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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巢百日
作者:石砚
(一)
“你好,我能帮什么忙吗?”
像对待我的每一个病人一样,我对眼前这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亚裔男子说道。
“大夫,我就是肩膀上的旧伤犯了,疼得厉害。”
“哦,那请你坐在这儿,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
他一边脱着衣服,我同他闲聊,对于医生来说,治病并不全在用药和手术,其实很多病人需要的只不过是关注而已。
“何……是何先生对吧?”
“对,我姓何。”
“我看你很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从前在我这里看这病吗?”
“没有,我住在费城,我的儿子住在这儿,所以是头一次在你这儿看病。不过我看你也很眼熟,你从前在费城住过吗?”
“没有,我在这里开业已经好几十年了,美国的城市差不多都去过,还就是没去过费城。”
“那就只能说咱们有缘份啦!”
“是的,是的,是缘份。你姓何,这是个中国姓,您是中国人吗?”
“对,我是在中国出生的。”
“我父母也是在中国出生的,不过我出生在加拿大。”
“哦,那咱们的同乡啦。”遇上同乡,他显得很高兴。
此时他已经把衣服脱下来,露出赤裸的上身。
“哪里,是这儿吗?”我一眼就看见了左肩头上的伤疤。
“对,就是这里。”
“好像动过手术,这是缝合的伤口。”
“对,这是年轻时候被手榴弹炸的,听那位医生说,一共有两块弹片,当时取出来一块,另一块卡在骨头里,取不出来,这么多年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
“哦?那您当过兵啦!”
“是啊,扛过一阵子枪,不过算不上当兵啦。”
“看你的年纪,应该没参加过二战,是在哪儿负的伤?在韩国吗?还是越南?”
“不是,时间差不多,不过是在云南。”
“云南?什么时候?”我的心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五零年吧?大概是。”
“五零年吗?你……你是……”
“你……,你是刘大夫!”
“是我,我是刘彼德,你是……”
“我是阿辉呀,还记得吗!”
“阿辉?阿辉!哎哟,怎么是你呀!样子变多啦,你不说在云南,我还认不出来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老啦!想不到老了老了,还能遇上救命恩人,真是太高兴了!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有时间有时间,在这儿遇上故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去哪儿吃?唐人街有一家云南菜很正宗!”
“好哇好哇,晚上六点好吗?”
“好,说定了,就六点。”
“那我就先走了,回家告诉我儿子他们一声。这是我的名片。”何阿辉说着,把衣服穿上了。
“别穿衣服,病还没看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儿子上班了,孙子、孙女上学了,他们都出门了,我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人聊聊,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外边好多人等着看病,既然咱们晚上一起吃饭,也就不在乎这么一会儿了,别耽误了真有病的人。晚上再谈吧,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何阿辉兴高采烈地出去,我也十分高兴,那几乎忘却了的记忆又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映在脑海里。
我祖籍中国山东,据父亲说祖上曾经当过大清朝的巡抚,祖父是清朝第一批外派留学生,父母也留学加拿大,后来又到了美国定居,靠着中国人特有的勤俭和善于经营,父亲成为当地一个富有的商人。
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学会了经商,并继承了父亲的产业;
二哥是建筑师,在父亲的鼓励下回祖国报效,在滇缅公路作工程师。
那年我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在旧金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生意也还不错,同一年在父亲的主持下,我娶了年轻漂亮的阿芳作妻子,日子过得很不错。
有一天,我正在给患者看病,父亲的司机来到诊所,说有急事把我接走了。
在父亲的家里,我看到了满屋满院的白纸白布,大厅里摆着二哥的大幅照片,像框是黑色的。
父亲就站在大厅里指挥着仆人们布置灵堂,他的表情很平静,他告诉我,二哥在滇缅公路的工地上得了急病,因为当地的医疗条件不好,所以没有能挽救二哥的生命,父亲还说,在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因伤病而死,二哥只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个而已。
我不记得那一晚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家的,只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着滇缅公路。
一个月后,我踏上了云南的土地,住进了二哥住过的工棚,与我同行的还有几位美国同行,多数是华裔,我们在那间工棚里开设了诊所,并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
抗战胜利后,同行们都各奔东西了,有的回了美国,有的去了昆明、重庆等大城市,而我看到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差,便决定到偏僻的乡村去。
我开诊所的那个地方是深山里的一个小镇,名叫五里圩。
五里圩太偏僻了,从清朝到民国,这里几乎没有象样的政府机构,大部分人眼中的官儿只是镇公所里的几个办事员,也从没有人找他们打过官司,镇上人已经习惯由由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出面解决纠纷。
诊所里只有我和女护士小娅。
小娅是我在滇缅公路诊所时的护士长,她就是五里圩人,因为父亲是读书人,而且见识过山外的事物,这才才送她去大城市读书。
小娅非常清楚五里圩的情况,很想为家乡父老作一些事,我之所以会在五里圩开诊所,与她的建议不无关系。
当地人对西医西药有偏见,有了病喜欢找当地的土医、吃当地的土药,所以一开始诊所的病人并不多,后来我救活了几个濒死的病人,人们才开始慢慢知道西医真的能治病。
尽管来找我看病的人比从前多起来了,但西药与土药相比还是很贵,穷人们得了病,宁可等死也不肯来诊所看病。
每当我了解到有这种事情,就主动上门送医,并免费给他们看病,因此镇上的人都很喜欢我,我的名声也一天天大起来了。
父亲和哥哥都很支持我,他们给我汇来钱,并通过各种渠道把药品从国外运过来,因此尽管有七成的病人并不收费,我还是能够把诊所继续开下去。
我本想把妻子阿芳接到云南来的,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到国民党撤离大陆也未能办到。
我对政治不感举兴趣,我只想利用自己的知识,为家乡的百姓们作一点儿实事,所以国共两党的战事,我并不去关心,甚至忽然有一天,镇上来了穿着很土的黄军装的兵,我也并没有像镇上的其它人一样感到新鲜。
我不讨厌国民党,抗日的时候我同他们共过事,我也不讨厌共产党,虽然没见过他们,但我的一些去过延安的朋友们都说他们才是中国的未来。
对我来说,是谁得胜都无所谓,至少是不用打仗了,而老百姓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镇上成立了镇政府,上面派来了镇长和工作队,他们管这些官儿叫干部,干部们在镇子里召募办事人员,原来在国民党镇公所中的办事员优先录用。
有一天,那个镇长亲自到我的诊所来,想请我参加镇政协,我告诉他,我对政治不感兴趣,只想作个好医生,他不仅没再坚持,还问我有什么需要政府作的?
国民党被赶跑后,大陆显然是受到了美国的严密封锁,我同家里的联系断了,因此药品的供应和运营资金都成了问题,我告诉乡长,希望政府能帮助解决,他立刻就答应了,而且不久之后,就帮我解决了大部分药品的来源,他甚至向我转达上面的意思说:这里的百姓缺医少药,只要必要,政府可以给我的诊所提供一切必要的资助。
那之后不久,住在镇上的二十几个兵就走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共产党和和平平地接管了五里圩的政权。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的光景,镇上来了个女兵,据说还是位团长夫人。
那女兵是来当官儿的,还是个大官儿,原来上头把区政府也设在了五里圩,与原来的镇政府共享一个院子,而那位女兵名叫王秀梅,就是上面派来的区长!
自从女区长到了镇上,街上人们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她,人们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能不能当好一个十几个乡的父母官儿心存疑虑,不过里人对没有政府的生活已经很习惯了,更多的时候倒是对她评头品足。
男人们把她形容得像天仙一样,彷佛世界上就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女人们的话中则更多地是嫉妒。
在我见过的女人中,除了我的妻子阿芳之外,也就是现在的护士小娅最漂亮了,但听人们的口气,那位女区长显然比小娅长得更漂亮。
我听了只是置之一笑而己,因为我觉得这里的人大都一辈子没离开过镇子,没见过山外的世界,又怎么能知道美女长得什么模样呢?
不过人们长时间的议论,热度丝毫不减,也不由不引起我的兴趣,能当上团长夫人,至少也应该是很不错的,因此也很想知道那位女兵到底有多漂亮。
后来为了采购药品的事,我去过镇政府几次,虽然很想亲眼看看那个据说比小娅还漂亮的女区长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她不是下乡了,就是在同人谈工作,我也只看见了个背影。
第一次看到女区长的正脸,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二)
“当当!”
一阵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睁眼一看,天还漆黑一团,打开灯看看表,正是半夜时分,这个时候叫门,一定是有人得了急病。
我急忙披上衣服从卧室出来,把诊所的大门打开。
两个年轻的女军人站在门前。
“刘大夫,您好。”同我打招呼的那个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像个女学生,我在街上见过,是新近才到镇上来的征粮队的军代表,姓张,因为同是女兵,并且同样长得又白净又漂亮,人们常把她同女区长相提并论。
另一个女兵的身上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打着颤,一看就知道在发高烧。
“呀!一定是王区长吧!怎么?发烧了?快进去。”我急忙把她们让进诊室。
“快给区长看看吧,烧得烫手。”
女区长的牙齿得得地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镇子里只有两个女兵,所以我马上猜到她一定就是区来,只能由陪她来的小张回答。
“快让她躺下,试试表。”
女兵扶女区长脱了军大衣躺在诊床上,又把大衣给她盖在身上,我走过去把体温计递给她:“用过吗?夹在腋下。”
“用……用过。原来……在……部队上,……当过……卫生……员。”
女区长说话的时候牙齿不停地嗑打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解开军装的扣子,把体温计摸索着放进去。
这里我才看见她的模样,虽然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精神也不好,但仍能感觉出她的确长得不比小娅差。
我急忙从柜子里拿过一床被子,让小张把大衣拿起来,先把被子给她盖上,再把大衣盖在外面,然后让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摸脉,她的手腕很白很细,让人有点儿想入非非。
“脉很快,看来烧得挺厉害。”
“我知道。”女区长道。
“张嘴,啊--”
“啊--”
“嗯,嗓子有点儿发炎。先躺会儿,等试完了表,我给妳听听。”
“哎。”
女区长疲惫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到时间到了,把表掏出来,先自己看了一眼,这才递给我,努力笑着说:“三十八度五,还不算太烧。”
“这还不烧?多少度算烧?”我有点儿责备地说道:“把扣子解开,听一下。”
“我以前得过肺炎,烧过四十二度呢。”她一边说,一边大方地把自己军装的扣子全解开了,又去解里面的白汗布小背心儿。
“不用了,这样就行。”我急忙说道。
国内的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很在乎,所以听诊的时候一般都穿着衣服,而且坚决不肯让我听前边,更不用说直接露出身体了。
她的胸部很丰满,小背心儿绷得紧紧的,两个扣子中间的衣襟都裂开着,可以看见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细腻的肌肤。
尽管我已经十分小心,拿着听诊器的手还是无法完全避免碰到她的乳房,那里软软的,非常有弹性,再加我上回国以后,给女病人作听诊的机会也少,所以竟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反应起来,我怕她看出来,努力装得心无旁鹜。
但她看上却很自然,丝毫也不因被我碰到而有任何异状。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像这里的女人那么扭扭捏捏。”我心里赞道。
听完诊,诊断结果也明确了:“没关系,就是普通的重感冒,吃点儿药就行了。不过不能受累,得卧床休息。天这么晚,我看今晚就别回去了,吃了药,去护士屋里休息一下,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大夫,有盘尼西林吗?”
“有。”
“那给我打一针吧,打针快,明天我还得下乡呢。”
“都这样了还下乡,怎么也得等病好了呀?!开盘尼西林没问题,不过妳得卧床!”
“不行,都和人家约好了要开会,这山里开一次会,光是把人通知齐了就得一个礼拜,哪能让人家大老远空跑一趟?大夫,您就别管了,给我打一针吧。”
“不行,妳是病人,得听医生的。”
“您同我们卫生所的军医说话的神气一模一样,不过我们部队的那些病号总是表面答应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这边答应得好好的,一眼看不见就溜回部队去了。我可没说我呀,我听您的,先给我打针吧。”
“唉!妳们这些当兵的,真是!”我怀疑她也同那些部队的病号儿一样,答应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那妳先把药吃了,我去把护士叫来给妳打针。”
小娅已经嫁了人,她家离诊所只差几个门。
她丈夫的家庭也是镇上的书香世家,见过世面,不然怕不会同意小娅继续在我的诊所当护士。
“别别!别再多惊动一个人了,您给我打就行了?”
“我不行?”
“您不是大夫吗?还能不会打针?我们部队里的大夫都会打针的。”小张奇的问。
“我的护士是女的,方便些。”
“是啊,区长,还是叫护士给妳打吧。”小张道。
“怕什么?我自己就干过卫生员。过去生了病也是男大夫给打针的。”
“好吧。这地方像妳这么开化的可不多。”我回答道。
作完了皮试,我倒了杯水,女兵小张端着让女区长先把药吃了,然后躺着等结果,藉这机会,我同小张闲聊打发时间,而女区长盖上被子不那么冷了,所以偶而也插上两句嘴。
原来小张是上海的女学生,刚刚初中毕业就报名参了军,被派到这里的征粮队当军代表。
女区长过去是部队的卫生员,跟着队伍从北边打过来的,才满二十岁,刚结婚没多久,因为地方上需要干部,她就自告奋勇,下基层当了区长。
皮试是阴性,我拿了注射器作准备,女区长大大方方地撩起上衣,露着一截儿雪白的肚皮去解皮带,我注意到她的肚脐深深地凹进去成一个圆窝儿。
解开裤子,她翻过身去趴在床上,自己把裤子的后腰褪下来,露出半边臀部,那时国内还没有穿内裤的习惯,我注意到她的军裤直接挨着肉,里面是光光的。
我叫小张帮她向下拉着裤子,然后给她消毒,她的腰很细,使得那本就很发达的臀肌显得尤其丰满,臀部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像羊脂玉一样。
注意到女区长的的尾骨已经半露出来,小张急忙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裤腰中间尽可能提上去,另一只手则把裤子侧面向下拉着,好露出一块儿臀肉来打针。
作为已婚男性,又是医生,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女性的肉体,所以本来我并没有太在意,但小张的这个动作却弄巧成拙,反而像是提醒了我,我感到下面忽然间就硬了起来,我怕她们看出来,急忙把身子半背过去,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才没有出丑。
打过针,女区长就打算马上走,还是小张和我一同劝她,她才终于同意休息到退了烧再走,但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很香甜地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大天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已经在准备开门诊病了,不停地埋怨小张怎么没早叫醒她。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这才放心地让她走了。
后来女区长和小张又在我这里看过几次病,白天来有小娅,所以也就用不着再让我给她们打针。
小张相比之下没有女区长那么大方,听诊的时候虽然并不拒绝听前面,却会十分小心地只解开几个扣子,而且脸红红的,眼睛十分紧张地注意着诊室的门,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襟,随时准备在有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及时遮掩。
打针的时候,尽管是在里屋,她也仍会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小娅把门帘挡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怕被我把什么看了去。
当地人有病更愿意去找土郎中,所以到我的诊所看病的,反倒是像女区长这样从外面来的干部更多一些。
他们都很和气,没有架子,而且从不欠帐,从他们身上,我多少可以明白为什么老蒋最终会被打败。
(三)
我认识阿辉,是因为我曾经和他一起在土匪窝里生活过三个多月的时间。
匪患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听街上人议论说某某乡的某某乡干部被人暗杀了之类,并没有想到会闹到后来那么厉害。
有一天晚上,小娅把白天用过的器械消完毒回家去,我也收拾了准备休息,忽然听见外面响了一枪,估计离我的诊所有半公里远。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个民兵的枪走火儿了,这事以前也发生过,后来听见街上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这才开门出来,见街上站着好几个邻居在议论,原来是镇长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打了黑枪,子弹击中头部,人当场就死了。
镇长同多数干部一样,是个很和气,没有架子的人,我对他的印像很不错,他的死让我感到很遗憾,但却没有意识到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第二天早晨开门的时候,看到街上的邻居们显得有点儿紧张,我过去一打听,人们都用眼色向我示意。
我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看去,见街边的墙上被上刷上了许多标语,一个镇政府的办事员正带着几个民兵在用水往下刷。
那些标语都是讲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老蒋要反攻大陆了,滇南第五分区反共先遣军命令解放军和敏感词语已过滤干部投诚,警告百姓不要帮助共产党,让老百姓揭发外乡人之类的意思。
我并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滇南反共先遣军,但对一夜之间竟出现这么多标语还是感到十分震惊,须知这决不可能是一两个人所为。
下午的时候,干部们挨家挨户地通知,叫大家晚上不要随便上街,不过又告诉我不用害怕,个把特务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我猜他们那个时候也许真的以为只有个把特务那么简单,因为他们虽然叫大家不要出门,口气却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他们的防范,好像也只限于暗杀和爆炸,却并没有作出应付大变故的准备。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南大街的一个小孩儿喘吁吁地跑了来,说他祖母得了急病,请我去出诊。
人命关天,何况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所以我二话没说,拎起药箱子就跟着小男孩儿出去了。
老太太病得很厉害,我到那儿的时候,人就只有一口气罢了。
我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一边救人,一边吩咐他家人准备后事,不过老太太命大,救到后半夜,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老太太的家人非常高兴,自然是对我千恩万谢。
我也很高兴,告辞出来,背着药箱向来路走,没走出四、五十米,忽听镇外一声枪响,接着竟然枪声、爆炸声大作,把整个镇子都包围了,几乎同时,镇子里也四处响起了枪。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往诊所赶,路上遇着几个干部和民兵拿着枪四处乱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其实也是一片茫然。
快到诊所的时候,看见前面影影绰绰地许多人向这边跑,一边跑一边打枪,嘴里还喊着:“冲啊!杀呀!杀共党啊!”子弹哧溜哧溜地从我耳边飞过,吓得我也不敢再走了,赶紧抱着头,紧靠着墙蹲在街边墙角处,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儿,脚步声近了,听见有人在我身后打枪,又有人摔倒,我也不敢回头看。
紧接着,成群的人喊着从我身后跑过去,感觉人数可不少,我听见有人在附近停下来说话:“队长,这个共匪已经死了。”
“先甭管他,打完了仗再说。”
“这儿还有个共匪!毙了算了!”接着我便感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我一机灵,差一点儿尿了裤子,以为这下要完了,赶紧喊道:“别开枪,我是医生,不是共党。”
“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什么生,不是共党。”
“管他呢,一听说话就不是本乡人,先抓起来再说。”
“站起来!手扶着墙!”有人命令道。
抓起来和枪毙还是有差别的,我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并没有反抗,顺从地站在墙边让他们搜身。
搜完身,有人从背后命令我把皮带抽出来交给他,这样我的双手就只能用来提裤子,也就没办法反抗了。
“走!”
那个拿着我皮带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长矛,用锋利的矛尖指着我,让我在前边走,他同另外几个人在后面跟着。
一直走到镇政府的大门口,我看到这里火把明亮,不过门前站岗的已经不是民兵,而是几个穿便装的武装人员。
我被押进院子,见满院子都是这样的带枪人。
他们把我被押到后院,后院里也有二十几个拿枪的人,而院墙边则靠墙站着三、四个同我一样提着裤子的人,样子十分狼狈,这几个人我见过却不认识,只知道他们不是干部就是民兵。
我始终也没闹清楚抓我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但看他们杂乱的服饰,想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土匪。
“我是医生,不是共产党,你们把我放了吧。”我说,回应我的是黑洞洞的枪口,于是我不敢再说。
镇子里到处都在响枪,也不时有提着裤子的人被押来,因为我靠在墙边,所以是背光,虽然知道被押来的人中有男有女,却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到天亮的时候,院子里被抓来的人已经有二、三十多个,这才看清前面一共有六个女的的背景,其中两个穿军装,四个穿便装,也都用双手提着裤子。
被人抽了腰带,提着裤子站在人群中,对我们男性来说也是十分狼狈的一件事,而六个女人站在成群的男人中间,那提着裤子的样子总是让人联想起什么,就显得尤其狼狈。
我知道这镇上只有两个女兵,心里格登一下子沉了下去,反倒比关心自己的性命更关心起她们来。
枪声又零零星星响了好久才结束,院子里看押俘虏的被换出去吃早饭,却没有人招呼我们,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会怎样,心里不住打着鼓。
过了一阵儿,从外面进来一伙儿人,为首的是个矮壮男人,五十岁上下,满腰络腮胡子,当地乡绅的打扮,拄着一根文明棍。
紧跟着他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也是个矮胖子,粗粗的两道大扫帚眉,脸上的肉都是横着长的,他穿着便装,腰里扎着一巴掌宽的牛皮带,上面插着一支盒子炮。
女的二十四、五岁,保养得很好,头上梳着发髻,上身对襟缎袄,下身缎子滚裤,腰里扎着黑丝带,斜插着一支盒子炮,一看就像个绿林女大王。
那个女的身后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身材高挑,居然穿了一身笔挺的美式女军服,衬衫上打着领带,下面是马裤,长筒马靴,头上戴着船形帽,腰里扎着一条子弹带,子弹带上一个精致的皮枪套里插着一支铮亮的左轮手枪,这身行头,加上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如果不知道她是土匪,还真把她当成了巾帼女英雄。
再后面跟着的人衣服杂乱,也有戴中央军的大盖帽的,也有打包头的,不过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伙人站在我们面前,打头的男人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了口:“各位,认识一下。本人黄德海,受蒋总统亲笔委任为滇南第五分区反共先遣军少将司令,这位是马彪马副司令,这位是杨玉芙杨副司令。”介绍自己和两个副司令的时候,他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得意。
我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地知名的大土匪黄德海。
我当初在滇缅公路的时候就知道这几个人,原来黄德海是本地人,父母早亡,十五岁便一个人上山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因为他心黑手辣,杀人如麻,老百姓们把他视如阎罗转世,那个马彪是过去的二头领,杨玉芙则是黄德海的押寨夫人。
当年国民党在的时候,这个黄德海就同国民党作对,经常抢劫军用物资,当地中央军也曾多次进山搜剿,终因地理不熟,无功而返。
却不知这位同国民党打了二、三十年仗的土匪头子,怎么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又成了蒋介石亲笔委任的司令。
“你们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有的是民兵,我说的不错吧。”黄德海一边说着,一边从我们队伍前面慢慢走过。
此时几位区、镇的干部和民兵已经被土匪们从人群里找出来推到了前排。
“妳,”他停在女区长的面前:“共产党的父母官司儿,区长王秀梅,对吗?久仰久仰!”
“哼!”女区长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嘿嘿嘿嘿,”黄德海笑一阵,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自己:“早就听说,共党的大区长是个年轻的美人儿。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幸会呀,幸会!”
女区长用力摇着头,也无法摆脱黄德海的手,他伸过头去在女区长的嘴唇上“啧”地硬亲了一口,更加得意地大笑起来,然后走向下一个人:“副区长胡海涛对吗?”
没有听到回答,黄德海一拳捣在胡海涛的肚子上,把他打得一下子蹲在地上,自己又继续向前走:“代镇长何阿丽对吗?妳倒是升的蛮快的嘛,不知道给共党当镇长要掉脑袋的吗?”
何阿丽是镇上的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原来是副镇长,大概是昨晚镇长被暗杀后,由她代理镇长了。
听到黄德海的话,她呸了一声:“掉脑袋怕什么?怕就不干共产党了。”
“好好,够英雄,我喜欢女中豪杰。”黄德海皮笑肉不笑地说。
他又继续向前,一个一个地问,我这才知道还有一个女的是镇妇联主任何阿霞,她是何阿丽的堂妹,才二十三岁,听说两姐妹都是在昆明念书的时候参加的共产党,后来回乡当干部的。
另两个女的一个是镇政府雇的清洁工,一个是区妇联的秘书。
黄德海一个一个地把这几个区镇干部和民兵的名字都点了上来。
我很惊讶他竟然对这些人了如指掌,看来镇上有他们的眼线,联想到昨晚的枪声不仅仅是从镇外响起,就知道他们进攻五里圩也是有内应的。
直到我到了黄德海的寨子里之后,迷底才被揭开,原来黄德海在五里圩的暗线有几十人,而且区、镇政府的办事人员和民兵里也有不少是他们卧底,他们早就把镇上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土匪们在镇外一打枪,这些人就开始行动起来,造成镇里四处火起的局面,而区、镇两级政府对此竟毫不知情,难怪会让人家轻易打进来。
而那几个被捕干部本来都有枪,却不知身边早就被人家布置下了人手,镇外的枪一响,他们便糊里胡涂地被往日的“自己人”抓获了。
黄德海一个个说出了那些干部和民兵的姓名,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都知道,蒋总统对你们这些共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放过一个的。不过,本司令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你们愿意供出共产党的军事布署,具结悔过,同共产党彻底划清界限,那么,不管你只是普通的民兵,还是共党的大干部,本司令一概即往不咎。啊,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良久,见没有人说话,他的脸色开始沉下来:“怎么?真想同国民政府对抗吗?我黄德海在这一带也算是名人,你们不会没听说过我的手段。本司令和共产党不共戴天!你们如果悔过自新,本司令可以网开一面,我是说到作到。不过,假如你们执迷不悟,那本司令的刀也不是吃素的,我也是说到作到。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见仍然没有人说话,黄德海突然大吼一声:“来人!”
“有!”四周的土匪们齐声答应,那阵式,胆小的人会吓得尿裤子。
“不要,不要,饶命啊!我悔过,我自首,司令,我只不过是为了混碗饭吃,给他们写写算算,我可没加入共党啊,请司令明察呀!呜呜--”
一个镇政府文书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嗯,好,知道错了就好!叫他具结。”
一边有土匪拿出事先写好的悔过书来让那个文书签了字,然后黄德海厉声道:“这次饶了你,以后再犯,定杀不饶!滚吧!”
那个文书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跑。
跑到过道处,黄德海又喊了一声:“站住!”
那文书吓得扑通一下子坐在地上直喊饶命。
“鬼叫什么?来人,先带他到前院厢房,等会儿我处置那些暝顽不化的家伙,叫他见识见识。”
“是。”有土匪答应着,把那吓瘫了的文书拖走了。
有一个人带头,接着便又出来好几个,有民兵,也有政府的办事员。
最后,干部和民兵中就只剩下了五男四女,五个男的是副区长胡海涛、副镇长王基平、区农协主度何土根还有两个民兵,四个女的是区长王秀梅、军代表小张和何阿丽姐妹。除此之外,就是我和身边的一些人,既不是干部,又不是民兵,抓我们的理由,只因为我们是外乡人!而在他黄德海的理论中,外乡人就是共产党。
我抗议道:“我是医生,我从不问政治,为什么抓我?”
他听了,问身边的喽啰道:“什么叫医生?”
