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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女將 之 帝國

第四部 續篇

第一回~第二十回

作者:石硯

第一回——老隱士林中說女相,陶秀英覬覦皇后冠

《帝國》一文,凡一百八十五回,自大真朝段琪子納父妾而起,說到王、徐、馮三家割據,又說道王稟正廢真帝而自立,直至馮慶收降徐有亮,天下再成一統,算是告一段落。

此結部所說,乃是帝國巾幗的歸宿,又暗含著此後徐氏滅水朝的因由。

卻說馮慶,白虎關下擒了徐有亮,又好言好語勸其歸降,並借徐有亮之口,勸得其部下歸降,天下自此又成一統。

不日,馮慶建國大水朝,定都業城,自封為太宗。

其餘有功之臣各有封賞。

馮慶在業城行了登基大典,眾文武山呼萬歲,朝賀已畢,各自赴任。

這其中有最鬱悶者,也有最風光者。

最鬱悶者莫過於徐有亮。

他本是一代豪強,曾率百萬雄兵,所向披糜,罕有對手。

大雄關下一戰,本已穩操勝券,不想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只因用人失當,被曹雲龍陣前倒戈,失了要津,數十萬人馬全軍覆沒,只剩下孤家寡人,被獲遭擒,雖然被封逍遙王,人前又如何抬得起頭來?

若不是其舅張圭點化,怕也只落得個含憤自戧了。

最風光者有兩人,不是那馮慶,也不是皇后祁氏,乃是陶秀英與花榮。

那花榮是開國武將第一人,又封了女王爺,自古至今,除了武則天,也無人敢望其項背,自然志得意滿,風光無限。

而陶秀英呢?

自比留侯張良,又封了開國侯兼左丞相,後來又加了吏部尚書,女人之中,文可比武周的女相上官婉兒,武可比渾天侯穆桂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文武百官要見馮慶,都要先來巴結陶秀英,怎不風光?

卻說這日早朝已畢,陶秀英乘坐八?大轎,前呼後擁返回女相府,然後帶上幾個丫環並僕從,一齊往西北郊山裡來看景致。

只見那山谷清幽,一時貪看風景,竟忘了時間。

行至半山,又見一片翠竹,十分茂盛,秀英道:「江北地方,難得有竹,定有高人隱士住在這裡。」

鼻中又聞茶香:「我正口渴,倒要討杯茶來吃。」

乃命僕從駐足林外,只帶了兩個丫環,循那竹林中小路而行。

行過半里,見道旁有一四方小亭,一位老者,仙風道骨,坐於亭中,面前几上有一把壺,兩個盞,又有一暖爐溫水。

那員外遠遠看見秀英,也不起身,依然坐在那裡道:「晨起之時,有喜鵲枝頭鳴叫,知有貴人到,不想乃是女丞相到了,請入亭來,奉茶一杯。」

陶秀英見那老者十分面善,便向前問道:「老者如何知道本相要來?」

「呵呵,陶軍師,不認得老朽了麼?」

陶秀英走近了仔細看時,不由驚訝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王老先生,自先生早離了王稟正,一向沒有音信,不想卻在這裡享福。」

原來此人便是三家攻打七星蟠龍陣時王稟正的軍師,老俠客周天的好友王若望。

那王若望雖然助王稟正攻入業城,卻知王稟正並非可以成大事之人,所以不辭而別,如今兩個同道重逢,自然十分高興。

王若望忙喚了童兒來,命其將茶水送與林外秀英的從人,自與秀英在亭中品茶。

兩個各自談論了些相別後的閒事,又憶起當年共破胡太師大軍之事。

若望道:「當初三家興監國之兵時,老朽便知馮玄武必登大保,如今果然應我所算。」

秀英聽了,心中不以為然道:「既然如此,老先生因何不投我家主公,反投王稟正帳下?」

若望道:「老朽本是山野村人,並無榮華富貴之命,也無榮華富貴之想。老朽出山,不過為應天地之數,助破胡達,功成便身退,投在哪個帳下,原無差別。」

「先生真乃得道高人,全無市俗之念,我不如也。」

若望從秀英的話中,早聽出嘲諷之意,只作不知道:「老朽與女丞相原有舊識,今有一句話相勸。如今女丞相位極人品,天下敬仰,可謂風光無限,只是花無常紅,人無常好,有道是月圓則缺,還望女丞相早作打算。」

「老先生此言何意?」

「女丞相自號女留侯,可知那留侯張良歸處。」

「辭官不作,閒雲野鶴,自在逍遙。」

「著哇!女丞相何不效仿當年留侯,功成身退,以圖自保?女丞相雖然是開國功臣,功高蓋世,也需知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理。」

「老先生差矣,那留侯是因功高蓋主,怕劉邦相忌,所以才走。秀英一介女流,又不會武,既無謀位之私,也無篡國之能,難道還想當女皇帝麼?皇上因何而忌?老先生多慮了。」

「女丞相既如此說,老朽也不多言,只勸女丞相時時謹慎,處處小心。日後還有兩件大事要女丞相建功,只望女丞相適時身退,免得誤了性命。」

「呸呸!老先生如何出語傷人?」秀英聽了,心中十分不爽,面有怒色。

「老朽哪裡是出語傷人?女丞相既能助水太宗得了天下,必是神課,難道不曾替自己算上一算麼?」

「本相不會起課算卦。」

「那便罷了,算老朽多嘴,失語之處,還請見諒。」

「即是舊識,我不怪你。就此告辭。」秀英心中煩惱,起身告辭。

「恕老朽不遠送了。」王若望長身站起,一揖到底。

離了竹林,陶秀英無心遊山,回府而去。

若說陶秀英無能,只恐天下人都不答應,不然那馮慶又怎生得了天下?

其實論運籌帷幄之道,陶秀英比王若望略勝一籌,但論識天機,明興衰之道,陶秀英便不及王若望甚遠,更沒有王若望之心胸,此也是陶秀英日後數次失了歸隱的機會,因而戴罪殞命之因。

說起馮慶,真無忌憚秀英之心,反而信任有加,不只因她是女流,更因她是文官,並無軍權。

只是那陶秀英雖無篡位之心,卻有鵲占鳩巢之念。

她自思一個女子,既不能娶妻生子,早晚必要有個歸宿。

只是她自己身為丞相,位極人品,天下之大,除了曹雲龍和徐有亮是千歲之身,馮慶位居九五,還有哪個堪與之相配?

那徐有亮是亡國之君,早晚被皇上尋個因由取了首級,自不能許身於他。

曹雲龍也是降將,天下都知他的人品,也不能嫁,那便只有一個皇上可以托身了。

論年記,陶秀英正當花信,論容貌,堪受天下女子之嫉,論才學,足可自比張良、孔明,那馮慶又屢現其意,因此上,陶秀英自信早晚必為皇上所納,那時節,便終身有靠。

如今皇后年長,又身體羸弱,早晚東宮之位也是我陶秀英的。

陶秀英以為,只要不足以對馮慶的皇位構成威脅,馮慶必定保護自己,就是那皇后祁氏,也不敢把她怎樣。

難道陶秀英真的沒有給自己起過課嗎?

自然不會,她也算出自己未來危機四伏,只是被名利蒙住了眼,常言道:鳥見食不見網,人見利不見害,天下又有哪個能學張良不貪富貴榮華呢?

陶秀英以為王若望嫉妒她功成名就,把他的苦口良言放在一邊,日後身逢危境,為人所救,又是自尊心作怪,拒絕相救,終入羅網,可嗟可歎!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花榮狂傲召忌,有亮有意傷人

放下陶秀英暫且不表,再說北青龍王花榮。

那花榮捨死忘生,一支孤軍出玄武,強渡北沙河,四千人馬進諸亭,進而奪下青龍關外千里沃野,斷了徐有亮糧草供應,迫使徐有亮孤注一擲攻打大雄關。

又棄青龍於不顧,二次孤軍深入,兵困平嶺,利用小校說反曹雲龍,扼住徐有亮歸路,消滅徐有亮大軍數十萬,終使馮慶絕處逢生,一統天下。可說大水朝一統江山,三分之二姓花,怎麼偏偏那馮慶就把一個青龍王,分了一半給曹雲龍?

這都是陶秀英和祁皇后的主意。

別看那祁皇后手無縛雞之力,卻是個心明眼亮之人,又心黑手辣,乃是馮慶賢內助。

若說馮慶得天下之後,最忌憚者兩人。

一個是徐有亮,徐有亮曾為一方霸主,如今陰錯陽差,把一個大好江山讓了馮慶,心中抑鬱難平,雖然如今他的部屬十九卸甲歸田,畢竟其號召力不可小覷,故爾馮慶封其為逍遙王,有爵無職,養在京城;

然而,馮慶所面臨的最現實的危險卻是花榮。

俗話說得好,功高蓋主,馮家江山有三分之二是花榮所得,自然心高氣傲,目中無人,把滿朝文武都不放在眼裡,朝中武將有權者又多為其青龍關所收部屬,一但造起反來,難有所制,因此,早在花榮派人討封之初,馮慶等人就已經打定主意,早晚要除了花榮這個禍害。

為此,祁后與陶秀英皆以為,要制花榮,需借他人之手,而足堪與其相制者,曹雲龍爾,故將那青龍王一分為二,各得其一,並把青龍關外白龍、黑龍、黃龍、赤龍四關及關外土地分封與兩人,又把原來花榮的部將,都封在其他地方,以免養成大患。

這兩個青龍王為著要獨霸青龍,必然相互忌憚,馮慶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果然,並曾上任,兩個青龍王已經暗中較起了力量。

那花榮本是派人逼馮慶傳令封作青龍王的,如今改封北青龍王,是明著降了級,這豈是花榮所願,不免言語之中,多有不滿之意,滿朝文武盡知。

只為那花榮目中無人,怨之者眾,多有暗祝其失勢者,這也是花榮日後倒運之故。

再說這一日早朝散後,馮慶留陶秀英商議國事,又說起三王之事,那陶秀英忽然心生一計道:「萬歲,臣有一一石三鳥之計,不知可行否?」

「卿家講來。」

「這徐有亮自鳳翎死後,孤身至今,不如派人替他與花榮說合,叫他們結親。」

「豈有此理,如此令兩獠合一,孤的江山哪有寧日?」

「不然。那花榮心高氣傲,徐有亮是其手下敗將,她怎肯與之結親?若知萬歲有意將她許與徐有亮,她不敢抗旨,定會趁萬歲尚未降旨之際,百般設計陷害徐有亮。如此,叫三蕃勢成水火,萬歲從中得利,卻不是好?」

「卿家此計甚好,不知何計將安出?」

「可暗使人傳出謠言,說萬歲有意將花榮許與徐有亮,臣再旁敲側擊,暗探徐有亮口氣。若徐有亮有意,花榮無情,花榮必然要害有亮,那時萬歲只要裝聾作啞,順水推舟,便可除去一害,也免得世人說萬歲殺降將,言而無信。」

「就依卿家之計。」

過得幾日,祁后在御花園設宴,單只請了徐有亮進宮。

自從馮慶登基後,三天兩頭請徐有亮飲宴,主要目的是為了藉機探查徐有亮的心思,看他有無野心造反謀位,徐有亮小心應對,僥倖沒有露出馬腳。

最後,徐有亮已聽見街頭巷尾的謠言,想著這頭親決不可結,可萬一馮慶提出來,自己又不能抗旨不遵,所以聽說皇后有請,心中暗自盤算著對策。

到了御花園,除了祁氏,馮慶、馮小玉和陶秀英也都在座相陪,徐有亮越覺那謠言變成現實的危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不等祁后開口,徐有亮就搶著說話,只管把花榮和陶秀英兩個不住誇獎,說她們是女中豪傑。

祁后一見,順勢便問:「逍遙王,按你看,那北青龍王花榮如何?」

「花王爺容貌俊美,又武藝高強,實是大水朝第一美人兒,放在任上,不免埋沒了如花美貌,又易生變故。依臣所見,不如叫皇上將她收為貴妃,一是安了她的心,皇上也早晚得享美人侍候。」

「哦?」

祁后倒是十分意外,同時心中又非常不痛快,因為女人都是嫉妒的,花榮被說成是大水朝第一美人兒,自然召了祁后的嫉恨,不光是祁后,連馮小玉和陶秀英也都在心中不服,卻又不便掛在臉上。

這是徐有亮臨機應變,想出來的法子,表面上誇花榮,實際上是給花榮製造麻煩,他知道,馮慶放不過花榮,自己再成了她的丈夫,不是等著挨宰嗎,還不如把花榮給馮慶安上。

「難道逍遙王自己不打算納那北青龍為妃麼?」

「花王爺天下至寶,只應屬帝王之家,有亮無福,怎敢妄想?」

「若是哀家有意替你兩人說這頭親呢?」

「皇后饒命。」

徐有亮撲通就跪下了:「若有亮有什麼過錯,娘娘只管把有亮殺了,有亮決不敢娶北青龍為妃。」

祁后她們本來也沒打算真把花榮說給徐有亮,這只不過是一計而已,所以她趕快叫宮女攙起有亮,好言相慰,不過宴會之後,她們反而進一步製造謠言,添油加醋地說徐有亮有意娶花榮為妻。

過了些時日,馮慶又依陶秀英之計,給徐有亮逍遙王之上又加一爵,封作都青龍王,號九千歲,賞了數十名侍衛,送其去白龍關上任。

論起來,按資格,徐有亮曾是一字並肩王,封個都青龍王也不算過分,只是如此一來,他便成了花榮與曹雲龍的上司,花榮與曹雲龍見了他都有一跪之禮,這叫花榮哪裡容忍得下?

而那曹雲龍對徐有亮有辱妻殺妾之仇,本就是對頭,如今徐有亮成了頂頭上司,怕不早晚生出事來,因此曹雲龍便也忌憚於他。

徐有亮明知如此一來,自己便被放在了炭火之上,但如今是寄人籬下,也無辦法,只有想方設法,對花榮和曹雲龍敬而遠之,然後找個機會,走他娘的!

原來自從徐有亮受了其舅張圭的點撥,歸降了馮慶之後,就日夜想著早離險地。

最初,他肩負著利用自己的聲望勸降舊部,安定天下的重任,而大水朝建國之後,馮慶一直對他忌憚有加,看守嚴密,不肯放鬆,所以也沒機會逃走。

如今被封在白龍關,便離了馮慶左右,逃走的機會可就多了,他可沒想過要摻和到馮慶、花榮和曹雲龍三個的明爭暗鬥中來。

不過花榮卻不知道徐有亮有逃走的念頭,她心裡最為擔心的,便是忽然有一日,馮慶下道旨意,叫花榮嫁與徐有亮。

花榮的北青龍王府就在白龍關,而馮慶加封徐有亮都青龍王,卻不把他的王府建在青龍關,反修到自己的白龍關來,其目的何在,不問可知。

想花榮哪裡肯把自己「天下第一美女」的身子,作了手下敗將的玩物,何況花榮也知馮慶早晚必要以謀反罪名除掉徐有亮,自己嫁在他身邊,正好被其誅連,因此要殺有亮之心日盛。

不過,花榮也明白,如果自己殺了徐有亮,便要擔上以下犯上之罪,也是一死,思來想去,被她想出一條將計就計之道來。

既然馮慶早晚要殺徐有亮,何不給馮慶一個理由,叫他自己殺了徐有亮,也免得自己受連累。

想至此,花榮忙叫手下安排車杖禮物,要去拜會曹雲龍。

不知那花榮因何故要見曹雲龍,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馮慶下旨除異已,花榮月下追有亮

有個英國人說得好:「世間無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那花榮與曹雲龍雖然明爭暗鬥,但對於徐有亮的到來,他們卻是感到了共同的威脅,所以花榮一到曹雲龍的火龍關,兩人便一拍既合,要設法誣有亮造反。

這兩個一連給馮慶上了好幾道摺本,都是說徐有亮在白龍關日日練武,又陰與舊部往來頻繁,圖謀不軌。

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那徐有亮本是一員武將,雖然作了逍遙王,自幼養成的練武習慣卻不曾稍改,每日晨起,並定練拳練槍,以強筋健體。

又云,天下哪個不有三朋四友?徐有亮孤身一個,平日尋幾個熟識的友人聊些風月之事也是有的。

不過練武和會友到了花、曹兩個的口中,這便有了通同謀反的嫌疑。

起初,馮慶見到花、曹的奏摺,也是十分擔心,但陶秀英勸他說,此時天下最可忌憚者不是徐有亮,而是花榮,因此馮慶見了這些摺本,只當不知,卻悄悄把花、曹兩個誣陷徐有亮的消息散佈出去,原以為此舉定會激怒徐有亮,使他以同樣的方式構陷花榮,哪知徐有亮知道此事,不僅沒有構陷花榮和曹雲龍,反而越發想要棄爵逃走。

馮慶等了許久,花、曹的摺子越多,心中便難免對陶秀英的判斷產生疑慮,終於忍耐不住,來個順坡騎驢,傳一道密旨給花榮,叫他將徐有亮拿了,就地正法!

為何不把徐有亮拿進京來,反而就地正法?

馮慶也知徐有亮謀反缺乏證據,若是送進京來,審是不審?

不如裝聾作啞,叫花榮把他糊塗殺了,將來萬一有人追起根兒來,就都賴在花榮頭上,只說自己受花榮蒙蔽就是了。

卻說那花榮,得了馮慶密旨,立即點起兩百梟刀手,奔徐有亮王府而來。

圍住王府,叫開府門,進內一搜,卻不見徐有亮蹤影,叫了近身服侍的宮女來問,說徐有亮一清早便帶了三、五十個侍衛郊外狩獵未歸。

花榮問明徐有亮去關內狩獵,急忙重新點了二百騎兵,開了關城,向關內而來。

花榮知道徐有亮被擒之時,身邊並無自己的兵將,所以所有身邊侍候之人都是馮慶安排的,也是為了監視有亮的行蹤,故爾並不耽心。

她一路詢問,有知道的說有亮一行往北邊山裡去了,急忙在後追趕。

直追到山裡,見那群侍衛正在大路邊相互埋怨。

花榮近前詢問,都道逍遙王走失了。

花榮頓足道:「這廝走了!」

忙叫近處莊裡尋了個嚮導來問,都說這片林子並無通山裡之路,只是西邊有條小路通向南邊大路。

花榮算計著徐有亮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定走不遠,急忙派人快馬回白龍關,傳令所轄各州縣捉拿反賊徐有亮,一面親自率那二百騎兵並那監視徐有亮的數十侍衛往那小路上趕來。

路上遇見茶棚酒肆詢問,果然有武士裝扮的人騎馬向南走了,乃邊問邊追,一直向南而來。

追了有半日,徐有亮轉向西而來,知他要去青龍關,花榮道:「前面有梅河攔路,他定不能走脫。」

追至河邊,不見蹤影,只見一條小路沿河向南,似有馬蹄足跡,花榮又命沿河追趕,卻見那蹄印返回東邊去了。

花榮又派了人去上下渡口傳令,嚴密盤查,勿叫走了徐有亮,自己仍緊追不捨。

看看天黑,追到玉龍崗,花榮使人打探,道那徐有亮過崗去了,花榮知道南邊就是曹雲龍的地盤,怕那徐有亮走了,也不顧天晚,向南又趕。

追過了玉龍崗,已是半夜,見了一處鎮店,向人打聽,卻無人見徐有亮。

花榮道:「這廝定在崗上過夜,待我守住南邊路口,那徐有亮必成甕中之鱉,無處可逃了。」

原本花榮只是誣陷徐有亮謀反,沒想到徐有亮先走了,這一走,雖然花榮沒有能夠殺掉徐有亮,卻也坐實了徐有亮的罪名:若無反意,因何而逃?!

花榮記起,來時的路上,彷彿見過一座小廟,徐有亮大約是留宿廟中了,便留下百名騎兵並眾侍衛守住道口,自己率了其餘兵丁重回玉龍崗。

向回走了三十幾里,果見山凹子裡有一座小小道觀,觀門上匾額寫著「靜心觀」三字。

花榮打馬上前,命軍卒叫開山門,裡面出來一個十二、三歲小道姑,睡眼惺忪道:「無量天尊。何人半夜敲門?」

花榮打個稟手道:「道長請了。我乃北青龍王是也,可有生人到此麼?」

「生人?女千歲便是生人,還找那個?」

「我正有公務在身,要抓朝廷欽犯徐有亮,請問道長,此人躲在何處?」

小道姑道:「千歲差矣,既然是欽犯,小觀怎敢收留,又豈知他躲在何處?」

「可否讓本王入觀一搜?」

「這個,待小道問過師父再說。」

小道姑將門一閂,入觀而去。

過了一刻,觀門復開,有一老道姑,仙風道骨,立於門前,打個揖手道:「不知北青龍駕到,未及遠迎,請千歲恕罪。」

「不知者不怪。請問道長大名。」

「貧道至清是也。」

「原來是至清道長。不知方纔那位小道長是否講明本王來意?」

「那是小徒靜方,適才已對貧道講明一切。」

「如此,道長何意?」

「既然千歲懷疑我這觀中藏了欽犯,就請進觀一搜。」

「難得老道長通情達理,我也是官身不由自己,如此便得罪了。進觀!」

「且慢。」

「道長?」

「貧道觀小,恐容不下這許多人馬,何況觀中都是坤道,深更半夜,多有不便。」

花榮明白了,觀裡都是道姑,此時深更半夜正在睡覺,難免不是赤身露體,人家怕男人進去不方便,便道:「道長放心,我只帶四名女侍衛進觀如何?」

「多謝千歲。」

花榮便把馬匹兵刃交給身邊馬童,自己只帶了佩劍,與四名王府女侍衛移步入觀。

進觀看時,果然不大,雖然有三進院落,卻沒有幾間殿房。

花榮看了一遍,除了一名年輕道姑在房中坐關外,並不見有外人。

花榮左思右想,終不放心,又兼那年輕道姑看著眼熟,便向至清問道:「道長,請問那屋中坐者何人?」

「乃是二徒弟靜雲。」

「請問道長有幾個徒弟?」

「兩個。」

「那開門的靜方道長想就是大徒弟了?」

「正是。」

「我看那靜方道長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再看靜雲,似已年過兩旬,怎麼年輕的反倒是師兄?想來那靜雲是半路出家的了?」

「千歲好眼力,我兩個徒弟都是半路出家,只是靜雲晚來半月,所以作了師弟。」

「原來如此。不知那靜雲出家前是何來歷?」

「這個,貧道忘了。」

「徒兒來歷怎麼會忘記呢?」

「是人但有持守出家之念,便可讀道德之經,何必問他以往之事?」

「既然如此,本王可否與那靜雲道長一敘?」

「千歲世俗之人,不知那靜雲願是不願,待貧道遣徒兒去問。」

花榮心想:「這個靜雲不是男扮女裝的吧,但觀其身量嬌小,倒不似男人蠢相,不知是何人也。」

不一會兒靜方回來道:「師妹願同千歲一敘。」

「如此,我去見她。」

花榮邁步向裡面走,方一見靜雲,尚未開口相問,觀外突然一陣大喊:「走了走了,速報千歲得知。」

花榮一驚,急忙向觀前走來。

才到門前,只見有兵丁報道:「方纔有一武士,騎馬從山上衝下,向南邊大路上去了。」

花榮問明馬匹和裝束,正是有亮無疑,急命上馬追趕,務將徐有亮堵在玉龍崗道口以北。

不知這一去,那徐有亮還有命沒有,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有亮借宿靜心觀,靜雲捨命護舊主

