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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露

作者:張敏

四月的上海,空氣中還帶著一絲涼意。

十二日夜,在賓館工作的金先生下夜班回家,和往常一樣,他騎著電瓶車由西向東行駛在張楊路上。

由於是下半夜,路上空無一人,車輛也極其稀少。

當他騎行到源深路口時,剛好綠燈開始閃爍,於是他加快速度準備在亮紅燈之前通過路口。

就在這時,一輛白色金盃麵包車,也加大了速度,「呼」的一下從他身邊超了上去。

金先生笑了笑,心裡想那個駕駛員也和他一樣想趕紅燈。

可是還沒等金先生樂完,只聽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隨後是「砰」的一聲巨響,他看到那輛麵包車開過路口不到五十米便向右側一彎,衝上了綠化隔離帶,一頭撞在了燈柱上。

見出了車禍,金先生也顧不得此時紅燈已經亮起,立即加快速度趕過去。

還沒等他到達出事地點,只見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兩個人,低頭看了一下車胎,然後跨過隔離帶,向源深體育館後面跑去。

金先生吃了一驚,心裡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麼會這樣。

但也容不得他多想,他停下電瓶車,翻過隔離帶,走到麵包車旁邊朝車裡看了看,見車後座上躺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年輕女孩。於是他立刻掏出手機報了警。

打完電話,趁等待員警的這段時間裡,他繞著麵包車轉了一圈,發現擋風玻璃全碎了,車頭也凹了進去,右前輪爆胎。

幾分鐘後,110和120先後到達,經醫生初步診斷,車上的女孩還有輕微心跳,便抬上救護車拉走了。留在現場的交警對現場做了勘察,同時也詢問了證人金先生,初步認定這是一起因超速引起的單車事故。

就在這時,醫院打來電話,報告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新情況:女孩經搶救無效已死亡,死於槍擊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此時是淩晨三點五十五分,天快亮了。







案件迅速被移交給上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隊。

員警兵分兩路,一路趕到位於東方路1630號的仁濟醫院,對女孩的屍體進行檢查,以便確定女孩身份。

另一路與交警配合,從車輛著手查明車主。

熟睡中的蘇然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她想伸手從包中取出手機接聽,可是怎麼也摸不到手機。

正急得滿頭大汗之際,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做夢,於是渾身一激靈,醒了,但,耳邊手機鈴聲依然倔強地響著。

她從枕頭低下摸出手機,接聽。

「什麼?」 

她頓時睡意全無。

「好,我馬上去!」

抬頭,鬧鐘顯示:淩晨三點四十八分。

趕到東方路上的仁濟醫院浦東分部,員警已經做完了屍體解剖。

蘇然得到以下材料:

死者為年輕女性,20歲左右,身高一百七十一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偏瘦。

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個手指上,紋有「我愛你」三個字。

身上未攜帶任何身份材料。死亡原因:右胸子彈貫穿傷,因失血性休克死亡。

蘇然看了一眼資料後面所附的照片,瓜子臉,五官清秀,栗色長髮,身穿白色中袖薄羊毛衫,深藍色緊身牛仔褲,棕色長筒皮靴。

「挺時尚漂亮的一個女孩!」 蘇然心裡想道。

這時,從交警那裡也傳來了訊息,經覈查,金盃麵包車上的車牌是假的,而且車架和發動機上的編號也已經被銼掉。

由此,車輛方面的線索就斷了。目前交警正在調看各路口的監控錄影,以期能找到車輛的出發地。







第二天,蘇然所在的《新民晚報》刊出了警方的協查通告,其中女孩手指上「我愛你」三個字成為最主要的特徵線索。

當天上午讀者李先生打電話到報社,反映了一條重要訊息,李先生說他前幾天在華山醫院住院,昨天剛出院,他的鄰床宋先生女朋友的手指上就紋有「我愛你」三個字。

蘇然立即趕到華山醫院,據住院部醫生反映,他們確實看到過那個手指上有紋身的女孩。

醫生說,那個女孩對宋先生挺好的,每天都來看他,還時常買一些好吃的東西來。

但讓醫生感到奇怪的是,那個女孩每天很晚才來,然後在醫院過夜,第二天查房的時候才離開。

蘇然將情況通報給了警方。

隨後警方找到了宋先生,宋先生一看照片便確認死者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說:「全上海恐怕還找不到第二個手指上紋「我愛你」三字的女孩吧?」

但是,宋先生隨後的話又讓警方陷入了困境。

宋先生說女朋友叫王雅黛,她手上的「我愛你」可不是為自己紋的,在認識她的時候已經有了,她們是一個月前通過QQ聊天認識的,當初還是女孩先主動加的宋先生。

女孩告訴她,她是浙江寧波人,職高畢業後在上海發展,寄住在姑姑家裡,至於其他的資訊,就一概不知了。

警方查閱了戶籍系統,但是浙江寧波叫「王雅黛」的幾十個女孩中,沒有一個對得上號,顯然,女孩告訴宋先生的只是一個假名。

那麼她是誰?

來自哪裡?

四月十二日這天她的行蹤如何?

