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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美」排程 簡體版
tx0297
這個故事發生在哪年哪月?大約是民國初年,滿清皇帝剛下臺不久,是軍閥混戰,城頭變換大王旗的年代。由於連年爭戰,兵慌馬亂,把一片大好河山弄得經濟蕭條、田園荒蕪。這個故事發生在何地何處?好像是西南邊陲一個窮鄉僻壤的蠻夷地區,一片群山環繞叫做茨壩的地方。由於土地貧瘠,天災人禍,把眾多善良百姓折騰得饑寒交迫、民不聊生。
由於茨壩地區近幾年來連續乾旱,顆粒無收,所以遍地饑荒,滿目餓殍。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的軍政首腦、達官顯貴,都在為爭權奪地而爭鬥不休,誰也不會關心到這塊遠離政治旋渦的偏遠又荒涼的土地和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紮著的人民。
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大概有三種:第一種是當地的土著民族夷人,他們世代居住此地,刀耕火種,狩獵為生,由於地位低下,性格彪悍,所以對統治者有著天生的仇恨;第二種是明、清二代充軍發配來的罪犯的後裔,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皇親國戚、達官貴冑,雖然身為囚犯卻是有錢有勢,在當地置房、買地、經商、從吏,憑著他們的知識和文化,經過幾代人的經營,都已成為了左右當地經濟命脈的地主和商賈;第三種就是那些因反清復明失敗後流亡而來的仁人志士,因文字獄無辜受牽連避難而來的文人學士,因逃避仇家追殺躲藏而來的江湖俠士------等等人物的子孫後代。由於曆史的淵源造就了這裏的人民有著一種自然的叛逆心理和復仇情緒。
在這烽火連天、饑荒遍地的日子裏,為生存而作垂死掙紮的老百姓,只有豁出去了,與其凍餓而死,不如鋌而走險,捨得一身剮,上山為寇,入林為盜。一時間,城鄉內外、山野林間盜賊蜂起,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猶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那些有錢的地主豪紳為了維護自身的既得利益,抵抗盜賊的肆意騷擾,抵制向官府的納糧交稅,也紛紛在饑民中招募鄉勇,組織團練力求自保。再加上衙門裏的警察差役,軍隊裏的兵丁士卒。形成了幾大武裝勢力,互相之間忽而侵榨鬥爭、忽而勾結利用,把這一塊幾百平方公裏的土地,攪和得烏煙瘴氣、鬼哭狼嚎!
在這些受苦受難的人群中,壓在最底層的當數婦女了。在封建禮教的統治和壓迫下,婦女完全喪失了人權。當男人們揭竿而起為了生存而鬥爭時,婦女是不能參與的,因為當地的風俗認為:女人是禍水,有了她們就會倒黴,就會失敗。而任一個地主武裝也不會招募女兵,因為婦女身薄體弱,殺不了人還不叫人給殺了。留給她們的要麼忍氣吞聲、心甘情願地接受政權、夫權、神權的奴役和蹂躪,做男人的玩偶、傳宗接代的工具和宗教的犧牲;要麼選擇一條黃泉不歸路,上吊、投河、抹脖子或者饑寒交迫、倒斃街頭。但是,就有那麼幾個不願做奴隸和受壓迫的強悍女人,決心衝破傳統勢力的桎梏,大旗一拉,振臂高呼,把那些飽受摧殘的婆姨姐妹們組織和團結起來,企圖開創一條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道路。金碧山上的一群女強盜,城裏的巾幗鏢局,還有謝家莊的姐妹就是這樣的人。我們的故事就是圍繞著她們展開的:
(一)女盜
金碧山位於茨壩的東北隅,這一地區與內地相通的惟一大路穿山而過,糧食和日用百貨的進口,本地土特產的出口,在人挑、馬馱、車載下都要經過這個關隘,是當地經貿流通的嚥喉要衢。一股女強盜就利用這地理環境的優勢,佔山為王,標榜著替天行道,用雁過拔毛的方式,乾著搶劫的勾當,維持著百十來個婦女的生存。
金碧山女強盜的首領名叫夏飛雪,是一個三十多歲身形苗條、端莊秀雅的年輕少婦。原本也是個殷富的地主家庭,到了她的父輩,由於不善經營,在其他地主的侵榨、競爭和兼並下,家道日益衰落,輪到她當家的時候,只剩下一所破落的莊園和十幾畝薄田了,再加上近年來天災人禍的打擊,已經到了風雨飄搖、難已維持的地步。處於焦頭爛額境遇下的夏飛雪,由於生性的溫和與善良,仍不忍心遣散自家相處多年的僕婦丫鬟,迫使她們走向凍餓交加的死亡線上。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變賣了所有家產帶領著二、三十名家人,上了金碧山,落草為寇,搶劫為生。幾年來又有不少逃荒落難的婦女投奔前來,發展成了現在這樣一支百多人的隊伍。夏飛雪雖然是大家閨秀出身,但自幼生長在偏僻的山區,沒讀過多少書,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又不會武功,正所謂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讓她來領導一支造反的隊伍,真是勉為其難。好在她心地良善、體卹下屬,還是博得大家的擁護和愛戴。
不過她的兩個副手卻都是難得的人才。二頭領名叫鐘秀姑,綠林世家,父母親屬都是被官府剿滅而慘死在屠刀之下的強盜,她隻身漂泊逃亡輾轉至此。容貌雖不是嬌嫩纖柔的美女,卻也豐滿健美、性感誘人。她武功高強,性格剛毅,疾惡如仇。在她的調教下全山寨已有近半數婦女從手無縛雞之力的嬌柔弱女變成了能上陣撕殺的鬥士。對金碧山來說,是功不可沒的頂樑臺柱。
三頭領可是個有著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據說她的父親是滿清皇朝的一個親王(那麼她就該是個滿人,還是個格格了,她的名字也應該叫做愛新覺羅什麼什麼了),也不知為了何事得罪了老佛爺,落得個全家抄斬,可巧那時她正在海外上學,算是躲過了一場罹難,直到辛亥革命成功後才回到故國家園,仍用了她的外國名字叫林娜。由於喝過幾天洋墨水,見多識廣,思想新潮,還掌握一點軍事知識,又是一個婦女解放的積極宣傳和捍衛者。瞭解了這些,像她這樣的洋學生能與女強盜們為伍,也就不足為怪了。林娜一上山,就利用她國外的關系從印度購進了十幾支洋槍,籌建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洋槍隊。這確實是一樁創舉,因為在那個年代除了政府的正規軍隊有一些洋槍外,一般民間地方武裝大多仍使用大刀片、紅纓槍,有幾支土造的火藥槍就了不得了。金碧山的這支洋槍隊在幾次戰鬥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使得其他土匪武裝以及政府軍都不敢小視這支娘子軍。而林娜本人也威名遠揚,成了一個傳奇人物。她經常身著白色絲綢襯衣、外罩黑皮馬甲馬褲,腳踏一雙帶馬刺的高腰馬靴,蓬鬆捲曲的黑發上扣著一頂墨西哥式的大沿禮帽,腰間皮帶斜挎著一隻勃朗寧手槍,活脫脫的一個西方牛仔的形象。因為她是三頭領,山寨的人都叫她「三姑娘」,崇拜她的人又叫她「洋姑娘」,
嫉妒她的人則稱她「假洋鬼子」。
在官府眼中,像金碧山這樣只有一百來人的小股武裝,混雜在當地多如牛毛的土匪強盜中間,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放在心上,多她一個不嫌多,少她一個不嫌少,完全沒有剿滅她的想法。當地的軍政大權掌握在本省軍閥龍督軍的三公子手中,龍三公子早年留學日本學習軍事,也是一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兒,雖然已經二十七、八歲,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也有許多願意攀龍附鳳的富商豪紳家嬌媚秀麗的女兒向他求愛,也逢場作戲搞過幾個情人,但在龍三看來都是些掉了渣的土老冒,絲毫不感興趣。二年前,也不知是在哪一次公開的集會上,見到了正在為女性解放而振臂高呼激揚演講的林娜,正是「夢裏尋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可算是一見傾心,百般愛慕。自那以後,龍三對林娜是寤寐思之、終日憔悴、衣帶漸寬、茶飯無味。一心一意戀著林娜。說具像的,在那個貧窮落後的荒蠻山區,要找一個和龍三公子相般配的、有共同語言和愛好的女人,非林娜莫屬。
後來,打聽到林娜上了金碧山,於是龍三公子開始有了攻打金碧山,活擒林娜,強迫成婚的初衷。按照當時政府軍隊的力量,龍三手上掌握著三千人馬,武器精良,對付一個小小的金碧山,不過是探囊取物、手到擒來之舉。但是龍三也是一個有思想有知識的青年軍人,深知象林娜這種心高氣傲有學問有抱負的姑娘,是不能用武力去征服的,必須耍點陰謀詭計,導演一出好戲,把她逼到走投無路,再來個英雄救美,讓她感恩載德,主動投懷送抱,以至心甘情願、死心踏地地和他喜結良緣。於是他策劃了一個「獵美」排程,開始了對林娜的進攻。
(二)奸細
金碧山上,兵勇操練,熱火朝天,號角聲振,金鼓齊鳴,喊殺之聲,直衝霄漢。聚義廳內三個頭領正在議事。因為山寨的糧食即將耗盡,到了應該打個大戶,弄點吃的時候了。可是方圓幾十裏內的村莊都已打遍,只剩下謝家莊沒有動過,由於謝家莊在黑白兩道口碑都不錯,和金碧山一樣,也是許多受苦受難的婦女棲身之所,搶她們的糧,於心不忍,也會引起江湖同道的責難。因此優柔寡斷、難以定奪。
正議間,門外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眉目清秀、身材瘦小的姑娘,她是洋槍班班長依瑪,是個當地土著夷人的女兒:「報告,我們在山下巡邏時,發現一個女子,鬼鬼祟祟,疑是奸細,特抓上山來,請三位姐姐發落!」
「押上來!」
即刻,二個嘍兵押上一個被反綁著雙手,苗條秀麗、亭亭玉立的年輕女人,向前走了幾步就被壓住肩頭跪下,她掙紮著倔強地抬起頭來,一雙媚眼大睜著望了望上座的三位頭領,又忽閃忽閃地眨了幾下,擠出了幾滴辛酸的淚水。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是乾什麼的?為什麼到我們山寨來?」林娜一口氣提出了一連串問題。
「快說!」依瑪和周圍的幾個嘍兵齊聲大喝道。
「我叫王嫻,二十五歲。」美麗的女人在眾人的威嚇聲中仍很鎮靜,娓娓說道:「我原是官府龍三公子家的丫鬟,因受不了主人的凌辱和虐待,逃避於此,投奔山寨。」
接著又將自己受到過的殘酷迫害和悲慘遭遇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同時又將自己誓死加入山寨的剛毅堅卓的決心鏗鏘有力地表達了一番。把個大頭領夏飛雪感動得熱淚盈眶,二頭領鐘秀姑激動得義憤填膺,齊聲安撫地說道:「快起來!松綁!」
只有三頭領林娜疑惑地站起來,順著二位姐姐的話語走上前去雙手將王嫻扶起,眼光在她週身上下掃視了幾遍。但見王嫻的衣著雖不富麗華美,卻也整齊潔淨,鵝蛋形的臉龐上白嫩的肌膚還透著紅暈,且又口似懸河健談得很,不像是一個寄人籬下受盡奴役的下人。於是試探地說道:「值此饑荒遍地的年代,山寨可是過的饑不裹腹、衣不遮體的日子。不像官宦人家吃的是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錦衾狐皮。姐姐千萬想好了,不要後悔啊!」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洋姑娘吧。真是久聞大名,如雷灌耳。」王嫻也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察言觀色、聽話聽音就知道林娜對她有所懷疑,為了表現自己的不卑不亢,所以用一種略帶諷刺的口吻於以回擊:「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果然是美若天仙。不過您稱呼我姐姐,實實地不敢當,小小丫頭怎敢高攀!」
「她比你還小兩歲呢,叫你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夏飛雪趕緊出來打圓盤:「我們山寨講平等,都是以姐妹相稱的。」
「妹妹不要介意,她是個知識女性,不像我們大老粗,頭腦簡單。學問大了,腦子也就復雜些,問題想得就周密些。其實心地卻是很軟的哩。」鐘秀姑也來解圍。
「二位頭領說那裏話來,小妹初來乍到,大家對我不瞭解不信任是理所當然的。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走著瞧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今天我就給山寨獻上一宗買賣,作為見面禮吧。」機智的王嫻知道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拿出這件寶貝,她就在山寨站穩腳跟了。
王嫻的見面禮是什麼?原來她在龍三家中做丫鬟時,偷聽到有一批軍需用糧要從省城運來,為了路途的安全,特請巾幗鏢局的女鏢師保駕護航。要知道在那兵荒馬亂、遍地饑餓的年代,糧食比金子還貴,金碧山又是一夥專以搶劫為生的強人,這一件禮物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夏飛雪了,她是掌管山寨錢糧的瓢把子,大荒之年要填飽一百多人的肚子也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最近她正為此事傷腦筋呢!王嫻的禮物恰似雪中送炭、天上掉餡餅的好訊息。立即對鐘、林二位頭領說道:「看來又得請兩位妹妹辛苦一趟了。」鐘秀姑是個衝鋒陷陣的戰將,聽到要劫糧打仗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大頭領和二頭領都這麼高興,王嫻入夥的事自然順理成章通過了。而林娜則對王嫻那身處險境仍從容鎮靜、不卑不亢、據理雄辯的表現而詫異,認為她絕非等閒之輩,上山入夥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又無真憑實據,好在一條小魚,量她也翻不起大浪,所以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有吭聲。但對於劫糧之事卻是有些疑慮,既是軍糧為何不用軍隊武裝押送,軍隊的力量豈不比幾個孱弱的女鏢師要保險得多嗎?這不明顯是一個釣餌嗎?於是她派出了幾路探子,多方打聽,以求萬無一失。
幾天以後,探子回報,確實有一批糧食從省城運往此地,不過數量不大,只有幾十石,且不是軍糧,而是龍三家的私人口糧,由巾幗鏢局二鏢頭古麗率領三十多名大小鏢師、馭手負責押運,鏢車周圍十數裏內沒有發現有軍隊出沒的跡象。林娜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三)劫鏢
這幾天裏,王嫻在山寨中廣交結友,十分活躍。特別是以其三寸不爛之舌甜言蜜語不斷給夏飛雪灌米湯,夏飛雪生性柔弱良善,耳根子又軟,迷迷糊糊地成了王嫻的摯友,親如姐妹、百般信賴、言聽計從、有求必應。所以當山寨主要頭目在一起制定劫鏢方案時夏飛雪採納了王嫻的意見,就是戰鬥中必須全殲對手,一個不留。否則,暴露了自己,走露了風聲,必將引來官軍的圍剿,山寨將後患無窮。乍看起來,這的確是個對山寨無限關懷、無限熱愛、無限忠心的見解。可是林娜留過洋,接受了資本主義的博愛、平等、自由的思想,當然有不同的看法:糧是必須要劫的,無論是軍糧或龍三家的私糧都是取之有道的,但殺人、殺巾幗鏢局的人,且一個不留則不敢茍同。因為巾幗鏢局、謝家莊和金碧山一樣都是婦女們衝破壓迫、謀取解放、爭取自立和求得生存的集團,自相殘殺的結果只能使親者痛、仇者快。何況,在金碧山地面內丟了鏢,還能猜不到是誰乾的?這樣做不是明擺著的掩耳盜鈴,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的餿主意嗎!可惜,在封建統治閉關鎖國下的中國農村,人們的愚昧無知和野蠻自私是不能理解這些的。畢竟糧食和圍剿都是關系山寨生存的大事啊!劫鏢的方案定下後,林娜也只得和鐘秀姑一起帶著隊伍出發了。
隊伍進入預先選好的埋伏地點後,等待了一個多時辰,遠遠看見一哨人馬簇擁著一溜大車,打著旗旛、喊著口號迆儷而來,開路的正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巾幗鏢局二鏢頭古麗。因為到了金碧山的地盤,兩家過去又沒什麼過節,所以吆喝聲中還能聽到幾句向金碧山問候和致敬的言詞。羞得林娜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待鏢車俱已進入伏擊圈後,忽然四周一片鑼響,山上山下陣陣吆喝:「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呼啦啦從大道兩旁躥出幾十名手執大刀、長矛、棍棒等武器的女子,一瞬間就布好了陣式,一大隊長岳敏帶領三十多名部下堵住了前頭,二大隊在隊長施菱琳的指揮下截住了後面,摩雅和依瑪則率領著三大隊和洋槍班佔據了兩側山坡,居高臨下控制著整條大路。將一溜鏢車團團地圍在了中間。林娜和鐘秀姑騎著馬緩緩地踱出,在距離古麗兩丈遠的地方站住。
「古麗小姐別來無恙?」林娜頗有風度地向古麗問候。
原來古麗的父親也在京城做官,是一個維新派,戊戌政變失敗後,康、樑出逃,他也流落外鄉,輾轉到了此地。古麗從小受家庭的薰陶,長大後又在教會辦的洋學堂裏讀過幾年書,所以思想比較開放。巾幗鏢局只所以能夠成為當地被壓迫婦女自力更生、謀取出路、爭取解放的一面旗幟,和古麗的先進思潮不無關系。何況人又長得漂亮,武功也好,在當地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林娜未上山前,在各種社交活動中和她交往甚密,惺惺相惜、很是投機。
「幾年不見,洋姑娘越發地標致了。」古麗也客氣地還禮,然後轉入了正題:「我們巾幗鏢局和金碧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什麼過節。不知今日為何阻擋我們的去路?」
「我們決不是衝著巾幗鏢局和幾位鏢頭來的,而是衝著你們押送的糧食。要知道,這些糧食都是官府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在這災荒遍地的年代,有多少饑餓的人民在死亡線上掙紮,不該拿出來救濟他們嗎?------」林娜本想以道理說服古麗,避免一場殘酷的屠殺。
「救濟災民?哈哈!騙三歲孩子還差不多,恐怕是為了餵飽你們山寨那一百多人的肚子吧。你們倒是吃飽了,可我們鏢局失了鏢,就得賠償,鏢局就要倒閉,五、六十口人將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生死莫測。這樣的結果難道就是標榜正義之師的金碧山所謂的替天行道嗎?」顯然古麗尚未意識到危機即將到來,仍振振有詞地說道。
林娜還想說幾句,但一旁的鐘秀姑早已忍耐不住,惱怒地說道:「三妹閃開,別跟她費話,讓我來收拾這臭婊子!」話聲未落已拍馬而出,揮刀向古麗砍去。古麗只得拔劍相迎,兩馬交錯,撕殺在一起。
金碧山和巾幗鏢局都是江湖中頗有名望的美女陣營,鐘秀姑和古麗又分別是二個集團中的頭號武旦,同樣的身材魁偉、豐滿健美,同樣的身手矯健、武功超群。這種勢均力敵地較量,平時花多少錢也看不到。在刀光劍影的籠罩下,只見古麗身穿白色對襟中式綢緞褲褂,粉白的瓜子臉蛋透露著紅暈,秀姑一身黑色短打箭衣,黝黑的大圓盤臉孔散發著紅光,恰似一白一黑兩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直把那些鏢師、嘍兵一個個看得目不暇接、神魂出竅,似乎忘卻了身處生死懸唸的戰場。
最緊張的莫過於林娜了,面對著一個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個是朝夕相處的姐妹,刀劍無情傷了哪一個心裏都不安。懂得點軍事常識的她深知:戰場的形勢瞬息萬變,若不速戰速決,萬一引來了官軍的後援,不但劫糧的排程雞飛蛋打,眾人的性命也將危在旦夕。終於山寨的安危、姐妹的情誼佔據了思維的上風,於是按照原先制訂的劫鏢方案,給依瑪做了個手勢。
依瑪一聲令下,洋槍班的嘍兵立即舉槍、瞄準、射擊,一排槍彈飛向了那些仍似呆若木雞狀觀戰的鏢師、馭手。頓時,腦袋開花的、乳房爆裂的、腹部穿孔的、胯下流湯的,一個個栽倒在地。巾幗鏢局招募的夥計,大多也是受盡苦難的下層婦女,根本沒有什麼戰鬥經驗,在這突然地襲擊下,早已驚慌失措、不知所以,連逃跑和躲藏都不會了。一陣號角聲起,金鼓齊鳴,殺聲振天,一大隊在前、二大隊在後,三大隊和洋槍班從左右衝入敵陣,高舉刀槍,或砍、或劈、或刺、或擊,只見一顆顆美麗的人頭滾落在地,一條條斷裂的四肢空中飛舞,一灘灘腥臭的內臟肚腸堆積在屍旁。殺人者恐嚇的吼叫、被殺者淒慘的哀嗥,一片殘酷景象,就連被譽為女中豪傑的林娜也感到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當然最最感到驚詫的還是女鏢頭古麗,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有人劫鏢,能談則談,談不攏則打,打贏了繼續前進,打不贏鏢物奉送,灰溜溜夾著尾巴滾蛋,回家商量對策再做打算。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不講江湖道義地近似流氓無賴地偷襲,還要斬盡殺絕。戰場的局面已不容她多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趕緊撥轉馬頭,落荒而逃。