卻說老道姑至清,見花榮走了,唸一聲無量天尊,與靜方回轉觀中,方至中院,見一花信年華美貌道姑跪於面前。

「靜雲,何故如此?」原來她就是靜雲。

「師父,晚間在後院客堂歇馬者何人?」

「何人?不過一個過路的客人。」

「師父不說,徒兒也知道,方才花榮入觀搜查,弟子聽得清清楚楚,想是我的舊主人有難。求師父放我下山,救主人脫險,以完君臣之義。」

老道姑聽了歎道:「徒兒呀,妳的身世,為師早已猜出,那徐逍遙前來投宿,師父也曾認出,之所以未叫徒兒知道,就是怕妳莽撞行事啊!要知妳現在學藝未精,不是那花榮對手,何況妳又災星纏身,倘若放你去了,只怕性命不保哇!」

「師父,受人點水之恩,便當湧泉相報,何況舊主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主人有難,為臣者怎能坐視不管?說什麼學藝不精,災星纏身,若能救得主人性命,徒兒願肝腦塗地,決無怨言。」

「徒兒啊,妳如今已是出家人,與徐逍遙君臣之緣已斷,莫再受紅塵之擾,還是回後堂歇息去吧。」

「師父!」

「莫要再說,師父斷不能放妳去送死。妳回房歇息去吧。」

靜雲見不能說服師父,只得答應一聲,向自己房中去了。

少時,聽得靜雲房中一聲輕響,至清搖頭歎道:「唉,徐逍遙哇徐逍遙,這也是你命不該絕呀。只可惜了我好端端一個徒兒,又要為你命斷法場了。」

一邊靜方道:「師父所說,玄機頗深,弟子不懂。」

至清道:「妳那師妹,原是徐逍遙舊部,看破了紅塵,來此出家,不想她終究不能脫紅塵之擾,已經偷跑了去救徐逍遙。妳想那花榮武藝高強,妳師妹怎能敵她?必為所擒,這解救欽犯乃是滅門之罪,妳師妹恐難逃法場一刀之厄了。」

「師父,您的武藝甚高,何不去救她?」

「救得今日,救不得明日,再者,妳雖然入門在先,武藝卻一毫也不曾習得,那徐有亮被救,花榮必來屠觀,那時節,妳的性命卻不送在她手?」

「徒兒不怕。」

「徒兒,妳不知天意難違呀!這是妳師妹災星未脫,該有此劫,也是她前世受徐逍遙之恩,應當報在今世。罷了罷了,這觀住不得了,妳我師徒就此走了吧。」

說完,招呼靜方收拾幾件道袍之類,連夜出觀向北走了。

再說徐有亮,跑到玉龍崗時,已經連跑了一整天,人睏馬乏,只得到靜心觀中投宿。

至清乃是得了道的,知道徐有亮必定有這一緣,便讓他入觀,到後院餵馬歇息。

過了半夜,聽見前面大路上馬蹄之聲,至清已知其故,一面命靜方前面支應,一面向後院來告知有亮。

其實有亮並不知花榮追趕他之事,所以才至此投宿,此時聽了,急忙謝過道長,悄悄起身,牽了馬自後門出來,趁花榮未及圍觀之時,跳出圈外,悄悄繞路下山,然後奔南邊走了。

這一路狂奔,直跑到玉龍崗南,只見大路之上,百餘兵丁在那裡攔住去路。

徐有亮自被擒之後,大槍便被收在馮慶庫中,因此只得將肋下寶劍抽出,望南闖來。

那些兵丁見有亮戰馬飛到,急忙掣兵刃攔阻,有亮的武藝雖然比不得花榮,但對付一群兵卒還不在話下,何況那些兵丁都是騎兵,此時不及上馬,便平空少了七成威力,被有亮戰馬一衝,頓明有四、五人被撞飛出去,又有數人被有亮揮劍砍翻,徐有亮也趁機搶了一桿槍來作兵刃。

徐有亮乃是欽犯,若被走脫了,這些兵丁恐怕都是死罪,故爾雖然明知不及有亮武藝高強,仍冒死來截。

只這一耽擱,花榮便到了,呼地一衝,便把徐有亮圍在當中。

花榮用手中蟠龍金槍一指,厲聲喝道:「徐有亮,你私自逃離白龍關,該當何罪?」

有亮道:「北青龍,我棄爵不作,不過是回鄉種田,有何罪過。倒是北青龍何故趕我?」

「你蓄謀造反,罪大惡極,皇上聖旨在此,叫把你就地緝拿問罪。」

「北青龍,徐有亮自歸順大水之後,身邊無一兵一卒是我親信,手無也無趁手的兵刃,以何謀反?分明是妳有意構陷!如今我也不與妳爭執,我自棄爵還鄉,去了妳心頭之患,於妳有益無害,何苦趕我?」

「只因皇上下了聖旨,花榮不得不遵。徐有亮,你還是乖乖下馬,束手就擒罷。」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徐有亮知道皇上早晚殺我,故爾棄爵而走,怎會讓妳擒了去,法場受苦。北青龍,想妳兵出玄武,勇闖長陵渡,孤軍戰諸亭,又捨死忘生,孤軍深入,連破大房山與平嶺山口,方才擒了本王,替皇上打下這萬里江山。這大水朝的天下,十之七、八是妳北青龍之功,然則妳功高蓋主,早晚頸上餐刀,有亮便是明證。

如今妳我本當同命相憐,何必自相殘殺。我勸北青龍,不妨學學有亮,也棄了這高官不作,或是回鄉務農,或是寄情山水,何必將自己投於砥石之上,受那樣煎熬,又來替他追殺有亮,這是何苦?」

「好個徐有亮,伶牙利齒,誣衊聖上,就該凌遲處死。如今本王也不計較,速速下馬投降,賞你個一刀兩斷,不然……」

「北青龍休出此言,有亮既然逃了,便不肯任人宰割,要取命時,須問我手中鋼槍。」

「即如此,那便說不得了……」

「看槍。」

花榮言未落,有亮自思武藝不及花榮,便想來個先下手為強,一槍奔花榮咽喉點來。

有亮畢竟也是作過大將的,饒花榮武藝不凡,也被這一槍嚇了一跳,急忙縮頭閃過,挺槍來迎,這一來便失了先機,一時半刻緩不過手來,被徐有亮一連攻了二、三十槍。

花榮無奈,只得撥馬脫離接觸。

有亮見機,也不圈馬回來,一槍把正南上七、八個騎兵掃下馬來,然後縱馬便走。

「好反賊!」

花榮一見,氣得暴躁起來,打馬緊追。

那花榮奉了聖旨抓人,各地館驛都不敢怠慢,所以花榮的手下每人都有兩匹馬來換騎,然徐有亮只有一匹馬,又跑了一整天,早累壞了,哪裡跑得過花榮,只跑出幾里,便被趕上。

徐有亮無奈,只好回頭再戰,此一番失了先手,武藝上的差距便顯出來了,徐有亮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堪堪被擒,有亮心中暗道:「難道有亮死在這裡?」

忽然一聲嬌喝,只見半空裡落下一個年輕道姑,手中一口寶劍,望花榮後腦便劈。

花榮只得捨了有亮,回頭戰那道姑。

道姑死死纏住花榮,口中叫道:「主公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有亮細看之時,雖然對方是道姑打扮,卻認得是舊將胡月,知道救星到了。

便把馬一撥道:「胡將軍,今日相救之恩,容當後報。」撒馬便跑。

花榮一見著了急,急命手下快追,但她與胡月兩個糾纏在一起,正好擋住了去路,手下想追卻過不去,氣得花榮哇哇大叫,只得叫兵丁一擁齊上,先解決了胡月再說。

那胡月此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想多拖延一時,主公便可多一份安全。

你看她一口寶劍,左攔右擋,東刺西挑,神出鬼沒,花榮雖然人多,但相互掣肘,反而不便發力。

鬥罷多時,花榮見不是終了處,只得命眾手下退後,自己單挑胡月,這樣一來,果然打得輕鬆多了。

雖然如此,那胡月為了有亮,真格是拚了性命,危急之時,便使出同歸於盡的打法,花榮哪肯與她對命,所以不得不先求自保。

如此連鬥了一個多時辰,花榮終於尋個機會,一槍桿砸在寶劍的護手上,那大槍乃是鐵桿,這一砸之下,胡月拿不住,寶劍脫手而落,花榮又順手一撥,用槍桿撥在胡月肚子上,把胡月平著掃下馬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險些把屁骨跌碎了,兵丁們一擁齊上,把胡月綁了。

花榮惦著徐有亮,叫幾個手下且把胡月送到梅河大套營中關押,自己率其餘騎兵繼續追趕。

這一回卻失去了有亮的蹤影,原來此時天色尚早,人們都在熟睡,因此尋不到可問訊之人,偏偏過了玉龍崗,那邊儘是岔道,也不知徐有亮往哪條路上走了。

而且再向南,便是曹雲龍的地盤,自己不便過界拿人,便轉道火龍關去見曹雲龍。

曹雲龍出來接了花榮,看見馮慶密旨,不敢怠慢道:「花王爺且回白龍關,徐有亮既然到了我的地界,定不叫他逃脫。」

「如此拜託了。」

花榮由曹雲龍關中出來,向西去梅河大套,叫把胡月押來大帳。

胡月見了花榮,也不下跪,昂然而立。

花榮自知走了徐有亮,自己難辭其咎,只得把罪過都推在胡月頭上,命把胡月釘了鐵鐐鐵銬,用麻袋裝了,親自寫了摺本,遣得力手率兩百騎士,拿了摺本,又把胡月綁在馬上,六百里加急解往京城不提。

這邊曹雲龍得了信,急忙也分派人馬,各州縣傳命,緝拿有亮。

曹雲龍知有亮無處可去,向南只有經大房山去南嶺一途,便也帶了兩百騎兵,先行趕到小龍關守株待兔。

那徐有亮擺脫了花榮追趕,向南走了一程,本想向西過梅河,見河防甚嚴,又四處畫影圖形捉拿,便回頭向東,見諸關盤查甚緊,也不敢走,只得繼續向南,奔小龍關而來,卻不正落入曹雲龍圈套之中。

不知那徐有亮能否逃脫,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小龍關遭遇曹雲龍,杉木林巧逢段靈鳳

卻說徐有亮,自白龍關棄爵逃走,被花榮追到玉龍崗攔住,一場廝殺,堪堪被擒,幸虧那昔日女將胡月出家在此,法名靜雲,知有亮有難,捨命纏住花榮,放有亮逃走,那靜雲道姑卻被獲遭擒,解往京城。

這邊徐有亮逃脫了花榮的追殺,來到曹雲龍的地盤,又被曹雲龍設下重重關卡,徐有亮過不得梅河,又去不得關外,只得一路向南,欲過小龍關進大房山,若是進了山,便有甚多小路,可徑往南嶺避難。

卻不知那曹雲龍正在小龍關相候。

這一日,徐有亮到了小龍關,見那關上防守並不甚嚴,只道無事,便牽馬入關。

穿過關城,到了西關門處,正要過關,忽聽轟隆一聲,兵丁們將關門緊閉,正把徐有亮關在城門洞內,只聽背後有人道:「徐千歲,曹某等你多時了。」

徐有亮嚇得顏色更變,回頭看時,見是曹雲龍立馬擎叉堵住歸路。

徐有亮左右看看,見自己被堵在城門洞裡,正如甕中之鱉,無處可去,心中只道:「完了,那曹雲龍武藝勝我數籌,此番再無可救。」

無奈,只得稟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南青龍曹千歲,不知因何到此?」

「徐千歲,你我都是明白人,休要多費口舌。如今皇上降旨,道你蓄謀造反,要將你捉拿歸案,我知你逃出白龍關,無處可去,算定了你必走小龍關,故爾在此等候。徐千歲,還要曹某人費事麼?」

徐有亮又抱拳在胸道:「曹千歲,這都是小人蓄意誣陷於我,想我徐有亮,若想造反,何必又歸降朝廷?再者說,徐某如今棄爵回鄉,不過不想受那官身勞苦,作個閒散之人。留著這九千歲之位,難道不好麼?強過造反多矣。如今,牆倒眾人推,屑小之人為圖私利,,強誣我造反,曹千歲與我共事多年,難道不知我徐有亮麼?如今有亮無辜受冤,生死只在一線,曹千歲若念舊情,格外開恩,放有亮過去,沒齒不忘活命之恩。」

徐有亮此時也沒有了辦法,只得逞起三寸不爛之舌,涕淚俱下,向那曹雲龍求條活路。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徐有亮揮淚如雨,倒真把個曹雲龍說動了心。

想當初自己對徐家犯下那般罪孽,徐有亮還於難中伸出援手,如今又怎忍看他屍骨無存。

想到此,曹雲龍一時心軟,道:「也罷,本王就放你過去。」

說著一?手,命兵卒把城門開了一道縫。

「謝了!」有亮說聲謝,打馬自門縫中擠將出去,打馬向山裡便走。

曹雲龍見徐有亮去了,忽然一拍大腿道:「不妥!」

怎麼個不妥?

徐有亮是謀反的大罪,這麼輕易把他放了,將來追究起來,怕是不妙。

想到此,曹雲龍高聲喊道:「徐千歲回轉。」

徐有亮好不容易才出了關,哪還會再回來找麻煩,聽見曹雲龍喊叫,馬上緊加兩鞭,戰馬似離弦之箭,向前飛跑。

曹雲龍見了,急忙點齊那兩百騎兵,出小龍關向大房山中趕來。

追了二十餘里,曹雲龍騎的是汗血寶馬,比一般戰馬的腳力好得多,看看追上,徐有亮忽向旁邊小樹叢中喊道:「快來救我。」

曹雲龍嚇了一跳,忙把馬勒住四周看時,並無什麼奇怪的東西,知道上當,急忙又追。

又追了五、六里,見兩邊都是參天杉樹,徐有亮急忙縱馬入林,曹雲龍緊追不捨。

眼見追上,徐有亮又叫:「快來救我。」

曹雲龍笑道:「看哪個還來救你。」

徐有亮也不理他,只管左一聲,右一聲喊叫。

正喊間,忽然有人接聲道:「徐郎莫慌,為妻前來救你。」

這一聲喊,把徐有亮與曹雲龍都嚇了一跳。

向前看時,只見林中地上站著一個女子,年紀在二十五、六歲,一張粉面美賽天仙,身材修長,穿一身大紅勁裝,拿一口寶劍,嫋嫋婷婷攔住去路。

有亮一見,乃是救星到了,口中叫道:「妹妹來得正好,快快救我性命。」

急忙縱馬過來,躲在那女子身後。

曹雲龍看見,心中「咯?」一聲。

為何?

原來來的女子,乃是前大真朝御妹,兵馬大元帥段靈鳳是也。

彼時,曹雲龍是段靈鳳帳下先鋒官,只因王、徐、馮三家聯手起兵監國,將段靈鳳圍困卓郡,那曹雲龍貪生怕死,將段靈鳳擒了獻給王稟正。

若不是韓素梅勸王稟正嫁禍徐有亮,段靈鳳那時怕已被王稟正所奸,然而王稟正卻讓韓素梅跣剝了靈鳳,裝在食盒之內獻與徐有亮。後來便有徐有亮義釋御妹之舉。

曹雲龍因著當初背叛靈鳳之事,臉上自覺十分無光,但為了擒住有亮,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拱手:「原來是御妹娘娘駕到,曹雲龍不知,望乞恕罪。」

「曹千歲,如今是大水朝了,御妹就不敢當,不過,可否看在當初你我同殿為臣的面上,放徐千歲一條生路?」

曹雲龍道:「他是朝廷欽犯,曹雲龍不敢放他。」

「他也是我段靈鳳的未婚夫君,難道這也不能讓你放人麼?」

「御妹,我與徐有亮共事多年,從未聽說御妹與他有夫妻之約,這未婚夫君之事從哪裡來,莫不是御妹的託辭?」

「婚姻之事,豈可戲言,況且我為女子,更不敢胡言亂語。曹千歲,所求之事如何?」

「御妹,非是曹某不給御妹面子,但國法如山,曹雲龍不敢違抗。」

「我若是非要你放呢?」

「曹雲龍便不得不得罪了。」

「哼!曹雲龍,老實告訴你,有我段靈鳳在,這人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御妹,妳如今手中沒有了鳳翅钂,胯下也無寶馬,怎敢說此大話?」

「藝到精時,頑石也能成金,如今我不用钂和馬,是因我不欲殺人。曹雲龍,你我往昔雖有過節,但如今時過境遷,我也不想追究,不過,那徐有亮既是我的親人,說不得只好救他。」

「看來,御妹是一定要逼曹某動手了。」

「我只要救人,曹千歲若不逼我,我便不發一劍。」

又回頭道:「夫君莫怕,那馬累了幾天,怕再受不住夫君之重,且請下馬歇息,少時走時,我等便用不著它了。」

徐有亮知道段靈鳳如今拜了高人為師,武藝已登化境,所以如其所說,跳下馬來,放那戰馬自去。

曹雲龍一見段靈鳳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心中氣惱道:「御妹,需知人有臉,樹有皮,妳如此輕視曹某,不怕給妳自己招來禍患麼?」

「段靈鳳的武藝不是用大話吹出來的,你若不服,近前來鬥。」

「這是妳自找的,難不得我。」

曹雲龍哪裡受得如此怠慢,把馬一提,掄叉便砸。

徐有亮在旁邊看著,那曹雲龍騎在汗血寶馬之上,馬快叉沈,直奔段靈鳳的頂門。

那靈鳳卻彷彿未知,依然站在原地,說時遲,那時快,叉頭已觸到靈鳳頭上秀髮,把個徐有亮嚇得把眼一閉,心中叫道:「完了!」

不知段靈鳳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回——脫噩運有亮拜師,完舊交御妹出閣

上回說道,曹雲龍揮叉去砸段靈鳳,徐有亮見靈鳳不躲不閃,叉已觸到頭上秀髮,徐有亮把眼一閉,心叫「完了!」耳中只聽「哎」了一聲。

睜眼看時,見曹雲龍騎在馬上,手中拿著鋼叉,正在哪裡左、右亂找,段靈鳳卻站在曹雲龍的馬後丘上,面帶冷笑。

曹雲龍找了半天,不見段靈鳳,忽聽背後有人冷哼一聲,情知不妙,急忙揮叉向背後一掃,徐有亮驚訝地看到那段靈鳳不知怎麼一扭身,竟平空縱起丈餘高,雙腳夾住旁邊杉樹的樹幹,頭朝下吊在那裡。

曹雲龍一叉又沒掃到,嚇出了一身冷汗,把馬原地轉了幾圈,還是找不到段靈鳳,猛聽身邊樹上有動靜,?頭一看,見段靈鳳的頭離自己的頭只有半尺遠近,雙手捧著寶劍倒吊著,大吃一驚,又是一叉打下,把杉樹的樹幹砸了兩寸深一個大坑,段靈鳳不知怎麼的忽然向上移動了兩尺左右,將將把那一叉躲開。

曹雲龍只覺得全身的毫毛都炸起來,帶著馬後退十數步,口中道:「這是什麼功夫?」

段靈鳳跳下樹來道:「曹千歲,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靈鳳出世之時,武功便高你甚多,如今拜了名師,又每天勤練武功,越有長進。你整天為功名利祿奔忙,哪還有時間練武,所以你我差距越大,這也是自然的,不必驚異。你若肯放棄名利之惑,解甲歸田,用心武藝,自然長進。只是今日你我在此交手,想也知道了靈鳳的功夫,不知我能否救得我的夫君去?」

「御妹武功高絕,曹某佩服,自古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曹某便想不叫妳帶人走,也是不能。請便吧。」

曹雲青知道段靈鳳的武功如今已近半仙之列,不能抗衡,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放人了。

「如此,靈鳳去了。還有一句話奉勸曹千歲。以曹千歲以往的為人,實在令人不齒,只望今後作個堂堂正正之人。還有,莫再糟害女人,不然,你早晚死在女人手中。」

說完,走到徐有亮身邊,將有亮挾在腋下,一縱身上了那十數丈高的杉樹,轉眼便不見蹤影。

曹雲龍被那幾句話,說得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卻又無顏反駁,只得悻悻返回,寫了摺子上報朝廷,就說前真朝餘孽段靈鳳抗拒官兵,救走了徐有亮。

再說徐有亮,只聽耳邊忽忽生風,盡在半空裡走,知靈鳳果然成了半仙之體,自己性命無憂,便把心放寬了,倒把眼來細細看那靈鳳。

此時他挾在靈鳳腋下,只嗅得一股暖香撲鼻,身子緊貼著靈鳳軟肋,溫暖如春,再看眼前,一張臉離靈鳳乳兒只有半寸遠近,起伏之際,便不時挨著,柔軟溫馨,不覺兩腿間硬起來,倒把他羞得面紅耳赤。

幸虧靈鳳把心都放在走路上,不然被她看見,好不尷尬。

這一程也不知走了幾許山路,只知進山已遠,靈鳳方才兩腳落平,把有亮輕輕放在地上。

有亮四下望時,已在一座大山之中,山高谷深,四下樹木蒼翠,美景宜人。

有亮急忙一揖到地道:「承蒙妹妹相救,有亮兩世為人也。」

靈鳳把臉微紅了一紅,急忙還禮:「即是有緣之人,早晚便是一家。此時徐郎未入師門,自然是小妹救你,日後你武功不可限量,小妹還有仰仗之處,徐郎不可如此多禮。」

「全依妹妹。不知妹妹如何知道有亮遇險?」

「此乃恩師神算,命我前去救你,此後徐郎便可脫離苦海,再無凶險了。」

「原來如此,不知恩師他老人家何在?」

「正在前面林中。」

「快帶我去拜見。」

「徐郎隨我來。」

兩個邊走邊說,共敘離別之情。

不多時,到得林木深處,見一巨石,狀如蓮座,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僧盤坐其上。

靈鳳急忙趨前跪倒拜見。

徐有亮看那老僧之時,只見紅光滿面,相貌莊嚴,狀如佛陀,不由心生敬意,也跪倒塵埃,請求老僧收為弟子。

老僧道:「有亮來了。」

「來了。」

「來了便好。老納性空,既與你兩個有師徒之緣,也無須矯情作態,便收你作個俗家弟子吧。」

「謝師父收納。」

徐有亮乃撮土為香,依師禮拜了四拜。

性空道:「有亮,你現在武功雖然算不上一流,不過根基頗深,若得其道,前途不可限量。你過來,為師替你打通生死關竅,日後習練武功,便可突飛猛進了。」

「謝師父。」

有亮依言上了巨石,照性空所說之法盤坐石上,微合雙目,行吐納之功,也是他根基所至,頓時便覺渾身氣血澎湃,盡聚於頭頂之上,性空在其身後,向其頂門上猛擊一掌,有亮頓覺百會淤塞之處,霍然而通,全身氣血如大河奔流不息。