“就是洋郎中。”
“噢,原来是个洋郎中呀!洋郎中都被洋鬼子施了妖法,没一个好人,更该死!”
我一再抗议也没有用,差一点儿被他们把嘴堵上,只好不说了。
没想到,我一个救人性命的大夫,现在自己的命却不知道要哪个来救了。
(四)
黄德海见不再有人出来,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看来,你们这些共匪还真像人们传的那样不怕死啊?”
“怕死不革命!从参加共产党的那一刻起,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女区长冷笑着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行啊!妳真是巾帼英雄!佩服!”黄德海道:“既然如此,本司令就不客气了,来呀,叫外边准备,把这个共党女区长捆出去,给老子拦腰砍成两截儿。”
立刻过来两个拿着绳子的土匪,女区长扭动了一下身体道:“慢着!死就死,有什么好怕的?先把皮带还给我。”
黄德海彷佛这才注意到我们都是提着裤子的,忽然嗬嗬阴笑起来:“死到临头了,她还想要裤腰带。妳们说,咱们把裤腰带还给她吗?”他故意环顾左右问。
“那还用问?”土匪们倒是异口同声地答应着,然后就恶意地笑了起来。
“听见了?人都要死了,系不系裤子有什么关系呀?”黄德海道。
“你们混蛋!”女区长骂了起来。
“还敢骂我!”黄德海说着,几步走到女区长跟前,手中的文明棍“扑”地一下子戮到女区长的肚子上。
女区长“哦”地惨哼了一声,弯腰向下一蹲,一下子失去重心,侧倒在了地上,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军帽也掉在了地上。
黄德海蹲下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女区长长得这么漂亮,屁股也一定是白白嫩嫩的,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看。”
“混蛋!畜生!你是不是人养的?!”女区长骂道。
“司令,这臭女人蛮厉害,我看,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副司令马彪道。
“嗯,那你说,该怎整治她们?”
“司令,马副司令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被黄德海女匪首杨玉芙走了过来。
“夫人的意思是……?”
“您看她们长得怎么样啊?”
“那还用说?还都他妈的挺标致的。”
“这么标致的女人,临死都不让她们尝尝男人的味儿,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这我怎么忘了?哈哈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人也!来呀,把这四个女共匪都给扒了皮,本司令赏她们快活够了再死。”
那个女匪首的话刚一说出来,四个女人便知不妙,女区长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办法,另外三个扭头就想往墙上撞,但她们的双手提着裤子,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站在院子中间,离墙较远,而四围的土匪们也是早有准备的,所以抢先一步拦住了她们,把她们紧紧抓住,未等黄德海的命令下达,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女人们拖倒在地,撕扯起她们的衣服来。
那个马彪本是看好了女区长的,冲到半路,见黄德海也奔着女区长去了,便改变目标,找上了女兵小张,伸手便去扒她的裤子。
女区长本来就倒在地上,明知逃不脱,所以并没有企图站起来,却仰躺在地上,双腿交替着去踢准备按住她扒衣服的黄德海。
几个男干部急眼了,一边骂着,一边冲过去想保护四个女人,被土匪们几枪托子就都打昏了,五花大绑了起来。
女区长躺在地上,双手抓着裤腰,用脚去踢黄德海,黄德海闪了几闪,看准机会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脚踝一拖,把她拖得侧过身去,接着他便一弯膝盖,跪在了她的胯骨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去解她的衣领。
女区长不停地踢打着,扭动着身体企图摆侻控制,女匪杨玉芙跑过来,死死按住了她的腿。
四个女人倒在地上,连寻死的机会也没有,只得紧紧地缩成一团,让衣襟和裤腰藏在蜷缩在一起的四肢中间,尽量拖延受辱的时间。
她们需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抵抗上,所以不敢说话,屏住呼吸同对手较力,院子里一片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女人拚了命也是十分不好对付的,所以剥衣行动的开始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土匪们彷佛遇见了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但女人毕竟是弱者,何况要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这样的僵持终究不会持续太久,受辱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最娇弱的小张第一个被解决了。
马彪对这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小女兵久攻不下,气得骂道:“小贱货,同老子较劲,老子一刀捅料烂了妳的屄!”一边骂,一边叫两个土匪把小张按牢,自己从靴筒子里拔出了匕首。
匕首的尖端从小女兵蜷缩起来的屁股后面伸向那个要紧的地方。
一想到那锋利的尖刀要从女人的生殖器穿进去,我心里疼得一机灵,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但好半天没有听叫小张的尖叫,睁眼看时,马彪的刀不知何时换了一只手,已经从小女兵军裤的裤腰后面伸进去。
“哧”地一声,连里面的花布裤衩一齐割开到了胯下,裂开的裤子里立刻现出雪白的肉光。
我听见那小女兵尖声哭叫了一声,憋足了力气的身子一下子就懈了劲儿,蜷缩的身体软软地伸开了,不再挣扎。
两个小土匪见状,把小张架着胳膊拖了起来,小张松开了不再有任何必要的手,开了裆的军裤和裤衩顺着修长的双腿滑落下去,我看见她的臀部窄窄的,还是典型的少女形态。
马彪从后面抓住了小张的双臂,把她背着手拉进自己的怀里,让两个小匪脱她的上衣,小张这次没有反抗,只是她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看得出来她哭了。
其它土匪彷佛受到了启发,纷纷准备拔用刀去割女人的裤裆。
听到小张的那一声尖叫,其它三个女人也都明白反抗终究是徒劳的,不知道是三个女人中的哪一个愤怒地大骂了一声:“流氓!禽兽!不就是想看女人下身儿吗?看吧,老娘那地方和你妈一样?拿这吓唬谁呀?!放开我,老娘自己会脱!”
于是,土匪们把三个女从拖起来,让她们站在地上,并放开了她们,一边不干不净地用语言羞辱着她们,一边淫笑着看她们脱衣服。
虽然三个女人都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但站在那里还是犹豫了好一阵子。
在黄德海的一再催促下,女区长骂了一句,首先松开了自己紧紧抓住裤腰的手,让失去控制的军裤滑落下去,露出了两条洁白丰腴的大腿和光滑的臀部,接着便发狠一样迅速地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不久之后,院子里已经站了四个反捆双手的女人,除了缠在脚踝处的裤子,她们的身子精赤着。
女区长的身体比不上小张高,但更成熟,肌肤也是四个人中最白最细嫩的,特别是腰间那两个深深的肉窝儿,使两块浑圆的臀肌更显出女性的诱惑力。
黄德海命令两个小匪把女区长送到他的屋里去,于是,两个小匪一个把她的上身儿抱住,一个抱起了她的双腿,抬着微微抖动的她向前院走去。
接着是马彪把瘦削的小张扛在肩头,随着黄德海进来的那伙儿土匪则架走了何阿霞。
几个土匪抬起了何阿丽,进了一旁养马人的窝棚,里面立刻传出土匪们亢奋的笑声和粗话。
接着,院子里的土匪开始捆绑我们这些外乡人。
双手被捆住,我们的裤子便都滑落下去,缠在脚踝处。
其它人裤子一掉,男人的生殖器就都露了出来,只有我还穿着内裤,土匪们反倒像看稀罕一样围着我看,我心里虽然感到耻辱,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幸运的也许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人穿内裤,他们看了一阵儿,决定把穿着内裤的我当成怪物展览,我这才免了露阴之辱。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送进来七、八个人,据说都是从镇子里搜出来的外乡人,也都捆了,蹲在院子当中等着处置。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从外乡来的神婆,三十几岁年纪,长得不算难看,土匪们故意把她光着屁股放在院子正当中,那神婆早被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当院,用力磕着头求土匪们放了她,再不管赤裸的屁股高高地撅着,什么都看得见。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彪走了进来,命令把那几个干部和民兵押到街上去。
何阿霞被从窝棚里架了出来,本来缠在小腿上的裤子已经没有了,鞋袜也没了,两条腿左右叉开着,整个大腿内侧都湿的,她软得不能自己迈步,完全是被人架出去的。
又过了一阵儿,我听到外面在敲锣,接着是人声鼎沸,我猜我们的命这就算到头儿了。
果然,马彪再次回到后院,命令把我们这些外乡人带出去。我知道这回真是要死了,便再顾不得土匪们的威胁,高声喊道:“我是医生,我是美国公民,你们杀我,是要引起国际纠纷的。”
土匪们看来除了知道我穿的西装有些特殊,根本就不懂美国公民和中国人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什么国际纠纷,他们只是冲我恶意地笑着,用力把我推向外面,甚至还有人隔着内裤攥住我的阴茎向前拖了几步。
从穿堂走到二进院,再到前院走向大门,只听见街上吵吵闹闹,人数不少。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等等,把那个人带回来。 ”接着我便被人扯了回来。
前院堂屋门口站着一个人,身穿国民党上校军服,腰间子弹带,右边挎一把左轮手枪,左边插着一把中正剑,他年龄和我差不多,白净面皮,长得很精神,鼻子上架着金丝边眼镜,一脸书卷气。
我不知道他叫我是福是祸,不过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
“参谋长,您有什么吩咐?”小匪把我带到那个人面前问。
那人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脸看了很长时间:“What ……ican?(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是美国人?)”
“Sure……glish?!(当然!你会说英语?!)。”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又十分惊异地回道。
他显然也同我一样惊奇,又用英语盘问了我半天,我都一一回答了,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美国护照,我说有,在我的西装口袋里。
他亲自从我的口袋里掏出我的护照看了,然后向手下的人命令道:“把他解开,放了他。”
“参谋长,这可是司令让杀的,我们可不敢作主。”
“就说我说的,他是美国人,美国人同蒋总统是朋友,怎么能杀美国朋友呢?闹出事儿来,连司令自己也兜不住。”
“这个……,是!”小匪赶紧给我把绳子解开,又把皮带找出来还给了我。
“刘博士,对不起了,这是个误会。”那个参谋长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蒋介石不是已经撤出大陆了吗?”我捡回了一条命,不由也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参谋长有了一些好感。
“不错,不过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有你们美国朋友帮助,蒋总统就要打回来了,我们就是总统的先遣队!您是美国人,蒋总统离开大陆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出境?”
“我父母是中国人,我回来是为了帮自己的同胞,我对政治没有兴趣,谁当总统与我无关,我只想作个好医生。”
“刘博士,您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您可以走了。”
“把我放了,你不怕你们司令……”
“司令那边自有我去解释,您不用担心。来人,送刘博士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我不希望镇上的人认为我同你们有任何瓜葛。”
“好吧,请您自便。”从大门出来,我却走不了,因为门前的大街上已经戒严了。
镇政府大院儿是前清一位进士老爷的祖宅,处于镇子的正中,在丁字大街的北边,大门斜向西南开,门前还有一个大影壁,影壁前是一个小广场。
从影壁后面转出来,我看见路口已经被拿枪的土匪们围住了,全镇的居民都被赶出来,挤在东、西、南三条大街上,把三条街道严严实实地塞住,一个鸟儿也飞不出去,我没办法,只得走到东大街街口,从一个土匪的枪下面钻过去,站在居民的队伍前面。
被抓来的人都被捆着,面朝影壁跪在小广场上,一共跪了三排。
最北边的一排是那些外乡人,一共十几个,面朝影壁跪着,屁股和大腿都光着。
中间一排是那九名干部和民兵,一男一女交替着跪成一排,五个男的露着屁股,几个女的则干脆是一丝不挂,两个女兵连军帽也不见了。
最南边一排是那些被迫具结悔过的变节者,面对九个男女干部跪着,他们虽然没有捆绑,却一个个儿脸色惨白,有的还在哭泣,看来是黄德海有意要让他们受受惊吓的。
第二排的那九个干部,每个人的膝盖都跪在一根大约三公分粗的木方上,疼痛迫使他们不得不把赤裸的臀部坐在自己的脚上,并尽量挺直上身,好让自己身体的重心离膝盖远一些,四个女人的乳房因此而显得尤其挺拔和突出。
九个干部的大腿由于被捆在木方上而八字形向两边分开,我的位置也相对靠北,所以无论男女,他们小腹下的阴毛都清晰可见。
但九个人都昂着头,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只是小张的表情略有些呆滞。
黄德海此时正站在一张八仙桌上训话,内容无非是称赞国民党和漫骂共产党,以及他同共产党怎么怎么不共戴天,再就是吹他要用多少天把共产党赶出云南,又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不应该帮助外乡人之类的话。说完了,就宣布杀人。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拔出手枪,站在北边那一排人的背后道:“老子从一开始数,数到三就开枪,数到头儿再向回数。数到谁算谁倒霉,最后剩下两个算他命大!”说完就开始数,数到三的时候,他的枪响了,那个人的脑袋一下子就炸掉了半截,撅着屁股栽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声……
随着枪声,活着的受害者受不了那种死亡的恐惧,有的开始哭,有的没等开枪就软倒在地上,我身后也开始响起了女人们的哭声。
我看见那一排陪绑的变节者都打着哆嗦,其中已经有好几个裤裆明显精湿,两个女的早吓晕了,歪倒在了地上。
但黄德海仍然在数数,仍然在开枪,每一声枪响,便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倒在地上。
最后剩下的三个人中便有那个神婆,这个靠着迷信坑蒙拐骗的女人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神仙的灵气,身下的地上流了一大片的尿液,浑身抖得筛糖一样,嘴里不停地叨咕着:“我招,我招,我就是借着跳神儿赚几个钱糊口,我没参加过共产党啊!求求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神婆虽然可恨,毕竟因她不过是个孺弱的女人,我还是希望剩下的人中有她,但枪声打断了她的喊叫,也打破了我的希望,我看见她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栽,一头栽在地上,赤裸的屁股撅在了半空。
(五)
两个自忖必死的外乡人见侥幸拣回了命,不等黄德海发言,便跪在别人的血泊里向黄德海磕起头来。
“老子今天高兴,且饶过你们两个一条命,不过,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每人四十大板,限你们天黑以前滚出五里圩!”
两个人保命要紧,跪在那里千恩万谢,然后老实老实趴在地上,被几个土匪狠狠打了四十大板。
其实打板子都是以一当十,四十大板实际上就只打四板子,不过这四板子是板板见血,把两个人打得惨叫不断。
板子打完了,两个人却都不会动了,屁股打成那个样子,哪里还走得了?
两个人又趴在地上求黄德海多容他们一天。
黄德海连理都没理他们,把他们丢在一边不管了。
我的心揪起来了,因为我知道,下面受害的就将是那几位干部。
虽然我并不喜欢政治,但一则这些干部平时和蔼可亲,二则他们的好几个都曾经是我的主顾,所以从私人感情上,我也不希望他们被杀死。
我不明白为什么国共之间的矛盾是那样的不可调合,这些本应生活得很好的年轻人却不得不因此而面临死亡,这让我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也尤其痛恨起政治的残酷来。
黄德海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职位最高的女区长,他走到她面前,用枪顶着她的额头,她扬着脸,无所畏惧地瞪着他。
所有人都在以复杂的心情等着那一声枪响,我的脑海里已经显现出女区长那漂亮的脸被打碎的惨状。
但黄德海却把枪从她的额头移开,紧贴着她的鼻梁慢慢向下滑动,移到她那张红红的小嘴处,命令她张开嘴。
她顺从地张开了嘴,让乌黑的枪管伸进去,许多用枪自杀的时候就是从嘴里开枪的,这样就会避免毁容,但黄德海只是用力在她的喉咙里捅了一下,把她捅得干呕起来,等她刚刚压住干呕,他便又捅一下儿,一直到女区长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为止,然后他把枪拔出来,继续向下移动到胸前。
我看见他用枪管轻轻拨弄着女区长粉红色的奶头,又用枪口对准奶头,用力顶到深深凹陷进去。
她一动也没有动,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我又以为他会打她的乳房,想到子弹会让那个好看的小葡萄珠儿彻底消失,那该是件多么令人惋惜的事。
但他却把枪收回来,阴笑着抓住了她的头发,一拖一按,把她的头按在了地上,她的头侧向我这边,半边脸紧紧贴在地上,被压得变了形,屁股朝天撅了起来。
那是个非常难受的姿势,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压到了垫着木方的膝部,一定很疼,我听见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姿势也很不堪,虽然我在北边,而她的屁股朝向南边,但我很清楚在南边的人会看见什么。
但她却没有挣扎,一动不动,活像一具尸体一样,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显得十分平静。
黄德海松开了她的头发站起来,却让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反捆了双手的她自己没有办法重新跪起来,但我想她应该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变成俯卧的姿势,那样会舒服得多,因此我判断她不动是因为她不想动,她就是要作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而这种时候,那便是不肯屈服的最好表达方式。
黄德海绕到她的身后,把手枪从她的屁股后面伸进去,虽然看不见,但我心里很清楚枪管插进去的是什么地方。
从前在滇缅公路上听人说起过,用刺刀从阴户捅进去挑开肚子或者把枪管从阴户插进去射杀,是日本鬼子对待盟军女俘常用的方法。因此我以为这就是黄德海的企图,女区长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见她大大的眼睛闭上了,好像是在等着那子弹穿透子宫射入她的身体。
但黄德海只是在用枪羞辱她,最后又把枪抽了回来,并从她的身边走开。
他一个一个地走到三个女干部面前,把她们的头按在地上,让她们像女区长一样撅起屁股,向人群展示她们的生殖器。
然后黄德海向马彪说道:“副司令,这里就交给你了。”自己转身走向影壁后面。
从马彪的长相上,我就感到这是个凶残的男人,然而那个表面看不出任何淫荡下流的女匪杨玉芙,在这里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令我想不到的。
杨玉芙并没有跟着她的丈夫走,而是对马彪道:“马副司令,你打算怎么消受他们?”
“夫人的意思呢?”
“我一看见这些共匪,心里就恨得慌,我可不想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夫人说的正合我意,您看,真想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我也是这么想,如果不是还有好多正事没办,我真就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那您说怎么办?”杨玉芙在马彪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马彪边听边点头,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显然杨玉芙的话已经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那个穿国军军服的女匪看上去对这件事十分厌恶,一直显得很烦躁,如果不是那个杨玉芙执意要留下,她恐怕早就回到大院里去了,我估计那个女匪大概是杨玉芙的属下。
杨玉芙同马彪嘀咕完,便退到一边,有小匪给她搬了把太师椅来,让她坐在那里看热闹。
马彪则低声打发一个小土匪进院儿去办什么事,自己则走过来,从后面盯着四个女人的屁股看了好一阵儿,又走到跟前,一个一个地用手轻轻拍打她们的屁股,再把手伸下去乱摸乱抠。
四个女人都没有因被人凌辱而有所改变,何家姐妹的脸转在另一侧,因此我不知道那一刻她们的脸上是何种表情,女区长的表情仍然是那么平静,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小张的目光则依然恍惚和呆滞。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打发进院的小匪出来了,两只手各拿着两根木棍,那木棍高有齐肩,平均有三、四公分粗,一头粗一头细,细头大约十公分长的一段削成四棱形的尖头,木棍上带着泥土,不知是从什么农具上卸下来的。
马彪的一只手仍然伸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面,看见小匪拿着木棍走过来,脸上露出残酷的笑。
他走到那个跪在地上体似筛糠的镇政府文书面前,踢了他的屁股一脚道:“起来。”
那文书没起来,反而磕起头来:“长官,长官,饶了我吧,我已经悔过了。”
“老子没说要杀你,滚起来!”
那文书这才站了起来,两腿却还在哆嗦,他也是下出尿来的人之一,现在裤子还粘在腿上。
“拿着!”马彪从小匪手里接过一根木棍递给了文书:“你给老子听着,饶你的命可不是白饶的。”
“要我作什么您只管吩咐,只要您不杀我。”话中带着哭腔。
“看见这个共党女区长了吗?你过去,把这棍子从她的屁眼儿里插进去,用力向上撬,要让她一直这么撅着,不准她把屁股放下来,懂不懂?”
“这个……”
“么子?”马彪一瞪眼,右手放在自己的枪套上。
“我懂!我懂!”那文书不敢再说,拿着木棍向那女区长走过去。
五个男受害者一齐破口大骂起来,于是土匪们就用石头敲掉了他们的满口牙,再在他们的嘴里塞满了碎石块儿。
我自己就是医生,给别人作过肛检,也由别的医生给自己作过肛检,所以我知道异物插进肛门是一件极不舒服的事,医生作肛检的时候只用一根手指,要戴上光滑的橡皮手套,而且还要涂凡士林润滑,即便如此,那也是十分难过的,有时候弄得人想吐。
木棍那样粗,那样尖,而且加工粗糙,插在肛门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让我更加厌恶起这些土匪来。身为敌对阵营的人,你死我活在所难免,不过,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用这么野蛮的办法折磨她们呢?!
但我没有办法,我救不了她们。
“讨老婆了没的?”
看着那个文书拿着木棍走过去,马彪亲自用手抠住女区长的屁股向上抬着,下流地问道。
“没有。”
“那从前没看到过女人的屁股?”
“没,没看到过。”
“这屁股白不白?嫩不嫩?”
“白,嫩!”
“现在有机会,为么子不好好看看,好好摸摸?”
“是。”于是文书的手便伸了过去。
“抠没抠过?”
“没有。”
“那还等什么?”
“是。”于是文书的手指便抠了进去。
马彪又看着那小土匪道:“你去,叫那几个男的也照这个样子耍,不服从的当场给老子阉了。”
“是。”
小土匪答应着,一个一个去踢那些因为吓破了胆而签了悔过书的人。
(六)
这些依靠屈膝投降而买回了性命的人是从来不会被人敬重的,尤其是当他们遇上了马彪这样的人。
他觉得,光是让这些懦夫玩弄四个女俘是不够的,于是又命令他们当众强奸,变节者们现在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尊严,立刻便脱下裤子,开始插入女受害者的身体。
女区长是被那个文书强奸的,在施暴者的冲刺下,她的身体颤抖着,马彪绕到她前面,蹲下身去抓住她的头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问道:“怎么样我的区长大人?现在日妳的是妳过去的同志,不知妳有什么想法呀?”
