手上只有兩萬多人,因此他搶失佔據著有利位置,建馬柵築鹿角,做好防禦工事,並下令眾將嚴禁出戰。

前秦大軍到達陳倉後多次進攻姚萇的陣地都鎩羽而歸,一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當時眾將都勸苻登暫時退兵,他日尋機再戰,但苻登卻不願放過這個可以再次攻入長安的機會,根本聽不進他們的意見。 

結果幾天後姚興和劉勃勃的援軍先後到達,前秦軍一下陷入了被四麵包圍的困境。 

姚萇見時機一到,立刻指揮全軍衝出馬柵,一時間漫山遍野全是火紅色的旗幟,苻登這下子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下令撤退的話,軍心一散就有全軍覆滅的可能,於是他決定死中求活,乾脆下令全軍直插姚萇的主隊,在姚興和劉勃勃的援軍尚未貼身之前先把姚萇幹掉。

苻登為了鼓舞士氣,拔出戰刀大喊:「大家衝啊!只要把姚萇老賊的腦袋取下我們就勝利了!」然後一馬當先衝在隊伍的最前面,黑色的戰旗如同猛虎一般楔入紅色旗幟的海洋中。 

由於在人數上前秦軍是姚萇主隊的一倍有多,後者很快就處於下風。 

姚萇只道苻登一定會撤退,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會玩得這麼絕,這下子後悔自己衝出來太早了,現在退回防禦工事裡又來不及,只得硬住頭皮應戰,同時讓士兵放起狼煙,祈求援軍早點殺到。

如怒濤拍岸般的前秦軍似乎不想給他機會,兩軍的拼殺已經在一直呆在後方的姚萇面前展開了。 

儘管親衛隊都把姚萇團團的圍住,但姚萇仍嚇得面無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流,握著寶劍的手也不停地發抖,眼看自己小命要不保了。 

可惜的是,後秦的援軍也沒有給苻登足夠的時間,當姚興和劉勃勃的大軍在後面發起進攻時,前秦軍很快就陷於崩潰中。

「陛下,趕快撤吧!不然就來不及了!」苻昶大聲喊道。 

苻登離遠看著姚萇那灰白的胖臉,憤恨地說道:「……,再給朕一點點的時間……!」心有不甘的苻登最後只得選擇突圍撤退。 

女營的戰士們在張秀蘭和斛律婉的指揮下拚命地戰鬥,當她們知道苻登下令要撤退的時候,也感到十分不甘心。 

一向膽大心細的斛律婉看了看姚萇主陣的變化,連忙對秀蘭說:「仍有機會!」

前秦軍雖準備離開戰場,但畢竟是處於被圍攻狀態,只能且戰且退,因此大軍並沒有離開姚萇主陣太遠。 

然而鬆了一口氣的姚萇卻想乘此機會幹掉苻登,以期一勞永逸,於是他下令後陣的士兵也衝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斛律婉領著一隊女兵突然殺入敵軍後陣當中,直衝姚萇而來。 

剛剛緩過氣來的姚萇再次嚇了個半死,慌忙地喊道:「護駕!護駕!!」

斛律婉一連砍翻了幾個衛兵,瞪著姚萇舉刀大喝:「姚萇!拿命來!」

姚萇這會兒嚇得連尿都從褲襠中流出來了,寶劍也拿不穩,被斛律婉起手一刀便將它從姚萇手中打落,再順勢一劈,姚萇從左肩到下體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慘叫了一聲便摔倒在地。 

當斛律婉打算再補一刀時,旁邊的一個衛兵用長槍一刺她的坐騎,斛律婉當場被馬掀倒在地,幾個衛兵趁機撲了上來,把斛律婉死死的按住,讓她動蛋不得。 

姚萇這一刀雖捱得挺重,但仍有知覺。 

他怕軍心會亂,於是扯開嗓子大叫:「護駕!快護駕!!」原先以為姚萇被砍倒的後秦軍這下子才放了心,後陣的部隊馬上回陣夾攻那一隊突擊的女兵們。

可憐那五十多個女兵全成了敵軍的槍靶子,有幾個女兵被刺落馬後便遭到蜂湧上前的衛兵一陣亂砍,變成了一堆肉泥。 

其中有十三個則被敵軍生擒。 

看見奇襲再度失敗,苻登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竟想回馬重新衝入陣中。 

苻昶連連勸止,被眾將攔住的苻登只得飲恨率部撤離,而苻昶則主動擔下殿後的重任。 

看見五十個姐妹淹沒於紅色的海洋中時,秀蘭頓時覺得心臟被人用刀剜出來一樣痛苦,一股熱流從胸中直往上衝,一捧鮮血從嘴中咳了出來。 

旁邊的女兵大驚,只得護著秀蘭,一邊抵抗著敵軍,一邊隨著大隊撤出戰場。 

苻登的突擊雖然失敗,但是由於前面的出口被打開,因此大軍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然而負責殿後的苻昶則不幸戰死。

由於姚萇痛得暈死了過去,因此姚興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下令大軍進駐陳倉。 

姚萇被送往城府之中安置,隨軍的御醫也急忙地為他療傷。 

傷口是包紮好了,但姚萇卻一直發著高燒且連續兩天暈迷不醒。 

姚興又找來了各地的大夫,餵姚萇吃了不少藥,但始終收效甚微。 

這時軍中已是議論紛紛,姚興也是萬般焦急,一來怕影響軍心,二來擔心訊息一傳出去,苻登會乘機捲土重來。 

無計可施的姚興甚至在大臣的建議下找來了一些土著巫師來築臺作法,當時人們認為那些無法治癒的病皆是鬼神在作祟,故此聘請巫師來為病人作法驅魔是十分常見的事情。

那蝸居於陳倉山的巫師是五短身材,其貌不揚,衣著打扮猶如一山中野人,他的隨從更是穿戴得奇形怪狀。 

巫師在仔細地觀察了姚萇一番後便一口咬定病人是讓山中狐妖乘虛而入,故百藥不愈,需配以年輕的女人牲作法方能湊效。 

姚興聽罷只覺天下無巧不成書,正好手上就有女兵俘虜。 

他心想除了斛律婉外,其餘十三個女兵也沒什麼利用價值,押回長安不過是砍頭示眾罷了,既然如此乾脆就用這些姑娘來當祭品,也省得落個強搶民女當人牲的惡名。 

於是姚興便把那十三個女兵交給巫師,任其使用。

當晚,那巫師披髮跣足,全身塗滿油彩,臉上戴著一個上古神獸的面具,煞是慄人,其餘隨從也作牛頭馬面般打扮,彷彿是閻王小鬼到人間一遊。 

姚興在軍營中空開一塊場地,四面裝上柵欄,周圍插滿火把,巫師等人就在裡面做好作法前的準備。 

場地的中央擺著一個與人一樣高大的木雕神像,神像中央鑲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盤子,並在左右各豎著兩條大木柱。 

場地的前後部分釘了兩個大鐵架,中間橫著的鐵條上還帶著幾個大鐵環,讓人感覺這根本就是一個露天刑房。 

至於那十三名被脫光光的女兵則堆在了一角,雙手雙腳都被牢牢地捆綁起來,口中塞滿了布團,外面還纏了一圈白布,可憐的姑娘們只能躺在地上「嗚嗚」的叫喚著。 

外面的士兵都十分興奮地看著她們,腦中已經幻想著巫師將會如何去摧殘這些赤條條的大姑娘們,若不是軍紀所限,恐怕這些男人早就發出如野獸般的狂嚎了。

儀式於戌時正式開始,巫師手持一條長長的尖頭竹杖,對著面前的神像唸唸有詞,兩個戴著饕餮面具的彪形大漢手持彎刀如泰山一般站在巫師身後,眾「小鬼」則圍在神像周圍亂舞著,口中大聲唱著誰也聽不懂的「鬼歌」。 

巫師在念了幾分鐘後,身旁的兩個大漢便走到角落,把其中一個女兵拖了出來。 

那個女兵臉上慘然失色,拚命地掙扎著,無奈手腳皆被綁緊,無法反抗,被塞住的口也沒法叫喚,兩個大漢像拎著一隻小雞般來到巫師面前。 

那巫師用竹杖的尖頭在姑娘胸前的皮膚上一連劃了幾個奇形怪狀的符號,鮮紅的血頓時從符號中滲出,姑娘痛得是腦袋亂晃,「唔嗚唔嗚」的叫喊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上冒出來。 

巫師寫完咒語後,把竹杖一揮,其中一個大漢便把姑娘按跪在地上,另一個大漢把手上的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下一揮,場外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顆連著長發的腦袋「撲啪」的一聲滾落到地上。 

那大漢死死的按住那抽搐的屍身,把姑娘的滿腔熱血全灑在神像的身上,而巫師則畢恭畢敬地用雙手捧起那顆頭顱,像拿著一件神聖的物品。 

巫師在捧著那顆頭跳了一回舞後,才恭恭敬敬地把它擺放在神像正中的盤子裡,並把塞在姑娘口中的布團取出。 

只見那顆頭雙眼反白,嘴巴張得大大的,映著火光的長髮如亂草一樣披在頭上,活像一個只剩下腦袋的深山女妖,場外的姚興看到這個噁心的東西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剛剛殺掉一個祭品,那兩個大漢又把第二個押上來了,另一個姑娘是淚流滿面,被封住的嘴發出陣陣含糊的哀號聲,不知是害怕,還是對姐妹被殺感到傷心。 

這次則是巫師親自動手了,他從腰間拔出小刀,又舞了一輪,其中一個大漢用手抓著姑娘的頭髮使勁向後一扯,姑娘的脖子頓時彎得像個腰果,喉管彷彿也從那被拉得薄薄的皮膚中透出,巫師一看見姑娘的脖子被拉長,便用小刀貼在她的喉嚨上用力一劃,白白的脖子皮突然出然了一道清晰的血痕,那血痕迅速的擴大,接著鮮紅色的血漿「吱~吱~吱」地從斷口處射出。 

巫師馬上把嘴貼上去,用盡吃奶的勁兒連喝了好幾口,然後把口中的血均勻地噴到天空上,接著把這個動作不斷地重複,直至姑娘的血流盡為止。 

巫師把最後的一口血噴完後,便拿起小刀狠命來回地割著姑娘的脖子,不一會的功夫便把那顆反了白眼的頭割了下來,但這顆頭沒有擺在神像上,而是被巫師插在手中的竹杖尖上,竹杖變成了人頭杖。

當兩個女兵血灑祭臺的時候,場外眾人已經開始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了,不過巫師似乎還覺得不夠,他握著人頭杖唸了一通咒語後,便向身邊的幾個「小鬼」下命令。 

「小鬼」們得令後發出了陣陣狼皋聲,然後來到了堆著女兵的地方,不管她們的掙扎、不管她們的哀號,兩個架著一個地把四個女兵拖了上來。 

這時女兵們全都哭得兩眼通紅,紮在嘴上的白布被淚水浸成了透明狀,她們不知道接下來這些野獸會用什麼殘忍的方法來殺掉自己。 

眾「小鬼」興高采烈地把姑娘們綁在神像兩旁的四條大木柱上,原本在四邊跳舞的「小鬼」也圍了過來,不約而同地伸出舌頭來回舔著姑娘們滑嫩的肌膚,其中一個 「小鬼」則用手不停地玩弄她的雙乳,還不時用嘴來吮吸她的乳頭。 

