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07.12.28 起統計

背景更換:

 

我的天使

簡體版

作者:aconly2000

現在是上午十時,我獨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時抬頭看看那一頭手術室的信號燈手術一直在進行,已經過了三個小時,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躺在手術臺上的,是我的女朋友,我很愛她;但是我現在的心情並非如同其他等候女友的男子一樣焦慮,而是非同尋常的冷靜,或者說是麻木因為她不像別人一樣,在手術燈熄滅後就能,或者說有可能平安地出來她的生命只能延續到燈滅,因為,……

半個月前

我一個人在醫院走廊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心中如同有萬只螞蟻在啃齧一般。我和她預備在下個月訂婚,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甚至連請柬都印好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碾碎了我們的幸福。

我走近加護病房,隔著窗戶向裏面望去。她躺在病床上,沒有知覺,生命完全依靠機器來維系;她的父母守在她身旁,母親握著女兒的手,淚流滿面;父親則皺著眉頭站在一邊。我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伯父,伯母。

我走到兩位老人跟前,頓了一頓,對他們說道:「想不到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小凡她要是……」我的喉頭突然哽住了,說不出話,只好嘆了口氣。

「孩子,你什麼也別說了。」

她的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自從小凡出了車禍,我們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你放心,我們承受得住。」

「對不起,請問你們是陳樂凡小姐的家屬嗎?」

就在這時,醫生推開門走了進來。我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求你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雖然這幾天我們動用了一切搶救的手段,但是她的傷勢仍然得不到控制。」

醫生用低沉的語調對我說道,「她的腦部受了嚴重的撞擊,造成顱內出血,而且大腦和腦乾的主要部分已經受損。她的自主呼吸已經停止,經醫院搶救觀察,停用呼吸器後3分鐘仍沒有自主呼吸,對於疼痛刺激沒有反應,她的雙側瞳孔已經擴大而且固定,沒有任何神經反射活動,腦電圖顯示腦電波呈水平線,所有上述狀況已經過了24小時還沒有變化。雖然她的心臟在跳動,但是已經進入腦死亡狀態。」

「你是說,她醒不過來了嗎?」我焦急地問道。

「可以說完全沒有可能,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她恢復的機率幾乎是零。」

醫生接著說道,「雖然我國現行的法律對死亡的判定標準是心跳和呼吸的不可逆性停止,但是病人現在的情況比心跳停止還要嚴重。雖然她的血壓和心跳現在都很正常,可以藉助儀器來維持下去,但是她遲早會因為器官功能衰竭而支援不住的。以前的病例,存活時間都超不過三個月。你們最好不要浪費時間了,現在就為她準備後事吧,真是可惜啊,這麼年輕就……」

「醫生,您行行好,難道小凡她就沒救了嗎?」小凡母親看著醫生,眼裏氾出絕望的目光。

「太太,您為什麼不從另外一個方面考慮呢?」

醫生搖了搖頭,對她說道:「你希望自己的女兒繼續生活在這種生不如死的狀態下嗎?既然陳小姐沒有生還的希望,那我們為什麼不讓她走得有尊嚴,而且有價值呢?」

「價值?」我有點不明白醫生的意思。

「您請看。」

醫生拿出一張紙給我們看。這是一份遺體自願捐獻書:「本人陳樂凡,女,出生於1978年12月25日,願意在去世之後無償將遺體器官捐獻給醫療科研事業。」上面有小凡自己的簽名。

「你們想取走小凡的器官對嗎?」

我抑制不住心頭的怒氣,一把抓住了醫生的衣襟:「這不可能!她現在還活著,如果你們這麼做的話,和謀殺有什麼區別!」

「對不起。我在這裏再重申一次,陳樂凡小姐現在已經進入不可逆轉的腦死亡狀態。從生理學和臨床醫學的範疇上講,她已經死亡了。」

醫生接著說道,「而且我們對於器官捐贈一直是本著無償和自願原則的。不是我們強迫你們捐獻陳小姐的器官,她在生前已經在這份器官捐贈登記手續書上簽了字。這上面寫著,在合適的條件下,她願意捐獻自己的內臟器官,包括心臟,肝臟,腎臟,胰腺,還有角膜。現在她處於腦死亡的狀態,這些器官都沒有受到損害。如果能夠及時移植給需要的人,那麼陳小姐逝去的生命將換來更多人的生命,這的確是件很偉大的事情。」

「我們不缺錢,我們不需要靠出賣自己女兒的器官來獲得什麼。」小凡父親的語調十分低沉。

「您誤會了。沒有人要買你們女兒的器官,因為買賣器官是違法的。」

醫生頓了一頓,接著說:「陳小姐在手續書上寫明是捐獻,也就是無償的。這是她本人的意願,你們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我和小凡母親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小凡父親。父親思慮良久,對醫生說道:「好吧,我們同意捐獻器官。」