“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还有什么下流的事干不出来!”女区长不屑地骂道。
“听到没的?她在骂你哩!”马彪冲着那个正在强奸女区长的文书挑唆道。
“敢骂老子,老子玩儿烂了妳。”那文书说着,更加用力地抽动着,把女区长的屁股撞得“啪啪”地响。
可怜的变节者,为了自保,他们已经不惜迫害昔日的战友来向自己的敌人献媚了。
向受害人肛门里插木棍的时候,马彪特意命令变节者们慢慢地插,以延长受害者们的痛苦。
木棍的尖端虽然并不像刀子那么尖,却是四楞形的,我认为这样的形状插进肛门会更痛苦。
果然,女区长那因被枪管戮喉而流过泪的眼睛再次泛起了红光,但她仍然努力支撑着,好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不发生变化。
当木棍的尖锥完全没入女受害人的体内的时候,马彪让施刑者停止插入,那尖端大约有十公分长,而作为医生的我知道,人的直肠大约也就是这么长,所以,如果再继续伸入可能就将会把人的肠道刺穿了。
马彪叫变节的施刑者们抓住木棍的另一头,然后让那小匪“一二、一二”地替他发口令,每当喊“一”时,就把木棍后端放低到大约呈四十五度角,喊“二”时,便把木棍的后端向上抬起到直立状态,于是女受害们就被迫不停地作着把屁股撅起放下的动作,土匪们则在一旁大呼小叫地取乐。
马彪回到影壁边,又同杨玉芙低声商量了点儿什么,然后叫了几个土匪跟着他回到女区长跟前,他命令那文书把木棍放平,然后一把抓住女区长的头发,把她的上半身拖起来,让她仰着头,其它几个土匪则拖过跪在她身边的副区长胡海涛。
他们让胡海涛面对女区长跪着,土匪们在后面用膝盖顶住他的屁股,使他的生殖器向前突出,一直贴到女区长的脸上。
“张嘴,叼住!”马彪抓着女区长头发的手用力摇晃着。
“混蛋!”女区长骂了一句,然后紧闭着嘴巴,咬着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张开。
“好哇,不听话是不是?妳不听话,老子把他的屌割下来。”
看得出副区长是宁可自己被阉也不愿意让女区长作这种事的,但他被堵着嘴,说不出话,只能拚命挣扎着,用力摆着头,示意女区长不要这样作。
但女区长这个时候想的也不是自己,她马上停止了反抗,轻轻闭上眼睛,小巧的嘴马一张,任马彪把副区长的阳具塞进了她的嘴里。
马彪忽然得意地狂笑起来,他一只手继续抓住女区长的头发不让她动,另一只手接过小匪递过的匕首,开始割那副区长的生殖器。
女区长发现上了当,想把胡海涛的生殖器吐出来,却已经无法作到。
在副区长的惨哼声中,一副完整的男性生殖器被完整地齐根割了下来,鲜血喷了女区长一脸。
女区长没想到会是这样,摆着头想把那东西吐出来,旁边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土匪伸手按住,并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在女区长的头上捆了一道,那东西便一直留在了她的嘴里。
副区长疼得昏了过去,土匪们把他仰面朝天丢在一边,任他的下体喷着鲜血。
马彪狂笑着,掏出一块白布把女区长脸上的血擦去,把她的头重新放回到地上,再叫那文书仍用木棍把女区长的屁股翘起来,然后指挥着其它土小匪把另外四个男性的生殖器都割了下来。
四副男性器官塞进了四个女干部的阴户,因为那东西离开人体就硬不起来,所以是先用小手指粗的木棍从尿道穿过去,然后才插进女人身体的。
我那个时候特别注意杨玉芙,我不知道同样是女人,她在这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看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却没有看刑场,看来她并不真是像传说中的女匪们那样完全不知廉耻,这让我对她的恶劣印像没有进一步加深。
马彪不想马上杀了失去了男根的男人们,他命令小匪把他们拖到一边,让他们仰面躺在地上,想让他们慢慢流血流死。
直到这时,马彪才让四个土匪抓住四个女人的头发,用匕首在她们每个人的咽喉处横割了一刀,就像杀猪那样,她们那被割开的喉咙大股大股地往外喷洒着鲜血,女人们很快开始垂死的挣扎,她们的四肢被捆着,头被牢牢地按住,无法有效地挣扎,只有身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屁股大幅度地摇动。
此时她们大概已经因为失血而失去了神智和痛感,随着她们的挣扎,肛门中的木棍插得越来越深,尿液也开始哗哗地流出来。
女区长嘴里还含着男人的性器官,小女兵的嘴里没有什么,却微微张着,鲜血从嘴角涌出来。
她们两个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近处的地面,泛着垂死的光。
当感到她们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的时候,马彪命令变节者们把插在受害者肛门的木棍尽可能深地插进去,我看见她们的身体都在那一刻挺了一下,然后便迅速安静下来。
人们可能会病死,可能会出意外,有些发生意外的伤者的状况看起来是极其血腥的恐惧的,因此作为一个医生,我对血和死亡本已有些麻木。
而对这四个女人来说,她们的身体是那么完整性感,如果不去看她们的颈项和血,甚至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已经死亡,虽然如此,却无法让我平静,因为只要一想到她们竟是被同类有意摧残的,我的心里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悚。
而身为一个美国公民,这样惨剧的发生竟是由于美国的幕后支持,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心里还另多了一丝愧疚。
行刑结束后,那些被枪杀的外乡人的尸体被土匪们赶着那些变节者拖到镇外丢弃了。
土匪们割下了四颗女人头,挂在广场北则的旗竿上。
接着,马彪让几个手下拿着刀将那四具被割了头的女尸砍成几大块,用一些类似挂猪肉的那种铁钩子将那些女人肉块挂在一根很长的木杆子上展览,让村民们看看女共党的下场。
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马彪才叫几个土匪将那些用铁钩子挂在木杆子上的女人肉块取下来装进一些大木盆里边。然后,几个土匪便将这些装着女人肉块的大木盆抬走了,这大概是土匪们要用这些女人肉块做成晚餐了。
而那五个男性受害者也留在了原地,他们却还没有死。
一连几天,我都待在诊所里不愿出来。
听街上的人议论,那天之后,土匪们一直密切注视着五个男受害者的情况,一但他们的伤口不再流血,立刻就再另切一个创口,好让他们继续流血。
一直到第四天的下午,五个男受害者才因失血过多而陆续死去,直到这时,土匪们才叫那几个变节者用板车把尸体拉到镇外丢在乱坟岗上。
最初的两、三天里,黄德海仍然派人在镇子里搜查干部和外乡人,查到了,立刻就拖到街上枪杀。
在进攻五里圩的那天夜里,还有三、四十个干部和民兵被打死,尸体东一个西一个地躺在街上,土匪们日夜派人看守,直到尸体发了臭,土匪们才允许家人收尸。
除此之外,黄德海便是挨门挨户地拉镇上的年青人参加他们的先遣军。
一开始,有几个青年不愿参加,黄德海立刻下令把他们的全家都用刀砍了,尸体拖到大街上示众,作为拒绝合作的榜样。
他们的家人中还包括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和三个年轻的少妇,都叫脱光了衣服,拦腰剁成两节,摆在大街中间。
在土匪的威胁下,再没有人敢公然反抗,能跑的,趁夜悄悄跑了,剩下的有几百人,被迫参加了黄德海的反共先遣军。
黄德海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原来的镇政府大院儿,马彪、黄德海的夫人杨玉芙,还有大部分匪首在杀人的第三天就都走了,只有黄德海和参谋长何凤歧留守五里圩。
每天留在镇上的土匪们都会向居民们吹吁他们的战果,说黄德海的反共先遣军有好几万人,今天占了这个县,明天占了那个县,最后发展到说他们收复了十几个县,并且包围了三个州城,正在准备攻城。
接着,黄德海和何凤歧只留下十几个土匪留守,连司令部都迁走了,据说是亲自到前边指挥收复州城去了。
先遣军占领五里圩,除了开始时的杀人和招兵外,镇上人的生活彷佛也没有太多的不同,但对我来说却影响颇大,因为诊所的药品不源因战事而彻底断绝了,我不得不看着病人们渴望的眼睛而无计可施。
黄德海走后,镇上的土匪们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将在十天内收复州城,后来就慢慢没了声音,甚至也不再在街上露面了,我猜他们进攻州城一定并不顺利。
果然,关于解放军派来增援部队的消息在镇子里暗中传播,并且说黄德海吃了大亏,已经被解放军干掉了两个大队,而一批批受了伤的土匪也通过五里圩被送进山去了。
突然有一天,在山外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那枪炮声越来越近,耳朵好的甚至说已经听见了人的喊杀声。有人看见黄德海和杨玉芙回来了,没有看见马彪。
我看见土匪们押了五、六十个很有姿色的年轻女人从诊所门前走过向山里去了。
其中包括七、八个留着短发的女干部和三个穿着军装的女兵,这几个女干部和女兵被反捆着手,排成一列纵队,胯下骑着一条粗粗的毛竹,毛竹用绳子同她们反绑的手捆在一起,使她们互相牵扯着,只能叉着双腿,尽量协调相互间的步伐,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押解她们的土匪时不时地在她们的胸脯和屁股上摸一把,她们只能怒骂,却无法反抗。
枪炮声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一直到夜里才渐渐停下来,镇上的人家家关门闭户,躲在家里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在半夜停了,等清早我打开诊所的门时,发现很多解放军睡在街边。
解放军收复五里圩后,先出告示安民,然后挨家挨户了解情况。
因为除了两个捱过四十大板后被赶出镇子不知去向的外乡人外,我是唯一一个被土匪抓了又放回来的,所以被叫到解放军的营部去盘问了很久。
区镇政府迅速恢复了,他们答应按照过去政府答应的给我的诊所供应药品,并首先从他们的部队卫生所匀了部队急需的药品送来。
解放军收复五里圩三、四天后,那个当初负责盘问我的解放军教导员亲自来到我的诊所求我帮忙。
原来他们到镇外的乱坟岗上替被土匪杀害的死难者收尸,发现尸体已经变成了枯骨,部队卫生队的医生不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儿出身,给活人看病行,却无法根据骨骼辨别身份。
教导员想起我是医学博士,所以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跟着他们去了乱坟岗,当初把尸体运到这里来的是土匪和几个变节者,变节者因为害怕受到政府惩办,早就跟着土匪跑掉了,所以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具体尸体摆放的位置。
两批尸体是分别放在两处的,那些外乡人的尸体都是头部中枪,虽然尸骨紧紧挤在一起,但男尸都有衣服,已经由部队先行收殓了。
那几具干部的尸体放在另一处,枯骨紧挨在一起,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肉,但骨架基本上还是完整的,还好他们在没有急着收殓,否则那些细小骨头的归属就难以区分了。
尸体的性别不用我这个医生也能辨得出,因为五个男受害者死时仅仅是裤子被褪到小腿上,衣服鞋袜还都是齐全的,而且因为有衣服,身份也不难确定,也已经被收殓了。
我是个基督徒,对这些死者所信奉的“主义”我并不感兴趣,但就他们个人对于信仰的追求来说,我还是非常敬佩的。
部队和新组成的区、镇政府给死难者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们叫这些人为烈士,每个人的墓前都立了一块墓碑。
黄德海的先遣军撤出五里圩后,虽然在附近同解放军的剿匪部队打过很多次的仗,却是一败再败,再没有回来过。
“刘大夫,我在这儿!”我的回忆因为阿辉的招呼声而被暂打断。
他很准时地在约定的饭店门前等我,我们相互寒暄后,便一同走进那家餐馆。
这里的菜说不上地道,不过在美国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刘大夫,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那还用说,上了你那么一个大当,怎么会忘记呢?”我笑着回答道。
自从黄德海一伙儿撤出五里圩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继续我的治病救人的正常工作,而前边的战事也越来越明朗起来,黄德海的先遣军被解放军赶进了深山里,通过五里圩的只有一批批的剿匪部队。
谁也没想到,这样平静的生活仍然会因为黄德海而改变,而且让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五里圩去。
那是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小娅已经替我准备好晚饭后回家去了,我吃完饭,坐在灯前看书,一个年纪约在十五、六岁,自称姓杨的年轻人来到诊所,说家里的老人得了急病,请我去场坝出诊。
场坝离五里圩有十几里山路,天又快黑了,对我这个医生来说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因为人命关天。
年轻人看来已经知道这段山路走起来不容易,所以来的时候就带着两匹小滇马。
我们两个骑上马,一前一后出了镇向场坝方向赶。
出镇七、八里是一个岔路口,此时天已经黑了,年轻人点起一盏马灯,说要抄近路,拐上了一条小道。
摸黑又走了十几里,还没有到地方,我觉得奇怪,便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快了快了。
再走还不到,还又说快了快了,我心里怀疑起来,但又想不出他要害我的理由,也只得一路跟下去,一直走了小半夜,才看见一个小村寨。
黑暗中有人在问:“口令!”
(七)
“胜。是阿辉吗?”
“是。”
“人接来了吗?”
“接来了。”
“辛苦你了。”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我的疑虑,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我勒住马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诳来?”
“刘大夫,对不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想害你,只是想请你救命。”
“救什么命?救谁的命?”
“到了你就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看他们那样客气,也并不像要害我的样子,只得下了马,跟着他进了寨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了很远,才来到一个土楼前敲门。
“谁?”里面有人问。
“是我,阿辉,夫人在吗?”
“在,刘大夫请来了吗?”里面开了门。
“请来了。”
“夫人都等急了,我这就去通报。”我跟着阿辉往里走,沿着过道走不多远,里面出来一伙儿人,尽管端着油灯,黑暗中仍看不清楚。
只听见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问:“是刘大夫吗?”
“是我。”
“辛苦您了,没办法,人等着救命呢,还得辛苦您再跑几十里路,您不会怪我吧?”
“我是医生,治病救命,辛苦点儿没什么,不知是谁病了,在什么地方。”
“是我们司令受了重伤,老家的郎中没了办法,参谋长说只有您有本事救得了司令的命,您就发发慈悲吧。”
“司令?参谋长?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那么眼熟,原来她就是黄德海的夫人,女匪杨玉芙。
“黄司令受伤了?怎么伤的?伤的重吗?”
“当然是同共产党打仗打的了。”杨玉芙道:“很抱歉把你逛了来,不过为了山寨的安危,不得不这样,您得多原谅。”
“现在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救人要紧,快走吧。”对一个医生来说,黄德海是好人是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我挽救生命,而这就足够了。
虽然骑着马,但天黑走不快,一直到了天亮,这才敢让马跑起来。
此时我才看清楚,来接我的土匪足足十几个,也包括上次那个穿国民党军服的漂亮女土匪,不过这次穿的是一身当地人最常见的短衫,只是腰间多了那条子弹带和左轮手枪。
虽然马是养得极好的滇马,但山路艰难,一直跑到上午九点多钟才到了地方。
一路上,杨玉芙不住地关照把我从诊所骗出来的阿辉,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我,不要让我碰着,不要让我迷路,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更多地是怕我中途逃掉。
山寨所在地的地方十分隐蔽,直到转过一个山弯,才看到脚下的小路笔直地向山上延伸过去,路的另一端,是夹在一处山垭中的石砌寨门,如果不是知情人,那是谁也不会想到的。
寨门后有土匪把守,因为有杨玉芙在,我们连马都没下,径直进了大门。
过了山垭,前面出现一片很大的山间平地,修着许多石屋和木屋,平地四周被险峰包围着,外面的人是很难进来的。
一路上,杨玉芙顾不上回应小匪们的问候,领着我直奔靠山的一处石砌院子,到了院了门前,也没等迎上来的小匪帮忙,一蹁腿,十分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把马鞭向小匪手里一扔,就过来搀我。
我在云南生活了好几年,滇马是重要的交通工具,所以并不是新手,何况阿辉和那个漂亮女匪早一步已经跑过来,我摆了摆手,没让他们搀,只是把药箱递给阿辉,然后自己翻身下马,跟着杨玉芙进了院子。
院子有两进,前院正房五间,东西有厢房。
正房门前站着小土匪,见我们进来,急忙打起帘子。
“刘博士,可把你给盼来了!”堂屋里有人迎出来,穿着一身军服,我认得他就是上次放掉我的会说英语的参谋长。
看得出他很焦急,甚至没有顾上同杨玉芙打招呼。
“参谋长,司令怎么样?”安然玉芙边走边问。
“还没醒过来,烧得厉害!就等着刘博士呢。”
“刘大夫,快请。”
我进了屋,见套间门口有小匪打起帘子,知道人在那屋里,便一步迈进去。
屋里一股强烈的草药味儿,靠窗有一张大竹床,黄德海满脸通红,紧闭双眼仰躺在床上,马彪坐在床边,正用湿手巾给黄德海作冷敷。
“伤在哪儿了?”我问。
“在肩上。”杨玉芙跟进来,一边说一边撩开被子,把黄德海的左肩膀露出来。
我打开肩上包着的白布,子弹只是把肩部打穿了,也没伤到骨头,算不得重伤,但伤口红肿发烫。
我一边用盐水给他清洗一边问:“还有别处受伤吗?”
“没有。”杨玉芙回答道:“刚受伤的时候我们给他上了白药包上,回来的时候还挺精神的,谁知半夜里就发起烧来,烧得人事不省,给他灌了好几次药也不管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毕竟是夫妻一场,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哭腔。
“这是伤口感染,情况很严重。你们去请我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是伤是病,幸好我带了盘尼西林,不然,怕来不及呢!”
“您是说他还有救?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杨玉芙彷佛看到了希望。
“也不好说,盘尼西林虽然是特效药,但他病得这么重,一天、两天的恐怕是难以恢复的,先看看再说吧。”
我叫他们帮着把黄德海侧过去扶住,用纱布沾上盐水从黄德海的伤口伸进去洗了几遍,又换了纱布沾上消炎粉塞到伤口里给他重新包扎好,然后给他打了一针盘尼西林。
“过一个小时再看吧,只要能把感染控制住,不再发烧了,恢复时间的长短是次要的事。”我说。
“那就谢谢大夫了,反正司令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利落,恐怕要有劳刘大夫在敝山寨多住些日子了。”杨玉芙道。
“没什么,我是医生,救人性命是我的职责所在,用不着客气。”
“大恩不言谢,旁的话我就不说了。副司令,参谋长,这两天你们受累了,现在有我和四妹子在,照顾司令的事儿就交给我吧,你们也都回去休息休息。还有,刘大夫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我那儿要什么有什么,就请刘大夫住我院儿里吧。”马彪大剌剌地说道。
“不用了,我估摸着刘博士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我那院儿的西套间已经收拾好了,还是请刘博士住在那儿吧。”参谋长道。
“对对,刘大夫是喝过洋墨水儿的,和参谋长在一块更方便一些。”杨玉芙道。
“那是那是,咱是粗人,怕得罪了洋大夫,嘿嘿!”马彪讪讪地笑道。
其实如果让我选,我也同选同参谋长在一块儿,毕竟他看上去要文明得多。
参谋长叫何凤歧,自己也住一个小院儿,也是五间正房,不过没有厢房,也只有一进院落,何凤歧自己住在中间的正房东套间,四个保护他的卫兵住在两边的耳房里。
我知道黄德海一天、两天也恢复不好,所以何凤歧让我住在西套间,我也就没推辞。
等卫兵给我收拾好了床铺,何凤歧请我到中间堂屋坐下,叫卫兵端上茶来,然后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刘博士,请喝茶。我知道你是从美国来的,不屑于同这些绿林草寇为伍,我也是在美国念过书的,和他们也聊不到一起,正想找个伴儿。我虽然没有你学问高,好歹比他们还少了点儿俗气。”
从个人的言谈话语中,我也早感到何凤歧确实与其它土匪不同,住在他这儿,至少还清静些。
骑了一整夜的马,我也得确累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中午,杨玉芙过来请我吃饭,请何凤歧作陪。
饭前,我先去看了黄德海,虽然仍是昏迷不醒,但看上去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席间虽无山珍海味,却也少不了鸡鸭鱼肉,我是不喝酒的,有何凤歧在,杨玉芙也没有死劝。
何凤歧看出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他向杨玉芙说,以后我的伙食就由他安排,用不着顿顿宴席,杨玉芙客气了一阵子答应了。
晚饭后,何凤歧陪着我我又去给黄德海换了药,打了针,这才一同回来,路上遇见马彪正在一伙儿喽啰兵的簇拥下放肆地笑着,看见我们,急忙打招呼:“参谋长,刘大夫,刚从司令那儿来?司令怎么样了?”
“是马副司令。黄司令好多了,烧退了不少,没什么危险了。”
“那就好,咱们先遣队不能没有司令,可多谢你了。”
“别客气。我是医生,这都是应该的。”
“晚上还用您再过去吗?”
“夫人说,司令那儿有她盯着,让刘博士好好休息,没事儿就不用刘博士再跑了。”何凤歧接过来说。
“那正好,我和弟兄们要去花棚,刘博士,和我们一块儿去乐乐?”
天都快黑了,还看什么花儿?难道是昙花?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凤歧又接了过来:“刘博士是位谦谦君子,不会喜欢那个款儿,这边有我招呼呢,副司令还是自己乐去吧。”
“嘿嘿,看得出来,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马彪说着,自顾带着那伙儿小喽啰走了。
“一群酒色之徒!”看着马彪的背影,何凤歧低声咕哝道。
从何凤歧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去花棚这件事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回到住处,在堂屋里分宾主坐下,何凤歧叫他的卫兵给我们沏上新茶,然后对我说:“刘博士,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
“参谋长这儿有什么宝贝?”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不由问道。
他没回答,自己进到东套间里,然后搬出来一架半旧的留声机,还有一大摞旧唱片。
(八)
“我是用降落伞空投到这里的。”他说:“除了身上的衣服、武器、电台密码和委任状,我什么都没带。这是前几个月打下五平县城的时候,从共党副县长家里搜出来的。”
“他们也听这个?”我问道,因为我看到的共产党看上去都很土气。
何凤歧一边翻唱片一边说道:“那个副县长也是个土包子,进城以后,娶了个漂亮老婆,原是县城里一个富商的小姐,在上海念过书的,听说这是她的嫁妆。”
“一个土包子,一个富家小姐,怎么能过到一起呢?”
“美人爱英雄嘛!女人容易冲动。共党得了天下,那土包子不就成了英雄嘛!”何凤歧一边说,一边挑出一张旧唱片放进留声机,摇动摇把上好发条,然后开始放音乐。
留声机里播放的是交响乐,曲调非常熟悉,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美国时的岁月。
“莫扎特!参谋长也喜欢交响乐?”我的诊所里也有一个留声机,不过,在大陆却买不到什么中意的唱片,高雅一点儿的就算是京剧,剩下的就是上海滩儿的红歌女唱的靡靡之音。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音乐,父亲还特地请了老师教我钢琴。在那个副县长家里,要不是我进去得早,及时把它给抢下来,早叫马彪他们给砸烂了。”
“干嘛要砸烂它。”
“马彪他们只认金银财宝和漂亮女人,对艺术一窍不通,有一次在一个富商的家里,还差一点儿把整整一柜子的字画给烧了,也亏我抢了下来。”
“幸亏,真烧了就太可惜了?参谋长喜欢什么字画?”
“其实我更喜欢西洋的作品,什么马奈呀、伦勃朗呀、达芬奇呀,我都喜欢。”
“真巧,我也喜欢画油画,可惜这些年天天忙着治病救人,就一直没再动过笔。”
“真的?我太太也喜欢油画,哪天求你一幅,等回到台湾的时候送给她,她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参谋长想要,敢不从命,只是这么多年没动过笔了,生疏得很,而且在山里也弄不到作画的东西。”
“放心,画布、笔、颜料这些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弄来。”本来我对何凤歧的印象就不太坏,现在又因为共同的艺术爱好而把我们拉近了许多。
何凤歧把他到大陆之后收集的各种书画、雕塑通通从箱子里搬了出来,一件一件给我看。
他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使我对他更是另眼相看。
我们一直聊着,忘记了时间,直到桌上的老座钟打点,我们才发现已经是半夜了。
何凤歧急忙出屋叫卫兵给准备点儿夜宵,让我吃完了再睡,我一想,反正也没上床,不如先去看看黄德海的情况再说。
于是,何凤歧又陪着我到黄德海的住处去看了一眼,这才知道杨玉芙身边还有四个同四妹子年纪差不太多的女卫兵。
黄德海虽然烧并没有完全退,呼吸已经均匀了许多,只是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我安慰了把眼睛熬得通红的杨玉芙,同何凤歧回来休息。
因为上午睡过一大觉,所以并不觉得很困,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一夜的经历,真像是作梦一样。
过去我就听说过土匪,也听说过黄德海的名字,但他们究竟是一样什么样的人,我却一无所知,不过,这个参谋长何凤歧,看上去同其它人确实不是一路人。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个共产党的副县长和他所娶的漂亮夫人,也不知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千金,同一个满身虱子的共产党军人是如何在一起生活的。
再往下想,就不由不替他们担起心来,不知土匪们闯进那副县长家的时候,他们夫妻在哪里?是逃了?被杀了?还是被抓了?
特别是那个副县长夫人,不知她有没有落到土匪们的手里?
一想到五里圩小空场上那四具女裸尸均被肢解成肉块,最后,那些被肢解下来的女人肉块又被装进几个大木盆里,被土匪们抬走了,我就不由得不为她担起心来。
次日一早醒来,穿衣来到院子里,两个卫兵赶紧迎上来侍候,我说没看见何凤歧,卫兵说他去寻哨,让我自己吃早饭。
带兵的寻哨是常事,这个我懂,于是我回到堂屋里,卫兵给我端来早饭。
吃过饭,我说去看黄德海,两个卫兵急忙跟了出来,护送我到了黄德海的院子里。
马彪此时正站在院子当中,看见我就笑了:“刘大夫来啦,我们参谋长真有眼力,您真是神医呀!”说着便翘起大拇指。
“怎么?黄司令好啦?”我从马彪的表情中看出情况不错。
“夜里司令就醒了,我喂他喝了点儿水,又睡下了。”
杨玉芙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
“醒过来过?那就没事了。”我说着,迈步进屋,用手摸了摸黄德海的额头,汗渍渍的:“不错,好像不怎么烧了。再给他试试表。”
“我来吧。”杨玉芙跟进来,急忙从我手里接过体温计,掀起一角被子给黄德海试表。
解衣服的时候,黄德海醒了,看着杨玉芙微微笑了笑。
“你醒啦?多亏人家刘大夫救了你一命。”杨玉芙道。
黄德海一边由着杨玉芙给他放体温计,一边努力扭过头来看着我,嘴张了张,用虚弱的声音道:“谢谢。”
“不用客气,我是医生嘛。你醒过来了,就没有什么大碍,认真将养些日子就行了。”我说。
因为病人的身体极其虚弱,所以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去。
黄德海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摄氏三十七度,虽然通常下午会比上午体温高些,但已经不那么可怕了,因此我也彻底放了心,只要再用两天药,黄德海就可望痊愈了。
我打开药箱,把体温计放进去,然后取出注射器和盘尼西林。
黄德海显然没见识过我手里的注射器,吓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这……不……”
“怕什么?亏你也是条汉子,枪林弹雨都没怕过,一根锈花针就吓得这个样子?”
黄德海还是扭着身子,吓得要死。
“别害怕,不疼的。”我说道。
“别躲,乖乖的,刘大夫就是用这个救了你的命,只是那两天你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就是了。你要是不让治,再厉害了可别怪我。”杨玉芙道,接着便像对付小孩子一样连哄带吓,把黄德海掀翻过去,褪下裤子让我给打针。
我看到黄德海紧闭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恐惧到了极点,心里不由感到十分好笑。
打完了针,我又给他肩上的伤口重新换上药,这才道:“看黄司令这个样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到时间喂他吃药就行了,用不着全天陪着,夫人也去休息休息吧。”
“哎,多谢刘大夫了。”杨玉芙轻声说道,那声音听上去非常真诚。
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传说中像女罗剎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女匪,竟然还有如此人性的的一面。
“刘大夫,我那边有个弟兄也受了伤,伤口都烂了,你能不能治?”从里屋出来,马彪问道。
“副司令怎么不早说?病是耽误不得的,等我去看看再说吧。”
马彪虽然粗,但一路上对我十分殷勤,而且看上去并不虚假。
受伤的喽啰有四十岁上下,伤得不重,虽然他们已经用火烧过,但伤口还是溃疡得很厉害,发出浓重的臭味。
我给他清理的伤口,上了磺铵粉,又给他拿了几片消炎药,叫他按时吃。
既然来了,就捎带着给住在附近有伤病的喽啰都看了看。
马彪很高兴,硬留我在这边吃午饭,还替我把何凤歧那边跟过来的卫兵给打发走了,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马彪这边的饭同何凤歧不同,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不过做得比较粗糙,而何凤歧那边则荤素搭配,数量不多,但非常精致。
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与何凤歧一起用餐。
陪同我的除了马彪,还有七、八个土匪小头目。
一阵寒暄之后落坐,马彪等人便开始劝酒,我饭量不大,也不善饮,喝过几杯之后,便推说下午要给黄德海看病,不肯再喝,于是马彪叫一边侍候的小喽啰关照我吃饭,他自己则同陪酒的小头目们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没多一会儿,便一个个满脸通红,喝得斗鸡一样了。
我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实在无法忍受他们的吵闹,所以匆匆吃了饭,便起身告辞。
马彪带着一脸酒气看着我道:“刘大夫好不容易到我儿来一趟,还没耍儿够,不要急着走嘛。上次就想领你去花棚耍儿,叫参谋长把你劫走了,今天一定要带你去。”
“不了不了,我还得去看看黄司令的情况,以后再说吧。”这是马彪第二次向我提起花棚,从那天何凤歧的表情就知道,这花棚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就借故推拖了。
黄德海毕竟要比花棚重要,这一点马彪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强留,派个小喽啰把我送回黄德海那里。
半路上迎面遇见了何凤歧和他的两个卫兵。
何凤歧道:“刘博士,我怕你被马副司令纠缠住没办法脱身,特地来接你,你现在去哪儿?”
“多谢参谋长关照,不过我这么大人了,哪还用得着人接?我想先去看看黄司令,然后就回去休息。”
“好好,我陪你去吧。”
何凤歧把马彪派来送我的喽啰打发回去,他自己陪着我去看黄德海。
路上何凤歧问道:“马彪没逼你喝酒?”
“哪能,不过我只喝了两、三杯,就坚持不喝,大概让他们失望了,就自己划起拳来。”
“哦!这帮草寇,就知道杀人、喝酒、玩儿女人,别的什么也不会。”何凤歧道,接着又问:“没拉你去花棚?”
“拉了,我说要看黄司令,他们就没坚持。”
“还好。那不是咱们这样人待的地方。”
“那儿究竟有什么?看得出妳不喜欢那里。”
“有什么?窑子呗!”
“那儿是窑子?这里也有妓院?”我很惊讶。
“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别忘了你遇见的是一群什么样儿的人。包括黄司令在内,他们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这个妓院就是黄司令和马彪两个整出来的。”
“哪儿有妓女愿意到这里来呀?”