既感到恐懼又感到羞辱的女兵們不但無法反抗,連大聲痛罵敵人也做不到,只得緊閉了雙眼期盼著敵人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隨著場邊伴奏的 「小鬼」有節奏地、沉重地敲著大鼓時,「玩弄」著姑娘們的「小鬼」便踏著整齊的舞步緩緩離開,而站在姑娘們前面的「小鬼」則還在大把大把地揉著她們富有彈性的乳房。 

當鼓聲越敲越密時,他們才把雙手從姑娘的胸部移開,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把閃閃發光的匕首。 

在巫師的一聲令下,四「小鬼」猛然把匕首捅進姑娘們的心窩,她們痛得把頭重重地撞在背部的木柱上,渾身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上的白布剎那間變得通紅。 

那些「小鬼」們一邊發出鬼叫,一邊用力地將匕首在她們的心窩處來回地割,一刻鐘的功夫後,只見姑娘們眼睛一反、腦袋一歪,「小鬼」們的左手已經把一顆「撲嗵撲嗵」地跳著的心臟緊緊地握在掌中,然後高高的舉起,興奮地跳著舞,巫師也在神像前面拚命地甩著頭髮。

「小鬼」們把手中的心臟分別放在神像前的四個小盤子上,然後巫師率領著眾人,像吃了興奮劑一樣跳著瘋狂的舞步,並跟著鼓聲的節拍發出「呵~呵~呵」的喊聲,把整個作法儀式推向了高潮。 

巫師和「小鬼」們足足跳了兩個時辰,場外四周一直如木頭般站著的士兵已經感到睏倦了,因為沒有新的血漿來繼續刺激他們的腦神經,心想巫師等人大概就這樣一直跳下去吧,連一直正襟危坐的姚興也開始「釣」起了「魚」來,眼皮像灌了鉛一樣直往下沉。

那巫師好像是一個懂得把握觀眾心理的導演一樣,就在眾人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再次舉起人頭杖向「小鬼」們下令,幾個「小鬼」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手舞足蹈地走到堆放女兵們的角落處,士兵們見狀馬上精神了起來,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只見又有四個姑娘被押了上來,有幾個「小鬼」站在了小木臺上,臺下的「小鬼」則把姑娘們反了個兒,把她們的腳遞了上去,臺上的「小鬼」馬上抓住她們的玉足,然後套入鐵架子上的鐵環裡。 

四個姑娘被倒吊了起來,等眾「小鬼」退下後,她們便激烈地掙扎,如同一條在抖動著的冷凍豬肉,口中也發出「唔~唔~唔」的哭喊聲,腦袋漲得紅通通的,脖子上的青筋也一條一條的暴露出來。

兩個彪形大漢握著彎刀在她們周圍來回地走動,每當巫師唸完一節咒語,便隨機在一個姑娘的胸部、腹部或背部狠狠地劃上一刀,汩汩的鮮血從血口子慢慢滲出,順著她們的肌膚一直流到肩膀和臉蛋,而被割到的姑娘則痛得劇烈地晃動著,兩個倒垂的乳房也跟著跳動起來。 就這樣,姑娘們身上的皮膚從一條血口子開始增加至兩條、三條、四條……,地面上的血也由一滴變成兩滴、三滴、四滴,最後變成了水汪汪的一大片,滴落在上面的鮮血泛起了十分漂亮的血花。 

一個時辰過去後,她們的身體幾乎被割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反射著火光的濃血把她們的腦袋染得亮紅,肩膀上和長長地垂著的頭髮尖上不停地滴著血。 

割到後面時,奄奄一息的姑娘們再也沒有任何反應了。 

最後,當巫師把人頭杖朝地上用力一敲,高喊了幾句咒語後,那兩個大漢才舉刀一劈,把姑娘們的腦袋逐一砍下。 

姑娘的頭被斬斷時,對痛覺已經麻木的身體再度瘋狂地扭動起來,殘存在體內的鮮血也「嘩嘩」地往下噴,而「小鬼」們則如待餵的雛鳥一樣,紛紛地聚到她們屍身的下方,抬頭張大了嘴巴,美美地品嚐著那鮮味的血液。

剩下的三名女兵很快就被那血腥恐怖的場面嚇得暈死了過去,士兵們則感覺到越來越興奮,他們都熱切地等待著剩下那三個女人的血漿。 然而巫師他們舞了一個時辰也沒有動手,直到寅時宣佈儀式結束時,那三個姑娘還完好無缺地堆在角落裡。 

士兵們頓時覺得無比的失望,而從頭到尾都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的劉勃勃這下子跳了起來,破口大罵,說這些妖巫們偷工減料,而旁邊的一位大臣則解釋這個儀式本來就只需要十個年輕女子作祭品的。 

劉勃勃正待要發作,看見姚興用眼瞪著他,才悻悻而退。

這與其說是一場驅魔作法,倒不如說是一場屠宰,十個年輕的姑娘被這些生番用各種殘忍的方法奪去了性命。 

作法的場地,還有巫師和他的隨從們,全都沾滿了鮮紅的血液,他們是在向姚興等人展示閻王爺的阿鼻地獄。 

儀式結束後人們各自散去,巫師把四顆心臟切了片,做成藥引讓姚萇服下,姑娘們的頭顱被他們領回去蠟起來當裝飾品,屍身上的肉則被割下來做成醃肉,成了巫師等人過冬時最美味的佳餚。



第十五節:血濺長安城



不知是那巫師真有本事,還是大夫治療有方,大約過了四天,姚萇的高燒終於退了,但傷口仍然痛得他哭爹喊娘,且四肢乏力,只好依舊躺在床上,不過後秦諸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次日,姚興便向姚萇報告數日來的軍中事務,其中包括那場血腥的驅魔儀式,聽著那些姑娘被巫師們宰殺的經過,姚萇覺得特別的興奮與解恨,而當聽說那個在他身上砍了一刀的斛律婉仍然囚在死牢中時,當下氣得暴跳如雷,大喊要將她五馬分屍。 

不過姚興心想對方好歹也是個大將,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套出一些軍事情報,故勸說姚萇暫且留著斛律婉的性命,日後再殺不遲。

而剩下的三名女兵則被下令押往陳倉市曹處斬。 

雖然她們沒有被「小鬼」們選中為祭品而逃過一劫,但依然驚魂未定,連日來都做著惡夢,無法入睡,東西也吃不下,很快就變得面黃肌瘦了。 

行刑的那天,三位裸著瘦削身子的姑娘被士兵們押出兵營,進入城中游街示眾。 

陳倉城的百姓很少見處決女犯,街頭小巷一下子就被擠得水洩不通。 

三位又累又餓的姑娘在士兵的押解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由於道路崎嶇不平,且途中還經過好幾條主要的街道,一個時辰後她們的腳掌全磨出了血泡,最後幾乎是讓負責押解的士兵拖向刑場。

到了日上中天的時候,三位姑娘終於來到了旅途的終點——刑場,其實只是牌樓下面巴掌大的地方,對於斬決三個女人來說,面積已經足夠。 

面對著周圍異樣的目光,她們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但心中又十分期待,因為她們終於可以得到解脫了。 

一切就緒後,士兵便讓她們排成一排地跪下來,姐妹們在相視而笑後都閉上了眼睛等待自己最後的一刻。 

隨軍的劊子手先是抽出酒壺,猛喝了幾大口後,再把剩下的全淋在閃著寒光的刀身上。 

隨著監斬官的一聲令下,三顆漂亮的人頭先後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之後是熱血狂灑、玉體橫陳,在場圍觀的百姓都覺得十分可惜。 

正午過後,圍觀的人們逐漸散去,只剩下三顆掛在牌樓上的頭顱隨風飄動著。

斛律婉自被俘後先是與姐妹們一起囚在軍營當中,後來只有她一人被轉到城中的死牢。 

好久沒見過女人的囚徒們在看見斛律婉被押入時都變得兩眼放光,把臉緊緊地貼在鐵欄上,露出了一口黃且帶黑的牙齒。 

儘管斛律婉仍穿著衣服,但已足夠引起這些死囚的慾望了。 

進了死牢,就意味著半隻腳踏進了地獄,在短短的幾天內,關在她附近的兩三名囚犯已經被先後帶出,再也沒有回來,她想很快就會輪到自己了。 

一天傍晚,斛律婉突然發現送來的飯菜變得特別豐盛,她笑了笑問送飯的獄卒:「是不是明天就輪到我了?」

獄卒訕笑著答道:「明知故問。」 

一連吃了幾天殘羹剩菜的斛律婉心想就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於是拿起飯碗大快朵頤了起來。

到了晚上,幾個士兵打扮的大漢進了死牢,把斛律婉押出。 

斛律婉心想難道要在晚上來動手,可士兵沒有把她押往刑場,反而朝太守府的方向去了。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只見姚萇已經安坐在中堂等她了。 

看到姚萇竟然逃過一難,斛律婉心中自是一百個不甘,心想那老匹夫是想親自來折磨自己了。 

這時姚萇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肉粥,邊吃邊點著頭稱讚:「好味道,好味道。」

負責押解的士兵用力把斛律婉按跪在地上,她心中雖想反抗,無奈力氣不夠,只得順勢跪了下來,但她雙眼仍舊盯著姚萇,略帶嘲諷地說:「今天把我帶到這裡來,是為了看你吃粥呢?還是來看看你這副死相?」

姚萇稍微抬了一下疲倦的眼臉,瞟了一下斛律婉,便把勺子一放,不緊不慢地說:「到底是毛氏一手調教出來的猛將,果然有種,朕差點就成了妳這小賤人的刀下鬼了。只是皇天保佑,朕是命不該絕。不過說起來,還得謝謝妳的姐妹們。」

斛律婉一聽,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大聲地說:「妳把她們怎麼樣了?」

其實這多少有點明知故問,斛律婉深知落入敵人手中自是難逃一死,只是自她與那十三個姐妹分開以來,心中十分掛念,希望至少在自己臨死之前還能見上她們一面。

姚萇得意洋洋地看著斛律婉,把那天晚上拿女兵們做獻祭的事情說了一遍,斛律婉氣得眉毛也一根根的豎了起來,一股怒火衝眼而出,恨不得撲上去與姚萇拚命,負責押解的士兵不得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來按住她。 

姚萇看著那渾身發抖、目齒迸裂的斛律婉,心中更覺解恨,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說:「怎樣啊?是不是很心疼呢?剩下那三個丫頭今天早上也被砍了腦袋,朕這碗粥裡面的肉就是從她們身上割下來的!」說完還故意用勺子把裡面的肉塊撈出來給她看。 