當鐘秀姑發覺時,古麗已然奔出三十多米,急得她趕緊高叫道:「依瑪!依瑪!用洋槍斃了她,不要讓她跑了。」依瑪聞聲,舉起長槍,稍作瞄準,「嘎------叭!」一聲槍響,只見古麗雙手向上揚了揚,寶劍脫手飛出,身體向後重重地從馬上倒栽下來。林娜立即拍馬飛奔過去,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她是去乾什麼的?是怕古麗沒有死,去補槍的;還是想把她救助上山,療傷治病的。
古麗仰面躺在地上,依瑪的槍法還真準,子彈從後背射入胸前穿出,把右邊乳房整個打爆了,雪白的衣襟上濺滿了鮮血和碎肉。身體手足都在不停地抽搐著,秀麗的臉龐上露出陣陣痛苦的神情。看見林娜走近前來,兩只深邃的黑眼睛裏閃爍著幾朵淚花,嘴唇艱難地蠕動了幾下,好像要說點什麼。林娜單腿跪下,把耳朵湊近她的嘴邊,一股柔弱無力的聲音斷續傳來:「洋姑------娘,求你------行------行好,給我補------補一槍!------我------我------」看著古麗痛苦的表情,眼見得是活不成了,不如成全了她吧。於是從腰間拔出了勃朗寧,把槍管伸進古麗的嘴裏,古麗安祥地閉上了雙眼。林娜猶疑了片刻,望了望古麗那白嫩清秀的面容,實在不忍心把她打得血肉模糊,於是又將槍管拔了出來。又在她的週身上下環視了一遍,看見白色綢褲的襠下已經濕透了巴掌大的一片,緊緊地貼在小腹下面的肉皮上,隱隱地滲透出黑色陰毛的輪廓,林娜知道古麗的小便已經失禁。忽然想起,曾聽洋人講過,女人陰道中彈能激起性高潮的到來,產生快美的享受,何不拿來試試?讓她在最後的歡樂中死去,也算我對朋友的一點奉獻。想到這裏,林娜再一次舉起了手槍,把槍管頂在古麗濕漉漉的陰部下面。一聲清脆的槍響,古麗的腰身向上彈起,又重重地落下,血和尿的混合物從彈孔中噴射而出。幾秒鐘後,古麗忽然蹦直了雙腿,腹部不停地向上挺動,夾雜著左右搖晃,蒼白的面孔上掠過一絲紅潮,瞪圓了雙眼,張開了大嘴,隨著不斷湧出的鮮血發出「啊------啊!」地呻吟。看到古麗高潮的來臨,林娜也感到自己臉上熱辣辣的,下體也有些濕潤,趕緊轉過身去。
卻見鐘秀姑從那邊跑過來,高聲問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那麼長時間。」看到古麗那仍在不停蠕動著的身軀,嘲弄地說道:「這臭婊子還真能活,中了兩槍還不死!」說著拔出腰刀,用力一揮,斬下了古麗的首級,提著回去了。望著秀姑遠去的背影,再看看古麗無頭的屍身,林娜苦笑一聲:「唉!這個莽婦,連最後的一次高潮都不讓她完成。」
這時,岳敏的一大隊和摩雅的三大隊已經押著糧食回山了。施菱琳的二大隊和依瑪的洋槍班正在打掃戰場,就在大路旁挖了一個大坑,將陣亡者的軀體、人頭、四肢以及從身上割下來的各種器官,也不分誰是誰的,通統拋在坑裏,用土掩埋了。再在大路上撒上一層新土,掩蓋了鮮血和內臟造成的汙漬。這才興高採烈地班師回山。
這一次行動,大獲全勝,無一傷亡,全殲敵人,奪得許多糧食。論功行賞,王嫻立了頭功,於是把原來由夏飛雪直接領導的後勤隊伍,改編為第四大隊,委任王嫻做了大隊長。
(四)密謀
龍三公子的官邸,正在舉行一次小宴,請來的賓客是巾幗鏢局的大鏢頭梅小玉和三鏢頭秦子香、謝家莊的謝氏三姐妹。
巾幗鏢局的大鏢頭梅小玉,三十左右年紀,雖無十二分色彩,卻也白嫩精細,娉娉婷婷。其祖先是明末的一個武將,明朝滅亡後,帶著殘兵敗將折騰了幾年反清復明,毫無建樹,終於灰心喪氣,逃避現實,隱居此地。幾代人務農、經商也還豐衣足食。可是近年來,由於戰火延綿、饑荒連年,梅小玉又是個獨身女人,為人憨厚老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日子就一天天不太好過了。幸虧有個好朋友古麗幫她策劃,利用武將世家,家人僕婦等都會一點拳腳功夫的優勢,再招募一些身體強壯的落難婦女,加以訓練,成立了巾幗鏢局。在古麗的苦心經營下也闖出了一點名聲。本來龍三公子的鏢是不想接的,因為災荒之年,糧食是最為精貴的,是眾矢之的,風險極大,但豐盛的報酬蠱惑著她們,還是冒了一次險。誰知在嚴格的保密和偽裝下還是失手了,連二鏢頭古麗也失蹤了。當接到龍三的請貼時梅小玉就知道宴無好宴,肯定要追查丟失鏢物之事,但又不得不去,只好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赴宴來了。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龍三公子終於發話了:「梅大鏢頭,你知道這批糧食叫誰給劫去了?」
「報告公子。」梅小玉惶惶地回答道:「我們已派人四處打探,可是音訊渺無,保鏢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哈,哈。」龍三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笑出了聲:「你們都料不到,據我的情報,劫鏢的竟是以正義自居的金碧山!」
「不會吧?金碧山的洋姑娘和我們二鏢頭是好朋友,不至於吧?」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龍三繼續說道:「這個假洋鬼子厲害得很,據我派在山上的臥底報告說,就是她親手開槍把古麗打死的!」
一時間,屋裏的女人唧唧喳喳、罵罵咧咧地數落起這個假洋鬼子來,說她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橫蠻無理、不講道義,是個狐貍精、美女蛇。林娜是龍三公子心裏戀著的美麗女神,當然不願意大家把她說得醜陋不堪,於是制止道:「算了,算了。也怨不得她,各為其主嘛。只怨自家學藝不精!打仗就是這樣,憑實力說話,技不如人,叫人殺了,只有自認倒黴。」這些女人本想借機好好抒發一下自己心中嫉妒的惡氣,但聽了龍三的話,只得打住。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龍三繼續說道:「幾十石糧食對我來說倒沒什麼,可是你們鏢局的顏面卻丟盡了,將來還怎麼在江湖上混?所以我說,這點公道還是要討回來的。大鏢頭,你說是嗎?」
「是的,我們也想找金碧山議論議論,討個公道。」梅小玉有點為難的說:「但是,這一仗下來,我們的力量損失大半,恐怕不是她們的對手了。正如你所說的,打仗是靠實力的呀!」
「所以今天我請了謝氏三姐妹來給你們助拳!以你們兩家的力量和金碧山可以打個平手了吧!」
「願為公子效勞,竭盡全力,在所不辭!」謝三妹當場表了態。
本來梅小玉心裏還是有所顧慮的,她深知自己有多大能耐,沒了古麗,就沒了戰鬥力,鏢局已是大廈將傾。但連謝家莊這個局外人都信誓旦旦地為鏢局出力,自己還能說什麼呢?只得硬著頭皮承擔下來。
你道謝三妹為何這樣爽快地拿著身家性命不顧替巾幗鏢局拔撞助拳?原來謝氏祖先是吳三桂手下的一員大將,吳三桂造反失敗後,改名換姓躲藏在這窮山惡水之間,子孫後代繁衍下來,也是個有錢有勢的大戶。可惜最後幾代人陰盛陽衰,到了謝氏姐妹這一代居然一口氣生下三個女兒,且都是嬌滴滴、粉嫩嫩水蔥般的美貌丫頭,家傳的絕世武功雖然傳下來了,但在女孩子身上威力已經減弱了許多。謝大姐招贅了個女婿,但沒過幾年就夭折了。謝二姐遠嫁外省一個武官,不久前也在與革命軍的戰鬥中陣亡了。如今姐妹兩人孀居在家,清心寡慾、深居簡出,裏裏外外就由謝三妹當了家。謝三妹,年約二十五歲,長得嬌媚豔麗,雖然土生土長,但生性活潑、聰明伶俐、善於交際,思想也不保守,把這個家治理得有條有理,大荒之年仍豐衣足食。由於宅中男丁稀少,為了方便,家丁鄉勇都招募女子擔當,客觀上挽救了許多饑荒中頻臨死亡的落難婦女。所以謝家莊在當地口碑極好。謝三妹早已過了婚嫁年齡,可是由於自家有錢有勢、有色有貌,一般的男子她是看不上眼的,也不知怎麼搞的陰錯陽差,她卻看上了龍三公子,雖然她也知道龍三另有所愛,在和龍三的親密接觸中自己只不過充當一個情婦的角色,卻仍癡心不改,耐心等待,對龍三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所以當龍三提出要謝家莊為巾幗鏢局助拳時,她是欣然從命的。
閒話少說,還是回到酒席宴上,只見龍三公子繼續說道:「不過她們還有一支洋槍隊不好對付。這樣吧,現在我支援你們十支洋槍,清一色德國造二十響盒子砲。」接著又轉向謝二姐說道:「聽說二姐過去在外省也玩過洋槍?」
「先夫在世時就是清營裏洋槍隊的武官。」謝二姐回答道:「可是我有年頭沒碰這玩意了,不知還玩不玩得轉呢!」
「沒問題!」龍三接著說:「就請二姐在莊中挑選十來個強壯的女兵,訓練他十幾天,然後上山。」
聽說有洋槍支援,梅小玉的心也寬鬆了許多。謝大姐、謝二姐雖然孀居內宅,很少涉足江湖,但當家的三妹都同意了,也不便說什麼,事情就這樣定下了。巾幗鏢局剩下的也就三十多人,傾巢出動,謝家莊家丁僕婦湊個五十人。半月後在謝家莊集中,再一齊上山。接著又商量了一下具體的策略和步驟,就各自回家準備去了。
以上就是龍三公子「獵美」排程的第一部曲,名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企圖利用劫鏢事件挑起雙方的爭鬥,誰勝誰負對龍三來說都無所謂,目的是削弱金碧山的力量。至於為什麼選中巾幗鏢局和謝家莊來做對立面,那是因為這兩家在江湖上一貫以正道俠義著稱,比較起來是弱者,而金碧山無論自己標榜得如何正義,在人們心目中終究是強盜土匪,且又是強者。以強欺弱、以邪壓正,必然得到江湖人士的不恥和人民大眾的唾棄,最後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那麼龍三的排程就成功了一大半。何況,在封建宗教勢力統治下的荒蠻地方,婦女根本沒有人權,女人之間的爭鬥,恰似鬥雞、鬥牛一般,不但不會引起人們的憐憫,相反還會因精彩的觀賞價值而刺激得歡欣鼓舞。想到這裏龍三公子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五)爭鬥
劫鏢成功以後,金碧山上的人都沉浸在興奮和愉快的情緒之中,惟有林娜卻深深地陷入了疑惑和不解。終究王嫻的出現和劫鏢的勝利都來得太突然了,似乎隱藏著某種陰謀,可惜她還不能看透。但是她可以肯定劫鏢事件決不會就此結束,丟失了那麼多糧食,政府和鏢局決不會不聞不問,紙是包不住火的,遲早會找上山來尋求公道。光是巾幗鏢局倒不要緊,若是招來官軍的圍剿則山寨危矣!為了加強山寨的防禦力量,這十幾天來她忙於和境外軍火走私商聯系,購進了一批槍支和彈藥,心裏才稍稍安穩了些。
我國的西南邊陲,雖然地勢高寒,但由於緯度較低,受到印度洋暖濕氣流的影響,本是一片溫暖潮濕、四季如春、一年三熟的沃土。可是由於當地農民農藝落後、不善耕作,加之連年乾旱無雨、植被枯槁、水土流失,土地日益貧瘠,氣溫逐漸上升,讓人感到赤日炎炎,火燒火烤一般。這一天,林娜正頭頂烈日、汗流浹背地領著洋槍班的嘍羅兵練習投彈,因為新進的武器彈藥中有幾箱手榴彈,這些鄉下女人過去可從來沒有玩過。正練得起勁時,那邊跑來一個傳令兵,高聲叫道:「三姑娘!依瑪!大頭領叫你倆快去,有緊急事情商量!」「知道什麼事嗎?」「聽說有人拜山!」聽見這話,林娜腦子裏已猜到了一二,遂轉身向大家說道:「停止練習,做好戰鬥準備,看來又要打仗了。」
林娜和依瑪進入聚義廳時其他頭領和隊長們已都到齊,人人表情肅穆。夏飛雪把一張貼子交給林娜,林娜匆匆地掃了一遍,果不出所料,是巾幗鏢局和謝家莊前來拜山。拜山是當地土匪之間的一種禮儀,有兩種可能:一是友好交往、結盟、祝壽等,另一是興師問罪、挑釁、找茬來的。搶了人家的鏢,人家找上門來當然是興師問罪來了。
「打!打她狗娘養的,把那些臭婊子們一個個斬盡殺絕。」鐘秀姑早就按捺不住了,暴跳如雷地說道。
「對,不把她們打個落花流水,不知道我們金碧山的厲害!」王嫻和其他幾個隊長也同聲符合。
每到這種時候就顯出了夏飛雪無技無能的本相,她雖是山寨的大頭領,卻拿不出什麼有力的措施,不過也倒很民主,往往根據大多數人的意見做出決斷。她用眼掃了一下林娜,因為曆年來山寨的大小行動,衝鋒陷陣的是鐘秀姑,行軍布陣、臨場指揮都是林娜的事。所以還要聽聽林娜的意見。
「已經到這個份上,不打也不行了。」林娜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不打,只有把糧食送還給人家,再賠禮道歉。我們自己沒吃的還是其次,重要的是這個跟鬥栽大了,今後我們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再說殺了人家那麼多人也不是一兩句道歉的話就能了結的。大姐,下定決心打吧!對付巾幗鏢局和謝家莊我們還是有把握的。只怕招來官軍的圍剿,就困難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直到此時,夏飛雪才真正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懊悔當初劫鏢時沒有聽取林娜的勸告。這時探子來報:拜山的隊伍,約七、八十人,已接近山寨。夏飛雪只得下令迎敵。頓時,戰鼓擂、號角鳴,隊伍集合。洋槍班登上寨牆埋伏,寨門大開,幾位頭領在前,後面跟著一大隊在中,二、三大隊分列左右,在寨前廣場布成陣式等待迎接「貴客」的來臨。
頓飯時間,敵方到來,亂糟糟站了一大片,雙方領導人經過禮節性的寒暄後,巾幗鏢局大鏢頭梅小玉首先發難:「我們巾幗鏢局和貴山一向和睦相處、賓朋相待。不知為何劫了我們的鏢,還殺了我們的人,這種做法恐怕有失江湖道義吧?請大頭領給我們一個交代。」
「不知梅鏢頭和諸位是否想到,這批糧食乃是官府從老百姓那裏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好讓他們吃得肥頭大耳,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再看看當今世道,災荒遍地,滿目餓殍,民不聊生。請問梅鏢頭,像這樣的不義之財難道不該搶嗎?我們衷心希望諸位鏢頭、姐妹們不要助紂為虐,和我們結為同道,伸張正義,為民請願,為民造福!」林娜知道事到如今,隱藏和掩蓋事實真相是不可能的,只能以理服人,如是說出了以上的一套大道理。
「我們鄉下人,不懂得什麼正義不正義。不像洋姑娘讀過書有學問,喝過海水留過洋。我們只知道江湖道義,搶了別人的東西就要吐出來,殺了人就要報仇!乾脆一句話,怎麼辦?」謝三妹受了龍三公子的委託,這場爭鬥是必須挑起來的。
「糧,我們搶了!人,也殺了!怎麼樣?要糧食,要報仇,有能耐放馬過來!看看誰怕誰?」王嫻也是極力要撮成這場爭鬥的人。
「老孃的手早就癢癢了,想殺人了,你們誰來受死?」鐘秀姑是個一上戰場就興奮的人,此時早已按捺不住,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高叫道。
敵我雙方已是劍拔弩張,戰火即將點燃,一觸即發。只聽梅小玉又說道:「大家少安毋躁,都是江湖中人,還是用江湖的方法來解決爭端吧。我建議:雙方各出五人,一對一,單打獨鬥,先贏三場者為勝。若我方勝了,請將所劫糧食如數歸還我們,並將兇手交給我們,任由我方處置;若你方勝了,我們即刻下山,恩怨從此了結,今後再不提及此事。不知各位頭領意下如何?」
梅小玉的這個方案,是巾幗鏢局和謝家莊事先商量好的。分析了雙方力量的對比,金碧山的優勢在於洋槍隊和鐘秀姑個人武功高強,單打獨鬥就抑制了洋搶隊的威力,而且鐘秀姑只能出場一次,勝一場。而梅、謝諸人皆是武林世家出身,從小練武,比起金碧山上那些半路出家的婦女來總要高出一籌吧。這樣勝算更大一些。
夏飛雪和林娜都是不願看見過多殺僇的人,對方提出的方案也是公平合理的,又能做到傷亡最小,所以也就同意了這種決鬥方式。
「雙方比武,無論勝負,還是點到為止吧。」夏飛雪擔心自家姐妹有傷亡,特別補充了一句。
「你們劫鏢時殺了多少人,為什麼不點到為止!怎麼現在害怕了?告訴你,刀劍無情,死傷自負。要是怕死,就認輸,乖乖地交出糧食和兇手,可以留得一條狗命!」謝三妹自恃姐妹三人武功高強,身上又都掩藏著龍三的洋槍,絕對萬無一失,說出話來也就難聽了些。
「還不知誰要了誰的狗命呢?」
鐘秀姑性子最急,聽了謝三妹的話,早已氣炸胸膛,立即躍至廣場中央,擺了個架勢挑釁地說道:「我來第一場,你們誰來送死?」
鐘秀姑的威風凜凜立刻使對手傻了眼,面面相視,沒有人敢出來應戰,就連剛剛還趾氣高揚的謝三妹也低了頭、啞了口。因為鐘秀姑武功之高強是眾所周知的,本來這一場就是準備送分的,這一個迎戰之人就是準備去送死的鬼。要說最憨厚的還是大鏢頭梅小玉,心想自己是這群人的領袖,大夥兒又都是為巾幗鏢局討還公道而來助拳拔撞的,危急時刻惟有自己來充當敢死隊了。於是緩緩走出隊伍,向鐘秀姑抱拳施禮,說道:「我來討教幾招,請二頭領手下留情!」
兩人再不答話,各舉刀劍,戰在一起------。
(六)殺僇
梅小玉雖說是武林世家出身,由於自幼生長在深宅內院,沒有江湖曆練,所學的武功也就成了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再說對手又是大名鼎鼎的鐘秀姑,心裏不由自主地發憷,完全喪失了信心。幾個回合下來,就忙得手腳無措、險象環生。本來鐘秀姑是被謝三妹的話刺激得滿腔怒火上場的,恨不得一刀將謝三妹劈成兩半。可是出場的卻是梅小玉,言語行動又是那麼彬彬有禮,她的火氣已經消去了許多。交手一看對手的武功又是這樣軟弱蹩腳、不堪一擊,心裏一琢磨:殺了這樣的角色,旁人豈不笑我持強欺弱、勝之不武嗎!乾脆讓我來逗弄逗弄她,讓她出出醜,也顯示一下我的厲害。於是將那一把大刀上下翻飛舞動得如同閃電一般,梅小玉左遮右擋身上還是中了十幾刀。鐘秀姑的武藝真是名不虛傳,刀法竟拿捏得那麼準確,居然一刀也沒有傷及皮肉,卻把那一身對襟的練功服削成了片片碎布。首先削掉了兩片衣袖,露出了蓮藕般的白嫩玉臂,接著胸前的衣襟條條飄落,袒現出羊脂白玉般的細嫩肌膚和春筍般挺尖的乳房。四周一陣陣驚詫的噓籲聲,梅小玉羞紅了臉頰,手忙腳亂地想去遮掩,顧了上面忘了下面,鐘秀姑乘機挑斷了褲帶,褲子墜落,那一片茂密的黑森林掩蓋下的幽蘭洞府也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這仗再也打不下去了,梅小玉滿面紅暈、雙目流淚、棄了武器、兩手抱肩、蹲了下去,口中喃喃地哭泣道:「不要再作弄我了!快殺了我吧!」
這邊,惱怒了謝大姐,跳了出來,潑口大罵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是個地地道道的混帳王八蛋!卑鄙無恥的女流氓!」鐘秀姑聽後非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道:「哈!哈!這有什麼了不起,周圍都是女人,誰不知道誰都長了些什麼玩意兒,有什麼害羞的!」說笑著回歸本陣。
那邊,走出的是一大隊長岳敏,指著謝大姐說道:「我們二頭領饒了她一條狗命,你不感謝,反而罵街,看來你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老潑婦,讓姑奶奶來教訓教訓你。」謝大姐沒有吭聲,舉劍就刺,二人打在一起。
岳敏和鐘秀姑年齡相仿,也是個體態豐滿、身材健美的女子,然秀姑肌黑而岳敏膚白,山寨裏把她們兩人稱為「黑白雙煞」。岳敏是鐘秀姑在山寨中最早調教出來的一批戰士,由於她體格強壯,所以武功也出眾些,由她來打第二場是理所當然的。看到剛才師傅不費吹灰之力就大獲全勝,不覺信心大增,料想必當取勝。然而一交上手才知謝氏姐妹的武藝比梅小玉強了不知多少倍,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但為了山寨的榮譽,也不能輕易言敗,只有拚死相爭。十幾個回合後,只聽得一聲巨大的吆喝伴隨著慘叫,一蓬血花灑向空中,岳敏那顆鬥大的人頭滾落塵埃,身體踉踉蹌蹌地跑了幾步,然後重重地撲倒在地。同時四周發出了一陣婦女們因驚嚇而產生的刺耳尖叫。
戰場上打成了平手一比一,第三個出場的是二大隊長施菱琳,二十多歲年紀,是金碧山上公認的漂亮姑娘,少年時在劇團裏唱過刀馬旦,有一定的武功基礎,在鐘秀姑的徒弟中也算出類拔萃的一個。對方迎戰的是巾幗鏢局的三鏢頭秦子香,原來是梅小玉母親陪嫁的小丫頭,後來做了梅府的管家,對兩代主人都是忠心耿耿,雖然已經四十多歲年紀,但生活在富貴人家,仍調養得白白胖胖、風韻猶存。秦子香的武功沒有根基,只是在小姐練功時經常充當捱打的靶子,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施菱琳雖不是一流的高手,對付她已是綽綽有餘了。不到十招,兩把寶劍先後插進了秦子香的胸膛,右手的劍往下一拉,先來了個大開膛,左手的劍再一攪,把那五臟肚腸都拽出了體外,腥臭地灘了一地,離死神也就不遠了。