“连骗带抢呗,这我都是听说的。原先,他们每到一个城市或镇子里,都会去逛窑子。后来有几个妓女被马彪说动了,就跟着他们上山来了,反正她们挣谁的钱都无所谓,土匪给的钱还多。后来有一次抓了个女肉票,是个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她爹是个土财主,舍命不舍财,死活不肯拿钱赎人,黄德海一生气,就叫马彪撕票……,哦,到了,先看病吧,等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黄德海已经好多了,正背靠一堆枕头斜倚在床上,就着杨玉芙的手里喝稀粥,见我进来,咧着嘴笑了,用眼睛示意我坐下。
“气色不错,这就好了。”我说。
“多谢谢刘大夫,你这个洋郎中还真是要得。”黄德海说道,声音中仍透着虚弱。
“挺好,不过这阵子得少多说话,多休息,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素食。”我说。
“对对,我听你的。”黄德海显得很爽朗地说。
(九)
看完黄德海出来,一边向回走,何凤歧一边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那个女肉票的老爹不肯赎人,黄司令叫撕票。”
“对了。马彪得了命令,回去先就领着土匪们把那小姑娘给强奸了。土匪撕女票之前先强奸本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马彪玩过之后,觉着那女孩儿长得很漂亮,舍不得杀,而那个女孩儿知道他父亲不愿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自愿到花棚当上了妓女,后来还成了那儿的老鸨子。有了这个先例,以后他们把好多女肉票都留下当了窑姐儿。”
“原来是这样。”
“这还不算,他们还专门下山去抢女人。最近一段时间来的一共有五、六十个,都是在打仗的时候从各县抓来的。”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是前些时候从五里圩……”
“没错,你看见了?”是,其中还有些是被捆在一根大毛竹上押进山的。”
“对对对,那都是马彪从各县各乡抓来的。那几个捆着的是共党的女干部,其余有的是普通老百姓,有的是共党的家属。别看黄德海他们不服蒋总统管教,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都对共产党恨之入骨,抓到共党,他们是决不肯放过的。马彪这小子是个活畜类,对抓到的共党,要多狠就有多狠,不拆零碎了不肯罢手。”
“我知道,我在五里圩亲眼所见。”
“其实,黄德海在出兵之前就定下了规矩,对抓到的共党,只要不肯投降就一律处死。五里圩是第一站,不过杀了那四个女共党之后,马彪说杀得太可惜了,还没玩儿够,以后不如把那些漂亮的女共党留着,玩儿够了再杀了吃肉。特别是像那个女区长那样的,又漂亮,本身又是个不小的官儿,玩儿起来更有味儿。所以后来再抓到女共党,无论老少,都留在营里给弟兄们玩儿,待弟兄们爽够了,再把她们宰了吃。再后来,因为战事不利,部队后撤,马彪就只挑了些年轻标致的女共党留下,其余的都在撤进山里之前给宰杀掉做成腌肉了。”
“马彪他们还吃女人肉?”
“这有什么奇怪的!每次抓来的年轻女人,不管是女共党还是村妇,或者是妓女,在把这些女人玩够了,马彪就会下令让他的手下把那些女人就像杀猪那样宰了吃肉的。”
“那抓进山来的那些共产党女干部们就关在花棚里?”
“对。”
“她们肯让人那样糟塌吗?”
“那还能愿意?!”何凤歧苦笑一声:“那些女共党一知道要失身,反抗得很厉害,等被玩儿过几回,生米成了熟饭,就不像一开始那样折腾,不过只要一有机会,她们不是寻死,就是瞅冷子咬你一口,好多人都被他们咬过,还有把整根儿手指头咬掉的呢。在山下的时候,本来抓了有五、六十个女共党,前前后后自尽的有七、八个,又宰杀了一些吃肉,带上山来的有三、四个,怕她们自尽,白天晚上都用铁链子锁着,还是不肯顺从。”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马彪可不是好惹的,刚回到这里的时候,马彪天天带着人去折腾那四十几个女共党,想让她们变得听话一点儿,不见效果。后来马彪也恼了,当着其余女共党的面把其中一个活剐了吃肉,见其它人还不肯顺服,就往死里玩儿,没半个月的功夫就活生生玩死了一半儿,被玩死了的女共党,马彪就叫他的手下,把那些女共党的尸身抬进伙房肢解成块做成腌肉留着慢慢吃。后来连玩儿带杀又陆续弄死了几个,据说现在只剩了两个,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他们还真的吃人肉?”我眼睛都直了。
“哼哼,没听说过吧?!告诉你吧!马彪他们可是把女人肉当作猪羊肉一样的吃呢,他们几乎每天的伙食,都离不开女人肉的呢。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因为我们的流动性很大,没有条件养猪,加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百姓们也几乎都没有养猪。你想啊,天天在这深山里,只吃着粗茶淡饭,谁受得了?既然那些被抓上山来的女人早晚都得被杀掉,那她们那身子上一身嫩肉就得被充分的利用上了!所以呀,马彪他们最喜欢下山抓女人上山来,既可以爽,爽够了还可以把她们宰杀掉改善伙食。这么美的事,你想啊,马彪他们会罢手吗?他们绝对不会罢手的!”
“啊,你说的这些事,以前从书上看到过,也听人聊天的时候说过,可不知道还真有这事儿。”
晚上,吃过晚饭,我和何凤歧坐在堂屋里继续聊天,何凤歧又拿出了他的留声机。
“哦……他们后来 怎么样了?”听着音乐,我又想起了留声机的旧主人。
“什么?谁?”
“我是说那个副县长和他太太,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是说他们哪!那个共党副县长倒还真是凶悍,他和共党县长领着一个排的共军还有一伙儿民兵同我们对抗,一个守南门,一个守东门。我们攻破城墙之后,那个副县长身边只剩下七、八个人,且战且退,还和我们打了好长时间的巷战。打到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于是跑回他自己家去,躲在院子里同我们对射,又坚持了足足半个多钟头。那家伙枪法好准,我们派了人上房上墙,只要一露头,马上就脑袋开花,一连死了五、六个人。后来马副司令没办法,叫人往院子里连扔了二十几个手榴弹,才把他炸死了。”
“他太太呢?”
“也不含糊。等我们冲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她吊在屋子当中,裤子尿得精湿,舌头伸得老长。马彪早听说她长得好,打算抓住了好好地享用品尝,见她上了吊不甘心,叫人放下来救。结果撅巴了半天也没救活,马彪一生气,就把亲手把她的尸首扒光了衣裳,用皮带狠狠抽她,把胸、屁股和裆都抽烂了,又拿了一根鸡毛掸子插在她下身儿,叫人拖到大街上,吊在过街楼的门洞里示众。年轻轻的,还不满二十岁,唉!可惜了。”
“你是说她死得可惜么?我看倒不一定,总比被你们活捉了强啊。再说了,她那个身子最后还不得被马彪叫人取下来弄上山来改善伙食啊。”话一出口,我就感到有些后悔,何凤歧毕竟是土匪中的一员,我怕会惹恼了他。
“是啊。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太残酷了是吗?”何凤歧看上去并不在意。
“……”
那正是我的意思,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是在美国留过学的,和你一样是文明人,如果不是为了党国的大业,我才不会到这鬼 地方同这群草寇混在一起。”
“……”
“共产党虽然是敌人,但从我心里说,他们也是英雄,我很敬佩他们。不过,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他们抓到了我,也同样不会放过我的。”
“我明白。我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我的哥哥就死在云南。既然是敌人,战场交锋,你死我活,本来无可非议,这道理我懂。但是,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又说:士可杀不可辱。在五里圩那四个女的,我可是亲眼所见,就算是政治上的敌人,你们也太……”我没再往下说。
“太下流了。我知道你想这么说。”何凤歧的脸竟然红了:“你以为我喜欢这个?我不敢说是正人君子,至少还算得上是个文明人,你见过我下令作这种事吗?”
“但你是参谋长啊!应该阻止他们这么干!除了司令,就是你大了,管不了黄司令,还管不了马副司令吗?我是个基督徒,不喜欢政治,共产主义也好,三民主义也好,我是搞不懂的,也不想搞懂。不过,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像你们这样,老百姓能支持你们吗?你觉得能成功吗? ”
看着他的态度,我多少放了点儿心,说话也胆子大了些。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以为我有多大的权力?我虽然是总统派来的,但只是个参谋长,实权并不掌握在我的手里。”
“……”
我不解地看着他。
“自从总统去了台湾,一片汪洋大海,把大陆和台湾分隔两地,共产党固然打不过去,但总统想要光复大陆,又谈何容易?本来将总统把希望寄托在海南岛上,哪知道海南岛那么多部队,竟然不堪一击。只靠着金门、马祖弹丸之地,就算总统有雄师百万,又怎么能在大陆登陆哇?所以,总统才在撤离台湾之前,收编了黄德海他们这些绿林中人。其实,总统也知道这些人不牢靠,不过,除了他们之外,总统又有什么人可以用呢?”
“我也知道,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各怀异心,无非是想藉助蒋总统这杆大旗作大,其实,就是总统自己也指挥不动他们,更不用说我了。我到这里来呢,其实就只是在总统和黄德海之间充个传话的,我有电台,可以同台湾直接联系,作个传令。军事上呢,我给黄司令提提建议,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没办法。至于其它的,我就是说,他们也不会听,说多了还烦。这些人落草,就是为了不受人管,吃、喝、嫖、赌、抽大烟,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说一开始,司令夫人还因为他玩儿女人的事同他大吵大闹过,后来知道管不了,就不管了,据说有时候抓住年轻漂亮的共党女干部,夫人还帮着司令把她们扒光了衣裳按在床上,好让司令干得更顺利一些。连她都这样,你说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人是总统手上能打的最重要的牌,我只能想办法笼络住他们,不能同他们翻脸哪!”
“问题是,你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看你们这支队伍的吗?没有老百姓支持,你们又凭什么反攻大陆?”
“这我明白,我也知道这样干的后果,但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
我是党国军人,一切应以党国的大业为重。从感情上说,那些女共党算得上是女英雄女豪杰,如果我真有权决定她们的命运,一颗子弹是免不了的,但决不会让她们多受罪。黄德海他们是一群草寇,但是是盟友,我虽然我佩服那些女共党,可她们毕竟是敌人,我不能为了几个敌人,同自己的盟友闹翻哪!”
“……”
“我也知道,你是个文明人,也是个好心人,不过这话你对我说没关系,出了这个屋儿,可千万别说。马彪和我不一样,那帮活畜类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多谢参谋长提醒。 ”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听音乐。”何凤歧打断了我,抽了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里。
……
“我本想,等给黄司令治好了病就回到五里圩去,哪知道竟然被你们断了退路!”回想起当年的事,我不由半嗔半怪地对阿辉说道。
“刘大夫,您别见怪,我们这些当喽啰的,也只是服从命令而已,这都是马彪和夫人他们出的主意。”
“我没怪你。”
“其实,依我说,您还得感谢我!那次骗你出来,我们都知道您心里并不愿意,不过如果那时候您没有离开五里圩,大陆文革的时候,说不定您还会被当成特务枪毙了呢!”
“这也说不准,我听说好多有海外关系的人都被当成特务了。世事难料哇!哎!谁知道呢?”
“喝酒。”
“干。”
毕竟是整天在马背上生活的人,身体比普通百姓好得多,没过几天,黄德海除了身体还有点儿虚弱,就已经不需要再用药了。既然已经不再需要医生,我便决定回到五里圩去,头天晚上,我同何凤歧说了我的打算,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早晨起来,我洗濑完毕,与何凤歧一同站在院子里看风景,准备象往日一样同何凤歧吃早饭,然后就去向黄德海辞行,正在这时,我看见四妹子走了进来。
在我眼里的四妹子总是身穿军服不化妆的,今天却很特别。
脸上用了粉,嘴唇涂了口红,头上扎着发带,身上穿了一条白底带花的缎子旗袍,腿上穿着当是很昂贵的肉色丝袜,脚下蹬还有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高跟白皮鞋。
旗袍是短袖的,露着整条白生生的胳膊,开衩也很高,一迈步,修长的玉腿时隐时现。
头一次看见她这副打扮,就算我这样见过大世面的男人,心中也不由犯痒。
“刘大夫,司令和夫人让我来请您和参谋长一齐到聚义厅赴宴。”四妹子嘴里是向我说,眼睛却一时瞟着何凤歧,从她的眼睛,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而从何凤歧的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何必客气呢,医者父母心,给病人治病是应该的嘛。”我说道。
(十)
“聚义厅”这个名词我不是头一次听说,这是过去绿林山寨必有的地方,是土匪们议事和分赃的地方,所以也叫“聚义分赃厅”,但从我上山后,还是头一次到聚义厅来。
聚义厅的房子要比黄德海的住处大多了,房子也高,黄德海、杨玉芙、马彪还有十几个小头目都已经到了。
黄德海虽然看上去仍有些虚弱,但气色已经好得多了,他亲自率领头领们到大厅门外迎接我,把我迎进大厅,让在客席。
我推辞了一番,盛情难却,只好坐了,黄德海和杨玉芙主席相陪,何凤歧坐在我的另一边,五个女卫兵也都穿得花枝招展,站在后面侍候,杨玉芙还特地指定让四妹子专管给我倒酒。
席面很大,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俱全,其间推杯换盏,往来劝酒无需多言。
黄德海亲自站起来谢过我的救命之恩。在言谈话语中,我感到了黄德海作为一个绿林人的豪爽一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敬的酒都敬过了,土匪头目们开始各自捉对子猜拳行令,我则向黄德海提出了要回五里圩的事。
“刘大夫,别着急走哇。我们都是粗人,有眼不识金香玉,过去的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刘大夫千万别见怪。从前哪,我的好多弟兄,都是因为受了点儿小伤,结果就发烧烧死了,也没药可救。这次要不是何参谋长举荐了你,我这条老命就算完了。这山寨里的弟兄们需要你这样的活神仙,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今天,我替山上的弟兄们求求你,就别回去了,留在山上吧。只要你留下,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当神仙一样供着。”
“多谢了,不过,我是个医生,在这偏远的山区,缺医少药,多少人都等着医生去救命呢,我不能留在这儿享福哇。”
各路头领们也都纷纷开口,劝我留在山上,我惦记着五里圩周围的那些病人,说什么也不肯。
众人劝得有些急眼了,这时何凤歧站了起来:“司令,各位兄弟,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好,听听参谋长怎么说?”
“刘博士,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这次来的不是一般的地方,如果让共产党知道了,恐怕有性命之忧哇。”
“不怕。不是我当着各位的面说共产党的好话。我接触过不少共产党的干部,他们同你们是死对头这固然不假,但也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皀白的人。再者说,我出诊一出来好几天也是经常的事,如果各位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到这里来了。就算是知道,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哪家的法律也不能给我治罪。”
“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司令,俗话说人各有志,又道匹夫不可夺其志。刘博士身为医生,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是以天下苍生为念,这是行善积德的事,咱们不能挡着人家,是不是?我看这样,刘博士想走呢,也不要强人所难。不过,刘博士,这山寨是黄司令和弟兄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若是被共军知道了,我们上百条性命就算完了。”
“参谋长的话我明白。作为医生,我救人不害人。回去之后,我会守口如瓶,决不会把这里的事向别人透露,请各位放心好了。”
“既然这样,本司令也就不再坚持了。”黄德海道:“我们拿枪杆子的,说不定哪一天又会有个三灾两难,到时候,还请刘大夫……”
“这请各位放心,身为医生,不问政治,救人于危难之中,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有人需要,我决不推辞。不过,不希望再用这种办法把我骗来。”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这次失礼,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仰仗之处还很多,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凡是能做到的,本司令和弟兄一定替刘大夫办到。”
“多谢了。”
“不用客气。刘大夫愿意什么时候走,我亲自送你到山外。”
“那就多谢了。我听人说,山寨不可一日无主,送就不必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不过,我不认识回去的路,还望……。”
“放心,我派两个兄弟去送你。阿辉。”
“司令。”阿辉本来在大厅门口指挥着喽啰上菜,听见招呼急忙过来。
“刘大夫是你请来的,明天还是你去送,多带几个弟兄。送到了赶紧回来。”
“是。”
当晚,阿辉和四妹子奉命给我送来了十根金条,考虑到有那么多病人吃不起药,我没有推辞,让他们回去替我转呈谢意。
第二天一早,阿辉就领了四个喽啰,牵着十几匹滇马来到院外接我。
何凤歧陪着我到聚义厅向黄德海辞行,土匪头目们早已等在那里,在厅里吃过了早饭,又把我送出寨门之外。
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去是白天,又有马可以换,所以走得很快,算上中午打尖的时间,到天擦黑儿的时候,已经到了离五里圩只有十几里的地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面的路我已经认识了,几位请回吧,免得被人看见。”我在一棵大榕树边下了马,一边说一边把缰绳向阿辉递过去。
“好的,刘大夫,我们这就回去了,奉司令吩咐,这匹马送给您作脚力,您自己当心。”阿辉没有接缰绳。
“那就谢谢了。放心吧,请回。”今后出诊用得着马,所以我也没推辞。
“我们看着您走。”
“好吧。”
我重新上了马,向五里圩的方向奔去,走出老远,回头看去,阿辉他们仍然立马在榕树下。
有了马,省了许多力。虽然天已经渐渐黑了,但是走了多少次的路,也没什么可怕,我信马由缰向前走,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到我的小诊所,想着明天一早小娅见到我的惊讶神情,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再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真有不少可回味之处。
继续向前走,已经影影绰绰看到了五里圩的房子,路边忽然蹿出四个拿枪的人来,一下子把我围在当中。
“站住!下来!”一个东三省口音的人说。
我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出其中两个人穿的是解放军的军装,以为碰上了巡逻队,急忙跳下马来:“同志,有什么事。”
一个军人点亮了手电照在我的脸上。
“你是刘彼德?”
“是我,您认识我?”
“当然认得,我们找了你好久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事儿犯了。”
“我的事儿?”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莫非我替黄德海治病的事走漏了风声?不怕,我有我的原则,我是去给人治病的,病人是谁我和无关,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他们别的事情。
“何小娅你认识吧?”
“当然,她是我诊所的护士。”
“那就不错了。”
“怎么?她说我什么了?”她不会说我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哇?!
“你装的还挺像?把他捆上带走。”说着,几个穿便衣的人就拿绳子来捆我。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捆我?”
“为什么,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
“还装!你真行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窝边草都吃,妈了个巴子的真不是东西!”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哼!你从美国到这儿已经好多年了,孤身一人过了这么久,想要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你想要娶个女人,在这里也不算什么难事,就算是想要何小娅,当初你也有得是机会,为什么非等到人家嫁了人才想起人家好?”
“你们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小娅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哪!”
“是好,我没说她不好哇!”
“好!你喜欢她,就更不应该糟塌她!更不应该把她杀死呀!她跟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妈了个巴子的你真是个畜牲!”
“什么?你们说什么?小娅死了?怎么死的?谁干的?”我一下子就急了。
“别装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你们说我?我会杀死小娅?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怎么会杀死她?!”
“因奸不从,杀人害命!除了你自己,妈了个巴子的谁还知道为啥?”
“你们胡说!”我真有些急眼了。
“人死在你床上,你想抵赖也抵赖不掉。告诉你,死者的男人已经在你的诊所门前等了好几天了,就想把你撕巴了!你等着吃花生米吧!”
这一棍子可把我打懵了,不知小娅为什么会被杀,更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杀人犯,我一路走,一路解释,可那些人根本就不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但看上去,他们已经认定了我就是凶手,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定,真的会有一颗子枪要从我的后脑穿进去了。
我被他们五花大绑着,慢慢向镇里走,越向前走,脚步越沉重,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忽然,黑暗中发出几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抓我的那些人纷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黑暗中蹿出几条黑影,扑上来扶住我,几刀便割断了我的绑绳。
“刘大夫,这里不能久留,快跟我们走。”我这才听说是阿辉的声音。
“阿辉,你们怎么在这里?”
“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逃命要紧,快上马走。”我也顾不上多想,骑上马跟着他们就往回跑,跑了一阵儿,镇子里响起了一阵锣声,应该是解放军听见枪声的反应。
又跑了一阵儿,看见路边树上拴着我们来时的马,阿辉他们解下马来,骑上就走。
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出了很远,后面的锣声已经听不到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阿辉,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跑来救我?”
“黄司令不放心,来之前同我们说,让我们一定要等到确认您没危险了再回山复命。我们也知道和您一道走对你不利,所以才让您自己回去,但一直暗中跟着,看见了您被抓的情景,把我们吓坏了,这才赶过来救你。这回杀了共军的人,看来您是回不了五里圩了,还是跟我们回山吧。”
那四个人的死我是亲眼看见的,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有嘴也说不清楚,看来我只能先跟他们回去再说。
到了第三天,我又重新回到了土匪们的山寨,住进了何凤歧的西套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我心里记挂着小娅,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被杀了。
又过了几天,一个小喽啰来到我的住处,说是黄德海派他去五里圩打探消息的,刚刚回来,知道我很着急,所以黄德海叫他赶快来见我。
(十一)
“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那个何小娅真的死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来是真的,镇上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认定人是您杀的,他们都在骂您。”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听说是这样的:就是您上山的第二天一早,那个女……”
“女护士。”
“对,女护士,到您的诊所上工,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家,他男人就到诊所去找,您的诊所黑着灯,门口挂着个牌子,说您出去看病了。”
“我知道,那个牌子是我挂的,告诉人家我出诊了,免得病人在外面死等。”
“那女护士的男人一推门,门是开着的。”
“小娅有钥匙,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以帮我照料一下儿。”
“对。那男的进诊所,点上灯一看,屋里空空的,然后就进了您睡觉的房间,就看见那女护士了。”
“怎么样?”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问。
“您听我说。我听说那女护士仰面躺在您的床上,没穿衣裳,头上捂着一个大枕头,人也已经僵了,奶头被人咬下来一个。后来军管委的人去勘验现场,说她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还被强奸了,断定是因奸不从,杀人灭口又奸尸。镇上的人都说是您干的。”
“胡说八道,那个时候我还在来这里的路上,怎么强奸杀人?”
“我们信,可共党不信哪!还有,就算他们相信那女护士不是您杀的,您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
“那天阿辉他们救您的时候,因为天黑,瞄得不准,那四个人里头有一个只是受了重伤,没给打死,被救过来了,他说出了您,现在他们已经把您当成我们的人了,您想您还回得去吗?”
“嘿!这叫怎么回事啊?”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刘博士,别这样,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在这山上待着也不错,吃喝不用愁,再说,这里好几百号人,哪个生病了不得靠您,您还怕没事儿干?”何凤歧在一旁劝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了办法,只好留在了山上。
知道我要留下,黄德海很高兴,把何凤歧隔壁的小院儿拨给我住,何凤歧则派了两个他的贴身卫兵来照顾我。
卫兵们替我把院子收拾好,我搬家的时候,黄德海夫妇亲自过来道乔迁之喜:“怎么样?刘大夫,这院子怎么样?”
“不错,多谢了。不过,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太浪费了,我觉得还是住何参谋长那边好,我们两个挺聊得来的。”
“住得这么近,一迈腿不就过去了吗?给你一个院子,主要是为了让你在这儿给弟兄看病方便。”
“哦,原来这样。好吧,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药箱,里面只是些应急的药,这些天也用得差不多了,要开诊所看病,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我在五里圩的时候,有共产党的政府替我进药品,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山寨有财源,有钱还怕弄不来药?!需要什么药,你拉个单子,我叫人去买。”
我已经从何凤歧那知道,他所说的财源,就是从境外贩运大烟土。
“我需要磺铵、盘尼西林、去痛片、可卡因……”我一气儿说出一大串药名来,把他们说得两眼发直。
“够了够了,你说的我是一个也没听过。您就说吧,这东西到哪儿去弄。”
“省城的大药房,还有大医院里应该都有。”
“那行,你拉个单子,咱们马上就去办,有了药,这个医院是不是就能开了?”
“可以,如果还能有个懂护理的帮忙就更好。”
“咱们山寨里有得是人,不会你教他就行了。”
“护士这活儿得细心,最好是女的,别人粗手粗脚的,恐怕不行。”何凤歧一旁接口道。
“我来。”
四妹子自告奋勇。
“妳?行吗?”杨玉芙道。
“不就是打针,换药吗?以前弟兄们受了伤,我也给他们换过药,我也见过刘大夫打针,我看不太难,就算不会的,让刘大夫教我不就行了吗?”
“我看行,四妹子读过书,比别人强。就怕夫人不肯放。”何凤歧道。
“这是好事儿,我有什么不肯的?刘大夫,您看呢。”杨玉芙问我。
“试试吧,女的毕竟要细心点儿。”
“那好,药的事儿交给我来管,你只管在这儿当你的活神仙。”
我的诊所第二天就正式开业,过了十来天,还真有人把药品和我需要的器械买了送过来。
等药的这些日子,我教四妹子作护理。
四妹子学得很专心,也很有灵性,什么都学得挺快。
对于她识字的事,我感到很惊讶。同她闲聊的时候,我提向她提起,这才知道有关她和杨玉芙的来历。
原来,杨玉芙的祖上是满清一位告老还乡的大官,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四妹子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就被卖到杨家给杨玉芙作伴读的丫环,所以跟着杨玉芙识了不少字。
杨玉芙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富商的独子作少奶奶,四妹子也成了她的陪嫁。
哪知道,那个富商的独子立不住,成亲不到一年就暴病死了,婆婆说是杨玉芙命硬给克的,对她越来越不好,处处甩闲话,那时候杨玉芙的父母已经死了,两个哥哥去了北方也没了音信,失去了依靠的杨玉芙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慢慢熬日子。
杨玉芙二十岁的那一年,黄德海带人打下了她婆家的县城,闯进了她的卧房。黄德海看见杨玉芙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背后站着四妹子,主仆二人表情淡定,丝毫不因屋里进了杀人不眨眼的响马而稍有恐惧之色。
“知道我是谁吗?”黄德海惊异于她们的镇定。
“不知道。”
“我是黄德海,听说过吗?”
“算是听说过吧。”
“妳不怕吗?”
“你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什么可怕的? ”
“不怕我杀妳吗?”
“砍掉脑袋碗不过大个疤,杀就杀吧。”杨玉芙向下一变腰,把头一低,用手把脑后的头发都撩到前面,露出又白又细的长脖子。
“哈哈哈哈!没想到,妳倒挺有胆量!就冲妳这胆量,老子喜欢上妳了。怎么样?跟我走吧,给我作押寨夫人,我让妳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杨玉芙没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四妹子便走,出了院门,从一个小喽啰手里拉过一匹马,一抬腿就骑了上去。于是,杨玉芙就成了黄德海的押寨夫人。
“妳杀过人吗?”我问。
“作强盗哪有不杀人的。”四妹子很平静地说。
“杀人甚么感受?”
“一开始手会发抖,好几天吃不下饭。杀得多了,就和杀鸡没什么不一样了。”
“夫人也杀过吗?妳们杀过几个?”
