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09.05.18 起統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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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猧
作者:zhxma
一、一枚雞蛋
「咯咯咯,咯咯咯,……」
黑沉沉的夜色尚未完全消盡,靜謚的、籠罩在濃密的霧靄之中的村莊依然睡意正酣,而忠於職守的但卻有些性急的大公雞信步躍上院子裡的土坯牆頭,伸著長長的脖子、聲嘶力竭向一家人報告著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這一陣不合時適的長鳴立即引起鄰近幾隻大公雞的積極回應,「 咯咯咯」、「咯咯咯」、……
一陣緊似一陣的嘶鳴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茅草屋裡輕微地騷動一番,爸爸伸了一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翻轉一下身體,扭過頭去扯過髮,散著汗泥味的破被頭蒙住了亂蓬蓬的、幾個月沒有梳洗過的腦袋,屋子裡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咯咯咯,咯咯咯,……」
看到屋子裡的主人對自己的積極工作沒有絲毫反應,大公雞氣急敗壞地狂吼起來。
「 哎,哎,快點起來吧,該妳做飯啦!」
爸爸掀開被頭,半睜著眼睛,昏昏沉沉地推了推身邊睡意正濃的媽媽。
媽媽翻動一下身體,調過頭去不肯起身,爸爸將手伸進媽媽的棉被裡:「哎呀,妳又尿炕啦?」
媽媽聞言灰濛濛的臉頰頓時臊得通紅,揉著惺忪的睡眼,很不情願地從土炕上爬了起來,皺著眉頭、咬著嘴唇沒好氣地抓過衣服胡亂套到脖頸上,然後跳下火炕唉聲嘆氣地走到灶台旁:「唉,人啊,活著有個什勁啊-…」
「怎,又尿炕啦,唉,真是沒轍啦!」炕頭的奶奶冷言冷語地絮叼起來。
「得啦,得啦,……」
爺爺打斷奶奶的話,示意她給媳婦一點面子。
我蜷縮在媽媽濕漉漉的棉被裡,隱隱約約聽到北炕兩個伯母嘿嘿的嘰笑聲,媽媽默默不語地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去院子裡抱燒飯用的薪柴。
爺爺和奶奶一共養育了四個子和二個女,我的大姑母已經嫁為人妻,兩個伯父以及爸爸均已娶妻生子。
我們這個龐大的家庭擁擠在一間空曠的大草房裡,草房搭了兩排大土炕,在我們這裡俗稱南北炕。
奶奶和爺爺以及尚未出嫁的小姑和還沒娶妻的小叔睡在南側土炕的東面,土炕的中間用高粱桿紮成一道薄薄的隔斷,爸爸和媽媽帶著我住在隔斷西面的土炕上。
北炕亦是用高粱桿紮成一道隔斷,分別住著兩個伯父以及他們的老婆孩子。
一家之主的奶奶訂下一條鐵律,三個媳婦輪流做飯,今天正好輪到媽媽的頭上,媽媽患有嚴重的腎病,夜裡時常尿失禁,奶奶以及兩個伯母非但不予同情,還冷嘲熱諷地取笑媽媽,媽媽常常被她們羞辱得無地自容。
更令人氣憤的是爸爸,他竟然不知好歹地與奶奶和伯母們一同挖苦我那可憐的媽媽。
媽媽因為患病,行動很不方便,她一邊往灶膛裡塞著玉米橘一邊痛苦地按壓著腰部。
「快點啊,磨蹭個啥啊,一到妳做飯的時候回回指定得耽誤事,起得倒是挺早的,卻是全村最後一個做完飯的!」
有一件事我永遠也搞不明白,我們這個村莊裡的人們彷彿在進行著一場不宣而戰的比賽,那就是心照不宣地比試著哪家早飯做得快,哪家首先吃完早飯,然後放下筷子操起雙臂閒極無聊地走東家串西家,一進門便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吃了嗎?」
如果哪家的煙囪沒有按時冒出縷縷的炊煙,哪家沒有在盡早的時間內吃過早飯,這戶人家便會受到眾人各種莫名其妙的猜測以及很不友善的議論:「他們家怎回事,出了什事?」
「準是昨天晚上吵架啦!」
「大概是操屄操累了起不來炕啦!哼哼。」
當一家人穿好衣服,非常簡單地抹過一把臉之後,媽媽抱起黑乎乎的、掛滿油漬的大飯桌,緊咬著牙關艱難地放置到土炕上,然後又走馬燈般地抱來碗筷、湯匙等物,屋子裡的人沒有一個肯出來幫助一下重病纏身的媽媽,爸爸盤著腿坐在炕梢悠閒地一口接著一口地吸食著嗆人的煙葉。
早餐簡單的實在是可憐,大人每人是四個煮熟的土豆,小孩則減半為兩個,這是奶奶定下的規矩。
沒有一絲油腥的白菜湯清澈見底,一匙下去僅僅撈上來幾片細小的、連牙縫都塞不住的白菜葉。
我們默默地享用著根本無法果腹的早餐,沒有人敢抱怨,大家誰都清楚,偌大的土豆窖裡如今只有數麻袋又乾又癟的、僅夠食用數十天的黑土豆。
現在的境狀可怕得很,新栽植的土豆要等到秋分前後才可以收穫,而今天才是立夏的第五天啊,以後的日子怎挨誰的心裡也沒有底。
我始終也弄不明白自己的胃袋到底有多大,反正我永遠也吃不飽,總是處於半饑半飽的心慌意亂的狀態,兩個可憐的小土豆三下五除二便被我囫圇吞棗地塞進肚子裡,我巴嗒著嘴唇,津津有味的舔食著嘴唇上面殘留的土豆泥。
最瞭解我的人當然非媽媽莫屬,每當看到我這副可憐相,媽媽便將自己的土豆分給我一個。
即使這樣,我還是有一種難耐的飢餓感。
「媽媽,我餓!」
我怯生生地望著媽媽。
「什?」
奶奶惡狠狠地吼叫起來:「他媽的,雜種操的,剛吃完飯就吵吵餓,這小子八成是他媽的餓死鬼托上的吧-…」
「孩子真的餓,他還能撒謊!」
媽媽低聲地嘟噥道,然後拉起我的手:「小黑,走,媽媽給你弄點吃的去!」
媽媽拉著我的手緩緩地走到村外,沿著蜿蜒的田間小路我們鑽進茂密的青紗帳裡,穿過這片青紗帳,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展現在我的眼前。
盛夏暖洋洋的陽光無遮無擋地直射在舒緩的河面上,碧綠的河水在夏日微風的吹佛下泛著迷人的波紋,茁壯的蘆葦枝條迎風挺立,發出清脆的嘩嘩聲。
一條歡快的小魚躍出水面挑釁似地翻著觔斗,一隻喋喋不休的小麻雀從我的頭頂掠一而過。
小河兩岸生長著茂盛的野草和粗大的老榆樹以及高大挺拔的白楊樹,在幽深寧靜的楊樹林裡密密麻麻地堆起一座又一座令人恐懼的破墳塋,那是村民們最後的歸宿。
媽媽做飯雖然笨手笨腳,可是爬起樹來卻像猴子一樣的靈巧,她攀上老榆樹將掛滿榆樹巧的枝條一一折斷拋到我的手裡。
如果運氣好的話,媽媽還能在老榆樹上掏到鳥窩,於是我便可以非常幸福品嚐到媽媽給我燻烤的小麻雀。
可是,我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壞到了極點,榆樹巧以及麻雀窩早已被其他與我一樣飢餓難耐的孩子們捷足先登地掠個精光殺個雞犬不留。於是,萬般無奈的媽媽便鑽進深過膝蓋的草叢裡尋找可以果腹的野菜。
「小黑,你看這是什!」
媽媽藏在草叢裡興奮地喊叫起來,我循聲望去,啊,天呢,媽媽的手裡拎著一條使人直流口水的活鯉魚。
看著我貪婪地吞嚥著烘烤熟的鯉魚,媽媽枯黃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但卻是幸福的微笑,乾瘦的手掌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額頭,輕輕地哼唱起來:「 啊,啊,你快長大,長大掙錢給媽花,媽給你買皮鞋,媽給你買麻花,二兩糧票一毛八買根大麻花!」
媽媽因為營養欠缺體質非常單薄,胸脯扁平扁平的,活像是學校的大操場,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乳房更是小得可憐,奶奶告訴我,媽媽生下我以後沒有一滴奶水,奶奶以及兩個伯母將高粱米煮熟搗爛,然後裹在白布裡用撖麵杖碾壓出汁,我就是喝著這種高粱汁一天一天地長大的。
夜晚,我依偎在媽媽乾瘦冰冷的懷抱裡,叼著那只永遠也吸吮不出一滴奶水的乳頭,媽媽愁苦著臉,嘆息著:「唉,人啊,活著有個什勁啊!」
爸爸可活得很來勁,他在家裡任何家務活都不做。
哦,對了,不僅僅是爸爸不做家務活,兩個伯父以及小叔叔還有爺爺都不做任何家務活,所有的家務活都天經地義的是女人們份內的、責無旁貸的事情。
爸爸在家裡不勞動,在生產隊裡也以偷懶出名,無論是鏟地還是收割,他總是被眾人遠遠地甩在後面。
望著漸漸遠去的人群,懊惱至極的爸爸索性大聲喊叫起來:「狼來啦!」
「啊-…」
前面正在埋頭幹活的社員們聞言大驚失色,扔下鋤頭四散奔逃:「狼來啦,快點跑哇!」
為這事,爸爸被生產隊長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末了還被扣了半個月的工分。
但是,一到夜晚,爸爸便像一隻白天睡足了的大黑貓似地,精神抖摟起來、眼睛雪亮,沒完沒了地糾纏著勞累了一天的媽媽。
我時常被他們兩人低沈的吵嚷聲驚醒,我偷偷地轉過頭去,藉著幽暗的月光,呆呆地望著爸爸死皮賴臉地糾纏著媽媽。
爸爸以為我已經睡死過去,毫無顧豈地鑽進媽媽的被窩裡,粗硬的生滿厚繭的大手貪婪地撫摸著媽媽骨瘦如柴的胴體。
「哎呀,幹什啊,人家幹了一活,又累又睏,你還讓不讓人家睡覺啊!」
媽媽無奈地推搡著爸爸的手掌,低聲地嘆息著。
爸爸哪裡肯依,不由分說地褪掉媽媽的內褲,鐵柱般粗糙堅硬的手指噗哧一聲插進媽媽鬆弛的陰道裡,然後惡狠狠地攪動起來。
「哦啊,好痛啊,你輕點啊!」
媽媽咧著多處潰爛的嘴巴,閉著眼睛低沈地喊叫著。
爸爸的手指繼續摳摸著媽媽的陰道,另一隻手則抓撓著媽媽微微隆起的小陰蒂,搞得媽媽渾身抽搐不已,看到媽媽可憐的樣子,爸爸興致大增,縱身躍上媽媽瘦骨嶙峋的胴體上,粗大的陰莖可笑地晃動著,看得媽媽心驚肉跳:「金海啊,饒了我吧,我的腰都要痛死啦!」
媽媽非常厭惡性事,我感覺到成年女人並不都像媽媽那樣把性交看成是受刑,我的兩個伯母就不是這樣,每當我被爸爸驚醒時,便偶爾會在寂靜的深夜裡聆聲到北炕裡面伯母與伯叔歡娛時幸福的喘息聲、啪啪的撞擊聲,媽媽從來沒有像伯母那樣忘情地哼哼過,她總是痛苦地咧著嘴巴,彷彿是在受大刑。這可能是媽媽患有腎病的緣故吧?
有時,她們妯娌三個人聚在一起悄悄地談論起男女之間的事情,兩個伯母津津樂道:「太好玩啦,我家老爺可厲害啦,都快把我操死啦,那個感覺別提多妙啦,簡直要成仙啦!」
「唉」而媽媽則不屑地說道:「算了吧,還成仙呢,我看比死還要遭罪,人這一輩子只有前世作了孽才托上了女人,女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受罪的!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地幹活、種地、生孩子、來月經、讓老爺們操-…唉,人啊,活著有個什勁啊!」
爸爸絲毫也不體諒體弱多病的媽媽,我從來也沒看到或者聽到爸爸問候過一下媽媽的身體,或者哪怕是說上一兩句溫存的話也行,從來沒有,真的,請大家相信我。
在爸爸看來,媽媽就是他洩慾的工具,每一次他都把媽媽折磨得精疲力竭,上氣不接下氣,滿身汗水淋漓,媽媽被爸爸死死地壓在身體下,幾乎抽泣地報怨道:「就知道玩啊玩的,從來也不知道去醫院給我抓點藥吃,我的腰痛得都要折啦,每天早晨要費很大的勁才能爬起來,唉,人啊,活著有個什勁啊!」
對於媽媽的報怨,爸爸要充耳不聞,要置之不理,依然饒有興致地扭動著腰身撞擊著媽媽行將崩潰的身體,……
「啊--」
突然,爸爸大吼一聲,從油光錚亮的大龜頭裡噴出一股股白乎乎的粘液,濺在媽媽不停地抽搐著的裸體上,他翻身跳下媽媽的身體,轉過頭去鑽進自己的棉被裡不出五分鐘便傳來公豬一般響亮的鼾聲。
媽媽悲慘地嘆息著,有氣無力地整理著亂蓬蓬的頭髮、壓得皺皺巴巴的內衣以及掛滿分泌物的內褲,然後將蜷縮在土炕底端的我小心翼翼地拖回她的懷抱裡,我默默地閉著雙眼,其實我根本沒有睡著,那個驚心動魄的場面全部被收錄進我幼稚的腦海裡。
我幼小的心靈還無法理解爸爸以及伯父、伯母們為什那熱衷於做這件事,難道這件事比吃飯還要幸福,還要快樂?
媽媽用來撒尿的那個地方對爸爸為何有著如此強大的誘惑力呢?它到底美妙地哪裡呢?
為了得到滿意的答案,我趁媽媽昏睡之際偷偷地滑進棉被的底端,我扯開媽媽的內褲把頭輕輕地俯在她的陰部上深深地嗅味起來。
哎呀,這個地方除了騷臭以外還長滿了討厭的黑毛,有什值得好玩的啊,以至於累得滿頭大汗,直喘粗氣呢?
我鬆開媽媽的內褲依偎到媽媽的懷抱裡不知什睡死過去。
……
我在半饑半飽中苦苦地消磨著時光,轉眼秋去冬來,食物更加匱乏,終日以玉米粥充飢,我的飢餓感愈加強烈,我恨不得要將整個世界活活地吞進永遠也填不飽的胃袋裡。
今天是我堂哥小明的生日,二伯母不知從哪裡搞來兩枚淡紅色的大雞蛋煮熟後滿心歡喜地遞到寶貝子的小手裡,我看在眼裡,饞得口水猶如長白山瀑布般順著嘴角飛流直下,我拚命地搖動著媽媽乾枯的胳膊:「媽媽,我餓,我餓!」
「別鬧,快點睡覺!」
媽媽不耐煩地衝我吼道,一把將我塞進棉被裡。
「媽媽,我也要煮雞蛋,我也要煮雞蛋-…」
「快點睡覺,再鬧我就打死你!」
二伯母聽到我的哭喊聲,和藹地從小明哥哥的手裡哄出一枚煮雞蛋然後笑容可掬地走進隔斷,來到我的頭置前:「 給,小黑,你們小哥兩一人一個!」
我興奮地爬出棉被剛想伸出手去接過那只熱乎乎的煮雞蛋,媽媽陰沉著病態的黃臉再次將我按進棉被裡:「不許要別人的東西吃,沒出息!」
話音剛落,叭地一聲,媽媽皮裹著骨頭的手掌重重地擊打在我的後腦上,我無比委屈地縱聲大哭起來,同時野蠻地謾罵起我那可憐的媽媽:「操你媽的,操你媽的,操你媽的大花屄!」
我的罵聲徹底將媽媽激怒:「這個牲口,畜牲玩意,你罵誰,嗯,你罵誰啊,我讓你罵,我讓你罵!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媽媽的巴掌雨點般地落地我的身上。
「我操你媽,我操你媽,你媽大屄二尺七,三角四稜帶毛的-…」
從我記事那天起,我會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操你媽的!」
這不能怨我,這絕對不是我的錯,這個世界我初來乍到知道個什埃,聽說有一位聖人先哲說過這樣一句話:「人之初,性本善!」
當我睜開迷茫的雙眼望著這個五彩繽紛的人世間時,我對任何事情都是一無所知的,彷彿就是一張未經描繪、未作任何塗染的白紙。
而我這張白紙卻十分不幸地掉進這樣一口糟糕頂透的大染缸裡,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伯父、伯母、叔叔、姑姑以及左鄰右舍這些個超級大染師們,只要看見我,便興高采烈地逗弄起來:「來啊,小黑,罵他,操你媽的!」
「你說什,罵她,小黑,操你媽的大花屄!」
「操你媽的!」
「操你媽的大花屄!」
「哈哈哈,好孩子,會說話啦,會罵人啦!」
聽我到清脆爽朗的罵人聲,他們無比滿足地縱聲大笑,笑得那開心,笑得那幸福,這笑聲激勵著我繼續放聲大罵:「操你媽的!」
「操你媽的大花屄!」
「哈哈哈,……」他們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幾乎喘不上氣來。
從此以後,我堅定地認為罵人、說髒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誰罵起人來伶牙利齒、說起髒話不堪入耳,誰就是最厲害的人,最值得佩服的人。
大家給評評理,這是我的錯嗎?
當初這些大師們不教我,我會嗎?
現在你們認為不好啦、不雅觀啦,不太舒服,想起來教訓我,告訴你們吧,晚啦,我早已習為常啦!
……
「哎呀,妳這是幹什啊,孩子知道個什,……」正盤腿坐在炕頭抽煙葉的奶奶一臉怒容地沖媽媽吼道。
「妳這個人呢,真他媽的少見,她二娘給孩子個雞蛋就讓吃了唄,這又不是外人,幹嘛弄得孩子嘰哇吵鬧的!」
爸爸從棉被裡坐起身來,粗壯的巴掌重重地打在媽媽的臉上,媽媽捂著紅脹的臉頰羞愧難當地躲進棉被裡,媽媽就這樣痛哭了大半宿,沒有人理睬她。
而我則津津有味地品嚐著二伯母送給我的那枚無比香甜的煮雞蛋。
第二早晨,媽媽久久不肯起來穿衣服,全家人同樣沒有理睬她,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我與小明哥哥快活地在院子裡堆雪人,陰冷空曠的草房裡只有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地土炕上。
「啊--,啊--,啊--,……」
我正玩得興起,隱隱約約似乎聲到媽媽在草房裡大聲地呻呤起來,我默默地望了望了身旁的小明哥哥。
小明像個看家狗似地豎起兩隻小耳朵仔細地聽了聽:「哎呀,是三嬸在叫喚,她是不是又犯病啦,走,咱們進屋裡看看去!」
說完,他拋下手中的雪球飛快地衝進草房,我尾隨在他的身後衝進草房裡。
當我推開破門板時,眼前的一幕把我徹底地驚呆啦:
媽媽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身體不停地抽搐著,兩隻手絕望地摳著吐著噁心人的白沫的嘴巴,在她的身旁放置著一個農藥瓶。
媽媽因疼痛而嚴重扭曲的臉極其賅人,兩隻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和小明哥哥。
「媽媽,妳怎啦?」我手足無措地哭叫起來。
媽媽被劇毒農藥徹底灼傷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小明突然喊叫起來:「三嬸喝農藥啦!」說完頭也不回地向生產隊跑去。
媽媽僵硬的屍體被放置在卸下來的破門板上抬到廚間的地窖口邊。
姥姥和姥爺以及我的舅舅們聞訊趕來,姥姥撲到媽媽的身體上失聲慟哭,而姥爺則指著爺爺以及奶奶的鼻子破口大罵。
幾個舅舅揮起鐵鎬怒不可遏地將草房的玻璃全部砸得粉碎。
最後,姥姥一家人一致認為是爸爸以及奶奶故意害死了媽媽,是他們給媽媽下了毒。
「你們老李家沒有一個好玩意!」
姥姥咬牙切齒地罵道:「啊,我的姑娘有病,你們嫌她不中用啦,是不是?你們認為她是白吃飯,是個累贅,於是你們就下毒藥死了她!我跟你們沒完,走,去公安局!」
姥姥說完,果真領著幾個怒氣沖沖的舅舅跑到縣公安局,警車威風凜凜地駛進我家的破院子,幾個神情嚴肅的警察大搖大擺地邁進我家的破草房,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白大褂的警察叔叔。
「解剖!」
一個彷彿是領導的警察叔叔命令道。
可是,媽媽的屍體早已被凍得硬如磐石,警察剝光了媽媽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頭朝下將凍硬的媽媽塞進我們家僅有的一口大水缸裡,只露出一雙慘白的細腿。
媽媽的屍體化解後精赤條條地被警察抬進草房裡,我偷偷地溜到早已破碎不堪的窗戶前,迎著剌骨的寒風,默默地看著那個穿白大褂的警察叔叔是如何將媽媽的屍體肢解得一塌糊塗。
他非常麻利地戴上膠皮手套,取出一支鋒利無比的手術刀衝著媽媽的前胸劃下去,媽媽那可憐的胸部頓時現出一條筆直細長的大口子,白大褂伸出一隻手拉起綻開的皮肉,手術刀在媽媽的胸腔裡不停地切割著:胃袋、肺部、心臟等等沒有一處內臟能夠躲過手術刀肆無豈憚的蹂躪。
媽媽平緩的胸脯很快便面目全非,一片血肉模糊。
面對此情此景,我突然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哦,原來如此啊,殺一頭豬和卸一個人沒有太大的區別,豬身上有的東西,人也一一長在肚腹裡,只不過比起豬來要小一些。
解剖的結果依然認定媽媽是自殺,氣急敗壞的姥姥、姥爺以及舅舅們鬼子掃蕩般地將媽媽生前的所有物品統統席捲而去。
臨出房門前,姥姥扔下一句話:「我告訴你們,你們必須給我冤死的姑娘買一口厚重的棺材,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爺爺不敢怠慢,為了給媽媽買口上好的棺材,爺爺含著眼淚將生活了幾十年的草房賣掉,厚葬了媽媽,餘下的款項分給兩個伯父一部分,讓他們用這筆錢重新租房安家,而爺爺和奶奶則帶領著未成年的小叔、小姑還有一宿之間非常榮幸地成為鰥夫的爸爸以及我租下一處極其狹小的茅草屋。
從此我們這個全屯最龐大的家庭徹底地分崩離析啦,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講,就是解體啦!