二比一的結果使謝三妹大吃一驚。輸給鐘秀姑的一分,是事先預測到的,而現在丟的一分,卻是關鍵的一分。萬萬沒有料到,梅家的武功竟然如此的稀鬆不濟。再打下去,以自己的本領拿一分是有把握的,但對方還有一員悍將林娜沒有上場,林娜可是名聲在外響當當的傳奇人物,武功的深淺難已揣測。所以雙方的勝負就很難說了。謝三妹這次只所以積極地出頭為巾幗鏢局助拳,完全是為了表現自己,以博得龍三公子的歡心。假若帶著失敗的結局回去,那麼自己日夜縈繞在心中的美好幻夢也就破滅了,她是絕對不甘心的。為了挽回失敗的命運,只有孤注一擲痛下殺手了!她先和謝二姐交換了一個相互默契的眼神,然後跳到場中和對方的三大隊長摩雅交鋒。
這邊的謝三妹在動心思,那邊的林娜也在玩心計。她知道摩雅決不是謝三妹的對手,自己最後的登場就成了全域性勝敗的關鍵一仗,雖然在國外她練過擊劍、搏擊、柔道,但那都是鍛煉身體的體育遊戲,雖然在山上也和鐘秀姑學了點中國功夫,但終究還是剛剛入門。在你死我活、真刀真槍的戰鬥中管不管用還很難說。看來,要擺脫目前的困境,還得采用金碧山慣用的戰術,依靠洋槍的威力,來個突然襲擊。於是他準備給依瑪發一個射擊的信號,但又擔心這樣一來雙方的傷亡就會十分慘重。就在林娜猶疑的一剎那,戰場的形勢發生了突變。
摩雅原是當地少數民族土司家的奴隸,自小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養就了一身無窮的蠻力,武功卻並不十分高明,當然不是謝三妹的對手。沒有打到十個回合,就被謝三妹一刀從肩頭到胯下劈成了兩片,鮮血和內臟灑了一地。得勝的謝三妹本應當高傲的回歸本陣,可是不然,只見她像箭一般往相反方向的敵陣衝去,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支盒子槍,擒賊先擒王,朝夏飛雪打了一梭子,又迅速地退了回來。同一瞬間,謝二姐一聲令下,從謝家莊的陣地中跳出來十幾個人,人手一支短槍,梭梭子彈傾潟而出,向金碧山的人群中射去。一時間,金碧山的人馬被壓得抬不起頭來,眼看著一個又一個被槍彈擊中,在陣陣哀鳴聲中撲地倒下。
這一突然的變故,是林娜萬萬沒有預料到的,謝家莊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先進的武器?居然也採用金碧山慣用的突擊戰術,以其道還治其身!戰局的緊迫不容她多想,顧不了許多,立即從馬褲口袋裏掏出兩顆剛才訓練時遺留在身上的手榴彈,拉出引信,投向敵陣。只聽得兩聲巨響,火光衝天、硝煙彌漫,頓時,殘肢斷臂飛舞、汙血碎肉飄灑、嘯叫哀嚎聲揚。與此同時,寨牆上依瑪的洋槍班也開始還擊。形勢立刻得到扭轉,鐘秀姑和施菱琳緩過一口氣,帶領著嘍兵,大聲吶喊著,向敵陣衝去。
兩顆小小的手榴彈,殺傷力並不大,但是卻產生了巨大的威懾。巾幗鏢局和謝家莊的人馬,平時也就是看家護院或者在保鏢途中吶喊助威給自己壯壯膽而已,沒有受過什麼正規訓練,更沒有實戰經驗,手榴彈的爆炸聲響、火光、氣浪以及血肉橫飛的場面,早已把這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女人們嚇得心驚膽戰、屁滾尿流了。有那心理素質強一些的、腦子清醒一點的,趕緊夾著尾巴下山逃命去了。剩下的人大都被恐懼的情緒籠罩著手足無措、不知所以,完全喪失了戰鬥力。金碧山的人馬衝過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將那些清秀的、嬌美的、豔麗的、狐媚的、風騷的、醜陋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女人頭顱一個個斬落下來。特別是一、三大隊的嘍兵,為了給她們的隊長報仇雪恨,更是對敵人展開了瘋狂的殺僇,活人殺光了,又拿死人開刀,把一具具屍體砍去四肢、削去雙乳、開膛剖腹、掏心挖肝、剁為肉泥。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除了山崖、林間尚有零星追逐打鬥外,戰鬥接近尾聲。林娜在戰場上巡視了一遍,但見廣場上倒斃著近百條殘缺不全的死屍,血流成渠染紅了乾旱的大地,斷肢殘臂比目皆是,一堆堆、一灘灘內臟肚腸發出嗆鼻的腥臭,斬落的人頭像瓜田裏的西瓜一樣散佈在地面。真是使人觸目驚心、肝膽俱裂。看得林娜也是搖首嘆息、傷心內疚。當然她的巡視決不是來對死者的傷感和憑吊,她是來追查對方幾個首腦人物的下落的。假若這幾個人都陣亡了,那麼這場恩怨可能也就了結了,否則這段仇恨將無休無止的延續下去,還不知要死多少人呢!由於屍體的軀乾多已炸爛、剁碎,分不清誰是誰了,只得把地上的首級一個個拿起來仔細檢視。但見顆顆人頭顯露出各異的表情:有的呲牙裂嘴、怒目而視,有的哀怨乞求、閉目垂淚,有的驚恐懼怕、痛苦流涕。很快就發現了謝大姐的屍體,下半身已經炸得不知去向,上半截到還完整,腦袋還連在脖子上,但肚皮卻炸開了一個大洞,內臟混合著汙血流在地上一大灘。接著又找到了謝二姐的首級,周圍躺著幾具肢離破碎的屍體,也分不清那一具是屬於謝二姐的。可是謝三妹和梅小玉卻不見了蹤影。
(七)傷逝
林娜讓依瑪帶人繼續仔細搜尋,自己則攀上了山寨最高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四周景象隱約在目。只見尚有零星敵人正往山下逃竄,但在山寨嘍兵的不斷追殺和截擊下,正在紛紛倒斃。只有一股七、八個人的隊伍,保護著一個首腦似的人物,因為人數較多,力量也大些,雖不斷也有傷亡,卻已突破羅網,快要到達山腳大路了。林娜猜測此人必是梅小玉或謝三妹中之一人,於是趕緊下得塔來,躍上一匹快馬,加上一鞭,追趕前去。
此時,這一小股人已經走上了山腳大路,但由於內有傷員,所以前進的速度很慢。林娜快馬加鞭很快就超過了她們,勒轉馬頭,擋住去路,高聲叫道:「站住!」這夥人立即緊張起來,紛紛把刀橫在胸前,用身體擋住那位首腦人物。林娜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梅小玉。
梅小玉看見來人是林娜,心中似乎放鬆了一些。林娜和古麗是好朋友,當然和小玉也有一定交情。於是分開眾人,一瘸一拐地走向前來,說道:「洋姑娘,你的心真狠!剛才連鐘二頭領都放了我們一馬,你還要趕上來,難道真要把我們斬盡殺絕不成?」
「梅姑娘,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來------。」林娜望著梅小玉那帶著幾分憤恨、幾分哀怨、幾分無奈、幾分乞求的表情,內心泛起了一陣陣說不出的滋味,似懊悔、似內疚、似迷茫、似疑惑,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態居然會發展到如此慘烈的境地,連原來想說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洋姑娘,你行行好吧!」忽然,梅小玉翻身跪倒,滿面淚花哭泣地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人來拜山,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她們無關,你就殺了我吧!你看,她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啊!」說著拉出一個小女孩跪在自己身旁,又接著說道:「求求你,看在古麗和你的交情份上,饒了她們吧!」
看到這個場景,林娜心中一陣酸楚,眼淚奪眶而出,即刻跳下馬來,雙手扶起小玉,說道:「梅姑娘,你誤會了,我趕來只是想來告訴你,我們可能都上了別人的當,被人利用,替人家當了槍使,自相殘殺,兩敗俱傷。以後慢慢查訪,定能水落石出。我們不要再打了,冤怨相報,何時得了,就此了結了吧。好了,不多說了,趕快騎我的馬,快走!」說著扶小玉上了馬,一行人千恩萬謝,離別而去。
走了幾步,梅小玉突然轉過頭來,告訴林娜道:「你們內部可能有奸細,有官府的臥底!」
「是誰?」
「不知道!」說完小玉撥馬遠去了。
「奸細!官府的臥底!------難道是她?」林娜怔在那裏思索著:「這麼說官府要來剿滅我們,讓巾幗鏢局先來試探試探?以官軍的力量何須如此啊?再說周圍千千萬萬的土匪,為什麼單和我們過不去?」百思不得其解,回山再說吧,一路上又順便解救了幾個遭截殺頻臨死亡的女人。接近山寨時,聽得寨內一片悲傷痛哭之聲,林娜放開腳步,急奔而回。
這一仗打下來,巾幗鏢局和謝家莊是全軍覆沒,金碧山也是損失慘重,估計也死了三十來人。眼看著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姐妹,頃刻間屍橫沙場、魂歸西去怎不叫人悲痛欲絕,整個山寨籠罩在一片悲慘淒切的情緒之中,人們用悲傷的哭泣和怨恨的詛咒發洩著自己的情感。
謝三妹的那一梭槍彈,確實命中了夏飛雪,打得她倒退了五、六步才仰面倒下。四大隊的救護兵馬上將她搶救回寨,可惜這梭子彈已經把夏飛雪苗條秀雅的身軀打得像蜂窩一般,每個槍眼都冒著鮮血,一句完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斷了氣。由於當時戰事緊張,從頭領到嘍兵都在浴血奮戰,無暇顧及她的生死存亡。現在戰事基本結束,當大家聽到大頭領已然陣亡的訊息,猶如晴天一個霹靂,全山寨上下人等無不震驚,人人悲愴,聲聲號啕,陣陣抽泣。頓時整個山頭就像黑雲壓頂,空氣彷彿也凝固了,人們都處於茫然失措的狀態。夏飛雪是金碧山的大頭領,又是山寨的創始人,雖然本領不大,但秉性善良,處事公允,深得山寨上下的尊敬和愛戴,擁有絕對的權威。她的逝去,當然會給山寨帶來很大的震動。
林娜回到山寨時鐘秀姑正在焦急的等待著她,秀姑是一員能征慣戰的猛將,性暴烈,缺乏處理事務性工作的耐心和策略,正期待著林娜來拿主意。見到如此場景,林娜也是心酸悲慟,淚如雨下。她們分開眾人走到夏飛雪的遺體旁,只見夏飛雪平靜地躺在一塊臨時搭起的門板上,面無血色卻依舊端莊秀麗,星眸未閉、檀口微張,好像正在期盼著戰鬥的勝利,仍有無盡的言語要傾訴似的。林娜用手撫摩著飛雪的眼皮,讓她閉上了雙眼,說道:「大姐,安息吧!你放心吧,山寨的事我們一定會盡力去做的。」接著解開了已被槍彈打得殘破不全的衣服,露出滿是血汙卻白嫩細膩的脂膚,檢視著傷口。好在大家都是女人,也不必有人迴避。夏飛雪身中七彈,其中致命的是左胸的一彈直接穿透了心臟,看來無疑是當場斃命的。其餘六彈,一彈擊中左乳,整個乳房已經打爆了,血汙、脂肪、乳腺、碎肉糊滿了左胸。腹部中了四彈,將腹腔炸開了一道幾寸長的口子,隱約地可視見裏面盤繞著的腸子。最後的一個彈孔是在濃黑的陰毛叢中發現的,可能是打爆了膀恍,大灘的血和尿將褲子都濕紅了一大片。你道林娜為何要仔細檢查夏飛雪的傷口?那是因為聽了梅小玉說有內奸的話後,心裏就有了些許疑惑,想通過檢視夏飛雪的死因,來找到一點線索。還真讓她猜著了,她發現:致命的擊中心臟的那一槍明顯地與其它幾槍不同,這是一種小型的袖珍手槍所為,一般都是女子防身自衛用的輕武器,射程不遠,殺傷力不大,林娜初玩槍械時就買過一把,所以很瞭解它的效能。而謝氏姐妹用的都是二十響盒子砲,威力要大得多。這麼說來,夏飛雪被謝三妹打成重傷後,在救護程式中,是自己人中的一個,用暗藏的小手槍,偷偷地直接對著心口開槍擊斃的。這個發現對林娜來說雖有預感仍吃驚不小,山寨還真有奸細!她是誰?當然林娜心裏是有目標的,苦於沒有證據,只是猜測,不敢公開說出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山寨裏沒有絕對的威信,無端的指證會引起某些人的疑惑、不滿、反對和責難,搞不好還會挑起人與人的互相猜疑甚至山寨的內訌,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只能在內心裏悄悄策劃,提高警惕,蒐集證據,逐步揭露,如此而已。
隨後,安排王嫻帶領四大隊負責處理夏飛雪的後事,包括清洗遺體、裁剪壽衣、購買棺槨、佈置靈堂等等,準備第二天開個追悼會,然後安葬;施菱琳領人打掃戰場;依瑪的洋槍班則負責山寨的警衛工作。一切安排停當,天已到了夕陽黃昏。
(八)審俘
天漸漸黑下來了,聚義廳中燃起了油燈松明,戰後的勞累使一部分人已經解甲安寢,因為一、二、三大隊都有一定的傷亡,幾個主要領導正在連夜研究著隊伍的整編和山寨的未來。忽然外面人聲喧嚷,只見依瑪帶著嘍兵巡山歸來,用扁擔抬著一個不斷蠕動的麻布口袋,進得門來就高聲叫道:「好訊息!真走運!我們把殺害大頭領的罪魁禍手抓到了!」
「是誰?」眾人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抓到的?」
「謝三妹呀!這臭婆娘腿上中了槍,跑不動了,貓在荊棘叢中,想利用黑夜摸下山去,叫我們巡山的洋槍班發現了,給活捉了來。
這可是個意想不到的大好訊息,人們臉上暫時掃卻了因悼念死去的姐妹而出現的陰霾,溶解了因夏飛雪的陣亡在心中凝結的壘塊兒,頓時廳裏廳外響起一陣歡呼。依瑪解開了麻布口袋,從中滾出了一個雙手綁在背後,雙腳並攏折疊在胸前又和脖頸縛在一起,身體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女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個妖豔狐媚的謝三妹。
人們看見謝三妹,連想到是她射殺了自己的大頭領,怒氣由然而生,忿忿地蜂擁向前,你推我搡、拳打足踢,謝三妹的身體像皮球一樣在地上滾過來、滾過去,口中發出陣陣嘶聲裂號。十多分鐘過後,林娜才喝退眾人,讓依瑪解開了她的綁繩,俯首跪在地上。此時原本高傲美豔的謝三妹已被折騰得青絲散亂、淚眼瀅瀅、面無血色、容顏慘淡、衣裳破碎、服不遮體、遍身瘀血、傷痕纍纍,最可笑的是她的下體已是一片汙穢、騷臭難聞,原來是早已被嚇得尿自膀恍、屎出大腸了。
「看你這個熊樣!」鐘秀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望著那愁雲慘淡、滿面淚痕的俏臉,秀姑到現在還沒有忘記在爭鬥中謝三妹那趾氣高昂、目中無人的橫蠻態度,耿耿於懷地諷刺道:「你在戰場上的那股威風和自信那裏去了?大丈夫死則死爾,誰像你嚇得個屁滾尿流,你算什麼英雄好漢?今天到要看看是誰要了誰的狗命!」
林娜知道現在還不是個人逞強鬥勝的時候,她關心的是謝、梅兩家和官府到底是什麼關系,以此來判斷下一步官軍是否會來圍剿?這才是關乎山寨命運的大事。所以向謝三妹問道:「你們的洋槍是從哪裏來的?」
「是龍三公子給我們的。」謝三妹回答。
「平白無故,龍三為什麼要給你們那麼多槍?」
「你們劫了巾幗鏢局的鏢,這鏢又是龍三公子家的。當然他要支援我們,來向你們討回公道。」
「龍三手下兵強馬壯,為什麼他自己不來,而讓你們來送死?」
「龍三公子說了,他不願意以大欺小、以強凌弱。這是金碧山和巾幗鏢局兩家的恩怨,還是由你們自己解決,他不攙和。龍三公子還說了,他最佩服、最尊敬的就是洋姑娘了,有學問、有武藝,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容貌有如天仙,愛都愛不過來,哪能為難你呢!」謝三妹的這段話確實表達了龍三的思想感情,但許多肉麻的溢美之詞卻是她自己現編的,無非是希望通過贊美林娜以求得到寬恕罷了。
林娜聽了這翻話,一點也沒生氣,反而十分高興。因為她從謝三妹的話中聽出龍三是不會主動向她們進攻的,山寨的安危有了保證,心中頓覺寬慰了許多。從個人來說誰不願意聽褒揚的言語呢!特別是女人,誰說她美,是最高興的事了。何況龍三其人,過去也見過,還聽過他的演說,是個英俊瀟灑、知識淵博的翩翩青年,印象不錯,可惜沒有接近的機緣,否則,林娜也許就不會上金碧山了。
「我們和巾幗鏢局以及龍三之間的恩怨和你們謝家莊有什麼關系?」林娜進一步問道:「為什麼肯不惜性命地為她們幫忙助拳呢?」
「我------,我!他------他!」謝三妹突然變得口吃起來,慘白的面容上氾出了兩朵紅暈,支吾了半響才磕磕巴巴地說道:「因為------我和------龍三相好!所以------。」
「哦!原來你是龍三的情人。」「原來你是捨命為君子!」「龍三有權有勢,能看上你這個鄉下土財主嗎?你是單相思吧!」「真不要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哈哈!」大家都想不到,謝三妹和龍三之間還有風花雪月的事,所以整個大廳突然活躍起來,議論紛紛。
但是,有兩個人沒有跟著人群起鬨。一個是王嫻,自從謝三妹進入大廳起,她就開始變得侷促不安、神色不寧,一向活潑熱情、口似懸河的她,今天卻畏縮地躲在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為了傾聽謝三妹說些什麼又豎直耳朵不忍離去。另一個則是山寨中漂亮又伶俐的姑娘施菱琳,她是林娜安排來暗中監視王嫻的人,王嫻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為了給她一點刺激,讓她走到前臺來,便說道:「王嫻姐姐,你在龍三家當過丫頭,過去見過她嗎?她說她是龍三的情人,是真的嗎?還是自作多情,害單相思啊?」
「是呀,你說說,她是龍三的情人嗎?」眾人異口同聲地問王嫻。
「是的,我認識她,她是龍三的情人。」在這種情況下,王嫻只得站出來向大家解釋:「可是龍三並不十分喜愛她,逢場作戲罷了。龍三最喜歡的是他的女秘書,大家背後叫她第一情婦。」說到這裏王嫻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用眼睛瞟了瞟林娜,帶著幾分哀怨的聲調繼續說道:「唉,其實龍三真正愛的是------唉!我也不知道,反正另有其人。」
由於大廳內的光線很暗,謝三妹一時沒有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待認出是王嫻時,突然臉色大變、驚詫萬分,不禁脫口而出:「怎麼會是她!」此情此景,這個「她」字大家都理解為王嫻話語中的那個「第一情婦」,那麼這句話在大家看來不過是謝三妹聽到龍三另有所愛時發出的醋意的傷感而已。可是對王嫻來說卻是致命的一擊,被謝三妹認出了?自己身份的敗露,將招來殺身大禍!最高興的莫過於林娜和施菱琳了,她們的懷疑得到了進一步的驗證,兩人相對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目的已經達到,林娜即刻命令:「將她帶下去,洗乾淨了,好生看守,明天在大頭領靈前活剮了祭祀!」謝三妹在慘烈的求饒聲中被押了下去。
當晚,夜闌人靜後,林娜和施菱琳又把謝三妹提出來秘密審訊,參加者又多了依瑪和幾個心腹的親兵,山寨的主要領導中只瞞了鐘秀姑,因為秀姑性格暴烈,一怒之下,可能壞了大事。謝三妹死到臨頭還戀著龍三,不想背叛龍三。在多方的威脅和利誘下,雖然交待了龍三在金碧山派有臥底,卻始終沒有指證她是誰?至於臥底的目的是什麼她就更不知道了。當然,最後謝三妹也沒有放棄求生的慾望,聲淚俱下地哀告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希望能放我一條生路,饒我一條狗命!」林娜也坦白地告訴她:「死了這條心吧,你殺了我們多少人,特別是殺害了我們的大頭領,想要活命是根本不可能的,還是認命吧!」
謝三妹押下去後,幾個人又合計了一下,認為這個臥底肯定就是王嫻,到山寨來絕對是不懷好意的,但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還沒鬧清楚,因此暫時還不能揭露和逮捕她。於是決定由施菱琳負責組織人員,日夜監控。她們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一招緩手,使得金碧山遭致了徹底地失敗。
(九)活祭
經過一天一夜的準備,夏飛雪的追悼會開始了。聚義廳臨時變作了靈堂,佈置得幽靜清雅、莊嚴肅穆,白幡黑幃、紙花松柏,香煙繚繞、燭光搖曳,夏飛雪的遺體經整容後入殮,棺木停放在靈堂上方。金碧山的大小頭目,除站崗警衛者外,約七、八十人身繫白腰帶、臂纏黑箍,按地位的高低前後排列。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言笑,有人兩淚汪汪低聲抽泣,有人怒容滿面咬牙切齒,有人兩眼茫茫不知所以。當然也有不少人聽說今天要在靈前活剮兇手謝三妹為大頭領報仇雪恨,為了觀賞刺激的殺人場景,耐心地等待著好戲的開鑼。
正午時分,弔唁儀式正式開始,先向夏飛雪的遺體三鞠躬,又默哀三分鐘,當然也有幾個夏飛雪的貼身丫鬟親兵像孝子一般跪在靈前,不斷地磕頭還禮,完全是一個中西合璧的悼念方式。接著由林娜宣讀悼詞,無非是講了講她的生平,為創建金碧山所做的豐功偉績,以及一些思念、哀悼、繼承遺志的話。下面就到了追悼會的高潮,開始了那激動人心的凌遲活人、祭祀英靈的程式。
只聽得鐘秀姑一聲大喝:「將殺害大頭領的兇手,婊子、惡婦、臭婆娘------」本來還想再找幾個惡毒的形容詞來發洩一下心中的怒火,但已江郎才盡只得接著說道:「------謝三妹押上來!」話聲未落,謝三妹已被二兩個粗壯的女兵架著胳膊連拖帶拉、連抬帶拽地押出來了!