“我杀过四个,夫人亲手杀过的比我多一倍还多。”
“杀人还有什么亲手不亲手的。”
“她是夫人,可以叫别人去干。光是前几个月,夫人下令杀的共党干部就不知有几十个了。”
“一个大活人,说杀就杀了?”
“有什么办法?咱们就是干这个的,你下手不狠,死的就是你。”
诊所开诊之后没多久,黄德海和何凤歧他们带着一半人马出山寨去了,留下马彪守山。
寨里的人少了,看病的也就少了,平时我在家没有什么事,就只好拿从何凤歧那儿借来的书打发时间。
卫兵们都不识字,见我看书,就求我讲给他听。
他们和四妹子都喜欢《水浒》,也许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绿林好汉的原因吧。
那天,我正读到林冲被逼上梁山,念到王伦强迫他下山取“投名状”一节,我忽然愣住了。
虽然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不只一次,里面的故事耳熟能详,但都没有让我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今天再读,我感到若有所悟。
“你们这山寨也有投名状吗?”
“投名状?有哇。凡是新上山的人,都要手上有人命,才能死心塌地,不然哪个跑下山去,到官府一说,把山上的底给漏个精光,大家就都完蛋了。”四妹子回答。
“你们都有投名状吗?”
“我那回不是说过吗,我亲手杀过四个人呢。”四妹子道。
“你们呢?”我问那两个卫兵。
“那当然都要是喽。”
“那我的投名状呢?”
“您?”阿辉和四妹子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下子就愣了。
“你们杀的那三个解放军里,大概就算了我一个吧?”
“这个……算吧。”这回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那何小娅呢?是不是也算我的投名状?”
“这个……”他们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小娅的死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阿辉他们打死那几个抓你的共军,也是为了救你,只是不凑巧,弄得您说也说不清楚了。”四妹子比那两个要机灵一些。
“对对,弟兄们只是想救您,没想把那事儿栽在您的头上,不过共党会不会相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两个卫兵的头上见了汗。
“哼哼!”
我冷笑了一声,三个人都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偷嘴吃的小孩儿,带着满嘴的油被大人审问时的样子。
(十二)
“阿辉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人大概也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那件事,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那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是说……五里圩诊所的事?”
“嗯。何小娅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干的?”
“好吧,反正当事人已经都死了,也没必要再替他们保密了。不过,这事我虽然知道,但我可没参与。”
“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我呢。”
“这您是明白人。这事说来话长。司令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没了主意,还是何参谋长说让我们到五里圩去找您。夫人和马彪他们本来都不相信西医,但那个时候,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我猜得出。”
“那时候夫人说“请您上山没问题,就怕您以后回到五里圩,把山上的事儿漏了底。”
马彪说:“不怕,先让他给司令治病,不管治得好治不好,完了事儿把他宰了就完了。”
参谋长不同意,他说:“如果他治得了司令的病,那就是司令的救命恩人,绿林中人讲究仗义,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马彪就问:“你敢打包票?就算他真的不会说,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那天有人知道他来过山里,共党会不问他吗?他能不说吗?”
参谋长说:“当然不能把全山寨上百号人的性命交待在一个同山寨没关系的人手上,但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人留在山上?再说这样好的医生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山寨里难免不会再有人像司令那样有个病啊灾的,到时候还得靠家?!”
“后来呢。”
“后来夫人发了话,她同意参谋长的说法,不能恩将仇报,但要想办法断了您的回去的后路。后来这事就交给马彪去办了。
这事极其机密,知道的人除了司令、夫人、参谋长、马彪之处,就只有我和马彪派去的人知道。
我去请您的时候,马彪派的人就藏在您隔壁住的赖老巴家里。您可能想不到吧,赖老巴就是我们的眼线。”
“原来是这样!”这的确让我大吃了一惊。
“你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杀何小娅来逼我上山。”
我和小娅的关系非常好,他们竟然用我那时最亲近的女人的生命作我的投名状,这件事让我从开始有所怀疑时起就一直耿耿于怀。
“那倒不是。本来马彪只是让他们设法杀个人放在您诊所里的。”
“那后来怎么又杀死了何小娅?”
“把您接上山的第二天,夫人看到司令真的好了,就让我去马彪那儿打听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去的时候,马彪派去的人刚刚回来,是他手下的小头领黄彬。”
“黄彬说什么?”
我知道黄彬,是马彪手下的小头目,同马彪一样的心黑手辣。
“我听黄彬他说,那天他先到了赖老巴家里,把副司令的意思说了,让他想想怎么干最方便,最好是能杀个共党干部。老巴不是就住在您的诊所隔壁吗,对您诊所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对黄彬说:“共党干部哪那么好杀?更不用说悄没声的杀完了要放在人家屋里了!要说方便,再没有比杀刘大夫诊所里那个女护士更方便的了。刘大夫不在的时候,白天都是她在诊所里帮着照看,打扫打扫屋子,有换药、打针的小事就直接接了。镇上人信西医的不多,一天到诊所来的最多也就是七、八个人,一般看病的如果看见出诊的牌子就都走了,诊所里就是那女护士一个人,动起手来再方便没有了。而且,那个女护士又年轻又漂亮,虽然嫁了人,可还没有生孩子,身段还同黄花姑娘似的,正好趁机玩玩儿。”
黄彬一听,也正中下怀,就决定对那女的下手。
第二天一早,老巴亲眼看见那女的进了诊所去,看看街上没人,就和黄彬溜了进去。
黄彬对我说,那女的看见他们,以为是病人,就说:“刘博士去场坝出诊了,估计午后才能回来,你们要是看病,就请下午再来吧。”
黄彬是装着有伤去的,腿上还缠着白布,就说想让她给上点儿药。
那女的认识老巴,所以毫不怀疑,低头就去解黄彬腿上的白布。
老巴趁着她不注意,突然从背后上去一把摀住了她的嘴,黄彬也趁机抱住她的脚把她拖到您屋里的床上。
老巴压住她的上身儿,用枕头摀住她的头不让出声儿,一边扯开她衣裳吮她的奶头儿,黄彬在下面按着脚扒了裤子就上去干她。
一开始她还两腿乱蹬,可没等黄彬干完事儿,她就不动了。
后来老巴趁着她身上还热乎,又玩儿了一回死尸,最后留下一个因奸不遂的杀人现场,准备栽赃到您的头上,让您没法回去。”
这件事其实我早有怀疑,但黄德海他们一伙儿坚决不肯承认,大概他们也知道杀死何小娅会让我多么痛恨他们。
“所以解放军才会到处抓我!”我问。
“没有!解放军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军管会派人到诊所里看了一番之后,马上就说至少是两个人作案,反而把您列在了被绑票的名单里。”
“那他们为什么还抓我?”
“赖老巴这小子很猾头,一打听到军管会勘查的结果,马上就想到:人家既然能看出作案的人数,还能知道不是您,说不定就能看出是谁干的,所以当天夜里就溜上山来了。夫人和马彪一看不行,于是就又安排了后面的一场戏。”
“什么戏?”
“派几两个弟兄先走一步下山,到去五里圩的路上埋伏,抓您的那几个共军就是他们扮的,还有一个是我们的眼线。我们救您的时候放的是空枪,他们四个是装死,反正天黑您也看不出真假来。咱们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溜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多么大的一个恶当,但那个时候,我的生命受到巨大的威胁,却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是黄德海一伙儿干的,土匪们也对此事守口如甁,我当时还是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那之后,又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在忙着给来诊所的喽啰们看病,起初他们并不相信西医,但有了黄德海的先例,再加上被我治好病的人越来越多,来诊所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这其中当然不乏四妹子的功劳,因为来看病的人中,只有少数是真的有病,更多的人是为了同四妹子调笑,过一过嘴瘾。
马彪是经常来诊所的常客,我知道他喜欢四妹子,但同时我也知道,四妹子真正喜欢的是何凤歧,这恐怕也是她主动要求来我这儿帮忙的原因,这里离何凤歧的住处近,我又同何凤歧很熟,所以可以经常看到何凤歧。
我到山上之后,黄德海他们第一次成伙儿下山之后的第四天,晚饭之后,我让卫兵们领着我在山寨里转悠。
有了投名状,我就只能死心塌地地留在山上,因为落到共产党政府手里,免不了要替小娅和那三个解放军偿命的,因此,土匪们对我也放松了许多,我可以很自由地在山寨中来往了。
坝子上一片一片的房子都是土匪们的住处,花棚则单在一处,离我住的地方还远得很,沿山根儿下有一大溜儿几十间房子,却没有院子,每间房子的门口都挂着红灯笼,老远就能看见几个红红绿绿的女人斜靠着门站着。
“刘大夫,您是不是想去乐乐?”卫兵阿风道,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望。
“我可没有那个兴趣。”我说:“你们想去就去吧。”
“那不行,参谋长让我们照顾你呢,我走了,您身边没人怎么行,参谋长知道了会怪罪的?”
“我出来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不是靠自己?,哪用人照顾,你们去吧,我转转就回去了。”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走了,我自己向着相反的方面走来。
走到坝子中间的交叉路口,看见马彪领着几个喽啰走过来。
“刘大夫,忙啊。”马彪看见我赶紧打招呼,他好酒,不过守寨的时候不喝。
“人都下山去了,我有什么可忙的?”我回答道:“副司令去哪儿?”
“巡山查哨呗。”
“那真是辛苦了。”
“嗨!辛苦什么?为了山寨的安全嘛,该小心的事儿不能马虎。”
“说得对。”
“阿风这两个狗日的真不是好东西,咋的让你一个人出来蹓?他们人呢?”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散散心,所以把他留家里了,老有两个人在屁股后面跟着不自在。”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跟我在一起不会也不自在吧?” “
怎么会呢?”
“那好!跟我去转一转,多认认路。咋个样?”
“好哇。”
我跟着马彪向寨门方向走去。马彪这个人很粗野,不过倒是挺实在,时间长了也不像开始时那样觉得他讨厌了。
寨门里面有两间房,借着寨墙而建,其中一间的门口站着的喽啰看见我们,急忙向里面喊了一声:“副司令到!”
里面的小头目赶紧跑了出来,直直的站在门口道:“二哥,刘大夫,你们来啦。”
这是头目们对马彪的称呼,他们叫黄德海作大哥,好像这样显得亲近。
“有啥子情况?”马彪问道。
“没的。”
“算着时间,司令他们也该回来了。”
“是啊,到现在还没见影儿。”
“仔细看到。”
“是哩!二哥,刘大夫,屋里坐,喝碗茶。”
我和马彪进了屋,见借用的寨墙边背冲着我们站着一个喽啰兵,正扒在墙上向外看。
原来墙上有几个观察孔,我走到其中一个观察孔跟前,正好可以看到通向寨门的那条路。
“怎么样?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如果有人想攻山,只要在这里放上几支长枪,来多少死多少。”马彪来到我的背后说。
“是挺险的。”我回答。
“叫他们看到,我们喝碗茶,然后再去别处转转。”
“好吧。黄司令他们干嘛去了?”
“这是军事秘密,哈哈。”马彪道。
我从墙边走回来,同马彪坐在屋子中间的桌边,小头目急忙给我们倒上茶,也坐在桌边陪着我和马彪闲扯,除了一开始的客套话,没多一会儿,他们的论题就转到女人身上去了。
我没有兴趣,但也只好一边听着。
“副司令,昨天晚上在哪边过的?”
“还是小红那丫头屋里。”
“还是您有眼力,那小女人,一身的媚骨,会耍的花样儿也多。我每次到她那里去,娘的要不日她一回就舍不得出屋。花棚那些女人,也就数她了。”
“嗨!她算啥子?不过就是骚,其实耍儿起来没球意思。只不过比别的强一点儿。”
“那是,那是,副司令最会品女人。”
“这话老子爱听。其实呀,老子不喜欢耍儿那些骚娘儿,男人还没怎么着,她先把大腿劈得啥样,露着个骚屄等着,生怕你不日她。”
“那还能怎么样?”
“老子还是喜欢那会脸红的。”
“那除非是黄花闺女,不过,就算是有大姑娘,耍不过两天,不也都变成骚女人了。”
(十三)
“哪个说不是?还有那些女共党,倒是不骚,他娘的耍儿的时候跟死人似的,一脸哭丧相,一想起来就让老子生气!”
“要不都让二哥给整死了呢?”
“说实话,老子这么多年以来遇上的女人,看着最顺眼的,还就是五里圩那个共党的女区长,再有就是五平县那个共党副县长的老婆。刘大夫,你见过那个共党区长,就是在你们五里圩杀的那个。”
听到马彪这么说,那个女区长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没回答,现场变得有点儿尴尬。
“你说的是那个,果然不错。”
小头目急忙出来打破僵局:“可我记得二哥没耍过她。”
“所以才说可惜哩!那女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特别是那个屁股,还没脱裤子老子就想日她,可惜是大哥先看上的,我不能从他手里抢人不是?!等大哥喊杀人的时候,老子刚耍过那共军小女兵,娘的棰子(西南土话,阳具)软的像米粉儿,哪还硬得起来?老子又不能在大街上日她!只好摸摸她屁股,过过手瘾,唉!可惜喽!”
“其实您也没的什么可惜的,那小女兵长得多靓?还是个黄花闺女?那女区长和副县长老婆都是让人家日过的,哪有那小女兵好?”
“你龟儿不懂,女人光长得好看不够,光是黄花闺女也不够,那两个女人虽然不是姑娘,可身上有一股味儿。”
“啥子味儿?”
“女人味儿。”
“女人味是啥子味儿?”
“说不上,不过老子能闻到,闻到那个味儿,老子就迈不开腿。只可惜她们都死了,不然,带回山里,老子天天搂着她们睡,别人都不要喽。”
我实在听不下去,又不想表现出我的不屑,急忙站起来道:“副司令,你们慢慢聊吧,我想先走一步。”
“急啥子,咱们一起走。”
马彪可能看出我不喜欢听,于是也站了起来。
我们从屋里出来向回走,没走出几步,那个小头目又从屋里出来喊我们:“副司令,先等等,可能是司令他们回来了。”
我和马彪都停住脚步,转身又回到屋里,从观察孔向外看,虽然天已经快黑了,视线已经很模糊,但借着昏暗的天光,还是可以看见路尽头有几匹马向山上走来。
走得近了,才知道并不是黄德海,因为只有几匹马而已,最前面的四匹马上坐着人,最后的两匹马上驮着东西。
“嗨!我们回来了,开门!”马背上的人在离寨门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就喊上了。
“是何飞吗?怎么就你们几个呀?大哥大嫂他们呢?”马彪喊道。
“是二哥呀。黄东林受了伤,大哥让我们送他回来,请刘大夫给看看,捎带着给您带回点儿好东西来。”
“大哥他们怎么没回来?”
“本来是要回来的,半路上参谋长说要给共军杀个回马枪。”
“哦!大哥叫你们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是您最喜欢的。”
“哦!哈哈哈哈。”马彪大笑起来,回头命令喽啰:“开门!开门!”
“是!”喽啰答应着出去开门。
马彪又冲着观察孔喊:“等着,开门去了。”
然后就当先出了屋子,我也跟了出来,一齐到寨门边等候。
寨门一开,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只见那四个喽啰各自拉着一匹马进了寨,最后那个人一串牵着三匹马,每匹马的缰绳都拴在前一匹马的马鞍上。
到了门里火把照亮的地方,我才看清弄那两匹马上驮的原来是两个人。
两个人都面朝下横卧在马鞍上,双手绑在背后,身体也被用粗绳子揽在马身上,折成一个倒着的U形,屁股在最高处,头和脚垂在两边,上衣因为自重而滑到半截儿,露着裤腰和半截儿光脊梁。
头发散落下来盖着脸,尽管看不清长相,但只要一看她们的身材,就知道是女人。
两个女人都留着短发,身上穿的是灰布的衣服,我在五里圩见过,共产党的干部们经常穿这样的衣服。
我的心里一沉,心想:“又有两个女人要受罪了。”
“伤得重不重?”看见回来的一个人吊着胳膊,马彪问道。
“给子弹穿了道沟,骨头可能断了,不过不重,只是血流了不少,司令说怕我像他一样发烧,叫我先回来找刘大夫看看。这么多弟兄,就我一个挂了彩,倒霉球!”
“哦。刘大夫正好在这里,赶快找他看。从长坝弄来的?”马彪随口说着,走向后面捆着女人的马。
“是哩。那里的共党以为我们被打败了,不敢再出来,所以防备很松,加上事先眼线踩点儿踩得实,我们一去,就先把两个放哨的民兵给摸了,然后悄悄进到镇子里,他们一点点儿都不知道。我们按事先打探好的地方,把共党的镇政府和干部的家围住,然后一齐动手!嘿!连抓带杀,干的好痛快。”小头目眉飞色舞地说着。
“杀了几个?”
“连干部带家眷,男的二十二个,女的九个。有两个民兵正在家搂着老婆睡觉,被我们掏了被窝儿,四口子一起精赤条条的捆了。大哥又叫把那七个女的留下两个,别的都脱光起,让兄弟们耍个痛快。这两个是共党派到镇小学校的,大的那个是校长,小的那个是教员,大哥没让动,说二哥守寨没参加行动,有好的要留给你。”
马彪哈哈地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大哥,有好事总忘不了自己兄弟,哈哈哈哈。那还杀什么回马枪啊?”
“打镇政府的时候,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只好改偷袭为强攻。那些共党抵抗得很厉害,一时拿不下来,东林就是在那里受的伤。何参谋长说长坝离共军的驻地太近,不宜久战,我们就在镇政府外面把抓到的那些男男女女通通杀完喽,男的大卸八块,女的从裆子里一刀豁成两半,然后在镇子里放了把火就撤了。走到半路,参谋长又说共军来增援的部队一定以为我们急着回山,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去,怕正忙着救火救人呢,正好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姓何的这龟儿别看是个书生,还真是有些歪点子。”马彪走到马前,逐一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们的头抬起来,借着火把的光仔细看了看。
我看到那两个女的一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另一个年龄略大一些,应该过了二十岁,两个女人长得都挺耐看,皮肤也很白皙,不像是本地人,她们的嘴都被用破布堵着,看见马彪,都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
马彪把两个女人嘴里的破布掏出来。
“土匪!坏蛋!快放开我!”
两个女人的能出声,就立刻骂了起来,从口音听出,她们果然是从江浙一带地方来的。
“哈哈哈哈!”马彪得意地大笑着,伸插在两个女人的屁股上摸了几把:“莫急,过一下儿就放开妳们,不过得先让老子看看春景儿。”
说着,马彪从马前头转过去,将那个女教员的鞋袜扒下来,露出两只白皙的光脚,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说着下流的脏话,然后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来,“哧”地在她的屁股后面豁了一刀,我在马的前面另一侧,看不清他干什么,不过猜也猜得出他是在豁那女教员的裤裆。
女教员大声地骂着,挣扎着,声音中带着哭腔,但身子被捆得紧紧的,只有两只小腿在那里乱踢。
我看见马彪双手一扒,女教员的裤子便向两边裂开,露出圆滚滚的雪白屁股,然后他让喽啰用火把照着亮,用手扒着她屁股仔细看,那女孩子被人这样看春宫,嘴里骂着,抽泣起来。
听着女孩子的骂声,马彪反而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用手扒拉了一阵儿,又在她的裸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还是个没开过苞的!”然后便转向那个女校长。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掺和,便以给黄东林看伤为由告辞离开。
马彪这回没留我,只是一边用刀子豁着女校长的裤裆一边对黄东林道:“治完了伤赶快到花棚来,看在你挂了花的份上,我让他们把这个当官儿的留着,让你先过瘾。”
“多谢副司令。”黄东林说完便催着我快走。
走出十几步了,听见背后马彪的声音:“先把她们送到花棚去,脱了衣裳洗洗干净,这个嫩的等老子替她开苞,那个等黄东林来了再动。”
我暗自摇着头,逃命一样快步回到了诊所。
黄东林的伤不重,子弹也没有直接打在骨头上,不过子弹没碰到骨头,骨头却断了的事并不少见。
在回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他上过白药,并且用夹板固定过,折断的骨头已经复位,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我给他洗过伤口,撒上消炎粉重新包好,又拿了两片消炎药看着他吃下。
黄东林一直表现得心不在焉,我看着他吃完了药,去给他拿回去吃的药,等我转回身来,他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他去作什么,虽然我很不希望两个女人被他们那样玩弄到死,但以我在这里的身份,却不会有人听我的劝告。
两个卫兵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不过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洗脸水和早饭给我准备好了。
“昨天晚上,司令送回来两个女共党你知道不知道?”服侍我吃饭的时候,阿风的神秘地问我。
“我看见了。”
“您见喽?哦!那两个女的身子真嫩的紧,副司令领着我们把她们好好收拾了一顿,我回来的时候,花棚那边还有十几个人等着哩。”阿风显得眉飞色舞。
“她们挨打啦?”
“挨打?打她们作身什么?”
“你不是说收拾她们吗?”
“我们说的收拾就是拿她们来恶耍。”
“恶耍?”
“她们和那些婊子不一样,耍那些婊子要给钱,还要耍得她们美。这些女共党,早晚要她们死逑,耍就耍到狠。”
“你们去了多少人?”我想到早晨起来还有十几个没上手,所以有此一问。
“也没得多少,总共四十多个。她们刚来,脱衣服、上架、洗澡还要花不少时间。”
“还上架?”
“我说过,她们不是婊子,哪个会自愿叫我们耍?副司令早就叫人作了几个木床,上面钉上架子,把那些女共党用铁链捆在上面,我们想怎样看就怎样看,想怎样耍就怎样耍,再挣不得脱。”
我这才知道何凤歧说的不错,被抓来的共产党女干部都是被用铁链子锁着被强奸的。
“你们这么多人,她们怎么挺得住?”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们活。副司令说,等这十几个人耍过了,让她们养几天,就把她们宰了吃肉。不过,那个年纪大的嫁过人,还能多捱几天,那个小的是个没开过苞的,身子嫩,怕挺不了几天,这也没什么,死了就把她身子上的肉弄来吃。”
阿风正说得起劲儿,四妹子从外面走进来,我急忙使个眼色,他便不再说。
这天之后直到黄德海他们回来,中间不时有受了伤的土匪回山找我治伤,也时常送回一两个年轻的女干部,加上那两个,前后一共送回来五个。
每当有女干部被送上山,两个卫兵晚上都会去花棚凑热闹。
从他们的嘴里我知道,那个年轻女教员上山的第三天就被玩儿得大出血死了,另外四个当中,也有一个被活活玩儿死,一个被马彪杀了,她们的尸身最后都被弄到伙房去了,她们的尸身一部分被做成了腌肉,另一部分被做成炖肉给吃掉了。
而剩下的那两个还活着,也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十四)
从回山的土匪嘴里,我也大致了解了黄德海他们这些天的行踪。
那天在何凤歧的策划下,土匪们给长坝镇来了一个回马枪。
这一次黄德海采纳了何凤歧的计策,并没有全体参与突袭,而只是由他自己和杨玉芙带着二十几个人骑着马从镇子的一头杀进去,沿着大街冲过去,由镇子的另一头冲出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同何凤歧商定的汇合地点。
被何凤歧说中了,当时到长坝增援的是解放军一个排,他们没想到土匪们会去而复返,所以当黄德海他们冲进大街的时候,这些官兵与幸存的乡镇干部们都忙着救火、收殓被害者的尸骨,以及安慰死者亲属,因此又被人所乘。
土匪所过之处,见人就砍,见院子就扔手榴弹,据土匪们说,这一冲至少打死了三十几个人,虽然其中不乏吹牛的成份,但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惯匪,枪法是他们保命的本钱,所以长坝镇被这一冲所造成的死伤,恐怕也不会少于十几个。
此后的七、八天里,黄德海他们利用眼线提供的情报,同追剿他们的解放军在山里兜圈子,专拣剿匪部队的空当钻,找到机会就下狠手,所过之处,对共党的干部、民兵和他们的家,东西抢光,房屋烧毁,男人大卸八块,女人先奸后劈,不留一个活口,并趁机再次裹胁了几百人入伙儿。
就在大队人马回来的头两天,一下子有二、三十个伤号在杨玉芙的带领下回了山寨。
这次与头几天不同,伤得都不算轻,好多都是被炮弹炸伤的,连杨玉芙的大腿也被子弹穿了个洞。
原来这些天进展流利,大家开始轻敌,结果遇上了埋伏,被解放军的一支三、四十人的小部队堵在一条山沟里。
别看这些解放军人数少,却武器精良,又占尽地利,手榴弹和六零迫击炮向沟里一砸,当场就死了二十几个。
黄德海一看苗头不对,人家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不冲出去就只能等死,于是亲自上马,带着大队人马硬往外冲,好歹没被人家连锅端,老弟兄却也死了不少,受伤的更多,杨玉芙就是在向外冲的时候受伤的,而这些天新拉入伙儿的那几百人也趁机跑得只剩下二十来个。
正在大伙儿暗自庆幸逃脱一劫之际,黄德海却顾不上刚刚作熟了饭,就命令全伙儿拔营。
喽啰们都是跟了黄德海多年的,对黄德海的特殊咱觉十分信任。
果然,被留在原处打探消息的土匪稍后回报说,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几百名解放军包围了他们本打算开饭的地方。
大家都明白了,那支解放军小部队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从那次之后,黄德海不敢马上回山,而是带着队伍在山里东转西转,企图摆脱这支小部队的纠缠,哪知这些人竟像鳔胶牢牢地粘着他们不放,他们走到哪儿就闻着气味儿追到哪儿。
土匪们胡涂了,是这伙儿解放军里有高人,还是有什么别的法子?难道还有人比自己更熟悉这片大山的吗?