二、趙大爬
失去了親愛的媽媽,再也沒有人給我爬上大榆樹折下那無比甘甜的榆樹巧;
再也沒有人給我掏麻雀窩烘烤香味四溢的小麻雀;
再也沒有人給我趟下河抓魚捕蝦。
我在無法忍耐的飢餓感的驅使下不得不親自動手攀登那棵高大的老榆樹,可是我一次又一次摔落到地上,我揉著紅腫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跑到媽媽的墳前悲痛地撲倒地上面:「媽媽,我餓,我餓啊!」
我胡亂抓撓著墳頭的泥土縱聲大哭起來:「媽媽,我餓,我餓,我要吃烤魚,我要吃烤家鳥-…嗚嗚嗚,嗚嗚嗚!」
淒慘的號哭感動了蒼天,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突然之間陰沈起哀傷的面孔,和善的太陽偷偷地躲到雲層後面暗暗地抹起苦澀的淚水。
一向孤傲的白楊樹此時也低垂下放浪不羈的頭發出一陣又一陣無可奈何的嘆息聲,枝頭的麻雀瞪著好奇的眼睛呆呆地望著我,彷彿在說:「咱們都是不幸的生靈,即使你吃了我也只能解一饑卻無法解百飽。」
埃墳墓旁極富同情心的嫩草輕柔地親吻著我淚水漣漣的面頰,似乎在說:「唉,人生一世,就像我們這些小草一樣,空活一秋,明年春暖花開之際我們依然茁壯的生長出來,忍耐一下吧,朋友。」
墳墓裡的媽媽靜靜地看在眼裡,好像在對我說:「孩子,這個人世間沒有什值得留戀的,我所感受到的只有苦難、飢餓、疼痛、打鬥、欺騙、壓迫,……反正沒有一樣能夠使心高興的事情,媽媽先走一步啦,你早晚有一天也得鑽進墳墓裡來,孩子,這裡挺好的,不吃飯也不知道餓,不幹活也沒人罵你!你想什時候來就來吧,媽媽任何時候都歡迎你!」
沒有了媽媽,爸爸立即變成了一個傻人,他整天蒙頭躲在棉被裡,奶奶磨破了嘴唇他也不肯動一動。
夜晚,慾火難耐的爸爸拚命地揉搓著無處發洩的大陰莖,幾乎要磨擦出火星來,繼爾又將通紅的龜頭狠狠地往被頭上抹著,直至流出一股股白森森的液體才喘著粗氣瞪著一雙污濁的老鼠眼漸漸平息下來。
有時,爸爸正默默地埋頭吃飯,突然不知從哪裡上來一股無名之火,啪一地一聲將飯碗惡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然後縱身跳下火炕跑到草房的後山牆一坐就是一個大白天。
「唉,這是想媳婦想的啊!」奶奶無可奈何地嘆息道。
「是啊,正好是這個年齡,也難怪啊!」
爺爺輕聲附合道:「得給他想想辦法重新辦個人!」
「嗨,誰說不是的啊,我作夢都想給老三繼門親,可是,可是,咱們家太窮啦,好人家的閆女哪個願意給啊!」
「找不著好的就找個賴的對付對付得啦!」
爺爺和奶奶費盡心思,終於給爸爸「辦了一個人」,她是屯子東面一戶趙姓人家的殘疾姑娘,雙腿不知怎搞的,軟綿綿地不能行走,整天蜷縮在土炕上,需要大小便時就爬下土炕,像一條大黑狗似地四肢著地,用兩隻手向前爬行,因此村裡的人們都叫她為「趙大爬」。
娶趙大爬做媳婦除了給爸爸發洩性慾之外,便再也派不上其他任何用場,她不能燒火做飯,也不端水洗衣,更不能下地種莊稼啦。
爸爸可不計較這些,只要她是一個女人,只要她有一個可供他洩慾的陰道便萬事OK。
自從把趙大爬娶進家門,爸爸往日頹廢的情緒一掃而光,終日心滿意足地哼哼著二人轉小調,像個行星似地圍著癱坐在土炕上的趙大爬忠心耿耿地旋轉著。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爸爸對媽媽為何沒有如此熱情?
最幸福的時刻當然是在無比消魂的深夜裡,爺爺在狹小的草屋北側給爸爸搭建了一個小土炕,我們三個人一同睡在那裡。
「嘿嘿」爸爸約莫著我應該睡死過去啦,於是迫不及待地翻起身來爬到趙大爬殘缺的胴體上。
趙大爬長得比媽媽白淨得多,也比媽媽豐滿許多,一對雪白的乳房圓鼓鼓地高高隆起,長長的、暗紅色的乳頭挑釁般地搖晃著小腦袋。
「啊,真好玩!」
爸爸張開臭氣橫溢的、多處潰爛的嘴巴,輕輕地叼住其中一隻可笑的長乳頭,一臉淫邪地吸吮起來,不時發出噁心人的叭嗒聲。
「哦,哦,好癢啊!」
爸爸身下的趙大爬浪蕩地哼哼著,從來也不洗漱的髒嘴裡,露出兩排令人作嘔的黃板牙,妖嗔地啃著爸爸的胸脯,從嘴角裡不斷地流淌出污濁的口液。
「啊,真舒服啊!」
爸爸被趙大爬啃咬得心花怒放,得意地分開趙大爬那兩隻麵條般又細又軟的大腿:「哈哈哈,妳的腿咋這軟啊,怎擺弄就怎是,嘿嘿,妳看,」
爸爸一邊柔聲細語地說著一面竟將趙大爬的大腿向上抬起,一起勾掛到她的脖頸上。
趙大爬不以為然地浪笑著,爸爸索性又將另一條腿也勾掛在趙大爬的脖頸上,如此一來,趙大爬光鮮的大陰部明晃晃地突現在爸爸的眼前。
爸爸臉上揚溢著無比幸福的歡娛之色,從他那渾渾噩噩的眼睛裡流露出來一股不可遏止的原始慾望。
他低下頭去,髒乎乎的大手,貪得無厭地摸弄著趙大爬陰部的濃毛,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彷彿一眼照顧不好這個誘人的大陰部,便會乘機溜之乎也似地。
而趙大爬則伸出兩手將自己的陰唇向著兩側大大的分張開:「來啊,來啊,瞅什呢。快點幹啊!」
爸爸聞言頓時喜上眉梢,握住早已躍躍欲試的大陰莖,悠然自得地插進趙大爬淫水橫流的陰道裡,然後機械地插送起來,很快便傳來「噗哧…噗哧…」的響聲以及趙大爬淫蕩的呻吟還有爸爸公豬般的喘息聲,活脫脫的一部原始獸慾的交合之曲。
「使勁啊,金海,快使勁,再使勁啊,哦,哦,好,好-…」
興奮異常的趙大爬抬起頭來,兩條殘腿依然勾掛在脖子上,她瞪大著眼睛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爸爸那頻繁抽送的黑陰莖,一隻手不停地揉搓著陰唇,而另一隻手則抓握著爸爸的陰莖,將塗抹著粘稠的分泌物的手指塞進嘴巴裡,彷彿吃了蜜糖般地巴嗒著嘴唇:「哦,真好吃,快使勁啊,金海,使勁地操啊!」
爸爸按著趙大爬兩條軟綿綿的細腿,整個身體幾乎懸在空中,黃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啪嗒啪嗒地滾落,趙大爬同樣也是汗水淋漓的胸脯上,「啪啪啪!」粗硬的陰莖極其響亮地撞擊著趙大爬淫水氾濫的陰部。
「啊--,啊--,啊--,……」爸爸粗野地呼吸著、呻吟著,那種聲音與交配過程中公豬的吼叫聲毫無二致。
……
我似乎多少明白一些爸爸對趙大爬為何如此狂熱,原來趙大爬非常熱衷於性交,極其配合爸爸,而不像媽媽那樣把性交當成負擔以及必盡的義務。
爸爸和趙大爬的原始獸慾充分得到了滿足,而可憐的我,則孤苦零仃地躲藏在土炕的盡頭,淚水漣漣地想著媽媽,想著飯食。
更為悲慘的、更使我無法忍受的是我從此成為趙大爬的下人,我給她端洗臉水、洗腳水,給她盛飯、添菜,給她倒尿盆、擦屎盆。
儘管我極其討厭做這些事情,但我必需得做下去,否則便會遭至爸爸無情的耳光。
第二年,趙大爬生下一個男嬰,我無形之又增加了一份工作,擔當起照看弟弟的職責。
我很貪玩,一面看著弟弟,一面滿炕亂跑地彈玻璃球,玩得興起時,乾脆忘記了土炕上還有一個對這個世界同樣渾然無知的小弟弟。
靠在棉被上的弟弟不慎跌倒,後腦海重重地摔地土炕上,發出一聲十分清脆的聲響,然後是拚命的哭號,正躺地棉被裡睡懶覺的趙大爬惡聲惡氣地破口大罵,爸爸聞訊拎著掃帚跑進屋來,不由分說,粗硬的掃帚把雨點般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但要伺候半癱瘓的後娘趙大爬,照看繈褓中的弟弟,爸爸又給我找來一件好差事,他不知從哪弄來一支破背簍吩咐我出去沿街拾荒:「你別總是貪玩啦,注意點公路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別睜著眼睛一個勁地瞎溜躂。」爸爸沒好氣地將我推出院子。
在那個處處充滿飢餓的歲月裡,任何物品都極其匱乏,公路上哪裡能夠尋覓到什「值錢的東西」啊,我背著空空如也的破背簍,徒勞無益地行走在蒼涼的公路邊上。
凜冽的秋風捲起荒野裡乾枯的玉米葉令人無比討厭地抽打在我稚嫩的臉皮上,又痛又癢,赤身裸體的白楊樹揮舞著光禿禿的四肢,發出嘶心裂肺的嗚咽聲,沒有太陽的、陰沉沉的天空幾乎要把灰濛濛的大地壓個粉碎。
「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
從公路邊的小學校裡傳來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多幸福的孩子們啊,他們在父母無私的呵護下地健康成長,坐在溫暖的教室裡,手捧流溢著墨汁香味的課本,無憂無慮地學習著文化知識!
而我,一個沒媽的孩子,淪落成了一個可憐的拾荒童。
啊,這是什味道,咋那香呢?
我抬起頭來,從飯店廚房的窗戶裡飄溢出股股誘人的香氣,我貪婪地呼吸起來。
受到強烈剌激的胃袋蠢蠢欲動,不可阻擋地擴張到了極限,望著那一簾簾升騰著滾滾蒸氣、白噴噴的大饅頭,我的嘴角裡不由自主地淌出股股唾液,我翻弄著血紅的舌頭頻頻地吞嚥著汩汩而流的唾液,不知不覺之間前衣襟已經濕乎乎的一片。
我無意之中徘徊到距離村子數里之遙的火車站,破爛不堪的票房門口聚集著五六個衣衫藍縷的、與我年齡相仿的小男孩,看到同樣也是一身寒酸的我,他們指手劃腳地嘲諷道:「哎呀,快來看啊,揀破爛的來啦!」
「 喂,我說,今天揀到什寶貝啦!哈哈哈!」
「嗨,他不是咱們屯子的黑老猧嗎?他媽媽喝藥死啦,他的爸爸娶了屯子裡的趙大爬做了新媳婦!」
我極其厭惡地避開這些小叫花子,我討厭非常「黑老猧」這個外號,我不知道這是哪位靈感大發的人贈送給我的。
三、一張嶄新的鈔票
「嗚!--」
汽笛一聲長鳴,由省城開過來的班車準時進入沒有站台的鄉村小站,那幾個剛才還津津樂道地取笑我的小男孩們再也不願看我一眼,條件反射似地奔向尚未完全停滯下來的列車。
「大爺,可憐可憐我吧,給幾個錢吧,我都快餓死啦!」
「阿姨,我餓啊,給幾個零花錢我買個饅頭吃!」
「叔叔好,叔叔好!給幾個錢吧!」
小男孩們死皮賴臉地糾纏著下車的旅客們,緊緊地尾隨在他們的身後伸出一雙髒手苦苦地乞求著,希望得到他們微薄的施捨。
「去,去,去,……」 旅客們不耐煩地揮動著手臂,彷彿驅趕蒼蠅似地推搡著乞討的男孩們。
一個衣著整潔,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的中年婦女緩緩向我走來,在她的身後還有一位穿著極其體面的胖男人,拎著沉甸甸的旅行袋。
我的目光突然與中年婦女對視到一處,她和藹地衝我笑了笑。我突然感到一絲幸福的溫暖感,我茫然地望著她,嘴巴張得大大的。
「哎呀,這個孩子好可憐啊,這冷的天怎穿著個破草鞋啊!」
中年女人已經走到我的身旁,看到我如此窘迫之相口吻溫和地跟身後的胖男人說道。
胖男人默不作聲地看看我。
我突然扔掉手中的鐵夾子,一把拉住中年女人細嫩的白手:「阿姨,我餓,我,……」
我的喉嚨突然被什東西堵塞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淚水奪眶而出。
「唉,好可憐的孩子啊!」
中年女人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嶄新的鈔票塞到我的手裡:「孩子,冬天馬上就要來啦,拿著這錢買雙棉鞋穿,啊,可別把腳凍壞啦!」
我不知道那個中年婦女以及她身後的胖男人是什時候離開我的,我依然淚水不止,長久地、呆呆地捏著那張嶄新的鈔票。
幾個毫無所獲的頑皮男孩圍攏過來:「哎呀,誰也沒有你混得好啊,我們跑前跑後地忙活了一大氣,腳都跑痛啦,他媽的一分錢也沒討到,你可倒好,一動沒動就得到這多錢!」
「啊,多新的錢啊!」
「這老多啊,夠買一套新衣服啦!」
「啊,你們知道那個女人是幹什的嗎?」
「不知道-…」
「她是省城裡的大幹部,是下來檢查工作的。她總來咱們這,我都看到她好幾次啦,她也給過我錢,可是從來也沒有給過這多啊!這小子真有福氣!」
……
我推開幾個懷著無比羨慕和嫉妒之情對我說三道四道的男孩們,頭也不回地向村子裡跑去。
我鬼使神差般地溜進那個香氣四溢的飯店裡,理直氣壯地將手裡的鈔票遞給正在埋頭收拾碗筷的飯店服務員,這家飯店是由公社敬老院經營的,服務員是個三十幾歲的老光棍,他驚訝地瞪著掛滿眼屎的小眼睛,久久地注視著我手中那張嶄新的鈔票:「你要買什?」
「給我拿三個饅頭!」
老光棍服務員,接過鈔票之後,塞進我手裡三個熱氣騰騰的白饅頭,然後像欣賞年畫似地,捧著那張鈔票溜進裡間屋。
等到我已經將一個饅頭差不多全部塞進肚子裡時,老光棍服務員方才從裡間屋走出來,手裡捏著一大把破破糟糟的散幣,有紙幣還有硬幣:「給,這是找給你的錢!」
我接過一大把散幣胡亂塞進褲兜裡,嘴裡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向家裡走去,三個饅頭還沒有到家便全部被我狠吞虎嚥在塞進肚子,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吃過如此香甜、如此飽脹,我快樂得像只小燕子似地飛進屋子裡。
「幹什呢,什事把你樂成這樣!」
坐在炕梢無所事事地吸著煙葉的爸爸不耐煩地嘀咕道:「又跑到哪瘋去啦,我給你的背簍裡怎空空的,什也沒有!」
我放下背簍來到爸爸身邊,將褲兜裡的散幣全部掏出來放到土炕上,爸爸的眼睛頓時一亮,笑得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大嘴巴,趙大爬像狗看著骨頭似地伸出兩隻胳膊向散幣爬過來。
「哪弄來的!揀的嗎?」
爸爸立刻和藹起來,溫和地問道。我將事情的經過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啊,今天你可真的遇到財神爺啦!城裡的大官讓你撞上啦,你真有福氣埃」
「我聽說城裡的大官有的是,他們可有錢啦,明天你還去火車站!」
趙大爬抓起一把散幣臉上流露出醜陋的、令人生厭的仰慕之色:「啊,這些錢夠你爸爸在生產隊裡幹上他媽的小半年啦!」
從那天以後,爸爸和趙大爬一早起來便喋喋不休的慫恿我到火車站去乞討零錢,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匯入到行乞者的行列裡,無論我如何認真地投入,都再也流出不來第一次行乞時,那無比傷心的淚水,以及發自內的悲痛心情。
我現在彷彿是在做著一件工作,機械地抹著廉價的淚水、反反覆覆地嘮叨著那幾句自己都倍感厭煩的行乞話。
第一次的意外之財再也沒有重現過,我從早到晚地守候在火車站裡也討不到幾個可憐的小硬幣,回到家裡不可避免地遭到爸爸的訓斥和趙大爬的挖苦。
我同伴們的境狀比起我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唉,什錢都不好掙啊!」
「在咱們這裡下車的有錢人太少啦!」
「嗯,你說得有點道理,聽人家省城裡有錢的人可多啦,老鼻子啦!你伸伸手便能很輕鬆 地討到許多零花錢!」
「嘿嘿,你瞎白虎個啥啊,就像你去過省城似的!」
「……」
「這些可憐的乞討者,當然一定也會包括我啦,我們誰也沒有去過省城,當由省城開過來的火車匆匆地駛離鄉村小站時,我們便聚攏在一起盡情地挖掘著自己的想像力,猜測著遙遠的省城那無比誘人的景象。
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是默默地聽著,從來不發表任何意見和見解,我沒有說話的資格。
我心裡暗暗地想道:省城到底是個什樣子呢?那裡真的滿地都是金子嗎?處處都有吃不完的美食嗎?