此時的謝三妹,早就被剝得精赤條條、一絲不掛了。此時的她早已明白縱使搖尾乞憐也無濟於事了,不如橫下一條心,裝個英雄吧。她本是個習武之人,自有一番豪氣,想通了也就不怕死了。所以她既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既沒有膽怯也沒有驚慌,平靜而從容地被押到了靈前,跪在地上,壓著肩膀強制地向夏飛雪的遺體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拽起來,拖向左側的一根立柱,讓她背靠立柱站好,雙手擰到背後,反抱著立柱用麻繩捆綁結實。待這兩個押解者離開後,謝三妹的整個身體就完全暴露在大家面前。雖說在座的都是女人,對女人的身體熟悉得毫無秘密可言,但是這些在封建禮教約束下成長起來的農村婦女,除了在洗澡時看到過自己的赤身裸體外,平時對其他女人的肉體還是不能看也不敢看的,今天有這樣的機會,謝三妹又是這個地方著名的美女,大家當然還是願意欣賞一下的。謝三妹有著一具細膩而豐滿卻並不臃腫肥胖的軀體,雖說不是楊柳細腰卻也勻稱娉婷,特別是一對挺拔傲立的乳峰和兩半寬闊肥厚的臀肉更是性感非常。眉如彎月眼似秋波,嬌媚豔麗的瓜子臉蛋兒因失去了血色反倒新增了幾分秀氣,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美麗佳人。不少人為她的美貌容顏所傾倒不自覺地發出了嘖嘖地贊賞;許多人為這個巧奪天工製造出來的嬌豔玉體即將被剮割得支離破碎而搖首惋惜;也有人連想到在今後的戰鬥中自己若是被敵所擒,其命運是否會和她有同樣的下場而感到顫慄不安;更有人被這個性感的肉體刺激得神魂飄蕩、面目潮紅、目瞪口呆、下體濕潤。就連那個把謝三妹恨之入骨的鐘秀姑也被她的美麗攪和得心神不寧,以至連自己現在的職責也忘記了。還是那個臥底的奸細王嫻見過世面,看到如此場景,口中輕輕罵道:「真是一幫土包子!」說著用手肘捅了捅鐘秀姑,秀姑這才清醒過來,發覺了自己的失態,趕緊高聲叫道:「現在行刑開始!」
即刻,從後面走出一個矮胖敦實、肌膚黑亮的醜陋婦人,穿著一條褲管寬大勉強過膝深紅色的大褲衩子,上身赤裸著,用一條鮮紅色的綢子兜住那肥大多肉幾乎耷拉到腹部的乳房,裸露在外面的充滿了脂肪的大肚囊子折疊著掛在小腹的下方,笆鬥般的腦袋上有著一個鍋底似的臉龐,銅鈴雙睛,血盆大口,手執一把閃亮的牛耳尖刀,搖搖晃晃地走上靈堂。堂上眾人看到這一幅卡通形象,真是忍俊不禁,要不是身處肅穆的靈堂,早就鬨堂大笑了,就是這樣也有不少人俯首掩口竊竊私笑。原來,昨日決定活剮謝三妹祭祀亡靈之後,出現了一個難題,就是由誰來充當這個劊子手。金碧山還從來沒有私刑處決過罪犯,就連戰場上殺人也是近二年才逼出來的,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你不殺人就被人殺,好在撒手閉眼胡亂一刀砍去就算完活。而現時的活祭要剖腹挖心,需要懂得一點人體構造和施工技巧的。最後大家推出了廚房裏的大師傅老黑姑,因為她們家過去是殺豬的屠戶,反正就把謝三妹當做豬一樣宰殺了取出心肝就行了。
老黑姑接受這個工作後,就琢磨開了,因為她也沒有親眼見過劊子手是怎麼殺人的,但是她卻聽說過劊子手穿的都是一身大紅,還赤膊著上身,挺著大肚囊,於是她就把自己包裝成了上面那個不倫不類的形象。雖然差一點破壞了追悼會的嚴肅氣氛,卻也給殘忍血腥的殺僇新增了幾分輕松的感覺。
綁在柱子上的謝三妹早已徹底絕望了,她知道在當前的形勢下,是不會出現任何奇跡的,只得低頭哀嘆自己的紅顏薄命,安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但是當她看到老黑姑手裏閃閃發光的尖刀抵近了胸膛,頓時一股冷颼颼的涼意沁入心房,又激起了她對生命的留戀,心理的平衡再一次被打破,恐懼和驚慌又佔據了思維的主導,一時間嚇得面容蒼白、淚水溢流、渾身顫抖、哀求饒命。彆足了最後一口氣,放聲說道:「你們內部有奸細!放了我,我就------」話聲未落,那旁忽地略過一人,用手使勁掐住她的兩腮,愣把後面的半句話給噎了回去。眾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四大隊長王嫻。
「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不要臉的妖婦!」王嫻一改以往那種鎮靜、優雅的風度,怒不可遏的罵道:「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八道!」
「想不到堂堂謝三妹卻是個膽小的怕死鬼。」鐘秀姑也從那邊走過來,用帶著幾分嘲笑、幾分諷刺的語調說道:「虧你還是個練武的人,一丁點英雄氣概都沒有,為了自己的一條狗命,居然用這種笨拙的伎倆來捉弄我們,把我們當成三歲孩童玩耍了。就憑你這句話,我叫你付出代價。來,老黑姑,把她的舌頭給割了!」
老黑姑領命,找來一段粗鐵絲,彎了一個彎,把一端紮在謝三妹的的舌尖上,把舌頭長長地拽出嘴外,一刀便割了。謝三妹圓睜大眼,嘴裏噴著血,吼叫著,可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一會兒騷尿和稀屎也下來了,噴得滿地都是。這一場精彩的表演,林娜、施菱琳和依瑪等人都看在眼裏,卻沒有說話,只是相互間傳遞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跟著,老黑姑把尖刀插進了謝三妹的胸膛,然後從胸到腹垂直向下開了一道口子,眼看著紅的鮮血、黃的脂肪從裂口中滲出,也沒有去管它,又從右腋到左腋橫切了一刀,再在腹部下方橫剖了一刀。可能是因為練武之人對刀劍之傷並不在乎的緣故,謝三妹只是輕輕地哼了幾聲,臉上也沒有什麼十分痛苦的表情。接著上來兩個嘍兵,一邊一個將雙手插進那條已被剖開的豎直傷口,緊緊地抓住肌肉的邊緣用力向兩側撕扯,老黑姑則在前面用那把殺豬用的牛耳尖刀或剔或剮幫助她們將那些肌肉和肋骨粘連的地方一一分別剝離。看得出來,此時的謝三妹正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四肢痙攣、肌肉顫抖,整個身體都在做著瘋狂的掙紮。一會兒發出歇斯底裏的嚎叫,一會兒又變成悲痛欲絕的哀鳴。二十多分鐘後,終於剝離成功,謝三妹前胸的兩片肌肉已經骨肉分離,像兩扇大門似的敞了開來,露出了裏面五彩繽紛的內臟和肚腸。一陣陣腥騷腐臭的氣味迎面撲來令人窒息。老黑姑仔細地把謝三妹的肝、胃、脾、胰、膽囊、膀恍、子宮等等一件件取出,割斷了有牽連的血管和腸子,放在盤子裏,拿去祭祀。此時的謝三妹並沒有死去,還在有氣無力地喘息著,可能是殘酷的剮割,過度的痛苦刺激得神經已經麻痺,只是毫無表情地俯首低頭、圓睜雙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被剖開的胸腹,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賴以生存的器官一件件取走。
靈堂中的所有人,上至鐘、林二位頭領,下至普通一嘍兵,看到這殘酷血腥的屠殺場面,無不感到神魂激蕩、驚心動魄。說具像的,金碧山是個強盜窩,那一個沒有殺過人或者看見過殺人,但那是戰場上殺人,是在公平的對抗中優勝劣汰,且多是轉瞬間一刀斃命。眼前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宰殺的是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可憐的女俘,而且又是那麼漫長而清晰的極度殘忍的程式。這種場面對大家來說都還是第一次,難怪許多人看得心神激昂、血脈賁張,興奮得手舞足蹈,伴隨著剮割的節奏不停地吶喊助威;有些人則看得心驚肉跳、目不忍睹,被那腥臭的屍味熏得俯首閉眼、手掩鼻口節節後退;也有一些人為謝三妹的悲慘遭遇兔死狐悲從而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且不說眾生蕓蕓,再看老黑姑已經把手伸進了謝三妹的胸腔,揪出了那顆還在微微跳動著的心臟,割了下來。謝三妹張口發出了最後一聲微弱的帶著無限淒涼的呻吟,噴著鮮血,兩眼睜得圓圓的,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一縷香魂帶著夢寐以求、並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卻又無法實作品的幻想,離開了她仍十分留戀但並不怎麼美好的世界。
(十)內憂
對巾幗鏢局和謝家莊的這場戰鬥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大大地損傷了金碧山的元氣,眾多的親密姐妹魂歸西天,連大家尊敬的大頭領也將星隕落。人力和物資的損失尚屬其次,精神和意志的打擊才是更重要的。各色人等均疲憊不堪,鐘、林二位頭領也是心力交瘁,一時沒有精力去整頓組織、調整心態、加強訓練、積極備戰,以對付下一步強敵的入侵。又有一些人提出請假回家探親,順便把犧牲了的同鄉、姐妹的遺體、遺物送回家鄉。整個山寨也就懶懶散散地剩下五、六十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如此的懈怠,實是兵家之大忌。林娜是個有軍事頭腦的人,能看不到這些嗎?但是,在山寨裏她沒有夏飛雪那麼大的威信,人們把她的忠告只當做了耳旁風,依然我行我素。再加上隊伍裏還隱藏著一個搗亂的奸細王嫻。果然,追悼會後的第五天,爆發了導致山寨徹底覆滅的災難。
這一天清晨,天空剛剛放亮。人們還都在享受著美夢的甜蜜時光,依瑪氣急敗壞地闖進林娜的臥房,叫醒了酣睡著的林娜,迷迷糊糊地聽她說道:「不好了!王嫻跑了!」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
林娜稍稍鎮靜了一下,待頭腦完全清醒過來,才說:「隨她去吧!這也不是什麼壞事,走了一個奸細,省了我們許多麻煩。」
「可是,可是------」依瑪見林娜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急得話也說不利索了:「她把四大隊帶走了!把我們搶來的糧食也拉走了!」
「啊!怎麼會這樣!」林娜這才吃了一驚,騰地從床上跳下來,披了件衣服,拉著依瑪就往外跑。一口氣到了鐘秀姑的房間。
鐘秀姑也收到了同樣的情報,正在大發雷霆。林娜建議去查查崗哨,瞭解一下情況。這一查,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原來從山寨到山腳一共三道暗哨,加上寨門和了望塔上的兩處明崗,都叫人給摸了。從現場的情況看來,並沒有打鬥的跡象,顯然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內部熟悉的人突然襲擊所為。當然是王嫻一夥乾的了。
「報告!」又有探子來報:「二大隊長施菱琳被人殺害,屍體在倉庫附近發現!」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眾人趕緊回到山寨,在糧食倉庫的一個陰暗角落裏,找到了施菱琳的屍體,直挺挺地趟在地上,兩只美麗的黑眼睛睜得大大的,胸前一片血跡。林娜俯身查驗了一下創口,果然也是那支女人用的袖珍小手槍,在近距離射殺,無疑是王嫻親手乾的。
「你要走就走吧,誰也不會攔你。為什麼殺我的人,搶我的糧?想讓我們喝西北風啊!」鐘秀姑已經氣炸了心肺暴跳如雷了:「集合隊伍,我去把她追回來,千刀萬剮了方解我心頭之恨!」
「二姐,你冷靜點。」林娜攔阻道:「她是有備而去,恐有人接應或埋伏。為保萬無一失,我們商量一下再說吧?」
「還商量個逑!再商量都跑得沒影了。」遂不聽勸告,奔去集合隊伍。
近日留在山寨的不超過六十來人,王嫻拉走了二十多,又殺害了幾個,現時山寨總共也只有三十多人。鐘秀姑點齊了二十個能征慣戰的嘍兵,全部騎著戰馬,狂奔下山,追趕王嫻去了。只剩下十幾個洋槍班的人和林娜、依瑪一起看守山寨。
當前王嫻執行的正是龍三公子「獵美」排程的第二部曲,叫做「釜底抽薪,內憂外患」。讓王嫻在適當的時機策反一部分金碧山的人馬,造成山寨內部的極度混亂。跟著龍三公子又遊說了一批土匪偷襲山寨,給金碧山釀成更大的災難。看吧,外患即將接踵而至。
現在我們用一點時間來介紹一下王嫻這個人物,王嫻的真正名字叫王茜妍,是龍三公子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倆人關系不錯,回國以後一直充當龍三的私人秘書、參謀和助手,不論在政治上、軍事上還是私人生活上都給予了龍三極大的幫助。再加上王茜妍美豔無比的容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應該說和龍三公子正是天生的好一對。最初龍三也是這樣想的,和她結成並蒂蓮、鴛鴦鳥。可是處事多了他的想法也就變了,因為她的秉性從褒義上講是聰明伶俐、足智多謀,從貶義上說則是奸詐狡猾、攻於心計,大家公認她是一個當女間諜的最好材料。龍三卻不喜歡有這樣的妻子,作為朝夕相處的伴侶還是要賢惠、善良一些為好。於是他(她)們倆在事業和感情的矛盾中一直曖昧地生活著。聰明的王茜妍就像龍三肚子裏的蛔蟲一樣把他的心思琢磨透了,既然得不到龍三愛情的專利,那麼鞏固現有第一情婦的地位也是不錯的,為此必須拋棄女人所有的嫉妒心理,幫助龍三實作品他的「獵美」排程。並且親自出馬扮演了關鍵的角色,真實地過了一把充當間諜、奸細的癮,雖然有點冒險,但憑著她的機智勇敢,還是取得了絕對的成功。世界上只有感情這件事,真是叫人捉摸不透,龍三公子就那麼招人喜愛,居然讓像謝三妹、王茜妍等這樣的美貌佳人,也不惜自己的生命,為他去獵取,而且獵取的物件正是侵犯自身利益的情敵。
王嫻打入金碧山後,以其高超的分析能力,很快就發現大頭領夏飛雪雖然技低能薄,卻有著非凡的號召力和強大的威信,受到人們的尊敬和愛戴,所以能團結山寨的所有人同心同德地去戰鬥。自己想要在山寨站穩腳跟,必須首先取得她的信任。而鐘秀姑急噪和殘暴的性格以及智力的低下,是可以利用的一顆棋子。只有林娜思維慎密、武藝高強,是難以對付的主要對手,但林娜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她的許多先進的洋思想、洋作風在封建時代的中國還被看做是異端邪說,得不到大家的支援,因而在山寨中沒有絕對的威信,在許多事情上都處於逆來順受的境地。正因為王嫻把金碧山的三位頭領分析得如此透徹,為她臥底工作的成功提供了重要的保證。
首先,她利用了夏飛雪的信任和鐘秀姑的莽撞壓制了林娜,成功地促成了劫鏢行動,挑起了金碧山和巾幗鏢局、謝家莊的爭鬥,大大地削弱了山寨的力量;其次,她又利用三位頭領個人技能上的差異,在群眾中挑撥夏飛雪和鐘、林二人的關系。特別是四大隊的嘍兵,多是夏飛雪原來的僕婦和丫鬟,是最早上山的一批人,常以山寨的主人自居,看到大頭領過分地依賴鐘、林二人,她二人又屢立戰功,功高蓋主,心裏很不服氣,私下裏早有鐘、林二人慾篡山奪權的流言。現在王嫻又當了四大隊的隊長,這把火很容易點燃,四大隊的命運早已掌握在她的手中。只待瞅準時機,把夏飛雪乾掉,然後嫁禍於鐘、林,挑起山寨的內訌,她再從中見機行事,別說策反一部分人馬,就是整個山寨都有的覆滅可能。到那時,什麼鐘秀姑,殺!林娜,當然送給龍三公子。哎!辛辛苦苦折騰了半天,最後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想到這裏,王嫻心裏也是酸溜溜的。
事實並沒有完全按照王嫻的如意算盤發展,夏飛雪死了,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於戰場,栽贓嫁禍的伎倆雖未實作品,確也造成了金碧山中組織和思想的混亂。很大一部分人對山寨的前途憂心忡忡、拭目以待;更有一部分人在重大傷亡的面前,深刻地體會到這種使刀弄槍、結仇播恨、暴力搶劫的生涯具有多麼大的風險,因而猶疑、彷徨、動搖、退縮。許多人假借回鄉探親而逃亡,還有人內心裏正在打著種種小算盤,金碧山正處在風雨飄搖的時刻。
這正是王嫻分化金碧山,策劃部隊叛逃的大好時機。她本打算除四大隊外再多聯絡一些思想上已經開始動搖的人,並把糧食和部分洋槍偷走。這樣既無糧草又無先進武器區區十數人的金碧山也就束手待斃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其實當時夏飛雪身中數彈,肯定是活不成了。偏偏王嫻一時興起,望著飛雪那垂死的不斷抽搐著的身體,回想起近期來自己在她麾下裝模作樣、甜言蜜語、低聲下氣、搖尾拍馬地故作醜態,不禁怒從心起、惡自膽生,拿出了那把隱藏多日的防身手槍朝夏飛雪的心窩開了一槍,這一槍完全是多餘的、毫無意義的莽撞行為,只不過起到了加速夏飛雪死亡的作用,卻讓林娜等人鎖定了奸細的目標,以至才會被謝三妹認出,幾乎暴露了身份,幸虧林娜手軟,沒有即刻逮捕她,否則她早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既然暴露了,趕緊逃之夭夭。所以就在處決了謝三妹後的幾天裏,做好了幾個關鍵人的工作,決定了叛逃的時間,放出信鴿讓龍三派兵接應。這一天,風高月黑、夜闌人靜、萬籟無聲。幾個主要的策劃者分工先把崗哨給摸了,大家都是天天見面的好姐妹,彼此之間毫無警惕、沒有提防下搞掉幾個崗哨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然後集合起四大隊,詐稱有緊急工作,打開倉庫,把糧食裝車運下山去。四大隊的大多數人,平日就對鐘、林二位頭領有成見,牢騷滿腹,如今大頭領又不在了,更像是沒孃的孩子,早就不想乾了。今天的神秘行動,心裏也猜到了幾分。當然也有幾個不知情的,反正隊長下的命令不服從也不行。就這樣整個四大隊和她們保管的山寨所有糧食,一夜之間就被王嫻策反到龍三那裏去了。不久前剛剛劫來的鏢,也就物歸原主,完璧歸趙了。
當然,這中間也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那就是糧食裝車的聲響驚動了正在巡邏的施菱琳,一看這架勢,小施就明白了大半。仗著自己功夫不錯,而王嫻和四大隊的人雖多卻都不會武功,只要把王嫻制服了,投鼠忌器,別的人也就不敢動了。所以她一步步朝王嫻走去,當距離只剩二、三步正準備撲上去擒拿時,突然王嫻手中火光一閃,一股強大的氣浪擊中了她的胸膛。施菱琳踉踉滄滄地向後倒退了四、五步,左手緊緊地摀住流著鮮血的傷口,右手指著王嫻說道:「你,你,哪來的洋槍?」可是張大了口滿嘴噴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兩眼放著疑惑的光芒,晃晃悠悠地灘倒在地上。可憐,金碧山上的漂亮姑娘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十一)外患
鐘秀姑領著二十名嘍兵去追王嫻,這一去猶如泥牛入海、音訊全無。林娜和留守的十幾個人真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忐忑不安、焦急萬分,中間也派出了幾撥探子,化了妝,下山打探,也未見回復。林娜心中開始有了不祥的預兆,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破解,山寨近來發生的種種事變以及眾多朋輩成為了屈死的冤鬼,其原因和目的到底是什麼?但肯定是一個大陰謀,王嫻的上山及叛逃就是這個陰謀的一部分,也就是有備而來、有備而去,那麼鐘秀姑的追擊必然落入人家預先設好的陷阱。簡直太可怕了!