何凤歧有点儿明白,他怀疑有共军的探子混了进来,便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黄德海,让他想办法把共军的探子找出来。
黄德海才不会去费心区分谁是共军的探子,当天夜里,他就不分青红皀白,把这些天裹胁入伙儿还没逃走的那二十几个人全都枪杀在一道沟里。
果然,共军的那支小部队跟得没那么紧了,黄德海却还不放心,在一处岔道兵分两路,叫杨玉芙带着伤号们就地隐藏起来,等共军小分队过去以后再回山,他自己则带着其它人扑向另一条路,计划长途奔袭六里坪镇,把共军小分队吸引过去,确认他们没有跟上来再绕道回山。
这次出山损失惨重,不算受伤的,光是死在外面的就达到了三成,还包括两个跟了黄德海多年的小头目。
阿辉就是那次受的伤,被我救活之后,便自愿留下来侍候我,我就把另两个卫兵打发回何凤歧那边去了,后来从阿辉的口中我才知道,从他记事起就在黄德海身边,只知道自己姓何,父母是谁却一直不知道。
为了甩掉共军小分队,黄德海他们几天几夜没敢扎营,东转西转,连续跑了二百多里山路,这才绕道回到山寨。
许多人一进寨门,连住处都来不及回,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从黄德海和何凤歧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沮丧,甚至连腿上带着个窟窿的杨玉芙,在我到她的住处治伤的时候说起这次失利也显得十分轻松。
阿辉对此有他的解释,他说当响马的本来过的就是脑袋拴在裤带上的日子,死上个把人算个什么?黄德海带着这支队伍,过去同老蒋也打过很多次恶仗,一次死个二、三十人也很平常,就说前一阵子吧,队伍曾经发展到上万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干这个,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何凤歧回来的时候也很疲乏,所以我只见面打了个招呼,没有再去打扰他,他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
为了给这次受伤的人治伤,黄德海派人买回来的药迅速地消耗下去,估计已经支撑不了十天半月了,所以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我叫四妹子她们帮我照顾着诊所,打算过何凤歧那边让他再派人去买药。
四妹子这两天很紧张,耳朵一直支愣着听那院的动静,一听我说要去找何凤歧说买药的事,马上自告奋勇道:“您是大夫,这么多弟兄们等着您给治伤呢,药的事我去向参谋长说。”
我早看出四妹子对何凤歧有意思,便顺水推舟让他去了。
四妹子去了足有半天才回来,脸上带着难以查觉的兴奋,也带着淡淡的忧怨,她告诉我参谋长已经安排人去办了,然后就静静地去给伤号打针上药,再没提与何凤歧有关的任何事。
我懂得一个暗恋的女孩子的心情,心里很是同情她。
晚上我吃过饭,我打发卫兵们自己去找乐子,一个人出了院儿,来到何凤歧的院子里。
何凤歧已经休息过来了,他看见我非常高兴,急忙把我让进堂屋里坐下,叫卫兵冲上茶,然后我们两个一齐听留声机。
共同的爱好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也使我们成了知音,在于这个山野之地,能一同喝上一杯清茶,听上一段优雅的音乐,也算是难得的享受了。
“今天四妹子过来了?”
“来了,说你那里缺药了,让我想办法再去买药。我已经让马副司令去办了,他熟悉外面的眼线,办这事儿容易。 ”
“哦。那就好。你看,四妹子这个人怎么样?”
“她和杨夫人都算是人中凤。可惜落在这个地方。怎么?刘博士对她有意思?你的眼光不错。”
“哪里哪里,我是有家有室的人,又是个基督徒,哪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再说,我也没那个福分,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人家四妹子也看不上我呀。 ”
“哦。”
“四妹子心里早有人了,参谋长看不出来?”
“谁?”
“老兄这是装傻。”我笑着说。
“你是说我?”何凤歧问了一句,接着又叹了口气:“嗨!我也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可惜呀,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你结婚了?”
“嘿嘿,我都什么岁数了,还能打光棍儿?她家和我家是通家之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一块上学,算是青梅竹马吧。”
“有孩子了吗?”
“一儿一女。”
“现在都在台湾吗?”
“那当然,老实说,要是没老婆孩子,总统也不放心把我派出来。”
“哦?哦。”我明白了,他的老婆孩子就是蒋介石控制他们的人质。
“这些,四妹子知道吗?”我又问。
“其实她对我好,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是装不知道而已,我早把家里的一切都想办法让她知道了,我以为,她知道我有了老婆,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唉,女人真难缠。”他苦笑着说道。
“如果你没有结婚,你会考虑四妹子吗?”
“可能吧。”
“现在在台湾,三妻四妾也不算什么,我觉得你也没必要非得……”
“嗯--。”他摆了摆手:“其实,我也不都是因为这个。首先呢,我同我妻子的感情非常好,我不愿意背叛她,更重要的是,这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命给送了,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女人要在台湾过孤寂的日子,又何必再多个寡妇呢?”
“老兄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
“嘿嘿,这是实话。”他笑了笑说:“我是个喝过洋墨水的,不信鬼神,不过,眼下的形势,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共产党已经把大陆完全控制了,反攻大陆谈何容易?打出去的牌不能收回来,不然的话,让我回到几个月前,没准儿还有点儿机会,现在……”他摇摇头。
“几个月前?”
“是哪。我这些日子,把最轰轰烈烈的那几个月好好想了想,觉得我们在战略上还是犯了错误。”
“……”
“刚开始的时候,黄司令在这云南省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如果那一阵子韬光养晦,不那么急着扩充队伍,制造影响,没准现在已经在州城站准脚跟了。我们一开始进展顺利,就有点儿好大喜功,结果一下子就成了出头鸟,被共产党当成头号敌人,把主要的用兵方向对准了我们。而我们新扩充的人马又都没受过什么训练,打打游击还行,碰上了正规军,正经八百一打,立刻就垮。你知道,兵败如山倒哇!那些乌合之众一败,颓势便成,其它各路人马又坐山观虎斗,结果大好的形势反而变成了我们致败之因。现在,敏感词语已过滤已经把山外控制得严严实实,我们除了偶而捡点儿漏洞之外,再难有什么机会,连守成都不易,更不用说发展了。现在,山寨里只剩下黄德海从前的老本儿,如果不能扩充兵员,结果只能是坐吃山空,不要说再没力量掀起当初那样的声势,就是维持现状也不容易呀!”
“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没机会了? ”
“总统把我派到这里,就是要在没机会当中找机会。所以我说,我是尽人事,知天命啊!命都不保,还谈什么感情?”他说着,忽然省悟到什么:“看我说的,把你吓到了是吧?”
我摇摇头,笑了笑。
“照理,我不该对你说这样的话,我也没对别人说过,包括我的卫兵,还有四妹子,害怕影响士气。不过即使我不说,恐怕大家也都知道,因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把你卷了进来,有点儿对不起你。”
“没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理解你们对自已安危的担心,只是不该把我的女护士……”
想起被奸杀在我床上的小娅,我又是一阵心痛。
“那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他说。
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
“你放心,我这个人对得起朋友,决不会让你受我们的牵连。现在山寨里也需要你这样的医生,如果以后有什么变化,你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一定设法把你送出境去。咱们这里离国境线不算远,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到缅甸或泰国去,那里都有美国的领事馆,你就可以直接回美国去了。”
“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难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我什么也不瞒你。我是在作最好的努力,但也要作最坏的打算。这里面不仅仅包括你,也包括四妹子。我身受蒋总统器重,委以重任,自当报效党国,鞠躬尽萃,死而后已,即使形势不利,我也当以身相殉,你们就不同了。你本来就是无关之人,又是美国朋友,不能让你跟着我冒生命的危险。四妹子是女人,不管我对她有没有意思,好歹她喜欢我一场,我也要尽我之力,给她找一个好去处,不能让他跟着我受难。 ”
“没想到,老兄是这样一个人。但愿老天爷能保佑你?!”
“嘿嘿,谁能保佑得了谁?不过,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谁又敢说,我就机会东山再起呢?!”他忽然又变得豪迈起来。
(十五)
这几天没看见马彪,大概是去办药品了。
受伤的人在我的治疗下大都有了明显的好转,众人对我的医术更加信任。
杨玉芙的伤不算重,当时她骑着马向外冲,一颗子弹从右大腿外侧斜向下方射入,自大腿内侧后边穿出,马虽然被打中肚子死了,人却只伤了皮肉,没影响骨头。
她是司令夫人,自然不会屈尊到我的小诊所里来治伤,所以是我带着阿辉和四妹子到她的住处去诊断和换药。
每次看见我来,她便自己趴过去,把受伤的腿整个儿从被子里伸出来。
她躺在被子里养伤,没穿裤子,一条大腿又白又嫩,一只裸脚细腻纤瘦,实在也是很引诱人犯罪的。
好在她是出身富家,里面至少还穿了一条丝织内裤,不然下半身儿就是精赤条条了,即便如此,从略松的内裤裤脚,仍然隐约可见一簇浓密的黑毛。
受伤的部位很靠上,离臀部只有不足两公分,包扎的时候,不得不把把她的内裤向上推一推,将雪白的臀大肌露出二指多宽的一长条儿来,这个时候,我总是尽量指挥四妹子动手,作为医生,女人的身体见得多了,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
杨玉芙个很大方的女人,对于被我看见了什么好像并不在意,这倒让我想起在五里圩让我打针时的女区长。
换过一次药后,见伤情好转,我就不再去了,而是让四妹子自己一个人去给她换药打针。
土匪们是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包括那些受了伤了,只要自己能走动了,就忘不了去花棚找乐子,这都是阿辉告诉我的。
一天晚上,诊所里来了一个病号,不像其它人那样爽快,而是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四妹子杨玉芙那边去了,我和阿辉也准备吃晚饭,他这才鬼鬼祟祟地溜进来,眼睛四处打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直到看清屋子除了我和阿辉没有别人,这才低声道:“刘大夫。”
“你怎么了?是看病吗?”
“是。 ”
“看病白天来吧,没看见刘大夫要吃饭呢?”阿辉道。
“白天有点儿不大方便。”他低声说道。
“怎么了?”
“我这个……”他看着阿辉。
“阿辉,你先回你屋里去吧。我给他看完了叫你。”
“好吧。什么病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阿辉不满地走了出去。
“没人了,你说吧,怎么不好。”
“是我那个不好。”他见阿辉走了,这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身儿。
“有病就治,哪儿的病不是病啊?”我说,然后叫他过来:“到亮的地方来,脱了我看看。”
他走到我跟前,一边四外看着,一边把裤子脱了。
“天哪!”我惊叹了一声。
“怎么了大夫?什么病?厉害吗?”
“这是梅毒,又叫杨梅大疮。”
“啊?!”他吓得张大了嘴:“那我不是没命喽?”
当时梅毒是很难治的病,死亡率也很高。
“死不了,盘尼西林能治。就是得多打几针,还有,病好之前不能再动女人了。”我说。
“谢天谢地!您真是神医。”他的脸色缓了过来:“不过,千万莫叫别人知道。”
“为什么?总得叫四妹子给你打针哪?”
“打针可以,莫告诉她我得了什么病。 ”
“为什么?”我故意问道。
“好糗哦!”他说。
我知道,男人要是不能干那个事儿了,那是绝对不肯叫女人知道的。
“好吧,我不说,不过你得把实话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的这个病的。”
“有半个月了吧。”
“在这期间,和多少个女人干过那个事儿?”
“有四、五个吧。”
“得病之前呢?”
“那就不好说了。”
“都是哪儿的女人?”
“都是咱们山上的。”
“花棚的?”
“嗯。”
“把那些女人的名字告诉我。”
“干什么?”他很警惕:“您可千万别告诉她们我得病了。”
“哼!”我把脸拉了下来:“你知道吗?这个病是传染性很强的,你今天得这个病,说不清是谁传染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又传染给了谁,如果不采取措施,全山寨说不定都要病倒了。”
“有这么厉害?”
“行了,这事你也管不了,我先给你打一针,你回去好好养着,每天用这个药水洗洗,绝对不准再动女人,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听懂了没有了。”
“我听您的。”他可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把他送走,我急忙到何凤歧的住处来。
何凤歧听了我的话,也感到事情很严重,马上领着我到黄德海和杨玉芙的住处来商量。
黄德海同样感到害怕,立刻派了两个自己的卫兵去把花棚封了,没有命令不准男人进入。
第二天一早,四妹子就来到我的诊所,说黄德海让她陪着我到花棚去给那些妓女们作检查。
妓女们是靠男人生存的,妓馆忽然被封,她们的生活便没了着落,自然不肯罢休,看见四妹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冤。
四妹子厌恶地骂了几句,我制止了她,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妓女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回到各自的屋里去等著作检查。
妓女与良家女子果然有很大的不同,当我走进第一个屋子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自己脱得光光的,劈着两条雪白的大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等着了。
后面那些也都是一样,根本用不着费甚么口舌,全都十分主动地脱光了裤子,有的躺在床上,有的站在床边撅着白花花的肥白屁股让我看。
三十几个人,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查完,一方面因为女人的性器官结构比较复杂,需要查得细致一些,另一方面是为了把检查的方法和病灶特征教给四妹子,因为除了这些妓女,寨子里还有其它女人,其中包括杨玉芙和她的另外四个贴身卫兵,虽然杨玉芙是个很开通的女人,不过身份毕竟不同,而且黄德海也未必肯让我扒拉着他老婆的生殖器看春宫。
检查的结果,有一半儿妓女已经显露出梅毒的早期症状,说明我的担心并非多余。
只剩最后几间屋子了,我以为也是妓女,问都没问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吓了我一跳,屋子里同样是一张床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同样是精赤条条一丝不挂仰躺在床上,只是这个女人的双手被粗粗的铁链子锁在床的两个床腿上,双脚却被锁在床边两个木架子上,虽然铁链都留有足够的自由长度,使她们的手脚可以小幅度地活动,但无论怎样活动,她们都无法改变四肢摊开的姿势。
如果把捆脚的铁链拉紧,她们的双腿就会形成妇科检查一样的姿态,任人对她们的生殖器下手,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被他们抓上山来的共产党女干部或者是干部家属。
四妹子跟了进来,又红着脸叫了一声“下流”退了出去,显然她事先并不知道到这里的情形。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在传染病面前都是一样的,我走过去给那女人作检查,她并没有反抗,而是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瞪着我,显然只是把我当成了玩弄她的嫖客。
我注意到她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长长的头发压在身下,脸上还满是稚气,而且看得出身体十分虚弱。
她的生殖器红肿着,阴户附近有好几处已经破了皮,露着里面的嫩肉,根本分不清是不是有梅毒感染,看来对她的轮奸强度是很大的。
从她的屋子里出来,我又走进下一间屋子,里面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二十来岁,留着短发,长得也算漂亮,只是眉毛显得浓了些,也粗了些,她的情况比前一个姑娘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被铁链锁着,阴道口处同样红肿着,同样有破皮出血的地方。
我正在给她作检查,从外面进来几个拿着绳子的人,我认得是黄德海的卫兵。
“刘大夫,这两个女共党就别为她们费心了,那么好的药给她们用也不值得,把她交给我们兄弟吧。”
“你们要把她们怎么样?”我预感到什么,急忙问道。
“司令有令,把她们宰了弄到伙房去,用她们身子上的肉来给弟兄们改善伙食。”
我听说过,他们历来都是把抓到山上来的那些年轻女人先奸后杀,杀死吃肉;尤其是被他们抓来的那些年轻的女共党,到最后就更是要被弄来宰杀掉吃肉的。
“好歹是条性命,怎么能说宰杀就宰杀呢?”我说道。
“早晚她也不过是个死,又何必费医费药的呢?趁她们还没死之前,把她们宰杀了,弟兄们才能吃到一口新鲜肉呢。”
我本想替她们恳求几句,无意中回过头去,却看见那女人正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渴望。
于是我不再说话,心里升起一种怜悯与悲哀,因为我明白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渴望,对她来说,死是一种最大的解脱。
一个医生,本以救人性命为自己的天职,而这个时候,连我这个医生都认为死亡有时候比活着更珍贵,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我转身从屋里出来,看见黄德海和两个卫兵正在站屋子的对面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应该在我进屋之后。
在黄德海所站的地方长着深深的茅草,草窠子里隐约蜷缩着一个人,由于草很深,所以只能看见半截裸臀,从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略微走近一些才看清,那女人半侧半俯地卧在草地上,双手捆在背后,两只脚踝也用绳子捆在一起,正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她的她的半边脸埋在草从中,只露出一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地面,她的喉咙已被土匪用刀割断,鲜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流淌着;
她嘴巴微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
我认出是前面屋的那个姑娘,虽然并没有看清她的伤处,但我知道她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了。
我没有说什么,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
这时,我听见黄德海在对那两个卫兵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奶奶的!要不是她们得了这该死的瘟病,她们这身嫩肉也可以给我们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嘛!真他娘的,可惜了!这可是些好肉啊!”
土匪们吃人肉的事情,我早有所闻,刚才黄德海的话,让我更加的相信了土匪们杀人吃肉的事实。
不过,据近来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黄德海这伙土匪好像是只吃女人肉而不吃男人肉的。
(十六)
我不忍看那女人的惨状,所以没再走近,离得远远对黄德海说了检查的情况。
他的表情很凝重,显然在这里的嫖妓活动是极普遍的,所以交叉感染的机会也是很大的,其中恐怕也包括他自己。
“哦,依你该怎么办呢?”
“恐怕得全面检查,除了四妹子和何参谋长,其它人,不管是男是女,恐怕都……”
我知道四妹子始终是处女,何凤歧到这里也从没有接触过女性,而其它人则都可能通过性活动获得感染的机会,包括像杨玉芙这样的女人,也可能从丈夫身上感染到梅毒。
“那就查吧,回去就开始,我打头儿。”他说。
对于乱玩儿女人,黄德海不感到难堪,其实在他们的心中,像我这样不乱玩儿女人的男人才应该感到难堪。
一边说着话,那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短发女人被从屋子里抱了出来。
我看见她的双手已经五花大绑地捆在了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一个卫兵抱着她的上身,另一个抱着她的腿。
女人的表情很平静,目光有些朦胧,彷佛在想回忆事情。
他们把她扔在先前那个女人的身边,赤裸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落地时候那“怦”的一声响与从她喉咙里发出的一声闷哼重合在一起,让我听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抱着她上身的那个卫兵蹲下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抱脚的那一个则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走过去抓住那女人的头发,把她的头扭过来,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横割了一刀。
那女人的眼睛一直随着那把匕首在动,却没有挣扎,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只是在刀刃切入身体的时候,她发出了“哦”的一声痛叫。
接下来,那女人的头便软软地垂在地上,眼睛不甘地睁着,嘴巴紧贴着地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身体也抽搐起来,手指和脚趾不住地作着漫无目的的曲伸动作。
尽管死亡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我还是不忍再看,把头扭了过去打算离开。但黄德海叫住了我,说让我先到他那里去给他和他的卫兵作检查,我只好等着。
过了一小会儿,有喽啰拉来了一辆板车,把两个刚刚断气,软得像面条一样的女尸扔上车去拉走,我这才跟着黄德海走向他的住处。
我和四妹子分了工,黄德海和他的卫兵们由我检查,杨玉芙和她的女卫兵由四妹子检查,然后再到一起汇总情况。
等我这边查完,从厢房里出来,看见四妹子已经等在院子里。
“怎么样?”我问。
“夫人看上去没事,那四个姐妹有一个有明显症状,还有一个没有您说的症状,不过看上去不太一样,我不清楚,还是请您去看看吧。”
在杨玉芙的五个女卫兵中,因为四妹子过去是杨玉芙的贴身丫环,跟杨玉芙的时间长,所以身份要高一些。
女卫兵们住在后院,我跟着四妹子穿过穿堂门,来到东耳房,看见那个女孩子面露忧虑之色。
这几个女卫兵可不像四妹子那样守身如玉,事实上,在男多女少的土匪队伍中,除了四妹子这样有押寨夫人作后盾的之外,女匪们想守身如玉也没那么容易。因为在土匪的眼中,女人天生就是给男人们玩儿的,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即使同在山寨,女匪万一哪一天被男匪给强奸了,那男匪最多也就是被当家的逼着拿出钱来陪个罪而己,决不会受其它的处罚,何况她们自己也需要异性的慰藉。
虽然如此,同妓女到底还是有差别的,那个女的虽然知道要由我亲自作检查,却还是衣着整齐地在屋子里等着,看见我之后脸也红得厉害。
看见她至少还知道害羞,我也不想让她太过难为情,所以没有让她用妇科检查的姿势,因为那样她就必须面对着我。
我让四妹子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四妹子明白我的意思,一边把椅子搬过来让我坐下,一边走到那女孩子的身边,低声对好说了点儿什么。
那女孩子看上去比四妹子略大一、两岁,身材上比较成熟,听了四妹子的话,红着脸点点头,然后低着头走到我面前,迅速地转过身,把裤子褪了下来,露出两块嫩嫩的臀肉。
四妹子站在对面让那女孩子扶着她,以便她能弯下腰去。
那女卫兵的屁股慢慢抬起来,肛门和生殖器朝着我暴露出来。
还没检查,我就已经闻到了一点儿恶味儿。
我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内侧,让她把腿分开一些,以便更方便检查。
她照作了,于是,两片紧夹在一起的大阴唇分开了,我看见那里湿漉漉的,用手一扒她的小阴唇,露出前庭,明显看到里面流出粘粘的带着臭味儿的东西。
“大夫,我病了吗?厉害不厉害。”
检查完了,我让她站起来,她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害怕地问。
“妳得的是淋病,和别人的病不太一样,也没他们严重,治好没问题。”
“谢天谢地!刘大夫,您千万别告诉别人。”女孩子哀求道。
“放心,不过您病好之前,不能再和男人干那个事儿。”
“一定,一定。”她这才放心。
“妳的相好儿恐怕也有了病,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她为难地看着四妹子。
“怕什么,这病不会只有女人得,他肯定也病了,你不说,我知道给谁看呀?他的病怎么治?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四妹子也不会。”我安慰道。
她这才说出了相好的名字,我让四妹子记下来,这才给那女孩子开方子并对她讲注意事项。
检查结果,黄德海夫妇还算好,其它人也有三分之一有了症状。
黄德海更加担心了,急忙命人把花名册拿来交给四妹子,然后吩咐人去各处传令,让各院的人不管男女,凡在家的都分批到我的诊所去作检查,接着又对去传令的追了一句:“无论是喽啰还是当家的,哪个敢找借口不去的,男的给老子阉了!女的给老子割奶子骑木驴!”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和四妹子都忙着给寨子里的人作检查。
检查的结果,也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有了症状,但药品却连三天都支撑不住,我只好先把药紧着受伤的人治伤用,并告诉了黄德海,让其它人先等两天,等药弄来了再说。
好在第一批药品很快就到了,暂时解决了那些症状已经比较严重的人的问题,但其它人的药以及备用药品还是不足,于是黄德海只好派人再去弄药。
就这样,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接连弄了四批药,这才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虽说病去如抽丝,毕竟众人的病开始一天天好了下去,我也轻松了许多,一天的工作变成了帮四妹子搓棉签。
不过四妹子和阿辉仍然很忙,四妹子要整天给那些排队等着的人打针,阿辉则忙着把用过的针头一盒子一盒子地拿去消毒,有几天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何凤歧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时候帮我搓搓棉签,随便同我聊天,每当他在的时候,四妹子就显得特别温柔,连骂那些土匪的声音地低了八度。
渐渐的,大家的病开始恢复,需要继续治疗的只剩下了少数几个,诊所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为了这几日的操劳,四妹子差一点儿病倒。
这天,何凤歧邀我们到他那边吃午饭,还把他的卫兵们都叫来一起吃,一共摆了两张桌子,四妹子和阿辉作为客人,自然坐到了我这一桌。
我和何凤歧坐对席,四妹子和阿辉坐在侧席相陪,四妹子不停地给何凤歧敬酒,其它时候,眼睛也总是偷偷地瞥向何凤歧,而何凤歧却一如既往地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看着四妹子略带忧怨的目光,我的心中充满了怜悯。
“四妹子,妳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人了?”
回到诊所,我把阿辉打发出去,只剩下我和四妹子的时候,我问她。
“没,没有。”四妹子的目光的点儿躲闪。
“不用瞒我,我是个过来人,这点儿事还看不出来就白活了。”
“真,真的没有什么人。”
“少女怀春,少年风流,这是人之常情,妳又何必藏着掖着的。咱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替妳拿拿主意。”
四妹子胀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
“他是谁,能告诉我吗?”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让我猜猜。何参谋长,对吗?”
四妹子虽然用力摇了两下头,但听到“何参谋长”四个字时那身子的一震,却把一切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
“真的不是吗?不说实话,我怎么帮妳?”
四妹子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四妹子,妳知道参谋长有夫人吗?”
她点点头。
“那妳还喜欢他?”
她很用力地点点头。
“妳难道不知道,妳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吗?”
“那我也愿意。”
她终于开口了。
“这可是两厢情愿的事,不能强求哇。”
“我知道。我看得出他是喜欢我的,他是装着不知道。”
“妳错了,他是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他不会作对不起他夫人的事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我不会和他夫人争名份的,只要能给他当个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只要他愿意要我,就算给他当使唤丫头,就算当牛作马,我也心甘情愿,我会为他守一辈子节的。”
“妳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可这事强求不来,妳又何必苦着自己呢。看开一点儿吧,好男人多得是呢。”
“可我就喜欢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喜欢。我,我,我管不住自己。”
四妹子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我只好把话题岔开,以便转移她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四妹子自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刘大夫,我看得出你和参谋长无话不谈,你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好让她彻底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
四妹子听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我猜得不错,他还是喜欢我的。刘大夫,你能和参谋长说得上话,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给他当牛作马,让他骑,让他骂,让他打,就算他烦了想杀我,我伸着脖子让他砍,只要他愿意让我侍候,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我也心甘情愿。”
“唉--,女人哪!”我摇摇头,女人害了相思病的时候你真是毫无办法!何凤歧听了我的话,愣了半晌,却终于不肯松口。
我回来告诉了四妹子,四妹子却说:“他对夫人那么忠心,是个汉子,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后来有一天中午,四妹子没吃饭,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过了将近两个钟头才回来,脸上带着泪痕。
我没问她去了哪里,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此后,四妹子看上去彷佛没事人儿一般,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当着何凤歧的面,她变得一本正经,不说不笑,却时常用火一样的目光偷偷看着何凤歧的背影。
(十七)
天下的事,有时候真是说不清。
虽然四妹子对何凤歧情有独衷,我却是看过她身体的第一人。
那已经是四妹子去见过何凤歧之后的事了,那天早晨四妹子一来,我就觉着她不大对劲儿,屋里没有旁人的时候,她总是对我欲言又止,脸也胀得通红,但当我问她的时候,她却又总是说没什么。
莫非她已经对何凤歧死了心?移情别恋,把我当成了替代品?
不像啊!
而且以我对四妹子的认识,她决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什么别的隐情在其中。
这一天无事,到了第二天,四妹子依旧是如此,快到中午了,阿辉去安排午饭,又只剩了我们两个在屋,四妹子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走过来:“刘大夫,我……”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妳也不像是个腼腆的姑娘,再说,我就像妳的哥哥一样,有什么事不好说的?”
“哎。我,我身上有点儿不舒服。”
“病啦?什么不舒服?那个事儿没来?”
“都不是。是那个……,我觉得我可能也染上了那个病。”
“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
“你……,妳同参谋长……”
我马上又觉着不会,何凤歧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人,这事不会轻易发生的。
“什么呀?没有。”
“那你……和谁?……”她会不会因为对何凤歧死了心,就放纵了自己?也不会,至少在这个时候,连那些一天都离不开女人的喽啰们都因为害怕染病而收敛了许多,就算四妹子有想法,别人也未必敢动她。
“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喜欢他一个,我现在还是黄花闺女呢。”
“既然这样,妳怎么会得那个病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里痒得厉害,我自己照镜子看了看,和那些人的症状很像。”
“那妳用过别人的东西吗?比如手巾、穿别人的衣服之类的?”
