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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

媽咪！今天我想要吃十八歲姐姐的心臟和屁股肉。」七歲的小傑遜扯住母親麗莎的手腕，嘟嚷著。

麗莎表情有些為難的告訴孩子：『年輕姐姐的心和肉可不便宜呢！媽咪來買可愛阿姨的心心好不好？』

「那阿姨幾歲？」傑遜接著問

麗莎抬手指向冷藏櫃上的液晶告示板，心虛的向傑遜解釋：『你看，這個阿姨叫雁羽，才28歲，又還沒有生過小孩，肉質一定粉嫩，媽媽再多買一隻你最愛吃的炸糖手〈用糖醃漬的手掌沾蟲粉油炸〉。』當時兒童的最愛。

終究是個孩子，聽到炸糖手後，傑遜終於笑逐顏開，滿意的挨緊母親。

這時麗莎才轉身面對早已等到不耐煩的「公販仔」因為屍體只能由政府販賣，所以這些販屍人廣稱公販仔。

『你早！請給我雁羽的臀肉跟心臟，外帶一支糖手。』

「算妳運氣好，這個雁羽昨夜才到，整具還沒分身，超級新鮮的。」見販仔由冷藏室裏推出一具完整女屍，屍首因毛髮除盡，而略顯怪異，光禿的頭頂上印記著兩行小字【FEMALE.GMK1937】。

這個時代已經需要從精密檢驗才能分析出性別，數字祇是消耗屍肉的代名詞。接著販仔把她推入銷售櫃臺的右側的全自動分身桶，左側的分屍器則是男性專用的。

可憐的小傑遜竟存活在這種沒有賣當勞的年代，小小年齡，每每見到街道行走中的摩登少女，就猛吞口水喊出：「媽咪！妳看她，好酷喔！漂亮又神氣，肉質比氣質佳，好想吃她喔。」

實在教人啼笑皆非。

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吃，通常被吃下肚的都是罪犯。

年輕人偷食禁果，處死；小孩亂丟垃圾，處死；老先生在公共場合發脾氣；處死。全球政府的一貫政策，縮減人口，增加食物，猶如企業裁員一般，不精簡人口，國家就得滅亡。

食糧已不再是食糧，稻作與牲畜受到化學水源汙染，豬牛雞羊甚至於昆蟲也只剩無菌蛆可以食用，海域裏也祇剩馀少許種類的水產可供食用，可那是金字塔頂端的畜牲所獨佔的資源。

除了產量有限的人工合成的無菌食品，肉食動物數量最多，最不受汙染的，祇剩充滿智慧的人類了。

人類終於消滅其他低階物種，連植物也不例外。

為了生存，人類繼續消滅人類。

殺死罪犯不需償命，還可以領取獎金，這是政府的明令，麗莎等待的這一刻終於來了。

『小姐，請妳幫我見證殺死那個穿粉紅色洋裝的女子。謝謝妳！』見證人都樂意幫兇。為此見證人於法可得到對半的獎金。女見證人興奮地頻頻點頭，並期待著即將上演的好戲。

穿著洋裝的女子活脫脫現形犯一個，她竟然當街餵食一條帶菌的流竄犬。死罪。為了獎金，也為了家庭，麗莎從提包裏取出無聲針槍，走近她，痛斥她的罪狀。她跪地求饒淚流滿面。眼見時機成熟，囑咐了她兩句，便開槍射擊，她瞬息從跪姿繼而俯臥在地面上。

屍首旁並未見到血跡，那是針槍為確保屍肉完整鮮美的設計，針頭射入體內後迅速致命，無痛、無血、無菌。麗莎側身回返，走向見證人，開口對她道謝：『謝謝妳見證我處決罪犯，謝謝！』語畢麗莎迅捷舉槍朝向這位女見證人的眉心射入。女見證人毫無聲息的癱軟在公園長椅上，死前眼珠子還盯住麗莎。

『賤貨，看妳還發不發騷，敢勾引我老公。』瞧她那對勾人的丹鳳眼。麗莎馀怒未消又一巴子打在屍首臉頰，屍身應聲由椅子滾落地，接著麗莎又提起腳跟狠狠地踹她的眼鼻。

『妳再看，妳再看，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挖妳的心，吃妳的肉，爛貨、賤人......』

就在此刻，不遠處倒臥地面的洋裝女子顫抖地哭叫出來。

幾近瘋狂的麗莎聞聲而至，緊握住針槍，對準她，扯開喉嚨，大吼：

『不是交待妳，等我叫妳起身，妳才可以起來，妳是白癡，聽不懂阿！閉嘴，否則真的一槍打死妳。』半夜的公園裏，回蕩著麗莎的叫囂聲。

目睹這一切的餵狗女子，深怕情緒失控的麗莎手握的針槍走火，果然即刻停止啜泣。

麗莎見她不再出聲，思緒也歸於冷靜。

『剛才妳餵狗的情形，現場全部都被我錄影下來，妳知道餵食流竄犬可是死罪，妳可以不死，照著妳臥地前，我告訴妳的話，見證人是妳，餵狗的人是她，這樣妳懂不懂。』

望著洋裝妹大弧度的點頭，心想兩個月來的熬夜追蹤總算值回票價。賤人，就算妳一輩子不犯錯我一樣有辦法殺掉妳。

沒錯，倒臥在長椅旁的肥美女體就是【GMK1937】。我一向認為女性的肉質比男性軟嫩許多，傑遜認同，傑遜的父親也認同，這點在今晚的餐桌上看得出來。

雁羽是位時髦的女人，不婚，怕身材走樣，偶爾也會上健身房。兩個多月的觀察，換得桌面上的兩道佳餚，涼拌心片與醬肉，兩道菜都是一家三口的最愛，由其心片的爽口Q脆，更進一步蠃得老公贊賞：「麗莎，妳的手藝簡直是超越巔峰，越來越精進了。」

『別誇獎我了！那是今早跟傑遜去公販部，屍材挑得新鮮。』

看著老公眉飛色舞的吞噬情人的心臟，彷彿揪結已久的妒意，一忽兒，就氤氳消散。

頂起女性自豪的勝利光圈，告訴自己；麗莎，妳可以是蒙娜麗莎，妳可以微笑。麗莎的微笑帶動了家裏許久未曾有過的和樂氣氛，就連小傑遜也興奮地誇贊媽咪的好抉擇：

「對啦，媽咪挑的叫做雁羽阿姨，雖然有28歲，但是肉質可比18歲姐姐好吃多了。」傑遜說完後，亮起晶晶大眼，渴盼著父母親再度的獎勵接龍。

「......」父

『............』母

然而隔著窗戶向宅內望去，你依然可以看得見，一家人狀似和諧的景象，和蒙娜麗莎那幅永遠抹不去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