夕陽西下、日近黃昏。終於有了訊息,只聽得了望塔上哨兵興奮的叫聲:「來了,來了!回來了,回來了!」林娜等眾人立即奔出寨門,在半山腰迎接戰友的歸來。待到相見時卻都心涼了半截,只見那幾個派出的探子或背或扶著三、四個遍體鱗傷的嘍兵蹣跚而來。
「發生了什麼事?快說!」林娜急不可待的問道。
「二頭領呢?怎麼沒回來?」依瑪也著急地問。
「哎!------別提了,慘吶!------全軍覆沒呀!」傷兵們這個唉聲嘆氣,那個哭天抹淚,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整話來。
林娜看她們太激動了,一時也說不清,就下令:「先擡回去再說。」
眾人把傷員擡回山寨,包紮傷口,喝了點水,吃點乾糧,處理完畢。待大家心情稍稍平靜後,才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敘述清楚。原來:鐘秀姑率領著二十人的隊伍,快馬加鞭追趕王嫻去了,直追到離縣城二十多公裏處,仍然蹤跡毫無,再往前就可能遭遇官軍了,只得傳回。中午時分來到謝家莊,人饑馬渴,鐘頭領下令休息,買點吃喝再走。正在此時,忽然從謝家莊內竄出好幾百人,手執刀槍棍棒,把金碧山的人馬團團圍住,口中還不斷地喊著口號:「打倒金碧山!消滅金碧山!」「為巾幗鏢局報仇!為謝家姐妹雪恨!」「刀劈鐘秀姑!槍挑洋姑娘!」鐘秀姑帶領大家突圍,怎奈敵眾我寡,突了幾次都不成功,隊伍被分割包圍、截成數塊,在混戰中姐妹們紛紛落馬,死的死、傷的傷、俘的俘,僥幸逃出了另星幾個也是遍體鱗傷半死不活的,若不是遇見了派出的探子,恐怕一個也回不來了。
「圍攻你們的是什麼隊伍?看清楚了嗎?」林娜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謝家莊的人。」一個傷員回答。
「不可能,謝家莊都是女人,而攻擊我們的都是粗壯的男人。」另一個傷員說。
「可能是謝家莊請來幫忙給她們報仇的人。」又一個傷員說。
「你們能肯定不是官兵?」林娜進一步問。
「不像,都是些烏合之眾,武藝也不行,就仗著人多勢眾。」
「看來很快就有人來向我們尋仇!」林娜對依瑪和眾人說道:「憑我們現在不足二十人的力量,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打不過就走,不能等死。今晚大家把武器、彈藥準備一下,看看還剩下多少糧食。明天一早轉移到後山密林中,依仗地形和他們打遊擊。待形勢好轉再回來。」大家都同意林娜的意見,於是分頭準備去了。
一夜無話,天明起來,正要集合隊伍。忽然依瑪跑來報告,敵人上山了!兩人急忙爬上了望臺,登高一望,只見漫山遍野,人如蟻螻,攜刀荷戟,彎腰躬背,口中怪聲怪調地嘯叫著,正往山上爬咧!林娜當機立斷,命令依瑪帶領大家趕快向後山撤退,留下她自己和兩個親兵阻擊敵人掩護同伴。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丟下林娜自顧逃命,她們誓死相依為命,與山寨同歸於盡。林娜多方勸阻無效,這時敵人已經逼近寨門,開始向山寨進攻。時機一瞬即過,想走也來不及了。林娜只得指揮大家埋伏在寨牆後面,瞅得敵人臨近,一聲令下,射出一排槍彈才把敵人壓退。
大約是害怕洋槍的威力,敵人都站得遠遠的。隔了一會兒,從敵陣中走出幾個人,手中搖著一快白布,口中高叫道:「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找你們頭領洋姑娘說話。」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到我們山寨來挑釁?」
「我們是什麼人?洋姑娘聰明絕頂,不會連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也不認識吧?」說著話已走到離寨門十幾步遠的地方站住,林娜從寨牆上探出身子朝下望了望,原來是周圍幾股小土匪的頭頭,都是些不齒於江湖的流氓地痞,平日裏專門乾些欺壓良善、殘害百姓、殺人放火、姦淫晦盜的勾當。不知今天怎麼會勾搭在一起,要是在過去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可是今天雙方力量懸殊太大,林娜只得耐著性子、陪著笑臉和他們周旋。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許大棒子、孫猴子、小諸葛等幾位當家的。小妹這廂有禮了。」林娜向下抱了抱拳,算是敬禮,接著說道:「不知幾位大駕光臨有何見教?我們金碧山和諸位可是一向友好,為何今日兵戎相間?」
「難得洋妹妹心裏還有我孫猴子,既然相好下來陪哥哥玩玩。」孫猴子淫聲蕩氣地說,還向林娜來了個飛吻。
「咱們也別拐彎抹角了。」許大棒子是個粗人,說出話來既直爽又粗暴:「你們不顧江湖道義,劫了巾幗鏢局的鏢,搶了人家的糧,還把人給殺了。謝家莊來跟你們說理,又把謝家莊給滅了。你們也太橫行霸道了吧。我們就是看不慣,就是不服。就是來和你們比劃比劃的。我就不相信憑你們幾個臭娘們還翻了天!還想在道上稱王稱霸。」
「話也不是那麼說,商量的餘地還是有的。」小諸葛則圓滑多了,他見許大棒子的話沒有說到點子上,於是補充道:「大家都知道如今是大荒之年,糧食貴如黃金。你們吃飽喝足了,也該可憐可憐我們吧。俗話說:見面分一半。洋姑娘是聰明人,我的話不會不懂吧?」
「都是江湖同道中人,互通有無本是正常的事。諸位若是前日到來,我們決不讓大家空手而歸。」林娜雖已氣憤滿腔,但在敵眾我寡的形勢下仍強壓怒火做著最後的周旋:「可是就在前天夜裏,這批糧食都叫龍三的臥底奸細給盜走了。不信可以派人進寨來檢視一番,決無謊言。」
「放你孃的狗臭屁!」許大棒子發火了:「誰不知道你假洋鬼子能說會道、詭計多端。閒話少說,乖乖地把糧食交出來!否則,我們就殺進來了!把你們這些臭娘們的腦袋一個個揪下來當尿壺使!」
這句話激怒了寨牆上的娘子軍,紛紛嚷道:「你才在放狗屁!真是恬不知恥!」「你以為老孃是好惹的,快給我滾蛋!不然老孃用洋槍崩了你!」說著真有一個嘍兵朝下面放了一槍,嚇得幾人抱頭鼠竄往回就跑。還是小諸葛鎮靜一些,還敢回頭說了一句話:「好個假洋鬼子,你能耐,你等著,我叫你瞧樣東西,管叫你嚇得屁滾尿流。」
小諸葛的這句話真不是危言聳聽,不一會兒,就從敵陣中推出一輛小車,車上立著一個門型的木架,頂端繞過一條繩索,一端握在推車人手中,另一端則掛著一個用黑布包裹著的物體。小車慢慢推到離寨門不遠處停下
,只聽得敵陣中有人叫道:「假洋鬼子,臭婊子們,你們看好了,這是誰?」話聲未盡,小車上那塊包裹的黑布被扯落地上,露出一個人來。頓時,寨牆上的所有女人個個驚魂失色,目瞪口呆。那人正是二頭領鐘秀姑,已被剝得赤身裸體、一絲不褂,兩條手臂被麻繩捆縛著反剪在身後,再用繩子吊在門型架上。豐滿健壯的身體整個重量都懸掛在兩個肩關節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射出黑亮光澤的細膩肌膚被綁繩勒出道道鴻溝。低垂嬌首,端莊秀麗的面容被雜亂披撒著的秀發半遮半露著已是香汗淋漓,遠遠地就能感覺到張開的大口中發出痛苦而疲憊的粗促的喘息。最可怕的還是下面,兩條小腿折疊著和大腿捆在一起,再向兩邊分開,暴露出女人的神秘陰部。下面垂直立著一根六、七尺長的木棒,一頭正好對準秀姑那被濃密又蓬鬆的陰毛所掩蓋的桃源仙洞。
「金碧山的娘們聽著,給你們半小時,快把糧食交出來!過了半小時,我們就把她給穿刺了!」
「預備------放!」隨著口令聲,吊繩突然松開,鐘秀姑的身體快速下滑,直到下面直立的木棒捱到秀姑的大陰唇才停住。失重的恐懼使她頭腦暈眩從而發出一聲悠長的驚叫,跟著小便也不由自主地噴出來了。敵營中傳來陣陣淫糜的嬉耍和作弄的嘲笑聲。寨牆上卻是一片婦女們在驚慌失措下所特有的尖勵嘯叫。
「看清楚了!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十分鐘下放一尺,半個小時就穿透了,你們趕快拿定主意,快把糧食交出來,否則就來不及了!」
這一變故,確實是始料不及的,大家面面相視、束手無策。糧食已讓奸細王嫻偷走了,肯定是拿不出來的,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二頭領被人穿刺而亡嗎?大家肝膽欲裂、悲憤欲絕,有幾個嘍兵抓起兵器就要衝出去,拚死也要把鐘秀姑救回來。可是以區區十數個柔弱的女子去對付幾百名野蠻的漢子,豈不是羊入虎口、鵲進鷹群嗎?就連一向自持甚高的林娜,此時也是腦袋一片空白,不知怎麼辦才好。------時間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過去。突然又一聲淒厲而悲慘的嘯叫傳來,十分鐘的時間到了,鐘秀姑的身體被下放了一尺,木棒已經紮進了陰道,穿透了子宮,停留在腹腔的腸道之間,鮮血尿液順著木棒流下。原本黝黑而透著紅暈的臉龐已變成死灰的色彩,伴隨著急促的喘息發出痛苦的呻吟。
鐘秀姑淒慘的哀號震撼著金碧山的每一個人,撕裂著她們的心房,蹂躪著她們的肉體,一個個面色蒼白,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無奈的望著林娜,因為她是這些人的首領,又是山寨上最有學問、最聰明的人,希望她能想出一個解脫苦難的方法。
(十二)覆滅
「三姑娘,你說怎麼辦?事到如今,是死是活,都聽你的!」依瑪也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她知道目前的形勢無論是救人還是死守,都要有一個統一的指揮、團結一致才有力量。因此必須樹立起林娜的權威,如是說道。
「對,三頭領,我們都聽你的!」「洋姑娘,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我這百十來斤全交給你了!」眾人也紛紛表態。
依瑪的話點醒林娜,是啊,作為山寨的頭領必須拿出決策,不能猶疑寡斷。她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勢,二頭領鐘秀姑命在旦夕,能見死不救嗎?將來人們會怎樣議論,都說我們金碧山是一群無情無義、貪生怕死的孬鐘!不行,那怕犧牲性命、粉身碎骨也要落個英雄美名流芳後世。何況目前敵人兵力的部署存在著極大的弊病,因為畏懼洋槍的威力,所有的人幾乎都隱藏在周圍的樹叢中,距離吊綁鐘秀姑的刑車至少在二十公尺以外,在刑車附近執行操縱繩索升降的人也就四、五個而已。只要火力配備得當,動作迅速,出奇不意,救人的行動完全可以成功。
「好,大家聽我的命令,準備救人!」林娜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明瞭行動方案,分配了各人的工作,準備好武器彈藥。就在第十八分鐘時,突然大開寨門,十幾個人像猛虎一般衝了出去。
出了寨門,立即向四面散開,接著一排排手榴彈拋向敵叢。頓時,爆炸聲響、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氣浪翻騰。敵陣中人仰馬翻、鬼哭狼嚎、斷臂殘肢、血肉橫飛,一時間亂了陣角,四散逃竄。另有四、五個嘍兵直接向刑車奔去,待敵人尚來不及拔刀抵抗時,早已開槍將那幾個看守刑車的匪徒擊斃,然後推著刑車連同鐘秀姑一起回歸山寨。同時,四散的嘍兵也逐漸收縮,掩護著刑車節節後退。
刑車已經推進了寨門,就在大家慶幸救人行動即將大功告成時,突然一聲巨響,整個刑車和鐘秀姑的身體,還有那推車的四、五個嘍兵都化成了碎片飛上了天空。原來這群土匪中也不完全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也有像小諸葛這樣的能掐會算的牛鼻子道士,料到金碧山的小娘們可能會孤注一擲前來救人,早就在刑車底下埋好了炸藥,那個看守刑車的匪徒臨死前居然還點燃了引信,金碧山的嘍兵救人心切,推了車子就跑,激動的心情下是不會注意到正在燃燒著的一根小小的引信。最後,林娜設計的救人行動還是以失敗告終。惜哉!痛哉!一代英豪、女中雄傑、巾幗俠女,金碧山的二頭領,偉岸健美的鐘秀姑在爆炸聲中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了。
這突如其來的爆炸,使金碧山寨僅存的十幾個人全都傻了眼,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呆楞地僵持了幾秒鐘。就是這短短的幾秒鐘,給了敵人從混亂到清醒的機會,在幾位當家的指揮下吼叫著、訕笑著反撲過來。當山寨的人警覺時已經是短兵相接了。雖然平時她們也訓練過用刺刀肉搏,但終究是女人,身單力薄。那些匪徒男人雖武功低微卻力大無窮,何況是以數十人對付一個,強弱之比,勝負之果當然是涇渭分明的。不一會,左邊的那一位長著一付桃花綻開般漂亮面孔的腦袋脫離了脖項飛滾而去;右面的這一位有著亭亭玉立般身材的楊柳細腰斷為了兩截橫屍當場。後來戰場也就不成其為戰場了,變成了一片淫虐和挑逗的遊戲場。只見十幾個或幾十個粗壯的男人追逐著一個纖弱的女子,擊落了她的武器、割開了她的衣褲、撫摩著她的臉蛋、玩弄著她的肉體,長得醜陋一點的、粗壯一點的、玩得不過隱的就順手一刀斬了她的首、斷了她的肢、開了她的膛、掏了她的心,然後歡笑著加入別的團伙追逐另外的更標致的女人去了。
最後,只剩下四個女人,林娜、依瑪和兩個長得很漂亮的嘍兵。俱已是被弄得衣冠破碎、袒胸露臀,筋疲力盡、喘息不定,乖乖地束手就擒作了俘虜,被捆綁著押入了山寨。當然免不了再一次遭受非人的凌辱和奴役,萬幸的是都沒有遭到強奸。因為上山之前那個牛鼻子道士小諸葛就預見到,金碧山是女強盜窩,美人定然不少,這群窮兇極惡的莽漢見了女人,還不似乾柴烈火,分贓不勻就難免發生矛盾,出現爭風吃醋、打架鬥毆的事件,壞了兄弟間的義氣,耽誤了大事。所以出發前就約定好了不許乾強奸女人的勾當。雖然許大棒子、孫猴子等甚至小諸葛本人都是出名的色中餓鬼,在目前這種激烈刺激的場面下,也只能強忍著以至眼睛冒火、鼻孔出血、嘴角噴沫、下體射精也不能違反自己訂下的規矩。算是保住了林娜等人的清白之身。
匪徒們佔領了山寨,立即進行了徹底地搜查,繳獲了許多洋槍和彈藥,加強了自己部隊的裝備,當然是件高興的事。但是他們這次攻山的目的主要還是衝著糧食來的,是金碧山從巾幗鏢局手裏劫來的大批糧食使他們眼饞,民以食為天嘛?特別是大荒之年,為了生存,早已把什麼禮義廉恥、道德法律拋之九霄雲外,既然金碧山可以不擇手段地去殺巾幗鏢局的人劫她們的鏢,那麼這群匪徒當然也可以傷天害理地殺金碧山的人搶她們的糧食。遺憾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犧牲了數十名弟兄,雖然剿滅了金碧山的人佔領了山寨,卻一顆糧食也沒有搜到。是轉移它處了?還是堅壁清野了?沒有達到目的的幾個當家頭領惱怒異常,罵聲不絕。還是那個小諸葛有辦法,不慌不忙地說道:「別慌,別慌!我們手裏不是還有幾個漂亮的女俘虜嗎?------」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許大棒子忽然變明白了,搶著說道:「嚴刑逼供,不怕她們不說出糧食的下落!然後我一刀一刀剮了她們,替死難的弟兄報仇!」
「好呀,好呀!」孫猴子做了個鬼臉:「漂亮的妹妹,一刀一刀地剮,一刀一刀地割,讓血慢慢地流。太過癮了!好刺激喲!」
聚義廳內,還是幾天前處決謝三妹的那棵木柱上,又捆綁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和謝三妹一樣,也是被剝得精光赤裸,雙手擰在身後,背靠著木柱,脖頸、胸腹、膝彎、腳腕等處都用繩索勒了幾道,緊緊地捆在柱子上。她就是剛剛做了俘虜的林娜。前面不遠處還跪著三個年輕的少女,也是剝得赤條條地全副五花大綁,被人壓制著幾乎匍匐在地,然腦袋卻仰得高高的,直眉瞪眼地望著縛在柱上的林娜,正是依瑪等三人。
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裏,同一個地方舉行了兩次行刑的儀式,而且待宰的死囚又都是美貌的嬌娘。所不同的是前一次的觀刑者俱為女子,而這一次卻全換成男性了,因此場面更加熱鬧,針對林娜評頭論足,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談及林娜的容顏,在下的這支拙筆實在是不敢描述,怕辱沒了她的美貌。所以在講述這個故事的開始,林娜初出場時用了「傾城傾國」幾個字。在我國當得起這四個字的也只有四個人,即古代的四大美女:貂嬋、西施、楊貴妃和王昭君,她們曾經傾倒了一代王朝。可惜林娜命蹇時乖,生長在窮鄉僻壤的荒蠻夷地,只能傾滅一個小小的金碧山寨。又不曾遇見幾個名副其實、風流儒雅的文人墨客,將她的事跡流芳於世。否則的話,中國曆史上就會出現第五個美人了。
還是回過頭來說現時的林娜吧!在眾目睽睽之下赤身露體的綁在立柱上,耳中斷續傳來淫穢不堪的話語,早已被刺激得面紅耳赤、閉目埋首。她深知,目前的處境,獲救是沒有希望了,因為可能救助她的人:夏飛雪、鐘秀姑、古麗、施菱琳、岳敏、摩雅等人都已魂歸天國了。惟一剩下一個依瑪,現在也置身囹圄,遲早也和自己同樣下場。既然死之必然,也就橫下一條心,至少不能給金碧山的女人們丟臉吧!