“没有,我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
“那妳又通过什么途径感染呢?”
“我也不知道。”
“不会,不会是这个病的。”
“可我真的得了,我想,我想,请您给看看。”
她的脸胀得像公鸡一样,头垂到了胸口,两只修长的手在身前用力搓着。
“好吧,不过我相信妳得的不会是那个病的。”
“但愿不是。”她说,接着又补充道:“刘大夫,你千万别向别人说,特别是……”
“不能让他知道。”我接过话来。
“嗯!”她用力点着头。
“那,去把院门闩上。”病不忌医,我是医生,看见女人的身体算不得什么,不过怕阿辉回来撞见。
“嗯。”四妹子也明白,答应一声,急忙跑出去把院门给闩上。
“就在这儿吧,这里亮一点儿。”看见四妹子回来,我指着屋门口说。
她点点头,走进屋去帮我把开方子用的八仙桌给抬了出来,然后红着脸开始解衣扣。
我急制止了她,指着八仙桌说:“用不着都脱了,趴在这里,直接从下边撩起来看就行了。”
她点儿难为情地应了一声,便走到门口,面朝里趴在了八仙桌上。
我第一次见到四妹子的时候,她是穿着军装,而自从她到了我的诊所,便改穿旗袍和高跟鞋了,我知道那是为了何凤歧,不过这样检查起来要方便得多。
我走到她的身后,她急忙背着手去撩自己的旗袍,我知道她把手背过来,胸口压在桌上会不舒服,赶快说:“妳趴好,我来吧,这样舒服点儿。”
她没坚持,把手收回去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脸侧过去枕在手上,给了我一个后脑勺儿,毕竟她还是第一次。
我从后面靠近她,看着她翘起的臀部。
当地女子从小就束腰,四妹子也不会例外,细细的腰在剪裁合体的旗袍的映托下,越发显出她臀部的玲珑曲线,而两条雪白的大腿则从旗袍侧面完全显露了出来。
我轻轻捏住她的旗袍后摆,向上撩起,我看到她的后背用力起伏着,知道她其实很紧张。
衣服一撩起来,四妹子的腰部以下就都暴露出来了,我看见她的里面穿着一条红色的真丝小内裤,这在当时的大陆是不多见的,那时候大陆女子里面是不穿内衣的,所以这一定是杨玉芙赏给她的。
我伸手去脱她的内裤,手接触到她的皮肤的时候,她的身子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尽管动作不大,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了。
我是个医生,又是个已婚的男人,女人的身体见过不少,已经很少有人能让我的身体起反应了,但四妹子却那么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大腿上没有一丝瑕疵,重要的是,当我一想到她还是处女,这是第一次要让男人看到她的要害,我便感到有点儿不克自持,作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把那已经升到脑顶的欲望压制下去。
她把腿伸直,让自己的骨盆从桌子上抬起来,好方便我脱她的内裤。
我把那小内裤一直扒到她的脚踝部,然后让她把膝盖分开。
她的身体抖动着,但照作了,由于内裤套在脚上,所以她的两腿是膝盖弯曲向外分开,那个姿势很怪,也很诱惑,假如我不是见得太多了,恐怕也早把持不住了。
四妹子屁股上的皮肤很白,也很嫩,在臀部尖端的地方,那肌肤彷佛是透明的,即使是我这样的医生,也难免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由于大腿呈八字形分开,她的一切都暴露在我的眼前。我注意到她的肛门很小,并且不像我所见过的多数女性那样黑,呈现出几乎不易查觉的淡褐色。
她的大阴唇颜色也很浅,但肥厚,上面生着几根稀薄的阴毛,小阴唇薄薄的,略呈红褐色。
在她的会阴部靠近阴道的地方,有一小片像痱子一样红色的疹子,越靠近阴道越多。
我轻轻用手指把她的阴唇分开,露出了里面的嫩肉,那疹子一直延伸到阴道口的外面。
一个十分明显的半月形肉膜挡在她的阴道口上,证明了她真的还是处女。
“起来吧。”我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把内裤给她提上。
“妳经常自己释放吗?”我问。
“什么?”
一边同我把桌子搬回原处,她一边不解地问。
“我是说妳经常自己用手摸这里吗?”
“不,不过经常要洗洗,就得用手了。”
“前几天给夫人她们检查之后,妳有没有不洗手就动了这里。”
“没有。”我一连问了她很多问题,最后证实了我自己的判断,其实她并没有得什么性病,而只是一种因精神作用而形成的假病征。
因为这些天寨子里性病的事闹得很凶,她大概是受了影响,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病。有的时候,人在怀疑自己有病的时候,身体就真的会表现出类似的症状。
“妳这是自己吓唬自己造成的。”我说
“妳根本就没病,只要妳不再自己琢磨自己有什么病,它自然就会好的。”
“真的吗?”她不相信地问我。
“不会有假的。”
“我还是不放心,您也给我打打针吧,让我赶紧好,万一哪一天参……”她说着,脸又红了。
我知道她是在说何凤歧,大概是想说“万一哪一天参谋长想要我,我不能这个样子去侍候他。”
“不用,吃点儿药就行了。”我说着,便去药箱里给她拿药。
“还是,还是打一针吧。打针快。”她坚持道。
“好吧。”我答应着,把几个小药片给她包在纸里。
见我答应了,四妹子很高兴,自己主动跑到她平时给别人打针的屋里,趴在注射床上。
大概因为已经被我看过了,所以也不那么害羞了,内裤一直褪到大腿中间,光着整个臀部等着打针。
我看到她的样子感到很好笑,便去药品柜里拿了注射器和药来给她打了一针。
第二天,四妹子又趁没人的时候让我给她打了一针,第三天她就高兴地悄悄告诉我说,她的症状已经消失了,谢谢我,又再次嘱咐我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我也知道,她是怕影响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其实她并不知道,我给她拿的只是助消化的药,打的针也不过是生理盐水加一点儿脱敏药。
她的病源自心理作用,自然只能用心理治疗,她的全愈仅仅是因为她相信那些药的作用而己。
梅毒没有给山寨带来致命的伤害,却奠定了我在山寨中的地位,包括黄德海在内,所有土匪见了我都十分客气,而我在寨子里的活动也就更加自由了。
给四妹子看过病后没过几天。马彪带着十几个人来到我的诊所,说是黄德海命令他们找我给看病。
我知道黄德海要他们看的是什么病。
马彪知道我要看他的生殖器的时候,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问。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四妹子没在屋,这才低声说道:“没想到,老子耍小半辈子女人,到头来还要让人给老子验贞。”
“少胡扯,这是为你好,这病是很危险的。”
“是是,当然危险。要是有人让老子现在就死,老子可能眉头都不皱一下,要是有人告诉老子不能耍女人喽,那老子一定要跳井。哈哈哈哈。”
“这些天没看见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反正现在事儿也办完了,告诉你也不没的关系。大哥命令我去境外接货去了。”
“什么货?”
“黑的、白的。”
“什么黑的白的? ”
“你不懂。黑的就是大烟土,白的就是白粉儿。这一趟我运了两驮子黑的回来,还有几块白的,够咱们山寨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等着呗!这个活计不好干,官家要查,同行也会黑吃黑,所有的事情都得想到了才行。”我这才明白。
第二天,这些人又来诊所打过针,到了第三天,马彪就又不见了。我估计他可能是去出货了。
(十八)
转眼之间,我到山寨已经近两个月了。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我晚上还去何凤歧那里听音乐,同他聊艺术,他还真给我弄来了油画布和颜料,所以我也捡起了这个爱好,不过我不再谈四妹子,也很少再谈出兵的事。
四妹子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我知道,他和她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天黄德海吃坏了肚子,派人来请我过去看病,何凤歧听见信儿便陪我过来。
看完了病,大家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儿,阿辉从外面进来,兴奋地对我们说:“快出去看看,副司令又办了货回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什么货?黑的白的。 ”我问。
“您怎么还知道这个?”阿辉很惊讶,他并不知道马彪已经把贩毒的事告诉过我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
“这回不是,这回的货刘大夫一定会喜欢的。”
“啥子货?”大家都来了兴致。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黄德海、杨玉芙、何凤歧、我和四妹子跟着他走到院子外面,看见远远的马彪领着七、八个人,拉着四、五匹马走了过来,那马上都驮着东西。
马彪看见我,老远就喊起来:“哈哈!刘大夫,看看老带回什么好东西给你?”
他们来到黄德海的院门前,我看见最前面的两匹马不是这里的滇马,而是中原地区的马,马背上各驮着一个桥形的木箱子,上面涂着红色的十字,后面的几匹马上则驮着四个大麻袋,不知里边装的什么。
“来看看。 ”马彪拍着那木驮架对我说。
我走过去,见那驮架上有活动的盖子,伸手把盖子掀起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里面是一个个的小格子,有的装着各种药品,有的装着医疗器械,十分齐全,完全可以装备一个小型医院。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喜欢不喜欢?”
“这还用说!”我是个医生,哪有医生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那你该谢谢我?”
“谢谢谢谢。”我赶忙回答。
“二弟,哪弄的这些东西?”黄德海问。
“这得感谢参谋长。”
“这关我什么事?”何凤歧道。
“这回我不是奉命去把那批货出手吗?到了那边,我同参谋长告诉我的联络员接上头,就住在联络站里,事情很快就办成了。
那天正打算回来,联络员来问我:“有笔买卖要不要作?”
我就问:“啥子买卖?”
他说:“这边城里有个解放军的医院,每个礼拜二都有一伙儿军医下乡给分住在外边的军队送医送药,每次都要到我的茶馆里打尖儿,你们不想干他一家伙?”
我一想这是好事儿嘛,哪能不作?这些人既然是军医,身上一定带着药,特别是外伤药,正是咱们寨子里需要的,我就说:“干!为哈子不干!不过别给你带来祸害。”
联络员说:“这个联络站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按规定,也到了该撤的时候了,等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转移了。”
我又问:“那怎么干?这地方可是在火线后边,在人家解放军的老窝儿里,要是捅了马蜂窝,咱们可跑都跑不赢。”
他说:“放心,咱们不使枪,使这个。”他拿出来一小甁子啥子药水。
他说:“他们每次都是天不亮就从城里出来,十点上下到这儿,每次都是自己带干粮,用我们的开水。这瓶子里面是麻药,是从境外弄来的,无色无味,混在水里面,用不了几分钟就迷倒了。”
我一听好哇,就这样干!
第二天上午,我们几个装成过路客坐在竹棚里喝茶,大概十点来钟吧,那些人果然来了,有两男一女两个军医、四个女护士,还有两个卫兵,拉着这两两匹驮驮子的马。
他们把马拴在外面,一齐走进店里,看上去和我们的联络员很熟,进了门就很客气地打招呼。
我就听联络员说:“大军同志来啦,还是要开水?”
那个男军医就说:“对,给老板添麻烦了。”然后就都坐下,打开干粮袋,拿出炒米来。
联络员是早有准备,先给他们每个人一碗不凉不热的水让他们喝,告诉他们说水已经烧上了,马上就开。
那些人一路上走累了,也走渴了,道了谢之后就都一口气把水给喝了,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地睡倒喽。”
“然后呢?”黄德海问道。
“我一想,暂时不能给联络站找麻烦,不如把这些共军拉到离联络站远一点儿的地方给做了,就叫弟兄们把那几个共军都装在麻袋里,捆到我们的马上,我一看这两个驮子,哈哈!里面装的全是药哇!我说好哇,这下子刘大夫一定高兴得了不得!”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带上这两匹马,一直往山里走,走出五、六里远,我一看旁边是条很深的山沟,正是下手的好地方,就叫弟兄停下,把那几个共军弄出来。他们还都睡得死死的,我叫弟兄们用绳子把他们勒死,顺手一推就推到沟里,要是没的人知道,一千年也找不到。”
我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想起当年在滇缅公路的时候,有个加拿大同行说他们国家有个叫白求恩的医学博士在八路军那边发明了一种驮子,可以把一个野战医院装进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前前后后地看着那驮子,心里由衷地赞叹起来。
“恐怕没都杀了吧。”黄德海眼睛却向后面那几匹马看着,话中有话。
我这才注意到后面马上的那几个麻袋,从外形上看上里面装的果然像是人。
“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也。”马彪得意地笑了:“弟兄们,打开给大哥看看。”
拉马的喽啰们赶忙把那四个麻袋从马背上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把袋口打开,从里面倒出四个人来。
那是四个年轻的女解放军,每个人的军服之外还都套着一件白大褂。
其中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留着短发,一猜就知道是那个女军医,另外三个都只有二十岁上下,有一个留短发,另两个扎着两只小辫子,应该是三个女护士。
四个人都被捆成一根肉棍,嘴里塞着破布,光着脚,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从领口的方向可以看见里面一抹细嫩的乳房,三个人都用充满耻辱和愤怒的眼睛瞪着我们,有两个女护士的眼睛红着,可以看出曾经哭过。
“把她们都干啦?”黄德海看到从麻袋里倒出来的还有军帽和三根皮带,便走过去,从绳子下面把那女军医的军上衣抽出来,以便露出她的肚皮,果然她的裤腰上没有皮带。
“没的,大哥出门儿总是想到兄弟我,兄弟出门还能不想着大哥。”马彪笑着说道:“她们醒了以后不老实,总是挣扎,我就是吓唬了她们一下,说再不老实就脱了裤子干她们,一解开裤腰带,她们吓到了,再不敢乱动,哈哈哈哈!”
“哈哈。”黄德海也跟着笑起来:“不是有一个女军医和四个女护士?这怎么才四个人?你龟儿是不是自己先独吞了一个?”
“不是,我们勒死了那几个男的时候,记错了,结果倒出一个女的来,也不知咋个回事,她竟醒了,大概是听见我们说话,知道上了山少不得被我们耍,所以假装还睡着,趁我们不注意,自己滚到山沟下面去了。”
“原来是这样,倒便宜她了。”
“大哥,您先挑,挑剩下的归我们。”马彪道。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黄德海说着,一个一个地扒拉着四个女人的脸看,女兵们这次明白真的要被强奸了,嘴里“呜呜”地哼着,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黄德海看着她们想说话,便把她们堵嘴的布都给抽了出来,她们一能出声,立刻“禽兽!”“畜生!”地乱骂起来。
黄德海并不生气,回过头来看着杨玉芙:“夫人,妳喜欢哪一个?”
我以为杨玉芙会很生气,谁知她的脸上竟看不出一点儿不自在,反而走过来,用高跟鞋的鞋尖在每个女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把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女护士翻成仰躺的姿势道,伸手在她的胸脯上捏了一把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那个女孩子还是一脸稚气,一边尖声叫骂道,一边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夫人说好,那一定是好,就是她了。”黄德海说着,一弯腰抓住女孩子肚子处的绑绳,一拎就把她拎了起来。
我知道等着这四个女军医和女护士的结果是什么,此时忽然灵机一动道:“等一下儿。”
“啥子?”黄德海回头看着我:“你也看上她啦?哈哈,你刘大夫是我们山寨的大嗯人,你要星星,我不敢给你月亮,不就是一个女共党嘛,这个给你,老子另挑一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医生是很难当的,现在诊所就我和四妹子两个人,这四个共军,一个是医生,三个是护士,不如放开她们,让她们给我作个帮手。”
“哈哈哈哈!”黄德海大笑起来,其它人也跟着笑,甚至连四妹子也在笑。
“你们笑什么?”
“刘大夫,我说你呀,真是个书呆子。她们要是普通的郎中、护士,我还真留给你了,你别忘记,她们是共军!”
“共军怎么了?!她们又没有武器,国际公法有规定,不能虐待战俘了,更不用说是非战斗人员了。”
“我可不懂什么国什么法,拿不拿枪她们都是共军。”
我知道和他们这些山大王说不明白,转头看着何凤歧:“参谋长,你知道,你说说。”
何凤歧苦笑了一下:“不瞒刘博士说,如果她们是美军、英军、或者是德军的医护人员,我会赞同你的主张的,可惜她们是共军。”
“……”我直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差别。
“如果是美军、德军部队里的军医,无论拿不拿枪,穿不穿军服,他们都首先把自己当成是医生。在他们的眼里,给自己人治病和给敌人治病是没有差别的。我过去在大陆同共军作战多年,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他们受共产党的毒太深,不管他们拿不拿枪,也不管他们是在自己的部队还是被俘,他们首先把自己当成我们的敌人而不是医生。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战友才可能是病人,你明白吗?在你看来,让她们留下来帮你是拯救她们的生命,实际上,只要她们一有机会,就会对我们下手。她们虽然不拿枪,但你想想,哪天她们给我们的弟兄们打针的时候,往针管儿里加上一点儿毒药,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会是什么结果?”
“不会吧?”
“不信你自己问问她们。”
“嘿嘿!喝过洋墨水儿的就是不一样!”黄德海道:“我是个老粗,肚子里有话说不明白,还得说你参谋长,一说就清楚了。好,你问问她们。”
我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只得走向那个女军医:“妳刚才都听见了,妳愿不愿意帮我,如果妳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医生,妳就答应我,我替妳求情。医生就是医生,不应该涉足政治。”
“哼!胡说八道。”她盯着我的眼睛:“你们这些反动派,永远是我们的敌人。他说的不错,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这样是为了你好。我祖上是中国人,我了解中国的女人,贞节比命都重要,你也看明白了,到了这里,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随便吧。”女军医倔强地说着,眼圈儿已经发红了。
“看到了吧?明白了吧?”何凤歧说。
我又走到那三个女护士的面前,一个一个地问,希望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会珍惜这个机会,但她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的骂我,有的瞪着我,大多因为知道要被强奸而流了泪,但没有一个选择活下来作我的助手。
“刘大夫,别为她们费口舌了。不用说她们不肯投降,就算她们肯,我也不能冒那个险。”黄德海又开了口:“山寨里都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老弟兄,我可不放心把他们的命交给这几个女人。咱们这里只有你懂洋医,留下她们,万一哪天你一走神儿,她们给弟兄们下个反药啥子的,我们连知道都不知道,白白把命送在她们手上,那我不得后悔死?!哎哟,又来喽。我先去,你们帮我把这小女人洗干净了弄到我屋儿里去。”他一手摀着肚子,急急忙忙地转身走进了院子。
马彪看着直发楞:“司令这是怎么了?”
“嗐!他闹肚子。你们这些男人,拉稀都忘不了玩儿女人!”杨玉芙说道,此时我才从她的话中听出一点儿女性的无奈来。
两个黄德海的卫兵走过来,去抓那个杨玉芙挑中的女护士,那女孩子骂着,象蛇一样扭动挣扎着,不肯让人轻易得手。
但两个卫兵还是很容易地就把她按住,一个人“哧哧”几下子就把她的上衣撸到肩膀上,手伸进去抓住她的乳房给掏到衣服外边来,另一个卫兵则把她已经没了皮带的军裤从绳子下面扯下去,露出白白的臀部。
屁股一露出来,那女孩子就不怎么挣扎了,只是尖声骂着,带着一点儿哭腔。
那个剥她上衣的卫兵一手抓住她胸前的绳子,一手抓住她的头发,防止被她咬到,另一个则抓住她脚踝处的绳子,两个人一拎,把那姑娘提了起来,两头翘,中间低,形成一个大大的“U”形,然后走向院子,当他们转过去的时候,女孩子的肛门和阴部便从她朝天立着的两腿后面完全暴露出来,于是马彪和其它还站在院子外面的土匪们便说着下流的笑话,眼睛则一直盯着她的屁股。
四妹子一看见那四个女兵,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黄德海一回院儿,杨玉芙赶紧跟了进去,那四个女卫兵也跟着走了。
只有我,此时倒是进不得退不得,如果进院儿吧,看着那个女兵在里面受辱也不忍心,此时马彪正吩咐喽啰们扒那三个女兵的裤子,回诊所呢,又正好马彪他们去花棚也是一路,心上实在也不愿意。
还好何凤歧走了过来道:“刘博士,咱们两个一块儿走吧,药驮子让他们送过去就行了。”我这才像得了大赦令一样跟着他走了。
“刘大夫,东西放哪儿?”马彪他们动作很快,我们刚到何凤歧的院门口,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那几匹马掉了个位置,三匹滇马在前,两匹中原马在后。三个女兵已经脸朝下横捆在了马背上,上衣被解开一半,奶头露在外面,军裤也被扒到了大腿的中间,白花花的肥嫩屁股朝天撅着,不仅暴露着女人的秘密,每人的肛门里还插着一根用藤条作的马鞭子,像是尾巴一样斜斜地立着。
何凤歧看出我不太喜欢这场面,便道:“阿辉呀,我叫刘博士到我那儿坐坐,你给他们找地方放东西就行了。”说着就把我拉了进去。
“刘大夫,有时间到花棚来,大家同乐嘛。”临进门的时候,我听见马彪说。
“你以为刘博士跟你们似的?”何凤歧在门口说了一句。
“嘿嘿嘿嘿……”我听见马彪恶作剧似地笑了,接着其它喽啰们也起哄似地笑了起来。
“Shit! Shit!”我骂着,急忙逃进了院子。
“参谋长,刘大夫在说啥子?”
“他用洋话骂你们!”何凤歧道。
“骂啥子?”
“听不懂就算啦!”
“没想到刘大夫这么文诌诌的也会骂人!哈哈哈哈,老子喜欢,下回让他教教我!谁!谁!谁谁就是骂人话,哈哈哈哈……”马彪和他的喽啰们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
(十九)
这之后,仍是平淡淡的日子,我每天的生活,仍然是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去何凤歧那儿听音乐聊天儿,心里总是想着给四妹子帮帮忙,看着一个女孩子害单相思心里总有些不忍。
何凤歧还是那话,不愿意害四妹子一辈子。
那天,马彪的一个手下不小心从寨墙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屁股上也划了长长的一道大口子,肉翻翻着,流了许多血。
喽啰们把他抬到我的诊所,我给他缝了二十多针,又把骨头给他接上,打过针,开过药,这才叫送他来的喽啰们把他抬回去。
这么一折腾,花了小半天儿的时间,倒也替我打发了不少时间。
那个喽啰的伤其实也算不得重,不过因为伤在屁股上,自己走不了路,所以此后我每天都去马彪那边给他检查和换药。
我很愿意出诊,这样就可以借机出来蹓蹓,整天在诊所里待着实在太烦了。
现在我在这里已经很熟了,自己也能去,不过多半都是四妹子跟着,帮我打打下手,把她一个人留在诊所里她也烦闷得慌,换药打针都是她的事,我只是在一边看着指导一下。
土匪们现在都喜欢生病,生了病就嚷嚷着要打针,一是他们知道打针比吃药好得快,更重要的是想在打针的时候,让四妹子的手碰到他们的屁股,所以他们宁愿受点儿疼,有的时候还对四妹子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惹得四妹子狠狠地在他们的屁股上揍几巴掌,于是他们就夸张地大声喊疼,招得一旁的人一阵哄笑。
那个摔断了胳膊的是马彪的贴身卫兵之一,据说还救过马彪的命,现在生病了,马彪特地派个人守着侍候他,我每天过来一趟,每次来了,马彪都对我很客气。
那人的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几天的功夫,屁股上的伤口就长上了一半,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胳膊还得吊着。
这天上午在寨子里走了一大圈,那个喽啰啰股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长合了,本来打算第二天再给他拆线,结果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了,诊所也没来一个人看病。我感到有点儿闷得慌,便背上药箱子,打算去给那个喽啰拆线,借机散散步,四妹子看见,急忙抢过药箱背着,跟我走了出来。
我们慢慢蹓着,走了好久才到马彪的门外,听到里面马彪和几个人在说:“好吃好吃。”鼻子里闻到一股酒味儿,还有烤肉的香味儿。
“副司令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自己在院子里吃烤肉。”我随口说道。
四妹子听见我说,这才反应过来,从后面拉着我的手说:“算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干吗?赶上了算咱有口福。”
“我可不想吃,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去了。”
“怎么了?”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她把药箱子递给我,回头就走。
“谁呀?”马彪大概听到了我们说话,在院子里喊着问道。
“是我,来给老六兄弟拆线。”
随着我的回答,院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喽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赶紧把门打开了:“哎哟,是刘大夫来喽。”
“刘大夫哇!快请进来,有好吃的。”里面马彪喊道,已经到了门口: “快进来,快进来。”
“副司令吃什么呢?这么香!”
“哈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他说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容分说就把我拉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我可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只见院子里摆着两个火盆,围着火盆坐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面前有酒杯、匕首和长把的铁叉子,有的手里正拿着铁叉子在火上烤肉,看见我一起站了起来。
在直通正房的路边上,在一个很坚固的木架子上呈“ Y ”字形倒吊着一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的齐肩短发的头软软地垂在地面,她那两条白嫩肥美的大腿内侧全是血,一直流到了地上,细看才知道,那女人已经没了屁股,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大窟窿。
我这才明白四妹子为什么不肯进来,她恐怕早就知道马彪吃的是人肉!
“怎么样刘大夫,没吃过这个吧?这就是那个共军的女军医,这女共党真是凶到狠,今天耍她的时候,被她咬了一口,差一点点儿没把手指头咬掉。”
我摇了摇头,用力挣脱了马彪的手,心想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来来来,你是医生,大概知道《本草纲目》上有这个吧?大补!”
他又想来拉我,我急忙后退一步躲开他:“免了吧,我可不想。你们可真是……”
“真的不想尝尝?哎呀,没的口福!”马彪又劝了我两句,见我决不肯过去,只好作罢。
我本想出去,但既然来了,又不想表现出对他们的不满,不如先去把正事办了吧:“行了,你们自己享受吧,我去看看老六兄弟。”
我扭身向那个受伤的喽啰的厢房里走,走出几步,听到那女人拚命压制着的“哦”地一声惨哼。
我回头一看,只见马彪正站在她的身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女人的乳房,而那女人的胸前也多了一个血洞。
我这才知道那女人还没死,是在被活活割肉的。
我忽然间想起何凤歧对马彪的评价来,不由自主地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他妈的一群活畜类!”
马彪和他的那些人忽然转向我,眼睛里露出凶光。
我吓了一跳,心想:“让他们听见了?!这下要坏!”
但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马虎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把手中的乳房扔给靠他最近的一个喽啰,伸手到女人裆里,在她的惨哼声中把阴唇割下一块来,回过头看着我,用刀尖扎着那块还带着毛的阴唇,塞进在嘴里嚼着,又回身割下一块来,用刀叉着举在手里。
他一边嚼着嘴里的生人肉,一边看着我笑,鲜血从他咧开的嘴角流出来,那形象真像好莱坞电影里的吸血鬼。
我不敢再看,急忙转身进屋,听见院子里又传来他们那种恶作剧似的笑声。
伤号老六歪着身子靠在床上,马彪派来侍候他的喽啰则坐在床边,他们每个人的手里竟也举着一根穿着烤熟的人肉的铁叉吃得正香!