「畜生!!你這個畜生!!!」斛律婉瘋了一般罵著。 

姚萇繼續扯著喉嚨喊道:「忘了告訴妳,妳今天吃的晚飯味道如何啊?她們的肉也在這裡面!!」

斛律婉頓時如五雷轟頂,只覺得一陣的噁心, 「哇」的一聲便嘔吐了起來。 

姚萇看到斛律婉那狼狽相興奮得手舞足蹈了起來,誰知因為過份激動,身上的傷痛突然發作,剛才還眉開眼笑的姚萇突然雙手摀胸,面容痛苦,一口黑血從嘴中冒出,「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侍從們當場臉色煞白,連忙扶起姚萇大聲呼叫御醫。 

斛律婉見狀馬上得意地罵道:「吃!讓你吃!!看姐妹們不活活把你撐死!!!」

旁邊慌得六神無主的近臣只好命令士兵把那個不斷地狂笑的斛律婉押回死牢當中。

姚萇本來想羞辱斛律婉一把,誰知自己竟出了糗,好不容易才被御醫們給救醒,覺得丟盡面子的他對斛律婉更是恨之入骨。 

在靜養了三天後,大軍便啟程返回長安,而斛律婉被剝了個精光,雙手反綁在囚車的十字形木柱上,雙腿則被高高的抬起來,分叉著綁在兩邊,她跨下的風景頓時暴露無遺。 

囚車就跟著大隊一起走,沿途任由百姓參觀。 

斛律婉知道姚萇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凌辱她,所以被擺出這種姿勢也是意料中事,她乾脆閉上眼睛,圍觀人群的下流語言只當耳邊風。 

然而這只是斛律婉地獄之旅的第一步,回到長安後,她立刻被押入大牢那陰暗潮濕的刑房之中。

在姚興的指示下,獄卒們準備用酷刑逼問她所知道的軍事情報。 

可憐的斛律婉雙手被高高的吊了起來,日夜都被幾個彪形大漢連番鞭打,一條又一條的血痕出現在她那雪白的肌膚上,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在大牢中四處迴盪,半天的工夫獄卒們就把她打得鮮血淋漓,但斛律婉始終箴口不言。 

那幾個大漢打得累了就把斛律婉解下來強暴,身體已經十分虛弱的斛律婉根本無法反抗,不得不忍受著那痛不欲生的屈辱。

可是惡夢還遠遠沒有結束,到了第二天,獄卒們開始使用鉻鐵來燙。 

斛律婉一對挺拔的乳房成了獄卒們主要的施刑對象,一個尖嘴猴腮的獄卒淫笑地盯著她的一對乳頭,然後猛地用力燙了過去,斛律婉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等獄卒把鉻鐵移開時,半隻乳房都被燒焦了,那些野獸們則興奮得仰天狂笑。 

接著第二次烙在了另一隻乳房上,斛律婉頓時痛得失去了知覺,但獄卒沒打算讓她喘息,拿起一盤水迎面潑在她的臉上,等她醒過來後繼續施刑。 

之後一連三天,斛律婉都在那滅絕人性的刑訊中度過,她雖然受盡了折磨和侮辱,卻始終沒有說出半個字。 

五天下來斛律婉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

看見姚興把斛律婉拷問了數天仍然顆粒無收,深受傷口折磨的姚萇忍無可忍了,馬上下令將斛律婉處以車裂之刑。 

次日早上,斛律婉被獄卒押上囚車,送往長安的刑場並沿途示眾。 

全身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斛律婉由於傷口發炎,前天便發起了高燒,此刻她已是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了,只是任由獄卒們擺弄。 

昨天從告示中得知要車裂女犯的百姓們,早就把道路兩旁的地方都擠滿了。 

不少人都恨自己的脖子長得不夠長,個個都盡力踮著腳,努力地去看囚車中那女人的相貌和身材,然而這次卻讓他們失望了。 

只見囚車上露著的那顆腦袋歪在了一邊,眼睛半睜半閉,再加上滿臉的血污看上去和一個死人已沒太大的區別。 

至於身體,幾乎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乳房也被烙鐵燙得一塊黑一塊紫的,連乳頭都看不清長在哪個位置了,圍觀者們都無不大呼可惜。

午時時分,囚車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長安的刑場佔地非常大,行車裂刑時更是用柵欄把刑場整個圍起,場邊會搭置一排高臺,上面設有座位,監刑官則坐在上面下達命令。 姚萇在衛兵的攙扶下,小心地坐在監官位上,眾將則分坐在他的兩旁。 

而用於行刑的騎馬兵也早已到位,五條粗麻繩正懶懶的躺在地上,等待著犧牲品的到來。 

當押送斛律婉的囚車到達刑場時,姚萇氣得是橫眉倒豎,恨不得馬上把她撕成碎片。 

獄卒把奄奄一息的斛律婉從囚車中帶出,她這時連站立的氣力也沒有了,獄卒只得架著她拖到姚萇的面前。

姚萇看著被折磨得不像人形的斛律婉,得意地嘲笑道:「怎麼樣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竟敢來弒君,妳的膽子也夠大的了。今天若不把妳五馬分屍,朕是難解心頭之恨。」

一直垂著腦袋的斛律婉慢慢的抬起了頭,鼓足了氣力地回答:「不必擔心……,我死了以後就算做了鬼,也會找你算帳的!」

姚萇用力一拍大腿,喊道:「好!朕倒要看看你怎樣來算這筆帳!拉下去,行刑!!」

兩個獄卒得令後,立即把斛律婉拖到刑場中心。 有氣無力的斛律婉倒是讓獄卒們省事不少,因為不用擔心她會激烈地反抗,兩個獄卒只要把五條粗麻繩分別綁在她的脖子、雙手和雙腿上便完成任務,接下來就是騎馬兵的事情了。

躺在冰涼地面上的斛律婉,感覺到背部陣陣的刺痛,因發燒而變得滾燙的身體更是加劇了傷痕上的痛楚。 

她呆呆地望著那藍藍的天空,還有那一縷縷如棉絲般的白雲,如此迷人的景象與地下將要發生的一切是格格不入。

一直強忍了數天的眼淚這會兒才如決堤一般地流了出來。 

她咒罵著敵人當時為什麼不把她一刀捅死,卻要讓她受盡凌辱和皮肉之苦,甚至連死也要用車裂這種殘酷的方式。 

脖子上的麻繩綁得好緊,勒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她倒是想讓那繩子直接把自己給勒死,這樣就不會感覺到肢體斷裂時的劇痛了。 

軟癱在胸前的雙乳也是受盡了折磨,它們都是鞭打、火燙的主要對象,還不時被獄卒們又抓又揉,幾次痛得她死去活來。 

除了拷打,斛律婉還成為了他們洩慾的對象,一連幾天,她的下體痛得彷彿要炸開一般。 

尊嚴盡失、萬念俱灰的她現在只希望自己的痛苦能盡快地結束。

午時三刻一到,只見刑場四角的令旗一揮,五個騎馬兵同時策馬向前狂奔。 

原本平躺在地面上的血人兒頓時被扯成了「大」字形並騰空而起。 

奄奄一息的斛律婉突然被那劇烈的疼痛刺激得清醒過來,張大嘴發出了駭人的慘叫聲,她覺得四肢和腦袋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拚命地往外扯。 隨後由於麻繩越勒越緊,斛律婉的聲音全被卡在喉嚨中無法釋放,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大腦因為全身劇烈的痛楚和缺氧,她開始慢慢的失去了知覺。 

眾人忽然聽見「喀嚓~喀嚓~喀嚓」三聲如木柴被扭斷的聲音,斛律婉的雙臂和脖子好像被拉長了,原來她的肩關節和脖子骨已經慘被扯斷。 

一會兒後,兩條手臂和頭顱已被生生地從軀體中撕裂了出來,三條長長的血柱當即噴出。 

扯斷了肢體的三匹馬速度也突然加快,頭顱和兩條手臂被拋到了半空中,裡面飛濺而出的鮮血從半空中灑下,如雨一樣落到了擠在柵欄最前面的人的身上,人群中馬上引起了一陣騷動,有兩個人還當場嘔吐。

斛律婉被五匹馬拉上半空時,兩條大腿呈九十度角張開,站在對面的圍觀者立刻像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個個都爭相擁上前面去看那胯下的風景。 

當雙手和頭被扯斷後,剩下的兩匹馬很自然地朝相反方向跑成一條直線,兩條腿當即被扯成一百二十度角,而軀體則倒掛了起來,三個斷口中的血仍不停地往下噴湧著。 

斛律婉的兩條大腿似乎長得比較結實,之後雖完全被扯成了一字形,但髖關節還未有斷裂的跡象。 

這時刑場邊的圍觀者們開始熱鬧起來了,他們在猜哪一條腿會先被扯斷,連在「主席臺」上的姚萇也興奮得和手下眾將賭了起來。 

過了大概一兩分鐘,突然「啪」的一聲響起,兩腿間一注鮮血高高的噴出,然後「嘞」的一聲,左腿連同臀部的肉一塊從軀體中撕裂了出去,強大的反衝力把左腿高高的拋起,鮮血和碎肉如雨一般落下,又有幾個排最前的人遭了殃。 

五位執刑的騎兵相當熟練,知道犯人肢體被扯斷後立刻勒緊馬口,使馬在衝出刑場邊的柵欄之前停了下來,面對著馬匹的圍觀者往往有驚無險。 

賭贏了的姚萇在看到斛律婉被生生的扯成五大塊時,高興得手舞足蹈,而參加賭博的圍觀者們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可憐一代女傑就這樣被五馬分屍,刑場的地面上幾乎沾滿了鮮血。 

五位騎兵把綁在繩上的肢體取了下來,其中仍連接著軀體的右腿則被騎兵先用刀砍斷,然後左手拿著右腿,右手抱著軀體,與其餘四人一道前往監刑臺的位置,把肢體擺在桌子上讓臺上眾將檢視。 

姚萇一邊笑一邊得意地用眼逐一掃過那沾滿塵土的四條斷肢和軀體,最後是那顆蓬頭垢面的首級。 

姚萇想仔細的看一下,於是下令讓騎兵把首級遞上來。 

由於斛律婉的頭是被扯斷的,連著首級的脖子皮猶如爛布一般,中間還透出半截白森森的脖子骨,因此衛兵無法把首級正正的擺在盤子上,只好把它橫放著,然後呈到姚萇的面前。 

這也許是姚萇一生中看過最噁心的首級了,不但臉容痙攣,而且七孔流血。 

嘴巴長長的張開,舌頭也從口中伸了出來,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白幾乎要從眼眶中擠出。 

原本漂亮清秀的一張臉變成如山林女鬼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覺得十分解恨的姚萇便在眾將面前指著那顆頭說道:「大家好好看著,膽敢弒君之人就是這般下場!」