這時,許大棒子手執一根馬鞭,正怒氣衝衝地繞著林娜打轉。突然,停下身來,用馬鞭托著下巴抬起了她的面孔,喝問道:「快說,糧食哪去了?再不說,老子宰了你!」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叫龍三派來的臥底偷走了!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林娜睜開眼,不屑地望著對手,平靜的說道。
「放屁!你假洋鬼子把我許大棒子當猴耍。你不說?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說著舉起馬鞭朝林娜身上抽去。頓時,雪白細嫩的肌膚上出現了幾道紫紅的血痕.皮鞭撕裂著她的肉體,疼痛穿透了她的心肺,但她仍咬牙堅持著,沒有哀號,沒有呻吟,也沒有求饒。
十幾記皮鞭過後,小諸葛走上前來,勸阻了許大棒子。用一種關切的聲調向林娜說道:「林妹妹,你這是何苦呢?金碧山已經完蛋了,人都死光了,留著這批糧食還有什麼用?說出來就沒事了,願意的話就跟我們乾,我們也成立一支洋槍隊,你來做教練!哦,當然還包括她們幾個。」說著回頭用手指了指依瑪等三人,又接著轉向林娜:「不願意和我們合作也不要緊,你們就留在這裏,招兵買馬,重起爐灶,從新開始,繼續乾你們的,何去何從,你仔細想好了。」
林娜是個聰明人,知道小諸葛完全是鬼話連篇,自己四人是不可能活著出來的,何況自己手裏也根本沒有糧食。於是說道:「收起你那偽善的面孔吧。別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我們兩家無冤無仇,毫無過節,為什麼無緣無故滅我山寨、殺我同仁,還講江湖道義嗎?現在還在我面前裝什麼好人!」
「哈,哈!」小諸葛聽了不覺大笑道:「什麼江湖道義不道義?我們乾的這行從來就不講什麼道義,只知道燒殺搶掠。不像你們金碧山,嘴上講的仁義道德,乾的不也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嗎?你們殺巾幗鏢局的人,劫她們的鏢,也是道義行為嗎?」一番話說得林娜啞口無言。是呀!在這亂世荒年,哪有什麼正義和道德可言。
小諸葛見林娜沉默無言,遂給孫猴子使了個眼色。孫猴子「嘿,嘿」笑著走過來,用手在林娜身體上遊走了一番,摸摸臉蛋,捏捏乳房,揉揉陰蒂。淫聲說道:「洋妹妹啊洋妹妹,好漂亮的面孔,多尖挺的奶子,連陰毛也修剪得這麼美麗,想死猴哥了!」林娜雖是一個堅強正派的女子,但終究是個女人,體內也有荷爾蒙及腎上腺激素。孫猴子的這一通劃拉,身體也起了反應,一陣緊張過後從丹田升起一股熱浪,接著全身麻癢酥軟。就在這時孫猴子把一根剝了粒的玉米棒子骨塞進了她的陰道。林娜再也忍不住了,牙關一鬆悠長地慘叫一聲。孫猴子又將玉米棒子骨在她陰道裏抽插了十幾下,痛苦的呻吟漸漸變成了歡娛的享受。突然內心一陣衝動,陰部噴灑出一串醇漿玉液,不知是失禁的小便抑或性感的愛液。四周人眾一片譁然。
此時,小諸葛對許大棒子輕聲耳語道:「看來不下狠手,她是不會交待什麼的,老兄去割掉她一隻乳房,看她招是不招!」
許大棒子一個箭步跳上前來,一手揪住林娜的左乳房,一手持刀架在乳房的邊緣:「我喊三聲,再不招,就割了你這只大蛤蛤!------開始------一------二------」冰涼的刀鋒觸及細嫩的肌膚,使得林娜剛剛在孫猴子縱情地挑逗下激發起的滿腔情慾一下子墜落到寒冷的冰點,心裏連說了幾聲:「完了,完了!」閉目等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槍聲四起。一個土匪探子匆匆而入:「報告,官軍打進來了!」廳內一陣大亂。許大棒子的尖刀也嚇得跌落地上,急不可耐地叫道:「頂住!頂住!」話聲未了,一顆槍彈鑽進了他的眉心,立即倒地,嗝屁朝涼,去見閻王。「舉起手來,不許動!」吆喝聲中從門外踴進一隊穿黃軍裝的官兵,四周視窗也伸出許多槍口。「乒乒、乓乓」一陣槍擊,將那些蠢蠢欲動的匪徒個個擊斃,剩下的只得舉手跪地、乞求饒命。孫猴子一見形勢不妙,趁人不備,溜之乎也,然子彈跑得比他快,從後背射入前心穿出,來了個透心涼,也嗚呼哀哉了。
龍三帶著幾個護兵走進廳來,看見林娜遍體鱗傷的慘態,不禁也有幾分內疚、幾分心痛、幾分憤怒、幾分懊惱。趕緊向隨從命令道:「趕快把她們放下來,治傷療養。出了問題,找你算帳!」然後走向身中數彈正躺在地上抽搐著倒氣的小諸葛,說道:「小諸葛呀小諸葛!機關算盡,怎麼沒算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反丟了卿卿性命。」說完拔出手槍,送他下了地獄。
龍三身後閃出來女秘書王茜妍,走近捆綁著的林娜,先將那根插在陰道中的棒子骨拔出來,拍拍她的臉頰說道:「洋姑娘,快醒醒,我來救你了!在金碧山我倆明爭暗鬥了一個多月,最後還是以我的勝利而告終。哈------哈------」在王茜妍歇斯底裏的既興奮又嫉妒的笑聲中,林娜睜開了眼,看見救她的人正是那仇深似海、恨之入骨的奸細王嫻,一時氣急攻心,一口氣上不來,昏死過去,不省人事了。
這就是龍三公子「獵美」排程的第三部曲,叫做「英雄救美,喜結良緣」。匪徒們的攻山行動是龍三派人遊說竄唆而來的,但官軍一直尾隨在後,適時救了林娜。以王嫻的聰明才智,對山寨地形的瞭若指掌,此一仗當然大獲成功。
(十三)求婚
林娜終於蘇醒過來,睜眼一看,自己身上纏著繃帶,躺在一個寬大的鋼絲床上,錦被羅帳,十分舒坦。欠身坐起,發覺置身於三十多平米的一間臥室內,房屋建築雕樑畫棟,室內佈置清雅闊綽,牆壁架上字畫古玩,一色紅木傢俱潔淨得閃亮光滑。陣陣藥香飄來,沁人心肺,頓時頭腦清醒了許多。只見窗外隱約人影走動,林娜故意咳嗽兩聲,門外跑進一人,看見林娜模樣,驚喜地叫道:「啊!三姑娘,你醒了。可把我們嚇死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林娜仔細一瞧,原來是一身漢人打扮的依瑪。跟著,被俘的那兩個嘍兵也進來了。幾人抱在一起,死裏逃生,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到這裏來的?」林娜問道。
「是龍三公子把我們救了。」依瑪答道:「這裏是龍三公子的官邸,這間屋子就是他的臥室,因為你的傷重,讓給你療養的!」接著依瑪把前因後果,整個程式詳細敘述了一遍:正當千鈞一發之際,官軍及時趕到,如何殺了匪徒救她們脫險,如何請醫療傷,熱情款待等等。那兩個嘍兵也在一旁添枝加葉地誇獎龍三公子是多麼的俠肝義膽,對三姑娘是多麼的崇敬和體貼,當然言語中也免不了贊美公子的相貌俊美、風度翩翩、性格溫存和武藝高強。
「我們曾搶了他家的糧食,他不記仇?反而救死扶傷。是什麼緣故呢?」林娜不解的發問。但這個問題依瑪等三人就回答不出了。
聽說林娜醒了,周圍人等都來探視,林娜的風采本來就大有名氣,如今又得龍三公子的青睞,所以,原來熟識的、有一面之交的朋友都來問候,那些有官有職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來拜見,就連小兵崽子、丫頭片子也在門外偷偷窺視。依瑪等人服侍林娜,招待賓客,也著實忙了幾天。一天,來了一位秀雅清麗的女尼,仔細辨認,原來是巾幗鏢局的大鏢頭梅小玉,昔日的冤家對頭,經曆了一番浩劫,倒成為了親密的摯友。
「梅姐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裝束?」林娜看到小玉的尼姑打扮奇怪地問道。
「阿彌陀佛,自從金碧山一仗你救了我一條命回來以後,我是萬念俱灰,看破了紅塵,反正我也一無牽掛了,就出家做了尼姑。」梅小玉說著摘下了僧帽,原先的一頭秀發蕩然無存,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
「我到現在也弄不明白,我們兩家還有謝家莊,都是為婦女解放而奮鬥的隊伍,為什麼一夜之間就稀裏糊塗地自相殘殺而土崩瓦解了。是誰在背後作祟?」
「這個問題我思考了良久,也是最近才參透的。阿彌陀佛,本來我不想再參與塵世間的恩怨糾紛。但這件事對你太重要了,我就告訴你吧。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呀!洋姑娘。」
「我?」
「是的,因為你的美貌、你的風采,是龍三看上了你,為了得到你,他可以不擇手段,任意胡行。當然這不能怪你,也不能全怪龍三,因為具體的事都是那個臥底王嫻乾的。」
「王嫻到底是個什麼人?」
「龍三的女秘書王茜妍!龍三的智囊!」
林娜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回憶往事樁樁件件,再把動機、程式、結果聯繫起來,很快就徹底明白了。想到多少姐妹的性命都因自己而亡,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心中充滿著無限的悲傷和內疚。遂向小玉說道:「梅姐,你帶我一起出家吧!為了給死去的姐妹贖回我的罪惡,我願終身與青燈古佛為伴,以暮鼓晨鐘了卻殘生。」
「不行,你的塵緣未了。因為你的心裏還充滿著感情、還有慾望、還有仇恨、還想報復、還想殺僇。」梅小玉沒有同意林娜的請求:「何況,龍三也決不會放過你的,那怕你走到天涯海角!」沉默了一會兒,小玉又說道:「事實的真相你都清楚了,今後該怎麼辦?你自己拿主意吧!」
一週以後,林娜的傷病基本痊癒,龍三才第一次露面,探望林娜。坐了十幾分鐘,說了幾句客套話:「安心養傷,不必客氣,需要什麼只管提出,必當滿足。」等等就告辭了。但龍三溫文爾雅的翩翩風度確給林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天,龍三又來探視,並送給林娜一份貴重的禮物。就是她經常慣穿的牛仔服,黑皮馬甲馬褲馬靴、白綢襯衣、大沿禮帽,質地和式樣都比她原先的進階了很多,還有一把鍍金的勃朗寧手槍。第三天,龍三邀請林娜共進便宴。第四天,一起打網球。第五天,遊泳、打獵。第六天,專門為林娜舉行了一個party,倆人翩翩起舞,共同舉杯,招待賓友。------總之一個來月,把西方世界的遊樂項目都玩了個遍。龍三絞盡腦質、想方設法,滿足著林娜,讓她盡情享受、玩得高興、生活得快樂。這樣豐富多彩的日子,是林娜在金碧山上從來也沒有過的,真是樂不思蜀。好像把那過去的所有不快、悲痛、創傷、怨恨都一股腦兒地拋棄到爪蛙國裏去了。
一個月後,龍三公子正式向林娜提出求婚,林娜沒有立即答應,考慮了幾日,並請梅小玉和依瑪等人參謀。龍三公子至高無上的權勢、英俊瀟灑的風度、溫和體貼的性格、善解人意的作風、精通中西的學識等等都是任何一個女子夢寐以求的佳偶,林娜當然不會例外。何況他還救過她的命,對她五體投地的崇拜,無微不至的關懷。雖然金碧山的覆滅,姐妹們的慘死和他有著千絲萬屢的關系,卻正說明瞭他對她愛之所深、情之所專。古人雲:投之木桃,報之瓊瑤。經過了反復地思考,最終林娜接受了龍三的求婚。但是提出了三個條件:第一,釋放被王嫻脅迫離山後不願意投降而被囚禁的金碧山女兵;第二,對死難者家屬給予撫卹;第三,處決王嫻給死難者報仇。
據她們估計,前二條龍三會痛快地答應,惟第三條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因為王嫻的足智多謀是龍三事業上不可缺少的砝碼。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龍三居然百分之百地同意了林娜的條件。其實這也不奇怪,男人嘛,有了新歡就顧不得舊友了。何況,對王嫻的狡猾奸詐龍三早就心有餘悸了,以前因愛的誘惑她是一個得力的助手,現今失去了愛的她就可能變成危險的定時炸彈。藉此機會既消除了隱患又博得林娜的歡心,豈不一舉兩得。可悲的王嫻怎麼也不曾想到龍三會出賣她,最後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十四)如願
不一日,龍三命自己的貼身警衛秘密逮捕了女秘書王茜妍,反銬著雙手,押往一個隱秘的去處。起先,她還倚仗權勢,發號施令,大吵大鬧。看看不起作用,又撒潑打滾,鼻涕眼淚地求見龍三。直到在她面前出現了林娜等人憤怒的目光時,她已明白了八、九分,知道龍三為求新歡,已經舍棄了她,再折騰下去也是無謂的掙紮,絲毫不會起到作用,也就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噩運的來到。
林娜、依瑪等四人,還有剛從監獄裏釋放出來的包括老黑姑在內的七、八個嘍兵,以及遠處站立著雙手合十閉目頌經的梅小玉,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備好了香案紙燭、祭祀犧牲。看見王嫻到來,老黑姑首先沉不住氣,衝上前去一手抓住她上衣的脖領,照她小腹打了兩拳,口中罵道:「你這個惡毒的臭婆娘,把我們騙下了金碧山,差一點成了對不起姐妹們的叛徒,我們不投降就殺的殺、關的關,四大隊二十多人就剩下了這幾個,你說你多狠!」說著又舉拳打去。
「好了,好了!別打死了,還要讓她活著受受罪哩!」依瑪勸阻了老黑姑,把王嫻提到香案前跪下。
「三姑娘,把她交給我,我把她像剮謝三妹那樣活剮了她!」老黑姑當過一次劊子手還不過癮,還想來第二次。
林娜當然不會同意這樣做,因為她很快就要成為龍三的夫人,周圍還站著幾十名龍三的護衛,也即將是自己的護衛,在他們面前應該有一點夫人的文明和風度,決不能再乾諸如開膛挖心這類土匪的行為。再者現場還有一位師太梅小玉,在出家人面前玩得太血腥也不合適。
「我問你王嫻。」林娜向王嫻發問:「你和金碧山到底有什麼仇恨?為什麼千方百計,使盡了坑蒙拐騙的手段,非把我們搞得分崩離析不可!」
「阿彌佗佛,巾幗鏢局和你無冤無仇,劫鏢你就劫罷,為什麼還要把我們的人都斬盡殺絕?」梅小玉回憶起往事也是悲憤難當,忍不住問道。
「我知道,龍三公子喜歡我們三姑娘,你替你的主人幫忙是不是?」依瑪也說話了:「幫忙就應該往好處幫,促使兩家友好往來。兩情相悅鳳求凰,準備彩禮上山求婚,郎才女貌,這樁喜事沒有不成功的。何必如此驚天動地,搞些陰謀詭計,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今天就是你這種專走邪門歪道人的下場!」
對於大家的發問和聲討,王嫻一句話也沒有說,她是有口難言啊!她也在捫心自問: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幫助自己的情敵戰勝自己奪走了自己的所愛?為了討好龍三以分得一份愛情的殘湯剩飯?為了親手把自己送上斷頭臺?我是聰明一世最後做了一件糊塗事,弄得裏外不是人,還丟掉了自家性命!