……
一天下午,我終於鼓起勇氣,登上開往省城的火車,混雜在潮水般的人流裡,溜出了出站口。
一個全新的世界,立即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的眼前:
蛛網般縱橫交錯的街路、一排緊鄰一排永遠也沒有盡頭的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車輛、行色匆匆的人們挾裹著我,我漫無目的地隨波逐流,很快便淹沒在茫茫地人海之中。
我徘徊在唱戲般的街頭,不知往何處去,張慌失措之中,竟莫名其妙地重新溜回火車站的出站口,從此我再也不敢離開這裡一步,我以出站口為中心點,給自己劃出一條約三百米長的半徑,我的活動範圍便鎖定在這條半徑之內。
正值隆冬,棉絮般的大雪,一場緊接著一場,不分晝夜地飛揚著,我穿著單薄的破棉衣,赤腳登著一雙露出趾頭的爛草鞋,在厚過腳面的雪地裡發抖。
髒的臉蛋,被寒風吹刮得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手指凍得猶如紅通通的胡蘿蔔,白天我可以躲在候車室裡躲避風寒,夜深之後,沒好氣的工作人員拎著掛滿灰土的大掃帚,像趕老鼠一樣,把我驅趕出尚有一絲熱氣的候車室。
我偷偷地從候車室一扇破窗戶裡爬到站台上,一列不見首尾的貨車呼嘯而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險些將我震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我緊摟著雙肩縮著腦袋在剌骨般的寒風裡打著冷顫。
我扒著窗戶向候車室裡審視一番,發覺剛才掃地的工作人員已經離開候車室,於是便悄悄地從破窗戶裡鑽回到候車室,躺在又涼又硬的長條木椅上昏然睡去。
「起來,快點起來,睡得挺舒服啊!」
工作人員不知什時候站在長條椅子旁,惡聲惡氣地把我從睡夢中拽醒,我再次被驅趕到異常寒冷的車站廣場上。
「呼轟轟,呼轟轟,……」
一股潮濕的,但卻混雜著些許暖意的氣體,伴隨一種沉悶的聲音撲到我的身上。
我回過頭去看了看,從出站口的地下室裡,傳出一股股白乎乎的蒸汽。
我緩緩地踱過去,靠在排汽口處,可以獲得一絲可憐的溫暖。
我睜開昏花的眼睛,從結滿厚霜的玻璃窗向地下室望去,裡面寬敞的大廳裡空空如也,幾個耐不住寂寞的旅客正就著老白乾消磨著旅途中無聊的時光。
另外一張桌子上則杯盤狼藉,早已是人去桌空。
我的眼睛突然一亮,一個盤子裡盛著旅客沒有吃盡的半截饅頭,另外一個盤子裡還有一點菜底,飢餓使我不顧一切地衝進地下室直奔那張桌子而去。
我一把抓起那個半截饅頭狼吞虎嚥地大嚼起來,繼而又端起那個尚存一些菜底的盤子用手指頭撥拉著盤底的剩菜,津津有味送到饑喝難耐的肚子裡。
「去,去,去!」
服務員拎著抹布走了過來:「滾出去,討厭的小叫花子!」
我被她驅趕出地下室的餐廳,我不願重新回到地面上去,便偷偷地蜷縮在樓梯間裡靜靜地睡死過去。
「旅客同志們,由濟南開往三棵對方面的列車進站啦,……」
火車站的高音大喇叭再次響起,我條件反射地一屁股從樓梯上躍起來,飛也似地向出站口飛跑而去,下車的旅客漸漸湧出出站口,我伸出早已凍僵的小手:「叔叔,行行好,給幾個零錢吧,我餓啊!」
「去,去,去,滾一邊去,臭哄哄的小氓流!」
「阿姨,給我幾個錢吧,我一天都沒吃飯啦!」
「 唉,真煩人,……」
穿著入時的女人皺皺眉頭,不耐煩地掏出一枚硬幣:「噥,給你!」
「 謝謝,謝謝,謝謝阿姨-…」
「喂,你是哪個地盤過來的呀?」
一隻並不很強壯的手臂抓住我的破棉襖,我回頭一看,一個比我個頭稍高一點的小男孩正充滿敵意地望著我,身後還站著三四個同樣年齡的小男孩正一步一步地向我逼過來:「你是哪個地盤過來的,為什在我們這裡做生意?」
……
四、滿洲國的遺老
「我是從家裡跑出來的,我餓,我要點零錢買吃的!」我真誠地解釋道。
「嘿嘿,這是你隨便要錢的地方嗎?走,跟我們走,見我們的師父去!」幾個小男孩異口同聲地嚷嚷道。
我不敢拒絕他們,否則便會招致一通毫不留情的毒打,我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踏著堅硬的積雪走過一條又一條大街,穿過一條又一條窄巷。
他們突然一轉身鑽進一座漆黑的鐵路橋下,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森森的橋洞我驚恐地遲疑起來,停止了腳步。
「快走啊!」
一個小男孩跑過來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我不得不鑽進地洞裡。
穿過這條地洞,我彷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裡與繁華的火車站一帶形成強烈的反差,一眼望去儘是低矮破舊的平房,堆滿垃圾的街路坑坑窪窪,街燈有氣無力地閃著墳塋裡才有的那種昏光,許多燈泡已經破碎。
我們又鑽進一條迷宮般的胡同裡,在一處大煤堆的邊緣有一座廢棄的破倉庫,我跟隨在他們的身後走進冷氣襲人的倉庫裡,推開倉庫南側的一扇木板門,一股剌鼻的騷臭味撲面而來。
我揉了揉眼睛,髒不堪的倉庫裡東倒西歪、或坐或躺地聚集著十餘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比我強不到哪裡去的男孩們。
哦,牆角裡還有幾個缺胳膊少腿的乾癟老頭,正啃食著堅如石塊的乾麵包。
「走哇,往裡走哇!」
前面引路的男孩,再次推開一扇用膠合板釘成的薄門,然後衝我點點頭:「進去!」
我怯生生地邁進屋子裡,用紅磚簡陋地堆砌起來的一鋪火炕中央端坐著一位年近六旬的、留著花白的山羊鬍鬚的老人。
他長著一對又細又長的眼睛,濃密的,稍微有些泛白的眉毛,格外引人注目。
他冷峻的面龐上聳立著高高的閃著寒光的顴骨,他的嘴唇極薄且紅,嘴角令人不可捉摸地抽動著。
他盤腿坐著,身旁擺放著一張農村裡常見的小飯桌,桌子上堆滿令人垂欲滴的美味佳餚,撲鼻的香味剌激得我頻頻地吐著口水,我努力將湧到嘴邊的口水拚命地吞嚥回去。
土炕尾端的木椅子上,坐著一位一臉傻笑的青年婦女正在奶著一個嬰孩,在她的腰間繫著一根粗黑的麻繩,緊緊地牽連著腳下一個黑乎乎的、肉軟軟的東西。
那個東西一刻不停地扭動著,我定晴仔細地瞧了瞧:那是什呢?是條狗嗎?不像是狗哇,那會是什呢?黑乎乎的東西突然扭轉過身來。
我的媽媽啊,原來是一個髒乎乎的小女孩,正瞪著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渾身上下發散著令人窒息的臭氣。
在火炕上還有一位比我的年齡稍長一些的小女孩,正叼著一隻手指,呆呆地望著我以及我身後小男孩們。
「師父,我們逮著一個吃獨食的傢伙,他在我們的地盤上做生意!」小男孩向土炕上的老者控告起我。
「啊,」
老者嚥下一口白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你過來,你給我過來,到這來!」
我不敢不過去,我一臉驚懼地走到炕沿前。
老者挾起一塊香腸放進嘴巴裡,一邊嚼著一邊問道:「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螞蟻屯!」我順嘴回答道。
「哈哈哈,……」
身後幾個小男孩聞言頓時哄堂大笑。
「別笑,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老者皺起眉頭衝著小男孩們輕吼一聲,然後繼續問我道:「你的家是哪個縣的?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家是哪個縣的,我只知道我們叫孤家子人民公社,我們住的屯子叫螞蟻屯,……」
老者沒有言語,又嚥下一口白酒。
「哦,對了,我想起來啦,我們那個屯子還叫四隊,對啦,沒錯的!」我補充道。
「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全中國的人民公社多去啦,這個隊那個隊的比你的雞巴毛都多,哎喲,不對啦,你還沒長雞巴毛呢,算了算了,不管你是從什孤家子人民公社來的,還是從什螞蟻屯來的,還是從什他媽的四隊來的,從今天起你就入進我們的伙裡啦,從此以後,這裡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喂,我都忘啦,你叫什名字啊?」
「黑老猧」
我脫口而出,話剛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太妥當,我的話又遭至一番不可避免的嘲笑,老者迷縫著一雙細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黑老猧?哼哼,挺有意思!可是比喻得不太恰當啊,我看你長得雖然髒點,可是細皮嫩肉的,哪裡像什又黑又粗的大老猧埃不過,你說起話來嗓門特大,還有點公鴨嗓,這一點倒像是個滿天亂飛、呱呱亂叫的黑老猧!」
「哈哈哈!」
「好啦,不早啦,你們出去吧,抓緊時間睡個好覺,明天還得做生意呢!啊哈,好睏呢!」
我剛想轉身跟那幾個小男孩走出屋子,老者突然喊道:「黑老猧,你就別走啦,就睡在我這鋪火炕上吧!」
我不敢違抗,膽戰心驚地爬上火炕悄悄地溜到炕角處和衣而臥,老者「啪」地一聲將電燈關掉。
自從離家出走,我沒有睡過一宿安穩覺,幾乎忘記了火炕那特有溫暖感,我躺在熱氣翻滾的炕席上很快便進入甜美的夢境。
久違啦,溫馨的火炕,你無私地將我早已凍僵的軀體重新溶化開,一股股暖流傳遍我的全身,我幸福地伸展著酸痛的肢體。
突然,我感覺到有一個硬梆梆的東西凶狠地頂進我的肛門裡,「啊--,」
強烈的痛感使我不由自主地慘叫起來,我睜開迷茫的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什時候被剝個精光,又髒又臭的衣服被亂紛紛地丟拋在腳底下,我的師父也是赤身裸體正俯我的屁股上用手指惡狠狠地摳挖我的肛門。
「啊--,好痛啊!」
我本能地伸出手膊企圖推開師父的手掌。
「拿一邊去,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生硬地將我的手推開,一隻手指已經深深地插進我的肛門裡:「哦,真是童子啊,啥也別說啦,皮膚又細又白,小屁眼更是別提多嫩操啦,啊,比大閨女的小屄還要緊啊,好,好,童子的屁眼就是好!」
說完,師父低下頭來饒有興致地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我那用來排便的臭肛門。
我拚命地掙扎著:「痛啊,師父,痛啊,師父,痛死啦!」
「消停點,你給我消停點,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啪」的一聲,師父的手掌重重地擊打在我的屁股上,我不敢再亂動,雖然很不情願,但也只能乖乖地爬在那裡任憑師父又摳又舔。
「小娟,過來!」
「哎!」
被喚作小娟的,就是剛才那個叼著手指頭呆呆地望著我的小女孩,聽到師父的呼喚聲猶如綿羊般順從地爬出棉被窩,躡手躡腳地走到師父的身旁極其自然地褪下襯褲以及短小的褲頭,然後仰躺下去,高高地曲起兩條雪白的大腿,動作如此麻利流暢一看便知她早已習慣成自然啦。
「哎,這才叫乖呢,你他媽的以後學著點,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得意洋洋地輕拍著小娟稚嫩的陰部衝我吼叫道:「你們倆一個童男,一個玉女,以後要好好聽師父的話,好好地伺候師父,將來一定有你們的好處,師父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說完,他放開我,把手指抽出我那緊緊箍裹著的肛門,輕輕地撫摸著小娟的陰部,一臉淫邪地分開細長的花白鬍鬚:「 啊,我在玉女這裡滋陰,然後在童男那裡採陽,哈哈,我可以長生不老啦!」
「嘿嘿嘿,……」
炕梢被驚醒的傻女人聞聲轉過身來,呆滯的目光久久地望著我們三個人發出低沈的傻笑。
「轉過身去。快睡妳的覺!」
師父沒好氣地謾罵道,傻女人打了一個激仃,立刻轉過身去,從此再也不敢做出任何聲響,更別提重新扭過頭來啦。
小娟依然默默地仰臥著,師父抬起她的兩條腿,把頭埋俯在她的陰部開始長久地吸食起來。
粗壯的舌頭,彷彿是小貓洗臉般地在小娟的陰部上頻頻刷擦著,手指輕柔地撫弄著幼女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陰部。
比之於我,師父對小娟的陰部極其愛憐,好像是在玩弄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一舉一動都是那輕手輕腳地,很怕她會被碰碎似的:「玉女的陰液很養人的啊,啊,好甜呢,小娟,聽師父的話,用點心,再多淌點,師父沒有吃夠啊!」
「嗯,師父,我正在用勁地淌呢!」
小娟無比溫順地說道,弱小的身體不停地扭動著,從緊緊閉合著的陰道口裡盡量向外排擠著清澈晶瑩的分泌物。
「好,好,好孩子!」
師父大喜過望,手指小心翼翼地分開小娟的兩片又細又薄的大陰唇,但是,師父的手指卻不像對待我的肛門那樣來對待小娟的陰道,他的手指從未插進過小娟的陰道裡,只是頻繁地在她的陰部上沒完沒了地愛撫著、把玩著。
「啊,多完美的陰部啊,快點長吧,孩子,長大啦師父一定好好地享用!來,娟啊,」
師父放下小娟的雙腿站起身來握住自己的大陰莖送到小娟的嘴邊:「來,娟啊,給師父?一?!」
小娟接過師父的陰莖無比順從地放進小嘴裡,非常熟練地吸吮起來。
紅通通的小舌頭,十分靈巧地纏繞著師父閃著暗光的大龜頭。
兩隻纖細的小手,輕柔地抓撓著師父粗壯的陰莖根部,以及兩個紫茄子般,東搖西晃的黑乎乎的陰囊。
她托住一隻陰囊輕輕地捏擰幾下,然後俯下頭去輕輕地咬住囊陰粗糙的表皮快速地舔吸著。
「啊,啊,好舒服,好孩子-…」
小娟嫻熟的口技令師父心花怒放,他轉過頭來笑迷迷地望著我。
突然間像想起來什,他把鋼筋般堅硬的陰莖從小娟的嘴裡抽出來,淫笑著一把拽住我:「過來,該你啦!」
說完,他讓我撅起屁股,手指在小娟濕淋淋的陰部擦抹一番,然後再次插進我的肛門裡:「啊,這回滑溜多啦,來吧,進入正題吧!」
師父握住粗大的陰莖衝著我的肛門凶狠地插了進去。
「啊呀--,」
一種無法形容的劇痛從肛門口以電波般的速度傳向我的心臟,彷彿是一枚鋒利的尖刀一把剌在我的心室上。
我的心臟劇烈地、快速地顫抖著,我感覺到肛門已經被剌裂,火灼一般地疼痛。
媽媽活著的時候,有一次我因偷吃了過量的炒黃豆,肚子脹得圓圓鼓鼓,五六天都無法排便,在第七天裡,我的肚子脹得實在無法忍受,我蹲在茅坑裡,拼出吃奶的氣力,往外排擠著硬如石頭的糞便,直至肛門被粗硬的糞便撕裂開幾道傷痕,痛得我好幾天不敢下炕行走。
今天,師父插在肛門裡面的陰莖,帶給我的就是那種便秘的劇烈疼痛。
我痛哭著,抽泣著,兩隻手死死地抓住炕沿,牙齒緊緊地咬著炕上的破棉被。
「聽話,別亂動!」
師父氣鼓鼓地抽打著我的屁股,疼痛使我仍然拚命地掙扎著,師父惡狠狠地擰住我的耳朵:「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再他媽的亂扭歪我就擰下你的耳朵!」
師父按住我的屁股,瘋狂地進攻著我稚嫩的肛門,劇烈的疼痛之後我的肛門漸漸地酸麻起來,我的肛門似乎被徹底撕開,流淌著混濁的津液滋潤著師父熱滾滾的陰莖,師父愈加興奮起來:「哈哈,來電啦,越弄越滑溜啦!」
說完,陰莖的抽送頻率突然加快,但是令人費解的是,我的肛門已經全然沒有了方纔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在黑暗之中我伸出一隻手偷偷地撫摸一下可憐的肛門,發覺它已被師父的陰莖撞擊得開張到了極限,天呢,這大的屁眼明天走路時不得往外掉大便啊!
