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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快感
第七章
作者:淚千行
血腥瑪麗 |
離別 |
問 |
狂歡盛會 |
聽雨 |
月神之淚 |
富江 |
活著還是死亡 |
一路順風 |
第七章
Symphonic Poem
交 響 詩
我在黑暗裡傾聽:呵,多少次
我幾乎愛上了靜謐的死亡
我在詩思裡用盡了好的言辭,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而現在,哦,死更是多麼富麗
在午夜裡溘然魂離人間
當你正傾瀉著你的心懷
發出這般的狂喜
——濟慈《夜鶯頌》
1.Bloody Marie
——血腥瑪麗
手術室的門,依然緊閉。門外,女孩的腳下已經扔了十數個煙蒂。
「小蝶……」李索菲依舊是昨天那一身活潑的裝束,手裡捧著一大捧香水百合,「別擔心,歡歡,還有明明……大家都在保佑她呢,不是嗎?」
「嗯,希望是這樣吧……」紅蝶深深吸了口煙,怔怔地點頭,「菲兒,現在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說,我這樣決定,到底對不對?」
「傻瓜……」菲兒的笑有些蒼白,「其實無所謂對錯……看過了明明的事,我忽然明白有些事情,即使外人看來與你一點關係沒有,只要你覺得有,也就是甩不下的包袱了……讓自己開心就好……」她輕輕把手搭在紅蝶圓潤的肩頭,「捨得這些好朋友嗎?」
「芳、小淩和莉莉很快都要走了,還有萍萍……琳子和菁菁這邊,我已經留了足夠的資金,小北和冰冰起碼能相互照顧……只是……有點捨不得你……」紅蝶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
「小蝶,我想死……」菲兒微笑,忽然衝口說出一句話,「一起吧,算是陪陪你……」
「不,」紅蝶有些詫異的搖頭,「菲兒,你是可以開心地活下去的,不是嗎?別因為我……」
「傻瓜……」菲兒淡淡地笑,「你不走我也要走了……這麼多年,讀了這麼多書,看了這麼多事,玩得有些累了……有機會的話,真的希望再從頭來一次——我還是喜歡做小女孩的感覺,不喜歡長大,所以想重來了——還有……我忽然想流血……你明白這種感覺的,是嗎?」
紅蝶無語,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踩滅了煙蒂。半晌,她忽然問了一句,「菲兒,你說冰冰知道咱們這樣,會不會氣得發瘋呢?」
「不知道……」菲兒搖頭,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過無論如何,我們都希望看到那個飛來飛去的小紅蝶兒呢。既然選擇了,就開心起來吧……對了,你說的那個女孩叫楊夢菡吧,冰冰可是好想和她比比槍法呢。」
「嗯,還有蔣寧,她們是該比一比……希望還來得及……糟了!」紅蝶說著,忽然低低地叫了一聲,「差點忘了幫她約莉莉見面!」
……
鈴聲響了許久,電話彼端的聲音清冷,「鑫鑫,孫莉現在有事,我是蔣寧,有什麼話我幫你轉達。」
「蔣寧……」紅蝶微微有些遲疑,「莉莉在幹嘛……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他知道周明的事情了,現在他和她都在周明旁邊。」蔣寧的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
「哦……他沒對你怎樣吧?」紅蝶忽然有些關切,「蔣寧,謝謝你……」
「要我給孫莉傳什麼話?」蔣寧岔開了話題。
「……晚上8點,楊夢菡約她,在她們見過面的老地方,和她說她就知道了。」
「楊夢菡是誰?」
「她新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是個神槍手,和你一樣……」
「嗯。」蔣甯自顧自地掛上了電話。身後的衛生間,門反鎖著,透過磨砂玻璃,依稀是兩句赤裸交合的肉體的影子。
抬起左手,癡癡地看血從傷口汩汩地流出來——左手纖細的小指已經冰冷,靜靜躺在左手的掌心——下刀很快,傷口很齊,很乾脆,一了百了,一如她的作風——她知道自己對自己實施的這個懲罰令他滿意,也最終再次點燃了他的火。
「你最終能得到的,只有從我這裡才可以吧……」她忽然這麼想。冷笑,把斷指放進嘴裡。連骨咀嚼的時候,血,順著嘴角,慢慢淌下來……
***
天,一點點黑下來。黃昏的霞光在女孩身上勾勒出的優美曲線一點點被黑暗虛化,然後漸漸吞噬,只剩下指尖的燃著的萬寶路,幽幽地是一點紅色的火光。斜倚在樹下,望著牆根的角落,楊夢菡有些發呆——梅梅懶懶的笑和柳婷婷淡然的吉他在她眼前交替浮現,「都快過去了吧……」她想著,伸手摸了摸包裡的水晶瓶子和那把涼涼的槍,信手掏了把梳子出來,側過頭,習慣性地梳著她的披肩髮。
一陣自行車的鈴聲飄過,她抬眼看,看到車尾那個挎著吉他背著大書包,梳馬尾辮的女孩。她朝她微笑。
「星兒,你先進去吧,我還是要漢堡……」柳婷婷輕輕在陳星耳邊說了兩句,按在她胸上的手,輕輕用力,乳頭隔著衣服硬硬地頂著手掌——今天,她沒戴胸罩。
「嗯……」陳星低低地哼了一聲,呼吸很粗重。減速,下身依依不捨地從車座上離開,最後的摩擦,讓她戰慄——走進去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有東西黏黏地順著腿流下來。忽然吹來一陣風,她卻抬手去拂頭髮,任短裙被風掀起,涼涼的很愜意。
……
「這……是梅梅的阿瓜多吧……」楊夢菡看著她的吉他,低低地問。
「嗯……」她點頭,「她始終很開心,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她……不和我們進去喝杯咖啡?」
「不了,我在等人……她來了我再進去……看來你今天有約會?」楊夢菡甩了甩頭髮,看著她笑。
「算是吧……」柳婷婷不置可否地撥了兩下吉他,聲音清澈如水,「對了,今天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忽然想知道。」深邃的眸子,望著她,眼光有些濕潤。
「楊夢菡……」她彈了彈煙灰,「這個名字太文氣了,不像我,所以不大願意說。」
「夢菡……真的是不錯的名字呢……」她垂下頭,自言自語,水波般的旋律在指尖流出, 於是她輕輕地開口,嗓音是一如既往地有些蒼涼,「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歌聲入耳,楊夢菡驀地覺得心頭淡淡地飄過一絲傷感,抬頭看時,餘音未盡,人卻已經走了進去。
……
「月兒,你這裡的漢堡真的很好吃。」咽下最後一口漢堡,柳婷婷看著眼前依舊是一身白衣的江馨月,微笑。
「婷婷,你快成這裡的VIP了,」江馨月淡淡地笑,「不過可能以後能再為你效勞的機會很少了,這頓……算我請客。」
「這頓是我請的,」陳星抿了口咖啡,「月兒,我答應婷婷的。你要是想請,就請她杯酒吧。」說著,轉回頭,朝柳婷婷詢問似地微笑。
「嗯,」她點頭,甩了甩頭髮,「不過我想先唱支歌……在你們這裡唱歌,真的是件開心的事情。」她說著,喝幹了杯裡的咖啡,擦擦嘴角,拿了杯清水,漱了漱口。
「你總是這裡最受歡迎的走唱歌手,也給了我們不少生意……我,小瀅,還有大家都很喜歡你的歌呢……」江馨月依舊是淡淡地笑,「不過今天我這裡不完全對外,沒什麼客人,只有我和星兒,是不是太冷清了?」
「沒關係,我想唱……」柳婷婷微笑,「就給你們兩個吧,還有,給我自己……想聽什麼?」
「還是你從小瀅時唱的那首吧,我想……咱們都喜歡……」陳星說著,點了支煙,眯起眼睛深深地吸。
「嗯,我也喜歡……今天,也算合適吧……」柳婷婷笑了笑,跳下吧椅,信步上臺,坐在高腳椅上,朝月兒打了個響指,「月兒,謝謝,一杯‘Blood Mary’。」說完,便低下頭,撥弦,隨著旋律開口,歌聲緩慢,嘹亮,稍稍有些傷感。
「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還在靜靜地開放。所有它可愛的伴侶,都已凋謝死亡。再也沒有一朵鮮花,陪伴在它身旁……還有什麼不能捨棄,在這荒涼的世界上……」
旋律很熟悉,是古老而濃郁的愛爾蘭blues,有些落寞,有些哀傷——陳星忽然覺得有些衝動,便抓了瓶科洛娜過來,打開,深深吸了口煙,然後一飲而盡。
江馨月看著她,微笑,抬手,在凍透的vodka裡加入細鹽和西芹,然後是濃濃的番茄汁、安哥拉苦精、辣椒水、辣醬油……杯裡的液體鮮紅濃稠,仿佛鮮血,可她還覺得有些不夠。
歌聲似住未住之際,吉他的旋律卻一點點展開,繞著主旋律,一點點的變化——「是朱力亞尼的變奏曲吧,記得她也喜歡……」瓶口與嘴唇分離的時候,陳星想,於是又吸了口煙,合上眼睛傾聽——曲子沒有彈全,只是少少的兩段,便進入有些無奈的尾聲。聽到她用德語重唱的時候,她睜眼,看見江馨月端了杯鮮紅濃稠的酒上臺,也看到她手臂上新鮮的傷口——「真正的血腥瑪麗……」她想。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die verborgen im Laub ich fand,willst noch immer auf Sonne warten,doch der Herbstwind weht uebers Land. Laengst verwelkt sind alle Blumen,all die Pracht ging laengst dahin…」華彩的尾音拉得很長,就在這歌聲裡,從月兒手裡接過酒杯,舉杯做了個cheer的動作。歌聲似斷還續的時候,把馬尾辮甩過去,一仰脖,熾烈而血腥的液體粘稠地從喉間滑落。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so alleine musst du verbluehn……」持續的高音,中止於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放下吉他,站起來,左手把長頭髮攏到一邊,側著頭,朝她們笑,眼波深得像水。
「婷婷!」月兒的尖叫聲裡,她微笑,感覺酒在胃和喉嚨裡燒,滿喉滿口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於是深深吸了口氣。鋒銳的玻璃碎片在頸上劃過動脈的時候,隨著真實的切膚之痛,她忽然異常輕鬆,也忽然想起了門外那個曾經咬住自己脖子吸血的女孩——同樣的血,鮮紅,只是多了不知多少倍,仿佛噴湧的紅色噴泉,隨著玻璃片的軌跡一下子噴出好遠,在身前的臺上,灑成一道淒美的圓弧。
「那杯酒還在喉嚨裡,噴出來的,有月兒的血嗎?」那幾秒鐘,鮮血噴湧依舊,柳婷婷卻近乎呆立,看著身前的圓弧內徑漸漸縮小,眼神有些木然,幾乎沒有感到疼,腦裡只閃過這個念頭……但那究竟只是片刻,緊隨而來的眼前忽然的一黑。她覺得腿有些發軟,踉蹌著退了兩步,盡力穩住身體,卻又控制不住的前行,然後砰地向前僕倒,抽搐著順著台前的臺階滾落,經過的地方,流下一片絢爛的血跡……
鮮血從噴湧變成流淌的時候,她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索性閉上眼,任灼熱的燒痛和有些空虛的奇異感受卻在周身彌漫。想叫,卻發不出聲音,只覺得被血浸透的上身衣服黏黏地貼在身上,於是便是下意識地盡力撕扯。一隻高挺的乳房,在她的撕扯下袒露出來,她熱切地用手按住,幾乎瘋狂地揉搓。
戰慄地滿足感,使她禁不住大口呼吸,可脖子上張著口的傷口卻讓這一切化作徒勞——她忽然覺得有些空虛,想要更多的刺激,而嚶嚶的馬達聲卻在此時響起,讓一股更為銷魂的熱流跟著蔓延,與她周身的感覺交匯。她激烈地扭曲,盡力張開眼睛,依稀看到身邊的星兒。想說話,卻沒有力氣,只微微動了動蒼白的唇。