「好了,你不願說也不勉強你,下面聽我宣判。」林娜拿出了龍三親筆簽署的死刑執行令,宣判了王茜妍的死刑。依瑪等人打開了她的手銬,重新將雙臂擰到身後,用麻繩將她五花大綁起來,再把一根事先寫好的長長尖尖的亡命招子插在她的腦後。平日裏王嫻雖然是一個女強人,但在現今的場合下也是兩腿發軟、渾身打顫。
「最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捆綁完畢,林娜最後問道。
「讓我怎麼死?是斬?是剮?」
「按你的罪行縱使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但今天是政府公開判決的死刑執行,只能按法律規定的行刑方式:槍斃!」實際上那個年代,清廷的律法早已廢除,軍閥割據,都是當權者說了算,那還有什麼法律可言,各家都按自己的愛好來處決囚犯,林娜為了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的文明與先進,不施酷刑,選擇了西方認為最人道的死刑執行方法。
「能不能不要打我的頭?」
「可以。現在開始執行!」
兩個嘍兵過來,一人一條胳膊將王嫻架起,向外走去。忽然王嫻仰天長嘆了一聲,用一種充滿情感、無限哀怨又十分無奈的聲調說道:「從古至今都是:城池破、謀臣亡,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怎麼就忘記了呢?」走了十幾公尺,王嫻兩腿發軟已經走不了道了,被人拖拉著又前行了十幾步,就灘軟著跪在地上。
依瑪從林娜手中接過那支龍三贈送的鍍金勃朗寧,壓上了子彈,緩緩地走到距離王嫻兩公尺的地方,舉槍對準了她的後心,口中大聲說道:「這一槍是替大姐夏飛雪打的!」說完摳動了扳機,槍聲響起子彈出鏜,王嫻背後陡地爆出一朵血花,身體朝前撲倒,腦袋栽在地上,屁股朝天崛起。依瑪乘機瞄準了她的陰部,說道:「第二槍是為二姐鐘秀姑打的!」一股血尿噴出,身體向上彈起,又重重落下,翻了一個身呈弓狀側臥在地上。依瑪往前走了幾步,照著她的肩膀踹了一腳,王嫻的身體翻滾著變成仰面朝天的姿勢躺在那裏。鼻孔和嘴角都流著鮮血,兩只媚眼大睜著流露出幾分哀怨的神色,為了得到茍延殘喘所需要的空氣,兩片乾裂的嘴唇正在費力地張合。依瑪再一次舉起了手槍,口中喃喃地說道:「這一槍是施菱琳的!這是岳敏的!這是摩雅的!這是我們大家的!」說一句,打一槍,把剩下的四顆子彈全都射入了王嫻的身體。那苗條纖雅的軀體隨著槍彈的撞擊上下跳動著,最後沉寂下來,成為一具可怕的死屍。一位聰明伶俐、美麗嬌豔的才女,一個奸詐狡猾、心地歹毒的惡婦,帶著滿腔怨恨和終身遺憾走完了她的短暫的一生。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大家這才點燃香燭,開始祭祀。鬱悶了很長的時間,今日終於處決了王嫻,大仇得報,可以痛痛快快地發洩一番,有的號啕、有的悲泣、有的詛咒、有的祈禱,熱鬧得很。忽然發覺,香案上多了一個人頭,鵝蛋形的面龐雖因失血而異常蒼白,卻仍然嬌豔美麗。原來是老黑姑覺得槍斃太不過癮,不夠解恨。於是偷偷跑過去,割了王嫻的首級,拿來放在香案上做犧牲。
林娜對這些自由散漫慣了的姐妹也沒有什麼辦法,心想今後自己生活在官場及上層社會之中,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把她們留在身邊萬一做出什麼胡作非為的事,與己與人都不有利。所以後來徵得龍三同意,有家有親友的給予一定補助,回家自謀生路。無家可歸的都隨梅小玉出家去了。惟有依瑪,不願離去就做了林娜的貼身侍衛,後來又送她去省城念書。這是後話,在此做個交代。
一個星期以後,林娜和龍三公子正式結婚了,婚禮完全是按西方的方式進行的。先在教堂裏舉行了個儀式,那一天,林娜身著白色婚紗手捧鮮花,龍三西裝筆挺攙扶著她,乘坐著剛從法國購來的西式馬車,招搖過市。這種新式婚禮,在當地還是破天荒第一次,所以街面道旁圍觀者眾,紛紛贊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白頭諧老。」然後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宴會,答謝各界人士。一時間門庭若市,親朋好友、富豪鄉紳、仕宦商賈、袍澤部屬都來祝賀。官邸中張燈結彩、鼓樂喧天,大廳裏燈紅酒綠、歌舞昇平。好一派豐衣足食的光輝景象。但是就在官邸周圍的牆根腳下,倒臥著無數衣裳襤褸、面色饑黃、挈婦襁雛的逃荒災民,正在饑寒交迫中作著垂死的掙紮。就在那一天夜裏,有那路見不平的憤憤者,在龍三官邸的大門口書寫了一條標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可惜,未待龍三夫婦起床出門看見,就被衛兵用水擦去了。
婚後,龍三和林娜的感情如膠似漆、如糖似蜜,生活過得非常甜美。龍三對林娜百般體貼,關懷照顧,為她提供了最舒適的享受。林娜對龍三也是百依百順,夫唱婦隨,給予他最大限度的滿足。倆人一起出入各種公共娛樂場所,吃喝玩樂、歌舞戲劇、遊山玩水、跑馬打獵。只要是當地能辦到的,他們都嘗試過了。沒有一個人不認為這是一雙門當戶對、情趣相投、幸福美滿、絕對般配的夫妻。
好了,至此「獵美」排程在犧牲了近四百多條性命其中包括二百名女性的代價下,終於成功地實作品了。可是,我們的故事還沒有完,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面分解。
(十五)情仇
講到這裏,大家一定都會產生疑惑,像林娜這樣一個受過西方教育的,高傲自持、抱負極高的,有著為婦女解放而獻身這種進步思潮的人。怎麼可能委身於一個殘暴的封建軍閥、一個浪蕩的紈绔公子哥兒,且又是一個殺害自己眾多姐妹和戰友的罪魁禍首。而且還能和他長時間親密地和睦相處。是因為龍三公子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外貌,激起了她愛情的慾火了嗎?還是因為龍三家裏地位顯赫、財大氣粗,為貪圖富貴榮華而勾結權貴,以便在社會上取得一定的地位?還是因為面對龍三的強大勢力、貪生怕死,以至做了可恥的叛徒?是的,這正是當時各色人等,包括達官貴冑、黑白兩道以及普通百姓對林娜所產生的疑問。林娜的形象本就是個傳奇人物,和龍三的結合更使她成為了一個火暴的新聞人物,而且在多數人眼中是個反面人物。
林娜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廣大人群對她的所作所為給予的卑劣評價,也不會分析不出來,導致金碧山、巾幗鏢局、謝家莊的覆滅,死傷數百姐妹的真正兇手是誰?其實,在她瞭解了事實真相的那一刻起,就下定決心,發過毒誓,此仇必報,血債必償,並立誓要手刃仇人。她之所以同意和龍三結婚的初衷,就是抱著忍辱負重的思想,利用自己的美色在和他親密接觸的程式中更方便地尋找報仇血恨的時機。但是,後來在朝夕相處和逐步瞭解的程式中,林娜發覺:龍三公子確是一個容貌俊美、思想敏銳、志向遠大、學識豐富、興趣多樣、性格溫順的白馬王子。更何況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對她又是如此地體貼和關懷。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龍三更出類拔萃的男人了。從那時開始,林娜就深深地愛上了龍三。假若當年龍三不要搞什麼「獵美」排程,而是直接向林娜求婚,很可能早已造就了一樁美好的因緣。可惜,事情已經發生了,曆史的錯誤已經難以挽回。因此,在林娜的心中隱藏著一種難以訴說的愛與恨、情與仇的矛盾和苦惱。
日子就在這種歡樂與悲憤的矛盾衝突中一天天過去,在養尊處優生活中的林娜卻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報仇的時機來到。但龍三的溫存及體貼使她一次又一次放棄了下手的機會。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兩年過去了。林娜知道再不動手,她的心就要被龍三公子的情徹底地熔化了,再也沒有勇氣和力量去實作品自己的誓言,將會永遠地對不起死難的姐妹,也將在自己心靈上留下永久的創傷,造成終身的遺憾。自己也將一輩子遭到群眾的鄙視和唾罵。於是,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排除了一切來自溫情、軟弱、優柔和寡斷的乾擾,決心完成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次創舉。
林娜的最後決定就是:她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一定要親手殺掉龍三,為死去的姐妹報仇雪恨。她深知這段恩怨情仇都是由她一個人引起的,並且在整個程式中她還直接親手或間接指揮著殺了許多人,也是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她無時不在譴責自己的良心,她已經無顏面對天下父老,所以做好了一切準備,一旦大仇得報,事情一了,必當自裁,了卻殘生,以此向眾多無辜犧牲的姐妹們贖罪,也算是給戀她愛她的龍三公子殉情。
首先,為了避免嫁禍與依瑪,給了她一筆錢,送她到內地去念書深造,希望依瑪將來能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其次,把自己所有的私房財產全捐贈給梅小玉的寺廟,希望以此來救助更多的災民。行動的頭一天又給梅小玉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內心的思想和感情做了最徹底的表白,算是最後的遺書。
時間選在西方情人節的晚上,那一夜風高月黑,當時的中國人都還不知道有這麼個節日,均早早入眠夢周公去了。林娜準備了一席上好的西餐,特意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法國葡萄紅酒,銀叉玉盞,美味佳餚。待龍三從衙門歸來後,倆人對坐斟飲、舉杯祝福,柔情蜜蜜、情意綿綿。酒足飯飽後,又打開了留聲機,在忽而幽雅纏綿,忽而歡快激昂的音樂聲中,龍三手挽著林娜,攙扶著走到一處人字形鑲嵌的彈簧地板上,翩翩起舞。一曲華爾茲接著一曲布魯斯,又來了一段探戈和倫巴。輕盈的狐步,婀娜的舞姿,一會兒如大海的水波碧浪起伏,一會兒象激流的漩渦飛速回轉。倆人都陶醉在悠揚音律背景下的詩情畫意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龍三首先興奮起來,用手撫摩著林娜的身體,使她也逐漸進入佳境。頃刻間,倆人的情慾均升華至極點,急忙寬衣解帶,就在屋內的紅地毯上,雷電交加、雲雨翻騰,進行了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次,也是迄今為止最激烈的一次性交。------足足一個多小時方才雲開霧散,倆人都已筋疲力盡、疲憊不堪,就地相擁著熟睡過去。
「鐺------鐺------鐺。」夜半鐘聲十二點,林娜從睡夢中驚醒,掙脫了龍三的懷抱,起來將身體清洗乾淨,穿戴整齊,拿出那支鍍金的勃朗寧,壓上兩顆子彈,緩緩地向睡熟的龍三走去。望著他那張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微笑、英武俊美的臉龐。對準太陽穴舉起了手槍。這時,兩年來美好而甜蜜的生活場景一幕幕閃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的手開始顫抖,不得不把槍放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再次舉起槍來,龍三的音容笑貌又出現在腦子裏,看來她是真的沒有勇氣下手了。此時的林娜已是身心疲憊、頭腦發脹,只得坐在椅子上放鬆一下。
過了不大一會兒,忽然一陣陰風刮開了大門,從外面飄飄忽忽地走進來一夥人,為首的竟是夏飛雪,只聽她說道:「三妹啊三妹,我們死得好慘,你要給我們報仇啊!」那旁又一人說話了,林娜仔細分辨原來是古麗:「洋姑娘,仇人就在眼前,為什麼還不動手?你不是一慣標榜自己是一個為婦女解放而奮鬥的戰士嗎?怎麼變成個懦夫了?」一時間這一夥人全跪下了,口中喃喃的哀求到:「三姑娘啊!洋姑娘啊!為我們報仇吧!」忽然鐘秀姑手舞大刀從門外衝進來,口中罵道:「假洋鬼子,你個臭婊子,小淫婦。為了貪圖享受、滿足情慾,竟然認賊作夫、賣友求榮。老孃今天宰了你!」說完一刀劈下,林娜只感到一陣疼痛,自己的頭顱被砍離了脖子,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原來,精神的緊張、身體的疲勞使林娜坐著睡著了,做了一個夢。不料從椅子上掉下來,砸痛了腦袋,夢也驚醒了。
林娜站起身來,咬緊了牙關,屏住了呼吸,將一切私心雜念排除體外,腦海裏變得一片空白。然後急速向前走去,對著龍三舉槍射擊,這一連串動作竟然做得如此快捷、毫不停頓地一氣呵成。頓時,龍三的太陽穴上出現了一個窟窿,鮮血從中冒出流向腮下,頭一歪,一聲不響地死了。林娜這才清醒過來,扔掉手中的槍,不由自主地撲倒在龍三的屍體上痛哭流涕。
哭完了,幾年來壓在身上的壘塊兒終於徹底地消失了,林娜心裏輕鬆了許多。她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自盡!為龍三徇情,向姐妹們贖罪!於是慢慢地躺在龍三的身旁,摸索到那支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了,報時的鐘聲警醒了林娜,她突地跳起來,「不行,我不能這樣死去!」她想:「天亮後,人們發現了我倆的屍體,不論是否瞭解事實的真相,不論大家有什麼不同的看法,為了保護龍家的聲譽,這種謀殺親夫的醜聞也不會公諸與眾。必然認定是有人行刺,那樣的話事後必定要追查兇手,又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要受到牽連。嫌疑最大的就是依瑪和梅小玉,因為她們有作案的動機和作案的條件。這不是反而害了她們嗎?」她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繼續分析道:「假若真是這樣的結局,那麼幾年來我苦心積慮、忍辱負重才實作品的報仇行動豈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人們不是仍然把我看作一個貪生怕死、貪圖富貴、賣主求榮、認敵為夫的叛徒和淫婦了嗎?不行,我不能這樣死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為了報仇雪恨,是我親手殺了龍三。那怕綁赴刑場、千刀萬剮。也要證明我是一個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疾惡如仇的巾幗豪傑!」
林娜起身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換上了那身帶有標志性的牛仔裝,打開大門。在晨曦中一步一步堅定地向警察局走去。
(十六)判決
因為死者是龍三公子,兇手是龍三媳婦,既是社會治安問題又是家庭暴力事件,警察局也不敢妄斷。於是只有請示龍三的爸爸龍督軍如何處置。很快督軍大人下了指示:「從重從快,就地處決!」這下美麗的林娜算是死定了,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餘地!
由於林娜的特殊身份及姣好的容貌,警察局上下許多人過去就是她的崇拜者,加上梅小玉聞訊後的上下打點,林娜又是自首的。所以入獄以後沒有遭到嚴刑拷打,生活上也得到了一些的照顧。關於死刑的判決,林娜是有思想準備的,並不感到驚奇。使她忐忑不安的是怎麼個死法?要是在前清,像她這樣的罪行,不論是按匪盜造反還是謀殺親夫來判決,都應該是騎木驢遊街後凌遲處死,但凌遲酷刑早被光緒帝廢除了。革命成功後許多大地方都用槍斃來處決死囚。但是象茨壩這種偏僻荒蠻的小地方就不好說了,山高皇帝遠呀,完全按當地統治者的興趣和愛好,斬、絞、剮、槍斃、甚至將人活活煮來吃了都有可能。
其實,這也是縣長和警察局長正在傷腦筋的問題。茨壩地區近幾年來死個人可不是什麼新鮮事,那一天不死他十七、八個。災荒之年倒斃街頭凍餓而死的人不計其數;盜賊峰起謀財害命殺死的人也不在少數;爭奪地盤強佔物資而引起的仇殺、情殺、械鬥、火並遍地皆是。什麼政府、警察、法律管也管不過來,不能管也不敢管。所以當地的司法機構基本上處於癱瘓狀態,已有好幾年沒有逮捕過罪犯,也沒有處決過死囚,連劊子手也都轉業找不著了。但是,這一次死的是大人物龍三公子,林娜又來了個自投羅網,龍督軍又有明確的指示,不管也不行了。這個林娜也真是的,洋姑娘有洋脾氣,殺了人還不逃之夭夭遠走高飛,反來送死。否則,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也就兩便了。現在事已至此,林娜是一定要殺的,怎麼殺?誰來殺?這就是問題了!
首先想到的是聘請距離這裏三百多公裏外別州的劊子手劉小刀,劉小刀是個遠近聞名的劊子手,行刑技巧出神入化,經他親手處決的女犯少說也在千名以上。可惜年齡已大,早已退休在家頤享天年,不再從事殺人的勾當。但據說自從廢除凌遲之後,千刀萬剮的行刑技術頻臨失傳,因此某些地方決定用凌遲的方法來處決一些罪大惡極的女犯時,曾用高價邀請劉小刀出山做過示範表演。若能請得此公前來,那麼不但解決了當前的難題,大家還能得到一次極具刺激的觀賞和享受,豈不皆大歡喜。在高額報酬的引誘下,劉小刀還真來了。可是當他見到林娜時,不禁大吃一驚,因為林娜的美麗容顏竟和他排定的別州第一美女何大小姐長得如此的相像。憶往昔,當年處決何大小姐時他就不忍心下手,那是在權勢的威逼下不得已而為之。看看今天自己在林娜面前猶如故人重見,百感交集、雙手顫抖、頭冒冷汗的窘態,就知道他是絕對沒有能力去完成這次行刑工作的。他決定不再第二次違心地做他不願做的事,於是退了定金,抱歉地離去。
後來又請來了秦小刀,說起秦小刀也是大大地有名,他的爺爺就是當年名揚四海的天下第一剮的執行者,活剮苗女王囊仙的那個刑部第一高手秦快刀。可以說是世襲劊子手,行刑技巧自然是無可非議。但當他看到林娜一身西方牛仔裝束,又訪得她是從外國留洋回來的,猜測定和洋人有些牽連,心想洋人可惹不起,不要引火燒身。趕緊收拾行裝,不辭而別了。
還是警察局長想到,林娜是個在外國生活過的女子,何不到教堂去了解一下西方的行刑方法。傳教士指著牆上的耶穌受難圖說道:「就是這個樣子,讓她在十字架上懺悔人生吧!」這句話啟發了他,心想:「洋人真有辦法,殺人都不見血,也不動刀動槍,既文明,有耐看,厲害!厲害!」回來大家一合計,就這樣決定了行刑方案。於是找來匠人,製作刑具,佈置刑場,單等刑期的到來。
(請石硯兄及006兄見諒,未經你們許可,就把劉小刀和秦快刀的孫子請來了。可惜沒有派上用場,讓他們白跑一趟。因為小弟確實不願意他們把美麗的林娜剮割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林娜在當地一直是個公眾人物,過去的經曆在人們眼中就頗多傳奇色彩,今日的所作所為更是成為各種媒體的熱點新聞和廣大群眾議論的焦點話題。「洋姑娘槍殺龍三公子!」「假洋鬼子謀殺親夫!」「烈女忍辱兩年,今朝報仇雪恨!」「愛恨交加,癡情女徇情自首!」「殺夫淫婦,不日行刑!」等等一個個爆炸性新聞或真或假或猜或疑很快就傳遍了四鄉八寨的大街小巷。由於曆史的淵源和現時的苦悶,這裏的人民有著極強的逆反心理,輿論總是向著叛逆者。當年林娜投靠龍三並做了他的夫人時,許多人都罵她是無恥的叛徒、卑鄙的淫婦。今天的報仇行動,又使林娜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烈女義士、女中英傑。有人以為她是個多情的種子,有人認為她是俠義的英雄,有人乾脆說她是個神經病。總之,對於林娜與龍三的愛與恨、情和仇、恩及怨眾說紛紜,對她的結局也頗多猜測。一時間,林娜成了一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有爭議的新聞人物。
正因為如此,林娜的行刑才引起了大眾的關心。這一天,茨壩城鄉,萬人空巷,挨肩接踵,擁擠街頭,高談闊論,議論紛紛。有人說定是光屁股遊街,有人說是穿著褲衩露著奶子遊街。有人說是槍斃,有人說是砍頭,還有人說要剮三百六十刀。公說公有理、婆道婆有據,爭執不下,就有人提出押寶打賭,一股一塊大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眾人紛紛參與。開始還小打小鬧著玩,但此風一開,則愈演愈烈,就愈法不可收拾了,賭徒愈來愈多,賭金愈漲愈高,賭題愈出愈離奇古怪。有賭騎不騎木驢遊街的,有賭小便失不失禁的,有賭陰道裏插不插木棒的,有賭乳房的形狀是碗狀的?梨狀的?挺立的?下垂的?還有賭她的陰毛是直的還是曲的、色彩是黑的還是黃的?------形形色色、千奇百怪。這樣一來,為了了解自己的輸贏,人們更是焦急地睜大眼睛拭目以待。
更有幾個無聊的窮酸秀才,看見要殺漂亮女人,心裏自然地激起了一種莫名的衝動。為了發洩自己的情慾,胡編亂造了些順口溜,教給孩子們傳唱。一時間,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類似的歌謠。行刑這日,更是將孩子們組成一團一隊,佔據著街道要衝,打著竹板、敲著木魚,高聲吟唱:
假洋鬼子真漂亮,
能使刀來會玩槍,
領著一夥臭婆娘,
金碧山上做大王。
洋姑娘,真猖狂,
劫鏢殺人又搶糧。
一遭樹倒猢猻亡,
嫁給龍三當新娘。
日子過得真舒暢,
吃香喝辣住洋房,
青山綠水任遊逛,
天作之合應久長。
賊心不改翻波浪,
謀殺親夫太荒唐。
龍夫人,死囚當,
五花大綁赴刑場。
嚇得喊爹又叫娘,
磕頭作揖也枉然。
遊街示眾供人賞,
出乖露醜木驢上,
光著屁溜出洋相,
騷穴插棍還流湯。
將人犯,綁樹上,
尖刀閃閃放光芒。
挖陰蒂,割乳房,
斷了四肢大開膛,
掏心摘肝刨肚腸,
砍下人頭掛城牆。
勸世人,要善良,
莫做壞事保安康。
當然,這種類似勸世歌的童謠,都是無聊文人根據自己在舊小說或戲曲中看到和聽到的情節,憑空想像胡亂編造出來的。那麼,真實的行刑場面又是怎樣的呢?