誰知話音剛落,那首級的眼球一轉,兩個黑洞洞的瞳孔突然冒了出來,直勾勾的盯著姚萇。 

這下子可把姚萇嚇了個半死,差點摔到臺下去,旁邊的衛兵連忙把他攙住。 

這一嚇不要緊,身上的傷口再度被拉開,痛得姚萇暈死了過去。 

衛兵們只得慌忙地把姚萇扶走,最後處理屍體工作只得交給長安太守來完成,眾將陪同著姚萇一起回皇宮去了。

沒有了姚萇進一步的指示,太守只能按照慣例,命人把斛律婉的四肢、軀體和頭顱用鐵勾勾著懸掛在城門上示眾三日。 

之後姚萇的傷勢不斷地惡化,尤其是被傷著的「小祖宗」日益腫大,入宮治療的大夫如走馬燈一般,但個個都束手無策,連陳倉山的巫師再度被請來作法也無濟於事。 

姚萇每晚睡覺都會夢見那顆可怕的頭顱飛過來,並發出鬼魅般的聲音要索他的命,每每驚醒後都如發瘋般慘叫,直至通宵。 

足足折騰了三個月後,姚萇才一命嗚呼。



第十六節:赤身接戰



陳倉一敗,前秦軍只好撤回秦川,經此一戰,女營損失愈加慘重,兩百多人戰死了一半,剩下的不少是傷兵病號。 

禍不單行的是途中還遭到了零星的攻擊,不少傷兵無法應戰,又得不到同伴的協助,最後慘死在途中。 

進入秦川城後不久,就傳來了斛律婉被五馬分屍的訊息,秀蘭更是傷心欲絕,一連七天粒米未進,每日均以淚洗面,後來在苻登和眾女兵們苦勸下才開始進食。 

一個月後,秦川城遭到了後秦軍的圍攻,劉勃勃在返回池陽後也糾集大軍,向安定進發。 

擔心被前後夾攻的苻登最後只得忍痛放棄秦川城,全軍向安定方向撤退,途中與劉勃勃大軍激戰了幾個回合,後秦軍大敗,劉勃勃只得率兵退回池陽。

苻登與姚萇在關中爭戰數年,互有勝負,但始終無法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剛攻下的地盤過不了多久又再次被奪回,每每能遙望長安之際總是功敗垂成。 

在這期間無數的士卒葬身沙場,不少優秀的將領也先後戰死,實際上前秦的軍事實力在數年的消耗中早已走下了坡路。 

而且對於長年一無所獲的南征,將士早已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士氣更是一落千丈。 

當姚萇病死的訊息傳來時,苻登不禁大喜,他認為姚萇一死,後秦已不足懼了,於是馬上動員三軍將士再度南征,同時發信與乞伏乾歸,讓他派兩萬人馬相助。 

眾將紛紛規勸,說士卒疲憊,境內百姓已無力負擔長年的戰爭開支,況後秦新主姚興也絕非等閒之輩,此番南征恐怕兇多吉少,但是急於求成的苻登怎樣也聽不進去。

出征前夜,苻登與秀蘭打算好好的相處一個晚上,由於秀蘭此時有了身孕,因此不能隨軍出征,只好與女營的戰士一起在安定城中留守。 當晚,全身赤裸的秀蘭躺在溫暖而舒適的床上,苻登側身睡在她旁邊,不停地撫摸著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心裡是越發的喜歡,他覺得這個是吉兆,此次南征必能獲勝。 

但是秀蘭卻心知將士早已厭戰,況且缺乏良將,整體戰鬥力已經無法與當年相比了,她希望能讓苻登迴心轉意。

「陛下此次南征,不知何時能夠回來。此番不能與陛下同去,實在苦煞臣妾。不若等皇兒出生後,陛下再去不遲。」

「朕何嘗捨得丟下秀蘭自去,只是時不待人,朕已過天命之年,倘若再拖下去,先帝的基業將無法收復了。何況現在大軍已集結完畢,豈能輕易罷兵。」

「臣妾最近眼皮一直在跳,心中常感壓抑,恐是不詳之兆……。」

「妳們女人就是多心,妳現在懷有身孕,有反應很正常。大戰在即,怎能說這些不吉之語。」

「可是臣妾……。」秀蘭哽咽地說著,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蘭兒別哭,朕一定會勝利的,妳在這兒好生休息,到時朕把妳和孩子一起接到長安。」苻登也流著淚說。

「嗯!」秀蘭點了一下頭,然後情不自禁地抱著苻登,兩個人激烈地接起吻來。

次日,苻登率領著三萬大軍於安定城出發,秀蘭和眾女兵一起在城門歡送,全副武裝的苻登帶著自信的笑容與秀蘭道別,秀蘭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看著漸漸遠去的大軍,心裡默默地祝願著夫君能夠旗開得勝,然而她沒有想到,這竟成了真正的道別。

前秦與西秦的聯軍起初也是勢如破竹,大軍攻至平涼時遭到了姚興的四面包抄,原本就首鼠兩端的乞伏乾歸被姚興小敗後就丟下苻登往西逃去,結果苻登的殘部在平涼郡的馬毛山被姚興全數殲滅,苻登自己也成了敵軍的俘虜,之後被押往長安斬首示眾。 

臨刑的那一刻,苻登仰天長嘆,覺得自己已經被上天拋棄了。 

其實他每每能在危難之際化險為夷,靠的都是手下那群優秀的將領,還有兩位心愛著他的女人,如今這些人都不在身邊,苻登的好運自然就到頭了。

苻登在長安被處斬的訊息一傳出,前秦帝國徹底地崩潰了。 

境內當即叛亂蜂起,紛紛向後秦或後燕等勢力投降,原本就所剩無幾的版圖一下子就蒸發掉了三分之二。 

當秀蘭得知夫君去世的訊息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彷彿世界崩塌了下來一樣,眼淚早就在平日思念夫君之時就已經流乾,剩下的就只有撕心裂肺的哀號而已。 

安定城內是人心惶惶,不少將領已經準備向姚興投降了,甚至有人打算斬下秀蘭的人頭來作歸順的證明。 

禍不單行的是,劉勃勃就在這個當口率領大軍前來攻打,太守還沒等對方開始攻城,便大開城門宣佈投降,然而劉勃勃卻不管這套,大軍直接就殺了進去,還省了攻城的麻煩。 

守軍一見匈奴兵殺入就一鬨而散,頃刻之間安定城就變成了一團火海。 

秀蘭自知城中人心已亂,況且光靠手下的幾十個女兵怎能抵擋虎狼一般的敵軍,只得帶領著她們往北門逃去。

秀蘭一行人急急出逃,又長途跋涉,等趕到石城時,已懷胎半年的秀蘭竟不幸流產,之後還發了高燒,差點一命嗚呼。 

幸好她們於城中尋得良醫,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先失去丈夫,這次連尚未出世的兒子也不幸身亡,秀蘭的精神幾乎陷於崩潰,連日來茶飯不思,本來白胖的她很快就瘦得只剩皮包骨頭,肝腸寸斷的秀蘭幾次都想到了尋死。 

有一天,當苻登之子苻崇於湟中郡登基稱帝的訊息傳到了石城時,秀蘭心中彷彿又燃起了一點新的希望。 

記得苻登以前常和她說,如果自己有個萬一,他就把希望放在太子的身上,讓他來繼承先帝苻堅與自己的遺志。 

於是一向堅強的秀蘭下定了決心要繼續丈夫未竟的事業,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食慾也迅速恢復了。 

女兵們見秀蘭不但恢復了精神,臉兒也漸漸的胖了起來,心中都十分高興,在知道了秀蘭心中的想法時,大家更是齊聲支援。 

幾天後她們就辭別了石城太守,往湟中方向去了。

劉勃勃攻陷安定的事情讓姚興大為光火,原本他是打算利用前秦內部的混亂,只需靜待數月,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想劉勃勃竟擅自出戰,還在城中燒殺搶掠。 

姚興差人下令要劉勃勃率軍返回,並要問其擅自出戰之罪。 

自姚萇死後,姚興與劉勃勃兩人的矛盾日益尖銳,劉勃勃知道一向與自己不和的姚興當了皇帝,將來一定會找機會收拾他的,而且通過與前秦的戰爭,自己也累積了不少實力,於是乾脆舉旗叛變。 

劉勃勃自稱大夏天王,改名為赫連勃勃,公開與後秦決裂了。

姚興本來計劃乘苻登死亡之機一舉消滅前秦,但赫連勃勃的背叛卻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怒不可遏的姚興只得起兵平叛,面臨著死亡邊緣的前秦竟因此而逃過大難。 

一個多月後,秀蘭一行人便抵達了湟中郡,留守的苻宏很熱情地接待了她們,並引她們參見新登基的苻崇。 

這次是秀蘭自離開抱罕後第一次看到他,當年那個愛哭的黃毛小不點,現在已經是一位翩翩的美少年了。 

秀蘭深感光陰似箭,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也由一位小姑娘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少婦。 

而苻崇也依稀記得當年陪著他一起玩鬧的大姐姐們,雖然記不清她們的相貌,但看到了秀蘭也多少勾起了他童年的回憶。 

於是苻崇當即對秀蘭等女兵的回歸表示歡迎,並讓秀蘭住入宮中,畢竟她也是苻登的小妾。

由於苻崇是苻登與毛皇后的兒子,因此秀蘭雖與他沒有血緣關係,但仍視如己出,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的身上,她希望用自己畢生的精力去輔助他東山再起。 

可是殘酷的現實讓秀蘭很快就失望了,由於父母長年不在身邊,再加上一直待在安全的大後方,苻崇很快就沉醉於吃喝玩樂,早年苻宏在身邊時還稍為檢點,後來形勢吃緊,苻宏也常常領兵在外時,苻崇又開始放縱,不但疏遠留守的重臣,而且還起用那些迎逢拍馬之徒。 
因此苻登戰死的訊息傳來時,不少大臣已經對前秦的前途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秀蘭對苻崇如此沉迷於玩樂感到十分痛心,常常去勸說他現在作為一國之君要勤於政事,親忠臣、遠小人。 

父母為了復興國家長年在外征戰,並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作為兒子就更應該奮發圖強,振興國家,為父母報仇雪恨。 

然而苻崇根本就聽不進去,甚至嫌她羅嗦而刻意躲開她。 

周圍的讒臣對於秀蘭要苻崇革他們的職感到十分怨恨,於是都在苻崇耳邊講秀蘭的壞話,說她既不是皇太后,也沒有正式的封號,住在後宮名不正言不順,恐為臣民們恥笑。 

苻崇本來就討厭秀蘭這個後媽,在聽了近臣的讒言後更產生了要驅逐她的念頭。 

而苻崇的皇后也不喜歡正兒八經的秀蘭,於是逐漸限制秀蘭在後宮的活動範圍,到最後已經和軟禁沒多大區別了。

一年過去了,當年老的苻宏因病去世後,就更沒人能管得住苻崇了。 

這時姚興和赫連勃勃還在關中互相爭鬥,北方的後涼自呂光死後,因王位繼承問題也是長年的內戰,偏安一隅的前秦小朝廷倒落得個安定太平,在這種環境下苻崇就更沉迷於玩樂了,不但大興土木,而且在境內蒐集有姿色的年輕女子進后宮供其享用,日日與身邊的寵臣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一直玩到天明時才各自散去,政事日益荒廢。