「啊,好舒服,比操處女還要舒服,好緊巴的小屁眼啊!」
師父終於心滿意足地抽出陰莖,一把推開我,然後拽住小娟的頭髮:「哦,娟啊!」
小娟心領神會,張開小嘴深深地含住師父的陰莖快速地吸吮起來。
「快,快,再快點!」
師父咬緊牙關,緊緊地拽住小娟的頭髮,上氣不接下氣地催促著。
「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小娟的小腦袋前後擺動著,師父的陰莖在小娟的嘴巴裡頻繁地進出著,一股股粘稠的口液順著小娟的嘴角不停地向下流淌著。
「 啊--,啊--,」
師父仰起頭來大叫一聲,陰莖剛好抽出小娟的嘴巴,只見一股白晶晶的液體「哧」地一聲噴到小娟的嘴裡:「吃下去,吃下去,很好吃的!」
師父命令道,小娟不假思索地嚥下師父的精液,繼爾還做出一種津津有味的表情,彷彿是嚥下一塊奶糖似地抹了抹小嘴唇,然後抬起頭來頑皮地望著師父。
師父愛憐地拍拍小娟的頭:「好孩子,睡覺去吧!」
然後,師父衝著炕梢一動也不敢亂動的傻女人吼道:「傻屄娘們,妳過來,該妳啦!」
傻女人聞言彷彿被上了發條,嗖地一聲,從土炕上爬起來,像條狗似地,爬到師父的腳前機械地張開髒的大嘴巴。
師父把已經癱軟的陰莖,放到傻女人的嘴邊輕輕地揉搓著,傻女人則像根木頭般地耐心等待著。
過了好長時間,師父那被揉搓得通紅的陰莖,終於排出一股黃混的尿液,點滴不漏地淌到傻女人的嘴裡。
「啊啊啊!」
傻女人張著嘴巴一邊接著師父的尿液,一邊興致昂然地,用喉嚨咕嘟著口腔裡的尿液,發出一種可笑的響聲。
……
「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還不快點起床做生意去。」清晨,師父爬出棉被窩惡狠狠地衝我罵道。
「啊,…」
我慌慌張張準備翻身起床,受到扭動的肛門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我不由自主地慘叫一聲,大滴的淚水滾落到褥子上。
「行啦」師父見狀,口氣溫和了一些:「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今天讓你放假一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說!」
說完他算算地繫上褲帶領著一班污七八糟的弟子們吵吵嚷嚷地擁出破了倉庫。
「你還疼嗎!」
炕梢的小娟慢慢地向我這邊爬過來輕聲問道。
「嗯,疼,疼得我都不敢動彈啦!」我淚水漣漣地回答道。
「唉,忍著點吧!這年頭,要想活命就得忍著點!」
「等屁眼不痛啦,能走路啦,我一定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恨恨地嘀咕道。
「唉,你這點個小人能跑到哪去啊,忍著點吧!哪裡都是一個樣!」
小娟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從關裡一直逃到關外,爸爸和媽媽領著我到過許多地方,哪裡都是一個樣,要想活命就得忍著,忍著點吧!沒有別的辦法!」
「小娟,妳的爸爸和媽媽呢?」
「死啦,都死啦,爸爸凍死在來東北的煤車上,媽媽病死在票房裡,是師父收留了我,不然的話,我也早死啦!」
「師父太壞啦,太狠啦!他差點沒把我弄死啊!」
「嗨,那是師父喜歡你,我們這裡那多男孩師父連理都懶得理,你頭一天來師父就給你特殊照顧,讓你和他睡一鋪炕,你不感謝師父,還說師父壞,你太沒良心啦!」
「師父就是不好,他把我弄個半死不活的,師父不好!」
「不,師父挺好的,他救了我的命!」
小娟不同意我對師父的惡劣看法,從她的言語裡,我感覺到小娟對師父充滿了感激之情:「師父也很可憐,他,……」
「他有什可憐的,他什也不幹成天就知道喝酒,教訓人!」
「不,師父很可憐的,我聽大人們說,師父過去可是一個大官啊,還是一個不小的大官呢,是什,是什,什滿洲國的一個什大臣!他自己有一座漂亮的別墅,有一個正老婆還有四個小老婆,還有轎車-…」
「呵呵,好笑,師父為什放著這好的大官不做,怎想起來當叫飯花子的頭頭啦!」
「你不懂,你什也不懂哇!」
小娟繼續說道:「滿洲國早就垮臺啦,師父便什也沒有啦,還被關進了監獄聽說差點沒給槍葬啦,出來之後師父無依無靠只好在火車站討飯慢慢地又混出了頭,他在火車站這一帶可有名啦,許多人都怕他。」
「小娟,妳有爸爸還有媽媽,為什還要出來討飯受罪呢?」
「唉,你不知道哇,我們那裡什吃的都沒有,許多人都給餓死啦,不出來討飯只有等著餓死,村裡的幹部不許我們出來討飯,我們是偷偷地跑出來的,跑出來就不能再回去啦,回去就得受處分。」
「可是,小娟,這混下去什時候是個頭哇!」
「唉,耐心地忍下去吧,忍著點吧!等咱們也長成大人的時候就好啦!」
小娟充滿信心地說道:「哎,黑老猧!啊,……」
小娟突然摀住小嘴:「不,不,不能這叫你,這叫不好聽,不禮貌,以後我就叫你小黑吧,怎樣?」我默默地點點頭。
「小黑,你就死了逃跑的心吧,跟師父在一起混興許能混出個頭來,我告訴你-…」
小娟把頭緊緊地湊到我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小黑,師父有一件寶貝由我看管著,除了師父和我之外誰也不知道這件寶物!這件寶物可值老多錢啦!」
「什?」
聽到此話,我頓時來了精神:「什寶貝啊?」
「一幅名畫!」
小娟一臉神秘地說道,臉上顯現出一絲得意之色。
「嗨,我還以為是什寶貝呢,就是一幅破畫啊,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能值幾個破錢呢,……」
「你懂個啥啊,實話告訴你吧,師父說啦,那幅名畫能換一個小洋樓,師父跟我說,等我長大以後,師父就把那幅名畫賣掉給我買一棟小洋樓住,從此以後有吃有穿再也不用出去討飯啦!」
「嘿嘿,那為什現在不賣掉他買小洋樓呢?」
「不行,師父說啦,這個年代老百姓窮得連飯都吃不飽,誰還能有閒錢買得起什名畫啊!以後看看形勢好一好再說吧。」
……
五、善良的小娟
從這一天開始,我成了師父的性奴,幾乎每天夜裡我的肛門都要遭到師父大陰莖猛烈的攻擊,我由最初的劇痛漸漸適應下來,我盡一切努力迎接著陰莖撞擊,以至到後來痛感盡無,竟然不可思議地產生一種無法形容的奇妙的舒服感。
而小娟細嫩的陰部在師父狂熱的吸吮之中日臻成熟、完善,在師父滿含深情的唾液滋潤之下奇蹟般地生長出一片柔軟的,但卻是烏黑的細毛,原本光滑潔白的陰唇突然之間變得黑沈起來,並且形成許多起伏不平的皺摺。
「啊,好閨女,多漂亮的陰部啊,它已經要長成啦,我得選個良辰吉日給妳開苞!」
師父撫摸著小娟已經發育成少女的陰部,流淌著貪婪的口水,一臉淫邪地嘀咕道。
然而,我似乎感覺到小娟儘管對師父極其順從,順從的讓人費解,不可思議。
但這僅僅是順從,是因感激師父救命之恩的順從,絕對不是因喜歡師父的那種順從,絕對不是,這一點我敢肯定。
真的,小娟絕對不喜歡師父,這種順從完全是懾於師父的淫威,是屈從,是在萬不得已的境況之下的一種權益之計。
恰恰相反,小娟對我有著少女火一般的純情,每當師父蹂躪完我的肛門,待師父心滿意足地睡死過去後,小娟便悄悄地爬到我的身旁,一隻細嫩的小手輕輕地握住我的手膊:「小黑,痛不痛?」
我咬著嘴唇違心地搖搖頭,小娟的手握得更緊,低聲說道:「忍著點吧!以後會好的,長大了就好啦!」
我們肩並著肩、手拉著手靜靜地躺臥著,小娟那少女特有的體香無法抗拒地侵入我的心脾,令我感到無比溫暖和幸福。
「忍著點吧!」小娟繼續說道:「師父已經六十多歲啦,我先給師父做老婆,等給師父養老送終之後我就再給你做老婆,怎樣?你不懂,這可是咱們這個行當裡的規矩哦!」
我扭轉過頭,吃驚地望著身旁的小娟,小娟極其平靜地說道:「真的,這是老規矩,師父死後我就是你的老婆啦,忍著點吧!」
我羞愧地抓過被頭蒙住自己的臉,小娟淡淡地一笑:「嘿嘿,怎啦,不好意思啦,到時候別嫌我老就行啦!」
師父猶如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他的陰莖變得逾來愈軟弱無力,而他的脾氣卻一天比一天爆烈。
「啊,他媽的,這個世界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他正喝著酒,突然莫名其妙地吼叫起來:「老天爺啊,來一場災難吧,讓流星撞擊地球,把那些吃香喝辣、不知天高地厚地傢伙們統統都炸死吧-…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啪」
師父把酒杯惡狠狠地摔地炕下:「啊,老天爺,這個世界還有我什呢?什也沒有哇,沒有我一塊磚、沒有我一片瓦,什也不是我的,只有這張吃飯的嘴是我的,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瞪著紅通通的醉眼望著我和小娟:「想當年,我,我,我是誰啊,嗯,知道嗎?……我是滿洲國的大臣,我有自己的別墅,我有自己的洋車,我有警衛、我有人、我有廚子、我有老媽子,可是,如今呢,我的別墅被共產黨的軍官住上啦,洋車、警衛、人,……嗨嗨,什他媽的都沒有啦,連自己的姨太太都他媽的沒影啦,鬼知道讓共產黨給弄到哪去啦,找不到啦。唉,」
師父醉眼朦朧地在桌子上摸索著酒杯,當他發現無辜的酒杯已經躺在地板上粉身碎骨之後,師父索性端起酒瓶咕嘟咕嘟地痛飲起來:「啊,想當年,我在這個火車裡經常接待外國首腦、迎賓來訪,那場面、那派頭,你們是沒看見呢,嗨,不跟你們說啦,說了又有什用。可是,現在呢?現在,我他媽的領著一群小叫花子整天介向那些王八犢子操的東西討小錢,唉,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世事滄桑,嗨,算啦,不提這些傷心事啦,……小娟,師父的寶貝呢,你收好了嗎?」
「師父!」
小娟誠慌誠恐地答道:「師父,收好啦!」
「娟啊,來,給師父拿出來看看,快,給師父拿出來看看,啊,我要看一看!」
「師父,」
小娟膽怯地湊到師父跟前:「師父,你喝多啦,小心寶貝被別人看到哦!」
「沒事的,娟啊,妳放心吧!」
師父放下酒瓶:「誰他媽的敢打我的主意,我借給他一個膽,他媽的,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小娟不敢違抗,跳下炕去猴子般機靈地溜出屋子,很快又返回來,手裡拎著一節黑乎乎的鐵皮煙筒。
師父一把奪過破煙筒,非常熟練地抽出一軸古畫,他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臉色好看了許多,態度也和藹起來:「啊,我的寶貝,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啦,你堅定了我活下去的信心,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轉過臉來:「小黑,你看看,這是什,你知道嗎?」
我漫不經心地望了望師父那張完全展開的,自鳴得意的寶貝,微微泛黃的、裝裱得極其精緻的古宣紙的中央畫著一個頭戴大草帽,身披大斗笠,似人非人,似貓非貓的大怪物,他(它)端坐在小竹筏上正專心致志地撐著一根彎曲的長魚桿,一對鷹一般雪亮犀利的眼睛充滿信心地盯著波光鱗鱗的池塘企盼著魚盡快上鉤。
「哼哼,什破玩意啊,我真無法相信,這幅古畫真會像小娟說得那樣能換一座小洋樓,見鬼去吧!」
「你看,小黑,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指著古畫的左側,那裡毫無規則地按著數不清的印鑒:「小黑,這些印色都是當年收藏過這幅名畫的文人墨客們留下的紀念,印色越多說明收藏的人越多,它也就越值錢。這幅畫是滿洲國的皇帝來滿洲登極時特意從北京的皇宮裡帶出來的,後來因我有功,皇帝便把這幅名畫賜給了我。你看,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指著古畫最上端的一個印鑒衝我笑道:「你看,這是我的大印,你認識嗎?你能念出來嗎?」
我一天書都沒有念過,況且那是古篆字,我看著猶如看天書一般,我搖搖頭。
師父突然嘆息起來:「唉,我的這枚大印滿洲國翻個的時候不知道弄到哪裡去啦,唉,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將古畫小心翼翼地捲裹起來,重新塞進破煙筒裡遞到小娟的手上:「娟啊,收好,一定要收好啊,這可是咱們以後吃飯的玩意啊!」
然後,師父又衝著我嘮叨起來:「我說小黑啊,你不能一輩子都當叫花子啊,等到老天巴地、鬍子拉茬了還他媽的沿街討要嗎?不行,我看不行,不妥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頓了頓,繼續說道:「改天有空的時候,我得教你幾手絕活,你一天一天地也大啦,應該學點手藝啦!」
師父的所謂絕活、手藝無非是教我如何行竊。
「過來,摸摸這裡!」
師父指指他的上衣口袋,我輕輕地碰摸了一下。
「裡面是什?」師父問道。
「錢唄!」我回答道。
「廢話,當然是錢啦,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你說說看,我的兜裡大概能有多少錢?」
「啊,這可把我難住啦!」我搖了搖頭。
「笨蛋!」
師父罵罵咧咧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給你上第一節課,如何用手觸摸他人的衣兜猜測出大約能有多少錢,值不值得下一回手。開始,練吧!」
師父將衣兜的鈔票重新組合一番令我再次觸碰,我根本不得要領,信口雌黃地說出錢數。
「啪」
一計響亮的耳光隨即扇在我的右臉上:「混蛋,糊說八道,簡直都不貼邊,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直至我的整個臉龐幾乎被扇個遍,面皮高高地腫起,我才似乎略微有些入門,有一次我終於瞎貓碰死耗子般地猜中了師父口袋的錢數,師父欣慰地笑了笑:「嗯,有進步,繼續努力。咱們進行下一課,如何下手-…」
就這樣,我在師父嚴厲的斥責、謾罵之下開始了系統的行竊訓練,漸漸地掌握了一些基本的行竊技巧。
最後,師父教給我一件絕活,將半截刀片含在嘴裡用舌頭十分靈巧地翻動著,乘人不備偷偷地吐出來刮開對方的口袋,取出裡面的鈔票。
為了練好這個絕活,我的舌頭不知劃破多少次,流了多少血,最悲慘的時候甚至連飯食都無法下嚥。
「好啦,你基本上可以畢業啦,去吧,別光他媽的紙上談兵啦,去實際操練操練吧!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師父滿心歡喜地把我推出屋門:「哦,小娟,他第一次開張,一定會有些緊張,你跟在他的後面照應照應他!」
……
我和小娟若即若離地混跡到人潮湧動的火車站候車室裡,望著猶如螞蟻般蠕動著的人流我茫然起來。
唉,這多的人我應該從誰下手呢?
我長久地徘徊在嘈雜的、煙霧瀰漫的大廳裡準備伺機向疏心大意的旅客偷竊錢財。
「小黑,別急,幹這事可要有耐心啊!」
小娟似乎察覺出我的心事,悄悄地湊到我的身後平靜地安慰著我。
「咱們逃跑吧?」
我洩氣地向小娟提議道。
「哎呀,你看你,咱們能跑到哪裡去啊,哪裡還不是一個樣,忍著點吧!」小娟無奈地嘆息道。
我轉身離開小娟,緩緩地向臭氣四溢的公共廁所走過去,在廁所門外髒的牆壁下,在昏暗的角落裡,有一個衣著破舊的一身農民裝素的老太太引起我的注意。
她掛滿灰塵、皺紋密佈的臉上充滿長途旅行的倦意,在她的身旁躺臥一個氣息延延、面色枯黃的男子,手捂著胸口頻繁地咳嗽著,從嘴角裡不斷地吐出令人作嘔的污物。
一個頭髮蓬亂、不修邊幅的女人一面給男子擦抹著嘴角的污物一面心神不定地左顧右盼著,車站工作人員皺著眉頭斥責著老太太以及那個女人:「你瞧你們,啊,把這裡都搞成什樣子啦,埋汰死人啦,……」
工作人員陰沉著臉轉過身去,低聲嘀咕道:「討厭的農村人!」
「啊,啊,同志,我收拾,我來收拾,我一定收拾乾淨!」
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慌慌張張地抓起一把塗抹著污物的手紙站起身來向廁所跑去,我正佇立在廁所的門口,老太太手忙腳亂之中一頭撞到我的身上,我乘機伸出手來觸碰一下她的前胸。
「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見!」老太太誠慌誠恐地向我道歉。
「啊,有貨,有貨啦,老太太那件破棉衣的懷裡有一疊又厚又硬的東西,不用說,那一定是為數不少的鈔票,我精神一震,今天就拿這個老太太來開張操練吧。」
想到此,我信步走進公共廁所,老太太扔完手紙正從女廁所那邊走出來,我故意擋住她的去路,老太太低著頭邁著碎步嘴裡不知胡亂嘀咕些什話,很快又撞到我的身上,我立即將手伸進她的裡懷,……。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唉,我是怎搞的啊!」
老太太險些摔倒,我一把扶住她:「大娘,小心點,你倒是看著點路哇!」
「是的,是的,我老啦,腦袋不好使,眼睛也花啦!」說完,老太太定了定神又自言自語地嘀咕著走回牆角處。
我溜進廁所,迅速打開剛才從老太太懷裡掏出來的一隻用舊手帕左一層又一層精心包裹著的東西,啊,鈔票,全部是整整齊齊的大面額鈔票。
我把鈔票重新用那隻手帕纏裹上興奮地跑出廁所,在人海中找到了正焦急地翹首企盼著的小娟。
我拉住她的胳膊偷偷地把那疊鈔票塞進她的手裡,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喜悅之情,小娟衝我笑了笑,示意我趕快離開候車室。
「哎呀,我的錢,我的錢呢,我的錢沒有啦!」
候車室裡突然傳來老太太嘶啞的驚呼聲:「天啊,我可怎辦呢,這是我給子看病的錢啊,這是我賣掉家裡僅有的一頭老母豬和全家人的口得來的錢啊,……我可怎辦啊,我不活啦!」
老太太癱坐在水泥地板上拍著大腿絕望地號叫起來,無所事事的旅客很快便將老太太緊緊地圍攏,漫不經心、七嘴八舌地說道:「多少錢呢,你揣在哪啦!」
「出門怎不知道加點小心啊!」
「唉,一個農村老太太知道個啥啊,屯二迷糊進城,一身趟子絨,東張西望,影響市容,……」
「 ……」
「嗚嗚嗚--,嗚嗚嗚--,」
絕望的老太太在髒的水泥地板上打起滾來,看到老太太這副悲慘之相,小娟靜靜地問我:「小黑,你剛才拿的是她的錢嗎?」
我默默地點點頭,小娟不再言語,將那疊鈔票輕輕地溜進衣袖裡,然後丟下我頭也不回地擠進人堆裡去,她俯下身來拽了一把正在滿地打滾、以淚洗面的老太太:「大娘,你的錢到底放在什地方啦!」
「這,這,就這,……」
老太太停止了翻滾,坐起身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水地拉開破棉衣的裡懷:「閨女,我的錢就揣在這裡啦,剛才我一摸,沒有啦,啊--,嗚嗚嗚--,」說完,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淚。
「大娘,別光是總顧著哭哇,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好好地檢查檢查!」
說完,小娟伸過手去示意老太太把那件又髒又破的棉衣脫下來,老太太非常順從地脫下身上的棉衣滿懷希望地遞給小娟,小娟接過破棉衣翻過來調過去仔細地檢查起來,末了還把纖細的小手伸到破棉衣的裡懷:「大娘,妳的錢是揣在這裡了嗎?」
「嗯,就揣在這個搭裡啦!沒有啦,沒有啦,啊,嗚嗚嗚--!」
「哎呀,大娘,別哭啦!」
小娟一把拽住抹著淚水的老太太:「大娘,妳的錢不是還在裡面嗎!」
「什,」老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妳說什?閨女!」
小娟把破棉衣塞回老太太的手裡:「大娘,妳自己看看,錢不是還在嗎,只不過妳的裡懷口袋下面破了一個洞,妳的錢包從那個洞裡掉到下面去啦,還好,多虧衣角沒破開口子,否則,妳的錢早就不知道掉到什地方去啦!」
「啊,是嗎!」
老太太接過破棉衣,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進裡懷口袋裡:「啊,真的,真的,錢真的還在啊!」
她掏出那個裹著舊手帕的錢包,立刻破涕為笑:「嘿嘿,嘿嘿,謝謝妳,閨女!」
眾人頓時嚷嚷起來:「嗨,這是啥啊,一驚一詐的,沒事嚇唬人玩呢!」
「這個傻老太太,多虧妳沒報案,如果妳在鐵路公安處報了案,警察一翻:老太太,錢不在這嗎,沒有丟哇,妳報假案,刑事治安處罰!哈哈哈!」
「老太太,這回小心點吧,別再亂揣亂放的啦!真是的,出門在外,什熱鬧事都能碰著,什人都有!」
「……」
眾人漸漸散開,小娟重新回到我的身旁,我們彼此相互對視一番,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我轉過身去默默地向鐵路橋那邊走去,小娟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我加快了腳步企圖甩掉她,小娟小跑著追趕上來:「小黑,你生氣啦!」