有亮依著性空提示,引氣血運行大小周天,凡數度,方才收住,只覺神清氣爽,心下大喜,又拜謝師父之恩。

性空點首道:「果然,果然。為師得你兩個徒弟,予願足以。自此之後,師父便雲遊天下去了,你與靈鳳兩個好自為之吧。」

有亮驚道:「師父怎麼才剛剛收了弟子,便要棄弟子而去?」

性空道:「我欲雲遊久矣,只為了等你入門。為師的武功秘藉已然盡數傳給了靈鳳,不過她畢竟是女子,根基不足,有些武功難盡全功,我已命她代師傳藝,日後你的成就還在靈鳳之上。」

「是。」

「還有,你同靈鳳本有系足之緣,以往要你應天之命,以定天下之亂,如今使命已完,你與靈鳳就在我面前一拜,完了夫妻之禮,然後尋個幽靜之處,苦練三年,待把我傳的武功融會貫通之後,再一同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彼時尚有大事要你夫妻去作。」

「是。」

「有亮為人之子,又是南嶺之主,日後擔著數族繁衍之責,除靈鳳外,還有數妾之數,靈鳳不可嫉妒。」

「靈鳳記著了。」

「如此,你兩個就在此三拜,成就了夫妻之禮吧。」

靈鳳聽了,滿面羞紅,不敢?頭,有亮與她並排跪了,先拜了天地,後拜了師父,然後雙雙交拜。

性空點點頭道:「你兩個已是江湖中人,不必受俗禮羈絆,為師大事已完,這便去了,日後還有相見之處。」話音未落,人已不見了蹤影。

有亮沒想到師父說走就走,愣在當地,半晌不得其味。

靈鳳在旁,把一隻玉手輕輕一扶他的胳膊,怯生生道:「夫君,師父是得道高僧,非常人可比,不必驚異。你我當遵師父之命,尋個幽靜去處習學武藝吧。」

「嗯。」

有亮答應一聲,回頭看著靈鳳,玉面含羞,紅潮湧動,微低了頭,不敢與有亮對視,全沒了當年元帥威風,不由心中動起情來,把靈鳳一把摟住,在那朱唇之上親了幾親道:「妹妹,今日妳我完婚,當先尋個去處圓房,不然於妳我夫妻不吉。」

靈鳳越發羞得緊了,把頭埋在有亮肩上,低低聲道:「林後有兩處山洞,乃是我與師父到此所居之處,且去那裡完了夫妻之禮,明日為妻傳你師門武藝。」

「就依妹妹。」

有亮擁著靈鳳,依著靈鳳指引,向前半里,果見兩個山洞。

靈鳳把手一指道:「這一個是師父打坐之處,衣缽之物已無,他已走得遠了。」

然後同有亮進了另一個山洞,見那山洞深不過三丈,有一處乾草作成地鋪,外面倒掛了幾幅大紅新布為簾,顯見是預備了作洞房之用,有亮越覺性空神通。

兩個新人,相擁了坐於地鋪之上,那靈鳳只羞得渾身亂顫,不能自持,把有亮引得興起,將靈鳳抱在腿上,一面緊吻朱唇,一面輕解衣帶,不一時脫個乾淨。

那段靈鳳的身子有亮是見過的,雖然過了幾年,但越發成熟美妙,香肌雪膚,引得有亮情不自禁,上下其手,把她要緊之處亂摸。

靈鳳只把一張臉紮在他胸膛裡,嚶嚶嚀嚀緊哼。

相戲甚久,有亮把嘴吮住她胸前雞頭,靈鳳興致被他弄起,渾身亂抖,香汗淋漓,將手去胯下一摸,只覺一叢茸毛柔軟,兩片玉蚌溫潤,一股清泉自那羞門裡湧出,情知她動了心,方才將她放倒鋪上,自己解了衣服,伏身上去,將靈鳳玉體緊緊壓住。

靈鳳被他一壓,越發顫得緊了,臻首亂搖,嚶嚀之聲不絕,勾得有亮興起,把那一條寶貝挺起,望段靈鳳要津一捅,便齊根而入,那段靈鳳被這一戳,不由叫一聲:「我的哥哥?,插壞妹妹了。」

徐有亮聽得這一聲哥哥,興致越發高昂,奮起雄威,把個段靈鳳好生插弄了一回。

那徐有亮自從鳳翎死後,再未有男女之事,而段靈鳳年過花信,初作人婦,兩個正如乾柴烈火一般,樂至毫巔。

行完了,兩個赤身露體,坦誠相擁。

一連三日,夜夜不空,徐有亮曾有五房妻妾,乃是箇中高手,把段靈鳳弄得神魂顛倒,樂不思蜀。

如此三日,靈鳳方道:「師父叫我傳你武藝,如今夫妻之事已成,自今日起,便先傳你吐納之術與輕功罷。」

「就依妹妹。」

徐有亮原本便有根基,兼之性空替他通了生死之關,習武甚易,只半月時間,有亮便可縱上兩、三丈高下。

靈鳳道:「你輕功如此,便可走了。」

「去哪裡?」

「我在大房山救你,你想那朝廷怎肯輕易放得你過,必要在大房山搜拿於你,這裡早晚不是安全之處,不如你我夫妻穿國向北,過玄武關再向北行進白馬山,那裡是胡人居處,不歸大水朝所轄,當初師父便在那裡教我武藝,十分安全。」

「這便甚好,只是我如今武藝未成,一路之上,遇見官軍,豈不羅噪?」

「不妨,依你輕功,雖然打鬥之時未必能勝,但一般州縣城牆,都擋不住你。武功一道,重在於勤,你我邊走邊練,依你根基,待我們到了白馬山,你的輕功便與為妻相差無幾了。」

「如此,全依妹妹。」

兩個打點了行裝,都穿上短打箭袖,各配了師父所傳寶劍,離了山洞,向北而來。

不知此去,還有何變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靜雲道姑慘受鋸解,有亮夫妻義殮舊屬

卻說徐有亮與段靈鳳,成就了夫妻大禮,雙雙相攜望北而來,一路之上,夜行曉住,雖然朝廷畫影圖形,但兩個日宿山林,夜暗方行,無人認出。

更兼夜半之時,夫妻兩個借行路之機,順便習練輕功,那靈鳳在前,叫有亮追趕,趕上之時,便被他摟住,地床天被,狎弄一回,倒也樂趣無窮。

有亮更是興致盎然,行不過十幾日,有亮已有日行二百,一縱五丈之能,又學會了攀巖爬牆,比起當初豐家兄妹,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個出了大房山,趁夜上城進了南靈關,這裡都是平原,白天只得找無人的廟堂棲身,至晚再走。

這一日凌晨,到了業城以南百里處,見一天王殿,屋宇破敗,灰塵滿地,早沒了香火,正是棲身之處,兩個便把後院往昔道士居處略略打掃一番,將鋪蓋打開,相擁了入睡。

忽聽前面有人言話,兩個急忙起身,細聽之時,原來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蝥賊在前面大殿裡分贓。

分贓已畢,一群賊寇在那裡吃喝相慶,慢慢胡言亂語起來。

只聽其中一賊道:「這趟買賣,也虧那個靜雲道姑,若不是京城中人都貪看那道姑玉體美妙,我等尚要費不少周折。」

「說得是,那靜雲道姑當年也是徐有亮手下大將,只為救徐有亮脫身,年紀輕輕,枉廢了性命,著實可惜。」

「可惜可惜,便如江湖中為盜的,為了銀錢作案,撕票之時,也不過一刀之苦,那般一個美貌小娘子,受那樣慘刑,便是我也不忍。」

「誰說不是。」

有亮聽得說那道姑是自己部將,便想起玉龍崗路口救自己的胡月來,也顧不得靈鳳勸阻,縱身便向前院而來。

到了大殿前,才要動手,只見那些賊人已經東倒西歪,倒在地上,靈鳳正站在大殿中間,知是靈鳳先到了一步,把眾賊人制了暈穴。

靈鳳慎道:「夫君也不知會為妻一聲,也忒魯莽,依你此時的武功,若要殺他們易如反掌,若要擒他們,還要再練些時日,他們又不是巨奸大惡,倘若弄個不了,卻要怎處?」

有亮此時,也覺自己魯莽,只得唯唯道:「還是妹妹說得有理,有亮方才聽他們說起道姑受刑之事,想起那胡月在玉龍崗救我,怕是她被擒受苦,心中著急,這才忍不住了,以後再不會了。」

「這也難怪,也不知他們所說是不是胡月。待你我問來。」

靈鳳叫有亮用黑巾蒙了面,自己也用紅巾蒙面,然後走到一個中年賊人面前,解了他穴道。

那賊人醒來,一見四周情景,便知原委,急忙拱手道:「兩位大俠,我兄弟與你們素無過節,此是何意?」

靈鳳道:「你也莫怕,只是方才聽你們議論,說京城有個年輕道姑受苦,彷彿是我們熟識之人,因此特來相問,問過之時,便各奔前程,決無相害之意。」

「原來如此,女俠請問。」

「那道姑是什麼來歷?為何受苦?」

「那道姑法名靜雲,年紀在二十幾歲,十分年輕美貌,具說原是徐有亮手下大將鄭明德之妻,名叫胡月的便是。

自徐有亮歸順大水朝後,那胡月看破紅塵,在玉龍崗出家。

前些時,徐有亮謀反,被朝廷下旨通緝,不防他知機逃走,北青龍王花榮連夜追至玉龍崗,卻被這靜雲道姑攔住花榮,放走了徐有亮,她自己卻為花榮所擒,戒到京城,發在刑部勘問。具說那靜雲於所犯之事供認不諱,皇上大怒,降旨處死。」

「那靜雲此時何在?可能救出?」

有亮急問道。

「晚了,那小道姑已於前日午時,在京城西南門外鬧市中鋸解,此時已屍分三處,懸於京城三處城門示眾呢。」

有亮一聽,眼中垂淚道:「這都怪我,若我早幾日學會輕功,便可救胡月脫離若海。」

靈鳳急忙勸道:「夫君莫要如此女兒態,這也是胡月劫數所在,想是上天要她盡忠以完君臣之義。若論常規,胡月罪在通同謀反,處死不延時日,若無變故,只怕早十幾日便死了,所以拖到今日,想是老天故意相留,以便我兩個可以替她收屍,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有亮此時卻也無奈,只得聽從靈鳳之言,把淚收住。

靈風問明了這伙兒人是燕子幫的,知道燕子幫都是劫富濟貧的好漢,便把眾人穴道都解開了,叫他們收拾飯菜,大家一齊吃了,在天王殿中共渡一日。

那些賊人知是道上朋友,也不害怕了,倒與他們閒談起來。

有賊人問道:「兩位大俠武藝超群,但小的們從未聽說,請教兩位名號。」

有亮不知如何回答,倒是靈鳳接過來道:「我兩個本是夫妻,不是中原人氏,家夫自號逍遙山人,我們是初次到中原來。」

「原來如此。」

自此,有亮便有了江湖名號叫逍遙山人,後來與靈鳳及眾侍妾共稱逍遙俠侶。

至晚,兩人收拾行裝,與燕子幫眾人告辭,燕子幫眾向南返回總舵,有亮兩個向北去京城。

再說靜雲道姑,自被解到京城,便被押在天字第一號牢中,交由刑部勘部。

靜雲早有死志,也無須辨解,在大堂之上,問一答十,把自己救有亮之故一一招承,倒免了一番苦刑。

刑部當堂以謀逆之罪判了靜雲凌遲,將一應案卷遞進宮裡,馮慶為了向靜雲詢問徐有亮的去向,這才又拖了許多日,方才下旨行刑。

行刑前日,給靜雲吃了殺酒斬肉,又叫女牢子侍候她沐浴更衣,脫下囚衣,換上道姑的八卦仙衣,裡面卻不著寸縷。

靜雲知凌遲之時,必定盡除衣衫,所以也不以為怪,任她們服侍了。

次日四更,刑部將靜雲提出大牢,押至大堂之上,將聖旨宣讀了,然後命綁了。

眾衙役上前來,將美道姑胡月拖翻在地,砸開鐐銬,除了八卦仙衣,頓時化作精赤條條一個白羊,然後使法繩五花大綁捆了,背後插了剮牌。

你看他們,這個來摸酥胸,那個來掏襠下,把一個靜雲玉體,摸得體無完膚,戲弄多時,方叫兩個刀斧手來捉住玉臂,架出刑部大門之外。

街上早有知道消息的百姓,將刑部大門圍得水洩不通,看見那靜雲雪也似一身白肉,硃砂一般兩顆乳頭,還有那胯下黑茸茸所在,個個興致高昂,一齊喝起采來。

再看那大路之上,停著一架木驢,高有四尺,上立黑??,油光光木杵一條,粗似茶盞,高有七寸,靜雲看見,面色緋紅,把眼一閉,口中只念「無量天尊。」

靜雲被刀斧手高舉過頭,又有兩個刀斧手來,捉住兩隻玉足,向兩邊一分,又托住美臀,仰面舉起,?上驢背,把那毛茸茸花心對準木杵上端,將身子立起來,向下一放,便把好一個年輕貌美俏道姑插在木杵之上。

眾衙役軍兵吹吹打打,把那木驢推起來,遍游京城大街小巷。

那木驢一動,巨杵在靜雲牝戶之中便亂插起來,直把個靜雲弄得柳眉緊簇,嬌哼不止,死去活來,羞得滿眼含淚,只顧把那天尊念了無數遍。

由清早直游到午初,方才到了鬧市口,見那裡人山人海,簇擁著那一個五尺高台。

木驢停在台邊,上面有刀斧手捉住兩臂,拎上台去,只見兩腿間淫液氾濫,已把兩條玉腿之內弄得精濕,淫液直流到玉足之上。

靜雲看時,只見高台上立著兩根木樁,地上放著伐樹大鋸一柄,只嚇得後庭亂抽,芳心狂跳起來。

兩旁刀斧手將靜雲架在一張長案之上,仰面放倒,分開兩腿,將襠裡後竅並私事兒分掰來給台下眾人觀看。

至午時兩刻,方才有四名刀斧手?起來,行至木樁處,將靜雲倒豎起來,上面有兵丁取法繩將兩隻玉足綁於樁頂鐵環上,復解了反縛兩手,也扯開了綁於樁腳之處。

兩個劊子手操起大鋸,往那靜雲兩腿之間一擺,靜雲兩腿被扯在兩邊,一對蚌肉分開著,露著如花美牝。

那大鋸放在兩腿之間,向下一落。

伐樹大鋸的鋸齒足有半寸大小,磨得十分鋒利,寒氣逼人,未及觸到私處,那靜雲已嚇得扭將起來,只見那小小肛眼兒不住亂抽,口中「啊啊」驚叫。

午時三刻方至,早有火工司將三通炮點起,驚天動地一聲響,監斬官把火籤丟下來。

兩個劊子手將大鋸向下一壓,鋸齒正落在陰蒂之上,直疼得靜雲一聲慘叫,那劊子手也不管她,「霍哧哧」把大鋸一拉,眼見靜雲下處便分在兩邊,鮮血直流。

又鋸得幾鋸,恥骨已斷,後面也鋸入尾骨,靜雲痛徹心脾,慘叫動天。

那大鋸果然厲害,只十數鋸,便鋸到腰際,將靜雲骨盆一分為二,大腸小腸一齊自創口流出,鮮血早流成河。

那些刑部官員本意是讓靜雲多受些痛苦,但鋸過一半,血流已盡,靜雲一命歸陰,再不叫喊。

劊子手也不管那許多,仍將其屍鋸到脖頸,然後一刀割了首級,那屍身自然分在了兩處。

又將五臟六腑都扒出來丟在竹筐之中,只留子宮、膀胱並半截兒直腸在身上。

行刑已畢,監斬官命將靜雲首級掛在正南城門,兩半個身子洗淨血污,掛在東、西兩座城門,任百姓圍觀把玩,臟腑等物拋於亂葬之處,任野物吞食。

可憐胡月,勇冠三軍,忠義女將,卻慘死京師。

有亮與段靈鳳兩個得知胡月之死,十分悲痛,要替胡月收屍。

當晚兩個運起輕功,二更時分便到了南門外看時,見那城牆高有九丈,城門已閉,城上燈球火把照如白晝一般。

在城牆之上,離城頭不足三尺之處,掛著那胡月人頭。

有亮雖然學了些輕功,但練習時日不多,也只縱得上五、六丈,雖然還可爬城,卻難免不被兵丁發現,便向段靈鳳道:「愚兄尚未練在,有勞妹妹了。」

「這個自然。」

靈鳳緊了緊腰間絲絛,將身上弄得緊襯利落,然後抽出寶劍在手,一縱身,平地躍起七、八丈高,將劍一揮,將將把掛人頭的繩子削斷,然後翻身落地,順手將人頭接住,真個是無聲無息。

有亮心中暗讚,忙把胡月人頭接過,見那胡月圓睜秀目,憤懣異常,有亮哭道:「都只為有亮之失,致令將軍受難,我之罪也,如今有亮替將軍收殮屍身與鄭將軍合葬,胡將軍可瞑目矣。」

也煞奇怪,話音方落,胡月已將美目合攏。

有亮將人頭裝於腰間囊中,又與段靈鳳商定,兩個一向東門,一向西門,去收胡月身體,然後在北門相見。

不知有亮夫妻收得胡月屍體不曾,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除異已大開殺戒,收舊部隱身白馬

上回說道,徐有亮與段靈鳳東、西分道而行去收胡月屍體。

有亮運功向西,二十餘里轉眼便到。

只見城門外路邊立著一個門形木架,半邊女人屍身用繩子拴著腳倒掛於橫樑之上,四周插著松明火把,十數個兵丁守在一旁。

朝廷歷來對造反謀逆處置最狠,將胡月鋸解之後,兩半個身子便分掛於東西兩門,卻又與人頭不同,並不吊在高處,而是掛在路邊,為了叫往來的百姓可以看清她身上每一處細節,更有那膽大的潑皮無賴,近前來,把她身子當眾把玩羞辱。

有亮見了,自忖輕功尚不足以無聲無息自人群中奪得屍體,說不得只好強搶了。

想至此,拔出寶劍,悄悄靠近,等夠上步數,一縱身躍到路邊。

那徐有亮雖然武藝比不得段靈鳳,畢竟也是大將出身,對付幾個小卒倒是不用費事,只是如今他不願多傷人命,手下留著情面,故爾多打了一刻,方才將十幾個兵丁都打暈在地。

近前把捆胡月的繩子一割,用手抓著胡月腳腕,將那半邊身子扛在肩頭,向西便跑。

城上兵丁早看見城下打鬥,急忙報告值夜軍官,出來看時,有亮已搶了胡月屍身到手。

雖然有亮的輕功習練不久,但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眾人只看到一條黑影,如離弦之箭,向西射去,轉眼不見,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方才想起去追,又哪裡趕得上。

有亮先向西跑出兵丁們的視線,然後便轉道向北,直到正北城門外,見段鳳靈已在那裡相候,身上也槓著半邊屍身。

兩夫妻相見,也不多說,並肩向北急奔,直跑出五十里,這才尋個破廟,點起蠟燭,將胡月身子放在地上。

靈鳳畢竟是女子,這些年跟隨性空大師,閒暇也學了些針線,把胡月屍體細細縫起。

有亮在旁邊看著,不時哭上一陣,靈鳳也覺傷心。

不一時,縫好了屍體,靈鳳去前面鎮上找個槓鋪,把老闆從被窩兒裡叫起來,買了一口棺材,並一應壽衣與香燭紙馬之物。

那老闆睡眼惺忪,心中老大不願,等看見段靈鳳一個女子,竟然一個肩膀扛著棺材,一手拎著壽衣與香燭之物,縱身上房走了,直驚得舌頭伸在外面,半晌不曾縮得回去。

段靈鳳回到破廟,與有亮一起,替胡月穿了衣服,使棺材盛殮了,然後選了一處幽靜山坡,暫時掩埋,設了記號,日後果然來起出骨殖,替她夫妻合穴。

雖然胡月受此荼毒,但被舊主親自收殮掩埋,與那些被敵所獲,葬身無地的女將相比,也算難得之幸了。

收殮了胡月,天色已明,夫妻兩個尋一處山間僻靜所在歇息,至晚再行。

再向北走,便是大山,可通北古城關,徐有亮想起當年奉郡數度大戰,自己都未在場,便邀了靈鳳,改道向西,自奉郡繞道關外,再向北去玄武關,就便看些風景。

兩個自北門外繞過京城向西,走了一夜,天明安歇,於晚再行,路過鶴鳴州,卻見州城城頭,掛著數顆人頭,更有女人裸屍並孩童屍體若干,懸於城上,不知何故。

見城門邊牆上有一張告示,知是殺人情由,便向前來看時,直氣得劍眉倒豎。

原來自曹雲龍報段靈鳳劫了徐有亮,馮慶便日夜不得安寧,傳令天下州縣,揖拿有亮與靈鳳,以絕後患。

哪知徐有亮未曾拿得,那胡月人頭與屍首反被人趁夜偷了去,分明是徐有亮餘黨所為,馮慶越發寢食難安。

祁后知道了,向馮慶進言,徐有亮舊部,分散四海,都是朝廷大患,必須剪草除根。

馮慶聽得有理,當既傳旨,訪拿有亮餘黨,但有與徐有亮有牽連者,便行抄殺滅門。

如此一來,有亮舊部凡在軍中效力者,盡數革職拿問,個個酷刑拷問,有那熬刑不過,招了與徐有亮有染者,便全家斬了,寸草不留,全國上下腥風血雨,被誅殺者三千戶,凡兩萬餘人。

有那知機的先走了,也有早年便解甲歸田者,都被官府畫影圖形通緝。

有亮所見,便是當年舊部,其中一個在鶴鳴作個小小副千總,以養妻兒,被上司拿去,用盡酷刑,熬打不過招了,又咬出數人,一併拿了,就州城鬧市中斬了,懸首城頭,復將其妻兒老少盡擒了,男子斬殺,女子與孩童跣剝乾淨,拖在街上,用繩索絞殺,懸屍風化。

有亮見為了自己一人,竟至如許多故屬受害,心中氣憤,便要殺進京城,尋那馮慶晦氣。

段靈鳳急忙阻住道:「夫君不必如此,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我如今不過孤身兩個,便有通天本領,也難敵馮慶舉國之力。我看那馮慶肆行殺戳,必致民怨,大水朝早晚必敗。」

有亮也知以自己之力,不會撼動馮慶分毫,只得隱忍待機,聽了靈鳳之言,先把那些屍體偷下城來草草掩埋了,然後繼續西行。

所過州城,多有被殺者,有亮俱替他們收屍掩埋。

只為著這些無辜被殺之人,耽擱了幾日行程,也改變了兩人的行路習慣,為了瞭解部下受誅連的情況,兩個偶而也進茶館酒肆坐坐。

這一日,來到奉郡以東五十里小鎮馮塘,兩個以頭巾半遮臉面,到一小店吃飯,忽見街上一隊騎兵,押著一輛木籠囚車與一輛馬車走過,木籠中一個男子篷頭垢面,馬車中隱隱有女子抽泣之聲。