通過技術手段,從女孩的QQ記錄中,警方瞭解到十二日白天,王雅黛一直在一家叫「星速」的網吧上網聊天、打遊戲,而最後一個聊天物件是江先生。

警方找到江先生,江先生說,他和王雅黛認識才不到一週,也是通過QQ聊天認識的。

十二日傍晚,江先生和幾個朋友正在排擋吃飯,這時女孩打來電話讓他去星速網吧一起玩。當時江先生拒絕了。

大概七點多,女孩又打來電話,這次江先生赴約了,他們在網吧一起打遊戲,期間他們也沒說什麼話,座位也不是並排的。

大概九點多快十點的時候,女孩說不打了,於是他們一起結帳離開。

在網吧門口,江先生問女孩去哪裡?

怎麼走?

女孩說是她得了肺結核,在華山醫院住院,白天是偷跑出來的,晚上要回去了。於是江先生用電瓶車馱著女孩去華山醫院。

大概距離華山醫院還有幾百米遠的地方,女孩讓江先生停下車,向江先生借了50元錢,跑進路邊的一家「快客」便利店,買了一個粽子、一串豆腐乾,還有一包香煙。

出來後,女孩讓江先生先回去,說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根據江先生的敘述,警方調看了華山醫院的監控錄影,錄影顯示,十點零五分,女孩匆匆走進住院部大樓,八分鐘後,女孩又原路返回,上了一輛在門口待客的計程車。

據宋先生反映,十二日晚上,由於家裡有事情,他向醫生請假回家了,當天沒在醫院住。

據宋先生同房間病友反映,那天晚上十點多,宋先生的女朋友確實來過,還給宋先生帶來了夜宵。

「你看,夜宵還在那!」

病友指著床頭櫃上的一個塑膠袋對民警說。

民警打開塑膠袋,裡面赫然是一隻粽子、一串豆腐乾和一包香煙!

「是我害了她!」

宋先生痛心疾首地說道:「要是那天我不回家就好了!」







從十點十三分離開醫院到到淩晨三點多這五個小時中,女孩的行蹤便成了破案的關鍵。

經過大量的摸排工作,警方終於找到了那天晚上拉王雅黛離開醫院的那位計程車司機。

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司機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女孩的目的地了。

這時,屍檢報告中女孩「血液酒精含量達到醉酒水準」一欄讓辦案民警眼睛一亮,經過啟發,司機終於想起女孩的目的地是延安西路上的「塗鴉」酒吧。

員警趕到塗鴉酒吧,調看了當天的監控錄影,發現女孩於十點二十二分進入酒吧,並將隨身攜帶的坤包寄存在櫃檯上,然後轉身進了吧房。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女孩匆匆跑出來提取了坤包,然後又進去了。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已有幾分醉意的女孩在一名紅衣男子的攙扶下,又來櫃檯提取坤包,由於之前坤包已被提走,自然提不到包,於是女孩和服務生吵了起來,無奈,服務生將他們兩人領進存包房,讓他們自己找,這一切錄影都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淩晨零點四十分,女孩和另外兩男一女一起離開酒吧,此時,女孩已酩酊大醉,幾乎是被兩個男人架著走出來的。

其後,他們去了哪裡,用什麼交通工具,是四個人同行還是女孩單獨離開,一切不得而知。

與此同時,另一路辦案民警獲得了突破性進展。

由於女孩被發現時,沒有任何隨身物品,警方就從宋先生那裡瞭解到的手機號碼入手。

調查後發現,女孩的手機卡是店家隨便拿某個人的身份證登記的,毫無價值。

然後,通過移動公司,警方得到了手機最近幾個月的通話清單。

民警一一打過去核查,發現對方都是女孩在網路上認識的一些網友,大多隻有一面之交。

最後,警方對一個在除夕夜打出的電話發生了興趣,民警判斷,對方應該是女孩比較親密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經過走訪,該人士告訴警方,女孩的真名叫做「李露」,家在浙江寧波下面一個縣的一個村莊裡,並提供了女孩父母的聯繫方式。

警方馬上和女孩的家人取得了聯繫。可是,讓民警大吃一驚的是,女孩的父親告訴辦案民警,他們的女兒今年19歲,三年前就輟學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過,只知道她在上海,其他一概不知,最近一次的聯繫已經是八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那麼,這個女孩,三年來,在上海這個大都市裡都是怎麼一路走過來的呢?蘇然陷入了沉思。

女孩手指上紋有「我愛你」三個字,是為了好玩,還是曾經有過一場轟轟烈烈而又最終失敗的愛情?

根據警方調查,女孩沒有就業記錄,沒有租房記錄,那麼,沒有工作,沒有住所,沒有固定收入,又是如何生存的呢?

是整天混跡於網吧、酒吧、歌廳這些社交場所嗎?

蘇然再也想不下去了………

尾聲

幾個月過去了,女孩李露為什麼會被槍殺始終是一個迷。

轉眼到了十月,一天,忙了一天的蘇然剛準備上床,突然接到警方的一個電話,幾分鐘前警方在浦東羅山路上截獲了一輛別克轎車,在轎車的後備箱裡發現一具年輕女屍,右胸中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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