血,已經滴盡。下身那個震動的東西,卻依舊不知疲倦地刺激著她瀕死的軀體。強烈的快感和劇烈的痛感交織,忽然讓血泊裡的她開始了新一輪的掙扎——兩條長腿,下意識地抽搐著,小腿不時與地面接觸,發出啪啪的響聲。隨著下身那東西的刺激,來回搖擺著胯部,一隻手在胸前揉搓,另一隻手卻拼命在地板上抓撓,拍打——血浸的馬尾辮貼在身上,她來回甩著頭,緊緊咬著嘴唇,皺著眉,喉嚨裡發出有些淒厲又有些陶醉地「嗚嗚」聲……
就著樣,似乎持續了好久,激烈的動作逐漸止歇,感覺,漸漸有些麻木,意識卻忽然清晰起來——「死,就是這個感覺嗎?好像還不錯……」柳婷婷朦朦朧朧地問自己,忽然覺得一雙溫軟地手捧住她的頭,輕輕托著下顎,然後便是兩片溫熱的女孩的唇貼上來。
「是星兒嗎?」柔軟的舌頭深入的時候,她想,想勾住她的脖子回吻,可無邊的黑暗卻在此時吞沒了她的意識——周身劇烈地抽搐,她最後吸了口氣,雙腿青蛙似地一蹬,緊繃的肌肉一下子鬆弛。頭軟軟地向一邊歪過去。
陳星低下頭,看著血泊裡的她——有些蒼白的臉,血污斑斑,眼睛半閉著,長長的睫毛低垂,恬淡的神色,一如地鐵中的那次初逢……
2.Au Revoir
——離別
「星兒,你……要走了?」江馨月的表情有些悵然,「婷婷就這麼走了……真是有點突然。」
「嗯,月兒,我也該走了吧……我今天就是來送婷婷的……」陳星的聲音依舊低低柔柔的,抱起了柳婷婷身邊的吉他,望著她淡淡的笑,「她很美,也很快樂,不是嗎?……」
月兒沒說話,只俯下身親了親柳婷婷有些蒼白的嘴唇,然後抬頭,光潤如玉的臉頰上飛起兩抹紅暈,「星兒,先別走,跟我去趟洗手間,好嗎?……我想給你看件東西。」依舊是那一身潔白的套裝,只是胸前和下擺沾了柳婷婷的血,紅的很燦爛也很殘忍。
陳星淡淡地點頭,依舊把吉他放在柳婷婷身邊,與月兒牽手的時候,感覺她臂上傷口的血緩緩地淌下來,有些粘稠,有些溫熱。
「十個小黑人,為了吃飯去奔走。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將要走進衛生間門口的時候,她們忽然聽到有人念這幾句歌謠,回頭看的時候,看到燈下伍淩窈窕優美的身影。
「淩……」江馨月開口想說什麼,伍淩卻已經向她微笑,「月兒,你去吧,我幫你照顧這裡。」
「謝謝,」她朝她笑笑,看著她濕漉漉的頭髮,「下雨了?」
「嗯,」伍淩微微點頭。
「原來婷婷就是第一個小黑人,這麼說,噎死她的應該是那杯Blood Mary吧……或者,是我的血?」她想著,不禁把割傷的手臂舉到唇邊,輕舔,血腥的味道,令她有些迷醉。信步走進衛生間,卻發現陳星正抬著頭,看著頂上垂下的那個肉色絲襪結成的絞索。
「給你自己的?」見她進來,陳星淡淡地問。
「嗯,那是方瀅用過的絲襪,昨天弄好的——燕子原本就該在屋樑上的……」月兒輕輕抱住星兒的腰,在她耳邊喃喃的私語,「十個小黑人,婷婷是第一個,我卻是最後一個……不知道會多久,不過應該很快吧……有空的時候,過來這裡看看,說不定哪天我就已經掛在這裡了……」
「嗯……」陳星的手柔柔地滑進了江馨月的腰際,皮膚很細膩,觸手有如羊脂,「如果還有機會……」她忽然顫抖,發現月兒纖細的手指,已經不安分地伸進了她的內褲,呻吟著輕歎了一聲。手掌順著光潔的腰身滑上去,靈巧地卸開胸罩的背溝,沿著高聳的乳房外緣滑過,蓋在上面揉搓——乳頭硬硬地頂著手掌,帶來一種奇異的欣快感覺。
……
「哦……好,就這樣,月兒……讓我死……」
「……星兒……進來,給我……嗯……對……哦……」
***
「琳子!」手術室的門打開的時候,紅蝶和菲兒不約而同的跑上去,「怎麼樣?菁菁的情況怎麼樣了?」
摘下帽子和口罩,甩甩頭髮,楊琳擦擦額頭晶瑩細碎的汗珠,笑容裡滿是疲倦,但又如釋重負。
「成功了?菁菁能站起來了?」紅蝶有些詫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感覺眼睛有些潮。
「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恢復吧,理論上應該是沒問題了。」楊琳長長地出了口氣,聲音有些虛弱,「我剛才給嵐嵐打電話,她卻關機了……小蝶,靜兒還要過一陣子才能醒呢。」
「琳子,你最近太累了,該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了……」紅蝶望著楊琳有些紅腫的眼睛,眼光裡滿是愛憐。
「嗯……不過我還是想去跑跑步運動運動,放鬆一下……」楊琳的聲音不大,卻很輕快,「小蝶,菲兒,我先去換個衣服……對了,你要問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問了,菁菁說她從前的三個朋友一個叫謝雪,一個叫孫崢……」
「還有一個呢?」紅蝶急急地追問。
「楊夢菡……」楊琳說著,隨手遞過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這是當時她們四個的合影。」
***
「不行……要死了……還要……月兒,給我,快,快給我,我要死……死,死,死……」
「星兒……星兒……瑩……哦……死了,我死了……瑩……等我,等我……瑩……」
赤裸的軀體喘息著交纏,紅的血,澀的汗,鹹的淚和有著奇特芬芳的愛液在顫抖的軀體上交匯,高潮過後,卻留下淡淡的哀傷。
「唉……還是活著……」
「嗯,不過也快了吧……」
「月兒,我該走了……」
「不能留下來嗎?就今天一個晚上而已……」
「我每天再晚也要回家,因為不想死在別的地方……對了,月兒……」
「什麼?」
「那天你掉下那張名片,是故意給我的嗎?」
「我也不知道,總之喜歡你的樣子,總想抱抱你……星兒,一起洗個澡再走吧……」
「不了,我忽然想去外面淋淋雨……婷婷的吉他先放你這吧,明天我來拿……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
沾濕的披肩髮貼在腦後,周身早已濕透,雨水搞得腦後的鈍器傷口絲絲絡絡的疼,讓她想起給她留下這個傷口的那個有著懶懶笑容的女孩——傾盆的雨,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她微微閉著眼,不想躲避,反而覺得有些衝動,扔掉了手裡熄滅的煙蒂,把上衣的扣子解開,讓雨水從她白皙健美的皮膚上淌落。
「夢菡,」兩條柔柔的手臂,輕輕從後面環抱了她的腰肢,兩隻手在蜘蛛形黑珍珠臍環的位置交匯,柔軟的身體從後面貼上來,溫熱而衝動,有些顫抖,聲音低低柔柔的,她感覺的出這是星兒。
「婷婷走了?」她忽然這麼問,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只是因為直覺——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嗯……」手在細膩的肚皮上輕輕摩索,聲音依然低回,「她現在還在裡面……你等的人還沒來?」
「應該快了吧……不過在這裡淋淋雨也不錯,」楊夢菡輕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陳星細嫩的手臂,「看來你也喜歡淋雨……」
「嗯……你要等的人可能來了……」陳星的回答輕飄飄地不著邊際。
「你怎麼知道的……」她詫異,回過頭看——面前,車燈的光裡,雨中佇立的女孩有著很古典的美麗面容、烏油滴水的大麻花辮子和雪藕般的手臂,一身裁剪得體的奧黛麗‧赫本風格的白地小碎黑圓點連衣裙已經被雨打得透濕,幾近透明地貼在身上,依稀透出光潔瑩潤的皮膚,更顯出渾然天成的完美女性曲線。水滴肆意地從面頰滑落,在裸露的肩頸和前胸交織流淌,亮晶晶的純銀鼻釘,和胸前精緻的鑽石吊墜交相輝映。迎著雨,淡淡的笑,仿佛雨中一朵清秀的茉莉花。
「味道……」陳星親了親楊夢菡的臉頰,轉頭輕輕擁住了孫莉的身體,「你們聊吧,我該走了。」
「星兒,你今天……還是要回去喝啤酒嗎?」孫莉忽然緊緊地抱住她,兩具柔軟的身體在雨中緊貼,微微有些發顫。
「嗯,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你知道的。」陳星呻吟著,微微有些透不過氣。
「親親我……最後一次了……」孫莉忽然有些衝動,不由分說,把嘴唇壓上來——火熱,纏綿,充滿欲念,微微有些顫抖……
***
「萍萍……下雨了嗎?」謝一嵐朦朦朧朧地睜開眼,臉依舊緊緊貼著章萍柔軟的胸脯,聲音還有幾分疲憊。
「嗯,看來天氣倒是也很配合我呢……」章萍把嘴輕輕貼在她的耳邊,「看你睡得香,沒捨得叫你——最近你太累了。」
「很快就要休息了吧……」謝一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神情像個頑皮的孩子,「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輕鬆……」
「嵐嵐,再睡會吧,乖。」章萍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很溫柔,「剛才來過兩個電話,一個是琳子,告訴你沈菁那邊的手術很成功,還有一個是小淩,知道你今天不能過去,特地來電話告訴你一聲……」
「是第一個小黑人已經死了的消息嗎?」謝一嵐打了個哈欠,淺淺地笑笑,「我已經知道了,其實婷婷也可以說是我殺的……萍萍,別說這些了好嗎?」她忽然緊緊抓住了章萍的一隻手,引導她接近自己的下身,「今天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別的事情不想聽,也不願意想……」
「嵐嵐……」章萍想說什麼,謝一嵐卻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萍萍,什麼也別說……給我,我還要……只要我醒著,今天就一直都要……」纖細的腿挑逗似地張開,呼吸有些顫抖,眼睛在笑,表情仿佛是個調皮的孩子……
「晚上10點,來這個地方等我……」把男人推出去,遞上寫有地址的信箋的時候,崔綠顯得有些疲憊,砰地關上門,就那麼赤裸著,背靠著門慢慢滑坐下去,透過窗戶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張著兩條腿,感覺濕濕黏黏的東西從身體裡倒流出來,表情似笑非笑。
電話響的時候,她爬起來,笑著朝著窗戶下面打著黑色雨傘的高挑女郎招手。然後飛快的收拾整齊,下樓的時候,腿有些發軟。「爽……」她朝她微笑,地略略有些滑,幾乎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忽然不由自主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小綠,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孟爽扶注她,眼神裡有些憐惜。
「沒事……忙著和老朋友敘舊,瘋得有點過分。」她淡淡的苦笑。
「就憑剛才出來的那個男人?」孟爽還是有些疑惑。
「他一個?才奇怪呢……」崔綠鑽進車裡,語氣有些不屑。
「瘋丫頭,你今天究竟……」點燃發動機的時候,她問。
「A dozen……」車發動的時候,她微笑,從包裡取了個精緻的玻璃瓶出來,托在掌心把玩,看著裡面綠色的液體。
「你不要命了?那樣會搞死你的……」孟爽看著身邊的她,語氣中有些責備。
「搞死我?」她苦笑,「那不也很好嗎?」說著,打開了其中一個,一仰脖,把整整一瓶藍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綠……你喝的是什麼東西?」她忽然有些焦急。
「沒關係,它能給我活力……那算是我的發明吧……」崔綠陶醉般的出了口長氣,「我叫它‘Bacchus之泉’……」
3.Asking
——問
窗外,雨聲陣陣,不大的房間裡,一段梔子花濃郁的甜香在彌漫。
橡木地板上的她,舒展著身體,一絲不掛——她的皮膚很白,如冰似雪,晶瑩而潔淨,仿佛透明,略略缺少血色——側躺著,左手枕在腦後,帶著笑,看螢幕上一張張少女秀麗的面容閃現、消逝——小提琴聲很純淨,淡淡的有一絲憂傷——「《永恆的美》……」她扶扶眼鏡,自言自語,「那個手術成功了,這麼說,琳子也快要去了……」
