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07.12.18 起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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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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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初秋。
一個明朗的早晨,杭州西湖畔的一座小洋樓裏,一位清秀脫俗的少女正在屋內精心打扮著。她叫惠瓊,24歲,是我潛入日軍特高課的地下工作人員。昨夜,她剛完成了一項極為重要的工作----秘密拍下了日軍華南佈防詳圖和作戰排程。今天,她就要帶著情報,回到自己的部隊。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格外激動。
門外,突然傳來急速的敲門聲。
「誰?」
「惠瓊姐,是我!」惠瓊馬上把門打開,一個同樣美麗動人的少女衝了進來。她叫曉芙,剛滿22歲,也是地下工作者之一,專門負責聯絡、傳遞的工作。
「曉芙,什麼事這麼急?」
「不好了,李才叛變了!」
惠瓊秀眉一皺,「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小時前,他受不過刑,叛變了!現在正要帶特務搜捕老鄭和你。」
「軟骨頭!」惠瓊考慮了一下,把軟片拿出來交給曉芙,「曉芙,李才離開根據地來杭州不久,只跟我和老鄭聯絡,知道的東西不多,這次秘密工作、我們的聯絡總站、組織的名單,甚至我住這裏他都不知道,老鄭兩天前被派到上海執行另外一項工作,李才也不知道。但敵人抓不到老鄭,一方面會在那裏埋伏,另外一定會布控抓我,要在我身上得到更多東西。這樣,趁現在敵人還沒找到這,你立即把軟片帶到聯絡總站交給峻中,讓他組織同志們撤退,一定要把情報安全送到部隊。」
「那你……」
「我自有脫身的辦法,你快走,這事關繫到反攻的成敗,千萬千萬不能誤了!」
「你放心吧,我這就去了,你多保重!」曉芙眼圈一紅,收好軟片轉身飛跑了出去。
惠瓊定了定神,繼續鎮定地化好妝。她穿上自己最喜歡的那件銀白色底襯淡粉色玉蘭花的薄綢旗袍,在腦後挽了一個小小的發髻,盈盈地走到鏡前。一個高挑、豐挺的絕色美人呈現在眼前,從頭到腳,每一個部位都是那麼完美,令人癡醉。但是,這個美麗的少女,今天,將要面對日寇的槍口,走完短暫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少女把勃朗寧小手槍放進皮包,再次打量了一下鏡中的自己,昂首走出大門。
惠瓊挽著皮包,款款地沿著西湖往斷橋的方向走,她尋思,敵人不會直接抓她,而一定會在她和李才接頭的地點----斷橋附近埋伏,等她出現後,追蹤她到聯絡總站,然後把地下組織一網打盡。她決定將計就計,帶著敵人兜圈子,等峻中、曉芙他們撤退了,再想辦法潛回老鄭家,營救老鄭的家人。
想到峻中,姑娘的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溫柔,一絲痠痛。這個優秀的男子,是她參加特訓時的同學,也是她在杭州的直接領導。他冷靜、勇敢、睿智、熱忱,惠瓊的一顆芳心,早就暗暗地癡戀著他。但他,卻一直沒有接受惠瓊的種種暗示,只是把她當作親愛的妹妹看待。惠瓊知道,他愛的是曉芙。惠瓊常想,曉芙也是個好女孩,她秀外慧中,絕對配得起峻中,自己就祝福他們吧。今天,這對相愛的人將帶著情報回到部隊,想到這,惠瓊暗暗地在心裏祈禱:「峻中,曉芙,祝你們永遠幸福,惠瓊跟你們永別了!」