有亮見那木籠中男子甚是面善,細看之時,大吃一驚,竟是自己手下大將關玉罄。

關玉罄在徐有亮帳下,立過無數汗馬功勞,是徐有亮勸他投降,方才歸順了大水。

他知馮慶決不會信任徐有亮舊部,早晚必有禍事到他,所以才解甲歸田,不想還是被人舉報到官府之中,被獲遭擒。

地方官員知道他是徐有亮身邊大將,不敢自專,特地派人將他與年輕的夫人柏玉霜並不滿週歲的兒子關興押解京城,不想在這裡被有亮遇上。

有亮忙偷偷向段靈鳳說了,靈鳳道:「既然遇上,便當救人。」

兩個人結了酒飯錢,在後悄悄綴著囚車,直跟出二十里,見那些人落了店才罷。

至夜,兩夫妻來到店房門外,縱身上牆,見那木籠停在後院裡,關玉罄仍在木籠中關著,院子裡有兩個兵丁守著。

有亮武功尚未練成,不敢出手,靈鳳將屋上瓦片摸了一塊,在手裡一捏捏作碎塊,隨手打出,將兩個兵丁打中穴道,定在那裡。

有亮與靈鳳急忙縱身下地,來到木籠跟前,靈風用手一掰,便把木籠上圓木掰斷數根,又將玉馨鐐銬用寶劍削開。

關玉罄不知何人在救自己,看著靈鳳,目露疑色:「妳等是何人?」

「關將軍細看,不認得有亮了?」

「啊!原來是主公?你怎麼在這裡?」

「正是徐有亮,這是我妻段靈鳳,知你遇難,特來救你,如今你夫人孩子關在哪裡?我好去救人。」

「都關在前院西廂房裡,有兵丁看守。」

「不妨,夫君帶關將軍先走,這邊我自應付得。」靈鳳說著,閃身走了。

有亮急忙把關玉罄一摟,挾在肋下,縱身上牆,出店走了。

關玉罄一見,驚得合不攏嘴,不成想數月不見,主公的武藝竟高到這般田地,他還沒看見靈鳳的功夫,若是見了,怕不把下巴驚掉了。

其實有亮也只不過剛剛入門,時日尚短,將關玉罄挾出鎮外四、五里遠,已經內力不濟,只得把玉罄放在地上,一塊兒敷坐調息。

關玉罄被那木籠制住不能動轉,手腳都麻了,一時不能恢復,只在地上坐著,愣愣看著有亮。

少時,只見段靈鳳自半空裡而來,落在地上,將柏玉霜並幼子放下,那關玉罄方才站起身來,拉著柏玉霜撲通跪倒:「謝主公與娘娘救命之恩。」

有亮急忙把玉罄拉起道:「起來起來,如今我也不是什麼主公了,你們也不是臣下。只為了有亮一人,連累了不知多少人無端闔家受難,有亮於心不忍,倒不如一死,把首級予那馮慶獻上,也免得眾人因我而受過。」

「不可不可!」

玉罄一聽,撲通又跪下了:「主公休如此說,不管到了哪裡,都是玉馨的主公,豈有君死而臣生之理?主公這話,是要羞殺玉罄了。」

「啊呀!關將軍不可作此小兒態。」有亮又將玉罄拉起。

「主公,萬萬不可再萌輕生之念。便是主公真的故去了,那馮慶也不一定會饒過您當年舊臣,主公何不重整旗鼓,我等再集舊部,奪了那馮慶江山。」

「關將軍,非是有亮不想如此。然自三家起兵以來,歷有數載,戰亂疊起,民不聊生,中原數千萬之眾,如今已剩了不足八百萬,如今是人心思定,我等若違背民意,定不能成功啊!」

「主公,那依你如何。」

「我想與夫人暫隱山林,習武教子,靜觀天下之變。那馮慶在朝,雖然行些殺戳,若能勤政養民,也是天下之幸,那時我們便不必出山。若他不顧天下百姓饑苦,亂行暴政,我便不出山,天下人也必饒他不得,又何必急在一時?當初若不是我不聽舅父之言,也不致有虎頭嶺之敗,天意不可違呀。」

「如此,主公要到哪裡去?」

「我與夫人一同向北,過玄武關,進白馬山去。」

「主公若不嫌玉罄愚鈍,願隨前往,服侍左右。」

「玉罄若願去,有亮正求之不得。」

靈鳳、柏玉罄也很高興,因為這樣一來,既離了中原險地,自己又多了伴當,靈鳳更喜玉罄的孩子關興。

於是,一行人便不去奉郡,改道向北,路上,有亮與靈鳳把自己所學輕功傳了一些與玉馨夫妻,邊走邊練,到了玄武關之時,徐有亮已經可以自己縱上城牆,關玉罄和柏玉霜雖然根基不足,又練習時日不多,但靈鳳助了他兩個一臂之力,也輕易上了城牆。

那些守城的兵丁忽然看見牆下跳上來四條黑影,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四個人也不管他們,運起輕功,逕往正北去了。

後來關玉罄一家與有亮一家一同住於白馬山中,後來關玉罄數度進關,召集有亮舊部,組成幫會,並將部分骨幹接到山裡同住。

日後徐有亮之孫起兵反大水朝時,這些人的子弟俱是開國功臣不提。

一行人到了白馬山,便於山中幽靜去處安家,每日習練武藝,習學兵法。

到白馬不久,靈鳳便懷揣六甲,足月產下一子,起名徐清,生得眉目清秀,兩夫妻好生喜愛,便在山裡一連過了數年,至徐清三歲之時,有亮武藝練成,方才初度下山,再入中原。

哪知有亮數年不出,中原卻又發生了許多變故。

不知出了什麼變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因情生恨曹雲龍構陷,將計就計祁皇后進讒

且不說徐有亮脫離若海,隱入白馬山,單說馮慶抄拿有亮舊部,殺人何止千萬,就連那史文龍與花鳳,也被下在天牢之中,若不是馮慶一時忘記了他們,也早被殺,正逢西戎王烏得海野心勃勃要進兵中原,無人能擋,馮慶方才想起牢中的兩將,恩旨赦免,掛正副帥印去征西戎,此後戍邊數十年,死於任上。

再說曹雲龍,自從那花榮拜訪,與其相商構陷徐有亮之事,曹雲龍便看上了花榮美貌。

若論此時天下武林,哪個最美,當首推大真御妹段靈鳳,那段靈鳳雖然已經三十幾歲,但她勤練內功,駐顏有術,仍似二十掛零模樣,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其次便是花榮。

那花榮比靈鳳年輕,也是得肌雪膚,身材窈窕,曹雲龍箇中高手,怎不動心。

因此時常藉故到白龍,邀花榮一同射獵,大獻慇勤。

起初,花榮不以為意,天長日久,便生戒心。

原來花榮並非無情之人,只是不喜武將粗魯,反喜愛讀書文雅之人。

那曹雲龍不僅是一介武夫,更是色中惡鬼,而且反覆無常,花榮但一見他,但心中不爽。

這一日,兩個又去林中射獵,曹雲龍覷見四周無人,提馬到了花榮馬旁,伸手便摟住花榮香肩,冷不防花榮把馬一圈,閃在一邊,險一險把曹雲龍閃下馬來。

花榮道:「南青龍請自重。」

那曹雲龍道:「北青龍莫要如此。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北青龍也青春有廿,論理早該尋一頭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妳是北青龍,我是南青龍,妳未嫁,我未娶,天下哪裡尋這般門戶相當的好親?不如妹妹嫁了我吧。」

「曹千歲,休如此說。雖然說門當戶對,男婚女嫁,但婚姻之事,還要兩廂情願。天下儘是美貌女子,曹千歲人中之龍,若要娶時,哪個不願巴結?花某容貌醜陋,不敢當曹千歲?愛。此事今後休提。」

那曹雲龍既看上花榮,怎肯輕易放棄,在一旁嘻皮笑臉,不住混說,把個花榮惹惱了,道:「曹千歲休再多言,花榮不願與你結親,你死了心吧?」

那曹雲龍刨根問底,不肯干休道:「莫不是北青龍已有相好?曹某只要北青龍,妳與哪個相好,都無妨礙。」

花榮聽了,把眼一瞪便惱了:「曹千歲,休要無禮。俺花榮雖是女流,凡事卻行得堂堂正正,不似你朝三暮四之人。」

曹雲龍被這一說,也惱了道:「北青龍怎可如此說法,曹某豈是朝三暮四之人?」

「曹千歲方出山時,乃是大真朝正印先鋒,你不思報效大真,貪生怕死,暗陷主將,將御妹段靈鳳綁了獻給王稟正,此後,你又助王稟正夾擊徐有亮,看形勢不好,卻又反水去攻王稟正,更可恨者,那徐有亮寬宏大量,在你投奔於他之時,他不計舊惡,將你收留,你卻又臨陣反水,擒了徐有亮妻子,獻出關隘,致使徐有亮兵敗。你說,你種種所為,難道不是朝三暮四之人麼?」

人怕揭短,樹怕揭皮。花榮一番數落,曹雲龍臉上再掛不住,低著頭,打馬走了。

曹雲龍一走,花榮也知道話說得有些不妥,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來了,只得一切由他。

再說曹雲龍,受了花榮一頓搶白,訕訕而回,心中氣惱萬分。

回到王府,悶坐一時,然後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給花榮。

那信中把花榮言語都寫在其中,然後暗示花榮,若想要好時,便答應了親事,不然,就要把花榮之言上奉朝廷。

那花榮是最愛不得人威脅的,更何況是以其終身大事作籌碼,不由把書信撕得粉碎,向送信人道:「你回去,告訴你家曹王爺,想說什麼就叫他去說,花榮行得正,坐得端,不懼人說!」

那曹雲龍本就是個小人,聽送信的小校回來說知,直氣得眼中冒火道:「這賤人好生不識?舉,俺若寫道摺子,上奏朝廷,怕她不落得個凌遲碎剮之刑!罷罷罷,花榮賤人,俺若用不得妳身子,便叫妳騎上木驢,被千人所指,萬人所笑!」

想到此,曹雲龍寫了一道摺子,說那花榮稱讚徐有亮是寬宏大量,意在詆毀朝廷,按那時法律,說反賊好的就是反賊,這也就是曹雲龍為什麼敢以此來威脅花榮的原因。

花榮趕走了曹雲龍,心中也覺害怕,生恐哪一天朝廷得了曹雲龍奏摺,自己便吃不了兜著走,自此以後,花榮深居簡出,只在白虎關外活動,凡朝中有事來召,也推脫有病,不肯離開,只因大水朝的軍隊,有四分之一在白虎,但論戰鬥力,卻可敵半國,因此住在白虎,花榮便不怕朝廷來動她。

曹雲龍發了摺子,便等著看花榮的好戲,哪知過不多日,朝廷將原折打回,馮慶還在上面親自朱批:「多管閒事!」讓曹雲龍覺得好沒面子。

此事傳到白虎,花榮心中得意,以為朝廷真的信任她,此後凡事便處處小心,不敢再作越軌之事。

過了數月,有人持朝廷印信王府外求見,說是新任的主薄范凌雲,特來拜見北青龍千歲。

主薄是軍中的官員,將在花榮身邊作事,所以花榮叫請。

不一時,從外面進來一個男子,年紀只在二十五、六歲,面白如玉,一臉儒雅之氣,見了花榮,跪倒行禮,體態端正,溫文儒雅。

花榮本來對那些官員向來不假辭色,不過一見此人,卻十分喜愛,忙把手一伸道:「范先生請起。」

那范凌雲站起身形,花榮又叫一邊賜座,范凌雲謝過了坐下,花榮道:「范先生從前在哪裡為官,怎麼花榮不曾見過你。」

「回王爺話,下官出身貧寒,又是一介書生,從前爭戰之時,在家侍奉老母,不敢出來,如今天下太平了,皇上又開科取仕,下官想: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故爾辭別老母,到京城一試,不想僥倖得中,皇上欽點了一甲頭名,叫吏部查官缺,就派在白龍關作主薄。」

「原來是新科狀元,失敬失敬。」

花榮聽說是狀元,平白又多了一分喜愛。

「千歲誇獎,俗語雲,百無一用是書生。下官一介寒儒,哪裡比得了千歲妳縱馬掣槍,陣前廝殺,不敢當個敬字。」

花榮越發喜歡了,當下傳宴,與狀元公接風。

席間,花榮只把那詩詞歌賦之事,向范凌雲討教,原來花榮自己也從師父處學過幾本《三字經》、《千字文》之類,也對過對子,作過幾首歪詩,但遇上真正的書生,便難免一笑大方了。

那范凌雲有一答十,言語得體,回話機智,把花榮一番誇獎,叫花榮樂在心中。

花榮被那范凌雲誇獎,便索性與范凌雲作詩答對起來,那范凌雲文采飛揚,每每作詩答對,都暗暗把花榮奉承一番,花榮越發愛得緊了。

自此之後,花榮沒一日離得了范凌雲,日日請得他在府中,吟詩作對,討教文章,難免日久生情,便害了相思之症,卻不知這正中了陶秀英算計。

原來那曹雲龍上折告狀,馮慶看折之時,祁后正好看見,便藉機編排了花榮許多不是,馮慶也早有此心,便要制花榮之罪。

馮慶此時也離不得陶秀英,凡有大事,必向其問計,陶秀英聽了道:「雖然花榮居功自傲,然她身居白龍,武藝高強、黨羽甚眾,若要派將拿她,恐反遭其害,不若暫將她穩住,然後徐圖之。」

因此馮慶便依陶秀英之計,把曹雲龍的奏摺原摺批回,目的就是先穩住花榮,待她大意之時,再在白龍關內拿她。

其時恰逢開科取仕,那范凌雲儀表堂堂,文采出眾,中了頭名狀元,馮小玉看見,愛在心中,便去見祁后,求其在皇上面前保媒,招范凌雲為駙馬。

哪知陶秀英也看上了范凌雲,向馮慶獻計,叫范凌雲去施美男計。

馮慶兩相權衡,還是國家事大,於是拒絕了祁后所請,親自招見范凌雲,問他有沒有膽量去白龍關賺花榮。

這范凌雲雖是書生,膽量卻大,當既答應下來,這便是范凌雲到白龍關的經過。

花榮也逃不過情之一事,因此美男計便得以順利實施。

過得數月,花榮熬不住心中相思,便暗使人將自己密信帶給陶秀英,又送珍寶若干,求其在皇上面前保媒,要招范凌雲為夫。

不知那陶秀英何以用計,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郎才女貌狀元娶親,洞房花燭花榮承歡


卻說陶秀英得了花榮密信,急忙來見馮慶道:「事諧矣。」

馮慶當即降旨一道,命秀英到白龍關宣旨,並代天子主婚。

這一日,陶秀英到得白龍關,聽到說聖旨到,花榮與范凌雲急忙沐浴更衣,大開儀門,迎入陶秀英,跪伏院中聽旨。

那陶秀英把聖旨展開宣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科狀元白龍關主薄范凌雲,勤政廉潔,朕躬甚慰,賜爵伴王,以示褒獎。

又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今有北青龍王花榮,年貌相當,正堪匹配,特賜為婚,著左丞相陶秀英為賜婚使,代朕主婚,並賜玉馬一對為賀,欽此!」

范凌雲與花榮兩個聽了,一齊山呼萬歲,叩謝天恩。

賜婚便賜婚,又封什麼伴王?

原來主薄雖然官職不小,但比起花榮的北青龍王來就差多了。

古時男尊女卑,官職倒掛合親便屬不宜,因此賜婚之時,先封范凌雲為王,這樣就門當戶對了。

那范凌雲,只為著要娶花榮,便撈了個王爺當,也算交了狗屎運。

花榮聽了聖旨,心中大喜,急忙設宴款待陶秀英,又安排在金亭館驛休息。

這邊也不必大興土木,另造王府,花榮自己先尋了原來徐有亮的王府暫住,反把原來王府收拾利落,另掛了《雙王府》的匾額。

先叫范凌雲搬進去作家主,然後擇個吉日,由陶秀英主婚,將花榮八?大轎接進府來,拜了天地祖宗,又拜了皇帝賜婚之恩,然後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之中。

陶秀英主持大禮,便在前廳設宴,款待白龍關大小官員。

那范凌雲與花榮真是春風得意。

宴罷客散,陶秀英仍回館驛,范凌雲叉手立於王府門前,送走陶秀英,然後回到府內,由宮女引路,往後宅洞房而來。

那洞房便是花榮原來的寢宮,如今主人倒成了范凌雲。

花榮大紅吉服在身,低頭坐於床邊,若大一個女元帥,逢此大喜之日,聽見宮女引了新郎進來,反嚇得一顆芳心小兔兒一般怦怦亂跳。

初入洞房之時,花榮已由范凌雲揭了蓋頭,又飲了合巹酒,然後范凌雲便去前廳待客至今,也未及與花榮說一句話,把花榮等得好不耐煩。

此時聽新郎回轉,知道要同床共枕,肌膚相親,卻不由又想又怕,兩隻手全沒抓撓處。

宮女替新郎解了身上十字披紅,又接了頭上新冠,奉上香茶,然後悄悄告退。

范凌雲回身插了房門,去桌前取了一盞燈,手裡端著望床前而來。

花榮把眼向范凌雲斜了一斜,見那新郎相貌堂堂,心中暗喜之際,又羞得含首低眉,不敢再看。

那范凌雲把一盞燈來床前一照,照著那床上美人兒,只見她年不過兩旬,貌賽天仙,體態嬌嬈,又是羞容滿面,我見猶憐。

范凌雲不由看得癡了,當下開言道:「百媚床頭女,千嬌燭下妻」。

那花榮平生最受不得,便是范凌雲吟詩作對,那一片柔情化於詩文,越發肉麻得緊,只了此句,直把頭垂在胸前,桃花粉面越發紅了。

范凌雲言罷,將燈燭置於床頭桌上,走近前來,將手扶住花榮玉肩,花榮只覺一股熱流自肩頭直傳到全身,不由把眼閉了,輕哼一聲,渾身亂抖,身子一軟,一顆臻首埋於凌雲胸前。

此時無言勝有言,范凌雲自然理會花榮心意,忙把她臉兒捧起,把兩片櫻唇含於口中,輕輕吸吮,把那花榮吻得渾身軟若無骨,幾乎坐不住。

凌雲知機,忙替她去了頭上鳳冠,撥了滿頭珠花,解了身上霞帔,然後一手自腋下攬住她玉體,把嘴緊吻,一手去她背後解開絲帶,去了肚兜兒,然後扯開褲帶,摟著她向上一提,任那褲兒自滑到膝頭。

花榮此時又羞又喜,只管把頭藏於乃郎懷中,任自己玉體坦露無餘。

范凌雲替花榮解了衣裳,放倒在床,然後替她去了鞋襪,又把手去抱住她兩個玉膝,將褲兒脫了,低頭自她腿後看那兩塊粉臀兒,不由自己下身硬得鐵打的一般。

范凌雲把花榮衣裳盡脫了,自己也把一身吉服去了,赤身露體坐於床頭,細看那花榮身子,嬌嬌玉體,修長嫵媚,兩顆玉鐘,高聳胸前,細腰美臀,羞毛墨染,一張粉面,紅潮泛起,真是羞花閉月,世間少有。

不禁興起,側身而臥,將玉人摟住,上下其手亂摸起來。

那花榮被新郎一摸,越發渾身亂顫,一身香汗浸出,兩條粉腿不待招呼,已經自分開,愛液奔流。

范凌雲把手去花榮兩腿間摸時,只覺兩片蚌肉緊裹其指,一股清泉奔湧,心中激盪,翻身將花榮覆於身下,將她兩腿隔在自己兩邊,一條巨杵沒頭沒腦在她襠下亂衝。

花榮被那寶貝一撞,渾身聳將起來,心兒已然迷亂,只顧亂哼。

范凌雲見狀,急忙把腰一躬,將好大一條寶貝直戳將入去。

那花榮只覺下面一疼,不由把肚腹一抽,口中叫一聲:「哥哥這般神勇,把小妹都插壞了。」

范凌雲聽了,只覺自己下邊越發硬得緊,不管好歹,只把胸膛壓住她兩顆玉乳用亂搖,逞起雄威,往她兩腿間一陣亂搗,口中道:「妹妹穴緊,哥哥顧不得也!」

那花榮被這一陣緊抽,渾身燥熱,兩隻手只把一床錦被攥了,兩條腿兒朝天?起,將那要命的所在往范凌雲寶杵之上緊迎。

這一番混鬧,直斗了有半個時辰方住。

那花榮倒不知范凌雲一介書生,卻有如許大一條好寶貝,又如此神勇善戰,把一片芳心,都放在他身上,緊緊摟住他脖頸,將身兒紮在懷中。

范凌雲也想不到花榮那般一個武將,竟似個小家碧玉一般,小鳥兒依人,也心生愛憐,攬在懷中,一手拍著她臀兒入睡。

至夜醒來,范凌雲手撫懷中美人兒,興致又起,也不管她沉睡未醒,翻身壓住,挺槍又刺,花榮依然曲意承恩,這一霄弄了三回。

自此之後,花榮與那范凌雲同行同止,寢必同衾,眠必交股。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

花榮本是高傲之人,向不服人,偏偏被那范凌雲幾句詩詞迷得神魂顛倒,在家就如老鼠見了貓兒一般,范凌雲叫往東,她便不敢往西,倘若那范凌雲哪一天心中不爽,花榮就自甘受苦,把褲兒脫了,跪伏床上,將雪也似臀兒翹起,任范凌雲打罵,再無怨言。

不過那一副美臀兒一翹,兩個穴兒一露,范凌雲便捨不得打了,多不過在那美尻之上輕拍兩掌,口中罵上兩句,裝個責打的樣子,然後便興致昂揚,將花榮摟住,自後插入去淫媾一番。

卻說這一晚,花榮與范凌雲臥於床榻之上,剛剛行過那事兒,相擁相抱。

那范凌雲的寶貝雖軟,花榮依然叫他套在穴中,依著乃夫,輕輕說道:「哥哥,下月十五日便是中秋,你我夫妻何不去郊外尋個所在賞月?」

「就依妹妹。」

兩個在哪裡淡論賞月之事,范凌雲說著,忽然哽咽起來。

花榮一見慌了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哥哥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妹妹哪裡作得不是?若果如此,便請哥哥責罰。」

說罷,把被子掀了,自被中跪坐起來,上身下伏,又把美臀兒一撅,在那裡討打。

范凌雲急忙坐起,把花榮重新摟倒,蓋好錦被道:「此事乃是哥哥觸景生情,與妹妹無關。」

花榮忙問何故。那范凌雲說出一番話來。

不知范凌雲說得甚話?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范狀元以情賺女王,陶秀英用計擒花榮

上文書說的是花榮愛上狀元范凌雲,便托陶秀英說媒,下嫁范凌雲。

那范凌雲文采出眾,相貌堂堂,花榮早愛在心中,因此出嫁之後,對范凌雲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這一晚,兩個在錦被中完了那夫妻樂事,相擁閒談,說起中秋賞月,范凌雲忽然落淚。

花榮見乃郎落淚,不由慌了,只道是自己哪裡得罪了乃郎。

范凌雲道:「此是我見景生情,與妹妹無關。」

花榮再問,范凌雲乃道:「俗語雲,每逢佳節倍思親。我如今身列王侯之位,穿的是凌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又有妹妹相伴,過得何等自在?!不由想起老母在家,獨守寒門,翹首盼兒情景。自思為人子者,以孝為先,豈有子女享樂,母親受苦之禮,心中慚愧,所以落淚。」

「我道何事?原來是為婆母在家孤苦無依。明日就派幾個人,去家中接了婆母回來,早晚偈見,每日問安,叫她享盡人間富貴,這也是養兒的福份。」

「難得妹妹如此賢良,只是老母自我幼時便守寡在家,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成人,如今又中了狀元,還娶得如此美妻,自當由兒子親自接了她到任上,在鄉親面前,也好叫她老人家風光風光。」