想起楊琳——那個有著一身淡古銅色健康皮膚的充滿活力的女孩子,韓露忽然有些衝動,便把手沿著自己優美柔和的身體曲線輕輕下滑,用指尖拂過飽滿的胸,在平坦的小腹上略做停留,便漸漸探到自己溫熱的下體——沒有陰毛覆蓋的下身,溫婉瑩潤——掌心蓋在光潔的陰阜皮膚上,用拇指和小指壓住恥骨部位,食指和無名指輕輕把大小陰唇向兩邊分開,只用一根中指在陰道口和陰蒂上若有若無的撩撥。
愉悅的戰慄,夾在麻癢裡面傳上來,給她欣快的時候,也同時刺激了她的笑神經——笑,如歡快蹦落的一盤玉珠,包裹著酣暢的呻吟,從胸腹之間迸發——心,漸漸跳得快起來,細碎的汗珠漸漸從微翹的精巧鼻尖和肩頸處細膩的皮膚滲出來,她忽然覺得有些燥熱,便把中指一下子深深的插進去,隨即報以一串裹著呻吟的笑——原本白得缺少血色的皮膚,漸漸擴散一抹淡淡的暈紅。
「這時候的我才是最美麗的吧,可惜……」她忽然這麼想,眼見也隨之亮亮的一閃,似乎閃光燈刺眼的鎂光。疑惑裡,她抬頭,扶了扶眼鏡——靠著門,是個玲瓏嬌小的女孩子,瘦小而纖細。上身穿一件潔白斜肩的緊身衣,露出左肩圓潤的肩頭,胸前,用紅絨繩栓了塊沁有血紋的玉佩。下身配一條磨白的喇叭腿牛仔,破了幾個不規則的洞,尖頭高根皮鞋,顯得活潑而有幾分幹練。白皮膚,細眉,大眼睛,留著齊肩的直頭髮,微微染了一點紅色。面龐很秀氣,尖下巴,稍稍有些棱角,依舊是有些稚氣未脫的面容,眉眼之間卻有些風霜的痕跡。手裡捧著相機,抿著嘴,輕輕朝她微笑。
「小蘭雪?」她有些詫異,爬起身來,笑著去牽女孩的手,「想不到你回來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了我是不是?」叫做蘭雪的女孩子微微揚起下巴,甩了甩頭髮,淡淡的笑微微有些倦怠,「露露,一年多沒見,你還是這麼漂亮,也還是這麼愛笑。」
「是啊,」韓露笑嘻嘻地,「可我們的蘭雪小妹妹卻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對了,你的他呢?你們不是一起去肯雅拍野生動物嗎?」
「他?」信步走進來,一屁股做到沙發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早就不在一起了,想來我們還是彼此不瞭解吧,他受不了我飆車,我也究竟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還是這裡舒服,畢竟是自己的家……」
「這次回來,還打算走嗎?」韓露雪白而微露青筋的手,在蘭雪赤裸的左肩輕輕摩索,把紅潮未退的裸體輕輕貼上來。
「明天早晨要出去辦些事情,估計也就一兩天的時間,然後就再也不走了……」信口說著,嬌小的身體輕輕從韓露的懷裡滑出來,跪坐在地上,捧起韓露一隻潔白的左腳。溫熱的口唇在光潔的腳背上舔吻的時候,韓露覺得有些癢,止不住輕笑,微微有些躊躇,卻不忍心抽腳出來,任由她輕輕含住自己的大腳趾,孩子似地吸吮。
「雪兒……」看著女孩嬰兒般的濕潤眼神,韓露忽然想說什麼,但蘭雪纖細修長的手指已經先一步到達了她圓潤的腳心,緊接著便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
「星兒……」望著雨裡女孩騎車漸行漸遠的模糊背影,孫莉忽然怔怔地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淚水和雨水在秀美的臉頰上交融、滾落,帶出一聲悵惘的歎息。
「你捨不得她?」楊夢菡用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把透濕而熾熱的軀體貼上來。柔軟的唇在她修長的頸間輕吻。
「不是……我知道我們不久就會再見的……」頸間的皮膚感受著她濕熱的唇,孫莉情不自禁的低低嬌喘,「其實,她或許會走得比我還早……不過,死以前能再見你們一次,也算是很高興的事情了吧……」
「嗯……」楊夢菡把她鑲嵌鑽石耳釘的耳垂輕輕含在嘴裡吸吮,話音從齒頰間流出,有些含混,「你……留戀嗎?或是後悔?」
「不會……」孫莉輕輕掙開了她的手臂,轉過身和她相擁,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訴,「我一直是在自己做選擇,無論這些所作的別人看來怎麼樣——學跳舞,去澳門,跳脫衣舞,坐台,吸毒,賣,認識楠楠、迪子和曉雨她們,然後是《絕響》,還有……總之,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所以我一直開心……活著很好,但……那麼做是我一直的一個夢吧……現在,我什麼別的想要的都沒有了,差的只有完美,也就該是圓夢的時候了……」
「你……有親人嗎?」楊夢菡舔了舔嘴唇,覺得心跳得有些快。
「親人?」孫莉苦笑,「我自小就是一個人了……其實這樣也好,無牽無掛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死的時候,也就可以死。」
「哦……」楊夢菡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些遺憾,但她不願意放棄,「那,你聽說過一個叫孫崢的女孩子嗎?」眼光有些濕潤,畢竟,還抱著一絲希望。
「孫崢?……」孫莉蹙起那兩道秀麗的娥眉,嘴裡重複著這個名字,努力在記憶裡搜索——淅淅瀝瀝的雨聲裡,忽然飄過低低的一聲詫異的低呼,但是,誰也沒有理會……
***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清秀恬淡的臉上血跡斑斑,嘴角微微翹著,似乎在笑。睡在地板上,身邊放了個憨態可掬的小黑人,吉他靠著牆立在身邊——身下的血泊,紅得很燦爛,卻有些淒涼。
立在一旁的童曉芳,依舊是那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旗袍——暗金色花紋顯出華貴和神秘,仿佛是八號當鋪裡那個綽約的阿精,只是在清麗的臉上卻多了一絲淒涼。「婷婷,你總是給人突然襲擊……」——一口喝乾杯裡琥珀色的威士卡,垂下頭望著身邊血泊裡的女孩,她搖搖頭,淡淡的微笑。
「芳,想什麼呢?」一隻潔白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回頭,看到伍淩的笑。
「沒什麼……」她微笑,抬手刮了刮她可愛的小鼻子,「只有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才能想出這個主意。」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也會來。」伍淩笑嘻嘻的,遞過那個黑色的小人,「第三個,你會怎麼做呢?」
「還沒想好……」接過來,仔細地把玩,「只是看到婷婷來了,忽然有了這個念頭而已……這就是通往終點的門票吧……我是第三個吧,那麼,第二個小黑人消失之後,便是我了?」
「這個你該問她本人吧……」伍淩說著,忽然轉頭,朝門口招手微笑……
半晌,孫莉抬頭,蛾眉微蹙,無奈地朝她微笑。
「我知道了……」楊夢菡苦笑,「莉莉,無論如何……謝謝你。」垂下頭輕歎,神情分明有些失落。
「菡……不知為什麼,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很喜歡你,這大概就是咱們的緣分吧……」孫莉鬆開她的腰,捧起她的臉,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告訴我你要找兩個人……」
「已經找到一個了,你認識的——謝楠……」聲音有些低,「本來以為另一個是你的……看來,路還很長……」
「哦?能……和我說說嗎?」孫莉微笑,「看看我能不能幫忙?」
「其實沒什麼……只是替兩個好朋友向她們失散的親人傳話而已……」楊夢菡撥了撥額角沾濕的頭髮,「沒人能幫我,能找到謝楠,已經是幸運了……只是,我不想讓她們等我太久。」
「她們……」
「在那邊等我……」楊夢菡癡癡地笑,有些期待。——耳邊,依稀是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
「那……就去吧。」孫莉忽然微笑。
「可是,我……」楊夢菡忽然覺得有些彷徨。
「菡,你知道嗎?我生在海邊,小時候總是孤零零一個人,沒有朋友,有時還會被人欺負……」迎著雨,她的聲音忽然有些縹緲,「有時,心裡會有些事,卻找不到能聽我說的人,你說,我會怎麼辦……其實很容易,找張紙寫下來,放進瓶子裡,蓋上蓋子,讓它飄到海裡,看到的人,也便是該聽我說的人。有時或者更乾脆,在沙灘上挖個洞,把想說的告訴那個洞,然後填上砂子。漲潮的時候,大海就聽到了我的話……其實,你比那時的我要幸運得多。」
她聽著,低下頭沉思,「你是說……」
「如果我剛才說孫崢是我姐姐,是不是就……其實,她妹妹在哪裡,現在用什麼樣的方式或者,孫崢自己也未必關心吧,她要的,只是個寄託吧……所以,沒什麼讓你牽掛的了,不是嗎?」溫軟的唇貼上來,吻,熱情而纏綿,便像這雨裡的茉莉花——鬆開唇和懷抱,邁步向門裡走的時候,楊夢菡卻依然在雨裡呆立,看著孫莉濕透的衣衫包裹下的玲瓏曲線。「莉莉……」她忽然開口。
回頭,把濕漉漉的辮子甩過去,純銀的鼻釘在燈下閃著光,望著雨裡的她,眼睛仿佛會笑。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皮膚真的是會被煙頭燙上癮的。」 一個漂亮的轉身,楊夢菡的聲音說不出的輕快。
「菡……你,我,星兒,還有大家……咱們很快都會再見吧……一路順風……」看著雨裡楊夢菡纖瘦苗條的背影,孫莉自言自語,然後微笑,轉身,信步走了進去,嘴裡似乎信口哼著什麼調子……
4.Revelry
——狂歡盛會
「……彼之眾生,幻身滅故,幻心亦滅。幻心滅故,幻塵亦滅。幻塵滅故,幻滅亦滅。幻滅滅故,非幻不滅……」不徐不疾誦經的嗓音,清澈而明淨,有如天籟。
趺坐在柳婷婷屍體身邊的女孩,簡簡單單的白襯衣,牛仔褲,低眉垂目,雙手合十,自顧自地念誦。新刮的頭皮,被燈火映得閃閃發亮,仿佛籠罩了一道光環。「她便是廣靜吧,好美……」孫莉望著她,禁不住駐足,癡癡看著。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幾乎透明,周身粉嫩的皮膚隱約可見——沒穿內衣的她,受了冷的乳頭緊張地充血勃起,從輕薄緊貼的衣服下面透出來,分外撩人——空調有些冷,她忽然打了個激靈。
「莉莉,你終於來了……」高跟鞋篤篤地與地面相叩,信步迎上來的是依然是那個一身白衣的優雅女子,只是在衣裙和手腕上各有一抹明豔的紅,「只差你了,淋了這麼久的雨,還好嗎?」聲音很溫柔,優雅地端上了一杯琥珀色的白蘭地酒。
「月兒,謝謝,我還好,反正也快要結束了……」孫莉微笑,接過酒,一飲而盡,「你的手……自己割的?」
「嗯……」江馨月含著微笑點頭,「瞧你,都濕透了,要不要先沖個澡?」
「才不要……」忽然是一個穿著鮮綠色緊身上衣和牛仔短褲的女孩從吧椅上跳下來,一把拉了孫莉的手臂,「莉莉,你這個樣子真的好美,我想多看看……反正是最後了,也沒什麼擔心的,不是嗎?……」頭髮有些散亂,俏麗的臉龐因為興奮的緣故漾滿了紅暈。
「嗯,我喜歡淋雨的感覺,」孫莉點了點頭,拉住了她的手,「小綠,你也好美。」
「當然,因為我才是今晚的主角,嘻嘻……」崔綠滿臉都是笑,望著她,眼睛有些紅,呼吸有些急促,忽然幾下扯去了自己的上衣,緊緊抱住了孫莉透濕的身體,「莉莉,我好想要,給我一次,好嗎?給我……」不由分說,幾乎是強拉著她躺倒在地上,修長的腿蹬踢著,一下把牛仔短褲甩得好遠。仰面朝天躺下,把兩條長腿放肆地支起來,手在高挺的乳房上肆意揉搓著,閉著眼,喘著粗氣,大聲地呻吟著。