……
到了斷橋附近,惠瓊已感覺到背後多了幾條「尾巴」,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拐了個彎,向岳墳方向走。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狗特務,都跟我兜兜風吧!」
惠瓊牽著三個特務,在大街小巷裏兜了一個多小時,慢慢地,敵人發現情況不妙,其中一個消失了一會,又出現了,他和其餘三個特務嘀咕了幾句,抬頭看了看十米外假裝挑選水果的惠瓊,鬼頭鬼腦地閃到旁邊的小店裏。這一切,惠瓊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她知道,敵人等不及要行動了。「好,既然你們這麼急,就讓你們早一點見上帝去吧!」惠瓊打定主意,放下水果,快步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剛走到巷道的另一端,剛才那個躲進小店的特務突然從前面的巷口轉出,手裏握著一支左輪,他冷冷地說:「寧小姐,特高課請你過去一趟。」惠瓊停下腳步,略略偏頭用眼角瞥了一眼後面另外三個特務,只見他們都抽出了手槍,十分緊張地注視著自己。她輕蔑地笑了,「好,跟了我這半天,也難為你們了,這就走吧。」說著繼續向前走去。
「站住!」
前面的特務把槍一舉,「別亂動!」他扶了扶帽子,快步走到惠瓊跟前,伸手就要取她的皮包。說時遲,那時快,惠瓊猛地抓住特務伸出的手向旁邊一拉,那特務琗不及防,被拉了過去。沒等他反應過來,惠瓊的玉手已擒住他握槍的手一扭一帶,那特務只覺右手一陣劇痛,手槍不知怎麼的已到了惠瓊的手裏,而自己被一道柔勁一推,轉到了惠瓊的身後。他抬頭,發現自己正對著同伴高高舉起的槍口,不禁失聲驚呼:「別開……」槍字還沒出口,惠瓊已在他身後向最近的一個特務開了槍。
「砰!」
那特務嚥喉部位噴出一股汙血,無聲地僕倒在地。與此同時,另外兩個特務的槍也響了,「砰!砰!」,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擋在惠瓊身前的特務胸膛,他慘叫一聲也送了命。兩個特務哪想到嬌滴滴的美麗少女轉眼間變成了奪命閻羅,定了定神再開槍,惠瓊已飛步轉進了前面一條橫巷,子彈打在牆角,濺出幾星磚屑和火花。
「追!」
兩個特務戰戰驚驚地挨著牆邊跟上來。惠瓊從屋角轉出,連開三槍,「砰砰砰」子彈打飛了其中一個特務的帽子,他們慌忙蹲到一堆雜物後面,胡亂對著前面放槍,再也不敢探頭出來。
惠瓊見敵人再不露頭,秀眉一皺,計上心頭。她卸下奪來的左輪最後三顆子彈,對著特務隱藏的地方連扣扳機,「咔!咔!」清脆的空發聲響起,其中一個特務聽在耳裏,果然上當,他高叫:
「臭娘們沒子彈了,快上啊!」
從雜物堆後站起,就要衝上來,另一個特務比較狡猾,猛然想起槍裏應該還有子彈,便想拉住前面的同伴,但太遲了,惠瓊的倩影從橫巷裏閃出,勃朗寧的槍口火光一閃,「砰!」衝出去的特務額頭上添了個血洞,哼也沒哼就見鬼去了。後面的特務魂飛魄散,再也不敢露頭。惠瓊嘴角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她纖腰一轉,快步衝出巷子,奔向不遠外北峰下老鄭的家。
老鄭的公開身份是一家貿易行的老闆,因此組織為他在北峰下購下了一幢兩層的小洋樓,一方面作為老鄭的公寓,另一方面也作為組織的另一個重要的聯絡站和聚會點。老鄭其實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只不過他參加革命的時間長,地下鬥爭的經驗豐富,為人十分冷靜乾練,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鄭。他的新婚妻子靜文也是一個進步的小學教員,婚後,她利用自己的身份為組織傳遞了不少重要情報。因此,惠瓊甘冒奇險,決心不惜一切都要把這位姐妹營救出來。