「可是,咱們的孩子來到世間時是完整的,就算是走的話也應該讓她完完整整地離開啊。」

小凡母親含著淚對父親說道。她說話的聲音很微弱。

「小凡已經長大了,我們應該尊重她自己的選擇……」

小凡的父親扶著悲痛欲絕的母親,朝走廊走去。他回過頭對我說道:「阿松,我先送她媽媽回去,你在這裏陪著小凡吧。醫生,你們請盡快聯系需要移植的病人家屬,盡快準備手術吧。」

「可是,伯父……」

還沒等我說完,他又對我說道:「阿松,我知道你的感受。可這個事實我們必須接受。」

我目送老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之後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守在小凡的身邊。她的身體被各種各樣的儀器和管子包圍著,她的眼睛閉著,臉上沒有血色,沒有表情,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她就是以前那個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小凡嗎?

她就是曾經發誓要和我長相廝守,共度一生的人嗎?她以前曾和我經息息相關,可現在卻與我形同陌路,對面不相識。小凡,你難道真的不認識我了嗎?記得前兩天我們還為一見小事情吵了嘴,我一直賭著氣不肯向你道歉,難道你永遠不給我說一句對不起的機會了嗎?小凡……

「王松!」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這是……?

「小凡?是你嗎?」

我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身處一片白霧之中。這裏不是病房嗎?

突然間,我的眼睛被一雙手從後面矇住了。我感到有纖細的手指按在我的眼皮上,這種感覺……是她,不會錯!

「猜不到我是誰吧!」

小凡的聲音從後面傳到我的耳中。我全身的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小凡,你怎麼在這裏?你醒了嗎?」

「很遺憾地告訴你,我沒有醒。」

她放下矇著我眼睛的手,轉到我的跟前:「不要問這兒是哪裏,只要你能夠看到我,就足夠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

我朝思暮想的小凡,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和平時一樣,她的臉上掛著陽光般的笑容。我的大腦不能正常工作。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對她說道:「醫生明明說你已經……而且他們要拿走你的器官,還說這是你自己的主意!」

「沒有錯,我的確不會再醒來了。」

小凡低下頭去,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我的生命可以分給別人。」

「什麼?分給別人?」我還是不明白。

「你不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每天有許多人因為各種不治之癥掙紮在死亡線上。其實他們中的許多人,如果能夠得到臟器移植的話,就會遠離死神,重新獲得生命。」

她一邊說,表情一邊變得凝重起來:「比方說,尿毒癥的患者需要移植腎臟,肝硬化的患者需要移植肝臟,嚴重先天性心臟病的病人,假如更換心臟的話,成活的希望也會大大提高。除此之外,糖尿病病人和角膜受損而失明的盲人,如果移植了胰腺和角膜的話,也可以告別病痛,重新開始生活。所以……」

「所以你要把你的身體這樣毀掉?我明明看見你還有心跳和呼吸,你這樣做的話,自己不就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你應該知道,我的大腦已經死亡,就算用儀器維持下去也無濟於事。」

她看著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也想活下去,因為我熱愛自己的生命,只是上天沒有給我繼續生存的機會。不過還有許多人,他們的生命同樣需要延續,而且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假如我能夠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幫他們一把,讓他們活著,我的靈魂在天國也會得到安慰的。」

「靈魂?難道說現在,我是在和你的靈魂講話?」

我正在遲疑的時候,她卻突然不見了。我的周圍又化做一片白霧。我只覺得自己腳下一軟,登時失去了平衡。

「小凡,小凡!

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我朝病床看去,小凡仍然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裏,病房裏出奇的平靜,只有輔助呼吸器的聲音在響……

我重新坐回她的床邊,握住她的一隻手,來回地撫摩著。就這樣,我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之後的幾天裏,醫院聯繫了幾例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有的還來自海外。今天,移植手術開始了。醫生要從小凡身上取走她的心臟,肝臟,腎臟,胰腺和角膜等器官,去救助需要它們的人。小凡的母親因為悲傷過度,這兩天一直在休養,由小凡父親陪著。所以兩位老人今天都沒有來。其實他們不來也好,我一個人在這裏承擔痛苦,已經足夠了……

就這樣,移植手術一件接著一件,接受器官捐贈的病人由護士們不時推進推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抬頭向手術室那邊看去時,信號指示燈突然滅了。我急忙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出來迎接我的是一個年輕的護士。她身後的人推出一張病床,上面的人體矇著白被單。