「既是要接婆母,身為兒婦,自當親奉箕帚,倒是妹妹欠了禮數。既然哥哥有此孝心,妹妹自當相伴前往,也好見一見婆母之面,日後好在床前盡孝。」

「妹妹若願親身前去,哥哥求之不得,只是白龍關公事繁忙,莫要誤了大事。」

「不妨不妨,如今關外賊寇已平,小事俱有地方官吏去辦,用不著你我去作,去得。」

「既然如此,朝廷數次宣召,妹妹為何不肯進關?」

「你我夫妻一場,此事也不瞞你,這都只為小妹功高蓋主,怕那皇上忌憚於我,要害我性命,我若離白龍,恐為所乘。」

「若如此,妹妹不去也罷。」

「不可不可。接婆母來任上,乃是兒媳之責,妹妹怎會不盡人子之義?必是要去的。」

「若是要去,便多帶些兵馬,免生意外。」

「不然。婆母所居,距此數百里之遙,便帶上幾萬人馬,也不濟事,反而太過招搖,倘被朝廷知道,怕又生事,不如你我夫妻輕裝簡從,只帶上幾名侍衛,不聲不響,悄悄前往。」

范凌雲一聽心中暗喜,忙把花榮當胸摟住,親了又親。

次日一早,兩個收拾了東西,叫范凌雲扮作一位員外,花榮自己女扮男裝,打扮成一個武生公子,選了四個武藝高強的侍衛,都扮作同行的鏢師。把關中事交與中軍官暫管,自己離了白龍關,騎馬向西北而來。

原來那范凌雲的原藉在北沙河以東三百里的范家莊,家中止一個老母。

一行人輕裝簡從,又是騎馬,哪消三天,已到范家莊。

到莊外看時,原來是個只有三十幾戶的小村。

眾人同到范家門首下馬,由范凌雲前去叫門。

不一時,有腳步聲響,門開處,現出一白髮老婦來,將一雙昏花老眼,只在范凌雲臉上亂看。

「莫不是雲兒回來了?」

凌雲急忙跪倒磕頭道:「娘親,正是不屑兒子雲兒回來了。」

老婦聽了,把他一把摟住懷中,痛哭道:「兒啊,你去趕考,如何去了這許久,把娘親都要想死了。」

范凌雲聽了,急忙把趕考高中以及以後諸事說了,然後向後一招手道:「妹子,快來見過娘親。」

花榮聽了,也急忙趨近兩步,跪倒在地道:「婆母在上,不屑兒媳拜見婆母。」

老婦聽了,把手去拉道:「這位少俠快快起來,老身不敢當。兒啊,這是何人?娘可當不起人家磕頭。」

范凌雲忙道:「娘親,我如今承皇上洪恩,封作伴王,這一位是皇上賜與兒的妻子,也是欽封北青龍王花榮,便是您的兒媳婦,理當參拜婆母的。」

「啊呀!兒呀,你原來娶了親了,還是皇上賜婚,阿彌陀佛,咱家是那裡修來的福份?快替娘攙了人家起來。」

花榮見老婦如此可親可敬,心中感激,急忙將進見之禮奉上,又叫眾侍衛都來拜見老太太,然後說明接婆母任上享福之意。

老婦心中大喜,忙招呼眾人家中坐了,自己去外面招呼了一陣,把兒子來接自己的事都說與眾鄉親聽。

不一時,眾鄉親一齊到家中坐客,聽見說范凌雲與花榮都是王爺,便不敢坐,也不敢亂說。

花榮叫侍衛將事先備好的禮物一一送給村中鄉鄰,眾人千恩萬謝不提。

待眾人走了,老婦拉著范凌雲與花榮坐在炕上,家長裡短說個不住,花榮全然不疑。

良久,日頭偏西,老婦道:「兒哪,待娘去街上買些酒菜,你們走了許久的路,只怕都餓了吧?」

范凌雲道:「娘親不必如此勞累,雲兒這一年,山珍海味吃得多了,最想娘親作的玉米餅熬菜,就是這個吧。」

「不可不可,你吃便吃罷,賢媳婦與眾侍衛老爺怎可吃這樣粗物?」

花榮忙道:「吃得,吃得,我等也都是窮家出身,在外多年,家中吃食,原比山珍海味吃得香甜。」

「也罷,只是到底買些酒肉來吃。」

老婦說著,把范凌雲白天剛給她的銀子中拿了一錠五十兩元寶道:「這村中鄉親,怕還無人見過這般大銀,我叫隔壁你那月兒堂弟替我到鎮上買來。」說道,便走出院外,過了幾時又回來,把些柴火在灶上燒水作飯。

花榮不會作飯,過來幫著添柴燒火,范凌雲一邊拉風箱,一家三口兒閒話家長,其樂也融融。

不多時,鍋中泛起玉米香氣,門外有一後生叫道:「嬸子,東西買來了,放在哪裡?」

老婦道:「都叫搬在院子裡吧。」

只見院門開處,那後生進來,引著幾個推車的夥計,把整壇白酒並成斤熟牛肉搬在院中。

那夥計把一錠銀子放下道:「大娘,我家東主說,這般大銀錠,便將我家鋪子賣了也找不起,還是先賒著吧,日後攢多了再結。」

范凌雲聽見道:「夥計,我們過幾日便離開這裡了,這銀你且拿回去,告訴你家東主,這銀子便送與他,也不用他找了。」

「謝過老爺。」

「罷了。」

夥計千恩萬謝地去了。那老婦臉上十分不捨。

花榮道:「婆母不必捨不得。等到了任上,婆母想要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只管吩咐宮女太監們去辦,便連銀子也不用使了。」

「真格的?」

「真格。」

「那便是了,也不知祖上積了哪樣德?阿彌陀佛。」

老太太女叫那後生道:「月兒,你去替我與各家鄉親說,請他們到我院中吃酒。」

「我知道了。」

那後生去了,不多進,院中來了一大群鄉親,都給范凌雲一家道賀,然後掌起燈來,就院中擺開桌凳,猜拳行令,一齊吃喝起來。

老婦叫在堂屋裡擺上酒肉,請幾位侍衛就坐,自己叫了兒子媳婦到東邊套間兒。

這頓飯,直吃到初更方散,眾鄉鄰有的吃得爛醉,被人架著走了,也有那半醉不醉的,說些瘋話也走了。只有月兒留下幫著把院子收拾了,然後才走。

幾位侍衛不敢多飲酒,牛肉倒是吃了不少。

花榮倒不知道婆母原是海量,與范凌雲兩個人輪番敬了十幾懷也不見醉,只是面泛紅潮,笑逐顏開。

飯罷,老婦將范凌雲與花榮送在西套間裡,把自己成親時娘家陪送的緞面被子拿出來給兒子媳婦蓋,又去給幾位侍衛送被送褥忙活了一大晚上,見眾人都睡了,方才笑呵呵地自回東套間裡睡了。

范凌雲見母親去睡了,藉著酒勁兒,把花榮抱上炕去,三兩把解了衣裳,露出嬌艷玉體來,便騰身壓住,弄將起來。

雖然范家家徒四壁,但看見婆母與丈夫母子情深,也覺感動,不由把范凌雲越愛得緊了。

見乃夫來抱,便把手腳攤一,軟作一堆,由著他解帶寬衣,剝得白羊一般,愛撫之後,一槍穿入,亂動起來。

那花榮心神蕩漾,檀口微張,呢噥低哼,曲意承歡,被范凌雲插了四、五百插,方才洩了,依然把那話兒泡在她穴子裡,相擁睡去。

夜至三更,范凌雲醒來,輕推身邊美女,並無動靜,便又騰身起來,將花榮四肢推開擺好,挺起玉莖,再戰一番,這才穿衣下炕,到堂屋裡把東套間門扇輕叩。

才叩了一聲,裡面低低聲道:「何人?」

「本王范凌雲。」

門開處,那老婦出來道:「千歲,事體如何?」

「盡在丞相意料之中。」

「此事既成,千歲首功一件。」

「全賴丞相妙計。」

不消說,此便是賺花榮之計。

那老婦原來是左丞相陶秀英所扮,莊中眾人,也都是陶秀英精挑細選的官兵所扮,為的便是將花榮賺出白龍關,以便揖拿歸案。

不知那花榮命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女相府秀英審案,吏部堂女王受刑

上回書說道,范凌雲同花榮回家省親,當晚住在范家莊家中。至夜,范凌雲起身,將母親喚出,原來竟是陶秀英所扮。

陶秀英走到西套間門口,掀起門簾向裡張了一眼,然後回到堂屋道:「千歲,你使命已完,為保無羔,我派侍衛送你先回京城,這邊諸事,自有本相處置。」

「就依丞相。」說罷,那范凌雲又掀起門簾,戀戀不捨看了一眼,方才邁步出屋,去開了院門,只見門外已暗伏了幾十條黑影。

陶秀英走到門邊,低聲叫過幾名侍衛來,命他們護著千歲先走,自己則把其餘眾人引進院中。

先開了廂房門,點起火燭一擁齊入看時,只見幾個白龍關的侍衛口流涎水,睡得正香呢。

眾位要問,這些侍衛都是久慣江湖的,怎麼不防備別人用藥。

這一是陶秀英與范凌雲演得太像,二是陶秀英所用並非一般麻藥,而是一種具有潛伏特性的藥物。

眾侍衛見自己同別人的吃喝並無差別,而且先由一個吃過,未發現異常,這才都吃了,不想這藥至半夜才發作,而且一發作便來得甚急,就算拿著解藥,也不及使用,所以一齊著了道兒。

陶秀英和假扮鄉親的兵丁們也都吃了酒菜,但席散之後,他們便及時吃了解藥,因此不會發作,而范凌雲事先已經用過解藥,也不會發作。

現在花榮與眾侍衛便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了。

秀英看著那幾個侍衛,轉身出來,有手下問道:「這幾個如何處置?」

「滅了口,莫留後患。」然後回到院中,見兩人扮作村姑的手下站在院中,便招一招手,向正房而來。

兩個假村姑進了西套間,直看得臉色通紅。

只見炕上被褥掀在一邊,花榮玉面含春,夢裡依舊想那雲雨快活之事,只見她一絲不掛,仰面朝天臥於炕上,兩隻玉臂向上伸在頭側,一雙玉腿如青蛙般分開兩邊,兩顆玉乳似雞頭,一叢恥毛賽烏漆,再看那一個美妙牝門,淫液橫流,十分不堪。

陶秀英看了,禁不住搖首道:「這個范凌雲,雖然是皇上賜了婚的,既知她此去必定享命不長,何不積些陰德?怎的這等時候還不肯放過她身子。真個是……」後面話不便出口,只連連搖首。

兩個假村姑心中也暗合陶秀英之言,面露不屑之色。

陶秀英過去,親自找塊布巾,把花榮襠下擦試乾淨,然後叫兩個假村姑把花榮裡面肚兜兒與紅褲替她穿了,使一副鐵製鐐銬把她手足銬了,又用一張床單連頭裹了,這才出了屋。早見其餘兵丁已將馬匹備好,在院外等候。

陶秀英叫將花榮?上馬背,用繩子勒住,自己也上了馬,一齊望西而來。

卻說白龍關裡,有守城兵丁把花榮出關之事報與大將黃玉坤,玉坤起初並未在意,過了兩日,不見花榮回來,便覺有異,急忙到王府詢問,知花榮已經進關去接婆母。

黃玉坤早看出花榮處境險惡,聽說此事,暗覺不妙,忙帶了一百兵丁,晝夜兼程而來。

到得范家莊,已經人去屋空,急忙又向西追趕,趕到北沙河渡口時,見陶秀英等人已經渡過河去。

黃玉坤忙叫擺渡。有守渡口將軍在船上道:「我接陶丞相所傳聖命,封渡三日,軍民人等,一律不得由此過渡。」

黃玉坤雖然心急,但岸邊無船,也是無奈,只得又轉向下游渡口。

到了渡口,依然被告知封渡三日。

黃玉坤再轉向上游渡口,仍然如此,連換了五家渡口,都不得過渡,心知朝廷早有準備,暗歎花榮此命休矣。

自思與花榮雖然走得並不太近,但畢竟是花榮舊部,加上今日率兵追趕,被朝廷知道必受牽連,不若走了罷,回到白龍,掛靴封印,逃得不知去向。

白龍關尚有花榮部下戰將多人,知道花榮被拿,吃驚不小,有些不免蠢蠢欲動,待一打探,方知南邊的曹雲龍與西邊的黃允祥、洪偉等多路官軍早已枕戈待旦,方才不敢妄動。

過得數日,朝廷派欽差到白龍,安撫軍心,並將白龍關原來的軍隊分散與其他地方的軍隊換防,後來又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幾個曾有異動的殺了,此患方除。

再說陶秀英,將花榮擒回京城,押在天字型大小大牢裡,然後上奏皇帝。

馮慶大喜,命將花榮發吏部,交由陶秀英勘問,又重賞有功之人,又賜范凌雲入贅皇家,作了馮小玉的駙馬。

雖然那馮小玉曾經暗戀范凌雲,而范凌雲也是頗知風情之人,但馮小玉畢竟名義上是皇家公主,怎肯拾人牙惠,心中多有不甘。

起初,那范凌雲使出渾身解數,於床笫之間把馮小玉弄得魂不守舍,然天長日久,范凌雲在最後一刻還把花榮姦污的事傳到馮小玉耳中,只覺他是一個如此薄倖之人,便厭惡之心愈強。

日後兩個各懷心思,日子過得極不稱心,這是後話。

更要緊的是,馮小玉知道派范凌雲去賺花榮是陶秀英的主意,本就對陶秀英心存不忿的她,越發心生嫌恨,日日尋著機會報復不提。

再說陶秀英,志得意滿,自思替皇上除了兩塊最大的心病,皇上早晚必將自己納為貴妃。此番又得了皇帝聖旨,越發要顯一顯自己本領。

回到吏部,天色尚早,便傳令升堂,叫把犯欽花榮押上堂來。

再說花榮,於回京的路上便醒了,發現自己裹於布中,並捆於馬背之上,便知端的,心中只把那范凌雲恨得三昧真火直燒項門。

再想不到自己千般計較,卻輕信了這個無恥奸人,還把一條潔淨身子,白白給人家得了去,叫她好不後悔。

此番被提到堂,方進院門,便高聲喊道:「陶秀英,你叫那姓范的前來見我!你叫那姓范的前來見我!」

上至正堂,昂然而立,口中只叫:「妳叫那姓范的前來見我!」

陶秀英當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大膽犯官,見了本部堂,因何不跪?」

那花榮聽見,向上看見陶秀英,越發惱了道:「陶秀英,我與妳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因何使美男計害我?

妳我同殿為臣,妳不過小小開國侯,我乃是堂堂青龍王,如何跪妳?」

「大膽花榮,需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乃奉旨問案,難道當不得妳一跪?跪下!」


第十三回——知天命花榮伏罪,鬧市口女王受誅

上文書說道,花榮被那陶秀英使美男計賺出白虎關,用藥迷倒,擒入京城,發在吏部受審。

那花榮早知有今日,只是不曾想自己大風大浪都經過,卻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和一個文弱女子所獲,正所謂陰溝兒裡翻船,心中怎不懊惱,因此才在堂上對陶秀英立而不跪。

後見著馮慶聖旨,也只得跪了,心中兀自惱恨不提。

那陶秀英見花榮跪倒,乃重新升坐堂上,將驚堂木一拍,喝道:「犯官花榮,我今奉聖命審妳,妳可知罪麼?」

「犯臣花榮知罪。」

陶秀英聽了這話,卻十分意外,大凡堂上犯人,少有不極力狡辯者,卻沒料道花榮方纔那般無禮,此時卻大方認罪,便問道:「妳所犯何罪?」

「花榮為了皇上,南征北戰,東擋西殺,大水朝三分江山,二分是花榮打下,功高蓋主,為君所忌。這便是花榮之罪!」

「住口!依妳所說,難道是皇上要殺滅功臣麼?真乃大逆不道之言!單憑這以下犯上之語,便可定妳個千刀萬剮之罪!」

陶秀英急忙喝住花榮,雖然花榮說的句句是實情,但無論哪一個皇帝,都不願被人說中心事。

花榮倒是十分光棍,聽了此言,便把頭一搖道:「不說了,不說了。俺花榮大小戰陣見過無數,身上刀傷箭傷怕不下十幾處,彼時花榮痛徹心肺,難道不怕凌遲之苦?罷了,妳要我招甚罪,俺便招甚罪,只是莫說俺花榮謀反。」

其實這話裡也有話,意思便是千刀萬剮,對俺花榮也只當一碟小菜。

花榮早知此番被擒,有死無生,何必再在堂上受那皮肉之苦呢?

所以明知要殺,何不依著馮慶之意,給自己定上幾條必死之罪,將項上人頭砍了便是。

那為什麼哪樣都招,只不招謀反呢?

蓋因謀反不獨要受凌遲之苦亦是滅門之罪,連朋友都要受誅連,所以,花榮寧可受盡天下苦刑,也決不能招認謀反。

陶秀英見花榮十分知機,也便不難為於她,便繞開謀反,只向別樣罪處問來,花榮果然樣樣依著秀英口氣,件件都認了。

本來陶秀英以為,這場公案怕要審上幾個月,沒想到只半日時間,便給花榮定了數條罪狀,哪些罪狀?

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大逆之罪;

儀仗僭越,有不臣之心,大逆之罪;

讚譽反叛,大逆之罪;

見死不救,趁危索爵,大惡之罪;

屢抗聖命,大惡之罪;

事君不恭,出言不遜,大不敬之罪。

古時有十惡不赦之罪,有大逆、大惡、大不敬列於前三位,是必死之罪,一般大逆凌遲,大惡之首凌遲、大惡、大不敬則斬首。

在大逆之罪中,謀反居首,當誅九族,但陶秀英給花榮定了個圖謀不軌,又是什麼有不臣之心,意思是尚無實據,也就免了誅連,本來還想定結黨營私之罪,但一定此罪,必定有人要受牽連,所以花榮定不肯認,陶秀英也不為已甚,單只僭越、讚譽反叛的罪狀,便足可定她碎剮之刑。

審畢,陶秀英與眾陪審一同議罪,只依著上述幾罪具摺上奏,依大逆之罪定了凌遲立決。

那陶秀英吃罷午飯,親自拿著摺子入宮見駕,馮慶聽秀英之言,知花榮尚屬知機,也正好顯示自己皇恩浩蕩,乃於摺子上朱批:「罪當萬死,即日處決,念其有功,恩賜全屍。」

花榮自被押回天牢,便知命不過幾日了,雖說沙場之上,難免著傷,早慣了疼痛,但一想到那凌遲之苦,更有那木驢遊街的奇恥大辱,仍然心中膽寒。

想要尋個自盡,手腳被用鐵銬四馬躦蹄銬在背後,只能側身而臥,卻哪裡有尋死的機會。

天至黃昏,原來的女獄卒未來,卻來了七、八個男獄卒,並有牢頭一名,還送了一桌酒菜,十分豐盛,花榮見了,便知不好,只因這酒菜乃是俗稱「殺酒斬肉」的,標明了是死囚最後一頓。

只見陶秀英自牢外進來,叫牢子把花榮扶起,跪於地上,將手中奏摺舉在她面前道:「花千歲,皇上念妳往夕功勞,恩賜全屍,還不謝恩?」

花榮見了摺上朱批,知道是真的,由凌遲改了全屍,便是由剮越過斬首降為絞刑,己是天大恩惠,急忙叩謝了。

陶秀英叫獄卒在外相候,自己親倒了一碗酒遞在花榮面前道:「花千歲,妳我本是同殿為臣,向無仇隙,只是秀英既蒙天恩,不敢因私忘公,只得如此。明日監刑,須不要怨我,這碗酒,便是陪罪了。」

花榮就著陶秀英手裡把酒喝了,道:「陶丞相苦處,花榮盡知。妳我既曾同殿為臣,有句話不得不說,花榮今日下場,便是丞相明日寫照。需知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又道是伴君如伴虎,丞相幸勿自誤。」

「花千歲金玉之言,秀英記下了。」

陶秀英嘴上如此說,心中卻不以為然,只因她的野心並不在皇位,所以她以為皇上定不會為難她的,豈知世世難料,誰也難逃命運捉弄。

次日四更,牢頭帶著一夥兒獄卒早早來把花榮叫醒。

牢頭命一個獄卒在後面抓住花榮戶肩膀,自己蹲在花榮面前道:「花千歲,兄弟們前來侍候,少不得要得罪了。」

花榮知道,但凡十惡之首,十九要加辱刑,而大逆為十罪之首,加辱是不免的,雖然馮慶恩旨免剮,卻未說免辱,所以那羞辱之刑是少不了的。

果然,不等花榮答話,背後獄卒已先將她肚兜兒的帶子自身後解開了,現出一對玉鍾兒一般小乳來。

花榮手腳銬在背後,身子反躬著,看不見自己肚皮,卻知那牢頭的手已伸向下體,不由面色赤紅,把眼看了牢中地面,熱淚盈眶。只覺那牢頭大手扯開褲帶,將褲兒剝將下去。

眾獄卒圍在一旁,大睜雙眼,只看著花榮褲腰,那褲子褪在膝下,露出雪也似大腿與那一叢漆黑羞毛,背後又現一對雪臀尻。

花榮不語,只是清淚滿腮,只覺那雙大手,自兩條大腿間探入,一根粗壯拇指,自陰門兒裡頂進來,杵得十分難過。

眾獄卒紛紛上前,個個兒用手把她雙乳、雙臀並私處亂摸了一陣,斷了她念頭,方才打開背後腳鐐,卻依舊銬著雙手,又將鞋襪與褲子盡脫乾淨了,剝作赤條條一隻白羊。

有獄卒搬過淨桶,眾人扶著她坐於其上,花榮雖然恥辱,卻知道出了牢門到死,再無方便之處,故爾強努著大小方便了,將花榮拖起來,?起玉臀,於背後揩了屁股,這才又拉過一隻大木桶,把她?入其中,使溫水泡了一遍,使皂角搓洗三遍,洗得乾乾淨淨,渾身上下都叫獄卒摸遍了,花榮羞容滿面,卻也無可奈何。

拎出桶,置於一張新席之上,使一方大手巾擦乾淨了,這才將一個大枕頭放在席上,叫她俯臥枕上,翹起一副美妙肥臀,又叫她把兩腿分開了。

眾獄卒湊近前來,一齊觀看,只見一朵粉紅雛菊,兩片肥嫩蚌肉,把手去分開中縫,現出紅嫩嫩牝門兒來,把獄卒看得血脈賁張,若不因她是欽犯,早禁不住要插在裡面放了,卻也輕易放她不過,個個兒走過來,把手指插在裡面,亂摳了一回。

花榮此時只得忍辱負痛,任人羞辱。

牢頭兒又拿一物前來,花榮偷眼看時,乃是一顆鴨卵般大小梨形木球。

牢頭兒將木球小頭兒沾了些香油,蹲下身形,兩旁獄卒忙將花榮兩塊雪臀扒開。

花榮不知何故,嚇得將身亂扭,牢頭道:「休動。皇上恩賜全屍,待到午時三刻行刑之時,必是要三絞而亡。那三絞之時,無論男女,少有不屎尿齊出者。花千歲乃是有身份之人,難道要似小家賤婦一般當眾出恭麼?」