組織為老鄭購房之後,為了安全,特別組織人員在北峰腳下挖了一條300多米的地道,一頭通向一樓緊靠山壁的書房,另一頭則連著山下的一個假墳,這樣,即使敵人把屋子團團圍住,裏面的同志也能安然撤退。這條秘道,自挖好以來還沒用過,知道它的,只有老鄭、峻中和惠瓊。現在,惠瓊就準備通過這條秘道救出靜文。
惠瓊來到後山,移開假墳的石碑,從地道直奔老鄭的書房。
……
輕輕推開厚重的鐵門,再移開一列裝有滑輪的書櫃,惠瓊已置身於老鄭的書房中。正如她所設想的,敵人基本都在屋外設伏,屋裏的房間雖被搜得七零八落,但沒有留人看守。書房的一扇門通向起居室,另一扇門則通向老鄭的臥室,惠瓊無聲地把通向起居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只見起居室中,有兩個特務正歪在沙發上打磕睡,她又輕輕打開通向臥室的門,從門縫中看出去,只見一身合體淡青色薄綢旗袍,秀麗賢淑的靜文被緊緊綁在一張紅木椅子上,嘴裏塞了毛巾,看來敵人還沒有怎麼對她動粗,透過她的金絲眼鏡,惠瓊從她的雙眼中看到掩飾不住的焦慮與擔憂。她的前方,只有一個特務百無聊賴地用匕首在桌上亂劃。特務正好背對著惠瓊而坐,惠瓊不禁在心裏叫了一聲:「天助我也」。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打開房門衝進房間,那特務聽到後面有聲音,還沒來得及回頭,惠瓊的槍柄已狠狠地敲在他的後腦上,特務眼前一黑,撲地歪倒在地。
惠瓊麻利地解開綁住靜文的繩子,抽出塞在她口中的毛巾,輕聲問:「靜文,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怎麼來啦?這周圍有十多個特務,他們都是要抓你和老鄭的,李才這惡賊一會兒就回來,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放心吧,我們的同志已發電報到上海,通知老鄭不要回來,快,我帶你從書房的秘道離開!」
靜文還沒站起來,門外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一個粗魯的聲音傳來,「八格!你們怎麼還在睡覺,那個姓寧的女八路逃脫了,說不定就會殺到這裏來,誰放走了她,坂本司令面前都交代不了!李才,裏面那女人供出他丈夫去哪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肯定鄭平立會回來的。」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對這樣的女人,你不能手軟,你應該記得你是怎麼才招認的!」那粗魯的聲音已來到房門口。
「糟了,敵人來了,惠瓊,你快躲一下。」靜文急中不亂,打開衣櫃的大門把惠瓊推了進去。接著,她定了定神,猛地撕開旗袍的下擺,又把領口的衣釦解開,翻亂床上的被褥,拿起桌上的一塊銅鎮紙躺了上床。
她剛躺上床,房門就被打開了,一個日本軍曹和李才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八格!怎麼回事?」