(十七)遊街
這一天清晨,東方剛剛泛起魚肚色的光芒,監牢之內已經忙碌起來。二個獄警打開了林娜的牢門,進來說道:「恭喜你了,洋姑娘,你的好日子到了,你該上路了!」
「怎麼,就是現在?」林娜為了徇情及贖罪,是自願赴死的。所以聽了這話,一點也不驚慌,反而因即將得到解脫而十分舒坦。
「洋姑娘,你是開明人,知道死刑是很痛苦的,很多人都會大小便失禁,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姐,是不是太難看了。」兩個獄警猶疑著試探地說道:「你看,我們是幫你灌灌腸,還是用東西把眼兒堵上。以免------」
「用不著了,光屁溜遊街都不害臊,還怕人看見拉屎撒尿?」林娜斷然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那麼就請吧!」兩人本想借機玩弄一下她的身體,要是別的女犯,他們早就霸王強上弓了。但林娜是個有地位有武功的女人,他們不敢造次,只能婉言試探,沒有得逞也就算了,反正後面還有機會。
林娜跟著二位獄警出了牢房,來到外面一間大廳內,已有許多荷槍執刀的警察站在周圍警戒,看見林娜出來,從後面躥上兩人,二話不說就用麻繩套住她的脖項用力一收,林娜沒有思想準備吃了一驚,本能地掙紮了一下,繩索勒得更緊,一陣窒息的感覺傳來,只得張大了嘴喘息著,放棄了抵抗。幾個獄警乘機上前七手八腳地剝去了她的衣褲,露出白嫩光溜的身形。這才把繩子甩到胸前,在乳房下面繞過,從腋下穿過,將兩只本就尖挺的乳房勒得向上翹起,再把兩臂擰到背後交疊著用麻繩捆緊。這幫獄警確實是多年沒有乾這種活了,捆人的技巧很不熟練,不是鬆了就是緊了,加上有意無意地在林娜身上摸摸索索,所以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犯人綁好。林娜強壓著怒火,乾瞪著眼,任獄警們將她的身體翻過來折過去的擺弄,在人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有什麼辦法?反正過不了多久自己這身羊脂白玉般的細嫩肌膚也就變成一灘蠅叮蛆爬的腐肉,沒有什麼可憐惜的,任他們去吧。捆綁停當,最後拿了一根長長尖尖的亡命招牌插在林娜的腦後,這才讓她坐在地上休息。
十幾分鐘後,兩名警察過來,一邊一個架著胳膊將林娜從地上拽起來,連拖帶拉地押到院子裏。那邊推過一輛兩輪平板車,平板上立著一個高高的板凳,獄警們將她抬到車上,扶她坐下。因為林娜是背朝板凳坐下的,看不見板凳上有什麼東西。待她坐到一半時才查覺到有一根細長的木棒刺入了她的陰道。頓時嚇得花容慘淡、渾身顫抖,她知道前朝有騎木驢遊街的刑法,且聽說過這刑法的厲害,犯人叫木棒在陰道裏一搗鼓,到達刑場時,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想不到二十世紀的今天還會有人用這樣殘酷的玩意兒來折磨自己。待獄警們把她的兩條腿分開在板凳腳上捆好後,又在院子裏將囚車試推一圈,沒有問題了,這才算準備完畢。這一試執行,林娜才稍稍安定了些,因為插在陰道裏的木棒不會上下運動,免去了陰道被抽插的痛苦。但是那根木棒設計得也太長了點,為了避免戳破子宮的疼痛,她只能把兩腿使勁向下蹬踏,盡力抬高身體,挺立著腰板,半蹲半站地就像練功時紮馬步一樣的姿勢立在囚車上,這種姿勢正好將她身體的窈窕曲線更加完美地展現出來。
上午十點正,焦急等待的人們終於盼到監獄的鐵門打開了,首先出來的是一隊騎著高頭大馬、手執大刀的警察,分兩行沿道邊緩緩行進,這是用來彈壓鬧事群眾的。接著走出幾個吹鼓手,一出大門就用軍號吹響了高亢蒼涼且帶有幾分嘶啞的追魂樂:「答的的答的,答的的答答------」然後在荷槍實彈的軍警包圍圈中推出了囚車。上面立著赤身裸體、五花大綁、背插亡命標子的林娜。囚車的後面,走著兩個特殊的人物,一個是教堂的外國牧師,左手拿著一本聖經,右手不斷地在胸前畫十字,口中唸唸有詞,他在為林娜懺悔罪惡以得到上帝的寬恕。另一個是本地寺廟的尼姑梅小玉,雙手合十,口頌經文,她在給林娜超度即將逝去的亡魂。這種中西合璧的祈禱方式,不知是何人想出來的,還是林娜自己要求的,不過到還頗合她假洋鬼子的身份。當然後面還尾隨著許多衙役、侍從和官吏。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角林娜身上,至於後面還有哪些人就不去管它了。
林娜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街道兩旁鴉雀無聲,彷彿空氣也凝固了,就連那些押寶賭博的賭徒也暫時忘記了去追尋賭題的答案,那無聊的文人也無暇去指揮孩子們喧鬧的遊戲。一個個直眉瞪眼、張開大口、忘乎所以、呆傻地望著林娜。因為她實在是太美了,簡直就是一尊偶像,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就像西方的自由女神或者中國的觀世音菩薩一樣,不怒自威、不喜自嬌、不悲自憐。待到囚車過去半晌,還有許多人怔怔地僵在那裏,一旦反應過來,又情不自盡地尾隨著追逐而去。
同時,街道兩旁圍觀的人群也發出了亂七八糟、形形色色的議論:
「想不到女人脫光了比穿著衣裳線條更美!」
「要不怎麼外國有人專門畫裸體美女呢。」
「傻瓜,那叫模特兒,懂嗎?」一些小有見識的人在調侃。
「你看,她的陰毛長得多整齊、多好看。不像我們的那樣亂蓬蓬的。」
「外國女人為了漂亮興修剪陰毛,有的還把它刮成光板子呢。還有刮腋毛的,我估計她的胳肢窩下也是寸草不生,肯定也是刮掉了。」兩個婦女在私下低聲議論。
「美乎哉?真美也!今日得睹芳容,實乃三生有幸也!」
「若得此女相伴終生,夫復何求?奈何落花流水逝去矣!」幾個老夫子也在搖頭擺尾地贊嘆不已。
「老天啊!如此妙齡女郎就要被斬殺了,太可憐了!太可惜了!上帝啊,發發慈悲吧!救救她吧!」也有那多情善感者抱拳加額對天哀號。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誰叫她罪大惡極,觸犯刑律呢?若不嚴加制裁豈不天下大亂了!」故作正人君子的說。
「什麼狗屁刑律,現時殺人放火的還少嗎?早已天下大亂了!殺個弱小女子就能天下太平嗎?」憤憤不平者說。
「聽說她是標榜著給朋友贖罪、為丈夫徇情而自投羅網、自首的。」
「為朋友報仇,其志可嘉。但贖罪和徇情則未免太傻了。你們說這個女人是可敬呢?還是可憐呢?」
「不知將怎樣處決她?」
「按現代的做法該槍斃。可千萬別打腦袋,別毀了那張漂亮臉蛋兒。」
「謀殺親夫是要千刀萬剮的,那一身白嫩的肌膚一刀一刀慢慢地割,血慢慢地流,太刺激了!」
「依我說,這麼美的身子別浪費了,先讓大夥輪著玩玩,過足了癮,再殺不遲。」
「別做他媽的風流美夢了,想玩回家去把你娘們捆起來玩去吧!」
不說群眾的七嘴八舌,再看囚車上現時的林娜,就像泥塑木雕一般面無表情,既看不出恐懼,也看不到悲傷。但是,你想那種騎馬蹲襠的姿勢能堅持多久,用不了一刻鐘就兩腿痠麻、身體燥熱、香汗淋漓了。隨著車輪在凸凹不平的道路上滾滾前進,身體也在不停地上下起伏和左右搖晃,捆綁的繩索斷斷續續地摩擦著細皮嫩肉,一會兒就勒出了幾道隱約可見的紅痕,叫汗水一浸,就像毒蟲咬過一般麻癢刺痛。陰道裏的木棒雖然不會上下移動,但隨著囚車的顛簸自然地在陰道中抽插,刺激得陰道充血,一時間割裂的疼痛、酥癢的感覺和歡娛的情慾一並襲來,林娜是體驗過性生活的女人,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為了不在大庭廣眾面前出乖露醜,只有緊咬牙關、強忍痛苦、故作鎮靜,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抵禦不了一波強似一波的刺激,終於一個冷戰過後達到了高潮,激動得滿面紅暈、緊閉雙眼、張大了口,享受著高潮帶來的餘韻,隨著粗促的喘息發出幾聲淫蕩的叫喊,同時陰道裏噴射出一串愛液。與此同時,街道兩旁圍觀的群眾也爆發出陣陣嘲笑和謾罵的聲音。
這一出醜態的表演,羞得林娜無地自容,深悔不該為了驗證自己的清白,楞充英雄好漢而去自首,如若當時舉槍自盡豈不一了百了。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既然這些羞辱都是她自找的、自願的,怨不了天也尤不得人,還是自己承受了吧!反正再過幾個時辰,自己的靈魂即將昇天,肉體也不復存在,無論給後世留下的評價是表彰、贊賞還是咒罵和笑柄,我都一概不知,何必在乎當前的榮辱?想到了這裏,林娜的心情似乎也輕松和舒坦了許多。她決定採取逃避現實的方法來度過最後的一段時光。為了躲避周圍群眾嘲笑和鄙視的目光,為了減輕繩索對肌膚的羈絆和束縛以及陰道裏木棒對身體的刺痛和腫脹,她故意表現出對周圍的一切都無動與衷的樣子,強制著把自己的思維和靈感驅向那早已逝去的回憶之中。她想起十五歲那年,父親得罪了老佛爺,全家抄斬,要不是自己身居國外僥幸逃脫,現在連屍骨都不知哪裏去了?又想到金碧山覆滅那天,要是龍三公子晚到一步,自己早就被土匪們剮割成碎片了。這樣看來,已經白白地賺了好多年的陽壽,應該滿足了,那麼對今日的死還何懼之有?看到今天熱鬧的行刑場面,她不禁回憶起兩年前和龍三的婚禮,也是這個地方,也是這麼多人圍觀,那時她身著禮服濃妝豔抹,博得眾人的羨慕和崇拜,是何等的輝煌,何等的榮耀!現如今,她赤身露體繩捆索綁,接受大家的唾棄和漫罵,是如此的卑賤,如此的可憐!哎!真是時過境遷,人生幾何呀!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金碧山姐妹們的一個個倩影,夏飛雪、鐘秀姑、岳敏、施菱琳、摩雅------還有古麗和謝氏姐妹,你們都是因我而死的,我今天也以死來向你們謝罪,不知你們能原諒我嗎?龍三公子的英俊模樣翩翩形象又出現在眼前,若不是愛恨情仇的交織,我們該是多麼美好的伴侶啊!龍三啊龍三,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嗎?林娜在浮想連翩中被押到了刑場。
(十八)刑場
刑場設在城中心最熱鬧的集市前,這一天為了觀看行刑,市場都歇了業,一片人海將集市擠得水洩不通。在集市的入口處,築起了一座三層木結構的刑臺,下大上小呈塔狀,每層都有大約一個人的高度,層間有木梯上下。最上層立著一座十字架。站得高看得遠,所以站得遠也能看得見。
囚車來到刑場,停在刑臺前,解開犯人綁在囚車上的繩索,刑臺上面的人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向上一拔,就把她提到了第一層的檯面上,面對人群跪下,等待著時辰的到來。按一般的習慣,此時應是親友與死囚告別或祭奠的最後時間。林娜的親人都被老佛爺滅九族時殺光了,朋友也在山寨覆滅時死得差不多了。還會有人來探望她嗎?看!這不來了。
這時,從人堆中走出一群青年男女,來到林娜面前,口中惡毒地罵著淫婦、蟊賊、土匪、強盜、殺千刀的、不得好死的。原來是龍三的幾個子姪、哥兒們,平日依仗龍三權勢在軍隊或官場中混口飯吃,龍三一死,沒了靠山,當然懷恨在心;另外一些是龍三過去的情婦、相好的舞女、藝妓等,自從龍三和林娜結合後,她們相繼失寵,無形中斷了她們的財路,當然對林娜恨之入骨。他們覺得罵還不解氣,又用石頭、土塊、唾液投擊林娜,弄得她灰頭土臉,雖然十分委屈,但受制於人,也奈何不得。
這一撥剛過去,那邊又來了一撥婦女,提著食盒、抱著酒曇,跌跌撞撞地來到林娜跟前,大放悲聲、號啕痛哭。林娜睜眼一看,原來是依瑪帶著老黑姑等幾個金碧山殘留下的嘍兵前來祭奠。依瑪看見林娜的狼狽形象,急忙走近一步用衣袖拂去她臉上的灰土和汙物。
「你怎麼來了?你不在省城讀書到這裏來乾什麼?」林娜吃驚地問道。
「我聽到你的訊息,連夜趕來,為的就是見這最後一面。」依瑪說道:「三姑娘,你真不該做這樣的傻事!」
「哎,一言難盡,現在也來不及說了。待會你去問問梅姑娘,就知道我的苦衷。」林娜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趕快離開這裏,走得愈遠愈好,最好到國外去。我擔心的是龍三的爹不會放過你們!」
此時眾姐妹已將幾碟小菜擺好,老黑姑斟了一碗酒餵林娜喝下。大家一齊跪下,給林娜磕了一個頭,悲聲又起。
「姐妹們。」林娜最後向大家說道:「龍三為了得到我,殺害了我們許多人,為了報仇,我委身於他,借機親手殺了他!此事因我而起,現在我也以死來向姐妹們謝罪!」說著欠身向大家行了一個禮。
正當大家抱頭痛哭之際,忽然刑臺上有人高叫:「時辰已到,準備行刑!」即刻跑過來一批警察,連哄帶勸連拉帶拽地將這群女人弄走了。
幾個獄警把林娜拽起,就往刑臺頂上爬。一來跪的時間長了雙腿發麻;二來雖然林娜對死亡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面對死之將至仍不免兩腿發軟;三來雙手縛在身後,梯子又陡,走起路來身體難以保持平衡。所以爬上一步倒滑下兩步,爬了半天,也沒有爬上去。無奈何,只得從第三層上垂下一條繩索,拴住她身後的綁繩,用力把她提上去。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但全身的重量都懸掛在兩個肩關節上,撕裂般的疼痛也使得她虛汗淋漓、淚水溢流。到了臺上,解開了她全身的綁繩,背靠十字架站好。再將兩手平伸捆綁在十字架上,腕、臂、頸、腰各捆了一道,胸前則呈叉狀捆了兩道。又將雙腿分開捆綁在十字架下方的襯木上,腕、膝、胯下各一道。捆綁完畢,那個教堂的外國牧師上來了,手拿一個小十字架在林娜臉上、身上劃了幾下,口中嘰喱咕嚕地說了幾句就下去了。接著梅小玉也上來了,在林娜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阿彌陀佛,三姑娘,你安心的去吧!我會好好處理你的後事的。」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的神經已經不能支援她把全部行刑的程式看完。
此時,林娜的神智還是十分清醒的,當她在類似騎木驢遊街時就已經預感到自己將被凌遲處死。那麼現在就該開始割肉、開膛了,於是她咬緊了牙關準備接受最痛苦的磨難。出乎她意料的是,直到最後也只有一個獄警把那塊亡命招牌倒過來插進了她的陰道裏,她清楚地感覺到戳破了子宮、穿過了肚腸,劇烈的疼痛使她忘乎所以地大聲慘叫,然後就失去了知覺昏死過去。------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刑臺已然拆去,官員、警察也已離開。只剩下一根獨木支撐著高空的十字架,上面捆綁著自己赤身裸露的肉體,和站在下面的幾百名意猶未盡不忍離去的觀眾。現在她真的感到恐懼了,因為無論是槍斃也好、殺頭也好、千刀萬剮也好,不過是瞬間的、頂多也就是幾個時辰的痛苦而已,而目前的這種做法,依她的健壯體格,還不知要捱到何日何時呢!
這一天,林娜的精神還十分旺盛,她能看見腳下人群的騷動和喧鬧,甚至還能聽到人們對她的議論,說她臉蛋漂亮、身材嬌好、肌膚細嫩、乳房尖挺,有人誇她俠肝義膽,有人罵她惡毒淫婦。她還清楚地記得這一天撒過兩泡尿,傍晚時分還拉了一遍屎。
第二天,雖然生理的饑渴、精神的疲倦及肉體的痛苦陣陣襲來,但神智還是清醒的。
第三天,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了。
由於連年災荒,經濟蕭條,集市上生意並不繁榮,但因為剛剛處決完囚犯尚在暴屍示眾的期間,所以人流來往仍是穿梭不息,此時人們看到刑架上的死囚。已經是雙睛緊閉、面無血色、嬌首垂胸、四肢松軟地一動不動地懸掛在十字架上了。有人說第四天還看見她在蠕動,有人說第五天還聽到她的呻吟。這麼說來,這位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在經受了無盡的磨難和痛苦後,終於在第六天撒手人寰、駕鶴西去了。
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又過去了。人們才發現,南國的早春三月氣候已經相當炎熱,林娜的屍體居然沒有發臭,也沒有腐爛,依然完整的垂掛在十字架上。只是收縮成了一個皮包骨頭、遍體褶皺、形容枯槁、色彩黯淡的乾屍。若是在現代,這算不了什麼奇跡,我們的考古工作者已經發掘出多具乾屍。但在當時的科學條件下,又是一個封建迷信統治的荒蠻落後地區,這就成了一件天大的怪事。人們奔走相告,議論紛紛,又掀起了圍觀林娜的第三次高潮。又是那些無聊的文人,編了許多故事,把林娜說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故爾屍骨長存。這一下又引起了眾人的頂禮模拜,特別是那些參與過處決林娜的官員和警察,以及說過她壞話的人,一個個心驚膽戰、慌亂不安,趕緊對著她的乾屍燒香磕頭、作揖祈禱,懇求她能饒恕他們的罪過。
稱此機會,梅小玉利用宗教的名義,把林娜的屍體運回寺廟,請行家把她製成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金粉敷體,身披袈裟,頭戴鳳冠的神女模樣,放在一座偏殿中,供人禮拜。說也奇怪,自林娜的金身塑成後,乾旱數載的茨壩地區忽然一夜下起了大雨,從此風調雨順。因此寺廟香火大盛,林娜的靈氣也流傳千裏、遠近聞名。
(後記)
梅小玉的寺廟香火旺盛,她本人也逐漸成了一位著名的佛學大師,一直活到1965年,於八十高齡,無疾而終。
遵照林娜的意見,依瑪離開了茨壩地區,輾轉到了上海,又勤工儉學到法國,參加了革命。抗戰初回國,當過隨軍記者,地方乾部,在解放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時做出很大貢獻。解放後一直在當地做統戰和婦女工作。65年離休,75年去世。
據我爺爺說,他年青的時候在梅師父的廟裏還見過林娜的神像,後來就沒有了,估計是文革中被倒毀了。
你要問我這個故事是從哪裏聽來的?告訴你,依瑪就是我的祖奶奶,是她傳給了我奶奶,我奶奶又傳給了我媽,我媽講給我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