原本滿懷希望的秀蘭也不得不對苻崇死心了,她心痛於前秦的沒落,更心痛於毛皇后和眾多姐妹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到頭來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不少大臣都紛紛告老還鄉、或是投靠新主,秀蘭雖然也感到失望,但她仍不忍心背棄前秦,否則她覺得對不起為之而獻身的姐妹們。 

於是她向苻崇上表,說自己究竟長年從軍,宮中生活無法適應,請求離開並主動要求帶兵為國家駐守邊境。 

苻崇其實早就想趕她走了,只是一來她確實是苻登小妾,且戰功卓著,況且之前老臣苻宏一直力保才作罷。 

現在秀蘭主動申請,苻崇更是樂得順水推舟,馬上任命秀蘭為鎮南大將軍,調她到抱罕進行守備工作。

次日,秀蘭便流著淚,帶著手下那五十多名女兵們離開了湟中,往抱罕上任去了。 

抱罕太守鄭池對於秀蘭這個不速之客是深感不爽,但對方好歹也是「欽差大臣」,且持有苻崇御賜帥印,不得已只好把兵權交出。 

抱罕是苻登稱帝起兵之地,當年在苻登的治理下雖不算繁榮,但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可如今城中是民不卿生,盜賊橫行,守備廢馳。 

秀蘭下了一番功夫,總算使城中的軍容煥然一新,城中的治安情況也日益好轉,然而秀蘭和鄭池間的矛盾卻日益尖銳起來。 

那鄭池本身也不是個善種,為了滿足上面的胃口和自己的錢庫,可以說是盡極了搜刮之能事,短短幾年時間就把抱罕城搞得民不聊生。 
眼見百姓受苦的秀蘭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常常與鄭池發生口角,甚至直接干預其管理事務。 

鄭池心中雖然怨恨,但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只得任由秀蘭對城中事務「指手劃腳」。

秀蘭在整頓了軍務後就開始著手抱罕城的內政了,她先是罷免了所有不稱職的官員,並大膽起用了一些年輕有為的軍官,經過大約一年的治理後,抱罕城漸漸回復了生氣,感到生活有所改善的百姓對於秀蘭這位女主人是越發的喜歡,都尊稱她為「秀娘娘」。 

然而鄭池對秀蘭更是恨入骨髓,不但自己被日益架空,而且以往的好處全撈不著了,於是背地裡向楊定打秀蘭的小報告,說秀蘭獨斷專行,百姓怨聲載道,而且獨攬軍權,有謀反的跡象。 

由於苻崇長期蝸在深宮中享樂,因此朝中大權都交給了他的寵臣楊定。 

楊定本來就討厭那個動不動便讓苻崇「遠小人」的秀蘭,覺得這是一個除去眼中釘的好機會,於是便向苻崇稟告,希望能得到處決秀蘭的聖旨。

苻崇雖然也不喜歡秀蘭,但亦未至於昏庸到相信楊定的說話。 

而且秀蘭到底也是個勞苦功高的老臣子,如果僅憑個莫須有的罪名來處死她,恐怕無法服眾,於是對此置之不理。 

鄭池知道後,心中對秀蘭更加憎恨。 

正巧秀蘭在整頓軍隊時,損害了以陳溻為首等軍官的利益,他們一直都懷恨在心,於是鄭池暗中前往遊說,讓陳溻等人發動兵變,並騙他們說已得到皇上的默許。 

鄭池希望能夠借刀殺人,然後來個先斬後奏,相信苻崇絕不會降罪與他,萬一有事也可以把責任全推給陳溻。

雖然平時秀蘭和女兵們都保持著嚴格的主從關係,但每當用膳和入浴之時,秀蘭就放下官職,以姐妹的平等身份和女兵們聊天談心。 

雖然女兵們對於國家的前景感到擔憂,但看到幾經挫折的秀蘭仍然幹勁十足,都願意繼續留下為國效力。 

一天晚上,秀蘭和平時一樣,與一部分女兵在澡堂裡洗浴,其餘的則在外圍看守,之後進行輪換。 

這是緊張了一天的女兵們最好的放鬆。 

她們正聊得起勁,突然從鐵窗外射入了一支箭,正正的插入一女兵的喉嚨,那女兵發出一陣沙啞的聲音,雙眼一瞪、兩腿一軟,那雪白的肉身就倒在了地上,流出的鮮血如潑墨畫一般迅速地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散開。 

眾女兵不禁大驚,還未反應過來,只見有更多的箭從鐵窗外射入,秀蘭當即大喊:「大家小心!有人偷襲!」

眾女兵紛紛後退避箭。 

這時外面響起了喊殺聲,也傳來了負責看守的女兵們的叫喊聲。

秀蘭她們正想跑出外面穿衣服取武器,說時遲那時快,澡堂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夥士兵衝了進來。 

秀蘭認得他們是陳溻的手下,便大聲怒罵:「你們來這里幹什麼?難道要謀反?!」

陳溻是鄭池的心腹,在守軍的調配問題上多次與秀蘭衝突,這次兵變自然也是鄭池的積極響應者。 

那些士兵看到一群赤條條的女人們,眼睛都不禁睜得大大的,半天才反應了過來,回答道:「奉太守之命,來取妳等性命。」言罷他們便揮刀衝了過來。

秀蘭等人雖然沒有武器,但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在作戰能力上遠比那些長年在和平中渡過的守軍要強得多。 

秀蘭大喝一聲,一個飛腿便把沖在最前面的士兵踢翻,後面上來的幾個本來就已經是「心頭小鹿亂撞」,秀蘭這一「劈叉」把底下的「風景」全露了出來,他們當場 「咯登」了一下,臉兒全都漲得通紅,結果他們因這一猶豫而送了命。 

前面幾個女兵迅速衝上前去,一手抓牢他們的右手,左手一卡脖子然後用力一扭,那幾個一飽眼福的士兵當場下去見了閻王。 

看見前面的兄弟幾下子被人幹掉,後面的士兵才回過神來,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來應戰。 

但是秀蘭與幾個女兵已經從敵人手中奪得了武器,膽子也壯了許多,提刀便向前殺將過來。 

那些士兵一來打不過她們,二來也是第一次面對著這麼多赤條條的女人戰鬥,看著那一個個雪白的嬌軀,還有那一雙雙因激烈運動而亂晃著的乳房,士兵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心裡面都詛咒太守那個混蛋,竟然挑她們入浴時來偷襲。 

當然,如果她們只是一般的女人,這個確實是一個好機會,但是鄭池搞錯了對象,結果反而讓士兵陷入了困境之中,區區二十來個女兵竟把幾十個士兵打得哭爹叫娘。

殺得性起的女兵們很快就衝出了澡堂,與外面負責守衛的女兵們匯合。 

在外面打鬥的叛軍突然看見一幫赤身裸體的女人衝出來時,都嚇了一大跳,稍有猶豫的便成了秀蘭她們的刀下鬼。 

由於女營外圍都用石牆築起,因此叛軍們只能從一個入口進攻,鄭池仗著人多,根本不把這幾十個女流放在眼中,認為隨便衝個一兩百人就能把她們全部幹掉了,壓根沒有想過從其它地方攻入,因此大部分的士兵也只是在外圍守著。

從澡堂衝出的女兵全神投入在戰鬥當中,完全忘了自己是裸著身子的,面對著一大群男人絲毫不覺得害羞,照樣揮舞著大刀奮力地拼殺。 
武功本來就高強的秀蘭更是衝在了最前面,她背部和大腿的肌肉紋路在火光的映襯下更是顯得光暗分明,健美的胴體在激烈的打鬥中更顯得格外誘人。 

不少因此而分神的士兵都慘死於秀蘭的刀下,其他幾個赤著身體的女兵也晃得士兵們眼都花掉了。 

在敵我懸殊的情況下,雙方竟打了半個小時不分勝敗,而秀蘭她們那雪白的身軀因沾滿了敵人的鮮血而變得通紅。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鄭池看到區區幾十個女兵就把兩百多個大男人打得抱頭鼠竄,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當他看到秀蘭那十幾個一絲不掛的女兵在拼殺時,心中不禁咒罵了起來:「妖女!竟然脫光了打架,太卑鄙了!」而他大概忘了,計劃乘秀蘭等人在洗澡之際偷襲的餿主意就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鄭池連忙下令讓外圍的軍隊也殺進去。 

女兵們雖然勇猛,但人數畢竟太少,慢慢的就開始招架不住了,不少女兵都慘死在叛軍的亂刀之下,秀蘭不得不指揮女兵們退回營中。 
這時鄭池下令弓箭手發射火箭,同時圍攻的士兵也把火把丟進營中,一時間女營火光衝天,秀蘭她們這時是前無退路,後有追兵。 

秀蘭看著那熊熊的烈火,自知大限而到,感嘆大業未成,此番竟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心中甚是不甘。 

眼見如潮水般湧來的叛軍,自知無望取勝的秀蘭手握大刀,挺著那沾滿鮮血的胴體,大聲喝道:「鎮南大將軍張秀蘭在此!有種的便過來!!」

這一喝還真把叛軍給鎮住了,秀蘭身上的血漿藉著熊熊的火光一閃一閃的,一頭散亂垂下的頭髮中透出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如同噴火一般,好像一個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鬼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來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隊,與鄭池的叛軍殺將了起來。 

進攻女營的士兵們一見後院起火,當場鬥志全無,盡皆作鳥獸散,叛將陳溻無法制止。 

秀蘭看見形勢急變,馬上當機立斷,指揮女兵們再度殺出,被夾攻的叛軍很快就被擊潰,鄭池等人也被生擒。 

領兵來救的原來是偏將邵晉和何度,雖然他們都是陳溻的部下,但卻是因秀蘭的賞識而得到提拔。 

此番鄭池等人起事,他們尋思再三,不忍坐視不管,於是率領親兵背叛陳溻。 

在擊散了叛軍後,邵何兩位將軍立刻帶兵進入女營與女兵們匯合,一邊展開人牆保護她們,同時派人提著水桶來撲滅女營中的大火。

知道叛亂被平定後,秀蘭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些仍然赤著身體的女兵們這下才回過神來,看見外面那一群男人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時,慌得把武器一丟,雙手緊緊的叉在胸前,兩條大腿並立著縮了起來。 

外面的友軍這時也感到不好意思,都很自覺地把臉扭了過去,其他女兵則連忙脫下外衣,披在裸著身體的姐妹上。 

倒是秀蘭顯得比較鎮靜,微笑地接過邵晉遞過來的戰袍,一個轉身就把袍子完好地包住了自己的胴體。 

這時邵晉和何度都對秀蘭拱手說道:「末將來遲,讓娘娘受驚,請娘娘恕罪!」

秀蘭點著頭說:「兩位將軍何罪之有,若不是你們仗義來救,恐我那幾十個姐妹都得死於非命。」

邵晉接著說:「自娘娘禁止軍隊收取城中商人傭金時,陳將軍對娘娘一直有微詞,只是沒想到這次太守竟遊說他們一起夜襲女營。娘娘一向深得百姓和士兵之心,我等不忍攻之,所以決定營救。」

秀蘭感激地抓住他們的手,流著淚說:「難得兩位將軍深明大義,此番救命之恩,我秀蘭沒齒難忘。」

這時新提撥上來的女營副將趙瑛來向秀蘭匯報女營的傷亡人數,此番一共戰死了三十二人,重傷的五人,其餘的則各有輕傷,包括秀蘭自己也被刀劃傷了幾處。 

與此同時,女兵們正把戰死姐妹的屍體一具具地抬過來整齊地放在秀蘭的旁邊,其中有幾具是光著身子的,正是之前與秀蘭一起入浴的女兵。 

秀蘭摸著她們那業已變得冰涼的肉身,想到剛才還在暢快地交談的姐妹僅半個時辰的工夫就撒手人寰,滾燙的淚水便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們的身上,最後秀蘭乾脆抱著屍體放聲痛哭。 

旁邊的女兵和友軍們也跟著哭了起來,當晚彷彿整個抱罕城都沉浸在一片哀傷的空氣當中。



第十七節:遺恨抱罕城



第二天早上,秀蘭端坐在太守府的校場中,鄭池和以陳溻為首的十二個叛亂軍官被五花大綁後一併押上,他們一看到秀蘭當場面如土色,個個如搗蒜一般求饒了起來。 

在秀蘭的軍旅生涯中,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大多都是挺有骨氣的,那怕像臨刑前渾身發抖的徐氏也沒有向他們求饒過半句,沒想到眼前這一幫平日不可一世,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傢伙,骨頭竟然軟到這等程度,若日後有人入侵,豈不把城池拱手相讓?