那日本軍曹發現看守靜文的特務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禁大驚,他轉過身來,只見靜文衣衫不整,趴在床上抽泣,她的手裏,還握著一個銅鎮紙,心裏想:「難道是自己的手下意圖強暴,被這個美麗的中國女人反抗打昏,為什麼剛才沒發出一點聲音?」這隻老狐貍雖然心裏懷疑其中有詐,但還是狠狠地踢了地上的特務一腳,喝斥道,「八格,丟了大日本皇軍的臉!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同時,他偷偷地觀察著靜文的衣衫臉容,發現靜文雖然旗袍的下擺被撕破,領口的衣釦被解開,但那一頭燙過的秀發竟沒有什麼凌亂感,而床上的被褥也亂得有點奇怪,不像是兩個人在上面糾纏過。「小姑娘,想騙我?哼,這屋裏肯定還有人,說不定就是那姓鄭的。」那軍曹打量了一下室內的擺設,能藏人只有牆角的衣櫥和床底下,於是,他叫李才把房門關上,抽出腰間的手槍,突然快步走到衣櫥前,伸手就要去拉櫃門。靜文瞥見軍曹的動作,心裏一驚,不及多想,猛地從床上躍起,舉起銅鎮紙向軍曹直撲過去。
「啪!」
沉重的鎮紙狠狠地砸中那軍曹的後腦,他無聲地撲地倒在衣櫥前,腦漿和鮮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李才做夢也沒想到靜文這樣一個嬌怯怯的女子竟敢殺死日本人,他呆站了十多秒才猛醒過來,大叫著:「她殺死本田君了,她殺死本田君了!……」轉身就要打開門往外竄。
「砰!」
一聲槍響,李才的背心鮮血四濺,他慘叫一聲,身體撲在房門上。這一槍沒有馬上取了叛徒的性命,他靠著門慢慢轉過身來,只見衣櫥旁邊,天仙一般的惠瓊俏立著,鳳眼正怒視著自己,手中的勃朗寧槍口還冒著青煙。
「瓊,別……別殺我……」
李才驚恐萬狀,不停地向惠瓊求饒。但他還沒講兩句,只聽得門外「砰!砰!」兩聲槍響,胸前已添了兩個鮮血淋漓的槍眼,他狗眼一翻,喃喃罵了一句「他媽的自己人也打」,便靠著門坐倒在地,結束了卑鄙的一生。
「砰!砰!」
房間外的特務開槍打爛門鎖,就要撞門衝進來,惠瓊舉槍就射,「砰!」門外傳來一聲慘叫,一個敵人倒下了。惠瓊趁機拉過一張沉重的紅木椅子擋在門後,轉身對靜文說,「靜文,你快到書房推開左邊那個書櫥,裏面有條秘道直通後山,我在這擋住他們!」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鎮定下來的靜文扣好旗袍的扣子,撿起死去的日本軍曹的手槍,堅定地說。
「那好吧,咱們一起走。」惠瓊牽起靜文的手走進書房,推開直通秘道的書櫥。
「你看,咱們就從這走。」趁靜文不注意時,惠瓊一下把她推進秘道,同時把沉重的書櫥推復到原位。「靜文,你走吧,老鄭需要你!」惠瓊隔著書櫥大聲說道。
「砰!」臥室的門被特務們撞開了,惠瓊快步走到書房門後隱蔽起來。
沒過一會,三個特務衝進了書房,「他媽的,小娘們跑哪去了?這肯定有通道,快搜!」
惠瓊從門後轉出,嬌叱一聲:「在這哪!」沒等特務們反應過來,少女手中的槍已噴出火舌,「砰!砰!砰!」伴隨著槍聲,敵人慘叫著倒下了。惠瓊扔下空槍,從其中一個特務手中搶過一支駁殼,快步走出書房。
剛走進臥室,只見兩個特務正從起居室衝進來,惠瓊手疾眼快,一槍一個又結果了他們的狗命。但惠瓊沒注意到,剛才被她用槍柄打暈的特務此時已被槍聲驚醒,他躲在床後的帳子下,手中左輪的準星正跟著惠瓊健美的嬌軀遊移。
又一個敵人的身影在房間門口閃過,惠瓊開了一槍,子彈擦著特務的後腦打在起居室的牆上,那幅水墨卷軸旁添了一個彈洞,敵人隱藏到了門邊。「你跑不了!」惠瓊心裏說。只見她嬌軀輕轉,隱蔽到另一側的博古架後,一個點射,蹲在門邊的敵人頓時腦袋開花,慘叫著滾到地上。
就在這時,那隱蔽在床後帳子下的敵人眼中兇光一閃,直起身子舉槍就要瞄準惠瓊扣下扳機。
就在那陰險的特務瞄準惠瓊要扣下扳機之際,一個倩影從書房門後轉出,搶先向他開了槍。