我搖搖頭:「小娟,回去怎向師父交待啊!」
小娟緊邁幾步走到我的前面:「小黑,回去咱誰也別提這件事,就說你沒找到機會,沒敢輕易下手,下次再說吧-…」
「小娟,這是我第一次開張,那可是很多很多的鈔票啊!」
「我知道,錢是不少,可是,」
小娟極富同情心地說道:「可是,可是,那個老太太很可憐的,地上還躺著一個病人,咱們放過她吧,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那可太慘啦!」
「小娟,妳可憐他們,可是,誰可憐我們呢?」
小娟沒有回答,我們繼續默默地走著。
……
六、自由的代價
「我說,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我們就這整天地小打小鬧的永遠也沒有個出頭之日啊!」
師父嘴裡噴著嗆人的酒氣大聲小呼地嚷嚷道:「我們必須想辦法作成一樁大買賣,幹他媽的一次,起碼夠吃喝花用個十年八載的,小子們,你們想不想幹呢?」
「幹,師父,只要你指到哪裡我們就打到哪!」一群烏合之眾熱烈地回應著。
「好,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既然大傢伙熱情這高,我也不埋著你們啦,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早就盯上了一個目標,那可絕對是塊肥肉啊!」
「師父,你就發話吧,讓我們上刀山我們不敢下火海,說來說去只有一個字:幹!」
「好,我早就選中一塊大把肉,那是一家全市有名的大商場,滿洲國我當官的時候曾經視察過那裡,各個地方我都比較熟悉,前幾天我又進去逛了逛,我趁服務員不注意偷偷地擰開一扇窗戶,我估計不會有人察覺到的。這個世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啊-…好啦,小子們,大傢伙好好地睡上一覺,今天晚上要有好戲上演啦!到時候我給你們分配一下具體的工作任務!」
夜半時分,我們這群混混噩噩的少年每個人手裡都拎著五花八門的作案工具,尾隨在師父的身後,像是一群嗅聞到腥味的野貓般地溜到一家頗具規模的大型百貨商場的後側面。
「噓,……」
師父轉過頭來示意我們別出聲:「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小子們,這是東北商場,這可是有名的老字型大小啊,裡面的好東西多的是啊!你們可要挑最值錢的東西拿哦,小心點,千萬可別弄出動靜來!」
師父指派我隱藏在商場後側的便門裡,給大家望風,還有幾個小夥伴拎著空包裹等候在樓洞裡,而師父則率領著其他的小夥伴們像是一隻隻零巧的猴子似的,順著商場的排水筒,一步一步地攀援到商場的二樓,師父輕輕地推進白天已被他提前開啟的巨大的玻璃窗爬進屋裡。
很快,一包又一包的物品繫在粗大的繩索上被溜到樓下。
「快,快裝啊,快!」
樓下的夥伴們手忙腳亂地將滾落在地面上的物品裝進隨身帶來的包裹裡。
經過一番爭分奪秒的奮戰,師父順著粗大的繩索第一個溜了下來,他向大家揮了揮手:「收拾好了沒有?快跑,快啊!」
我們像是一群剛剛偷完糧食的大碩鼠,背著沉重的包裹向著不同的方向落荒而逃,最後全部不約而同地匯集在鐵路橋下的那座破倉庫裡。
一包又一包的物品被傾倒在師父裡間屋的土炕上,望著這些眼花繚亂,琳琅滿目的貴重物品,師父的心裡樂開了花。
「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小子們,夥計們,咱們發財啦,這些玩意啥也不幹都夠咱們吃上幾年的啦!老天爺,謝謝你!」
說完,師父抓起一把上海牌手錶:「哈哈,小子們,你們知道嗎,這可是好玩意啊,非常稀缺啊,需要憑票購買的啊!啊,一百多元一塊啊,我的天啊,這個口袋裡沒有別的玩意啊,全他媽的清一色是上海手錶,這是誰幹的,嗯?」
一個有些口吃的少年,指了指身邊歪著脖子的少年說道:「師,師,師父,是,是他裝的!」
「好,好,幹得好,你挺識貨的啊,我估計你可能把東北商場所有的上海手錶都裝回來啦,哈哈哈,好樣的,師父今天要獎勵你!給,」
師父遞給歪脖男孩一隻嶄新的上海牌手錶:「嘿嘿,這只是點小意思,還有呢,今天晚上還有更大更好的獎勵!」
師父所謂的「更大更好的獎勵」無非是晚間讓那位受獎人留在裡間屋去盡情地玩弄那個呆傻的,喝師父尿液的女人。
她是師父的廉價獎品,如果有誰做出比較出色的事情,比如誰能搞到大筆的錢財,或者拎到一隻碩果纍纍的大皮包,師父便獎勵這個人肆意凌辱那個對世事渾然不知的呆傻女人。
「師父,也獎勵獎勵我們吧,我們大家可都沒少賣力啊!」
看到同伴享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那個口吃的少年羨慕之餘不免也產生了色慾之心。
「好哇,好,我知道,這次的行動能夠如此順利全靠大家的共同努力,這樣吧,二楞子!」
「哎!--」一個呆頭呆腦的矮個子少年應承道。
「給,這些錢你拿著,出去買點酒菜,今天晚上擺慶功宴,咱們大傢伙一邊吃一邊喝一邊玩-…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啊,好啊,好啊--,」
破倉庫裡頓時沸騰起來,幾個性急的少年早已推開裡間屋的大門衝向土炕上正在奶著嬰孩的呆傻女人。
「老大,」
一個缺少一隻左腿的髒黑老者向師父乞求道:「老大,你不是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我們這些廢物雖然沒有出過力,可是,可是,今天晚上也讓我們這些老棺材洋子改改饞吧!」
「呵呵!」師父聞言淫笑道:「好傢伙,都這把年紀了還有想法呢?好啊,大家一起鬧騰吧,今天晚上就算給你們大伙過年啦!王八犢子操的,沒正事!」
黑沉沉的破倉庫裡立刻成了群交、濫交所場,呆傻女人被一群尚未完全成年的男孩以及行將就木的殘廢老人們剝得精赤條條,圍攏得密密實實,身體強壯一些的,搶先將硬梆梆的陰莖塞進呆傻女人髒不堪的陰道裡,其餘的人則不耐煩地等待著,而有的人則推搡著正抽插的津津有味的那個男孩:「快點,快點,還有完沒完啦,……」
「嘿嘿嘿,--」
看著這難得一見的熱鬧場景,赤身裸體的呆傻女人分開兩條又黑又粗的大腿放蕩地淫笑起來,一個接著一個地給男孩們口交。
師父坐在小飯桌旁懷裡抱著小娟,一邊喝著高度白酒一邊親吻著小娟鮮嫩的臉蛋:「啊,好閨女,真香啊!」
……
我們的確做成了一樁大買賣,我們席捲了這個城市很有名氣的一家大型百貨商場,盜走各種商品價值竟達180 萬元人民幣,這在當時可絕對夠上重大、特大的要案啦,全市轟動,市長震怒。
師父似乎有所覺醒,知道這事件做得太過火,這個城市以後再也難以混下去,他開始準備逃跑啦。
師父首先將那幅名畫以及他最喜愛的小娟轉移到近郊的農村安頓下來,然後領著我們這些少年開始四處藏匿盜竊來的商品,當初行竊時我們這些少年只恨自己小,長了一隻手,偷拿不過來那些令人目眩的商品,今天,這些商品卻成了累螯,無處藏匿無處放置,許多商品被草草地掩埋在倉庫後面的大煤堆裡任其腐爛。
「小子們,」
師父預感到大災即將臨頭:「這些天來風聲很緊,派出所的民警帶領著委主任挨家挨戶地過篩子,看來形勢不妙啊,咱們把這些好玩意分吧分吧,趕快各奔東西逃命去吧!」
但是,我們誰也沒有逃掉,全部被怒不可遏的警察悉數扔進監牢裡:「他媽的,你們這些下三爛能量倒挺大的呀,啊,進去吧!」
沒好氣的看守一腳把我踢進收容所黑森森的大門裡。
「嗯!」
我跌跌撞撞地爬進屋子裡,還沒回過神來,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我:「小兔崽子,咋進來的?」
「偷,偷,偷東西!」我木然地回答道。
「啊,好哇,挺厲害啊,都偷了些什玩意啊!」
「什都有,全啦!」
「哈哈,挺能幹的啊,值多少錢啊!」
「嗯,嗯,大概一百多萬吧!」
「哇,牛屄啊!」
我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定了定神,掃視了一下臭氣橫溢的大牢房,發現一群面色怪異、神情呆滯的人正在全神貫注地望著我,我茫然地偎靠在冰冷地牆壁上,背部漸漸傳來一絲潮濕的感覺,我本能地挪動一下身子。
突然,一隻大手生硬地拽住我:「哥們,就這進來啦,帶沒帶點見面禮啊?」
「什見面禮?」我膽怯地問道。
「少他媽的裝糊塗,……」
一隻手伸進我的口袋裡搜尋起來,一無所獲之後氣惱地吼道:「他媽的,這小子太不懂規矩,還不快過去見我們的老大!」
牢房裡的老大端坐在大屋子的最裡面,臉色陰沈,目光裡滿含敵意,正漫不經心地摳著臭腳趾,房間裡所有的棉褥子都鋪墊在他的身下,足足有半尺高,彷彿是皇帝的金鑾寶殿。
「進過幾次宮啦!」
皇帝老大淡淡地問道,我不知如何作答,默默地望著他。
「他媽的,老大問你話呢,你啞巴啦!」
一隻堅硬的拳頭狠狠地擊打在我的背部。
「是個嫩雛!」
皇帝老大隨口說道:「什也不懂!」
「他會懂的!」
很快,一群閒極無聊的犯人們把我團團圍攏住,有人拽住我的胳膊,有人擰著我的耳朵,還有的人抓住我的頭髮,我絕望地做著徒勞的掙扎的。
「要風要雨?」眾犯人問道。
「我什也不要!」我冷冷地答道。
「他媽的,不行,你必須選一樣!想吃包子還是想吃餃子?」
已經有犯人開始向我的臉上吐著令人作嘔的唾液。
「我啥也不想吃!」
「混蛋傢伙,給他點餃子嚐嚐-…」
話音剛落,我立即被掀翻在地,一隻隻臭腳狂風暴雨般地踢打在我的身上,我蜷縮起來,雙手死死地護住腦袋。
「起來,別裝熊!」
等到犯人們將臭腳踢酸,踢膩煩之後,便將周身紅腫的我一把拽起來:「好好地坐在這,不許亂動!」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呆呆地端坐在屋子的中央。
「不許亂動!」
我剛剛試圖扭轉一下酸麻的身子,背後立即遭到重重的一擊。
「開飯啦!--」牢房外面傳來看守的喊叫聲。
眾人不再理睬我,紛紛擁向鐵柵欄,飢餓促使我與眾犯人一同擁擠到一處,伸出手去接過屬於我自己的那塊可憐的玉米麵,窩窩頭,而佐餐的菜餚,則是一桶泔水般的稀湯。
我正設想著用什東西去盛水桶裡的稀湯,手裡的玉米麵窩窩頭突然不知被誰搶奪過去,我回過頭去,一個傢伙正大口大口地吞嚥我的窩窩頭,我一把奪過僅剩半截的窩窩頭狼吞虎嚥地塞進肚子裡。
一番你爭我奪的晚餐之後,犯人們對我漸漸失去興趣,東倒西歪地躺在冒著緩緩升騰著熱氣的暖氣片上酣睡起來,發出香甜的鼾聲。
飢餓和慘遭毒打後的疼痛,使我難以入睡,我瞪著乾澀的雙眼木然地望著佈滿灰塵的、頻頻地滴落著水珠的黑天棚:
師父在哪間牢房呢?
他怎樣啦?
他也會像我這樣遭到無端的毒打吃著無法果腹的窩窩頭嗎?
如果是這樣,他年邁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
小娟呢?小
娟在哪裡?
她也被抓進地獄般的大牢裡,能不能受的了苦呢?
願老天爺保佑她-…
「哎呀,死人啦!」
黑暗之中,有犯人驚呼起來,牢房裡頓時一片騷動,聽到喊叫聲,看守打開房門,背著雙手走進牢房看了看那具僵挺的死屍冷漠地問道:「誰負責把他抬出去?」
無人回應,牢房裡死一般地沉寂。
「誰把這個死人抬出去,獎給他一塊窩窩頭!」
無奈的看守許下一個非常廉價的諾言。
「我去!」
「……」
眾犯人聞言爭先恐後地回答道,難耐的飢餓感促使著我也舉起了手,希望得到那塊可以充飢的窩窩頭……
大約半年之後,劣跡斑斑的師父以歷史反革命罪、教唆青少年罪、盜竊罪等等數罪並罰被課以重刑,永遠失去自由。
而我們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則被送到郊區一座叫做大廣的教養所裡勞動改造,在教養所裡,我獲悉到絕望的師父為了能夠重獲自由,得到保外就醫的特殊待遇,竟然不計後果地將吃飯用的筷子折斷吞進肚子裡,結果造成胃穿孔不治而亡。
沒過多久我又非常意外地得到小娟的探試,小娟是個機靈人,當她得知此案已經了結,與她再也沒有任何糾葛之後便來到教養所看望我。
「啊,小黑,你挺好的,大半年沒看見你,你又長高啦!」
「小娟,我想出去,我不願意待在這個鬼地方!」
「小黑,忍著點吧,挨過這幾年就好啦!你要好好地勞動改造,等你出來啦我就給你作媳婦!你可要等著我哦!」
小娟滿含深情地說道,秀美的眼睛裡放射著對前途充滿希望的光芒。
我實在無法忍受勞教所裡枯燥乏味的生活,我要出去,我要自由,我要與小娟生活在一起,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終日冥思苦想:
師父為了重獲自由不惜吞下竹筷子,可是,我卻沒有勇氣那做,我不敢吞下那可怕的玩意,弄不好有生命危險,一旦死掉,便再也見不到我那心愛的小娟啦,況且,小娟的手裡還有一張名畫呢,它可以使我們今後過上富貴的、安逸的生活!
每當想到這些,我要出去、我要自由的慾望愈加強烈。
我們這些少年犯,終日被關在勞教所的玻璃器皿車間裡工作和勞動,我不喜歡這種工作,我從小到大根本沒有安下心來做過什具體的勞動,我因心不在焉時常出現差錯,被管教處罰早已習以為常,管教一看見我就皺起眉頭:「你啊,算是徹底地沒救啦,什也幹不好!」
我不以為然地向著車間走去。
「站住」
管教突然喊叫起來:「你今天跟車吧!」
於是,我與幾個少年犯在警察的看護下,跳上一輛大卡車駛進市內。
汽車開出陰森森的大監獄,疾駛在繁華的城市裡,啊,一條條無比熟識的街路重新闖進我的野視裡。
哎喲,那家飯店還是如此地紅火,我依依稀稀地記得自己曾經溜進去揀過菜底被服務員生硬地驅趕出來。
我深深地呼吸著這自由的、新鮮的空氣,望著車水馬龍的街景不免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自由,你是多的珍貴,自由,你是多的無價!
汽車駛進一家機器轟鳴的印刷廠,警察命令我們幾個少年犯,拎著麻袋裝填印刷廠切割下來的廢紙邊,然後扔到卡車上。
這些廢紙邊是用來作玻璃容器包裝物的,我拎著空麻袋走進印刷廠的車間裡,來到正在不斷地裁剪著紙張的切紙機旁邊,一位身著工作服,胸前繫著藍大褂,雙膊戴著長套袖的老師傅看了看我:「哦,年紀輕輕的就進班房啦!唉,世道不好啊,許多孩子太缺乏教育啦!」
我沒有言語,低下頭去抓起一把廢紙邊塞進麻袋裡。
「你先等一會,切紙機剛剛開動紙邊還沒下來多少呢!」老師傅說道。
「王師傅,電話!--」
「哎,」
老師傅答應一聲轉來離開了正在開動著的、轟然作響的切紙機,望著這個可怕的龐然大物,我突然來了靈感:
師父為了自由吞下筷子,那,我為了自由為什不可以作出一點犧牲呢?自由無價!自由萬歲-…
想到此,我環顧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我,監管我們的警察正站在車間的門口與工人們閒聊著。
我橫下一條心,將左手的幾根指頭悄悄地塞進切紙機的刀鋒下,然後毅然決然地按動起切紙機的電動開關,……
「啊,--」
一聲慘叫之後,我頓時昏倒在地,……
七、弒父
我以失掉左手中指、無名指、小指三根手指的代價重新獲得了自由,勞教所批准我保外就醫,未經申請我不得擅自離開故鄉的小屯子,小娟陪伴著我一同回到闊別以久的家鄉。
走進幽靜的的小村莊,我卻沒有一絲回歸故里的幸福之感,村民們以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我們,在我們的背後指手劃腳、竊竊私語。
我非常清楚在他們嘴裡絕對說不出一句好話來,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埃邁進無比熟悉的破草房,我感受不到點滴的家庭溫暖。
一切都比我當初離家出走時更感壓仰,壓仰的使人窒息,我決定獨自租間房子與小娟單獨居住。
可是村子裡沒有一戶人家願意將房子租給我,租給一個叫花子、一個小偷、一個盜竊犯。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與充滿隔賅的父親、刁鑽古怪的繼母,以及日漸成熟但卻極其弱智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擁擠在低矮的、陰暗的、潮濕的破草房裡。
一鋪土炕十分簡單地用一塊髒乎乎的窗簾布分隔開,我與小娟睡在炕梢,父親與繼母和弟弟睡在炕頭。
「唉,逛了一溜十三招,你不是還得回到這個破家嗎!」飯桌上,父親冷嘲熱諷地挖苦我道。
我無言以對,默默地吞嚥著乾澀的玉米餅。
父親邪著三角眼不懷好意地瞅了瞅十分侷促的小娟:「嘿嘿,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什人找什啊!」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啦-…」
繼母吐著白沫的角掛滿髒的玉米渣氣鼓鼓地說道:「本來就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這回可倒好,又平添了兩張嘴!」
「放心吧!」
我放下飯碗,嗡聲嗡氣地吼叫道:「我和小娟是不會坐在家裡吃閒飯的!」
「不吃閒飯你又能幹點什呢,再出去偷嗎?我餓死也不花你偷來的髒錢!」父親挑釁似地說道。
「哼」
我冷笑一聲:「我要再出去偷就自己剁掉這支右手!」
……
我操起了殺豬刀,每天凌晨時分與小娟一同推著裝滿豬肉拌的手推車去十餘里之外的小鎮上擺攤。
雖然村子裡也有一個規模不大但卻十分熱鬧的自由市場,但我不願在那裡拋頭露面遭惹來不必要的閒言瑣語。
小娟非常聰明伶俐,幹什像什,沒過多久便熟練地掌握了賣肉的技巧。
「給我秤兩斤肉!」顧客說道。
「好啦!」
小娟和顏悅色地答道,一刀切割下去保證八九不離十,她儘管與我一樣一天書也沒念,但是份量秤好後價錢卻隨口而出:「二斤一兩,總共是柒圓一角肆分,收您柒圓壹角整吧!」
……
最令我難堪的時候是在夜晚,狹小的土炕上,滿滿當當地擁塞著五個正值盛年、體內有著消耗不盡的精力的大活人。
我摟抱著春心蕩漾的小娟,卻無法盡情地發洩我難忍的慾火,我們按捺著熊熊燃燒的春情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熱切地親吻著,相互充滿激情地撫摸著,彼此之間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顆火熱的心在劇烈地搏動著。
我長久地狂吻著小娟熱辣辣的朱唇,舌尖頻繁地伸進小娟滿含津液的口腔裡大口大口地吸食著汩汩流出的玉液瓊漿,那無比甘醇的美味簡直沒有辦法用筆墨來形容和描繪。
我的手指慢慢地移動到小娟溫暖的絨毛散佈著的陰部,立即被濕乎乎的淫液搞得一塌糊塗。
我輕輕地翻身壓到小娟的身上,握住硬梆梆的陰莖徐徐地插進小娟潤滑無比的陰道裡。
「哦,--」
我的陰莖似乎弄痛了小娟,她咬緊牙關聲音極低地呻吟一下,然後非常熟練地抱住我,兩條滑嫩的細腿死死地纏裹住我的腰身,雙臂一刻不停地撫弄著我的背脊,絲絲暖意傳遍我的全身。
我本能地抽動起陰莖,但卻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以免被窗簾那邊的人察覺到我們在做愛。
我的陰莖在小娟的陰道裡緩緩地蠕動著,既然無法加大力度,我索性將陰莖深深地插向陰道的最盡頭直至頂撞到子宮口。
「啊,--」
小娟長吁一口氣,雙腿不自覺地分開到極限,高高地聳起,我的陰莖更加強烈地撞擊著她的子宮口,我漸漸感覺到小娟的子宮口快速的收縮起來。
後來,整個陰道壁也抖動起來,我的陰莖在這種強烈的裹握之下,再也無法自制,一股濃稠的精液,傾洩到小娟嬌嫩的陰道深處。
我悄悄地從小娟的身上翻下來,小娟意猶未盡地轉過身體,含情脈脈地摟住我的脖頸。
我再次將手指插進小娟的陰道,發覺裡面依然不停地顫抖著,我拔出手指舔食著小娟清新晶瑩的淫液,突然感覺到有一股鹹鹹的腥味,我舉起手指藉著窗外的月光仔細地審視一番:「啊,是鮮血」是小娟陰道裡面流出的鮮血。
小娟見狀無比自豪地輕聲說道:「這是處女的血,這是處女的血,我將女身獻給了你!」
「小娟,怎,妳至今沒有破身?」我瞪著驚異的眼睛望著懷裡的小娟。
「嗯」
小娟解釋道:「師父很喜愛我,但僅僅是舔一舔我的小便,吸吮裡面淌出來的東西,他總說那東西有營養,能延年益壽,師父從來不插我的陰道,連一根手指都沒有插進去過,我在成年之前始終保持著處女之身。
師父是個不幸的人,他還沒等到給我開苞就不明不白地死掉啦,你這個傢伙倒挺有命的,揀了一個大便宜,不但白白揀到一個黃花閨女還有一幅非常值錢的古畫!」
小娟,一提起那幅古畫我又動了不安份的念頭:「小娟,咱們拿著那幅古畫偷偷地溜走算啦,離開這個鬼去方,咱們把古畫賣掉買一棟房子悄悄地住下來過日子多好哇!」
「不行!」
小娟說道:「小黑,你的刑期還沒滿呢,你的傷養好後還得回去繼續服刑呢,如果現在跑掉啦你可是罪上加罪啊,忍著點吧,等刑期到啦咱們一定遠走高飛,那個時候咱們願意去哪就去哪,賣掉古畫願意買什樣房子就買什樣的房子,理直氣壯,誰也管不了咱們,咱們從此以後再也不偷一分錢,過清白的日子。你殺豬賣肉,我在家裡收拾屋子做飯,以後,等有了孩子,我就帶著孩子玩,哦,」