秀蘭一拍桌子,大罵道:「枉你們都是大秦國的軍人,昨晚起兵造反的膽量都到哪兒去了?」

陳溻連忙說:「娘娘饒命啊,昨晚之事全是太守之主張,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鄭池一聽氣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好哇!都推到我頭上來啦!前天是哪個王八蛋在我面前說要取下那婆娘腦袋的?」

看到這些人的醜態,再想起昨晚慘死的姐妹們,秀蘭更是氣憤填膺,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中迸出,她大聲說道:「你們平日在城中只曉得欺壓良民,看在同為大秦效命的份上,我一直對你們網開一面,不想你們居然舉兵造反,按大秦軍律,當斬無赦!」

剛才還在下面互相鬥嘴的軍官們,一聽到要斬了他們,馬上又如搗蒜一般哭喊著求起饒來。 

秀蘭越發覺得討厭,指著他們罵道:「身為軍人竟如此怕死,抱罕百姓豈能指望你等來保他們平安?來啊!全給我斬了!!」

這時從士兵當中閃出一位手提大刀、身著紅色軍服的青年,只見他臉型清秀,嘴上留著淡淡的八字鬍,一幅文縐縐的樣子,看上去倒像個書生。 

只見那「書生」在鄭池身後站定,雙手握刀舉至半空,然後便如閃電一般落下,一顆帶著哭喪模樣的人頭就掉下來了,還未等鮮血噴出,第二刀又落下,等鄭池的屍身倒下時,那「書生」已經一連砍倒七個了。 

他健步如飛,舞起大刀如行雲流水一般,幾下子的工夫,十三顆腦袋便一氣呵成地全斬下來了。 

行刑完畢後那「書生」依然臉不紅心不跳,並抽出紅布從容地抹乾刀上的血跡。

「好刀法!」秀蘭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誇道。 

雖然秀蘭的刀法不錯,但要像他那樣如此瀟灑地連砍十幾個人的腦袋,還能氣兒都不喘一下也無法做到。 

「如此利索的刀法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叫什麼名字?」

「書生」拱了拱手說:「娘娘過獎,在下仍邵晉將軍麾下隨軍劊子,姓鐘名輝。」

秀蘭聽罷再次誇獎了他一番,還賞了他一些銀子,之後把鄭池等人的首級懸掛在城中示眾。 

城中的百姓早就恨透了鄭池等人,一聽到他們已經被處決,個個都歡天喜地,一日之間城中的酒全被百姓們買光。

三天後,秀蘭親自前往湟中去面見苻崇稟告此事,按前秦的律例,企圖行刺「欽差大臣」則一律斬無赦,她完全有這個權力。 

秀蘭在上朝時,歷數鄭池等人的罪證,一些深受秀蘭忠心為國而感動的正直大臣也站出來為她說話,苻崇聽罷也誇獎了秀蘭一番,並乾脆讓她兼任抱罕太守一職。 

而作為鄭池頂頭上司的楊定,由於心中有鬼,儘管惱怒得咬牙切齒,但卻不敢為鄭池申辯,搞不好連自己的「好事」也會被捅出來,兩隻眼狠狠地盯著秀蘭卻又無可奈何。 

等秀蘭離去後,楊定便尋找藉口把在朝中為她說話的大臣逐一迫害,從此朝政更趨敗壞。

秀蘭被任命為太守後更頃盡心力來治理抱罕,城中呈現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但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跟秀蘭作對,就在鄭池叛亂半年之後,探馬傳來了乞伏乾歸率領八萬大軍進攻抱罕的訊息。 

乞伏乾歸因夾在前秦與後秦兩大勢力之間,所以他的立場一直都很曖昧。 

後來雖然受苻登的冊封,但也只不過是根據自己的利益來行事罷了。 

當苻登身死,後秦一統關中時,乞伏乾歸嚇得不輕,以為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沒想到赫連勃勃此時起兵反叛,姚興忙於平叛而無暇西顧,於是他終於把眼光放到日益弱小的前秦身上了。 

乞伏乾歸認定如今已偏安一隅的前秦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故計劃先攻下抱罕,然後以此為據點再往北攻湟中,一舉攻滅前秦。

秀蘭聞報後不禁大驚,一邊下令邵晉與何度等人率兵守城,一邊派出使者到湟中求援。 

當西秦軍來到城下時,抱罕城早就嚴陣以待了,秀蘭在城頭上指著乾歸罵道:「你這無恥小人!先帝(苻登)如此器重你,你不但臨陣脫逃,讓先帝落入賊手,如今竟又興兵來攻,是何道理?!」

由於苻登曾封乾歸為金城王,因此在名義上他也是前秦的臣子,不過乾歸對於這種虛名從來就不擺在心上,他大笑著說:「苻登老賊不過給我封了個掛名的王,純粹是利用我來牽制姚萇而已,談何器重?被姚興所俘純是他剛愎自用,不聽人勸,領兵深入敵境而被圍殲,幹我何事?如今苻崇無德無能,我不來攻,遲早也被人所滅,不取之更待何時?」

秀蘭揚起鳳目,大聲喝道:「有我在一天,你休想踏入城池半步!放箭!」秀蘭一下令,城頭上如蝗的箭矢紛紛落下,西秦軍只得後退。 
乞伏乾歸喊道:「我倒要看看妳能支援多久!」言罷立刻指揮大軍攻城。 

此時抱罕城中僅有不到一萬的兵力,算上能夠協助守城的百姓也不過是兩萬多人,面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守備是相當的吃緊,但在秀蘭出色的指揮下,一個月下來西秦軍都無法佔到便宜。 

而另一方面,秀蘭的求救信來到後,苻崇嚇得臉無血色,連忙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此時朝中大臣不是溜鬚拍馬之輩,便是平庸之徒,他們自知此時前秦全部兵力加起也不到三萬,而且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抱罕城內,面對著一封接一封傳來的急報,眾人皆面如土色,束手無策。 

這時楊定進言道:「乞伏乾歸兵多將廣,以我朝目前之兵力與之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不若上表投降稱臣,念在先帝有恩於乾歸,總不至於趕盡殺絕。」

其餘寵臣也紛紛響應楊定,然而苻崇雖然無能,但仍有些許骨氣,當場拍案大罵:「朕乃大秦天子,豈可向乞伏狗賊稱臣?」堅決不肯降,但又怕老巢空虛而不敢出兵相救。

在抱罕城方面,由於援軍遲遲不來,兵員大幅減少,糧草也慚慚不繼。 

再加上西秦大軍把抱罕城圍得如鐵桶一般,連補給都被斷絕了,秀蘭自是心急如焚。 

而乞伏乾歸早就成竹在胸,料定苻崇不會出兵相救,他見強攻不得乾脆就來個大圍困,尋思餓也得把他們餓死。 

再過了兩個月,城中的糧倉已是顆粒無存,連戰馬也幾乎被宰殺個乾淨,但士兵和協助守城的百姓們仍然咬緊牙關堅守城池,乞伏乾歸見到城中軍民竟頑抗至此,心中也不禁暗暗稱讚。 

此時他也不想無限期地圍困下去了,於是派出使者入城說,只要秀蘭肯出降,其餘人等一律敕免,如若不然,城破之時則男女老幼盡皆屠盡。

看到城中軍民面黃肌瘦、目光呆滯的樣子,秀蘭心都碎了。 

她心中很清楚,援軍是不會來的,城破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繼續抵抗下去只會增加人員的傷亡。 

而且她不忍心再次看到因飢餓而發生人吃人的事情,於是秀蘭決定開城投降,但邵晉等人卻紛紛勸阻。

「娘娘,都打到這個份上了,真的要投降嗎?」

「現在城中已經無糧了,能戰鬥的士兵和百姓已所剩無幾,再打下去也只是增加傷亡而已。」

「說不定援軍……。」

「不可能有什麼援軍了……,現在大秦能動用的兵馬也不過是三四萬人,再說以軍隊目前的戰鬥力……,即使來了也沒什麼用。」秀蘭打斷邵晉的話說道。

「……,這都是屬下的錯。若當時能向樂都求救就好了。」

「樂都?」

「屬下的父親與涼州部將禿髮烏孤是舊交,若能求助於他,他必會發兵相救,只是現在抱罕已被四面圍困,使者也無法派出了。」

「烏孤原是呂光的部將,我也略有所聞,可最近涼州內亂不斷,恐怕他也無法抽身吧。如今乾歸圍城數月,訊息估計也會傳到涼州去的,若他真有能力早就發兵來救了。」秀蘭無奈地笑著說。

「可是……,可是如果娘娘出降的話,乞伏乾歸一定不會放過妳的,請娘娘三思啊!」

「我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說實話,幾年前我就應該死了。先帝、眾位好姐妹、還有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離我而去……,只是我不忍心丟下跟隨我的姐妹們,還有先帝的遺志,這都是使我活下去的信念。如今我已盡全力為國盡忠了,不能再讓無辜的百姓們捲進去,我寧願用我這顆頭來換大家的命。」秀蘭哽咽地說。

「娘娘請不要說洩氣話!大家奮力抵抗至今,如果投降,那我們怎樣去面對戰死的將士們呢?況且萬一乞伏乾歸反口,城中百姓豈不遭殃?」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我也不甘心,可是已經到極限了。至於他反不反口,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大概只能期望他能遵守諾言了。邵晉,我心意已決,不必多言。」