「這……算是告別嗎?」孫莉的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但她不願再多思考,於是解開上衣的扣子,任那對豐滿圓潤的乳房自然垂下,右手卻緊緊按住了崔綠有些顫抖的下身,拇指壓在那顆硬硬的小豆豆上,讓食指和中指肆意滑入那個充滿情欲的少女軀體——直直豎起的乳頭被她含住的時候,孫莉忽然覺得有一股熱流湧上來,一下子把她的整個身體溶化,「星兒、夢菡、萍萍、小綠……還有大家……這個夜……」她思路有些淩亂,一陣衝動,嬌喘著抬起雪藕般的手臂,甩甩頭,讓自己潑墨般的長髮一下披散開來。
長髮直直垂到腰際以上,黑珍珠吊墜在胸前閃著瑩潤而神秘的獨特光澤——孟爽坐在吧椅上,手臂撐著吧台,裙裾以下,黑色半透明絲襪包裹下的纖細美腿優雅的交迭,依舊是昨天的那個位置,但卻換了種心情而已。
修長的手指間夾了支camel,鼻孔中散出長長的兩道煙,眯著眼睛看地上那兩個柔軟優美而飽含熱情的軀體如蛇般熱情地翻滾糾纏,「Bacchus之泉,看來真的是能帶來歡愉的東西呢……對於小綠,還會有多長時間呢?」她想著,一抬頭間,卻看見伍淩和童曉芳正微笑著朝她舉杯。「Cheers,for our final fantasy…」優雅地捧起手中的酒杯,她長長地吐了口煙出來……
「……當知身心,皆為幻垢。垢相永滅,十方清淨……」孫莉和崔綠銷魂的呻吟聲裡,廣靜誦經的聲音卻依然平和清澈,一如血泊裡柳婷婷恬淡的面容——身下那一泓微幹的血,被燈光映照,鮮豔而有些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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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男人緊緊抱著手裡的皮包,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汗從額角滲出來,卻手忙腳亂地找不到手絹——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的想像空間。
「喏,」女孩伸手,微笑著遞過一片潔白的紙巾,「是小綠約你來的吧?」眼波很深,嗓音沙沙的有些啞。
「謝謝,你……?」看著她,男人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接過女孩手裡的紙巾,飛快的擦拭——眼前女孩子穿了件天藍色的吊帶衫,白色七分褲,纖細的腰配了條有些誇張的裝飾腰帶,帶扣的地方是綠松石雕成的花紋,身量不高,纖瘦玲瓏卻有著女性獨有的完美曲線。飄逸的直頭髮,很秀氣的瓜子臉,睫毛很長,瞳仁漆黑,迷離而稍顯倦怠的眼神有些像貓,眼波流轉之間,稍稍顯出幾分魅惑。皮膚微微有些黃,手很纖細,腕上是藏銀的手鐲,指端有著淡淡的煙草氣味。
「我是小綠的朋友,叫我小北就好,」女孩說著,自顧自地點起一支More,深深地吸了兩口,陶醉似地噴了個煙圈出來。看著她吸煙的樣子,男人有些發楞,她卻又抽出一支煙,用眼神向他詢問。目光相對的時候,他忙緊張地收回眼神,怯怯地搖了搖頭。
「也是……煙抽太多也不好,像我的嗓子,熏啞了就再回不來了。」小北自嘲似的笑笑,把煙放回去,甩了甩長長的頭髮,自顧自地走進去——男人有些遲疑,扶扶眼鏡,看著小北豐滿的臀隨著纖腰輕扭以一個精緻的幅度左右擺動,不禁吞了口口水,似乎下了什麼決心,忽然快步跟了上去。
走廊陳設的華麗超乎他的想像——厚厚的波斯地毯,金色的牆壁上裝飾著大幅的攝影和油畫,裡面的男男女女以各種方式熱情的交歡,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情欲的味道。看著前面小北的纖腰豐臀和踩在白色高根涼鞋裡的完美腳掌,他忽然覺得身體的某一部分在充血漲大——緊走幾步,握住了她纖細而有些冰涼的手。
回頭,停步,細膩幼滑的手,輕輕從他的手掌裡滑出,推開了身邊一扇門,「喏,就是這裡,請進。」
房間並不很大,方形,散落著幾個沙發座椅,看不清裡面有沒有人。牆上依舊貼了暗金色的壁紙,中間牆上鑲嵌著一副古老的壁畫,描繪的是龐貝古城妓院裡淫靡放蕩的場景。右面牆上是一面框上鍍金的大鏡子,映著對面牆上壁龕裡各式各樣的藝術品——來自尼迫爾寺院的情愛雕塑、密宗的銅制歡喜佛像、中國的春宮瓷枕、五顏六色的墨西哥皮鞭和皮面具、非洲象牙仿製的陰莖、還有日本產的一種玉琢珠子——據說在做愛時可以用來延長高潮的感覺——中央是個不大的舞臺,上面,一個身材頎長的短髮女孩正陶醉地拉著小提琴——有些撩撥的旋律和所見的這一切讓他有些衝動。
「請坐,」小北指了指身邊的沙發,「小綠一會就來。」
「小北,我……可以約你嗎?」他坐下,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北,聲音有些不安。
伸手在茶几的琉璃煙缸裡彈了彈煙灰,眯起眼睛看著他的臉,嘟起紅嫩的唇,把一口帶有薄荷味道的清涼煙霧噴在他的臉上,微笑,有些沙啞的聲音帶著三分挑逗,「你很花哦……你不是小綠的男朋友?」
「那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今天只是……拿一些應該拿回的東西吧……」他辯解著,又伸手去攬她的細腰,她卻早如水蛇般靈巧地滑開,只在他掌心和臂彎留下一段David doff「冷水」的清涼香氛。
「喜歡這首曲子嗎?」回到他身邊的時候,小北優雅地遞上一杯茶——那是個上著紅釉的古老茶杯,外沿描畫著古希臘男女在池邊自由歡愛以及牧神潘與眾獸放蕩作樂的情景——「巴赫的G小調奏鳴曲。」端茶的時候,柳腰輕折,一線乳溝從領口閃出來。
「嗯……拉琴的那個女孩也很美哦……」他翹起二郎腿,眯起眼睛欣賞,然後讚歎。
「她是我老公,」小北摁滅了手裡的煙,把最後一口煙輕輕噴在他臉上,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微笑,「We are LESBIANS. Clear?Baby……」
***
「萍萍……」聽著窗外那一簾雨聲,看著懷裡不時夢囈的謝一嵐,章萍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嵐嵐睡熟的這半個小時,她已經三次想就這麼走,可是,卻總捨不得起身,只是望著天花板,一支接一支的抽煙——肺,火燒火燎地疼。
微卷的長髮披下來,伸出手把玩,與頭皮結合的部位有些疼痛——這種疼痛,她早已經習慣,甚至有些親切——
……
「嵐嵐,你的頭髮?……為什麼剪了自己的頭髮?」
「萍萍,帶上這個……我求一個朋友給你做的……出版社明天就要給你拍照了,我不想別人知道網上傳說的‘曉雨是TT,身邊還有個小pp’之類的話是真的,我……還是想安安靜靜的和你在一起……我剪了短髮,你用長頭髮的樣子出面,會好些吧,而且這樣也算是我永遠陪著你吧……還有,這個,給你的禮物……」
「這是……血……你?」
「萍萍,從今天起,你的嵐嵐已經不是處女了……琳子和我說和男人做的滋味不錯,昨天我嘗過了……總是沒有你給我的好……」
「嵐嵐,你……為什麼……」
「是我先背叛你的去找男人的,所以,你如果以後需要和別人逢場作戲,甚至是來真的,都別想太多……再有,昨晚我和那個人的情景已經拍了照也攝了像,網上很快就會傳開吧……那個流言,也就對你沒什麼威脅了。」
「傻嵐嵐……你何苦?都是我不好……」
「只要能好好陪著你,這也不算什麼……還有,現在你出名了,對別人別太冷冰冰的,媒體的嘴很厲害。」
「我對他們笑不出來,除了你,我不喜歡和別人說話……嵐嵐,這樣太委屈你了……」
「我原本就是個手上沾滿鮮血的罪人吧……沒關係,很快咱們便都要去了,‘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那是你的夢,不是嗎?所以,起碼在活著的時候,我希望你開心。」
「可你……」
「你開心我就開心了……對於沒可能活下來的,就幫她乾脆的結束——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但我不後悔……起碼,這樣只會有我一個人下地獄吧……」
「嵐嵐,下地獄咱們也要一起去……」
「嗯……你走的時候,我來殺你,好嗎?……」
……
想著往事,章萍不禁苦笑,信手熄滅了手裡的煙蒂。懷裡的女孩,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睡得像個孩子,絲毫沒有了那股冷冰冰的醫生氣質。
「嵐嵐,你累了,明天去好好玩,這個包袱……我還是捨不得讓你背……」長長出了口氣,輕輕地,她起身。
「當,當,當……」落地鐘敲了十點,謝一嵐低垂的眼皮也便在此時惺忪地張開,呼喚的聲音,略略有些滯澀,「萍萍……你去哪?」
「我去衛生間……」章萍回過頭,臉上是溫柔的笑,眼光中愛憐橫溢。
「嗯……快點回來……聽雨榭,這是咱們的家……我喜歡……抱抱我,我要……」眼皮再次垂下來,聲音愈發含混,翻了個身,抱住了身邊的枕頭,呼吸漸漸均勻,「多美的雨聲……你走時……我來殺你……」這幾個字,已經變成模糊的夢囈。
「啪嗒,啪嗒……」兩滴淚落下來,跌成千萬細碎的星塵……
5.Listen to the Rain
——聽雨
「林花寥落謝春紅,朝寒雨,暮來風。流轉韶華,聚散苦匆匆。紅顏依稀何處是,雲遮月,霧迷星。暗香浮動芳菲盡,雖別去,亦從容。黃泉碧落,何處覓芳蹤?回首秋風蕭索處,花滿地,水流紅……」
章萍隨口吟哦著這闕讓自己相當滿意的《江城子》,一身赤裸,只披了條浴巾,信步走在池邊。不大的游泳池,水藍藍的,輕輕蕩漾。
雨仍在下,沒有那麼急,淅淅瀝瀝的,淡淡地似乎有些哀愁。聽雨榭,她和嵐嵐的家,不是很大,但是精緻,屋外有芭蕉樹和竹子,有圓形的游泳池。
赤著腳走在游泳池邊,大理石的質感讓章萍覺得有幾分冷,打了個寒戰,拉緊了披在背上的棉質浴巾。昨天瘋了一整晚,今天又和嵐嵐瘋了一整天,現在忽然獨處,一下子便覺得有些倦怠。
「《絕響》……」她自言自語,想起謝楠,也想起吳迪,還有孫莉——「那是一次絕佳的合作吧」,她想,「輪到我了,我會讓她更完美的。」雖然稍稍有些愁緒,但想到這件事,她還是有些激動。
沿著池邊坐下來,雙腳自然地垂到池水裡,隨意地蕩起一陣水花——她忽然想起小時候似乎也曾經常常這麼玩水——「想想,還是小時候最是無憂無慮吧……可是,現在我畢竟已經長大了……我算是幸運的吧,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有了,還有嵐嵐……最後,再任性一次吧……」收起這一段短暫的憂鬱,她微笑,信手拿起身邊的遙控器,隨手按下那個紅色「消毒」鍵,聽到池底的溫控器「嘟嘟」地回應,便一揚手,黑色的塑膠製品在水中濺起一個不大的水花。
一圈一圈的漣漪弄得她的腳有些癢,於是把腿收上來,抱著膝坐著,把身體蜷成一團,只抬起頭——她喜歡這麼坐著,謝一嵐常說她像只貓——解開披在背上的浴巾,讓雨輕輕打在自己光潔的脊背上,抬起眼皮看雨滴在池水裡漾出一個個美麗的圓。赤裸而纖細的雙足踏在冰涼的大理石地上,手,從腳趾出發,輕輕滑過腳背,握住自己纖細的腳踝,溫柔的揉搓,很溫暖很舒服——她常覺得女人是一種幸福的動物,因為她們身上每個凸起來或者凹下去的部分都可以成為她們的快感源泉——膝蓋、手肘、肩頭、頸窩、腋窩、肚臍、脊溝,乃至手指和腳趾的每個關節莫不如此。嵐嵐總是喜歡用手捧著她的腳,用柔軟的舌頭舔弄她的腳背、腳心,或者吸吮她的腳趾——章萍也很喜歡她這樣,這是她們慣常的娛樂方式。
「嵐嵐……對不起,我還是太任性了……」想到屋裡熟睡的女孩,她忽然有一絲輕輕的悵惘,「不過,還是這樣分別好些吧,很快就會再見……嵐嵐,送我走的,會是你的刀……」手術刀在她手裡閃著冷森森的光,刀身貼著腳腕紋理細緻的白嫩肌膚滑過,冰涼的感覺讓她忽然有些衝動——沒再猶豫,刀鋒親吻腳踝肌膚的時候,她甚至沒覺得太疼,只是一陣冰冰涼涼的愜意。
血流出來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一陣輕鬆,便再把腳伸到水裡——水微微有些溫,絲絲縷縷的紅在水中擴展。雨忽然有些急,大顆大顆地打在她赤裸地皮膚上,有些疼。她睜著眼睛看刀鋒上殘留的血跡,忽然伸出舌頭,輕輕舔食,口裡是一股濃濃的鹹腥——血的味道使她陶醉,一絲莫名的快慰傳上來,她忽然傻傻地笑。