「你是陳樂凡的家屬嗎?」

「是的。」

「今天我們成功地完成了六例移植手術。陳樂凡小姐的器官已經移植到病人身上。她的遺體準備運往殯儀館,這是證明,請過目。」

護士把寫有小凡名字的死亡證明拿給我。上面的死亡時間是2002年9月8日下午2時25分,是醫生從她體內取走心臟的時間。

「我們,我們應該在下個月訂婚的……」我拿著那張宣告小凡死亡的紙片,自言自語。

「對於她的去世,我們也很悲痛。但是你不必這麼悲傷。」

護士對我說道,「她很偉大,把自己的身體分給其他的人,拯救了他們的生命。我們都佩服她的勇氣。」

我走到床前,揭開了被單。下面是小凡那已經沒有生命的軀體。下午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照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我看著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只覺得自己胸口被撕裂了一般,原先一直繃住的淚水終於傾潟而出。我的臉上掛著五行眼淚,一個眼角一行,還有一行不知道來自什麼地方。

…………

一個小時後,我陪著小凡一起來到了市殯儀館。

「你是死者的家屬?」

在停屍房裏,一位中年女工一邊問我,熟練地拉開屍袋上的拉鍊,把小凡的屍體擺在一張鐵板床上。

「我,……是她的未婚夫。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彷彿被刀子紮了一下,在劇痛之餘不住地顫抖。

「唉,……這個姑娘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小夥子,你可要想開點呀!」

「阿姨,有件事情拜託你。

我看了躺在鐵板上小凡一眼,對女工說道:「小凡她生前很漂亮的,希望您能……」

「放心吧,乾我們化妝工這行的,就是送這些逝者走好人生的最後一程。如果我不能把她打扮得更漂亮的話,那我這幾十年就白做了。」

女工對我說道:「你們給她準備衣服了嗎?」

我把一個提包交給她。那裏面的衣物中有一件新做的白色連衣裙,是小凡最喜歡的衣服。她原本打算要在和我訂婚那天穿這件衣服,可是她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好的。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你可以回去了。」

「阿姨,拜託你了。」我走出停屍房,在外面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天漸漸地黑了。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回想著我和她以前經曆過的一切。她是我這一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刻骨銘心地愛上的女孩子。我們每一次約會的場景都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裏來回放映著,我的心裏一片混亂。

「餵,年輕人,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啊?」

我抬起頭一看,給小凡化妝的阿姨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啊,……阿姨,我,我想和小凡多呆一會兒,您就行個方便吧。」

我掏出一百元錢塞在她的手裏。「明天,她就要火化了,我想和她做最後的告別。」

阿姨看看四下無人,把鈔票揣在口袋裏,對我說道:「真是可憐天下有情人啊!小夥子,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你不要驚動別人就好了。還有,不要開燈,免得引起麻煩。屋子裏面有蠟燭。小凡姑娘在冷藏櫃的6號抽屜裏,別找錯了。這是鑰匙。」

她把東西遞給我,臨走的時候告訴我:「我明天早晨六點準時來開門,到時候你可得準備好啊!」

「謝謝阿姨。」

我送她出去之後,點亮一根蠟燭,來到了停屍房裏。我找到存放小凡遺體的地方,用鑰匙打開了櫃門。裏面是一個大鐵抽屜,她就在那裏面。

我用顫抖的手拉開了抽屜,揭開蒙在上面的白布,小凡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位阿姨的手藝的確高明,小凡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一具死屍,而像是在安睡一樣。

我把她從冰櫃裏抱了出來,放在屋子中間的檯子上。我拿出更多的蠟燭,點亮後擺在臺子的周圍。蠟燭的火燄跳動著,映著她的臉龐。她的表情安詳而恬靜,嘴角上似乎掛著一絲微笑。她的白色連衣裙在燭光中顯得格外注目。

「小凡,你能聽到我嗎?」

我的嘴在她耳邊輕輕地訴說著,我的嘴唇不停地吻著她的耳垂。「雖然你的靈魂現在已經不在身體裏,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我愛你……」

我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後把她扶起來。她的屍體可能已經注射了藥品,現在還十分柔軟。我托著她的後背,她的頭無力地向後仰著,櫻桃般鮮豔的小嘴正對著我。我彎下身去,吻了吻她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凍的原因,她的唇是冰冷的。

我攥住她的一隻手,又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小凡,你現在一定很孤單,是不是?這裏又黑又冷,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放心;今天這個晚上,就讓我來陪你吧!」

我幫她脫掉高跟鞋,露出了穿著白色半透明絲襪的小腳。然後又從後面解開連衣裙的扣子。我把她的連衣裙從背後褪了下來。她穿著白色帶蕾絲蕾絲的內衣,我觸到了她胸前一條長長的刀口,用線縫了起來,像一條蜈蚣一樣:醫生從這裏取走了她的器官。