小娟突然想起了什:「哦,對啦,我要送孩子上學,一定要讓他(她)上學,上最好的學校,一直上到大學!」
小娟喋喋不休地嘀咕著,秀美的眼睛裡放射出幸福的光芒,彷彿這一切已經全部是現實,她已經有了一棟非常體面的小洋樓,她每天紮著花圍裙房前屋後地忙活著,「媽媽!」寶貝子張開稚嫩的小手站在洋樓前的花園裡甜甜地喊著媽媽。
「哎!」
小娟放下手中的活計愛憐地抱起寶貝子,……想著想著,我在無比幸福之中進入了夢鄉。
「哎呀!--」
小娟一聲驚叫將我從夢境中喚醒,我轉過頭來,眼前的一幕頓時驚得我張大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赤裸著上半身的父親不知什時候溜到小娟的腳底下,正死死地抓住小娟嬌美的小腳貪婪地啃咬著,小娟又痛又癢但又不敢作出強烈的反抗只好用驚叫聲把我喚醒。
我怒不可遏地縱身躍起一把拽住父親的一頭亂髮,像抓豬崽般地將其甩到炕下。
「啊--!」
父親慘叫一聲,重重地摔落地炕下的土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哎呀,小兔崽子,雜種操的,敢打你爹啦,你出息啦!」
「爸爸,你瞅你都幹了些什?還有個當爹的樣子嗎?」我惡聲惡氣地吼道。
「嗨」
被吵醒的趙大爬在土炕頭冷言冷語地說道:「你爹不咋地,你的媳婦也不是什好餅,早就是個誰都可以操的破貨啦,你還拿著當個屄寶呢!」
「妳少插嘴,沒妳的事,一邊涼快去!」我沒好氣地喊叫道。
「嘿,小兔崽子,雜種操的,滾,滾,給我滾蛋!這是我的家!」父親惱羞成怒地給我們下起了逐客令。
「小黑。」
一貫委曲求全的小娟說道:「都別吵啦,別吵啦,都是我不好還不行嗎,我賤,我名聲不好,我是叫花子出身,……嗚嗚嗚!」話沒說完,小娟早已泣不成聲。
父親的左臂被我摔成骨折,抹了一點膏藥之後彎轉過來用一條紗布草草地掛在脖子上。
「哎喲,金海啊,你這是怎搞的啊!」好事的村民們追根尋底地問道。
「昨天晚間上廁所時不小心摔的!」父親不耐煩地應答道。
儘管如此,父親依然劣跡難斂,總是尋找機會戲弄小娟,我在小娟拚命的勸說之下一忍再忍,終於有一次父親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竟將又髒又粗又臭的大手伸進小娟的陰部,我再也無法忍受,悄悄地爬起來趁其不備一拳狂擊過去,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打在父親的右眼上。
「啊--!」父
親縮回髒手痛苦地摀住眼睛,第二天早晨,父親的右眼腫得像只紅蘿蔔,大約有半個月的時間不敢邁出家門一步。
三個多月之後,小娟突然不停地嘔吐起來,不思飯食,萎糜不振,我關切地問道:「娟,妳有病啦,走,我帶妳去醫院抓點藥吃!」
「不用啦,沒事的!」
小娟紅脹著臉羞澀地說道:「黑,你什也不懂啊,人家有啦!」
「啊,」
我驚呼一聲,興奮地抱住小娟:「娟,妳懷上孩子啦,啊,我要當爹啦,我要當爹啦,我也有子啦!」
「看把你美的!」
小娟嬌嗔地在我臉上擰了一把:「從現在起你還不好好地表現,賣力地掙錢,好養活你的寶貝子啊!」
「是,娟,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像頭活驢似地賣命幹活掙錢養活妳和子!」我說什也不肯再讓小娟跟我著迎著剌骨的寒風去小鎮上賣豬肉。
「娟,冬天啦,天氣太冷,這肉我一個人就能賣,即使剩下一點也不能壞,明天照樣可以賣掉,你在家裡好好地養身體吧!」
說完,我披上厚厚的軍大衣,操起桿秤充滿信心地走出家門,我的生活了希望,我的生活有了奮鬥的目標,隆冬的氣溫達到零下三十多度,可是我竟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心裡熱乎乎的。
我推著手推車剛剛走到小鎮的邊緣,一群小商販荒不擇路地四散奔逃,看到我正埋著頭艱難地推著車子,大呼小叫地嚷嚷道:「哥們,你還傻楞著往裡去個啥啊,工商所來檢查啦,手續不全的不但要補交稅款,還得罰款,快跑吧,今天就別指望掙什錢啦!」
「是啊」一位同行解嘲道:「他媽的,不幹啦,回家往炕頭上一坐,燙上一壺燒酒美美地喝上一場,多美啊,走嘍!」
我殺豬賣肉沒有任何手續,自從練攤以來沒有交過一分錢的稅款,一旦被工商所的人抓住下場可想而知,既使把這幾個月賺到的錢都交給他們似乎也不太充裕,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將手推車調轉過來頭也不回地往家裡跑去。
「啊--,啊,--幹什啊,幹什啊,放開我,放開我,……」
當我推著手推車上氣不接下氣跑進院子裡時,突然隱隱約約地聽到小娟在草房裡淒厲哀號著,我立即扔掉手推車三步並作二步地跑到草房的破窗戶前,窗戶上結滿厚厚的白霜,我迷起一隻眼睛在窗戶玻璃的邊緣處向裡面望去。
不看則已,這一看頓時氣得我火冒三丈,滾滾的熱血立刻湧上腦門:
赤身裸體的小娟被父親惡狠狠地按在冰冷的土炕上,趙大爬像條瘋狗似地滿炕亂爬死死地拽住小娟的秀髮,幫助父親姦淫著小娟。
「他媽的,這是什混蛋父親,世上少見!」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回過頭去跑到手推車前一把抓起那把殺豬的大砍刀滿腔怒火地衝進破草房。
父親騎在小娟潔白嬌弱的胴體上正滿心歡喜地發洩著原始的獸慾,趙大爬則津津有味的欣賞著被父親蹂躪著的小娟悲痛欲絕的淒慘之相。
我舉起大砍刀衝著父親的後腦海使出只有解肢豬肉拌時才有的那股強大的氣力,砍刀落下之處只聽到卡嚓一聲,父親混混噩噩了大半生的腦袋登時被劈為兩瓣,白森森的腦漿唰地一聲四處飛濺,噴射在結滿灰網的紙棚上、紙壁上,父親那個髒的軀殼撲通一聲翻滾到土炕上。
「啊,殺人啦!殺人啦!--」
趙大爬慘叫一聲,頭都不敢抬地鑽進臭烘烘的棉被裡,死死地抓著被角把自己的腦袋緊緊地蒙裹住:「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啦-…」
精赤條條的小娟失魄落魂地從土炕上翻身坐起,望著一身血污的父親驚賅地瞪大了雙眼,長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
八、小娟之死
「小黑,你殺人啦,你殺人啦!」許久,小娟才顫顫兢兢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該殺,他是畜生!」我依然握著滴血的大砍刀憤憤地吼叫道。
「這可怎辦啊,你殺人啦!」
小娟瞪著驚恐的眼睛呆呆地望著我。
「瞅什瞅啊,還不快點穿上衣服,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跑哇,幹等著警察來抓我啊!」
我扔掉大砍刀衝著凍得渾身發抖的小娟嚷嚷起來。
赤身裸體直打冷顫的小娟手忙腳亂地抓過扔得滿炕都是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著,趙大爬悄悄地從被角裡探出頭來,我惡狠狠地罵道:「不許看,縮回頭去,再亂喊亂叫地我把妳也一塊砍啦!」
「 啊,--」
趙大爬驚叫一聲立刻把腦袋縮進棉被裡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看到棉被不停地抖動著。
「快,小娟,把妳的東西都拿走,對啦,那幅畫呢,可千萬別拉下啊!」
「在這那。」
小娟向我搖了搖手:「差不多啦,快走吧,過一會讓人看見就走不成啦!」
「對,走,這就走!」
我與小娟失魂落魄地登上火車,望著窗外白雪皚皚的原野,我那顆亂紛紛的心也猶如那蒼涼的大地一樣茫茫的空白,尚未解除勞動教養又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殺父之罪。
可是,我並不為死去的父親感到難過,他罪有應得,命該如此,從記事那天起我便對父親沒有一點感情,他不是人,他是個冷血動物,是個活脫脫的畜生,他活在這個人世間只為了兩件事,吃飯和性交。
這樣一個披著人皮的禽獸死掉毫不足惜。而雙手沾滿父親污血的我,現在只有一條路啦:
四處逃跑躲避追捕,一旦再次落入警察手裡腦袋就得搬家,唉,偌大的中國哪裡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呢?
省城說什也不能再去,那裡檢查的很緊,作什事情都要這個證的,那個件的。
可是,我長這大只到省城,別的地方從來沒有光顧過,一天書沒有念的我由於極其缺乏文化知識,簡直不知道除卻省城還有哪裡是逃避災禍的去處!
不知所措之間,我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去哪裡才好呢?」
「內蒙」
聽到我茫然的話語,小娟堅定地說道:「去內蒙吧,那裡地廣人稀警察根本抓不過來,我跟師父在火車站混的時候,那裡有不少人闖了禍以後就往內蒙跑,躲過一陣子以後便又跑回來,對啦,往大興安嶺裡面跑也行,山高皇帝遠,誰也奈何不了咱們!」
「行,小娟,我聽妳的,咱們就去內蒙吧,或者是大興安嶺,走到哪就在哪下車!」說完,我們兩人蜷縮在車門處相互擁抱著昏昏睡去。
「 嗚--」
火車一聲低沈的吼叫將我從惡夢中驚醒過來,我推開依然沉睡著的小娟站起身子,啊,火車經過整整一個晝夜的狂奔,窗外的景色發生了魔術般的變化,原本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被綿延起伏的崇山峻嶺取而代之,火車喘著粗氣,嘴裡吐著濃霧般的蒸汽艱難地爬出一條深不可測的隧洞隨即又鑽進迎面而來的另一條黑森森的隧洞裡,我急忙推了推腳下的小娟:「娟,醒一醒,娟,醒一醒,這裡可能就是大興安嶺,大興安嶺到啦。」
「是嗎!」
小娟迷迷糊糊地站起來,扒著車窗向外望去:「啊,是啊,這多、這高的山啊,這裡應該是大興安嶺,小黑,下一站再停車時咱們就下車吧。」
風塵的火車停靠在大山深處一座頗具規模但卻混亂不堪的車站,我挽著小娟的手走下車站,漫無目標地流落到市區裡,從人們的閒聊中我獲知這個城市叫做加格達奇。
啊,命運再次照應了我,使我無意之中闖進這個流竄犯的樂園,這裡藏污納垢,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盜竊犯、殺人犯、江湖騙子紛紛匯集於此。
房子雖然破破爛爛租金卻非常便宜,並且不需要任何手續,這最合我的心意。
我們租到一間狹小的平房安頓起來,小娟一邊不知疲倦地收拾著毫無頭緒的房間一邊告誡著我:「小黑,你可別再出去偷啦,咱們消消停停地過日子吧,你還是賣你的豬肉,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想想辦法把那張古畫賣掉然後咱們遠走高飛。」
「小娟,歇一歇吧,到處亂七八糟的一時半會是收拾不利索的!」
我愛憐地抱住滿身灰土的小娟,小娟停止手中的活計扔掉那把破掃帚頭依偎到我的懷抱裡:「黑,多好啊,現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忘掉一切煩惱吧,只要能夠舒心地跟你在一起多活一天我就心滿意足啦-…」
「我們彼此心領神會地坐到尚未收拾好的土炕上,我一把掀開棉被將小娟抱起來塞了進去,然後三下五除二褪掉自己的衣服歡天喜地鑽進棉被裡:「娟」我一把摟住激動不已的小娟,不容分說地剝她的衣服,小娟十分順從地配合著:「黑,愛我嗎?」
「愛妳,永遠愛妳!娟,與該死的父親同住一鋪大炕的時候,咱們兩個整天偷偷摸摸地,就跟那些搞破鞋的人一樣,做起來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喘!」
說完,我坐起身來雙手一刻不停地撫摸著小娟雪白的裸體,小娟則深情地抓撓著我的陰莖,我突然站起身來:「娟,看著妳給師父舔吮雞巴把師父爽得那個樣,我真是既羨慕又嫉妒啊,娟,今天妳也給我舔吮吧!」
「行啊!」
小娟溫柔地跪坐起來,握住我的陰莖非常自然地放進小嘴裡。
「黑,不是我吹牛,吮雞巴絕對是我的強項,師父沒有遇到你之前,每當他憋得難受時都是我一口一口地,一下一下地把他的精液吮出來的,這事我越做越熟練,越做越靈巧,有的時候幾下子就可以把師父給拿下!」
小娟一邊吹噓著自己的嘴功一邊賣力地吸吮著我的陰莖,在小娟滿含津液的口腔滋潤之下,我的陰莖很快便脹大起來,紅腫起來,我興奮地扭動著身體,陰莖在小娟的嘴裡頻繁地進進出出,小娟血紅的小舌頭輕輕地纏繞在龜頭周圍,搞得我奇癢無比,一種無以名狀的快感傳遍周身。
我的動作愈加猛烈起來,硬梆梆的陰莖直抵小娟的喉嚨深處。小娟皺起眉頭乾咳起來!
「娟」
我拔出陰莖:「娟,我也要像師父那樣舔吮妳的小便行嗎?」
「來吧」
小娟旋即仰躺地棉褥上,兩條細白的玉腿大大地分開,一個無比誘人的陰部呈現在我的眼前,我一頭撲過去異常興奮地審視著這世間最完美的、最嬌嫩的、最艷麗的尤物。
扯開兩片細薄的大陰唇,微微洞開的、幽深的陰道口,輕輕地抖動著,時開時合。
我低下頭去,乾渴的嘴唇緊緊地貼到陰道口處,彷彿是個小孩子吃奶般地吸吮起來,同時,手指按壓著陰道口頂端的小陰蒂,快速地揉搓著。
「哦,哦,--」
小娟忘情地呻吟起來,陰道口疾速地顫抖著,一股股清香的淫液滾滾而出。
啊,太美啦,太香啦,我張開大嘴巴將淫液一滴不漏地吸進喉嚨裡。
小娟肥美的小臀部劇烈地扭動著,陰部頻頻地撞擊著我的面頰,清泉般的瓊漿玉液汩汩而流,緩緩不息地流淌進我的熱氣蒸騰的喉管裡。
「黑,來啊,來啊,插進來吧!」
小娟撫摸著我的頭髮激情勃發地請求道:「插進來吧,黑,快點插進來吧,我受不了啦!」
我抬起身來,騎到小娟溫暖的胴體上,小娟迫不及待地握住我的陰莖深情地塞進她濕滑的陰道裡。
我的陰莖很快便被陰道四壁的嫩肉緊緊地握裹住,那又軟又滑又熱的奇妙感覺,簡直令我飄飄欲仙。
我本能地插送起來,粗大堅挺的陰莖肆意撞擊著津液橫流的陰道,以及裡面那些妙不可言的鮮肉,發出噗哧噗哧的美妙之音。
小娟曲起雙腿夾住我的腰身,抬起頭來熱烈地狂吻著我的面頰,將充滿愛慾的唾液送進我的嘴裡,我貪婪地舌嚥著。
……
安頓好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家」之後,我重操舊業。
哦,這可不是我偷竊的那種舊業,而是我殺豬賣肉的舊業。
我與小娟在附近一處自由市場上租下一個小小的攤位,每天清晨,我風雪無阻地推著手推車來到這裡賣豬肉討生活。
小娟為人極其開朗大方,很快便於周圍的同行以及鄰近的居民打成一片,關係處得極其融恰,許多人不辭辛勞地專程來到這個小市場買我們的豬肉,只為能與小娟聊聊天,扯扯家常。
小娟的肚子一天天地脹大起來,她很快就要到分娩期啦。
「娟」夜晚,我摟抱著情意綿綿的小娟商討著如何將孩子生下來:「娟,預產期就要到啦,妳準備卻哪家醫院生孩子呢?」
「黑」小娟雙膊纏裹著我的脖子:「哪也不去,就生在家裡!」
「不行,娟,不行,家裡就咱們兩個人,我什也不懂,萬一出點什事情哪可咋辦呢!」
「沒事,黑,你這個傻小子啊,什也不懂,咱們敢去醫院嗎?」
「為什不敢去呢,醫院又不是公安局!」
「黑,住院需要辦理手續,需要這個證明,那個證件的,咱們什也沒有哇,再說,你是負罪潛逃,抓你的通緝令沒準就貼在醫院的走廊裡呢!你想自投羅網啊!」
「不會吧,妳想的太多啦,女人就是心細,可是心太細啦有時也耽誤事的!」
「反正我說什也不去醫院,我就生在家裡!哎喲~~」
小娟突然摀住高高隆起的肚子尖叫起來:「哎喲,黑,你子咋這淘氣啊,他踢我了一腳,你看看!」
我把耳朵俯在小娟的肚皮上,非常明顯地感覺到胎在腹內頻繁地蠕動著:「 嘿嘿,這個小兔崽子敢踢你媽,等你出來的我非得好好地收拾收拾你!」
一天深夜我剛剛睡熟,小娟突然痛苦地喊叫起來:「哎呀,黑,我的肚子痛啊!」
我立即翻身坐起,慌慌張張說道:「娟,你要生啦,我送妳去醫院!」
「不行,黑,你有命案在身,我,我,我絕對不能去醫院,黑,你幫幫我,咱們就在家裡把孩子生下來吧!」
「可是,可是,娟,我怎幫你呢?」
「黑,快找塊乾淨的白布來,我往下使勁,你用白布拉著孩子的頭,一定要小心點別把孩子的頭拽壞啦!快,快去,快去啊!」
我翻箱倒櫃地把屋子裡所有的物品搞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一塊合適的白布,小娟呻吟的聲音越來越大,臉上充滿痛苦的神色。
情急之下我嘩地一聲撕碎自己的襯衣,當我拎著襯衣的碎片來到小娟的身旁時,發現她的陰部正不停地流淌著腥臭的、透明的污物。
小娟高聳的肚皮劇烈地痙攣著,那是胎在蠕動著,試圖從狹窄的陰道裡衝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是何種模樣。
小娟兩手痛苦地抖動著按壓著起伏的肚皮。
「啊,啊,痛啊,痛啊!」
我抱住她的頭,小娟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兩排潔白的牙齒死死地咬住我的衣角,兩條腿高高在曲起開張到極限:「黑,我要大便,我要大便-…」
「好,好,我去取便盆!」
可是,當我把便盆放置在小娟的臀部下面時,小娟並沒有排解出大便,而陰道裡的污物卻漸漸地增多,愈流愈粘稠,我呆呆地望著,不知如何是好,棉褥子早已被必泌物徹底浸透,形成一片巨大的漬印發散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突然,小娟的陰道開始腫脹起來,「啊,--」小娟深沉地呼喊著:「黑,黑,快,快,快幫我一把,幫我一把!」
小娟的陰道越脹越大,看得我目瞪口呆,我簡直無法相信平時插進一根胡蘿蔔般粗大的陰莖便被搞得狂叫不止的陰道,在生產時竟會奇蹟般地開張到可以十分輕鬆地塞進一隻大拳頭。
我正驚訝之際,一個長著稀疏的,但卻黑乎乎的細絨毛的小腦袋緩緩地衝出陰道口。
「快啊,快啊,小黑,快幫我拽一把啊,快把孩子拽出來啊!」小
娟一臉氣惱地吼叫起來,我急忙爬到小娟的兩腿這間抓過襯衣碎片接托住那個漸漸從陰道口擁擠出來的小腦袋。
「啊,啊,--」
小娟拚命地向下使著氣力:「哎啊,他怎還不趕快出來啦,痛死我啦,脹死我啦!」
意外地事情終於出現,胎的小腦袋不知何故卡在小娟的陰道出口處不再動彈,我握著胎頭顱的手突然不再聽從我的指揮,彷彿得了中風病般地劇烈地抖動起來。
小娟的陰道被胎的頭顱擠脹到極限,小娟痛苦不堪地哀號起來:「痛啊,真痛啊,痛死我啦,小黑,快把孩子拽出來啊!」
「小娟,我拽不動啊-…是不是有什東西卡住他啦!」
「會是什東西呢?會是什東西呢!」
胎的頭顱依然莫名其妙地卡在陰道口處,小娟嬌嫩的陰道壁漸漸被撕裂開幾道長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水順著胎的頭顱流淌到身下的褥子上,小娟因疼痛而絕望地張大了嘴巴,一雙原本很美麗的眼睛瞪得賅人地又圓又大,她伸出手來撫摸著卡在下體的胎頭顱:「這是怎搞的啊,這是怎搞的啊?……」
「小娟,我去找醫生,我去找醫生!」
沒容小娟回答,我頭也不回地跑出屋子,我突然想起來附近有一個從南方來的醫生辦了一家個體診所,我準備把他找來。
我藉著暗淡的月光,深一腳淺一腳地終於摸索到那家個體診所。
我不由分說地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南方醫生拽出診所,像拎小雞似地把他拽到我的往處,我光噹一聲推開房門將瘦弱矮小的南方醫生拉進屋子裡:「大夫,快給我媳婦接生!」
「哎啊,這可如何是好啊,先生,我不是接生的,我沒學過婦產科啊!」
「什婦產科不婦產科的,你總比我強吧,快,快,救命要緊啊!」
南方醫生膽怯的走到小娟身旁緩緩地俯下頭去:「啊,--她,她,她死啦!」
「什?--」
我一步躍到土炕邊拉著僵挺挺的小娟,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放在陰部正死死地握著胎的頭顱:「娟,娟,娟,妳怎啦-…」
「先生,這孩子沒能順利產出來,大概是臍帶纏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如果及時採取措施把臍帶剪斷大人孩子都有救,可是,可是,晚啦,先生,孩子由於長久地卡在產門處被窒息死啦,大人也因劇痛以及失血過多而死去啦,唉,先生,你,你,你們怎不去醫院啊!」
我抱住小娟痛哭失聲:「小娟,小娟,是我害死了妳,是我害死了妳啊!小娟,妳死啦,我活著還有什意思啊!小娟,小娟啊!--」
站在屋角裡嘮嘮叨叼的南方醫生自覺沒趣,趁我哭得正酣之際悄悄地溜之乎也。
九、大洋馬
在一處堆滿建築垃圾的廢棄之地,我偷偷地挖掘出一個深坑,然後乘著夜色將小娟母子背進坑裡埋葬掉。
我草草地收拾起行裝,依然沒有忘記那張古畫,我再次絕望地登上火車,離開了令人不堪回首的加格達奇。
列車穿梭在崇山峻嶺之中,我孤零零地偎在冰冷的座椅上不知該往何處去,閉上哭腫的雙目,小娟的音容笑貌放電影般地浮現在我的眼前,娟,娟,妳沒死,妳沒有死,我好想妳啊!