「這樣真好,但還只是剛剛開始……」她想著,向前挪了挪屁股,平平地把兩條腿伸起來,腳面緊緊的繃直——血沿著傷口淅淅瀝瀝地滴下來,濺在水裡,疼痛讓她稍稍有些抽搐。「嗯,就這樣,再來……」她心裡說著,忽然微笑——盡力把身子前探,刀刃向上,在雙腿腿彎青色的血管上橫掠而過。割裂皮膚的聲音在混在雨聲裡,然後便是更多的血活潑而熱烈地奔湧出來
「嗯……」章萍稍稍皺起眉頭,再次把腿泡進池裡——有些疼,但她喜歡,因為疼痛往往能使她意識到自己存在——血在池水裡優雅的渲染開,她低下頭欣賞,手指也在此時輕輕滑到了下身那個溫熱的洞口——掌根壓在陰阜上輕輕揉搓,陰毛很茂密,不長,生機勃勃地覆蓋在微微有些隆起的恥丘上,弄得她的手有些癢——雙腿不由自主地張開,手指溫柔地在春水氾濫的洞口徜徉。
雨夜裡,是她稍稍有些哀惋的呻吟。「嵐嵐……」奇異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伴著疼痛在章萍周身彌漫——她忽然很想要她,哪怕是抱抱她,或者只是再看看她也好,但她不允許自己這樣,於是便只有更強烈地刺激自己的身體——熾熱的春水沿著手指淌下來,活潑而衝動,潔白的裸體肆意地蠕動著,呼吸有些急促,她能感覺到自己體溫在一點點地升高,而而浸泡雙腿的池水也漸漸溫熱——血,把她雙腿周圍的池水染得嫣紅。
「這件事,是不是該告訴莉莉一聲?否則她怕也沒機會再知道了……」她想著,掙扎著抓起身邊的電話。
「莉莉,是我,嗯……萍萍……」她沒有掩飾自己的呻吟,「我在聽雨榭,嵐嵐在我身邊,在睡……你那邊……還好吧?」
「嗯,大家都很開心吧……」電話彼端,孫莉的聲音微微有些惆悵,「第一個小黑人已經去了,第二個是小綠,她剛剛也離開了,說要去睡……對了,曉雨,你……」
「我……嗯……我馬上就要死了……」呼吸雖然急促,章萍的聲音卻很平靜,「完美的結束。」她補充了一句。
「哦……」孫莉的聲音有些黯淡,「《絕響》……真的會很完美……可惜我不能去看你了……現在,還在下雨嗎?」
「嗯……我想明天早晨雨會停的……好了,我有點累,就這樣吧,莉莉,玩得開心點。」笑在臉上蕩漾,眼珠烏溜溜的,有些濕潤。
「嗯,曉雨,你……走好。」
「你也是……」她說著,忽然深深吸了口氣,把刀鋒從臂彎深深地劃過去,「哦……」疼痛讓她忍不住呻吟,拿著電話的手臂不自主地伸直,鮮紅的血,如同噴泉,從破裂的血管處濺出來。「嗯……還要……」她喃喃自語著,又是一刀,重重地割在手腕上——鮮血噴湧地的抽搐裡,手一松,手機「咚」的落在池裡。
「好……這才是我喜歡的……」握著刀的手,有些瘋狂地在身體上撫摸,她呻吟著,皮膚的感覺告訴她池水已經升到了令人相當舒服的溫度,「再遊最後一次……」她想著,就如同一條受傷的白魚,倏地一下把整個身體滑進了池裡。
探出頭,甩甩頭上的水。池水很溫暖的浸沒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覺得很愜意——她喜歡熱水,這個可調溫度的泳池著實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和開銷,當然她覺得很值得——割裂血管的手腳熱辣辣的疼,行動很不吃勁,於是她索性不動,任身體借著浮力漂起來,緊緊握著手裡的刀,看著自己鮮豔的血一點點在池水裡翻滾,擴散——稍稍混亂的意識,熱血湧出身體的衝動,傷口的疼痛和下體興奮的抽搐,加上這一池蕩漾的溫熱的水,還有那淅淅瀝瀝的雨絲,交匯成一股莫名奇妙的欣快感覺。
「能死在自己的血裡面,是很幸福的吧……但還不是全部……這種感覺好舒服……嵐嵐,好想你……」靠在岸邊,漂在水裡,她有些倦,於是輕輕合上眼睛,「有點累了,先休息一會再來……這大概是我最後的享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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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弓與琴弦的摩擦很激烈很熱情,有些瘋狂——牙齒緊緊咬著嘴唇,滿面通紅,微微閉著眼睛,任大顆的汗珠從額角淌下來——很投入很陶醉。對於小提琴,她有著近乎偏執的喜好。熟悉她的人都說,臺上夾著琴的冰冰和靶場上拿著槍的冰冰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當她喜歡自己的這種雙重身份。
熱烈的旋律在高潮中嘎然而止,放下琴的時候,冰冰秀美的臉上分明有幾分悵惘,回過神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夾著煙的長頭髮女孩正在朝她微笑,「小北……」她走過來,伸手去撫女孩的頭髮,「剛才那個電話是小綠來的嗎?」
「嗯,」小北起身,輕輕挽住了她的手臂,把頭柔柔地靠在冰冰的手臂上,「她馬上就到了,咱們也可以走了……」
「好的……不過還是有點不過癮,畢竟可以這樣上臺的機會不多。」司徒冰冰的表情稍稍有些遺憾,輕輕攬住了小北纖細的腰。信步走出來的時候,兩個人有些錯愕的發現,屋裡散座的十幾個男人的眼睛竟似乎都泛著野獸般的血絲。
「冰冰,他們……樣子好奇怪,有點嚇人。」小北伸了伸舌頭,「你的琴聲是不是有魔法?」
「切~我倒想,」司徒冰冰搖搖頭,「你以為我是謝楠啊……她已經死了,以後大概不會再有這種琴聲了……倒是你,沒在茶裡給他們下什麼春藥吧。」
「才沒有呢,「小北搖搖頭,「我只是按著小綠說的,給房間裡噴了些她特製的香氛,那種香的名字有些奇怪,叫……」
「Diana之淚。」一個活潑的聲音把小北的話音接過來——苗條而活潑的身段,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臉上滿是紅暈,美麗中透出一點妖冶,長頭髮在腦後紮起來,緊繃繃的綠色露腰T恤,火辣辣的牛仔熱褲,最上面的扣子開著,隱隱可以看到裡面黑色的內褲。
「小綠,你來得好快。」小北朝她微笑,「狄安娜之淚到底是什麼?」
「神話裡,月亮女神狄安娜的眼睛是會讓男人發瘋的,」小綠說著,卻沒停步,直往裡走去,「小北,冰冰,謝謝你們啦……」
「沒什麼啦,對了,小綠……」司徒冰冰還想問她什麼,崔綠卻已經自顧自推門進去,把頭從門縫探出來,朝她們調皮地伸了伸舌頭,「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的crazy一下,嘿嘿……再見啦。」說著,隨手便關上了房間的門。司徒冰冰再去推的時候,卻發現門已經上鎖。
「死小綠,有異性沒人性!」司徒冰冰笑著罵了一句,「小北,咱們也走吧……」
「嗯……」小北點頭,卻沒移動腳步,「冰冰,小綠到底是要做什麼,我忽然有些好奇……」
「還不是男人女人的齷齪事?」
「我知道……冰冰,可我還是好奇……有點想看看……」小北帶著笑,臉頰有些暈紅,「咱們去孟爽的化妝間吧,好嗎?」
「唉……真拿你沒辦法……」司徒冰冰笑著歎了口氣,無奈地聳了聳肩……
6.Diana’s Tear
——月神之淚
「Je t'aime…oh, oui je t'aime!Moi non plus…oh, mon amour…comme la vague irrsolu…………」
密閉的房間,奢華而放縱,音樂輕而淫霏,旋律感不是很強,男人的歌聲有些低沉,女人的卻有些沙啞,夾雜著粗重的喘息和放蕩的呻吟——是有著靡靡嗓音Jane Birkin和壞孩子Serge Gainsbourg這對傳奇情侶合唱的《Je t'aime, Moi non plus》——以往做愛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在床上閉著眼睛聽這首令人心癢的歌,放任自己的呼吸和呻吟與歌聲交雜——這次也不例外。空氣微微有些燥熱,幾乎聞得出其中淫欲的味道。Diana之淚的香氛很輕柔,微微有些甜膩。
「歡歡死的那天,我們還在這裡瘋過……」她回想著,穿過散落的沙發座位,站到中央的圓形舞臺上,把自己的身體置身於燈光下。呼出最後一口煙,踩滅燃盡的煙蒂,她苦笑,「歡歡一直討厭那些老傢伙,可她不知道,一旦經歷多了,就會發現男人其實都一樣,哪怕他們看來很年輕很英俊很優秀……可以做可是不能用來愛的。」
各自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已經起身,耳畔,粗重而紛亂的呼吸有些嘈雜,仿佛一頭頭發情的野獸。
「綠……你來了……」
「你找我來做什麼?」
「他們都是誰?」
「你到底有什麼想法?」
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孔湊上來,喘著粗氣,呼喚著他的名字,有些歇斯底里。一雙雙眼睛——鏡片下面的,裸露的或是帶著隱形的,都泛著濃重的血絲,一張張紅漲的臉,微微有些變形。
「月亮女神的眼睛,真的能讓男人變成野獸嗎?還是……這才是他們本來的面目?」脫去上衣讓乳房暴露的時候,她這麼想,忽然有了個惡作劇的想法。
「看看這些……」惡作劇似的抬了抬眉毛,打開自己的LV手包,把底朝上倒置——嘈雜聲一下子靜下來——十二雙血紅的眼睛,一張張信用卡、花花綠綠的鈔票,各種黃金、鉑金、鑽石、珍珠、翡翠、琉璃,不同質地的精美首飾,如雨傾瀉,宛如荷葉上迸濺的水珠。
「綠,你……」一個男人的聲音問。「把這些分了吧,我不希罕……以後再也別說誰嫖我,是我嫖你們。」崔綠的聲音很輕蔑,隨手把牛仔短褲褪扔在地上。
「真的?」
「嗯……」
……
「給我,我和她從小就是好朋友。」
「這些是我的,大學的時候,我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錢!」
「你有什麼資格拿?她還為我打過孩子。」
「那有什麼,她本來就人盡可夫,她的錢誰不能拿?」
「鬆手!不鬆手別怪我揍你!」
……
閉起眼睛,耳邊還是很嘈雜,她連耳朵也懶得去堵。「看來我的想法沒錯,雖然實際上我不希望這樣,」她想,「這些難道就是曾經讓我動過心的男人們嗎?看來那個時候真是瞎了眼睛,還去想他們會愛我……我是個失敗的人,這是我最好的結局了吧。」她苦笑,忽然抬起手,「啪!」地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又似乎不解氣,連著又打了十來下。俏麗的臉頰上,指痕通紅而淩亂,一線血絲從嘴角淌下來。
停下來的時候,臉上和手上都是熱辣辣的疼,卻似乎燎起了身上的火。周身上下,莫名地燥熱,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泛滿紅暈的小麥色皮膚滲出來,逐漸匯成溪流,從漾滿青春的軀體淌下。呼吸有些急促,手不自主的滑到雙腿結合的部位,接著便是一陣瘋狂的摩索。
溫熱的春水,順著大腿內側放肆地淌下來,茂盛而微微有些蓬亂的烏黑陰毛被汗水沾得濕濕的——「酒神之泉,真的是令人瘋狂的液體。」她想,「畢竟是最後一次了。」
「幹我!分完東西就都他媽的來幹我!」擠過男人們中間時,她忽然尖著聲音大叫——一屁股躺在沙發上,手指深深摳進身體的時候,她放肆地大笑,淚水卻止不住從眼角淌出來。她緊緊閉著眼,自顧自的顫抖、呻吟,忽然感覺一個男人的手按住了她的胸揉搓。「進來,給我……快……」她呻吟著,甚至懶得睜眼看他是誰,緊接著便是一陣充滿和抽插。
「爽……幹我……」她顫抖著,又扇了自己兩計耳光,忽然感覺口鼻之間有個晃蕩蕩的東西,連想都沒想,便伸手握住,套弄幾下,便讓嘴唇把它吞沒。
「婊子……」朦朧中她聽到一個男人這麼說。「欠你們的已經還清了,你們拿了我錢,別忘了是我在嫖你們!」她吐出嘴裡火熱的東西,罵了一句,便繼續自顧自地陶醉,兩隻手卻已經握住了兩條不失時機湊過來的海綿體。