「砰!砰!」兩顆子彈正中特務的背心,頓時鮮血四濺,他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惠瓊聽到身側突然響起的槍聲,急忙轉過頭來,只見剛才被她用槍柄打暈的那個特務翻著白眼、滿身汙血正倚著牆角倒下,而書房的門前,靜文倚門俏立著,雙手舉著一把還冒著青煙的手槍。
「靜文,你怎麼……」惠瓊心頭一熱一急,眼淚禁不住就要湧出來,她連忙低頭控制一下情緒,才說,「你怎麼又回來了?」
「瓊,我說過,要走一塊走,要死一塊死,你冒險來救我,如果我就這樣一個人跑出去,老鄭也不會原諒我的。」靜文清麗的臉龐上寫滿了剛毅,金絲眼鏡後那雙秀媚的眼睛也閃著激動的淚光。
惠瓊尋思,自己再堅持下去,靜文也不會獨自離開,而這裏形勢將越來越危險,不如先把靜文送到後山,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行動。她在一瞬間已做出了決定,「好,那咱們一起衝出去!」說著便轉身帶靜文走進書房的秘道,從裏面把書櫥和鐵門拉好,摸索著一起向後山跑去。
推開假墳的墓碑,惠瓊搶先鑽出秘道,她環顧四周,樹林裏靜悄悄的,偶爾響起幾聲鳥鳴,看來敵人還沒有找到這裏。
「靜文,上來吧!」
惠瓊彎腰把靜文從秘道中拉上來,重新把墓碑推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並扣上暗鎖。這樣,屋裏的敵人即使發現暗道,追到這裏也沒法出來。
靜文看到自己已來到後山的樹林中,心裏一陣激動,她邊四處看著,邊低聲說:「瓊,你們真厲害,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出來了。鬼子怎麼也想不到,我們現在已在後山了吧!」
「搞地下工作的,哪能……」
惠瓊還沒說完,突然發現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一個黑影晃動了一下,接著火光一閃。「有人,小心!」惠瓊伸手就要推開身邊的靜文。
其實,靜文比惠瓊更早看到了樹後的黑影閃光,但她不但沒有躲開,反而把嬌軀往惠瓊身前擋去。
「砰!」清脆的槍聲回蕩在樹林中。
只聽靜文輕輕哼了一聲,嬌軀微微晃了一晃,靠在惠瓊身上。
惠瓊不及多想,急忙從後面摟住靜文,迅速隱蔽到假墳後面。
「文,你怎樣了?」
惠瓊讓靜文平躺在自己懷裏,定睛看去,心裏不禁一顫。只見在她右胸上,那不算豐滿但十分挺聳的乳房頂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傷口,鮮血從彈洞中汩汩湧出,把淡青的薄綢旗袍染出一大片殷紅。靜文的俏臉白得像一塊無瑕的玉石,她輕輕地嬌喘著,櫻唇嚅動著,以微弱的聲音十分艱難地說:
「瓊,我……不行了,……你快走,……我……還能打槍,……幫你擋住……敵」還沒說完,一縷鮮血從她的唇邊緩緩潟出,滴到惠瓊的手上,又流到地上。
「你別說了,我們都能活著回去。」
惠瓊強忍熱淚,掏出手絹按住靜文胸前的傷口,拾起手槍,從墳包後輕輕探頭,窺探了一下敵人的動靜。
眼前的景象令她差點兒叫出聲來,只見樹叢中有四個特務,正一步一步向假墳包圍過來,而剛才躲在樹後開黑槍,現在又在後面指揮的那個戴著墨鏡的人,竟然是老鄭!
「他也叛變了?」
惠瓊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一切又使她不能不相信,帶著特務來搜捕她們的,就是與自己並肩戰鬥多年的戰友。
「他叛變了,對組織是多大的威脅啊?雖然他前兩天被派往上海,但偷取華南佈防圖的工作他是清楚的,本地的情報網他是熟悉的,究竟峻中他們有沒有受到敵人的圍捕呢?情報現在怎麼樣了?」
惠瓊心裏很亂,但她很快鎮靜下來,無論如何,她得除掉這個極度危險的叛徒,再想辦法與組織聯絡。