我在昏昏沉沉之中度過難挨的一夜,黑森森的夜空慢慢地泛起淒慘的魚肚白,新的一天、毫無希望的一天、沒有一絲活力的一天又令人討厭地準時光臨啦。
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不願再這樣漫無目標的遊逛下去,稀里糊塗地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站上溜下火車,我拎起包裹懶懶散散地走出月台,漫不經心地徘徊在火車的廣場上。
「同志,買煙嗎?」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不知什時候湊到我的身旁悄悄地向我推銷起香煙,我在灰濛濛的晨霧中審視了她一眼,哇,中年女人生得人高馬大,比我高出足足有一頭多,略微有些駝背,她面色黑沈,長著一副狹長的、男人般的面容,厚厚的雙唇高高地翻捲著,唇上散佈著粗糙的、令人生厭的黑絨毛。
我們兩人的目光交匯到一處,女人狡詰地微笑起來,嘴角冷冷地抽動一下,我輕聲詢問道:「大姐,這裡是什地方?」
「大雁」
女人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我,漸漸地停滯在我那缺少幾根手指的左手上,我慚愧地將左手縮起,但為時已晚,狡猾的女人心裡已經猜中了幾分,臉上卻毫無表情:「這裡是大雁,怎,你沒到過這裡?」
「嗯。」我點點頭。
「嘿嘿,你這個人,看上去又精又靈的,可是連這有名的大雁都不知道嗎,大雁可是個好地方啊!」
「好在哪裡啊!」
「我們這裡有個大煤礦,許多人都靠此生活!」
任何人都喜歡炫耀自己的家鄉,這個女人也不例外,可憐的是,這個叫做大雁的地方也僅僅能夠拿煤炭來炫耀一番,女人正欲說些什,從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厲的叫嚷聲,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背著破皮包的乾黑婆子正向我們這裡走過來。
「哎呀,我說大洋馬啊,什買賣也不好做啊,我轉悠了一大早連一盒煙也沒有賣出去,到現在還沒開張那,唉,凍死我啦!」
被喚作大洋馬的中年女人冷嘲熱諷地衝著黑婆子說道:「妳瞅妳進的都是些什破玩意啊?這裡誰抽妳那牌子的煙啊!賣不出去妳怨誰啊?」
黑婆子縮著脖子,唉聲唉氣地消失在濃霧之中,我轉過身來沖大洋馬說道:「大姐,看來妳是當地人,給我指條路吧!」
「哦。」大洋馬淡淡地說道:「老弟,聽口氣你也是道上的吧?」
「是的,大姐,我想在這裡混混日子!」
「栽跟頭了吧!」大洋馬冷笑一聲:「老弟,實話告訴你吧,這裡野得很,單槍匹馬的不好混啊!」
「大姐,我總不能等著餓死吧?」
「老弟,跟大姐做香煙生意吧!」
大洋馬真誠地建議道,臉上閃過一絲淫蕩的笑意,我立刻猜中了她的心思,人地兩生,孤苦零仃、走投無路的我此時正好缺少這樣一個靠山啊,我非常痛快地回答道:「大姐,如看得起我,小弟願意跟隨大姐討生活!」
「嘿嘿,你很乖巧啊,很開通,是個混江湖的老手!」
聽完我的話,大洋馬心花怒放:「老弟,你一定是坐了一夜的火車吧,還沒吃飯吧,走,跟大姐回家,大姐給你炒幾個菜,咱們好好聊聊,今天我休息,不做生意啦!」
夜色已經全部散去,大興安嶺深處的煤城被重重的濃霧包裹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陌生,包括在前面引領我的大洋馬,我茫然地隨尾在她的身後走東轉西拐,最後鑽進一條髒不堪的小巷裡:「啊,就要到家啦,老弟!」
大洋馬興奮地說道,臉上揚溢著幸福之色:「唉,哪也不如家好啊,暖洋洋的熱炕頭,熱乎乎的棉被窩,嘿嘿!」
我默默地走著,絲毫沒有她那種又暖又熱的快歡心情,我已經變成一塊石頭,一塊沒有任何感覺的石頭,我對生活已經徹底失去興趣,無休無止的日出日落對於我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機械重複。
「老弟,知道這條街叫什名字嗎?」我依然默不作聲,只是機械地搖了搖頭。
「嘿嘿,這條街叫做寡婦街!知道為什這叫嗎?」我再次搖搖頭。
「這條街上大多住著礦工的家屬,每年都有為數不少的礦工因各種事故或死或亡,天長日久,這條街上的寡婦越攢越多,人們便將這裡叫做寡婦街啦!唉,寡婦難啊寡婦難,寡婦門前是非多-…老弟!」
剛才還以煤炭來炫耀自己故鄉的大洋馬此刻突然傷感起來:「老弟啊,不瞞你說,我也是個寡婦,我家老爺們被埋在井裡連個屍道都沒找到,下礦挖煤的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那可真叫吃陽間飯幹陰間活啊,說不準哪天會不明不白地丟掉性命-…哎呀,你看我淨瞎白虎啦,到啦,到啦,到家啦。」
大洋馬推開一扇房門:「老弟,快進屋,快進屋,先暖和暖和,我這就刷鍋作飯!」
這棟紅磚平房是大雁煤礦最早期為職工修建的集體宿舍,室內設施簡陋,沒有暖氣,在屋子中央十分拐扭地聳立著一座取暖的火爐,串聯起來的、又黑又粗的鐵皮煙筒在土炕上橫貫而過然後又從窗戶裡伸向室外。
這裡是煤的海洋,無論是做飯還是取暖都使用煤炭,碩大的爐膛裡裝滿優質的煤塊熊熊地燃燒著,滾滾的熱浪直撲面頰,室內與室外的溫度形成巨大的、足足有五六十度的反差。
「呵呵呵!」
從熱滾滾的土炕上傳來一個女人的癡笑聲,我循聲望去,土炕的盡頭蜷縮著一個呆傻的少女,正咧著流淌著唾液的嘴巴衝我傻笑著,我衝他笑了笑,然後脫掉綠色的軍大衣,扔到土炕上。
「老弟,那是我的傻丫頭,都快傻透腔啦,別理她!坐你的吧!」大洋馬在廚間裡一面切著菜一面衝我說道。
「哧啦!」
一聲,油鍋爆響起來,隨即冒起濃烈的煙氣很快便傳來股股菜餚的香味將我的腸胃啟動,我漸漸產生飢餓感,自從小娟死後我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食。
「好啦,過來吃飯吧!」
大洋馬興沖沖地將一張小方桌擺放在土炕的中央,她的傻女猶如狗見骨頭般地爬到餐桌旁,女人沒好氣地斥責道:「你啊你啊,傻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大洋馬給我斟滿一杯熱滾滾的白酒,我生平還從未飲過這種酒精度極高的飲料,但是今天卻非常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場,我端起杯酒深深地嚥下一口白酒。
大洋馬熱情地說道:「吃菜,老弟,挾菜吃啊!別外道,到大姐這裡就是一家人啦,唉,都是混生活嗎!」
在她盛情的勸說之下我挾起一塊肉片塞進嘴裡,大洋馬繼續說道:「老弟,過去在哪裡發財啊?」
「我,我,……」
我放下酒杯無限傷感地將自己如何失去母親、如何被無情的父親逼著出去拾荒以及如何流浪到大城市裡又是如何在早已死去的師父教唆之下怎樣盜竊,又是怎樣被抓進監獄以及為了重新獲得自由不得不自殘的經歷一一敘說給這位足足可以做我母親的大洋馬,但是,我藏瞞了殺死父親的事情以及小娟的悲慘下場,更沒提及那幅珍貴的古畫。
「唉,……」
聽完我大致的敘說,大洋馬無比同情地感嘆道:「唉,這個世道啊,窮人活不下去,可是有錢人更是沒法活啊,老弟啊,大姐我也是個苦命的人啊!想不想聽聽大姐的身世?」
「想,大姐!妳說吧。」
「唉,老弟啊」
大洋馬無限感傷地講述起來:「沒錢的人吃不飽、穿不暖,可是有錢人更慘呢,連命都保不住哇。
老弟,實話告訴你吧,我的老家在遼寧,我的爸爸解放前是開油坊的,八路軍打進了我們的鎮子裡,號召老百姓打地主分財產,我們家的油坊也沒躲過這場災難,八路軍的政委鼓動老百姓衝進我們家的油坊把倉庫裡的黃豆、豆油以及搾油的機器搬個一乾二淨,連豆餅都搶走啦,爺爺氣得吐了血,當天晚上就死掉啦。
這還不算,有人舉報說爸爸把金銀財寶埋藏了起來,於是八路軍的幹部把爸爸抓去吊在房樑上往死裡打,讓他交待出錢財埋在了什地方。
爸爸說:「我們家所有東西都讓你們給搶個精光,哪裡還有什金銀財寶啊。」他們不信,用大木板子死死地打爸爸的屁股,打著打著噗哧一聲把爸爸的屎都給打出來啦,爸爸活活被打死在房樑上。
我的哥哥給打成了殘廢,好心的管家讓我趕快逃走,否則也沒有好下場,我在他的幫助下偷偷地爬上一輛貨車,稀里糊塗地就到了大雁,草草地嫁給一個挖煤的老工人,可是沒過上三年的消停日子,有一次礦井塌方,我的老爺們就給活活地埋在礦井裡。」
大洋馬越說越激動,而我的酒則是越喝越多,最後竟不知什時候一頭栽倒在土炕上醉死過去。……
等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早已被大洋馬剝得一絲不掛,同樣也是赤身裸體的大洋馬俯在我的身上胡亂地吻著我的身體,兩隻枯黃的黑手死死地抓握著我的陰莖,我翻轉一下身體,抱住大洋馬的長臉:「大姐!」
「老弟啊,你醉得不輕啊,跟個死狗似的,把你抬到外面扔到雪堆裡你都不會知道的,來,陪大姐好好地玩一會。」
說完,大洋馬早已迫不及待地騎到我的身上,抓起我的陰莖塞進她那黑毛簇擁著的陰道裡,隨即便狂放地扭動起高大的身軀。
我伸出手去頑皮地抓撓著大洋馬粗黑的、捲曲著的陰毛,大洋馬興奮地俯下身來,佈滿絨毛的厚唇緊緊地裹住我的嘴巴:「啊,老弟,我的好老弟,你的雞巴真大啊,操得我好舒服,大姐好多年沒有體驗到這種滋味啦!」
大洋馬一邊說著,一邊忘情地吻著我的臉頰,我一把將其推倒在土炕上縱身躍到她的身上,將陰莖重新插進她的陰道裡生硬地按住她的雙腿惡狠狠地抽送起來,我閉上雙眼把身下的大洋馬設想為死去的小娟!
小娟,小娟,我心愛的小娟,咱們又在一起享受魚水之歡啦!
……
從此以後我與大洋馬在大雁火車站附近販賣起走私的進口洋煙,由於我是初來乍到、人地兩生,並且左手殘廢十分惹人注目,大洋馬不願讓我出頭露面:「老弟啊,這一陣子風聲很緊,你先別出來啦,搞不好弄響啦可就麻煩啦,我哪有錢贖你啊,你在家裡給我照看著香煙還有我那個傻丫頭,過些日子消停消停再說吧!」
我被大洋馬留在空蕩蕩的房屋裡終日與傻女孩作伴,百無聊賴。
有一天,大洋馬一夜未歸,我預感到不會有什好結局,沒過幾日,大洋馬的夥計給我送來一張煙紙,我展開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我找到雜貨店的老闆給我念了念。
大概意思是說大洋馬被關押在拘留所裡,她不肯繳納鉅額的罰款,情願地監獄裡蹲上一個時期,大洋馬叮囑我把家裡剩餘的香煙盡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藏匿起來,等她出來後再作處理。
哼哼,好個大姐姐,怕我出事,自己卻「響」啦。
我決定借此機會擺脫大洋馬,我在車站找來煙販將所有的香煙均以極其低廉的價格甩賣給他們,所得錢款統統塞進我的包裹裡。
我準備把那幅最值錢的名畫也處理掉然後遠走高飛到南方去闖蕩闖蕩。
給大洋馬的傻女做完晚飯之後,閒極無聊的我漫無目的溜進一家歌舞廳,我在嘈雜混亂、煙霧繚繞的大廳裡茫然地徘徊著,突然,一隻柔軟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大哥,跳舞嗎?」
我轉過頭去,一個濃妝艷抹、腰身肥碩的半老徐娘正站在我的身後一臉浪笑地盯著我,手裡還夾著一支香煙,厚厚翻起的大嘴唇上長著一顆極其顯眼的黑痣,嘴裡嫻熟地吐著煙圈。
嘿嘿,好幾十歲的人啦竟管我這個二十幾歲的人張嘴閉嘴地叫大哥,我從來沒有跳過什舞,這種場合還是第一次涉足,如果不是為了賣掉那古畫,我永遠也不會走進這種場合的,我沖女人搖搖頭:「小姐,我不會!」
「什會不會的,瞎蹦達唄!」
說話之間女人已經挽住我的胳膊,我默默地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來,女人也緊貼我坐了下來,抽出一枝煙遞到我的手裡,我擺擺手:「小姐,我不會抽煙!」
「大哥」女人拉住我的手:「大哥,你怎一臉的愁容好像不太高興啊,有什鬧心事儘管跟老妹說說吧,讓老妹替大哥分擔分擔痛苦吧!怎樣,大哥,講講吧,失戀啦?」
「小姐」我推了推女人緊握著的手:「小姐,妳是本地人嗎?」
「是啊,怎?」
「小姐,有件事想求妳幫忙!」
「啥事,儘管說,如果我能辦到的話,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小姐,妳整天泡在舞廳裡,一定是見多識廣啦,什人都能接觸到,小姐,妳能幫助我找一位喜歡收購古董的大款嗎?」
「怎,大哥」女人聞言眼睛頓時一亮:「大哥,你可有貨?」
「不算太值錢,是一幅古畫,我現在很缺錢,急於出手,小姐,如果妳幫助我將這件事辦成,我一定重重地謝妳!」
「大哥,能不能讓我看看貨色如何?」
「小姐,妳還是先想辦法找到買主,妳我都不是行家,我要親自與買主商量價錢!」
「那好吧,你明天帶著貨來這裡找我,我給你聯繫買主!」女人淡淡地說道,臉上現出一絲陰沈的冷笑。
第二天我拎著古畫如約趕到舞廳,女人早已等候在門口:「大哥,買主找到啦!」
她指了指手身後兩個身材矮小的南方人:「這是南方來的大款,專門收購古董,走,我做莊,咱們找家酒店慢慢地看貨、好好地商量!」
女人伸出手來拉住我和另一個南方商人興高采烈地走出歌舞廳,信步來到一家裝潢典雅的大酒店,我們要了一個包間,女人忙前忙後地點著酒菜,一切停當之後,女人示意讓我拿出古畫來。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幅經歷非凡的古畫展放在餐桌上,兩個南方商人以行家的眼光仔細地審視著古畫,看得目不轉睛。
許久,其中一個人感嘆道:「真品,絕對是真品!」
另一個人摘掉高度近視眼鏡,漫不經心地問道:「先生,你想要多少錢啊!」
「你能給多少錢?」我冷冷地反問道。
「先生,你的畫的確是真品,但是,但是,畫面有些破損,不太理想啊,我最多能出十萬塊錢!」
啊,這幅古畫果然是個寶貝,非同尋非常,一貫奸詐的南方商人開口就給出十萬元的高價,我盡量控制著劇烈抖動著的心臟:「不,十萬元我可不能賣,十萬元早就到不了你的手裡啦,再少也不能少於五十萬!」
「哎呀,先生,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啊,這幅古畫絕對值不了這個價,……」
另一個南方人嘀咕道:「先生,你多少也得給我們留個縫啊,讓我們也有點賺頭啊,我們總不能白忙活啊!」
哦,原來如此啊!
我心裡更加有底,這幅畫至少能賣到二、三十萬元。
聽到我與南方商人的討價還價,女人早已驚得目瞪口呆,像根木頭般地站在那裡,忘記了手指間還夾著一枝正在燃燒著的香煙,煙火漸漸逼近手指,直至灼燒得她本能將煙蒂丟拋掉,然後皺起眉頭揉了揉灼焦的手指。
「大哥」
女人一邊揉著手指一邊湊攏過來:「大哥,給不上價說什也不能賣啊,不行的話明天我再給你聯繫一個,我認識許多有錢的南方人,……」
爭論來爭論去,最後,兩個南方人把價錢定死在二十萬元,再也不肯多出一份錢,我正猶豫之間,女人突然吼叫起來:「不賣啦,不賣啦,不賣啦,你們走吧,快走吧!」
沒容兩個南方人作出回答,女人以北方人特有粗蠻生硬地將兩個南方商人推搡出包房外:「滾,油頭滑腦的小南蠻,不知好歹的東西,把老娘惹激了我廢了你們!」
趕走兩個南方商人,女人無比溫存地撲到我的懷裡:「大哥,不用著急,明天我再給你聯繫,來,老妹陪你喝杯酒!」
我也異常興奮起來,我作夢也沒有想到這幅古畫會值這多錢,令兩個南方人心動,在女人無止無休的糾纏之下,我一杯接著一杯地痛飲起來,啊,我要發財啦,我要發財啦-…
……
「喂,喂,先生,醒一醒,醒一醒!」
酒店服務員怯生生地推動著爛醉如泥的我,我眼開紅腫的、佈滿血絲的眼睛:「啊,怎回事,這是怎回事,那個女人呢?我的東西呢?」
「先生」服務員緩緩地說道:「那位小姐說她有事先走啦,她說由你來結帳!」
「什?」
我驚叫起來,我的古畫不見啦,啊,我上當啦,這才叫流氓讓馬子給騙啦,我,我,……我一屁股癱坐在包房的長沙發上。
「先生,這是帳單!」
……
十、瘋狂的報復
嘴角上長著黑痣的舞廳女人卑鄙惡劣的行徑將我激得暴怒,我猶如痛失了一塊肥骨頭的惡狼,暴跳如雷但卻又是極其絕望地吼叫著。
很快,我又不得不盡力抑制住自己,我深知自己前科未結還有命案在身,不敢與酒店老闆作過多的糾纏,悻悻地溜出酒店一路直奔那家歌舞廳而去。
我重新置身在烏煙瘴氣的大廳裡,但是,哪裡還能找到那個女人的影子啊,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圍著我陰陽怪氣地打情罵俏,我心裡恨恨地嘀咕道:你們這班可惡的傢伙,為了幾個臭錢,賣身賣笑賣臭屄,這還不算,一旦遇到機會便順手牽羊地大撈特撈一把。
他媽的,婊子無情,戲子無意!看來此話一點不假,我算是被你們這些臭婊子給害苦啦,我徹底地完蛋啦,我最後的一線希望被你們這種人一把拽斷,化為泡影。我跟你們沒完,沒完,我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你們。
事已至此,我還有什可怕的呢?
我還有什可以擔憂的呢?
這個世界上還有我什呢?
正如死去的師父所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一塊磚、一片瓦,我現在甚至於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屬於自己啦,有朝一日不慎落入警察之手,等待我的只有一粒寒光閃閃的子彈,死吧,早晚是死,幹吧!
「小姐,出台嗎?」
一個身材適中,皮白肉嫩的舞廳小姐淫笑著極其自然地抱住我的腰,我冷冷地問道。
「當然啦,大哥,走,進包房!」女人說完,拉起我的胳膊。
「不,我不想進包房!」
「大哥,那你自己有地方嗎!」
「有,你去不去!」
「大哥,如果你有地方小妹陪你好好地玩玩,可是,大哥一定要多賞點小費哦!