體內的東西進進出出的很激烈,崔綠迷亂地合著眼睛,隨著男人的進攻有節奏的挺動腰肢,從口鼻的縫隙中呼出一段段顫抖的呻吟。更多的人湊上來,雙乳,雙腳都已經被男人的手覆蓋,貪婪地撫摸。周身的刺激讓她徹底瘋狂,她顫抖著呻吟,忽然感覺一個肌肉壯碩的軀體從身下鑽上來,接著便是一個硬硬的東西頂著她翹挺的屁股,然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夾雜著莫名的感覺,從直腸一下子竄遍全身。
「Tu vais tu vais et tu viens,entre mes reins,tu vas et tu viens,entre mes reins,et je,te rejoins……」Jane Birkin略帶沙啞的顫抖聲音恍如高潮的呻吟……
……
「小綠瘋了,」看著螢幕,司徒冰冰罵了一句,「讓那麼多男人一起對她,還讓他們插她的……呸!」她臉一紅,沒法再說下去,抬頭看的時候,忽然看到小北滿眼的淚水。
「小北,你……」她有些詫異,過去抱她。
「冰冰,我沒事……」小北擦擦淚,夾著煙的手指有些顫抖,「我想……小綠可能快要死了……」
***
靠在岸邊,似水非睡地歇了不知多久,章萍忽然想要睜開眼睛,可是覺得眼皮好重——朦朦朧朧的,看到身體周圍血紅的池水——她覺得水有些燙,但並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偶爾墜下的幾滴雨,淋在她身上,熱辣辣地疼,才讓她體會到一點冷熱的差別。
「想不到我竟然有這麼多血可流……或許我已經麻木了吧,就像那只溫水裡的青蛙……」她苦笑,「看來我需要更多的疼,這樣才能多堅持一會……」她想著,便掙扎著用左手捏起自己左胸膨脹的咖啡色乳頭,然後舉起右手的刀,用刀鋒抵著乳頭和乳暈間被拉起的連接部位,深深吸了口氣——浸在溫水裡的刀,也是同樣的溫度,割下去的時候,有些疼,並不是不能忍受,但足以使她叫出聲音,也足以讓她清醒。
血湧出來,顏色微微有些發暗,不像開始那麼激烈。割離的乳頭捏在手裡,感覺有些奇怪。她想都沒想,便把它放進嘴裡咀嚼。口感很奇特,帶著一絲鮮血的鹹腥
「還差一點,那個更好的……留給嵐嵐吧……我想她會明白的……」咽下去的時候,她淡淡的笑——雨似乎已經停了,血紅的池水一點點的升溫,忽然是一個血紅色的氣泡從池底冒上來,然後啪的破裂。皮膚漸漸覺得有些燒灼,頭很暈,眼皮很沉。割裂的血管裡,血已經差不多流盡。
「嵐嵐,就像這個泡泡……你的萍萍也不會再堅持很久了吧……」刀刃朝上,把刀尖頂在肚臍的時候,她這麼想,然後集中了自己所有剩下的力氣,讓它進入——很順利,沒費太多力氣,刀尖與內臟接觸的時候,她忽然有些噁心,皺著眉,用力把刀刃向上挑上去。
「嗯……啊……疼……」她皺起可愛的眉毛,忍不住呼叫。盡力低下頭,看著那一團晦暗的紅潮裡,各種顏色的東西從裂口裡湧出來,隨著翻騰的水飄蕩,像珊瑚蟲的軀體?或是海葵的觸手?或是海參拋棄的內臟?她有些好奇別人對這個景像的看法,但疼痛已經使她失去了平衡。頭皮忽然燒痛,濕淋淋的微卷的長頭髮一下子脫離她的頭,隨著水漂了開去。
「嵐嵐!別走……」她嘶叫,猛地伸出受傷的左手,緊緊地抓住,再不鬆手。而這一下,也使她的頭一下子浸到水裡——血紅而滾燙的池水,帶著濃重的血腥,卻已經從口鼻和耳孔浸入。聲音一下子啞下去,她本能地想咳嗽,卻已經沒有力氣,而眼前的世界也一下子模糊,索性把眼睛閉上。
「這樣才好……嵐嵐,雨是不是住了?……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嗯,這是我想要的……」她想著,身體隨著水啵翻滾,掙扎著用刀鋒抵住修長的喉嚨,沒再猶豫,便深深地在血管上橫割下去。那一那,她覺得刀鋒很熱,如同那個女孩的火熱眼神。
「嵐嵐,我有點自私吧……還是想抱抱你……會有機會的吧……」最後的血湧出來,刀落到池底,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響。神志已經漸漸淡出,周身的感覺一點點的消退,依稀間,卻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是……」章萍忽然覺得心裡很痛,但身體已經不再允許她有什麼想法。池水已經徹底沸騰起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泡泡翻上來,再裂開來,玲瓏的潔白軀體,血跡斑斑,隨著水的節律,默默的抽動翻騰,仿佛一幕奇異的舞蹈。微卷的長頭髮,宛如水草,在水裡漂啊漂的,卻依然被她死死攥在手裡……
「糟糕,小綠把門上了定時鎖!」司徒冰冰看看控制台上的顯示,忽然有些焦急。
「冰冰,沒用的……一個人想死的時候,誰也攔不住。」小北的聲音有些發顫。
「可是……」司徒冰冰還想說什麼,小北卻忽然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冰冰,要我……現在就要……」火熱的軀體貼上來,司徒冰冰有些不知所措,便被她緊緊抱住。手不自覺地攏上她瘦削地背脊時,餘光卻瞥見螢幕裡那個瘋狂的女孩。
沙發上的她,仰面朝天的躺著,濕漉漉的頭髮披散開,高挺的乳房肆意地顫動,呻吟聲很尖很高很放蕩,有些顫抖,一聲高過一聲。兩條長腿高高地敲起來,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佈滿紅暈,汗津津的裸體上,到處都是白濁的黏液——男人視其為珍品,她卻覺得這些東西很污穢。
呼吸越來越急促,感覺心幾乎要跳出來,眼前也有些發黑,眼睛不自主地翻上去,而身前的男人,依然在奮力的抽插挺動——相對於別人,他還是生力軍。點點鮮紅,隨著那個大傢伙的進進出出崩灑出來,可是誰也沒有在意。
「哦……再來……要……咳咳……」崔綠呻吟著,忽然嗆出了大口的血。「酒神之泉的副作用……」她思維忽然清醒了一下,「看來我快要睡了……後面的戲碼會更精彩吧,我想我還有別的觀眾……」她想著,雙腿緊緊地纏住他的腰,而又有些人把自己再度膨大的東西湊上來——呼吸聲很淩亂,對於她的血,似乎沒有人看見。
快感如同潮水,一波波的湧上來,帶著熱烈的鮮血,湧上她的心房和腦海。「在高潮的時候High得死掉,究竟是什麼感覺呢?」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男人卻已經開始了爆發前的序曲。
「哦……哦……好……好……啊~~~」一串火熱的迸射,把她一下子推到了浪尖,「我的頂點,該睡了……」她眼前一黑,這樣想,忽然感覺很充實很幸福很愜意很輕鬆,便放任更多的血從口鼻和下身湧出來,也放縱自己一下子飄起來,然後高高地飛翔……
所謂欲仙欲死,如果再進一步,會是什麼呢?此時此刻,崔綠應該是體會到了,卻也已經無法再形容——洞口被血、精液和愛液濕得一塌糊塗,以至於一個人退出去,又一個人便很快補上來,架起她的雙腿,順利地進入,開始新一輪的衝刺。或許是月神之淚讓他們瘋狂,或許本來如此,但起碼,女人的狀況如何,已經超出了這群人的考慮範圍……
7.Tomie
——富江
緊窄的黑衣,緊緊貼著楊夢菡窈窕幹練的身體,雨後的夜風,吹在身上,有些涼。頭髮濕淋淋地粘在腦後,傷口一陣陣的刺痛。墓園裡的她,煢煢孑立。雨已經停了,月亮從雲朵裡探出頭來,清冷的月光撒下來,把她的一張俏臉映得雪白,在墓園的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投射在墓碑上謝楠有著可愛笑臉的照片上。
「都過去了吧……」她想,「靜、崢、小雪……還有謝楠、梅梅和婷婷,大家都去了……還是應該謝謝孫莉的那幾句話……想想,選在這個地方,真的不錯……崢,見到你時,再求你原諒吧……」睜大眼睛,望著纖細的手指上長長的指甲,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喀喇,」黑暗裡傳來一聲低低的槍栓。「是誰?」她本能地回望,右手按住了腰間的槍——警覺是她這幾年練就的素質,但也只是這一瞬,她很快就釋然——「還能是什麼,這裡也不是沒有我得罪過的人,最多還不是省我一顆子彈……想怎麼樣就來吧,我也懶得管。」淡淡地笑笑,松開槍,她攏了攏沾濕的頭髮,她忽然感覺很輕鬆。長長的指甲在眼前閃爍,她努力睜大眼睛。
「夢菡?」女孩的聲音很甜,「我就猜你會來這裡……」
楊夢菡一愣,抬眼,不遠處梅梅的墓碑旁,月光下的女孩,白吊帶,黑裙子,捧著一捧潔白的玫瑰,烏溜溜的眼眸,閃著光,表情有些得意,「你是不是不想幫我了?」
「小蝶?」她苦笑,「能幫你的也不只是我吧……我的事情差不多了,真的……有點累了……」
「嗯……」紅蝶點點頭,神情不無遺憾,「命是你自己的,我沒法干涉,」甩甩頭髮,她長長地出了口氣,「夢菡,咱們是朋友嗎?」
「嗯,」楊夢菡笑笑,臉頰飛起一片紅,大眼睛很明亮,「每次見到你都很開心,那次在你那裡也瘋得可以……你是個謎,而我終究沒能解開……」
「好奇嗎?」紅蝶嘟了嘟可愛的薄嘴唇。
「你在誘惑我,」楊夢菡微笑,「你說過的,A screct makes a woman woman. 不是嗎?……是謎就永遠是謎吧,這樣很好……對了,朋友一場,一會就讓我睡在她身邊吧,」她用下巴指了指梅梅的墓碑,「畢竟我們也算是熟悉,好嗎?我知道你辦得到。」
「嗯……」紅蝶淡淡地點點頭,「不過,朋友一場,走之前,你至少先看看這個……」說著,從那一捧玫瑰花間探手進去。抽手出來時,纖細幼滑的兩指中間卻已經魔術般地多了張發黃的照片,「喏,就是這個。」伸手遞過來,歪著頭朝她笑。
「這是什麼?」她接過,有些好奇地笑,但眼神旋即在相片上凝固,拿著相片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小蝶,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我說過我會幫你……這是照片上的某個人給我的,今天。」紅蝶甩甩頭髮,淡淡地微笑。
「她還活著?」楊夢菡修長的細眉毛蹙起來,大眼睛閃著異樣的光,猛地一把抓住了小蝶圓潤晶瑩的肩頭,話音很急切,微微有些顫抖,「小蝶,快,帶我去見她……」
「嗯,跟我來吧……」她點頭,放下手中的玫瑰,翩然轉身。身後,角落裡的暗處,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
「有人跟著你。」紅蝶低低地向楊夢菡耳語。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想殺我。」楊夢菡的聲音很淡,腳步卻沒放慢。
「知道她是誰嗎?」
「是誰也無所謂,於我無關,剛才他瞄我的時候我也沒想躲開,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沒開槍……總之,我現在只想快點見到她,別的都無所謂……」楊夢菡的語速出奇地快。
「是嗎?那也好……」紅蝶笑著點頭,牽著她的手,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裙角飛揚,仿佛花間的蝴蝶……
***
「露露,為什麼每次你都會笑?」蘭雪從後面勾住韓露的脖子,歪著頭湊過來,表情有些調皮。
「不知道,不過這樣也不壞……」韓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笑,「每次被碰到那些地方都會好癢,所以就笑啦……還偏偏有個小壞蛋,就喜歡抓我的腳心,呵我的癢,一定是盼著我快死。」說著,重重地刮了一下蘭雪挺直的鼻樑。
蘭雪伸了伸舌頭,邁到她的身前,大眼睛眨了兩眨,「露露,說真的,你心臟不好,又哮喘,一被人碰又愛笑,可要當心自己的身體,小心笑死。」
「死?還不是早晚的事情?」韓露笑著,「剛才你看到的那個影集裡,所有人的結束,不都很美嗎?……一直拍這些鏡頭,拍得我自己都有些心動……」她說著,眼睛忽然一亮,「對了,小蘭雪,等你辦完事回來,我死的時候,你拍我怎麼樣?」