惠瓊把自己的小手槍填滿子彈,藏在大腿內側的吊襪帶上,然後大聲向外面的敵人叫道:「別開槍,我們投降!」同時,把靜文的手槍向圍過來的鬼子丟去。
「啪!」靜文的手槍落在老鄭的腳邊。
「小娘們怕了,好,把雙手放在腦後,老老實實站出來!」老鄭獰笑著叫嚷。
「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千萬別動!」惠瓊讓靜文倚靠在假墳旁,關切地注視著重傷的姐妹,輕聲吩咐道。接著,她把雙手放在發髻後,慢慢地站起來,堅定地向圍過來的敵人走過去。
「別動,你們上去搜一下,看她身上還有什麼情報?」老鄭呼喝著。
「老鄭臨出發前是知道我偷拍佈防圖的行動的,為什麼現在他竟像一點都不知道我可能有什麼情報的呢?另外,老鄭的聲音似乎比他要更洪亮一點。」
惠瓊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危急之中她也沒法細想,面對四個荷槍實彈的鬼子,她鎮定地說:
「情報在我的衣服裏,我拿給你們。」說著,她緩緩地撩開旗袍的下擺,露出雪白修長的美腿來。幾個敵人一下子都被眼前這位天仙般的少女的誘惑舉動迷住了,色迷迷的眼睛就只盯著惠瓊的雙腿。
說時遲,那時快,惠瓊突然以閃電般迅捷的動作抽出大腿間暗藏的手槍,向離自己最近的兩個鬼子扣下扳機。
「砰!砰!」
兩個鬼子還沒明白什麼回事就已經頭顱開花,見了閻王。後面兩個鬼子和老鄭見同伴喪命,急忙舉槍向惠瓊射擊。「砰!砰!砰!」彈雨中,惠瓊矯健的身軀在樹叢中閃動,靈巧著躲避著,同時尋隙以準確的點射向敵人還擊。
「砰!砰!」
一個鬼子前胸連中兩槍,慘叫著僕在地上。另一個鬼子急忙衝前幾步,舉槍向樹後的惠瓊射擊,但他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猛然覺得腹部一陣巨痛,腳一軟便丟下手槍跪倒在地。原來這個鬼子不覺間來到了假墳後的靜文身邊,重傷的姑娘在他要向惠瓊開槍時,強忍傷痛拔出頭上的發簪插進了他的小腹。
靜文失血太多,拚力一擊後,渾身虛脫,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她軟軟地倚在假墳旁,胸脯急速地起伏著,隨著她的嬌喘,一絲絲的熱血仍不斷地從右乳頂端的槍眼滲出,淡青色旗袍的前襟此時已全被鮮血染得殷紅。
「八格,臭婆娘,你去死吧!」
那兇殘的鬼子咆哮著,掙紮著爬到靜文身上,一手扼著少女的粉頸,一手從下腹拔出那把發簪,對準靜文高聳的左乳狠狠地插了進去。
「啊!」
四寸多長的發簪從乳尖旁深深地刺進了靜文的身軀,她悶哼一聲,胸前一股鮮血噴濺而出,把鬼子的頭臉濺出點點猩紅。緩緩地,姑娘仰倒在草地上,永遠地閉上了美麗的大眼睛。
「砰!」
殺害靜文的鬼子正要掙紮著站起來,追上前來的惠瓊舉手一槍,仇恨的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就像一條死狗般歪倒了。「文!」惠瓊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抱起靜文大聲地呼喚著,然而,靜文永遠不能回答姐妹的呼喚了。
惠瓊輕輕擦去悲痛的淚水,放下靜文的香軀,拾起特務身旁扔下的駁殼槍,就去尋找那卑鄙的叛徒----老鄭。然而,她剛從一棵樹後探出,眼前的景象卻使她不得不慢慢地把舉起的駁殼槍放下。因為,就在離她十米左右的地方,一片開闊地上,老鄭一手挾著一個少女擋在自己身前,一手握著小手槍對準那少女的太陽穴,而那個被細麻繩綁得結結實實的女孩,竟是曉芙。只見她的小嘴中塞著一條雪白的絲巾,身上還是早上那件天藍色的貼身小褂和白色的百摺長裙,但可能因為與敵人搏鬥過,長裙和小褂均已被撕扯得又皺又破,細麻繩緊緊地勒著她嬌小而浮凸的身軀,讓人又痛又憐。曉芙那雙聰慧的大眼睛飽含著淚水,動情地凝視著惠瓊,她輕輕地,輕輕地搖著頭,彷彿在說:「別管我,快走!」