花榮這才明白,便不再掙,那牢頭蹲在身邊,將木球小頭兒向花榮後庭一按,口中道:「休用力收著,作出恭之狀,以免疼痛。」

花榮依言作出恭狀,只見那小小菊門凸將出來,獄卒向兩邊一扒,連直腸半翻在外,牢頭兒趁機將木球納於中間竅內,向裡一捅,叫一聲「莫用力。」

只見那木球緩緩而入,被那小小菊門裹入裡面去了。

牢頭又用手沾些香油,自後庭插入,將木球向內頂了一頂,直頂到中指盡沒才罷。

花榮只覺異物置於腹內,有如便秘,十分難過,但為免出醜,也只得受苦。

這邊方才收拾利落了,那邊有吏部侍郎周星到牢中提人。

原來馮慶也知陶秀英是女子,不便看著花榮法場受辱,這才臨時改派了男官監刑。

周星既是男子,少不得也要在那花榮身上揩油,花榮此時再無他言,被周星與其部下摟了一回,摸了一遍,用手指把那要穴挖了一回,方才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已畢,喝聲「綁了。」

有刀斧手上前,把花榮面朝下按在席上,將腳踩住腰臀,去了手銬,五花大綁捆了,再插個「絞」牌在背後,因她是欽犯,又是女王爺,故而用的是黃絲繩,左右叉住玉臂架起來,腳不點地提出天牢。

早有無數百姓立於天牢門外,都知道那花榮是天下第一美人兒(段靈鳳少有人見過,因此不知段靈鳳才是天下至美),故爾早早趕來,要看那第一美人兒的玉體,又要看那美牝如何套在木驢之上。

眾人一見花榮,果然美艷絕侖,再兼寸縷不掛,雪膚盡赤,襯著腹下那一叢墨染的一般黑毛,直叫人難以自制,一齊喝起采來。

花榮見了那成群百姓,羞顏無地,玉面腓紅,只把眼向天去看。

少時,架到木驢近前,兩個刀斧手走近前來,來接她雙腿。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馮慶因夢生疑,秀英獻計斷根

卻說那花榮被刀斧手架到木驢跟前,饒那花榮已被范凌雲破了貞節,看見木驢之上那條巨杵,也嚇得心驚膽戰,兩腿亂抖。

兩個刀斧手近前,要接住花榮雙腿,好把她?上木驢,只見兩個刀斧手彎下腰去,把手去抄花榮兩膝,眾人只盼著早看見那花榮美牝,直把眼睜得鈴鐺一般。

忽然聽得一聲高喊:「聖旨下,花榮接旨。」

把幾個刀斧手嚇得滿身冒汗。只因這等時候來傳聖旨,怕有恩赦於花榮,自己把花榮裸體玩兒得痛快,倘若果真饒過花榮,恐怕還有復職之日,那時怎肯放過自己。

聽見聖旨到,他們不敢讓花榮跪在地上,只得尋個乾淨蓆子鋪於地上,將花榮扶在上面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花榮犯大逆、大惡、大不敬,本罪在不赦,前時已恩賜全屍,今仍念其有功,再加恩赦,著免騎木驢,賜恩木遮羞,三日之後,准其棺葬,爾其欽此!望旨謝恩哪!」

花榮聽到說不騎木驢,簡直是感激涕泠,急忙叩頭如搗蒜的一般,全不想她本來功高蓋世,罪只在狂傲,並不當死的。

周星見了聖旨,聽到說遮羞,便叫把花榮帶回牢內,再看那恩木之時,險險笑將出來。

原來那所謂恩木,乃是用一根軟木做成,長有半尺,一頭粗一頭細,粗的一頭徑有寸半,圓頭圓腦,細的一頭也有一寸,自大頭向小頭包一層軟皮套,套口上留兩寸長稀落落一圈兒黑毛。

周星一見,便知如何用法,雖然這物件不似木驢般苦不堪受,到底也是奇辱之具,偏生馮慶還道這是遮羞的恩寵。

花榮見了那物件,又是羞得玉面腓紅,卻也強似大木驢攢陰,只得任刀斧手把她放在一張木桌之上,分開兩腿,露出那如花牝戶來。

將恩木的大頭沾些香油,頂住玉門,用力塞入,那一圈黑毛便把私處半遮了,因是皇上賞的,故名恩木,又被馮慶美其名曰「遮羞」。

復架出門外,見有兵丁把一輛御賜刑車推到,原來不過是普通馬車,上立兩丈高木柱一根,頂上有一丁字縱樑,中有一塊墊腳木。

有御前待衛一名,向刀斧手說明用法。

一旁衙役搭過梯子,刀斧手將花榮提上高處,讓她立於墊腳木上,然後用繩索將上身纏裹數道,捆在柱上,又將一隻玉足捆於柱上,另一足拴住腳踝,高吊在丁字縱樑之上,反倒把胯下風光都露出來,那恩木上黑毛稀不稀密密,把羞處遮不遮露不露,半隱半現的,越發撩撥的慌。

花榮此時,只有眼中落淚,美目望天,含羞帶怨,遍游京城,滿成百姓,都上街來,一時萬人空巷,熱鬧非常。

遊行一遍,送到鬧市,那裡早搭架起五尺高台,上立兩丈高木門一座,橫樑上裝了鐵葫蘆,穿著手指粗絞索一根。

將花榮架上高台,以絞索套頸,午時三刻,扯起絞索,吊於在半空。

你看那花榮,面色青紫,舌吐口外,一條玉體如鉤上之魚,扭扭擺擺,那兩條秀腿不住亂蹬,熱尿自恩木上黑毛間灑下,直掙了半個時辰,這才一命歸西。

可憐大水朝第一大功臣,卻落得絞死市曹,在那木門之上直掛了三天,任人觀看,方才精著一條身子盛於薄皮棺木中,草葬於郊外。

當晚,又有好事的將屍首偷刨出來,將胯下恩木拔了,看罷了牝戶,撇著兩條腿子放於大路邊示眾,不免又有無數聽見消息百姓的跑來觀看,雖然此舉有違抗聖命之嫌,卻沒有哪個多事去查,只瞞著馮慶,裝聾作啞。

那花榮屍體被人埋了刨,刨了埋,也不知折騰了幾回,直到腐敗不堪,沒了看頭,方才重新掩埋了事。

想當初,花榮率四千子弟獨闖青龍之時,一心一意只為了建功立業,捨生忘死,不避刀劍,哪曾想過今日,竟只為怕她功高,便奪了性命,真正可悲可歎!

馮慶殺了花榮,又與祁后和陶秀英設法,把花榮舊部掌權的一個個免官的免官,處死的處死,又因各樣牽連,殺了數千之數,連舊日與花榮相識的也有不少遭殃,鬧得人人自危,處處小心。

陶秀英替馮慶除了花榮,自思以自己大功,馮慶就該早早接了自己入主西宮。

其實馮慶也早有此意,怎奈那祁后看守甚緊,馮慶一時卻也無奈。

俗語道:一物降一物,莫看馮慶九五為尊,單單就怕祁后,倒也令人驚奇。

也是陶秀英無后妃之命,終究不能遂其心願。

這一日早朝,眾文武見駕已畢,馮慶命傳欽天監大夫黃勇進見。

黃勇進得金鸞殿,山呼萬歲已畢,馮慶開言回道:「黃愛卿,朕昨夜偶得一夢,夢見好大一片稻田,有一人行於稻尖之上,手執一把巨斧,將太廟砍倒,驚了朕一身冷汗,不知此夢主何吉凶?」

黃勇急忙叩首道:「萬歲,此夢不好。」

「怎麼說?」

「太廟被砸,主有篡位奪朝之人。」

「可知是何人?」

「一人於禾上是個餘字,又人能行乃雙人之象,這謀朝篡位之人,不是姓余,便是姓徐。」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

「臣告退。」

馮慶聽了,久不作聲,然後命掌朝太監:「傳旨散朝,單留左丞相進見。」

馮慶見了陶秀英,將所夢與黃勇之言說出,秀英道:「萬歲不必擔心,據臣所知,如今朝中為官者,余姓與徐性不過兩三人,又人單勢孤,不足行篡位之舉。」

「朕終不放心。」

「既然如此,不妨把這幾個官免了,以絕後患。」

「那些官並不足慮,朕所慮者,徐有亮耳。這廝自逃出羅網,至今不知去向,甚堪憂慮。他若不死,我心中難安。」

「這有何難?據臣所知,那徐有亮曾為南嶺洞主,況且他與鳳儀曾生有一子,臣以為他必定在南嶺藏身。」

「那依妳之見?」

「不如先禮後兵,派人攜重金與密旨一道去南嶺,向南嶺王黃冕傳旨,叫他交出徐有亮父子。只要除了徐有亮與其子,皇上便無憂矣。」

「那些蠻子,怎肯交人?」

「我也料他必不肯交人,彼時便可藉機派大軍剿滅之,南嶺彈丸之地,十年大戰,男丁死傷不少,召集全族青壯不足兩萬,連老弱婦孺也不過七、八萬人,大軍到時,玉石俱焚!那時節,徐有亮難逃活命,也絕了南嶺大患。」

馮慶依著陶秀英之計,先使人傳喻鎮南關總兵趙達,命他嚴加盤查,不準放一個南嶺人入關,以便斷絕徐有亮的出路,這才派欽差到南嶺軍鎮去見黃冕。

眾位,前文已說過,徐有亮現在白馬山,可惜馮慶不知,以為徐有亮定在南嶺,故爾擅舉刀兵,興師南嶺,又造下一番罪孽。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周星奉旨使南嶺,鳳吉保族獻幼子

卻說那馮慶,派了欽差周星到南嶺王府,來見黃冕。

黃冕聽說欽差到了,急忙出迎,周星先把一道褒賞聖旨宣讀了,將朝廷賞賜發下,黃冕謝了天恩,然後請欽差入內設宴款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周星道:「黃千歲,萬歲派本官到此,還有幾句體己的話兒要問千歲。」

「上差請講。」

「請千歲屏退左右。」

黃冕示意眾人退下,然後才道:「上差有何要事,要問黃冕?」

周星道:「皇上叫本官問問黃千歲,那徐有亮現在何處?」

黃冕聽了便是一驚,忙問:「徐千歲不是在朝中麼?」

「黃千歲真個不知,還是假裝不知?」

「自徐千歲前者到鎮南關勸南嶺百姓歸順以來,已有兩年,再不曾見過,也不知他消息,說什麼真假?」

「嘿嘿嘿嘿,黃千歲這是揣著明白糊塗。」

「此話怎講?」

「那徐有亮私自逃離白龍關,遁入大房山中已有一年,南嶺乃是他的老巢,他不到南嶺來,又到何處去?」

「那徐千歲……哦,徐有亮逃走了?他為何好好的王爺不當,卻要逃走?」

「這個難道還用問麼?分明是居心不良,要圖東山再起,反攻倒算!這南嶺是他老家,他又有子女親戚在此,正好在此招兵買馬。黃千歲,你何苦替他遮掩?」

「不是本王替他遮掩什麼,實是不知他逃走,更不曾見他到南嶺,上差莫要害我。」

「嘿嘿嘿嘿嘿嘿,黃千歲不要如此,周星不過一個小小吏部侍郎,怎敢誣人謀反,皇上派我前來,只為他手中已有實證。臨行之時,萬歲言道:你此番去,只為看那黃冕是不是忠心不二,若他果然忠心,定會將徐有亮與那逆子綁了獻與朝廷。不然,他定會推三阻四,遮遮掩掩。

萬歲還說了,若是你交出徐有亮父子,便讓你黃家世代為王,永為南嶺之主,不然,朝廷只得興師動眾,派兵來剿,那時節,玉石俱焚,黃千歲你要三思。」

「啊呀上差,這等事決不可戲言,黃冕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只是徐有亮確不曾到過南嶺。」

「那徐有亮的逆子呢?」

「這個我也不知,容黃冕問了再說。」

「也罷,本官就在鎮南關等你三日,定要給我個確實消息。」

「三日不夠,單是差人進南嶺傳話也要三天時間。」

「那就十日,若沒有實信,便怨不得本官了。」

「一定一定。」

送走周星,黃冕又喜又憂。

喜的是徐有亮終於逃脫苦海,憂的是朝廷又要向南嶺用兵。

那徐有亮如今確不在南嶺,不過徐家的長子徐俠確實在南嶺,如今已有十歲,被鳳同的弟弟鳳吉照顧,與鳳吉之孫鳳輝是自小的玩伴,但無論如何,南嶺人也決不能把自己洞主的公子交與朝廷,可如果不交人,難免舉族受累,這便如何是好?

黃冕一邊耽憂,一邊派人入南嶺,召九溝八十一洞的洞主到黃龍洞議事,自己也趕到黃龍洞。

眾洞主一聽此事,都知南嶺大難臨頭,在這種時候,蠻族頑強不屈的性格便盡顯無遺。

早有洞主何翊道:「黃王爺,那朝廷得了徐少主去,定要加害,少主乃是老王爺之孫,又是徐王爺與鳳家郡主之子,我南嶺向無將族人交與朝廷殺害之例,你去告訴那姓馮的,若要動刀兵,只管派兵前來,要人沒有,要命有一條。」

眾人異口同聲,都不肯向朝廷交人,卻又無良計可施,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此時,鳳吉站起身道:「各位洞主之言,鳳吉感激不盡,只是為一個幼子,害全族受累,實為不智。依我之意,不若將幼子交與周星,這一麼,免了滅族之禍,二麼,朝廷得不到徐洞主,也未必會殺少洞主。」

此言一出,眾人都心有不屑,何翊道:「鳳洞主,這等事豈是我南嶺人所為?」

「事已至此,還有何法?我族中如今連老弱婦孺也不過八萬,如今四方太平,朝廷要用兵時,百萬大軍也只當小菜一碟,那時全族盡滅,幼子又可獨活麼?」

「話雖如此說,我南嶺向無此例,南嶺人寧死不辱,賣友求榮之事,我們決不答應。」

「我也知南嶺個個兒都是漢子,不過既然那幼子有我鳳家骨血,這壞人也只得由我鳳吉來當,各位不必再說,我意己決。」

鳳吉已經七十歲了,鳳同一死,鳳家就是他最大。既然鳳家的族長發了話,除非是孩子的生父徐有亮出面,否則別人也無話可說。

黃冕心中也對鳳吉的決定不以為然,不過既然人家願意交人,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在心中把鳳吉罵了個狗血噴頭。

黃冕派人到鎮南關見了周星,把鳳吉願意交人的話一說,周星把黃冕與鳳吉誇獎了一番,心裡倒把鳳吉罵得狗屁不如。

過幾日,有人報說鳳吉親送幼子前來,黃冕命他進來。

只見鳳吉面容憔悴,幾天時間已經又老了十歲有餘。

在他背後,站著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年紀雖小,但器宇軒昂,知是徐俠。

鳳吉進來,與男孩一同跪倒,拜見了王爺,男孩兒一報名,果然是徐俠。

黃冕把那男孩兒拉過來,仔細問了一遍,果說是徐有亮與鳳儀之子,鳳同之孫。

黃冕又問:「你可知因何而來此?」

「朝廷向南嶺要人,不然便殺盡全族,我身為老洞主之孫,郡主之子,不能因一人之故,害闔族性命,故爾前來投案,請王爺將我交與欽差去吧。」

「好孩子,你可知此去的危險麼?」

「不過一死爾。身為南嶺人,生死何在心上,我不怕。」

「好孩子,真不愧是南嶺人的後代,我黃冕愧對你呀。」

「王爺休出此言,為族人而死,乃是徐俠之幸,請王爺這就送我去見欽差吧。」

「好吧。」黃冕嘴上說,眼中已經淚流滿面,再看鳳吉,也是老淚縱橫。

周星聽說把徐有亮幼子送到,十分高興,出來把黃冕和幼子接進關中,大加褒獎。

一邊徐俠道:「欽差大人,如今我已到案,南嶺之災當可免除了吧?」

周星道:「這是自然。」又問:「你當真願來投案?」

「我不是來了麼,又未用繩索捆綁,難道還有誰逼我不成?」

「小小年紀,你不怕死麼?」

「生死何足懼?那馮慶要我,不就是為了剷除異己的麼,也不要你動手,俺死給你看便了,好叫你去馮慶面前領賞。」

說完,忽然自袖出掏出一把小小匕首,眾人看見,措手不及,被他望自己頸上一抹,鮮血迸濺,倒於地上。

這一下,把個周星嚇得「啊呀」一聲,連黃冕也吃了一驚,忙過去抱起幼子,連連喊道:「少洞主,少洞主……」

再看時,那孩子早已氣絕身亡。

黃冕見了,不由淚下,哭得淚人一般,向周星道:「上差,少洞主畢竟是我族人,可否容我接回南嶺安葬?」

周星早嚇得渾身亂抖,點頭如雞啄碎米一般道:「都依千歲,都依千歲。」

黃冕叫人抱了孩子屍體,與從人回至黃龍洞,那鳳吉正在黃龍洞相候,見了童屍,不由長跪地上,老淚縱橫。

再說周星,回到業城,向馮慶奏明一切,馮慶聽了卻十分不悅,原來馮慶是想藉機進攻南嶺,永絕後患,但對方既然交出幼子,就表明與徐有亮並不在南嶺,不然誰敢把他兒子送到鎮南關送死,不過,徐有亮不在南嶺,又在哪裡呢?

正當此時,一旁陶秀英開言道:「萬歲,此事可疑。」

「愛卿怎講?」

「那徐有亮幼子長得甚樣,哪個見過,難道他不會另找一個獻出?」

「不可能。」周星道:「那幼子不過十歲,若不是本人,這樣小童怎肯冒名送死?」

「我知那南嶺蠻人,他便闔族被殺,也決不肯出賣友人,更兼自幼好勇,莫說十歲,便是七歲孩童,要他死時,也決不畏刀避劍,不然便不是南嶺蠻族了。」

「如此怎處?」

「他是徐有亮之子也罷,不是也罷,臣送個斷根之計,皇上可再派欽差前去,只說那幼童不是徐俠,叫他交出全族戶藉,再把全族十五歲以下孩童,無論男女,按戶藉一齊送到鎮南關,一齊殺了,以絕後患。」

「這他如何肯依?」

「原不是叫他依的,正好借此興兵。」

「愛卿之計,正合我意,不知當派何人為使?」

「聖上下道聖旨,就叫鎮南關總兵劉神通為欽差,命他便宜行事,逼反黃冕。」

「就依愛卿。」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朝廷下旨討稚子,南嶺誓死保幼王

上文書說道,陶秀英給馮慶出個斷根之計,要逼反南嶺蠻族,以便興兵討伐,永絕後患。

那鎮南關總兵劉神通接了聖旨,心領神會,急忙派人去請黃冕。

黃冕聽了馮慶聖旨,沉吟半晌,然後佯作無奈道:「既然皇上不肯信小王之言,小王也只得派人將全族幼童送來以示忠心。」

劉神通明知他不肯,也不說明,只放他回去取幼童前來。

黃冕回到南嶺王府,急忙召集全族各洞主前來儀事。

眾洞主聽了黃冕之言,一齊惱了道:「前者已將所要小童送他,如今又要全族童子,豈不是要我南嶺斷根麼,這個斷斷不能答應。」

那鳳吉聽了,也恨道:「好個馮慶,如此狠毒,原以為送了幼童,便可保住全族性命,豈知竟會如此,悔不該……,唉,可憐的孩兒呀!」不由又哭起來。

那何翊看見罵道:「鳳老頭兒,當初我說什麼?如今我們臉也丟了,也救不得族人,你還有臉在這裡哭!」

「不許罵我爺爺!」

外面闖進一個小男孩,身上背一張竹弩,手中擎一桿花槍,槍上挑著數只山雞野兔,顯然是剛剛打獵回來。

「你這小子,敢同俺這樣說話!」

何翊聽了此言,知是鳳吉孫子,便開口罵道。

「好大膽何翊,敢罵我爺爺,小爺便與你拚命!」說著,將槍上野物甩於地上,便要動手。

鳳吉急忙一把扯住道:「小祖宗,快回家去,休在這裡惹事。」

「他敢罵你,我定不與他干休!」

「小畜生,沒大沒小,這裡是眾洞主儀事之所,豈容你在此胡鬧?」何翊跳起來道。

黃冕急忙攔住,兩邊解勸,兩邊卻不住聲亂罵。

鳳吉拉著小童道:「這裡不是你說話處,快快回去。」向外便走。

方到門口中,那何翊不依不饒:「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這樣爺爺,便有這樣孫子。」

鳳吉道:「何洞主,他是個孩子,你說便罷了,怎麼又扯上我了?」

「我又未曾說你,我說的是那把人家孩子拿去作禮物的老畜生!」

「你說哪個拿人家孩子去作禮物,你說哪個?」那孩子聽見,眼淚汪汪吼道。

「小祖宗,快快回家,這裡沒有你說話處。」鳳吉急了,扯著孩子硬向外拖。

「我偏不走,定不能叫爺爺受人冤枉。」

「小祖宗,只當你是我爺爺,我在這裡求你回家。」

「爺爺,我知你愛了多少委屈,各位爺爺、叔伯都在這裡,如今朝廷又不肯放過南嶺,又何必再瞞?」

「小祖宗,你走吧。」鳳吉一躬到地,作著揖求告。

「不行,你不說,我來說。」

那孩子掙了幾掙,到底鳳吉上了些年紀,被他掙脫了,情知攔不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淚橫流。

小童走入堂中,向四周施個禮道:「各位爺爺、叔伯,小侄這裡有禮了。」

眾洞主急忙還禮,只有那何翊道:「不難承受。」

小童也不理他道:「各位爺爺。叔伯可知我是哪個?」

「你不是鳳老族長的孫子鳳輝麼?」黃冕道。

「黃家千歲,在這堂中,我爺爺不敢說最年長,在這南嶺也七十有餘年,難道不知南嶺人的規矩,他怎會把別人孩人送與他人受難?」

「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可說?」何翊道。

「你們可知死的是何人?」

「怎麼不知?乃是已故鳳同老洞主外孫,郡馬徐有亮王爺之子徐俠。」

「何洞主你錯了,我才是徐俠,死的是我那不能再見的兄弟鳳輝!我的兄弟呀……」小童說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孩子,莫要胡說。」眾人一愣。

「你們怎麼不信,我沒有胡說,我真是徐俠。」小童哭著,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上次周星前來要人,鳳吉為了要救全族老少的性命,便想到了用自己的孫子鳳輝代替徐俠去送死,為了怕徐俠知道不肯,便騙他說山上出了猛虎,問他敢不敢獨自進山打虎。

徐俠自幼在南嶺長大,勇氣過人,又是少年心性,不肯服輸,果真獨自進了山。

鳳吉哄走了徐俠,這才把孫子鳳輝叫到跟前,說知因由,那鳳輝雖然年幼,卻知禮義,決意替兄赴死,隨黃冕進了鎮南關。

鳳吉年長,一向不常走動,所以其餘洞主以前都沒有見過徐俠和鳳輝,自然也就看不出真假。

鳳吉原以為交出鳳輝,朝廷便會放過南嶺,哪知馮慶之意,是要叫南嶺全族斷根哪!