「嘻嘻……」蘭雪笑笑,捋了捋韓露的頭髮,沒回答,卻把話題岔開,「對了,露露,這次我從加拿大轉機回來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一個女孩,給她拍了張照,你看看。」說著起身,去包裡拿了連接線,把相機連上電腦。
照片上的女孩,一身潔白的婚紗,靜靜仰臥在碧綠的草坪上,沐浴著金色的晨曦。手裡是一捧潔白的百合花。齊頸的頭髮,柔柔地有些發黃,臉龐很秀美,微微畫了點淡妝,帶著微笑,合著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嘴邊,是一線淡淡的血絲。
「好美……」韓露托著腮,不住點頭,「她……已經走了?」
「嗯,」蘭雪的聲音有些黯淡,「飛機上,她坐我身邊。我見她一直鬱鬱寡歡的樣子,便拉著她聊。後來,她說她在網上看到有個很棒的攝影師,這次就是想去拍寫真。下飛機以後,我和她在酒店住下,睡在一間房裡,收拾的時候她看到了我的相機,好奇的問我,我就告訴她我也是搞攝影的,還給了她一張名片。哪知到轉天早晨……她吃的是氰化鉀,我發現的時候……她留了張字條,說是來咱們這裡要拍《永恆的美》,想不到在這裡便遇上了攝影師……我有些想不明白,就先為她拍了照,後來才一下想明白她要找的可能是你,所以……」
「哦?」韓露有些好奇,「所以怎麼樣?」
「所以我把她帶來了,就在外面的車裡,我想,她的心願總歸要完成吧。」蘭雪幽幽地說著,拉著韓露的手起身,「走,帶上相機,和我看看她去。」
「嗯,對了,她叫什麼名字?」韓露點頭,嘴裡問著,胡亂地披上衣服。
「中文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她的英文名字叫Amy……」
***
「嗯……冰冰,冰冰……啊……」小北半躺在沙發上,上身赤裸,右腿抽出來,褲子和內褲都褪到膝下,堆堆疊疊地掛在左腳踝上,緊緊閉著眼睛,低回地呻吟,潔白的門齒緊緊咬著嘴唇,滿臉都是紅暈,拼命地甩著頭。
司徒冰冰的兩隻手各把持了她一直飽滿盈握的乳房,周密而頻繁地刺激著——她衣衫淩亂,跪坐在她分開的雙腿中間,一邊激烈地扭動自己的纖腰,一邊把頭深深地埋向她的股間,忘情的吸吮。
舌頭的撥動很輕巧又很到位,宛如琴弓在弦上輕柔的抹奏,又好像鋼琴高音區如水的琶音——每一下刺激,所引發的都是激烈的震顫——相互眷戀的彼此,即使分開再久,對對方的身體依舊是很熟悉,或許已固化為本能。小北的兩隻手,緊緊的抓著司徒冰冰被汗水濕透的短頭髮,不讓她的頭和嘴有半分離開自己身體的機會。
「啊……冰冰,冰冰……哦……冰冰……我要死了……啊……」激情頂點的呻吟,依舊有些沙啞。癱軟下來的時候,兩個人戰慄著抱在一起,用口唇的接觸傳遞那一波波蕩漾的快感餘韻,四肢有如章魚般相互纏繞,許久不願分開。
性,是可以讓人暫時忘記一些事情的,螢幕裡的表演,仍在自顧自地繼續——
「你們看……看……好多血……她……這是……」男人的聲音帶著驚恐,有些失態,而嘈雜也一下子湮滅。
帶著笑,眼角含著淚,嘴角、胸前和下身血跡斑斑,滿身滿臉卻都是白濁的穢物。一隻手探到她鼻下的時候,房間裡靜得幾乎可以聽見人的心跳。
「她……死了。」一句話後,又是良久的沉默,然後忽然是手機撥號的聲音。
「砰!」一計沉重的拳頭,一個人倒下,手機和眼鏡飛出好遠,嘴角淌出血來。
「誰敢報警老子就他媽的廢了誰!」出拳人的聲音,有些狂暴。
「對,這個臭婊子,死了活該……」
「和我們沒關係……」
「報了警,誰都很麻煩……」
「死女人,死還不死得乾淨些,連累一群人……」
「那怎麼辦?」
「是啊……」
「哎,你們看,那是什麼?」
「電鋸?還有好多大塑膠袋?」
……
忽然又是沉默,半晌,相互交換的目光有些血紅,然後,彼此深深的點頭。
「你們看,有攝像頭!」過去電鋸的時候,一個人猛然抬頭,然後驚叫。
「臭婊子!」「砸了它」罵聲不絕……
……
「他們好像發現攝像頭了……」爬起來看到一屏雪花的時候,司徒冰冰驚叫。
「那……怎麼辦……」
「去門口堵他們!」司徒冰冰咬了咬牙。
……
「該死,門還是打不開!」司徒冰冰懊惱地踢了一腳門。
「冰冰,你帶了兩把槍吧?」小北的問話,有些不著邊際,「給我一把。」她向她伸手。
「小北,你……」遞過槍去的時候,司徒冰冰有些詫異。
門的隔音很好,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忽然打開的時候,嚇了兩人一跳。
「你們……」拎著塑膠袋的男人同樣是一驚,沒來及再說什麼,便是「噗」地一聲低響——額頭上添了個血洞,倒下的時候,滿臉詫異,眼睛死死瞪著小北槍口的硝煙。
塑膠袋掉在地上的時候,裡面隱約露出一隻血跡斑斑的手掌……
門關上,一陣低沉而急促的槍聲,恍如新年辭舊迎新的爆竹……
8.To Be or Not to Be
——活著還是死亡
水晶棺裡的Amy,秀麗的臉龐安詳而靜謐,一身雪白的婚紗,宛如沉睡的公主。長長的睫毛垂著,仿佛帶著笑,又仿佛微微有點憂鬱。
「小蘭雪,你離開的這一段,我一直在給女孩子拍寫真,後來就也開始拍女孩子的死後的樣子……」韓露手裡的相機閃著光,「看著身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一個個地離開,有時也會有些傷心,感覺這樣有些殘酷,但每次看到她們最後的笑,卻覺得這樣也許最好……自己的心也越來越癢了。」
「人類本然就是種過分的動物,」蘭雪緩緩地說著,把一綹染成酒紅色的頭髮夾在指尖把玩,「想想去大草原這段日子,開著吉普、坐著熱氣球,拍了好多好多的野生動物——斑馬、犀牛、角馬、瞪羚、鬣狗、獅子、大群大群的火烈鳥,還有好多好多……卻總是感覺它們和我們不同——動物活著總有意義,為了種群繁衍,很多時候甚至會選擇自我犧牲,老了、病了,自己就會讓自己退出舞臺,可人呢?相比起來,很多人只是資源的消耗者,沒在創造什麼,卻總是很貪婪,為了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爭來爭去,乃至相互殘殺,而且越來越捨不得離開,仿佛這個世界都應該屬於自己一樣……其實這樣真的好累,和整個大自然比起來,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所以,該死的時候就去死,如果不能創造什麼,那麼,能有個自己滿意的結束,也算是不錯的吧。」
「嗯,」韓露笑著,長長地出了口氣,「至少要開心……小蘭雪,分開這一段,你真的比從前看著長大了不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
「我向來沒你那麼開朗,或許,該說是老了吧?」蘭雪的笑容有些倦怠,「最後我還是回來了,因為有些事情放不下……」
「雪兒,幾點了?」沉默片刻,韓露的問話問得沒頭沒腦。
「三點多了……你還有別的約會?」蘭雪側著頭朝她笑,表情帶著一絲狡黠。
「嗯,可能已經錯過了……」韓露點點頭,抬手想要撥電話,頓了頓,又放下——「小淩她們這個時候或許正在瘋,或許在休息——無論如何,這樣分別或許最好,我可不想讓別人看到我掉眼淚……」想著,她抬頭朝蘭雪微笑,「不去了,一會天就要亮了……日出的時候,還有人預約拍照。」她說著,輕輕攬住了蘭雪纖細的腰。
「哦?」蘭雪沒有拒絕韓露的擁抱,卻把身子貼過來,轉了轉眼睛,「還是你的Everlasting Beauty?」
「嗯,」韓露推推眼鏡,「我的一個好朋友……她的文字和她的人一樣美……想來她的結束也會很美吧……」想起章萍,她忽然有些神往。
「那一會一起去吧,我送你,然後我也要去辦我的事了。」蘭雪的手很不老實,從她衣服的下擺探進去,滑過光潤的小腹,蓋在她豐滿而富有彈性的胸脯上,手指輕輕夾住了那顆直直豎起的乳頭。
「嗯,也好久沒坐你的車了。」韓露滿足地輕歎了一聲,臉頰緋紅,微微合上眼睛,滿臉都是笑意,嘴裡說著,感覺身上蘭雪的手很涼,撫過的時候帶來一絲淡淡的寒意,「我和雪兒……可能停留的時間都不會很長了吧,這樣也好……」一陣莫名其妙地欣快感覺,伴著這個念頭一起升上來,使她不由自主地戰慄,雙腿之間,是一絲溫熱的濕潤。
燭光搖曳,映著靜靜沉睡的女孩——馬尾辮甩在一旁,微微蹙著眉,垂著長長的睫毛,修長脖頸上的傷口血污斑斑,美得有些殘酷。身下的血泊已經乾涸,只有那個黑色的人偶,靠著那把有著優雅的淡黃色雲杉面板的吉他,笑得無憂無慮。
高音薩克斯風的旋律縹緲而迷醉,婉轉的小調音程歎息似地纏綿,如同顫抖的傾訴,又仿佛少女的哭泣。
「Gloomy Sunday……今天放這首曲子應該是很合適的吧……」望著睡在地上的柳婷婷,江馨月這樣想——依舊是那一身素雅的白色套裝,斜倚在吧臺上,手臂撐著檯面,皓腕凝雪,上面的傷口微微有些乾燥,血跡斑斑,疼痛,絲絲絡絡地蔓延,傷感之中帶著幾分陶醉——「天快亮了,這一天,註定會有很多離別吧?」她忽然自言自語,然後微笑。
「三點多了……小綠應該也已經去了吧……」高腳吧椅上的童曉芳輕輕歎了口氣——翹著二郎腿,兩條修長而豐腴的大腿優雅地交迭,黑色真皮系帶高根把她細緻而秀美的赤腳襯托出一道優美的曲線。黑色小立領真絲旗袍包裹下的身軀玲瓏曼妙,胸前領口處的玉佩溫潤而晶瑩,手肘支在吧臺上,手托香腮,眼神有些迷離,「下面該是我了,沒機會再送大家了……其實反過來想想,早些走,未嘗不是好事。」
「嗯……」江馨月淡淡地苦笑,「我選了最簡單的,卻偏偏要排在最後,一個一個地看著你們走——雖然和不少人認識都不久,可真也有些捨不得……不知天亮之後會是什麼安排,總之我會一路做你們的觀眾,然後再回這裡來……」
「嗯,」童曉芳微微點了點頭,「看來,至少我們還都能喝上你調的酒……後面的安排,只有小淩一個人知道……」
說著,她回頭——沙發上的交合熾烈而纏綿,赤裸的男人有著運動員般的堅實線條。伍淩自顧自地平躺,身體放肆地伸展,口鼻之間的呻吟,放縱而熱烈,微微顫抖。吊帶衫掀起來,兩隻豐潤飽滿的乳房隨著身前男人的抽送有節奏地跳動著,光潤的長腿架在男人的肩上,腳面緊張地繃起來,滿臉都是紅暈。
一隻手按在前胸上,另一隻手的指尖卻還兀自夾著一支燃著的煙——每次男人衝鋒的間隙,便喘息著深深吸上一口,然後呻吟著把讓煙霧從鼻孔噴出來,臉頰緋紅,滿臉都是滿足的神情。
「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明明知道婷婷就死在這裡,還讓你開門……」她輕輕嗔了一句,吞了口口水,「被人看到了,總是麻煩。」
「已經是這個時候,也沒什麼顧慮了……男人的眼睛盯住女人身體的時候,除了情欲,不會再看見什麼。」江馨月攏了攏長長的烏髮,「何況,其實現在大家也需要這些,最後的放縱了……小淩真的很厲害,誰怎麼想,會怎麼做,她總是把握得很到位……對了,你認識她很久了吧,從前你和婷婷一起來喝酒的時候,沒聽你提起過她呢。」
「我認識她很久了……」童曉芳點點頭,淺淺地笑,「小淩很聰明,自小就總是跳級,不久前她剛剛通過博士論文答辯……我認識的人裡,她是最聰明的兩個之一了。」
「哦?還有誰?」江馨月忽然有些好奇。
「也是個很美的女孩子,原本這次她也會和咱們一起的……但她又有了別的安排,想想她們也要選擇這樣,真是有些可惜,可是我也沒法干預。」童曉芳說著,垂下頭,忽然有些惆悵。
「人,總有些自己的夢吧。各有各的活法,也有各的理由,就仿佛調酒,換種配料,換個比例,便換了意義,也換了心情,但終究是一杯酒,喝了也終究會醉——或許是為了解脫,或許是為了完美,或許是其它——無論如何,這樣選擇未嘗不好……咱們不也一樣這麼選擇了嗎?我的大美容師小姐?」邊說,她微笑,拿了瓶白蘭地,倒了些在裝滿冰塊的調酒杯裡,然後是甜味美思和安古斯特拉苦精,熟練地攪勻,濾到凍透的老式杯裡,端在手裡把玩,然後癡癡地笑。
「我的美女調酒師,這杯調的又是什麼?」童曉芳看著三角型矮腳酒杯裡蕩漾的琥珀色液體,問了一句,淡淡地朝她微笑。
「To be or not to be。」江馨月的聲音柔柔的,笑著把酒杯遞過來,「如果再有次機會選擇,你會怎麼樣?」
「不知道,或許還是會這麼選擇吧……畢竟,我喜歡……」童曉芳輕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