看到大勢已去的將士和百姓們無不痛哭流涕,不少士兵氣得把手中的長槍折斷。 

第二天早上,秀蘭在趙瑛等幾個心腹女兵的陪同下走出城外投降了。 

乞伏乾歸隨即把秀蘭囚禁在軍營中,趙瑛等人雖然提出要和秀蘭關在一起,但乾歸沒答應。 

當日正午,西秦大軍排著整齊的隊列威風凜凜地開入城中。 

被反綁著雙手的秀蘭則騎在馬上,在幾個軍士的押送下進入到太守府中,士兵與百姓們看到無不悲傷落淚。 

入城的西秦軍收繳了守軍的武器和盔甲,將他們安置在臨時的營地中。 

同時出榜安民,向百姓降卒分發糧食,原本處於一片緊張氣氛中的抱罕城這下才穩定了下來,而西秦也順利地佔據了這座苻登的發蹟之地。

當天晚上,秀蘭被押往太守府的議事廳中,乞伏乾歸則穩穩地坐在主位上,笑著對秀蘭說:

「秀蘭啊,妳一個女子帶著不到一萬的士兵能守住這城三個多月實在難得,雖然妳最後還是投降了,但我心中還是挺佩服妳的。」

「敗軍之將豈敢言勇,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說,只希望你能遵守當初的諾言,不要難為城中的守軍和百姓。」

「這妳可以放心,我對無意義的殺戮不感興趣。只要他們不反抗我,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如此勇猛善戰的軍隊我也想收為己用呢。」接著乞伏乾歸嘆了口氣說:「可悲啊,想當年苻堅橫掃北方諸國時是何等的威風!不想現在只能靠一女子來力挽狂瀾,不亡還待何時呢?妳也算是一個難纏的角色,我可以放過城中百姓,但卻不能放過妳。我八萬大軍攻城竟三月不下,兵士也死傷無數,我若不殺妳恐難平眾將士之怒。」

「我早就有此準備了,只要能保住城中百姓,犧牲我一個又何妨呢。」

「很好!不愧是女中豪傑。明日便會將妳押往市曹斬首示眾,在這之前有什麼話要留下的嗎?只要我能辦到的,都可以允許。」

「今晚可以見幾個人嗎?我想交待一下遺言,你可以派人在旁邊監視。」秀蘭思慮了一陣才說。

「這個沒問題,還有嗎?」

「我可以指定為我行刑的劊子手嗎?」

「哦?難道妳信不過我軍中的劊子?不過也沒問題,如果到時妳指定的人下不了手,就讓我的人來吧。」

「行刑以後,請準許女兵們為我收屍。」

「可以。另外作為對妳勇氣的獎勵,行刑後不曝屍和懸首示眾,如何啊?」

「那就太謝謝你了。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就這麼多嗎?我還以為妳會要求我不殺苻崇呢?」

「雖然我也於心不忍,但當今亂世,不思進取而沉浸於享樂之人,怎會活得長久?他辜負了先帝和毛皇后的期望,斷送了國家,就讓他早點下去向苻氏列祖列宗認錯吧!只求你不要濫殺無辜即可。」秀蘭嚴肅地說。

「哈哈哈~~!好一個剛烈的女子。好,我答應妳,滅苻之後絕不濫殺百姓。」

秀蘭向乞伏乾歸行了個禮後,便讓士兵將她帶回牢中。 

當晚西秦兵按照秀蘭的要求,先帶女營副將趙瑛來到牢中。 

趙瑛在鐵柵外看到秀蘭時,激動得差點就要衝將進去,兩個士兵死死把她架住,趙瑛則邊哭邊掙扎。 

秀蘭見狀便大聲喝道:「瑛兒!看妳像個什麼樣子?冷靜下來!我有話跟妳說!」

趙瑛聽罷才慢慢地停止了活動,等倆士兵一鬆手,她便無力地坐在了地上,眼淚汪汪地看著秀蘭。

秀蘭笑著對她說:「瑛兒,不用為我感到傷心。這是我的宿命,和妳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感到很快樂。」

趙瑛原本只是女營裡面的一個普通女兵,由於長年的作戰,原本人丁興旺的女營已經所剩無幾,女將更是隻剩下秀蘭一人。 

為了方便指揮和協調女兵的行動,秀蘭便從活下來的幾十個女兵中挑選了作戰勇敢且頭腦靈活的趙瑛作為副將。 

在離開安定城的那段日子裡,趙瑛充分地發揮了她的作用,深得秀蘭喜愛。 

因此秀蘭在臨死之前,決定把後事託付於她。

「瑛兒,我知道妳現在在想些什麼。記住,不要作無意義的反抗,也不要打算來救我。這樣做不但救不了我,甚至連妳們都會送命的。」

「可……,可是……,要是娘娘死了,我們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趙瑛嗚咽著說。

「笨蛋!妳們要是死了,誰替我收屍呢?別忘了,妳現在是女營的副將,我死了以後,妳就要負責照顧剩下的姐妹們了,知道嗎?妳們還年輕,將來要走的路還很長。所以妳們千萬不能死,要好好的活下去,連我、連死去的姐妹們那份一起活下去,知道嗎?」

趙瑛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一般,無法答話,只是猛地點頭。 

之後士兵又帶來了邵晉和鍾輝,比起趙瑛,他們則鎮靜得多,只是淚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轉。 

秀蘭對邵晉說:「這兩年來承蒙你照顧了,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我秀蘭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會忘記的。」

邵晉感激地說:「娘娘快別這麼說了,若不是得到您的提拔,我哪有今天。只嘆苻氏江山氣數已盡,我等也只好聽天由命了。娘娘這次喚我們前來,一定是有事相託吧,只要是我們力所能及,定當萬死不辭!」

「雖然我已經把姐妹們託付給瑛兒,但說實話,她還太年輕,容易衝動。而你則是一個穩重冷靜的人,因此我希望你也能幫我照顧她們。還有就是明天我上刑場時,你要好好控制她們的情緒,知道嗎?」

「放心吧,我會的……。」

「鐘輝兄弟。」秀蘭把目光移向了坐在邵晉一旁的鐘輝身上。

「娘娘有何吩咐?」鐘輝答道。

「明天的行刑,我想拜託你來操刀。」

「什麼??」鐘輝和邵晉都疑心自己聽錯了。

「這確實有點難為你,我也曾親手砍下自己姐妹的首級,所以很明白這種感受,但我仍希望你能幫這個忙。與其死在敵人的刀下,我倒願意由熟悉的人來動手。況且你的刀法相當利索,由你操刀我會更放心。我希望在死的時候能夠痛快一點。」秀蘭見鍾輝低下了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便問道:「怎樣?我已經向乞伏乾歸指定你了,假如你下不了手,就只好由他們的人來操刀,這正是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秀蘭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鐘輝只好點頭答應。 

秀蘭之所以要作這樣的決定,也許與她的行刑經歷有關。 

她感受過斬虎妞時的悲痛,也感受過斬徐氏時的快感,當她提著徐氏人頭時心中所泛起的那份得意的感覺讓她感到害怕,一聯想到敵人砍下她的頭並拎著來炫耀時,就有一種很屈辱的感覺。 

當她看到鐘輝答應後,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這時秀蘭還調皮地問道:「不知鐘輝兄弟之前斬決過女人沒有?」

鐘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處決過的,當年平定亂賊時,那頭領的小老婆們就是我操的刀。」

秀蘭笑道:「那就好,明天就拜託你了。」

交待完一切後,邵晉他們也離開了,只剩下秀蘭一人躺在冰冷的牢房裡默默地流淚。




第十八節:秀蘭末路




第二天早上,天色陰沉沉的,使得城中的氣氛變得十分壓抑,陣陣的秋風把街道上的落葉吹得到處飛舞。 

站在道路兩邊的人們彷彿被這陰天給傳染了,個個表情哀傷,神色凝重,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看著一個方向,像在等待著些什麼。

這天是秀蘭要被處決的日子,儘管街道上擁擠的人群和平常女犯被處決的情況一樣,但這一次人們的臉上卻少了那種獵奇和愉快的表情,因為他們這一次是給秀蘭送行的。 

在長年受盡太守等人盤剝的抱罕百姓們,自秀蘭來到後才真正過上了好日子,因此秀蘭都成了城中百姓心中的保護神,而這個保護神如今卻要步向黃泉路,他們感到悲傷的同時,也對未來的日子憂心忡忡。

太約巳時時份,一夜未眠的秀蘭吃了她最後的一頓飯。 

由於當時城中糧食短缺,獄卒也沒能搞到一些好東西來讓她吃,只好挑了軍糧中最好的乾糧並往上泡些溫水,另附一盤紅燒馬肉和一碗酒。 

秀蘭也不介意,就著點馬肉把泡飯吃完,把那碗酒一飲而盡。 

之後秀蘭討了一桶水和乾布,也不迴避旁邊的獄卒,便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乾淨,然後大大方方地洗擦自己的身體,倒是那幾個獄卒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個臉,目光也不自覺地躲避她的裸體。

秀蘭把自己的身子和臉蛋清潔了一番後,先解下頭上的繩結,把略有散亂的頭髮理順後再一併撥到天靈蓋上,再用繩結紮成一個髻,這樣她的脖子就全露出來了。 

「打扮」完畢後,秀蘭才對著那幾個一臉尷尬的獄卒說:「可以了,上綁吧。」

不知是不是被她那過分大膽的作風怔住了,獄卒在上綁時沒有乘機去「揩揩油」。 

綁好後秀蘭就被押出大牢外面,她抬頭看了看那灰濛蒙的天,再感受一下週圍那陣陣的秋風,略帶自嘲地說:「今天可真是行刑的好天氣啊。」

快到中午的時候,行刑的隊伍才開始出現在百姓的視線中,只見大約有四五十個全副武裝、扛著長槍的西秦兵走在前面,隊伍的中間有一匹白色的戰馬,全身赤裸的秀蘭則坐在上面,身後跟著三十多個穿著制服的獄卒。 

由於三個多月的疲勞,秀蘭的臉顯得有點瘦削和憔悴,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堅毅地看著前方。 

原本豐腴的胴體變得消瘦了,肌肉的紋路反而更加清晰,以往堅挺的乳房也略有下垂。 

可見這一兩年來她實在是操勞過度了,連以往長年打仗也能保持的身材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百姓們看到秀蘭在他們面前經過時,眼中的淚水都忍不住落了下來,原本沉寂的街道上傳出了一陣陣的抽泣聲。

看到百姓們都為自己的死感到悲傷,秀蘭的心中十分感動,她甚至不想看到他們傷心的樣子,眼睛始終直視著前方。 

可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眼睛一閉上,兩行熱淚順著她的臉龐簌簌的流下。 

不知走了有多久,當秀蘭聽到趙瑛她們的抽泣聲時,她知道刑場已經到了。 

秀蘭緩緩地把眼睛睜開,只見一身戎裝的乞伏乾歸正臉帶笑容地坐在監斬官的位置上。 

身穿白色素服的趙瑛等二十個女兵則在邵晉他們的陪同下站在刑場的右邊,左邊則是穿著便服,頭扎白帶的鐘輝。 

秀蘭對著他微笑了一下,平靜地說:「鐘輝兄弟,有勞了。」

鐘輝看到一絲不掛的秀蘭,臉漲得紅紅的,好不容易才正視著她說:「請娘娘放心上路,不必擔心。」

兩個獄卒把秀蘭拉下馬後便押著她來到刑場的中心,這時邵晉雙手捧著一碗酒上來說:「娘娘,這是兄弟姐妹們的一點心意。」

秀蘭對著趙瑛和邵晉他們點了點頭,激動地說:「謝謝你們,我要走了,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一直保持著鎮靜的邵晉也忍不住哭出聲來,他把酒碗送到秀蘭嘴邊,慢慢地把酒全餵進她的口中。 