但剛失去一個好姐妹的惠瓊又怎忍心丟下曉芙?她咬了咬牙,從容地從隱蔽的樹後走出來,把駁殼槍往地上一扔,「情報在我身上,我跟你走,把曉芙放了!」
「好,既然情報在你身上,那也不用走了,一會兒我慢慢找吧!」老鄭陰險地一笑,猛然轉過槍口對準惠瓊。
就在這一剎那,曉芙突然向老鄭一撞,把他撞了個趔趄,「砰!」原本向惠瓊開的一槍打上了天。曉芙掙開老鄭的挾持,跌跌撞撞地向惠瓊這邊跑來。
「曉芙,小心!」惠瓊急忙拾起駁殼槍,迎著曉芙飛跑過去。
「砰!」曉芙身後傳來一聲槍響,「嗯!」只見曉芙的嬌軀高高地向後仰起,在她嬌挺的雙峰之間,驀地綻開了一個銅錢大小的槍眼,鮮血噴灑而出,在天藍色的短褂上染出一朵燦然的血花。
「曉芙!」
惠瓊撲上前去,連開兩槍逼開老鄭,緊緊擁住搖搖欲墜的妹妹,邊往樹林裏隱蔽,邊伸手抽去塞在她口中的絲巾。白色的絲巾已浸透了姑娘口中湧出的鮮血,曉芙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斷斷續續地說:
「惠瓊姐,你放……心,情報已讓峻中送出去了,我……偷偷回來,想……接應你,沒想到……碰到了特務……,他……不是……老鄭,老鄭……已被他們……殺害……,你別管……我,快……走……」
「走」字剛出口,曉芙一陣抽搐,頭一歪,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一陣極其強烈的悲痛湧上惠瓊的心頭,在一剎那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只是用力地抱緊妹妹的嬌軀,呼喚著妹妹的名字。幻覺中她覺得曉芙沒有死,靜文也沒有死,她們三個,還有峻中、老鄭,此刻正在清晨的西湖上泛舟,是那麼開心,那麼悠遊。……
假冒老鄭的敵人鬼鬼祟祟地從一棵樹後探出身體,向美麗勇敢的少女舉起了小手槍。
「砰!」
一聲槍響劃破了寧靜,罪惡的子彈從敵人的槍口射出,穿透曉芙單薄的身體直鑽進惠瓊的胸膛。惠瓊只覺得右胸上一陣劇痛襲來,她低頭,只見自己驕傲的乳峰上,在乳頭上方兩公分左右的地方,旗袍綻開了一個焦黑的小破洞,隨著自己的心跳,一股鮮血象細泉般湧出,把銀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粉紅色的玉蘭染得一片殷紅。同時,在自己的胸脯裏,好像插進了一支燒紅的鐵棒,攪得自己透不過氣來。她一張嘴,鮮血就抑制不住地從嘴角潟下,滴到旗袍上,流到草地上。
「啪!
」惠瓊無力地放下曉芙的遺體,踉蹌著,盡力要維持住身體的平衡,同時,努力地搜尋著敵人的蹤跡。從傷口流出的鮮血,隨著她的足跡,在草地上留下一行星星點點的殷紅。
「砰!」
陰險的特務蹲在樹後再次扣下手槍的扳機。
「噗!」
子彈射進了惠瓊的下腹部,鮮血噴濺而出,把旗袍的下擺染出一朵血花。惠瓊哼了一聲,跪倒在地。但堅強的姑娘沒有就此倒下,她用染滿鮮血的顫抖的雙手舉起駁殼槍,瞄準了特務隱藏的大樹。
「砰!砰!
」特務探頭向少女射出第三顆子彈,繼而射出第四顆子彈,少女豐滿而堅挺的乳峰上熱血噴灑,把她整件銀白色的旗袍染成了深紅色。然而同時,一串仇恨的子彈也從惠瓊的槍中呼嘯而出,準確地命中了卑鄙的特務的頭顱,「老鄭」的頭象打破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他連叫也沒叫一聲就見了鬼。
我們的惠瓊再也支援不住了,這個仙女一般的俏佳人,緩緩地仰倒在這片綠茵茵的草地上,為中國人民的抗日事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