「小北,你剛才的樣子有點嚇人。」出門的時候,司徒冰冰用力攬著小北的細腰,感覺她的皮膚很燙,微微有些顫抖。
「是嗎?」小北的聲音低低的,「冰冰,我沒想到這些男人最後真的會這樣……」
「小綠也太糟蹋自己了,讓這些男人……男人根本就沒一個好東西。」司徒冰冰罵了一句,「和小蝶去美國的這段日子,看到的也差不多……」
「嗯,不過,」小北點點頭,「我想小綠似乎就是想這樣,她把一切都計畫到了——誰會怎麼想,誰會怎麼做——電鋸和塑膠袋都是她事先讓我放在那裡的……你說,她想沒想到咱們最後會開槍?」
「我不知道,」司徒冰冰搖搖頭,「我只知道那些臭男人都該死!」
「那,咱們呢?」小北的眼神有些迷離,「咱們也殺人了,手也髒了,咱們……也該死吧。」
「或許吧……我的手早髒了,」司徒冰冰低低地說,「一直陪在鑫鑫身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槍口下面難免……可有時我就是這個脾氣,看到不順眼的,總是喜歡用槍說話……」
「冰冰,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真正乾淨的吧,」小北把臉緊緊貼在司徒冰冰的懷裡,「不過說真的,瘋了這麼久,我也有些累了……停下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鑫鑫回來的那天,看到那兩個女孩,我真的有些羡慕……」
「嗯,只要你喜歡,怎麼都無所謂……」司徒冰冰點了點頭,撫著小北飄逸的長頭髮,「至少,咱們會比她們開心……小北,你知道嗎?昨天孟爽告訴我,她馬上也要去了……」
「哦?」小北愣了愣,「她很有才幹,也很漂亮……真的這樣,有點可惜……」
「我能明白,她是累了吧……」司徒冰冰長長地出了口氣,「其實,看了許多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齷齪的事情之後,我也厭倦了,真的……那件事,我想過好幾次,可總是捨不得你……現在,這樣,真好……」
「嗯。」小北抬起臉來,呼吸有些急促,眯著眼,有些迷離,有些含混,「冰冰,人死了以後,真的會像你說的一樣,變成一團青煙嗎?」
「我不知道,或許吧……」司徒冰冰微笑,「走吧,朋友一場,至少要向她打個招呼……」
「嗯。」
天邊,淡出一抹魚肚白,啟明星閃爍著,燦爛而有些寂寥……
9.Bon Voyage
——一路順風
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探頭進來看——落地燈柔柔的灑著黃光,病床上的女孩依然沉睡,蓋著潔白的被單,只露出一張俏麗而靜謐的臉龐。菲兒蜷縮在床頭的桌邊,以手支頤,輕輕打著瞌睡。
「就是這裡了,進來吧……」紅蝶的明澈的大眼睛眨眨,閃著光,把聲音壓到最低,「她們都睡了,輕點哦。」她拉了拉楊夢菡的手,卻才發覺她的手心冰冰涼涼的,竟已經是滿手冷汗。
「嗯……」楊夢菡有些遲疑,感覺心砰砰地,幾乎要跳出胸膛來……
床上的她,合著眼,睫毛垂下來,眼皮微微有些跳,眉毛不很濃,不時微微蹙起一下。鼻樑高且挺直,薄薄的嘴唇,略略有些蒼白,兩頰卻泛著一抹暈紅——時隔幾年,還是往日的秀美容顏,只是淡淡了多了些滄桑的感覺。
看著床上的她,楊夢菡張開嘴想叫,卻慌忙忍住,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怔怔地僵在那裡,心裡五味雜陳,一陣一陣地緊縮著。手,緊緊地捂著嘴,弄得自己有點窒息,忽然張口,把四個手指伸進嘴裡,用力地狠狠咬下去——疼痛,讓她戰慄,讓她清醒,而兩行淚也便順著臉頰滾落,鮮活而滾燙……
***
睜開眼睛的時候,陳星覺得渾身有些酸痛,眼皮沉沉的,有些倦怠——床很軟,赤裸的軀體被潔白的純棉薄背溫柔地覆蓋,松鬆軟軟的很舒服。左腿的膝蓋上,一陣陣疼傳上來,不很厲害,她甚至對此陶醉。
「我在哪?」她伸了個懶腰,倦倦地問,懶懶地伸了伸手臂,被子的一角滑下去,露出半個鮮嫩光潔的左胸——巧克力色的乳頭,不很大,直直地豎起來。
「星兒,你醒了?」女孩走過來,端了杯水放在床頭,「昨晚我出來跑步,正好看到你昏在街上,淋著雨,你的車把你的腿碰破了,」她微笑,甩甩披肩的頭髮——隨意地穿一件寬大的白色純棉背心和一條白色純棉內褲,高挺的乳房把背心高高的頂起來,露出一片平坦的腹部和不深而光潔優美的肚臍。裸露的手臂和大腿,是淡淡的古銅色,優美而不失活潑,散發著青春的活力——俏麗的鵝蛋臉,眉毛彎彎,明澈的眼睛裡滿是笑。
「琳子?」陳星懶懶地問,「這……是你家?」
「嗯,我帶你回來的,」楊琳微笑,露出兩顆潔白可愛的小虎牙,伸出手,用手背搭了搭陳星的額頭——看著她抬臂時露出的一叢烏黑的腋毛,陳星忽然覺得嘴唇有些發幹,伸出舌頭舔舔,吞了口口水。「還好,已經退燒了……淋了好久的雨,你有些虛弱。」楊琳望著她,笑容很甜美很可愛。
「嗯,琳子,幾點了?」抬手,輕輕握住了額頭上楊琳的手。
「4點多,還早,」楊琳順勢用手撫過陳星的臉頰,「今天,是個離別的日子吧。」想起謝一嵐、章萍,還有伍淩,她忽然有些悵惘,但很快就釋然——「都不會很久了吧,這應該是開心的事情才對。」想著,她微笑。
「嗯,孫莉也要走了……我昨天晚上沒喝酒,看來她終究會走在我前面吧……」感覺楊琳的手按住自己的乳房,微微用力揉搓,陳星忽然有些氣喘,掙扎著想要起身。
「酒?什麼酒?」楊琳扶了扶她的腰,有些好奇。
「尼古丁啤酒,我每天睡前的飲料……」懶懶的坐起來,微笑,腿放肆地張著。楊琳愣了愣,手卻自然而然地滑過了她股間的草叢。接觸陰蒂的時候,她感到陳星溫熱的身體在顫抖,「星兒,咱們是同一類人吧?」手指滑進去的時候,她聽著她的呻吟,望著她微笑。
「嗯……琳子,給我,好嗎?……嗯……從那天在韓露那裡見到你,和你kiss的時候,我就想要你了。」手指的刺激很熱烈,陳星的聲音有些低回,夾雜著高一聲低一聲曖昧的呻吟,甜甜的有些發膩。
楊琳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笑,忽然深深吻住了她顫抖的嘴唇。
「嗤拉!」一聲清脆的響聲,是陳星的雙手,把楊琳上身寬大的白色背心撕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
「天快亮了吧,小淩……今天究竟是怎麼安排的,我有點好奇。」沐浴後的孫莉,已經吹幹了她的長頭髮,正對著鏡子盤她的麻花辮子。
「今天……應該是一段能讓大家有些驚喜的旅程吧。」伍淩看了看表,把煙摁滅在煙缸裡,「馬上就該走了……」
「嘀嘀。」喇叭聲從門口傳來,很清脆。
「該走了嗎?」蜷在一旁瞌睡的童曉芳一下子醒過來,睡眼惺忪,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廣靜卻已經起身,朝著門口微笑——門口的女孩,婷婷玉立,高挑修長,卻有不失肉感——明豔的黃色連衫裙,金屬鎖鏈質地的腰帶,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眸子明亮如水,抿著唇,下巴尖尖的,臉龐很秀氣,又帶了三分活潑。
「你是……」江馨月站起身,輕輕理了理自己的白色套裝,甩甩頭髮,補了一點香水。看著她笑。
「高夢,這次的行程,我是大家的導遊。」女孩露齒而笑,「上車吧,車就停在門口。」
「孟爽還沒出來……」江馨月脫口說了一句,臉卻忽然一紅——包間的門虛掩著,呻吟聲一聲緊似一聲。
「嗯……應該的……」高夢笑著點點頭,做了個優雅的手勢。「你們先上車吧,我等她。」
「那……婷婷呢?」孫莉問了一句。
「也有她的位置。」高夢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要走了?等等我……」衛生間的門打開,孟爽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黑色長裙,一邊急急地走出來,手裡握了個嚶嚶轉動的黑色矽膠玩具。看到高夢的時候,卻一下子僵住。
「夢……是你……」她還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口,沒說出來。
「走吧,今天我是你們的導遊。」高夢微笑著伸手,把她的手挽住……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一段。街燈點點,行人寥落。雨後的空氣很清新,路面有些濕滑。驟然間,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倏」地開過,騎車的纖細女孩帶著白色頭盔,後座上的女孩子皮膚很白,戴眼鏡,緊緊抱著開車人的腰,把整個身體伏在她背上,清爽的短頭髮在風裡飄起來,尖叫聲很放肆,不時還夾著幾聲歡笑。
「小蘭雪,坐你的車總是那麼刺激!」下車的時候,她依舊笑著,聲音微微有些低——一張俏臉漲得紅紅的,鼻樑和額角都是細碎的汗珠,心跳的很快,她覺得微微有些頭暈。
「死露露,還說!」跨下車,蘭雪摘下頭盔,甩了甩頭髮,俏皮地撅著薄薄的嘴唇,「坐在後面手還不老實,上上下下的亂摸一氣,萬一我一分神,失控了,咱們就都沒命了。」
「那也不錯,」韓露伸了伸舌頭,指了指旁邊的別墅,「就在這裡……時間剛剛好。」
「嗯,」蘭雪點頭,「露露……天快亮了。」
……
風吹過,有一波一波的水聲,和淡淡的血腥氣味。池邊的女孩,纖纖瘦瘦,上身只穿了內衣,下身是條牛仔筒褲,赤腳,抱著膝,貓兒一般蜷縮著,癡癡的望著池裡絢爛的血紅。身邊,是一大堆抽剩的煙蒂。
「嵐嵐……」韓露的手輕輕搭在女孩瘦削的肩上,女孩抬頭的時候,她詫異地發現她通紅的眼睛,有些塌陷的眼窩和嘴邊的血——嘴裡默默的,似乎仍在咀嚼,「你吃的……是……」韓露有些詫異地扶了扶眼鏡。
「萍萍……」謝一嵐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站起身,朝她苦笑,「最後她還是不忍心讓我動手……她以為我睡了,其實……我一直很清醒,只是不想打攪她而已。」說著,眼圈又有些發紅,嬌弱的身軀在風裡晃了兩晃。
「嵐嵐……你別太……」韓露想勸她,卻也不知說什麼好。
「我沒事,很快我們就又見面了……」謝一嵐淡淡地笑著,穿上了襯衫,「露露,我要走了,萍萍……就拜託你了。」
一線光,從天際升起來。忽然是一陣動物的嘶鳴,蘭雪卻已經打開了手機,聽了幾句,點了點頭,掛機,朝著謝一嵐微笑,「你就是謝一嵐吧,咱們一路,車就在外面等……」謝一嵐呆了呆,拿起身邊的包,便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小蘭雪……難道,你……」韓露詫異地望著她的背影,問了一句,便也追出去。
「放心,咱們還沒分出勝負,我會回來的。」蘭雪說著,跨上車,套上了頭盔。
「分什麼勝負?」韓露呆在那裡,一頭霧水。
「Amy的照片,咱們都照過,誰的更好,要問最公正的評委。」甩下這句話,隨手向後面的車上一指,轟的一聲,黑色摩托已經竄出好遠。
韓露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那輛旅行轎很熟悉,一個小時之前她還正在這輛車裡給水晶棺裡的那個女孩拍照——謝一嵐已經上了車,車門關上,發動——她向前走了幾步,扶了扶眼鏡,看到伍淩正帶著笑隔著車後窗向她揮別。站在伍淩身邊的女孩,一身潔白的婚紗,雙眸閃閃,歪著頭,手裡捧著一束百合,正望著她笑。「Amy?」疑惑的時候,車已經開動。
「幾個古怪丫頭,就拿我當傻瓜!」她笑著嗔了一句,看著朝霞給漸行漸遠的汽車勾勒出的那一抹金色的輪廓,忽然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不管這麼多了,我還有我的工作……《永恆的美》,終究是快要完成了吧……」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