秀蘭喝罷大讚道:「好酒!今天的秋風挺猛,正好替我暖暖身子。這碗酒裡面全是兄弟姐妹們的情義,我秀蘭會緊記在心的。」

這讓她想起了當年餵虎妞喝斷頭酒的事情,記憶猶新的往事再次令她感嘆萬分。 

秀蘭接著說:「我還有個請求,邵晉兄弟,可以藉你的衣服用一下嗎?我想用來墊墊膝蓋。」

「當然可以……。」邵晉當即脫下上衣,揉成一團後擺在了刑場中央。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話好像都卡在喉嚨一樣,半句都說不上來,邵晉向秀蘭拱了拱手後,便擦著眼淚回到原位。

當年秀蘭也是用戰袍來給虎妞墊膝的,等會為她行刑的也是自家兄弟,回想起虎妞臨刑前的笑容,她現在終於能夠切身體會到了。 

秀蘭正準備屈膝時,只聽見趙瑛悲愴地喊道:「娘娘……!」

秀蘭的心頓時如刀絞一般,她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趙瑛最後一眼,但是她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浸滿,眼前的景像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是隱約看到一女兵邊哭邊掙扎著要衝上前去,而旁邊的人們則死死地攔著。 

秀蘭立即回過頭,她不忍心再看到姐妹們心碎的樣子。 

接著秀蘭就慢慢地跪了下來,衣服上的餘溫讓她的膝蓋乃至全身都感到無比的溫暖。

看見秀蘭準備受刑後,乞伏乾歸也懶得去宣讀什麼罪狀了,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時辰也快到了,妳最後還有什麼要求嗎?」

秀蘭搖了搖頭,在臨終之際能有全城的百姓,還有兄弟姐妹們來為自己送行,比起過去同樣身首異處的姐妹們,她感到自己實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秀蘭跪直了身子,面帶微笑地閉上了眼睛。 

鐘輝見時辰也快到了,拿起掛在腰間的酒壺連灌了幾口後才抽出大刀,走到秀蘭的身後。 

「得罪了。」鐘輝邊說邊用手輕輕地按下秀蘭的頭,讓她的脖子彎到一個合適的弧度。 

秀蘭此刻的心境也很平靜,伴隨著陣陣的秋風,她默默地等待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時辰到!」傳命兵扯開喉嚨喊道,人群中當即引起了一陣騷動。 

乞伏乾歸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抽出火簽向前一丟,喝道:「斬!」

秀蘭只覺心中一緊,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是一種本能的恐懼,這一刻恐懼稍壓過了意志。 

秀蘭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大腦裡的思維突然亂了起來,只覺得脖子一涼,接著便如火燒一般劇痛,身體的知覺一下子全消失了,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的臉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了下來,同時還聽到「噝~噝~噝」的噴血聲還有那一陣陣的痛哭聲。

「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秀蘭的腦中閃過最後的一句話便慢慢地歸於沉寂。 

失去了頭顱的身軀挺了兩下子便倒在了地上,然後就是不停的抽搐,好像要把身上的鮮血全擠出來一樣。 

鐘輝其實說了謊話,他之前根本沒有處決過女犯,只是怕秀蘭擔心才騙了她。 

當一絲不掛的秀蘭出現在他面前時,鐘輝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彷彿此刻只剩下他與秀蘭。 

秀蘭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儘管身材有些走樣,但仍散發著成熟少婦的韻味,對於只有二十出頭的鐘輝來說,那樣的胴體是如此的性感誘人。 

尤其當秀蘭對著他笑時,使得鐘輝是邪念頓生,腦中不斷地呈現著他和秀蘭激烈地在床上做愛的畫面。 

他不禁咒罵自己,並閉上了眼睛,讓秋風不停地吹拂自己的臉好快些冷靜下來。

鐘輝與邵晉不同,與秀蘭之間並沒有強烈的主從感情,心中雖憐惜,但未至於下不了手,畢竟作為劊子手是不能容許有任何私人感情存在的。 

況且身份如此「高貴」的秀蘭能成為自己第一個處刑的女人,對鍾輝來說是一件十分難得且值得紀唸的事情,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他決心要完美地斬下這一刀。 

秀蘭跪在了地上,腰桿依舊挺得筆直,目光銳利地註視著前方,看上去凜然而不可侵犯。 

讓大家覺得她跪在乞伏乾歸的面前只是因為要受刑,而並非屈服。 

被這股氣勢鎮住的鐘輝猛喝了幾口烈酒,膽子稍稍覺得壯了,才抽出跟隨自己當年的鬼頭大刀,上前正想按下秀蘭的肩頭,但害羞的他不敢接觸秀蘭的皮膚,於是把手移向了她的髮髻,輕輕地往下按,而秀蘭也十分配合,細長的頸子如一座小拱橋般的彎了起來。

「好美!」鐘輝心裡暗暗稱讚著,在等待時辰之際,他把眼前這漂亮的藝術品細細地品味了一番。 

火簽一落,命令一下,早已準備就緒的鐘輝以閃電般的速度將刀掠過了秀蘭那白皙的粉頸,一顆臻首順著刀勢滾落了下來,鮮血順著頭顱落動的軌跡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失去了頭的肉身激烈地挺了起來,愉快地噴灑著鮮血。 

若是在平時的話,鐘輝會順便地給屍身一腳,免得弄髒自己,但這次他沒有,而是閉上了眼睛,任憑那熱乎乎的血灑在自己的臉上和衣服上。 

最後失去平衡的屍身倒了下去,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了震天的啼哭聲。 

鐘輝遲疑了好一陣子才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首級,此刻他的心情十分複雜,既痛心又感到興奮。 

他不忍心去看首級的表情,只是把它端正地擺在盤子上,然後呈了上去。 

之後,鐘輝無力地坐在秀蘭那漸漸變得蒼白的屍身面前,看著丟在地上的那把沾滿鮮血的大刀,一臉的茫然。

笑逐顏開的乞伏乾歸捧起秀蘭的首級細心地欣賞了一番,搖頭嘆息道:「可惜啊,可惜。一朵漂亮的鮮花就這樣調謝了。」

秀蘭的臉上雖沾滿了血污,但仍掩蓋不了她的美貌,乾歸用手合上了她那微微張開的眼臉,然後對邵晉說:「我之前答應過秀蘭不把她曝屍和懸首,那麼她的屍首就交由你們好生埋葬吧。至於你們,如果願意歸順的話,我無任歡迎;如不歸順,我也會分發路費,任你們前去。」

說罷便把人頭遞給手下,自己則領著大軍前往太守府去了。 

趙瑛等女兵們的心情一直都十分激動,眼淚從早上到中午都沒有停過,當秀蘭頭顱被砍下的那一刻,她們的精神瞬間崩潰了,趙瑛等人頓時激動得暈了過去。 

當邵晉接過秀蘭的首級時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把它緊緊地攬在懷中盡情放聲大哭。 

沒有暈過去的女兵則衝上去抱住秀蘭的屍身狂瘋地號哭著,有兩個女兵還捉住鐘輝來發洩。 

鐘輝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姑娘們雨點般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

晚上,痛哭過後的眾人一起圍著用草蓆蓋住的屍首為秀蘭守夜。 

第二天早上便把秀蘭葬在抱罕城的一座小廟裡面。 

乞伏乾歸為表示對秀蘭的尊敬,差人將小廟修輯一新,並把秀蘭的神位立在裡面。 

城中百姓在哀痛過後,也開始了新的生活,他們都把這座葬著秀蘭屍骨的小廟當作守護神,前來上香許願的人是絡繹不絕。 

乞伏乾歸為了擴充軍力也以重金去招攬邵晉等青年軍官,何度、鐘輝等人經過幾番掂量後還是選擇加入西秦的陣營。 

只有邵晉堅決不受,於是他帶著趙瑛等二十個女兵一起北上投奔了樂都的禿髮烏孤。 

一個月後,西秦大軍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前秦境內,苻崇與楊定因乾歸拒不受降只好勉強出戰,最終大敗,苻崇和楊定先後被殺,十六國中最負盛名的前秦帝國終於滅亡。

與此同時在後涼,禿髮烏孤見世侄來投,自然是十分高興,馬上把邵晉和趙瑛等人收入麾下。 

之後邵晉與趙瑛相愛而成親,在樂都渡過了三年快樂的時光,期間趙瑛還為邵晉生下了兩個孩子。 

然而上天並沒有打算讓生於亂世的人過安穩日子,後涼因為一系列的繼承人爭奪戰而日漸衰落,軍權都落在了禿髮烏孤、祖渠蒙遜和段業等人的身上,剛剛平息下來的內戰再次此起彼伏。 

後涼滅亡後,禿髮烏孤自立為王,建立了南涼,先後與北涼、後秦和夏交戰。 

邵晉趙瑛夫妻也與眾女兵們一起隨軍征戰,在歷經近十年的混戰中,剩餘的女兵們相繼戰死,而南涼也沒能在西北擴展自己的勢力,反而因農牧業生產無法正常進行以致連年不收,境內飢弊日甚。

公元414年,西秦主乞伏熾磐乘南涼主禿髮傉檀西擊吐谷渾之機而圍攻樂都,留守的邵晉趙瑛夫妻則奮力抵抗。 

無奈兵少糧缺,最終被西秦軍攻入,雙方在城內展開巷戰,邵晉和兩個兒子先後戰死,趙瑛也因力竭而被敵軍擒獲。 

被抄了老巢的禿髮傉檀走投無路,只得向乞伏熾磐投降,南涼滅亡。

次日,為了慶祝勝利,乞伏熾磐在樂都城中築壇祭神,而作為祭品的趙瑛被敵軍脫光後押往祭壇前斬首,身為女營最後一位戰士的趙瑛也不可避免地與眾位姐妹一樣走上黃泉路。 

祭壇前面擺放著三張大臺,左右兩個上面分別躺著沒頭的羊身與豬身。 

祭臺上則擺放著三個碟子,左右兩個分別擺放著羊頭和豬頭。 

趙瑛知道空著的大臺和碟子就是為自己準備的,她不禁仰天大笑:「老孃一生身經百戰,不想臨終之時竟與豬羊為伴!不過在這個亂世裡我還能夠活到現在,值了值了!」笑罷昂然走向祭壇,從容就義,終年三十八歲。

二十年之後,塞外的北魏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平定了仍在混戰不休的諸國,統一了北方。 

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們才真正過上了太平的日子,只可惜長眠於地下的女營戰士們卻無緣看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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