眾人聽完孩子的話,由鄙而轉敬,一齊起身把老鳳吉扶進堂來坐下。

那何翊悔得腸子都青了,急忙跪倒在地,把頭磕得山響,又把腰刀拔出道:「老洞主,少洞主,何翊出言無狀,得罪了兩位,也冤枉了老人家,何翊有刀在此,兩位要殺要剮,何翊決無怨言。」

鳳吉流著淚,把手伸向何翊道:「何洞主不知真相,豈能怪你,此事我本想一直瞞下去,如今既然說明了,我還想求求各位,此事只有各位洞主知道,千萬不要傳到外面,這孩子是徐洞主和鳳郡主留下的唯一根苗,咱南嶺人就是死絕了,也不能讓他有一點兒閃失啊!」

黃冕聽了也道:「何老洞主說的是。徐洞主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咱南嶺的人,都是咱南嶺的洞主,他的孩子,就是咱們未來的小主人,就是拚上全族的性命,也決不能讓他受一絲傷害。」

徐俠聽了,急道:「不可不可,我既是南嶺人,就當與其他南嶺人一樣,怎能看著族人受害,而我獨生?」

「孩子,話不是這樣說法。你且看這聖旨,他要我全族十五歲以下幼童,還不分男女,分明是要斷我南嶺的香煙,你去了鎮南關,他也不肯放過南嶺老少。」

「正是。少洞主,你便是我南嶺之根,便是南嶺全族被殺盡,只要有你少洞主在,南嶺一脈便不會斷絕,你若有一絲一毫閃失,我等活著又有何用?如今少洞主肩負興族大任,切不可再說傻話。」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勸了良久,徐俠方才不再言語。

那黃冕怕再有變,忙叫鳳吉帶徐俠回洞,自己與眾人留下繼續商議應對之策。

再說劉神通,等了許久,再不見南嶺有任何動靜,又過數日,有探馬回報,說南嶺軍鎮的蠻人已經走空了。

原來馮慶登基之時,因為南嶺軍鎮孤懸三關之外,不便防守,所以便把它封給了黃冕,平時黃冕並不住在軍鎮,而是住在南嶺的王府中,軍鎮只有百名蠻兵,其餘百姓兩萬人中有一成是南嶺人,其餘都是漢人。

劉神通見軍鎮中的蠻人都走了,知道黃冕是要對抗天兵,於是傳下將令,命定南關守備陶立率五萬人馬進兵南嶺山口,自己率五萬人馬進駐軍鎮指揮,又寫了最後通楪一份,命陶立派人送入南嶺,以三日為限,不交幼童,便要進兵南嶺。

不知南嶺怎生抵擋,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奉聖旨曹雲龍出兵,護家園黃王子陣亡

卻說三日限期已到,陶立命大軍進山。

走不兩里,便有斥侯回報,說遠遠見有幾個蠻兵向山裡亂跑,知是探子,忙命輕騎去趕,哪裡趕得上,原來進了山口,儘是山路,那馬便不似人走得快了。

一路南下,直到黃龍洞前,陶立命將大軍十里外紮營,然後親自率兩千人馬洞前觀敵。

只見黃龍洞隘口之上,儘是南嶺旗號,有蠻兵把守。

陶立命兵丁上前,叫關上守將答話。

不一時,有一人行至門上,向下觀瞧。

陶立認得,乃是南嶺王黃冕,便把手一指道:「黃冕,大軍到此,還不束手就擒。」

黃冕向下一看,見一匹黃驃馬,馬上坐著一人,鐵盔鐵甲,提一口三亭大刀,黃面短鬚,認得是平南關的陶立,便開言道:「大膽陶立,你不過一關守備,見了本爵,如何不下跪見禮?」

「黃冕,你如今是不是王爺,乃是朝遷犯臣。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俺又給你見的什麼禮?黃冕,識趣的,乖乖將族中孩童送到我的營中,讓我帶回關去向總兵爺交令,不然,某要踏平南嶺。」

「陶將軍,前者,皇上派人到南嶺索要前洞主的兒子,如今已將人送出,也便罷了,如今又要我南嶺幼童,需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又道虎毒不食子,哪個父母願將自己骨肉送人殺害。俗話說得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皇上登基坐殿,當以仁義治天下,豈能作出這樣惡毒之事,分明是某些佞臣假傳聖旨,要害我南嶺。陶將軍莫要上當。」

「如今不管是真聖旨也罷,假聖旨也罷,皇上的玉璽卻不是假的。黃冕,俗話說,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既然有了聖旨,你就當遵行,怎敢避刀畏劍?」

「陶將軍,你只知其一,難道不知,君不正,臣投外國麼?自古皇帝以愛民為本,他要殺我族中後代,便是桀紂不過如此,我等豈肯從命。陶將軍,你還是收兵回關,寫上一道奏本,上奏朝廷,叫他收回成命,不然,南嶺便是全族死絕,定不叫他如意。」

「好個大膽的黃冕,既然如此,本將爺也無話可說了。你出來,與本將爺大戰三合,叫本將割了你頭去報功。」

黃冕尚未答話,他背後閃出兩個年輕王子來,把手一指笑道:「陶立休說大話,莫說三合,便是三百合,也不怕你,還不知誰割了誰的頭報功。」

陶立一見,也認得是黃宗、黃浩,便道:「黃宗、黃浩,你父抗拒天命,理當滅門,你等休與他一般,若能大義滅親,萬歲面前,我替你求情。」

「陶立,休要胡言,豈有為子者弒父之理。如今你也休要多言,待我兄弟出去,三刀兩斧,將你打發便了。」

「好好好,本將爺在這裡等你。」說畢,命部下後退一里,亮出戰場來。

少時,關內一陣銅鼓響亮,關門開處,黃宗、黃浩領了五百蠻兵殺將出來,於陶立對面列陣。

陶立從前見黃宗、黃浩時,都是宴席之間,不知他們使什麼兵刃,如今才得一見,只見兩人都騎著光板兒矮種馬,黃宗手使兩口彎刀,黃浩一手刀一手籐牌。

陶立提馬上前問道:「你們兩個,哪個先死?」

黃宗道:「我們兄弟兩人命大,是你先死。」

陶立一聽,氣得大叫,縱馬來取,黃宗叫一聲「慢來。」舞刀相迎,兩個在陣前大戰起來。

論那陶立的武藝,本來平常,只是十年大戰之後,有名的大將所剩無幾,反倒是這些二流的封了一方軍閥,而南嶺一邊,武藝好的也大都跟著徐有亮在外征戰死得乾淨,族中所餘,也都武藝平常,倒正與陶立湊成一對。

那陶立力大,一口大刀舞起來,使的是一力降十慧的招法,而黃宗馬小人靈,使的是以巧破千斤的法門。

兩個人在陣前直鬥了三十幾合,不分上下,正鬥間,那黃宗忽然一縱身,跳上馬背,站在那裡與陶立對打,倒把陶立嚇了一跳,才想起對方騎馬無鞍,原來是為了方便。

原來蠻兵久居山裡,馬匹行走不便,所以大多是步下將,黃宗原也是步下將,久欲隨徐有亮出山立功,這才習學騎術,不過對他而言,馬匹只是代步,走得快些,畢竟不如步下靈活,便把那馬當個墊腳石用。

黃宗的馬雖矮小,但黃宗站在上面,就與陶立高下相當,彌補了高度上的劣勢,打起來順手多了。

又戰了幾合,兩馬一錯之時,黃宗忽然將身一縱,跳到陶立馬後丘上,喊一聲「看刀。」

陶立嚇了一跳,自思無法抵當,只得一縮身一抱頭,自馬上滾將下來,摔在地上,心中暗叫:「我命休也。」

那黃宗勝了這一陣,並未趁機殺人,只是把陶立戰馬圈回,自己穩坐鞍上,用手指著陶立道:「陶將軍,我南嶺並不想與朝廷為敵,只是朝廷逼人太甚,要斷我南嶺之根,我族人不得不如此爾。今日放你回去,代我等轉告朝廷,叫他們收回成命,各熄烽火,不然,南嶺雖弱,也不肯受人欺凌!去吧。」

說完,把馬一帶,回歸本陣,領著蠻兵回隘口寨中不提。

陶立羞愧難當,只得起身回營,命大軍後退三停,然後自回鎮南關領罪。

黃宗放回陶立,而沒有趕盡殺絕,是為了給朝廷留個退身之步,以免騎虎難下。

哪知劉神通知陶立是被人放回,硬說他與南嶺有染,當下傳令綁出帳外,一刀砍了首級,然後拎著人頭,親自向南嶺而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那劉神通的武藝比陶立高些,卻也不過是超二流水平,離一流還差一籌。

南嶺人一見陶立人頭,情知此番不得善了,也不用再留情面。仍是黃宗、黃浩出兵,一言不合,那黃宗與劉神通鬥起來,敵不過劉神通,黃浩看見,縱馬出來,與兄長合鬥劉神通。

劉神通所率眾將看見,也出馬來救,卻被黃宗隊出跳出數名年輕勇士,一一攔住。

雙方一場混戰,劉神通以一敵二,終是勢弱,被黃浩一刀砍在肩頭,連一條臂膀砍掉,慘叫一聲,又被黃宗補了一刀,將人頭砍下,死屍跌落馬下死了。

蠻兵見主將獲勝,自隘口中一齊殺出,官軍一見,不敢抵擋,向後便敗,又不習山路,被蠻兵趕出三十里,五萬人馬被殺了四、五千。

邊報送到業城,馮慶心煩意亂。

陶秀英勸道:「萬歲不必如此。那劉神通本非大將,死便死了。若那南嶺不殺命官,皇上本也出師無名,此番正好借題發揮。」

「是便是了,只是那黃冕父子驍勇,如今花榮一死,何人可敵?」

「不是還有南青龍曹雲龍和玄武王龐奇麼。這兩個割據一方,本也是朝廷之患,不如叫他們執掌帥印,去打南嶺,若勝了,便叫他們鎮守南嶺不毛之地,若敗了,正好藉機殺了,永絕後患。」

「愛卿說得有理,就命妳擬旨,叫曹雲龍與龐奇為正副元帥,各帶副將三名、偏牙將自定,兩月內趕到鎮南關,就地點兵二十萬進攻南嶺,務要將南嶺踏平,寸草不留!」

「遵旨。」

曹雲龍與龐奇見了聖旨,不敢不遵,急忙各帶了得力的將官趕赴鎮南關。

哪消兩月,已然到齊,點足二十萬人馬,又趁機向進廷討了兩年糧餉,這才進兵。

曹雲龍派了自己副將馬鋒與龐奇副將德林為正副先鋒官,向南嶺進兵,兵至黃龍洞,關前叫戰,黃宗、黃浩再度出馬,與兩個先鋒戰在一處。

那曹雲龍與龐奇都是知名的大將,手下自也不是無能之輩,打了數十合,不分勝負,天色漸晚,各自休兵。

次日,兩對將官又戰,戰至巳時,曹雲龍大軍到了。

曹雲龍與龐奇親自到陣前觀看,黃冕在隘口上看見,知道曹雲龍厲害,急忙命令鳴金收軍。

黃宗、黃浩聽見鑼響,虛晃一槍,跳出圈子,撥馬便走。

曹雲龍看見,把馬一提,自後趕來。

那曹雲龍的戰馬是從西戎郡主手中所獲,是西梁知名的汗血寶馬,腳力甚健,此處又是山間平地,所以只一箭之地,便把黃家兄弟趕上。

黃浩一見曹雲龍鋼叉砸向黃宗後腦,知兄長無法躲閃,只得自旁邊斜刺裡一刀刺向曹雲龍軟肋。

曹雲龍一見,只得收叉來擋鋼刀,解了黃宗之危。

曹雲龍又叉黃浩,也被黃宗逼得收手,但兩個兄弟終究不是曹雲龍對手,又鬥了幾合,後面龐奇與兩個先鋒又都趕到,黃家兄弟無奈,只得邊打邊退,一步步退上半山,離那隘口不足兩箭之地,仍未擺脫曹雲龍糾纏。

黃宗一想,如果這樣退進隘口,黃龍洞便失了,乃向關上大叫:「關門關門,曹雲龍厲害,莫被他所乘。」

黃冕在關上看見,知道守住關隘要緊,不由老淚縱橫,命蠻兵把隘口大門關了。

曹雲龍棄了黃家兄弟忙來衝關,卻晚了一步不曾闖上關來,見大門關處,上面射下無數強弓硬弩,無法抵擋,只得退回,合攻黃氏兄弟。

這一關門,也把黃宗兄弟兩個關在外面。

他們見門關了,放下心來,相互對視了說道:「你我兄弟便是今日了。」又向關上喊道:「父王,助我兄弟一陣。」

黃冕明白兒子心意,忍痛下令:「放滾木擂石。」

關上把滾木放下,順著山坡向下便滾。

曹雲龍等人看見,不敢在山坡逗留,顧不上再鬥黃氏兄弟,向下便跑。

那曹雲龍馬快,先走了,龐奇本來走得慢,才到半山腰,此時卻先逃了,只有馬鋒與德林兩個,正與黃宗、黃浩纏鬥之間,被那滾木放下,急忙便跑,卻顧不上對手。

黃氏兄弟本來是要拚命的,就不顧那滾木擂石,反向著馬鋒、德林下手,如此一來,四員將被滾木趕著,從坡上衝到坡下,雖然躲開了滾木,卻是優劣立分。

曹雲龍雖然看見,卻不及相救,被黃宗一刀剁在馬鋒後腦,頓時成了兩個水瓢,黃浩也是一刀砍向德林背後,德林聽得風響,向旁一閃,恰好黃宗殺了馬鋒趕到,又是一刀,平空把頭摘了去,死屍跌落馬下。

曹雲龍大怒。縱馬趕來,兩兄弟卻不與他交手,繞個彎,躥入林中。

曹雲龍知自己戰馬不善入林,好在那樹木不深,只得在外面隨著兩人戰馬平行而進。

跑過三、五里,曹雲龍的馬快,趕過去了,那黃家兄弟忽然從林中躥出,向回便跑。

曹雲龍把馬一圈看時,心中叫苦,原來身後正是緊隨不捨的軍卒,那些軍卒遇上黃家兄弟,就如遇上閻羅,沾上便死。

曹雲龍在後面趕時,被殺兵卒倒臥地上,遲緩了速度,被那黃家兄弟趁亂殺了百餘兵丁,方才趕上,那邊龐奇失了愛將,也心中惱恨,自另一邊趕攏來,終將黃氏兄弟圍在當中。

黃家兄弟凜然不懼,聲東擊西,一邊左轉右轉擺脫曹、龐二人的追殺,一邊只管把官兵亂砍,又殺了百人有餘,兩個人的刀都砍捲了刃,四圍偏、副牙將都圍過來,把兵丁擋在外面。

曹氏兄弟被圍在圈中,無處可去,黃宗笑道:「兄弟,今日可殺得痛快?」

黃浩道:「借兄長神威。」

「如此,你我兄弟便行最後一擊,砍了那曹雲龍老賊人頭。」

「正是。」

兩人言罷,一齊向曹雲龍衝來。

曹雲龍一見,揮叉橫掃,兩兄弟也不躲閃,使個兩敗俱傷的架式,直撲入懷。

可惜兩人使的都是彎刀,還在半途,叉已及身,叉頭先掃中黃浩,將黃浩胸膛前面橫切了四寸餘深,肋骨寸斷,心肺俱損,喊也未喊得一聲,便落馬而死,鋼叉餘勢不停,又砸在黃宗軟肋,將黃宗半邊胸廓拍碎,身體被橫著送出五尺開外,落地死了。

曹雲龍殺了黃家兄弟,檢點兵丁,自己也損了兩員先鋒官,倒是算不得勝利。

次日一早,曹雲龍親自率兵攻打黃龍洞,隘口上蠻兵拒不出戰,只居高臨下,用弓箭、滾木、擂石之物堅守,曹雲龍難以得手。

又過一日,曹雲龍仍虛張聲勢攻打黃龍洞,另派了龐奇率一萬人馬自小路繞道黃龍洞後夾擊。

原來曹雲龍與龐奇當年都隨段靈鳳攻打過黃龍洞,知道那條小路雖然繞遠,卻沒有什麼險要地形。

不知曹雲龍此計可能成功,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黃冕以死全義,官軍溝中受欺

卻說曹雲龍派龐奇繞道小路,偷襲黃龍洞背後,黃冕知道段靈鳳當年之事,所以早有防備。

龐奇在小路走了十幾里,便遇上數十個小股蠻兵層層阻截,那些蠻兵知道龐奇武藝,不敢靠近,只在兩邊山上,居高臨下,用弓箭毒弩傷人。

龐奇無可奈何,只得派兵將上山,雖然敵寡我眾,畢竟仰攻不及俯守,每日死傷數百人,不過仗著人多勢眾,雖然緩慢,終究被他步步進逼,直走了十幾日,方才到了黃龍洞後。

聽得隘口前喊殺陣陣,知道曹雲龍正在攻打,龐奇命手下兵將「衝!」一齊望隘口上殺來。

到了隘口一看,原來這裡只有數百名蠻名,在兩名小頭目率領下守寨,龐奇衝進寨來,眾蠻兵顧不得曹雲龍,反身來戰龐奇,那邊曹雲龍趁機砸開寨門,衝進寨來。

只見那些蠻兵,四、五人一堆兒,背靠背站在一起,相互防禦,四周官軍屍體橫七豎八,相互疊壓,蠻兵們個個殺得渾身是血,卻無人投降。

曹雲龍知道,這是黃冕知機,早將主力撤回蠻洞,只留下這些敢死之士抵擋官軍。

曹雲龍喝住官軍,眾蠻兵趁機聚在一起,結成一個小小陣式,曹雲龍親自向前,勸那些蠻兵投降,內中一個小頭目道:「曹雲龍,休小看了我南嶺蠻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定不投降!」

曹雲龍無可奈何,只得命手下射箭,那些蠻兵站在外面的以手挽手,護著身後兄弟,怎奈那弓箭無情,不一時已射倒一層。

那小頭目在陣中叫道:「兄弟們,莫叫白白死了,衝上去拚命。」

蠻兵們聽了,一齊向前衝來,雖然也死了數十人,但衝得近了,弓箭便不管用,被他們衝入官軍隊伍中,各尋對手,戰將起來。

曹雲龍見狀,喝一聲「殺!」官兵齊上,一陣亂殺。

直鬥了半個時辰有餘,方才結束殺戳,那些蠻兵竟無一人投降,盡數戰死,官軍也死傷七百餘人。

過了黃龍洞,便到了岔路口兒。

曹雲龍記著當初段靈鳳戰敗之故,不敢抄近道自山谷進攻,留下一員副將並數員偏將,率一萬精兵攔住山口,自率大軍一直向東,要從九溝八十一寨的路上進攻。

前文說過,那九溝八十一寨雖然路遠,又有重重把守,但隘路之險,尚不足為據守之資,以曹雲龍二十萬大軍,便受些損失,耗些時日,早晚必破。

當年徐有亮重奪南嶺之時,是顧及身後的王稟正,要速戰速決,因此才利用族中內訌成事,如今曹雲龍並無後顧之憂,所以他也不急在一時,只管派兵強攻,攻破九道溝也不過時間而已。

那邊南嶺蠻人也知形勢危急,但多年征戰,族中精壯男子只剩了不足兩萬,剩下儘是老弱婦孺,實在無力自保。

與曹雲龍交戰兩月有餘,雖然曹雲龍損兵三萬,而那兩萬蠻也兵損失殆盡,只得把族中女子召來守隘。

南嶺女子向有習武習俗,那些女子都是蠻兵妻子,如今都作了寡婦,怒火填胸,各拿刀矛到隘口交戰,也都是奮不顧身。

這一日,已是天曉,戰了一夜的頭道溝隘口終被曹雲龍攻破,黃冕一見,忙率僅餘的數百蠻兵,拚了性命來堵缺口,黃冕掄起彎刀,把衝上隘口的官軍殺得鬼哭狼嚎。

曹雲龍正在山外指揮,見黃冕英勇,眾人難敵,忙把跨下汗血寶馬一拍,搶上山來,龐奇一見,也拍馬上山。

黃冕遠遠看見,就知頭道溝守不得了,忙下令:「眾女兵女將,速退二道溝拒守,這裡我來抵擋。」

早有女將闞美雲姐妹道:「洞主速退,這裡我們來守。」

黃冕喝道:「本爵孑然一身,死則死爾,妳等身上尚有重任,速退,休來煩我。」

闞美雲無奈,只得率女蠻兵走了,只留黃冕與眾蠻兵在隘前。

這已經是南嶺最後的一點兒男兵了,黃冕仰天道:「蒼天,何亡我族?!」

只見那曹雲龍一馬衝上隘口,黃冕棄了身邊官軍,向曹雲龍迎上。

那黃冕雖勇,可惜已鏖戰兩月,又是步下將,哪裡抵擋得住曹雲龍,戰不三合,被曹雲龍手起叉落,把一顆人頭砸得稀爛,倒地死了,曹雲龍又命屬下仗著人多勢眾,一場死鬥,把南嶺最後的數百勇士盡數殺死,遂佔了頭道溝。

那些官軍打掃戰場,只見那蠻族死難者中,尚有百餘女屍,都是二、三十歲少婦,不由生起淫心,把她們筒裙掀起,見那裡面並無內衣,露出黑茸茸下處。

那曹雲龍與龐奇早幾天已見隘口中有蠻女把守,如今見著這些女屍,那龐奇道:「曹元帥,我看這裡有這許多女屍,想是那蠻子們已無男子可用,南嶺不日可下,可喜可賀。」

曹雲龍也心中高興,叫兵丁把蠻兵首級割了報功,又叫把女屍奶頭割下,用鐵絲串起,用鹽醃了,並親自謄寫戰報,連那些鹽奶頭派人送入京師報功。

你看那眾官軍聽得此令,一齊動手,把眾女屍都跣剝乾淨了,每人只割下兩隻奶頭醃起,乳房卻留在她們身上,又砍粗大毛竹,自陰門兒裡穿了,叫兵丁舉著,到二道溝前示眾,打擊南嶺軍心。

曹雲龍站在高處,看了那頭道溝地勢,只見自隘口向東、西兩側,一道深谷綿延而去,不知幾里。

他命大軍依序通過隘口,入溝內兩邊搜尋。曹雲龍在溝外有幾個晌導,但這些晌導都不是南嶺人,溝內情形並不十分清楚。

曹雲龍並沒有立即進攻二道溝,因為頭道溝就攻了兩個月,死傷三萬人,士卒已經打得疲憊不堪,再說,畢竟是十幾萬人,光是通過狹窄的隘口也要半日時間,因此他要休整三日,順便犒賞三軍。

正在那裡觀看風景,忽然前面軍卒回報,說二道溝上下來一夥兒女蠻兵,由五位年輕美貌的女蠻子率領,正把那些舉屍示眾的兵丁砍殺。

曹雲龍急忙上馬,與龐奇領了十幾員戰將並二百騎兵,趕往二道溝。

到了隘口前一里的坡下,只見滿地儘是兵丁死屍,還有十數個綁在大樹之上,被剝了衣裳,割去男根,血淋淋在那裡喊疼。

曹雲龍命將那十向個沒死的解下來療傷,一面向他們詢問,都說自隘口中下來的女蠻子有百餘人,都騎矮種馬,大多使彎刀,被五員女將率領,個個氣勢如虹,殺法精奇,眾官軍遇上她們,再無還手之力,被她們轉眼之間殺敗,然後退回山上去了。