我撫摩著她冰冷而光滑的皮膚,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如同烈燄一般,我感到自己的本性在燃燒。我知道,她需要的,不只是一點點愛撫和呵護,我還要為她做出更多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拉下她的內褲,探到她身上最神秘的地區。

「小凡,今晚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

我一邊繼續吻著她的嘴唇和麵頰,一邊繼續撫摩她的胸部,一邊開始在下面用力。我輕輕地搖動著,一股暖流從我的身上注入她冰冷的身體裏。我把這最後的快樂和愛的種子帶給她,作為臨別的禮物。

可惜快樂永遠是短暫的,一切最終都會結束。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小凡重新放回到檯子上,隨手找了一條毛巾,給她擦淨身體,給她把衣服和鞋子重新穿上。我從口袋裏取出一把梳子,把她的長發重新梳好,然後又吻了她一次,就坐回她的身邊,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來到了一片迷茫的白霧中。隔著重重迷霧,我彷彿又看到了……

「小凡,是你嗎?我又見到你了!」我向她跑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她。

「阿松,剛才給我溫暖的人是你,對嗎?」小凡看著我,臉上現出一絲羞澀的微笑。

「啊,是,我……」我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謝你!」她的身上發出奇異的光芒,突然伸出雙臂,摟住我的脖子。在那一刻,我又感覺到她的溫柔和芬芳。

「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此時我只想就這樣抱著她,永遠不願讓她離去。

「我要去天國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的。」

她按著我的肩頭,踮起腳跟,在我的額頭上烙下了火燙的印記。我看著她的臉,只見她對我慘然一笑,兩行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這個時候,小凡的身體上有無數螢火蟲似的光點升了起來。她逐漸變得透明,化為幻影。我想拉住她的手,卻抓了個空。

就這樣,我終於看不見她了。我一個人站在迷霧之中,雙手空空,四下望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小凡,你究竟在哪裏?!」我只聽到自己的聲音,似乎穿破了迷霧,響徹了天空。可是小凡沒有回答。

我痛苦地掙紮著,卻發現自己還坐在停屍房裏,小凡的遺體還在我的身邊。我把她抱起來,最後吻了她一次,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緞面的小盒,取出一枚戒指,給她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我把她抱起來,放回到那個冰冷的鐵櫃子裏,上了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我看了看錶,正好六點整。清晨的太陽剛剛升起,涼爽的風從窗戶我外面吹了進來。

「年輕人,快出來吧!」這時門外響起鑰匙開鎖的聲音,殯儀館的阿姨來開門了。

「阿姨,謝謝你。」我站起身走了出來,對她說道:「小凡今天就要火化了,我們一起送她走好這最後一程吧……」

「好的。……咦?小夥子,你額頭上是什麼?」阿姨突然驚駭地指著我。我朝牆上的鏡子看去,一個鮮紅的唇印烙在我的前額上。

小凡的遺體在當天下午火化。在上午還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追悼會。目前國內還沒有對腦死亡的立法支援,她捐獻器官這件事情也沒有公開出去。

………………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星期日,我拿著一束鮮花,來到了郊外的公墓。

我在一座墓碑前蹲了下來,把鮮花放在碑前。三尺高的石碑上刻著一行字:「愛女陳樂凡之墓」。

自從小凡走後,我每週都會來這裏看她。每一次來的時候,我都會反復思考一個問題:她捐獻自己器官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呢?除了醫院的人和那些接受捐贈的患者,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她就這樣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下。更令人心寒的是現在只有我在陪她……

這時我聽到遠處有汽車的聲音傳來。我循聲看去,一輛救護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幾個醫生和護士從車上抬下幾張輪椅,推著朝這裏走來。輪椅上的人穿著病號服,好像是他們醫院的病人。

帶頭來這裏的是上次我見到的醫生。他和我握了手,對我說道:「這些都是接受陳樂凡小姐器官移植的病人,他們恢復得都很好。半個月前他們就要來這裏看看陳小姐,我們考慮到他們的身體狀況,今天才讓他們來。你看,這個小姑娘在一次事故中雙目失明,現在她接受了陳小姐的角膜移植。今天她的眼睛要拆封,她說了,她的第一眼一定看一看這位沒見過面的大姐姐。」

護士們幫這個小女孩拆掉了頭上的紗布,她的眼睛睜開了。令我驚奇的是,她的眼睛竟然和小凡一模一樣!

「大姐姐,謝謝你……」小女孩撫摸著墓碑上面鑲嵌的照片,流下了眼淚。

我站在這個女孩的身後,用手扶著她的肩膀,向遠處的天空望去。湛藍的天上白雲朵朵,涼爽的秋風吹過每一個人的心頭。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