「錢好辦,走吧!」我引領著女人來到寡婦街上大洋馬的家裡。
「哎啊,屋裡怎還有人呢!」
看到土炕上的呆傻女孩,女人遲疑起來:「大哥,這,這不太方便吧?」
「沒事」我不以為然地說道:「小姐,別不好意思,她是個傻子,白癡,只知道吃飯睡覺,其他的事情什也不懂,妳就放下心來痛痛快快地玩吧!」
女人還是心事重重,一邊脫著一衣服一邊還偶爾回過頭去瞅瞅不停地傻笑著的女孩,然後縱身跳上土炕扯過棉被蓋上精赤條條的身體上衝著依然佇立在地板上的我溫情地呼喚道:「大哥,來吧,還等什啊,脫了衣服進來啊!」
「心煩意亂的我哪裡有什心情與她作愛呢,我點燃一枝香煙漠然地問道:「小姐,問妳一件事!」
「啥事?大哥!」
「前幾天我在你們的舞廳裡認識一個嘴角上長著一個黑痣的小姐,妳知道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裡?」
「哎喲,大哥,我不是本地人啊,我是塔河的,我才來沒幾天啊,你說的那個長黑痣的小姐我倒是看過她幾次,可是我們不熟啊,根本沒有說過幾句話。」
「妳撒謊!」我脫掉皮鞋跳上土炕:「妳們這些人沒有一個好玩意,除了騙人就是騙人!」
「大哥,我可沒騙你,真的,我真不是這的人,我家在塔河!」女人見我面色冷峻,膽怯地嘀咕道。
「哼」
我從鼻孔裡冷冷地哼哼一聲,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把正在燃燒著的煙頭拿到女人的手膊附近,擺出準備燒灼的動作:「說實話,她家住在哪?」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哇!」女人渾身顫抖地說道。
我狠下一條心,將煙頭死死地按在女人細白的手腕上。
「啊呀!」
女人慘叫一聲,手腕上冒起一股濃烈的白煙,發出哧哧的響聲,隨即我便嗅聞到焦糊的氣味。
「嘿嘿,--」
火炕盡頭的傻女孩見狀笑出了聲,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我如何折磨這個無辜的女人。
「你幹什啊,痛死我啦,嗚嗚嗚,--」望著手腕上的灼傷,女人淒慘地失聲痛哭。
我早已喪心病狂,歇斯底里地掀開棉被,女人誘人的小陰部生長著一簇細長的絨毛,彎曲著高高地聳起,我一把將其拽住咬著牙惡狠狠地拉扯著。
「啊,啊,--」
女人驚叫著,伸過手來企圖推開我的胳膊,我「啪」地一聲回敬她一計響亮的耳光,然後掏出打火機放在陰毛上:「告不告訴我?」
「大哥,我不知道哇,我要是知道能不告訴你嗎!」
女人哀求道:「大哥,饒了我吧,你讓我做什都行,饒了我吧!」
「啪!」我點燃了打火機,那團陰毛頓時哧哧地燃燒起來。
「啊,啊,啊,--」
女人咧著嘴伸出手去扑打著火苗亂竄的陰部,我按住她赤裸著身體,一口叼住她粉嫩的小乳頭,凶狠地、毫不留情地咬緊了牙關。
「啊哎,痛死我啦-…」
女人哀號著,本能地扭動著身體,「吱」地一聲,乳頭被掙脫下來,留在了我的嘴裡。
「哈哈哈,好香的小奶頭,謝謝妳啦!」
我縱聲冷笑道,非常自然地將流著血水的乳頭咽進肚子裡,然後抿了抿從嘴角裡流淌出來的絲絲鮮血。
女人因劇痛而絕望地慘叫著,我餘興未息,越加興奮起來,索性拎起女人剛才拋在炕底的襯褲纏繞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妳說啊,妳到是說啊!」
我死死地拉緊襯褲,女人嫩艷的面頰立刻漲紅起來,小嘴開張到極限,艱難地喘息著,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兩條腿拚命地亂登亂踢,雙手死死地拉扯著襯褲…
「大,大,大哥,……」
她紅腫的臉漸漸地變成為可怕的黑紫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一雙絕望的眼睛閃射著乞憐的悲光,我理也不理,抓過她的襪子生硬地塞進她大大地張開著的嘴巴裡,女人慢慢地停止了掙扎,像堆爛泥般地癱軟下來,我鬆開雙手,這堆爛泥咕咚一聲重重地摔倒地土炕上,而那雙乞憐的眼睛則依然死死地盯著我。
「去你媽的吧,見妳的鬼去吧!」
我抬起腳來壓在女人的臉上,將那雙討厭的眼睛按合上然後跳下土炕。
下一步該怎辦呢?
人是殺死啦,這多少緩解了一些我的心頭之恨,可是,如何處理這具屍體呢?
把她扔到雪堆裡去?
不行,紙裡包不住火啊,用不了幾天就得露餡,那就一切玩完啦!對,有啦!望著熊熊燃燒著的爐火我來了靈感。
我跑到廚房裡抓起大洋馬那把銹跡般般的切菜刀,然後將早已氣絕身亡的女人拖拽到地板上。
我是個殺過豬砍過肉的屠夫,肢解起人的屍體來不算是件太難的事情,可是,大洋馬的切菜刀實在不敢讓人恭維,又輕又鈍,這太誤事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想到此,我穿上外衣,衝著傻女孩說道:「妳好好地看家,不許亂動,我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然後我將房門反鎖上。
我氣喘吁吁地跑到附近的一家雜貨店裡,賣來一把殺豬用的又厚又重的大砍刀、一把尖利無比的剔骨刀、一枝重磅的大鎯頭,末了,還沒忘記捎上一把嶄新的管磨,……唉,總而言之一句話吧,凡是殺豬能夠使用上的工具我基本上全買回來啦!
當我再次返回屋子裡時,傻女孩正呆呆地站在女人屍體旁邊死死地盯著那張可怕的、因窒息而嚴重變形的臉。
「去,去,去!」
我沒好氣地推開傻女孩掏出新買來的工具扔到屍體旁,望著漸漸冰冷下來的女屍,當年法醫解剖媽媽時那種令人驚厥的、血淋淋的場面重新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握著剔骨刀的手不自覺地抖動起來,但很快我又堅定了信心,必須將屍體處理掉,否則我便會沒命。
想到此,我橫下一條心,狠狠地咬了咬牙俯下身去舉起剔骨刀,扎進女屍的咽喉處然後一路向下「嘩」地一聲將女屍的胸腹整個剖開直至被灼燒得一片焦糊的陰部。
頓時,一股腥酸腐臭的氣浪撲鼻而來,屍腔內白森森的腸子蠕動起來,順著破口處向地板上流滾出來,我一下子慌了手腳,一把摀住向外翻滾著的腸子,轉過頭去衝著傻女孩喊叫起來:「快,快去廚房拿個盆來!快點--」
很快,傻女孩將一個結滿油漬的破盆放在屍體旁,我掏出女人的腸子放在破盆裡,繼續呼喚著傻女孩:「不行,不夠用,再拿一個!」
「我首先將女人腸子裡的糞便傾倒在一個髒盆裡,然後叮囑傻女孩丟棄到房後的廁所裡,此時,爐膛裡面的煤炭即將燃盡,呈現著太陽西下時的那種紅燦燦的、暖洋洋的、但卻是轉瞬即逝的餘光。
我端起破盆將翻倒完的腸子傾倒地爐膛裡,「呼啦」一聲,爐膛裡立刻沸騰起來,鮮紅的火苗歡快地雀躍著,貪婪地吞嚥著女人肥美的腸衣,可憐的腸衣吱吱地呻吟著,收縮著,裡面的脂肪不斷地流淌出來,將爐火剌激的愈加猛烈,熊熊的爐火很快便將爐膛燒成一個紅通通的小太陽,彷彿即將熔化。
我再次俯下身去,將掛滿女人糞便以及腸衣脂肪的髒手伸進女人的胸腔裡,我首先摸到了女人的胃袋,可是卻無法將剔骨刀伸進去摘下胃袋,我放下剔骨刀操起那把大砍刀衝著女人胸部那兩扇肋骨的連接處猛劈下去,「??」,幾刀下去之後,女人的肋骨被完全壁碎,我抓起剔骨刀將女人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剔剝下來隨手扔進爐膛裡。
現在,女人的胸腔徹底地裸露在我的眼前,我越幹越順手,越幹越興奮,越幹越覺得肢解人的屍體是件滿不錯的差事,比起劈卸豬肉拌來要輕鬆得許多。
每頭肥豬的重量都在兩百市斤以上,而人的體重尤其是女人的體重也就一百市斤左右,這使我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女人的肺葉、心臟、胃袋、腎臟等物很快便被摘剔得一乾二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板上等候著扔進爐膛裡。
看看血淋淋的胸腔裡已經沒有什可以摘剔的東西,我放下滴著血污的剔骨刀,將掛滿血水的髒手在女屍的肉皮上大致抹了抹,然後點燃一枝香煙深深地狠吸一口。
啊,殺人也不過如此,沒有什可怕的,反而倒感覺挺好玩的,我也成了法醫,把女人的身體裡裡外外地看個夠,直至把她搞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我扔掉煙蒂,握起剔骨刀開始切割女人的大腿,哦,卸人腿跟卸豬肘子沒有什本質的區別,首先要找到骨縫,這我很清楚,我將剔骨刀伸進女人大腿的根部十分嫻熟地切割著血管、脈管以及淋巴結等物,很快便輕鬆自如地摘下一條慘白的大腿。
當我準備切下女人的另一條大腿時,目光無意之中落到女人焦糊的陰部上,一股惡念令我將寒光閃閃的尖刀凶狠地桶進女人的陰戶裡胡亂攪動起來:「臭賣屄的,我讓妳賣,我讓妳他媽的再騙人,……」
女人焦糊的陰部在尖刀瘋狂地攻擊之下很快便血肉模糊一片狼籍,我的手腕感到一陣酸麻,於是停止了狂捅亂扎。
我將滴血的刀背在女人的大腿上擦抹幾下,繼爾又將女人的另外一條大腿卸下來扔到地板上,然後是兩條胳膊,最後切斷脖腔,一個多小時之前還是生機昂然、春情勃發的鮮活生命此刻早已被我搞成一堆發散著血腥氣味的爛肉。
我拎起一根胳膊將皮肉刮剔下來扔到爐膛裡。現在,爐膛裡已經沒有任何煤炭,全部是女人的皮肉以及骨骼,骨骼燃燒得很緩慢,汩汩不斷地流淌著油漬,發散股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我將女人細嫩的皮肉十分乾淨從骨骼上刮剔下來放在盆子裡,同時將稍長一些的、無法塞進爐膛裡的骨骼用鐵鎯頭一一敲碎堆積在一起等候焚燒。
最令我討厭的則是女人的頭顱。
她無法塞進爐膛裡,必須用鎯頭將其砸爛,我早已累得疲憊不堪,令人窒息的煙氣幾乎要將我燻死過去,我感到頭暈腦漲,不得不放下鎯頭稍試休息一番,我抬起頭來看見傻女孩正津津有味地瞧著我如何肢解女屍,我將鐵鎯頭遞了過去:「怎,妳感興趣?那妳就把這個腦袋給我敲碎然後扔進爐子裡去,我先休息一會,給,……」
傻女孩欣然接過鐵鎯頭衝著女人的腦袋就是重重的一擊,這一下正好落在女人的鼻梁上,將好端端的鼻子砸得稀爛,女人的腦袋隨即捲動幾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嘿嘿,好玩,真好玩!」
傻女孩發出興奮的喊叫聲,然後便開始一鎯頭緊接著一鎯頭地猛擊女人的頭顱,啊,那場景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太可怕啦,可怕的無法形容,我轉身跳上土炕蒙住自己的腦袋。
等我一覺醒來,傻女孩早已把女人的腦袋敲得碎成幾塊,白花花的、粘稠稠的腦漿流淌得到處都是,飛濺在牆壁上、爐筒上、土炕上。
傻女孩早已累得不得不歇下手來坐在淌滿髒血的地板上饒有興至地玩弄著什,我仔細地瞅了瞅,哇,我的媽媽喲,傻女孩的髒手裡捏著女人的一隻眼珠。
小小的取暖爐若想將一具屍體徹底焚燒完,沒有一天半宿的時間絕對辦不到,這比肢解屍體還要令人厭煩,我把這件極其耗費時間的工作交給無所事事的傻女孩,她幹得非常投入,一刻不離地守護著熊熊燃燒的爐膛。
……
我把因丟失古畫而產生的滿腔怒火全部傾洩到歌舞廳裡那些因生活所迫而賣身的無辜的女人們身上,我一個接著一個地將她們誘騙到寡婦街上大洋馬的家裡,我無情地折磨她們、我凶狠地殘殺她們,我掠劫她們隨身攜帶的財物,然後就用那個小小的用來取暖的火爐將其焚屍來跡。
我殺人的手段越來越殘忍,殘忍得竟連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殘害了多少個可憐的女人。
有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將那些被我殺死的、早已化為灰燼的女人們的內褲翻弄出來,興致勃發地數點一番,各色各樣的、花花綠綠的內褲一共是十七個,也就是說我已經殺死十七個無幸的女人。
我將內褲塞進大洋馬的破衣櫃裡,然後穿上外衣:「妳好好地看家,不許亂動傢俱,特別是不能擺弄電源插座,知道嗎!」
我叮囑著傻女孩,她十分爽快地點點頭,明白我出去會幹什,肯定會領回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嬌艷女人,然後嗎,嘿嘿,我與妳一起過殺人癮啊!
「卡嚓」一聲,我將房門反鎖上,雙手插進衣兜裡向著歌舞廳漫步而去,尋找新的獵物。
十一、媽媽,我來了!
「好哇,我可找到你啦!」
我正佇足在昏暗的舞廳裡等待新的獵物上鉤,一個老太太面色冷漠地一把拽住我的衣袖:「你說,你把我閨女弄到哪裡去啦?」
「什,大娘,妳說些什啊,我什時候看到妳的姑娘啦!」
我企圖掙脫開老太太的手,冷冷地狡辯道,是啊,我一鼓作氣殺死了十多個舞廳小姐,哪個是妳的閨女我怎能知道呢。
「大娘,我不認識妳閨女啊!」
「你胡說」
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想耍賴啊,就是你從這裡領走了我的閨女,這是坐台小姐告訴我的,看看你的手。」
老太太指了指我的左手:「對,沒錯,坐台小姐告訴我說:一個左手缺少三根手指的男人領走了你的姑娘!」
我正與老太太爭辯之際,幾個男人早已悄悄地聚攏過來將我圍住,我立即感覺到有一種不祥之兆,老太太轉過頭去衝著那幾個男人訴說道:「同志,我的閨女去年離了婚,今天春天工廠又停產啦,工人全都下崗啦。」
老太太說著說著難過地落下幾滴混濁的淚水:「唉,家裡一點生活來源也沒有哇,萬般無奈之下我的閨女只好到這裡來陪人家跳掙點生活費,可是,可是,這幾天她一直沒有回家,我找遍了親戚家和鄰居家,還有她的同志家,凡是想起來的地方我都打聽到啦,可是怎也找不到她的影子,……於是,我只好豁出這把老臉來到這裡打聽她的下落,一個坐台小姐告訴說,有一個左手缺少手指的男人領走了我的閨女,就是他,就是他,……」
不容我再分辨,有一個男人掏出證件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衝我說道:「我們是警察,你跟我們到派出所裡把這件事解釋解釋!」
完啦,終於翻船啦!
我心裡默默地嘀咕道,腦袋「嗡」地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在幾個男人的推搡之下我木然地走出歌舞廳。
「你的身份證!」
在派出所的會議室裡,幾個男人將我按在一張椅子上神色嚴峻地訊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
「 什,你是什地方人?」
「黑龍江!」
「用什來證明你是黑龍江人?」
「什也證明也沒有!」
「你現在住在哪?」
「沒有地方住!」
「啪!」
一計耳光落在我的右臉上,一個男人手裡握著從我衣兜裡搜出來的鑰匙怒氣沖沖地打了我一個大嘴巴:「他媽的,沒有地方住,那,這把鑰匙你如何解釋?」
「你的手是怎弄殘的?」
「工傷!」
……
當天晚上,我被扔進郊外的收容所裡,十餘天後我再次被提審,我被警察生硬地按在審訊室的木椅子上,幾個陌生的警察隔著鐵攔桿得意洋洋地望著我,我剛剛坐穩,其中一個稍胖一些的中年警察說出一句話頓時令我冒出一身冷汗:「徐閣!」
「啊」我驚恐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
「徐閣,外號黑老猧,吉林省人,因盜竊罪被勞動教養,教養期間自殘手指,因病被保外就醫,在保外就醫期間殺死親生父親然後畏罪潛逃,……」神通廣大的警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將我的情況搞個一清二楚,我垂頭喪氣地低下腦袋。
「徐閣,黑老猧,老老實實地交待你的罪行,那個舞廳小姐被你弄到哪裡去啦?」
「哼」我絕望地說道:「你們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
……
我的雙手給扣上手銬,雙腳釘上重重的腳鐐,故鄉的警察開著吉普車專程趕到大雁將我接回家鄉等候槍決。
「你挺厲害啊」
在遙遠枯燥的路途中,一位乾瘦的警察挖苦道:「誰也沒有你牛屄啊,五六個警察開著車千里迢迢地專程來接你,這可是你的專車哦!」
「哈哈哈,……」
其他人則不懷好意地冷笑著。
回到家鄉之後,我被打入死牢,準備在秋天,也是十月一日的國慶節之前押到故鄉的小屯子裡執行槍決,警察們說這是給當地的農民進行什法制教育,而我則是一個最好不過的反面教材。
行刑的那天晚上,警察突然給我端來豐盛的飯食,望著香味四溢的美味佳餚我卻沒有一點胃口,唉,飯食啊,多誘人的飯食啊,為了能夠吃到這誘人的飯食,我逼死了可憐的母親,從此以後開始走上下坡路,直至淪落為一個十惡不赧、殺人如麻的魔鬼,得到今天這樣可悲而又可惡的下場。
「吃吧,吃點飯吧!」
一個身著號衣的囚犯坐在我的身旁勸慰道,他是這個監獄裡的積極分子,因而受到減刑的特殊獎勵,他被監獄派來陪伴我渡過我人生的最後一夜,並在我臨死之前做我的思想政治工作。
哼哼,朋友們,你說這他媽的可笑不可笑!真他媽的讓人噁心!
「徐閣」
積極分子囚犯照本宣科地打著官腔:「徐閣,你要充分認識到由於你的行為而給國家,給社會、給受害者的家庭造成的惡劣影響以及巨大的破壞作用,你,……」
「滾你媽的」
我惡聲惡氣地衝著那個積極分子囚犯吼叫道:「我操你媽,我用不著你來教育,你少他媽的給我上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政治課,什國家、什社會?我破壞了國家,破壞了社會,可是,我操你奶奶的,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當初又給我做了點什呢,什也沒做,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沒有做到,如果我能吃飽飯,我能哭著喊著地把媽媽逼得徹底絕望一死了之嗎?
媽媽不死,她能讓我出去揀破爛、討小錢,我如果不是為了吃飽肚子能流浪到省城去要飯嗎,能一步一步地走到這天這種田地嗎?
我操你媽,我操你奶奶,如果我能吃飽飯,媽媽不死,我今天可能是一個老老實實的農民,一勞本神的種田鏟地,守著老婆孩子,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被飢餓這個魔鬼給打碎啦,飢餓,飢餓,你知道嗎,你他媽的知道什是飢餓嗎,你他媽的知道餓肚子是什滋味嗎?……」
……
暮秋的天空沒有一片雲朵,令人費解地灰澀而又暗淡,冷嗖嗖的秋風無情地掃蕩著白楊樹的枝葉,可憐的楊樹枝悲泣著,枯萎的、呈現著金黃色的葉片紛紛揚揚地飄落在鄉路的兩側,彷彿是天老爺贈送給我準備去陰間花用的冥幣。
此時正值秋收的大忙季節,昨天夜裡下了一場大雨,這給秋收工作帶到諸多不便,那一片片可憐的、被連根斬斷的玉米桿隨風嗚咽著倒伏在冰冷的、枯草縱橫的、空曠的、黑油油的、濕漉漉的原野上。
辛勞的、永遠也沒有希望的農民們頂著剌骨的寒風頭也不抬地忙活著瓣下秸桿上的玉米穗。
「哎呀,警車來啦,警車來啦!」
「哇,看這架式是要槍斃人啊!」
「可能是槍葬黑老猧吧!」
「喂,快來看呢,槍斃人啦,槍斃黑老猧啦!」
「……」
在故鄉的小河邊警察將我扶下警車,我拖著沉重的、嘩嘩作響地腳鐐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前挪動著。
正在埋頭秋收的,但卻一貫喜歡看熱鬧的村民們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很快就形成一個黑壓壓的、密密實實的大圈子將我和警察們包圍在中央,在一片叢林旁我抬起頭來。
啊,媽媽,媽媽,我看到了媽媽的墳頭,我抬起扣著鐵銬的雙手指著媽媽雜草叢生的破墳頭忘情地呼喊起來:「媽媽,我來了!媽媽,我來了!媽媽,我來了!媽媽,我來了-…」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