曹雲龍在攻頭道溝時,曾見隘口上有數員女將助黃冕作戰,其中一人,手使寶鏟,武藝出眾。

彼時見那女將十分眼熟,但距離遙遠,看不真切,此時方才想起,當初徐有亮在虯龍林暗算西戎郡主之時,曾有南嶺都糧官闞美雲助戰,那時她便率數百南嶺女兵,都騎矮種馬,勇貫三軍,想這女將便不是闞美雲,也必與她有些瓜葛。

那曹雲龍想起當年所見到的闞美雲,不由說道:「若果是她,倒是個十分標緻人物。」

龐奇道:「元帥說哪個?」

「我在徐有亮軍中時,曾見過一個南嶺女將,手使一柄鳳頭鏟,不過十幾歲,十分美艷,手下女兵,也都是花季年華,若能擒得此女,本帥帳中卻好一番快活。」

龐奇笑道:「元帥原來在想此事,只是一人獨享,卻不如大家同樂。」

「副帥放心,那南嶺女兵,個個都是世間絕色,如今南嶺男丁已盡,若再打時,都是女兵,哪時你只消隨意擒上一個,都堪一樂,本帥只要那闞美雲一人。」

「如此大家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傳令下去,今後作戰,但有擒得南嶺女兵女將者,只除了那闞美雲交與本帥,其餘任爾等施為。」

眾官軍得令,個個兒心如貓咬,恨不能立刻拿下九道溝不提。

午時前,各路搜索的回報,說頭道溝九座蠻洞,空無一人,還拿走了糧食,連燒火的乾草都不曾留下一把。

曹雲龍道:「看得出,這南嶺蠻子早有準備,再不肯把一粒糧食留與我等。」乃命在頭道溝裡安營,埋鍋造飯。

過了一刻,又有人來報,說溝中全無一塊大一些的平地,建不成大寨。

曹雲龍親自騎馬看時,果然如此,只得命兵丁分散紮營,多則一、二十頂帳篷,少則三、五頂帳逢,各用鹿砦圍起。

自己的大營也無處建,只得把中軍安於隘口寨中,即便如此,溝中也容不下十幾萬人容身,只得又把多半軍兵退出溝外,溝中只留了兩、三萬人。

到了半夜,忽聽遠處一聲響亮,曹雲龍出營看時,見二道溝山上燃起無數火把,吶喊如雷,儘是女子之聲,忙命帶馬。

方才披掛整齊,探馬來報,說日間自二道溝隘口衝下的五員女將又率隊衝出,放光燒了官軍四、五處營寨,殺了一百餘人,然後撤回山上去了。

曹雲龍急忙帶了百餘騎趕來,果見那營盤燒得可憐,官軍死傷甚慘。正看間,又有兵丁接連來報,都不知哪裡來的蠻族女兵,已經闖入官軍營中,連燒帶殺。

曹雲龍本想救援,但處處報警,不知救哪裡才是。

直鬧到天亮,只見溝裡四處冒煙,曹雲龍去看時,見被踹的都是不足五間帳篷的小營,總共只有十幾處,但凡被踹之營,營帳俱被燒光,營中駐軍或殺或殘,無一倖免。

曹雲環顧四周,兩側山上森林茂盛,情知那些女兵必在其中,乃派出兩千兵丁,上山搜尋。

搜了一座山坡,並不見一個蠻女,反被林中暗藏的窩弓藏弩射死了十幾個兵卒。

眾軍卒見此,人人自危,曹雲龍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曹雲龍此番能否攻下南嶺,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南嶺女夜夜搔擾,曹雲龍步步為營

上回說道,曹雲龍取下頭道溝,當夜卻在溝內連連受到蠻兵的襲擊,死傷數百,卻連蠻女的影子也不見一個,接連幾夜,都是如此,曹雲龍見蠻女在暗處,自己在明處,處處挨打,也只得暫時放下攻打二道溝的打算,將官軍主力撤出溝外,只留離隘口兩里之內的幾座大營盤以及五千人馬在隘口附近駐紮。

如此一來,曹雲龍要想攻打二道溝,就必須花上半天時間從溝外調兵,下午才能開戰,失去了攻擊的持續性,所以對隘口根本構不能威脅。

原來,闞美雲回到二道溝,一邊佈置防禦,一邊請了洞主何裡來,告知黃冕讓他接替洞主之位。

看過帝國中部的各位都知道,何裡曾被封為南嶺王,但他任人唯親,排擠他洞,南嶺人頗為不滿,這才引了徐有亮重回南嶺。

那時節,徐有亮寬恕了何裡之罪,此時,為什麼又要叫何裡作洞主呢?

原來何裡彼時只不過一點兒野心作怪,被徐有亮寬免之後,回洞思過,早已幡然悔悟。

再說,何裡畢竟是南嶺人,在這全族存亡關頭,何裡卻是當仁者不讓的,這便是南嶺人的氣度所在。

何裡聽說黃冕叫他繼任,也不推辭,就坐了洞主之位,調動全族力量,保衛南嶺。

不過此時,族中已無青壯男丁可用,只剩了全族老弱和一萬餘青壯女子。

當此時,闞美雲與其妹闞美珍,並十餘名原在女騎兵隊中任小頭目的女子挺身而出,成了率領南嶺女兵抵抗官軍的女將領。

其實這也是早在得知朝廷要派兵進剿時就已經事先商議了的,除了在各隘口層層阻擊官軍外,還安排了許多小股女兵,暗藏林中,尋擊偷襲,使曹雲龍不能放心攻打隘口,以拖延時間,希望形勢能有轉機。

再說曹雲龍,雖然受到襲擾,小有損失,但畢竟花的是朝廷的錢,加上後方兵員充足,所以無礙大勢。

他見蠻兵小股襲擾,十分討厭,便改變戰術,採用層層築壘,步步為營的辦法,以隘口營寨為中心,推崗填坑,採石築牆,一尺一尺地將營盤擴大,慢慢向二道溝推進。

蠻女一見,知道不過十天時間,石牆便可由北向南修過山谷,那時她們被隔絕於石牆東西,便無法繼續搔擾,更無法協助二道溝防守,因此每到夜晚,她們便尋官軍薄弱處殺出,將把守的官軍殺死,把石牆推倒,連石頭都扔到遠處。

而曹雲龍也就此找到了克制她們的辦法,他領了十幾名將軍,假扮軍卒模樣,又帶了百名軍卒,俱著黑衣,暗伏在石牆附近林中。

那些蠻女不知曹雲龍在此,又來襲擊,曹雲龍遠遠看著牆內放哨的官軍忽然倒地,接著二、三十條黑影從牆外樹上飛身落下,一半人揮刀阻住了聞聲趕過來的一群官軍,剩下的便去扒那石牆。

曹雲龍忙暗中作個手勢,一群人摸黑悄悄自外面摸將過去。

離牆邊尚有百步,曹雲龍伏於一棵樹後,細細觀察,只見那牆邊樹上還有兩個人影,知是把風的,便打個手勢,自己摘下背後寶雕弓來,拈弓搭箭,一箭射去,便有一條人影自樹上落下,耳邊又是一聲弓響,第二條人影又落下樹來。

就聽牆那邊有蠻女叫道:「不好了,有埋伏,快走。」

曹雲龍不容她們逃走,把手一揮,撲將上來,登時將眾蠻女圍了。

那些蠻女一見曹雲龍,知道這一回有死無生,背靠背站在一起,發聲喊道:「姐妹們拚了吧!」各自拔出背後小弩,一手弩,一手刀,嚴陣以待。

曹雲龍看那些女蠻兵,都在二、三十歲,卻是徐娘半老,風韻不減,那為首一女,年約三旬,生得有十分姿色,便喝道:「降者免死!」

那小頭目把杏眼一瞪道:「曹雲龍,我南嶺只有死士,無有投降之女,你動手吧。」說著,把手一?,「梆」的一弩射將來,曹雲龍用鋼叉一撥,撥落地上,其餘眾蠻女一見,便不輕易放箭,官軍卻也不敢向前,只為那蠻女箭上有毒。

那小頭目換了一支竹箭,然後笑道:「你們好大膽量,不怕死時,只管上前,不然,你家奶奶們走也。」

說著,率眾蠻女以毒弩為威脅,向林邊慢慢逼來。

這些蠻女,善走山路,又善攀登,若被她們進了林子,只怕便不好再抓。

曹雲龍雖欲活擒,又怕弄巧成拙,只得傳令:「弓箭準備。」

軍卒們早等著這一聲令下,女色雖美,終不如自己家性命要緊,急忙摘弓搭箭,指向蠻女。

那些蠻女看見弓箭,面無懼色,依然步步進逼。

曹雲龍見退無可退,只得傳令放箭。

綁聲一響,兩邊一齊放出箭來。

蠻女竹箭雖毒,但小小竹弩,射程不遠,這等時候便吃了虧,被那亂箭射中,紛紛倒地,未被射中的重新結陣搭箭,繼續前行,又走了十於步,終於被亂箭射倒,只剩了那名小頭目,右肩上也中了一箭,丟了右手鋼刀,只左拿著竹弩,面對面看著曹雲龍。

曹雲龍道:「標緻還不降麼?」

女頭領回頭看看,姐妹們都被射得刺蝟一般,又把頭轉回,依然看著曹雲龍道:「你也與我拚上一箭。」說著,忽然飛奔起來,直逼向曹雲龍。

若論武藝,曹雲龍遠勝過這蠻女,二十步之外,也不怕她射箭,但十步呢?五步呢?還能及時拔開她箭嗎?

曹雲龍心中泛起一陣涼意,不由自主也搭上箭,拉滿馬,向那蠻女瞄準。

曹雲龍希望蠻女先放箭,只要她先動手,自己便可撥落竹箭,那時她還來不及重新搭箭,正好活捉。

但那蠻女步步進逼,只不放箭,因為她自知武藝相去甚遠,並不期待一定要射死曹雲龍,目的就只是逼曹雲龍射箭,她避不開他的箭,但他也無法活捉自己。

眼見蠻女離自己只有十步,再靠近時,便躲不開她的弩了,曹雲龍再不敢同她較量,於是後手一鬆,「嗖」地一箭射了出去。

那一箭很準,也很有力道,只見蠻女前衝的身子突然站住,手中的小弩也「梆」地一聲射出,曹雲龍一閃身,躲過竹箭看時,自己的箭正釘在蠻女的咽喉,從前至後貫穿了脖頸,連箭翎也進入蠻女傷口一寸有餘。

她在那裡站了一時,才突然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曹雲龍近前看時,那些蠻女都已死透了,其中也有兩個未被箭射中要害的,也都用彎刀自刎而死。

曹雲龍命屬下將那將蠻女去了腳上蠻靴,解了上身小衣,褪下筒裙,照前番樣子,砍毛竹穿了她們牝戶,立於石牆旁邊示眾。

這一回是曹雲龍得了一分,但別處仍被蠻女偷襲,殺人拆牆,弄個不了。

曹雲龍見那些蠻女都是樹上來的,便叫屬下,再修牆時,先把周圍一箭地內樹木全數砍倒,叫蠻女無隱身之處。

此招果然有效,過得數日,牆已修過溝去,將山溝一分為二,曹雲龍叫大軍入駐,然後以此為據,每日派人向兩邊伐樹,每伐出一箭之地,便以所伐樹木作鹿砦,將營盤推出。

又過十幾日,那東面的蠻女見營寨日漸擴大,已然無法偷襲,只得聚攏一處,趁夜殺過營寨,向二道溝隘口退回。

曹雲龍早有算計,親率大軍將那群蠻女攔住,總共有七、八百人,都是年輕少婦,短衫筒裙,十分秀麗。

見曹雲龍攔住去路,也如前番那些蠻女一般,每人一手彎刀,一手竹弩,結成陣式,向南而行。

曹雲龍正要命人射箭,山上忽然衝下數百蠻女,自背後將官軍弓箭手殺死無數,把包圍圈切了一個口子,眾蠻女趁機跑向隘口。

曹雲龍見了,縱馬上前,一人卻攔不下幾百蠻兵,被她們搶過去,走了一半。

等曹雲龍搶上山時,裡面人也不管尚有兩百餘蠻女未進寨,及時把門關住。

曹雲龍無奈,只得又回身來殺那些蠻女。

那些蠻女一見,能走的,殺條血路,跑回東面林中,走不脫的,再度結陣,曹雲龍無奈,只得又命兵丁射箭,把那七十餘名蠻女盡數射作刺蝟,依然砍毛竹穿了裸屍,挑在二道溝隘前坡下。

曹雲龍這一戰雖然未盡全功,卻已顯出那些蠻女的末路來。

曹雲龍心中歡喜,待肅清了溝中蠻女,便可向隘口強攻。

次日,兵丁們仍按既定方略,向東、西兩面伐樹,過了午時,便有數名兵丁口稱腹痛,上吐下瀉,又過一個時辰,發病者甚眾,曹雲龍忙叫營中隨軍的郎中號脈,郎中大驚道:「不好,這是中了毒了。」

「可知是何毒物,可有解無解?」

「小醫不知毒物。元帥須另請識毒之人看過。」

曹雲龍急忙派人去尋郎中,到了第二日,頭天發病的兵丁已經死了一半兒,毒物散播更是可怕,連溝外屯紮的兵丁也都被過了毒。

又過幾日,方才請得一個家在附近的漢家郎中來。

那郎中看了道:「此是南嶺蠻子自練毒物,可以將毒過人,又無解毒之藥,十分厲害。」

「若是如此,那南嶺眾人假道不會中毒麼?」

「他們自幼在此,自身便可抗毒。」

「這便如何是好?」

曹雲龍眼睜睜看著那些發病的兵丁死去,卻也無可奈何。

原來所謂中毒,不過是一種腸胃瘟疫流行,南嶺人世代在此,時常接觸這些瘟疫的病毒,早已能夠適應,根本不用解藥便可自愈,但官軍初來乍到,身體毫無抵抗能力,所以病倒一片。

又過幾日,已經死了一萬多人,曹雲龍不得不暫時將大軍撤出頭道溝,遍訪名醫前來,過兩月,那毒忽然不見的蹤影,原來這毒經過多次傳播,毒性變差,剩下的兵丁便不再發病了。

曹雲龍再度揮軍進頭道溝,見所建成的石牆已經盡數拆毀,伐下的木材也都被人拉走了。一切只得從頭再來。

這一回,蠻女不再從兩邊襲擊,曹雲龍知道,她們已經趁著自己營中瘟疫流行的機會,逃回二道溝去了。

曹雲龍這重播了心,調大軍入溝,準備強攻隘口。

尚未及動手,隘口上忽然又有一群蠻女悄悄下山,闖進前鋒營中,一陣亂殺,眾官軍猝不及防,又被殺了兩百餘人,燒燬帳蓬無數,連前鋒營統領參將徐雲也被斬殺了。

曹雲龍惱羞成怒,次日一早,便領了兩百人並全體將軍於隘口坡下挑戰。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曹雲龍山前討戰,五女將隘口鏖兵

上文書說曹雲龍在二道溝隘口前挑戰,只聽上面一陣鼓聲,衝下五員女將,身後又有兩百騎馬女蠻兵。

雙方列開陣式,曹雲龍向對面看時,只見這一群蠻女,都是十幾歲年紀,身上清一色短褐筒裙,與前者那些少婦不同之處,乃是這些女子的筒裙是五彩的,而那些少婦的筒裙是黑的,腰間扎一個小圍腰,便知這些女兵都是處子。

再看那五員女將,當先一個,年不過二十,美艷如花,筒裙之下,露著兩條雪也似白嫩嫩秀腿,正是闞美雲。

左手邊兩員將,頭一個年紀十有十六、七歲,容貌與美雲相仿,手中也提一柄鳳頭鏟,另一個十八、九歲,手中拿著兩口彎刀。右手邊也是兩將,年紀也只在十幾歲,一個拿雙刀,一個拿雙鉤。

無論女將、女兵,都是一樣的美貌出眾,把眾官軍看得血脈賁張,恨不能立刻把她們都擒了來洩火。

曹雲龍上上下下把闞美雲看了許久,方才出陣道:「闞將軍,兩年不見,妳到是越發標緻了。」

「曹千歲,兩年不見,你官作得越大了。」

「承蒙當今聖上?舉,作個南青龍王,不敢說大,倒是比將軍高了些兒。」

「是啊,似你這等屢次賣主求榮之人,也只有那馮慶看得起你。」

這話把曹雲龍罵得夠狠,曹雲龍險一險就翻了臉。

不過他已經不是年輕時的曹雲龍,不那麼年輕氣盛,陰險卻多了許多,他厚顏無恥地笑道:「闞將軍,莫要出言傷人,那徐洞主沒有君臨天下之運,難道叫我跟著他去死麼?那張萍和徐家姐妹便是榜樣。自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勸將軍,看清時下形勢,早早下馬投降,讓本王把妳解回業城,交皇上發落。本王也會替妳求情,皇上或者看在妳棄暗投明的份上,免了妳闞家隨黃冕抗拒天兵之罪。」

「呸!好個不知恥的曹雲龍,這樣話你也說得出口?如今也休多言,你我還是陣前定生死。」

「闞將軍要如何打法?」

「一陣一陣打來。」

「就依闞將軍,妳們哪個先出陣?」

右手第一員女將提馬出陣道:「我先打第一陣。」

曹雲龍道:「來將通名。」

「我乃南嶺王何裡膝前長女何阿朵是也,特來會你。」

曹雲龍疑道:「那何裡早不是南嶺王,莫不是又自封為王?」

何阿朵道:「當初是王稟正要離間南嶺與徐洞主,故爾封我父為王,如今我南嶺眾志成城,公推我父為王,自與以往不同。」

「如此說,是南嶺偽郡主了。」

「由你去說,只說你敢不敢與本姑娘鬥上三百合?」

曹雲龍還沒說話,他背後早飛出一員牙將來,手中揮舞著狼牙棒道:「那女蠻子,殺雞焉用牛刀。似妳這等小小蠻女,殺妳就如捏死個小雞子一般,何用我家王爺動手,來來來,爺爺同妳走上幾合。」

曹雲龍看時,此將名叫花翎。

這花翎記著曹雲龍新傳的將令,除了闞美雲,捉了哪個女蠻子,便可任其享用。

如今聽說這個美貌女蠻子還是個郡主,心癢難熬,所以一馬飛出,想要擒了這人間美色回帳受用。

何阿朵止住花翎,問明了姓名,這才把刀一擺道:「你且把頭伸過來,叫姑娘砍了去。」

花翎道:「要砍不難,只要先割了妳裙中那兩片肉來。」

「好混帳,看姑娘宰你。」何阿朵五怒,打馬上前,揮刀就砍。

花翎見她惱了,心中竊喜,比武最怕心浮氣燥,她既惱了,武藝便要打折扣,正好擒她。

想到此,揮棒來迎。兩個在陣前一場廝殺,曹雲龍在一旁看著,心中放下一半,原來那花翎一桿大棒,攻多守少,勝在早晚。

花翎見是如此,心中大定,也不忙殺人,心中只想著要把她活擒了回去享用,手上棒便捨不得下殺手,每每要砸到頭頂之時,便收了招數,哪知何阿朵是將計就計。

這一合,花翎又於刀影中見一個破綻,急忙一棒揮中,砸向何阿朵頂門,只聽何阿朵「啊呀!」一聲驚叫。

花翎心想:「這般美艷花容,若砸個萬朵桃花,便不得受用,卻不可惜?」便前把一?,後把一壓,將狼牙棒硬生生收回,想要變個招式擒她,哪知就這一收之時,花翎眼中忽放殺機,整個兒人隨著花翎收回的狼牙棒搶進來,一刀刺他面門。

「啊!」

花翎不曾料到,欲躲不能,眼前只見白光一閃,一口彎刀自右眼直貫腦中,登時跌落馬下死了。

曹雲龍再料不到如此,搶救不及,人已死了,不由叫道:「何阿朵休走,本王來也。」

「慢來。」闞美雲道。

「怎麼說?」

「我家妹妹已打了一陣,難道你要車輪戰麼?」

「也罷,妳再派將來。」曹雲龍又退回陣中。

右手第二位使雙鉤的也提馬出來道:「本姑娘何阿滿,武藝不及我家姐姐十分之一,哪個來與我交手。」

曹雲龍陣中參將郭榮縱馬而出道:「我來會妳。」

這郭榮倒是個老成持重之人,寧可無功,但求無過,不肯輕易把招兒使老,何阿滿一時也無下手處,兩個打了三十幾合,何阿滿悄悄取了竹弩在手,趁兩馬錯鐙,郭榮正要發招之時,?手一箭,正中郭榮咽喉,登時落馬死了。

曹雲龍手下副將洪恩一舉大刀,急忙縱馬而出道:「何阿滿休走,某家來也。」

何阿滿也不理他,逕回本陣,闞美雲左手使刀的女將出馬道:「你且慢來,報了名再死。」

「我乃曹元帥帳前副將洪恩,特來取妳人頭。妳也快報了名來。」

「我乃洞主鳳吉之孫,鳳明月是也,你可勝得了我手中刀麼?」

「鬥過便知。」

鳳明月的雙刀是家傳的,與那鳳翎師出同門,但功底就不如鳳翎了。

曹雲龍在旁微微點頭,假以時日,怕又是一個鳳翎。

洪恩是個強副將,其武藝勉強可以擠進一流水平,因此要強過鳳明月,鳳明月的刀法雖好,可惜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不然怕曹雲龍也只能與她戰個平手。

一男一女兩將在山前一場大戰,鬥了二十合有餘,明月抵敵不住,想要敗時,卻被洪恩一口大刀纏住,無法脫身,心中一急,便使個險著,見洪恩一刀砍入來,不去躲閃,卻去懷中取了一隻竹箭,向洪恩面上一甩。

本來洪恩也不想殺她,能活擒了回去睡上一回,又何必非要殺她,但一見她的架式,暗中留心,見她去懷中取貨,知是暗器,心中一驚,怕再像那花翎一樣中計,於是先下手為強,原式不變,任那大刀落下。

鳳明月取出竹箭之時,刀已臨頂,雖然終將箭甩出,卻失了些準頭,被洪恩頭一閃,讓過竹箭,大刀卻自鳳明月左肩砍入,「喀嚓」一聲,直劈到胯下,連戰馬砍作兩截,五臟六腑散落地上。

洪恩把馬一圈,用手中刀尖自那鳳明月被劈開的胸腔伸進去一鉤,便把半邊身子撈起來,短衣筒裙自散,只剩了蠻靴在腳上。

洪恩用力一甩,將半邊屍首丟到自己陣前,又使刀去撈了另一半屍身,也甩回陣前。

有兵丁出來,把那鳳明月身子扒下蠻靴,使兩根長矛挑了屍身,彷彿兩面旗幟般舉在半空。

那邊何阿朵看見,氣得柳眉倒豎,一催坐下馬,重新出陣,要尋洪恩晦氣。

那龐奇老賊見何阿朵計賺花翎,知派了別個出戰,此女難以生擒,便出馬道:「何阿朵,看本王擒妳。」

「難道怕你不成?」何阿朵冷笑一聲,舞刀搶來。

不知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帝國》續篇 第二十一回~第四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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