回来之后,我一个劲儿埋怨四妹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四妹子一撇小嘴道:“我不过是瞎猜的,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在吃人肉?再说,当山大王的吃人肉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没看过《水浒》哇?既然到了这里,什么都见识见识嘛,不然怎么知道什么叫占山为王?”
“那妳干嘛不进去?”
“他们吃的是女人,那不跟吃我自己一样,要是吃男人我就进去。”她狡诘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不是男人。 ”
“从前司令没受蒋总统委任的时候,山寨经常绑肉票,现在不绑票了,马彪才不会把男人抓上山来,还得糟塌粮食。”
“那妳也吃过人了?”
“以前吃过 。”
“哼。”
“你不信?”
“不信。”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吃过。”
“什么味?”
“酸的,不好吃。”尽管她尽力作得一本正经,但她这样的女孩子说假话的时候,却没有办法骗人,特别是骗像我这样经历过的男人。
四妹子见我对马彪他们吃女人肉很是不满的脸色,她便又对我说道:“唉!刘大夫啊,你也别跟马彪他们太较劲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你想啊,像我们这样占山为王的土匪,又经常四处打打杀杀的,是没有条件养猪的。
而山下那些寨子里村民们,他们很多年来就几乎没有几户养猪的。我们成天打打杀杀的,体力消耗大,若每天尽是些粗茶淡饭填肚子,谁也受不了的。
尤其是马彪他们一伙,是天天都离不开肉食的,那怎么办呢,所以,就只有把抓来的那些女共党宰了吃肉,那些妓女们被马彪他们玩腻了以后,也会被陆陆续续地宰掉吃肉的。
啊,刘大夫,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前几年,马彪他们一伙还经常专门下山到方圆几百里的集镇和村子里去抓捕年轻女人回来,那些被抓到山上来的年轻女人,一方面供弟兄们享乐,待她们被玩腻了以后,就只把她们集中关押起来饲养着。然后,将她们陆陆续续地就像杀猪那样宰杀掉或烹或蒸做成各种肉菜吃掉;有时又把被宰杀掉的女人做成‘烤全猪’或者‘蒸全猪’吃呢!”
“那,那妳也吃过啰?”
“唉!我就不瞒你了吧!是,我也吃过。”
“那,是女人肉好吃?还是男人肉好吃?”
“这个嘛,怎么说呢?女人肉嘛,最大的特点就是肉质细嫩,味道很鲜美!但是,女人的肥肉比较多,吃起来比较油腻。而男人肉嘛,最大的特点就是瘦肉很多,吃起来不油腻,但肉质明显的比女人肉粗燥一些。”
“那妳为什么起先不愿意承认妳也吃过女人肉呢?”
“啊,这个嘛,我是怕你知道了我吃过女人肉,会认为我是一个连同类都吃的野蛮人,会瞧不起我的,所以,我就不敢告诉你。”
“哦,是这么回事。”
“刘大夫,我也吃过女人肉,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唉!怎么会呢?这也的确怨不得妳嘛!在这样恶劣的艰苦环境中,为了生存,不得已嘛!”
“还是刘大夫理解人啊!我虽然吃过女人肉,但是,那是因为每天的粗茶淡饭实在让人忍受不了!所以,既然弟兄们都吃着女人肉,而我凭什么每天只吃粗茶淡饭?所以,我就也跟着大伙一起吃女人肉。
刘大夫啊,你还别说,女人肉的确非常非常的好吃,肉质特别的细嫩,味道很鲜美,还很滋补的!
刘大夫啊,我虽然吃过女人肉,但我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马彪他们却完完全全的是把女人肉当作猪羊肉在吃!
马彪他们每次下山抓捕年轻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吃她们的肉!当然啦,被马彪他们抓上山来的那些女人,在她们被宰杀之前,她们是要被马彪一伙奸淫够了玩腻了以后,才会把她们宰了吃的。”
“啊!四妹子,谢谢妳啊!谢谢妳向我讲了这么多的事情!”
“唉!你谢我什么嘛?我是感觉刘大夫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而且,你又是一位很宽宏大量的人。所以,我愿意跟你讲讲心理话。”
“哦,不过,我还是很谢谢妳的!这说明妳不拿我当外人,所以,我很开心很高兴的呢!”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因为一看见盘子里的肉,我就觉得是从那个女人身上割下来的。
我不明白那女军医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把治病和政治分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开枪杀过人,但我相信当她有枪的时候一定会向这山寨中的所有人射击。
我不明白一个以拯救生命为毕生职业的人,为什么会杀人,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她变成口中之食,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那天之后,马彪一看见我,就故意向我大谈吃人肉的事儿,一开始我总是骂着他活畜类扭头跑开,时间长了,知道他对我其实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一种恶作剧罢了,也就不再理他。
那之后不久,我正式上山之后第一次离开了山寨,也是我到云南以来第一次出境。
那是半夜时分,阿辉忽然把我叫醒,让我赶快穿衣服,准备开拔。
“出什么事了?咱们要去哪儿?”
“别问那么多,这是军事秘密,快走吧,事情很急。”我穿上衣服,跟着阿辉出来,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有的举着火把照亮,那两个木驮子已经摆在院子里了。
“刘大夫,有什么要拿的,怎么装,您告诉他们。”阿辉道。
我知道事情非同一般,但既然是秘密,我也就不好再问,只好看着那些喽啰把必要的药品和器械都装进驮子里,快装完的时候,四妹子到了,她又穿上了那身美式军服,挎上了那支左轮手枪。
驮子装完了,我看着他们把驮子抬出院子,然后跟了出来。
院门口,十几匹马已经等在那里,包括那两个拉驮子的马。
何凤歧也骑着马走了过来,对阿辉和那些帮着搬东西的喽啰们道:“阿辉,刘博士和四妹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们几个了,要是他们出了一点儿事,我饶不了你们!司令也饶不了你们!”
“参谋长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伤到刘大夫和四妹子一根毫毛。”阿辉拍着胸脯说。
“我不用他们保护!”四妹子道:“刘大夫才是最要紧的,要是有枪子儿打过来,我会替他挡着,你放心吧。”
阿辉扶我上了马,然后大家也都上了马,两个喽啰在前面,四妹子把我的马缰拴在她的马鞍上,紧紧跟在那两个人后面,在我身后则是那两个驮子和另外两个喽啰,阿辉自己则同另一个喽啰一左一右守在我的身边,还真把我当成了宝贝。
等开始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往常的马蹄声,低头一看,所以的马蹄上都包着布,看来这次行动是很秘密的。
快到寨门的时候,黄德海、马彪和全寨的人已经都在那里,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看见我们到了,黄德海道:“兄弟们听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声。违者就地砍头,开拔。”然后就同杨玉芙和何凤歧骑着马当先走去。
黄德海他们这一拔儿有二十几匹马,然后是一个小头目领了十几匹马把我们这几个人夹在中间,再后面是马彪。
寨门边还点着火把,不过已经没有了守寨的。
路边上停着十几辆板车,每辆车上都躺着几具女尸,借着火把的光,我认出那些女尸都是花棚里的妓女,有的穿著肚兜儿,多数一丝不挂,都是用刀割断喉咙杀死的,大部分大睁着眼睛,目光中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没有看到那三个女护士,大约早就被整死了吧。
寨门外面停着两辆空车,车上有血,车边站着四、五个喽啰目送着我们过去。我猜这些妓女一定是被土匪杀死的,用车拉到这里是为了把尸体扔在门外那条山沟里。从这一点看,黄德海是打算放弃这座山寨了。
而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女人,要不是染上了瘟病,马彪是决不舍得杀死扔掉的,至少也要把她们身子上的肉用来改善大伙的伙食。
(二十)
整整半宿的时间,我们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没有火把,没有人说话,但行进的速度并不慢,看来他们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天亮的时候,我估计已经走出二、三十里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在一条山溪边停了下来,黄德海命令在此打尖儿,此时我估计离山寨至少有四十几里。
阿辉过来扶我下了马,又叫人把那驮子卸下来,好让马也歇歇脚。
骑了半宿马,我感到很累,于是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
有人在那里开始点火做饭,保持肃静的禁令也解除了,大家开始闲谈起来。
何凤歧走过来问我:“怎么样?累吗?吃得消吗?”
“在山寨这两个月没骑马,有点儿累。”
“那就好好歇歇,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哦。出了什么事儿?咱们这是去哪儿呀?还回山寨去吗?”何凤歧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也就不问了。
吃饭的时候,马彪又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饭碗问我:“刘大夫,吃肉不吃?人肉!”
我向他碗里看了一眼,果然有半碗肉,好像是火腿。
我讨厌马彪玩儿女人,更讨厌他吃人肉,而他则喜欢用这个同我们搞恶作剧,这些天他一看见我就说这个,我已经习惯了,便回道:“算了吧,这是火腿?”
“刘大夫还真是有眼力,不过看走了眼,这可不是宣威火腿,是熏腿,是用那几个共军女护士的屁股熏的,想不想尝尝?”
见我不说话,他更得意了:“那个小女人的肉真有味儿,可惜是共军,不然老子真舍不得杀。知道这肉是怎么弄的吗?把那小女人吊好了,哧啦一刀,就把屁股割下来了,那小女人疼得浑身直抖,我就当着她面放在炭火上烤,然后……”
“求求你了,别再招我了,我已经好长时间不吃肉了。”
“人身上的肉,就是屁股上那两块最大,就是粗了一点点儿,不过,女人的屁股就不一样了,你看,肉好肥。这是外面来的女共党,肉更嫩,哈哈哈哈!就是好吃,好吃!好吃!”他一边笑着,一边把一片肉放在嘴里,然后站起来,嘴里故意说着“好吃!”,走向黄德海那边。
阿辉正好从那边过来,同马彪迎面碰上,马彪把碗递过去,阿辉笑着摇了摇头,和他擦身而过。
“他有肉,你怎么不吃?”我见阿辉在我旁边坐下,便问他。
“吃什么?”
“副司令不是给你肉吃嘛?”
“我可不吃人肉。”
“那真是人肉?”虽然我上次已经看到过马彪吃人,却没有想到他现在还有人肉。那还错得了?在我们这儿,马副司令和他手下那些人吃人肉是有了名儿的。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 …”我再次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你晚上没看见副司令和他那伙儿人的马吗?”
“看见了。”
“他们马鞍上挂的东西你没看见?”
“看见了,每人这么大一个布口袋,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那就是人肉干儿!”
“……!”
“阿辉说得不错。”
保卫我的那几个喽熏之一抢过来说:“他们吃人肉的时候我见过一次,其它的事儿都是听说的。副司令他们最喜欢吃人肉,绑肉票的时候,凡遇上撕票,他就把那些肉票的肉割下来吃,现在不绑票儿了,就吃抓来的那些女共党,有时也把那些妓女宰了吃肉。
你晓得他们咋个吃?新鲜的时候,先吃她们的奶和下边那两片片儿肉,拔了毛,切成条,裹上面糊炸着吃,然后挑最嫩的地方炒着吃炖着吃,剩下一次吃不了的肉,或是用硝和盐腌成咸肉,晾成肉干,或者是做成熏肉,吃的时候切成片,或熬汤、或蒸菜、或是炒回锅肉。
你知道上次弄来的那几个共党女军医和女护士吧?早就让副司令给杀喽,刚才他不是说那肉是那几个女护士的吗?肯定错不了。”
“我对您说,马副司令请客,我和司令他们从来不去,就怕他偷偷把人肉当牛肉给我吃。”阿辉又补充道。
我还以为马彪吃人肉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胆量,哪知道他还真的是把人肉当猪羊肉一样吃的。
由此想到马彪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鸡、鸭、鱼都能认出来,只有一道扣碗肉,肉质非常细嫩,同我以前吃过的扣碗肉不太一样。
我的天哪!那会不会就是人肉哇?!
因为职业的关系,各种血腥的场面见得多,看着马彪吃人,除了觉得血腥变态之外,还可以忍得住,现在想到自己也可能吃了人肉,便再也忍不住了,我只觉着嗓子眼儿一痒,“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阿辉吓坏了,赶紧给我拍打起后背来,四妹子本来坐在离我有十几米远的一块石头上,此进也赶紧跑了过来。
“我没事,我没事。”
“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一边干呕,一边摇着手说。
“真没事?”
他们看着我吐得厉害,都很担心。
“真没事。你们别害怕。”
这边一乱,黄德海和何凤歧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不过等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干呕已经压下去了。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何凤歧关心地问,黄德海则已经骂起来:“阿辉,你是干什么吃的,刘大夫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
“不关他的事。”我急忙摆着手道:“不关他的事,怪我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何凤歧问。
“没事没事。”我把原因一说,马上又吐起来。
马彪知道闯了祸,赶紧过来说:“哎哟,怪我,我哪里知道你那个怕。不过你莫害怕,我向你保证,我给你吃的绝对是牛肉,不是人肉。”
黄德海、杨玉芙和何凤歧知道了其中原委,都在一旁埋怨马彪,弄得马彪不停地给我道歉。
因为这一闹,队伍在原地就多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来众人劝着我好歹喝了点儿稀饭,这才重新出发。
半夜时分,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看上去像是山里的傣家村落,接待我们的人穿的都是傣族衣服,不过从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上看,同黄德海的关系非同寻常。
我和阿辉同住在一座傣式的竹楼里,那些保护我的喽啰们住在旁边的竹楼。
赶了一整天的路,我已经累得不行了,随便吃了点主人送来的饭菜,便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让阿辉陪着我出去散散步,正好四妹子也过来了,阿辉向竹楼的主人交待了我们的去向,便带着我和四妹子从村子里走出来。
昨天到的时候是半夜,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现在天亮了,我才发现这里的风景实在不错,四周的山并不高,而且都是缓坡,到处都绿油油。
我信步走去,除了甘蔗林外,种得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没过的作物。
“阿辉,这种的是什么庄稼?我怎么没见过?”
“噢,这是罂粟,鸦片烟就是用这个熬的。”
“啊?这就是大烟?”
“对呀!”
“这是种的吗?”
“是啊,这儿的乡民都种这个。”
“他们不知道这对人有害吗?”
“嗨!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地人就靠这个吃饭呢。”
“这不是害人吗?”
“不能那么说?那些人抽大烟也不是别人强迫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有人要,就有人种。再说,你们给人看病用的药,听说也有好多是从这里头炼出来的呢,没人种罂粟,拿什么给你们炼药?是不是的?”
“没人管他们么?”
“管?这地方的税也是靠着买这个收呢!”
“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人总要挣钱吃饭的嘛!昨天晚上您都看见了,寨子里的人对我们都特别好。”
“是啊,看得出同你们很熟。”
“那当然,财神爷嘛!”
“财神爷?”
“我们是他们的老主顾。等这罂粟长成了,割下来熬炼鸦片烟或者是白粉,都是靠我们给他们运到边境那边去卖,没有我们,他们的烟种出来也变不成钱。”
“原来是这样。他们不会卖给别人吗?”
“也有,不过那些人大部分就是一、两个人,买也买不多,而且运这东西担风险,抓住了就是枪毙,他们冒险干个一次两次的,挣点儿钱就不干了。我们不同,我们都是整驮整驮的买。我们的人来一次,就够他们全寨多半年的吃喝了。”
“咱们寨子里好像没有人抽这个。”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凡是作这个买卖的,都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所以司令早有严令,山寨中哪个敢碰这东西,立刻就砍脑壳,决不留情,所以没人敢动。”
“是这样!”
“别说我们了,这边种罂粟的寨子里都有这样的规矩,凡是抽上这个,不管老的少的,也不管男的女的,只要被发现了,就会被捆起来沉潭,杀人的可以饶过,抽大烟的决不会饶过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也知道毒品的厉害,自己人是绝对不沾的。
“我刚才听你说运过边境,运过哪儿去?”
“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国境线南边来了,这里不归共党管,所以只要我们一过境,解放军只能在那边干看着,拿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们都是人们说的响马,这边没人抓你们吗?”
“我们在那边是响马,在这边是主顾,没有我们,他们的大烟就变不成现钱,所以他们请我们还怕请不来,怎么会抓我们?”
我脸上只剩了苦笑,事情原来就是这样,一些人的享乐,总是建立在另一些人的苦难上的。
(二十一)
事情果如阿辉所说的那样,寨子里的人对我们特别热情,给我们吃的都是最好的饭菜,给我们用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晚上竹楼的主人竟还打发自己的两个美丽动人的女儿来陪我们睡觉。
我拒绝了主人的好意,但这也只不过就是便宜了阿辉,他一个人搂着两个女孩子到另一间屋里,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两个女孩子的低笑。
在这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我们又全体出发了。
这一次队伍中多了几匹驮着驮子的马,我知道那驮子里面是鸦片,不过我想不清楚的是,为了几驮鸦片,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又何必把那些妓女通通杀了呢?!
仍然是近一天一夜的行军,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山寨,大家依然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山寨的第二天晚上,我照例到何凤歧的院里去。
走得很急,留声机太大,所以这些没有带出去,我也就好几天没听音乐。
闲聊当中,何凤歧才把这次行动的真正原因告诉我。
原来那天晚上,一个眼线跑上山来,说共军不知怎么发现了一处分寨,组织了好几百人在围攻。
那山寨的头领以前来过总寨,知道这里的路,黄德海怕他被共军抓去,把这里供出来,所以才连夜撤出。
到了境外,一边打探确实消息,一边收购鸦片,后来眼线来报告,说那个分寨的首领在守寨的时候被打死了,所以也就不怕总寨的秘密被泄露,于是又全体返回了。
一切彷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我总觉得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雨还在后面。
自从回来后,马彪变了样子,整天无精打采的,我知道,对他来说,没有那些妓女,就像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不久之后,黄德海和何凤歧又带着大部分人走了,这次马彪也跟去了,还带走了四妹子,只留下杨玉芙守寨。
阿辉告诉我,本来是让马彪守寨的,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女人陪了,想出去找找乐子,所以才换了杨玉芙守寨。
我猜他们是出去打仗了,而且肯定是很险恶的一仗,因为显然是不会有谁敢玩儿四妹子的,带四妹子走是因为她跟着我学了不少救护的知识。他们是不会带着我的,因为我不会打仗,带着我反而是个累赘。
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自从他们离开,就不断有受伤的喽啰回到寨里来治伤,这些人的伤都很重,不过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应急过理,那就是四妹子的功劳。
原来那个分寨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围攻的,在黄德海麾下的响马有二十几路,现在已经被解放军一窝儿一窝儿地端掉十几寨,只剩下四、五个分寨,加上总寨的人也不过五、六百人了。
在这种局面下,黄德海和何凤歧都认为不能静等着共军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掉,要主动出击,所以才倾寨而出。
他们认为,共军的那个剿匪小分队才是真正的敌手,所以一出动,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小分队引诱到一个小山头上,然后联合各分寨的力量,一下子把那个小分队包围了。
虽然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黄德海他们却不得不佩服解放军的顽强,只有三十几个的小分队,面对几百人的围攻,竟然支持了一天一夜,生生把援军给等来了。
黄德海打听到援军快到了,不敢再打,急忙下令撤退,哪知这回可不像上次那么容易走掉了,那支共军小分队,竟然不顾自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在只有不足十个人的情况下就兜着屁股跟上来,把黄德海死死缠住,硬是甩不脱,紧接着解放军的大部队就到了。
黄德海边打边走,就是无法摆脱共军的追逐,在这中间,队伍损失了三百多人,黄德海、何凤歧和马彪也都挂了彩。
那一天,已经是我到山上三个多月之后了,又是一个半夜,阿辉把我叫醒,说要开拔,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也不再紧张。
这一次没有走上回的路,而是一直向西走出几十里,又向南走,然后再向西,再向南,这次的路也比上次远,第二天白天我们在一处密林里休息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天完全黑下来才走,又走了一整夜,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仍然是一处小村落,主人对我们也很好,不过没有看到地里有大烟。
我问阿辉这是什么地方,阿辉告诉我说这里是缅甸,我问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黄德海他们在什么地方,他说他也不知道。
到达那里的第三天,终于见到黄德海,不过这一次他们够惨,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而且几乎个个挂彩。
何凤歧也受了点儿轻伤在胳膊上,不过不太重,但四妹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时地询问他的疼不疼。
我看到黄德海带回来的这些人中,有一小半儿不是原来山寨中的人,其中还包括四、五年轻女匪,那些女匪的相貌在当地算得是不错的,身上穿的衣服很怪,短上衣,黑筒裙,赤着脚,但零零碎碎的装饰特别多。
我问阿辉认识不认识这些人,阿辉告诉我,这些人应该是其它分寨的人,这次一定是来不及或者不敢回寨,所以黄德海把他们都带出来了。
他又告诉我,那几个女人多半是七凤寨的神兵。
“神兵?神兵是什么?”
“神兵都是女的,会法术,她们身上带的都是符。打仗的时候先由女仙跳神,摄住对方的魂魄,自己就能刀枪不入。”
“我以前没听说过她们。”
“别看她们年轻,她们立寨不比我们晚多少,不过女人愿意上山的不多,一直维持着四、五十人的数,看来这回也报销了。”
“她们不是刀枪不入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过去她们主要是去大户家里要东西。当地的大户们多半信鬼信神,她们一装神弄鬼儿,那些人就怕了,乖乖把东西拿出来,根本用不着真打。
不过我亲眼见过她们上刀山、刀床开石,还见她们过过火海,还真不是乱吹的,就不知碰上子弹还灵不灵。”
“她们怎么和你们山寨搭上的?”
“她们的山寨离我们总寨不远,走路才十几里,骑马一晃就到。有一年,有股杆子看上她们都是女人,想把她们连山寨带人一锅儿收了,她们知道打不过人家,大头领马二仙就来找黄司令求救。司令于是伸手拉了她们一把,以后马二仙拜了司令作大哥,七凤寨也就成了我们的一个分寨。”
“她们寨里都是女人,你们为什么不去她们那儿找乐子,还要建什么花棚?”
“她们打仗靠得是法术,必须要童女才灵,所以不到二十五岁不准嫁人,嫁人的时候,要开香堂向祖师陪罪,并且发毒誓不向外人泄露山寨的秘密。如果犯了这条山规,多半要处死,我听说是把小树砍去树枝,树顶削尖,奸夫淫妇捆了架上去,奸夫套屁眼儿,淫妇套阴门儿,活活穿死。
自从投了我们山寨,司令不许我们去七凤寨,马二仙也看在黄司令面子上,对我们总寨有关系的事儿处罚轻多了,不杀人了,不过那也挺吓人的。我没亲眼见过,是听别人说的。咱们寨子里也有个色胆包天的,在那边找上相好的,破了人家的身子,为这个事儿,马二仙气坏了,来找司令告状,司令就把这边的人带去了。我听说,她们把那女的当着奸夫的面脱了衣裳捆起来,往她阴门儿里灌上几勺子海椒面,叫那男的上去干她,说是干过一百不软就饶过他们一命。
老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不过听说把个大男人也折腾得直流眼泪,那男的还真硬挺着干了一百下儿没软,司令就把两个人一起带回总寨来让他们成了亲。所以那些女的轻易不敢犯禁,这边的人大多信鬼神信得厉害,知道那些女人有法术,不敢轻易去招惹她们。”我这才知道土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伤号多,药品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没等我说话,何凤歧就先开了口:“刘博士,这里已经是境外,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危险了,药虽然用得差不多了,不过大家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暂时也不用你了。我想请你亲自去仰光跑一趟,帮咱们把药给办回来,不知……”
“行啊,不过我不认识路哇。”
“没关系,让四妹子和阿辉陪你去。”
“那怎么行,我走了,四妹子再走了,万一有人需要治病怎么办?”
“没事儿,那边镇上有一个诊所,是个外国人开的,有了急病可以先到那儿看。四妹子虽然跟了你这么久,还没自己出去办过事,你也带她去长长见识。”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有去仰光的汽车,你们就坐车去吧。”
第二天一早,我同阿辉收拾好东西,四妹子也拿着个包袱来到了我的住处。
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何凤歧亲自来送我们,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说:“到了仰光,你先去找我的一位朋友,这信封上有他的地址和姓名,要办的事我都写在信里,到时候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好的。”
“四妹子,一路上你要听刘博士的话,特别是这次可能要同洋人打交道,你们两个不会洋话,没有刘博士你们寸步难行。”
“哎。”
何凤歧一直把我们送到汽车站,看着我们上了车。
我感到他今天说话的情绪有点儿不同,总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而且同四妹子说话的时候也特别温柔,但我也没有想得太多。
那时对仰光还没有公共汽车,我们坐的是卡车,本来就慢慢腾腾,路也不好走,所以并不比骑马舒服。
四妹子彷佛有什么心事,一直不说话,路上就只有阿辉同我聊天解闷,一开始只是随便瞎扯,说着说着,阿辉就又把话题转到了他打听来的七凤寨的事情上。
原来黄德海下山后,就把各分寨的人都召集起来,按照何凤歧的计划,派小股部队去吸引解放军的小分队。
七凤寨那个时候还剩了四十几个人,以大头领菊七妹为首,武器除了刀、矛之外,就是跳神儿的锣鼓家伙,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所以黄德海把她们留在身边,只是让她们站脚助威而已。
剿匪小分队果然被引来了,黄德海本来是想把他们引到一条沟里,然后居高临下地进攻。
谁知这支小分队非常聪明,到了沟外,不仅不往里钻,反而掉头就走,黄德海不肯轻易放弃到手的机会,于是临时改变布署,把小分队围在了一个小山上,然后开始围攻。
小分队非常顽强,黄德海一昼夜的进攻冲锋,都被人家给打回来了,死伤了六、七十人。
眼看共军的援军就到了,再不拿下来,就没机会了。可黄德海喊了半天,就没人敢再应声儿了。
黄德海无奈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七妹,现在就看妳们神兵的了?”
菊七妹一看,打肿脸充胖子道:“司令早说用我们姐妹,共军小分队早打下来了。放心,看我神兵的厉害。”说完,叫上她的神兵就走。
“老二,你看……”黄德海的脸又转向马彪。
马彪急忙道:“妹子别走,二哥陪妳走一趟。”
这一次有女人陪着,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拚命,一下子就集合起了七、八成的力量。
先是菊七妹接着那几十个神兵在队伍前面跳了一阵儿大神儿,然后排着队向上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马彪则带着其它人跟在女神兵的后面。
起初小分队可能给闹懵了,也可能是被神兵给吓坏了,又或者是实在不愿意对着女人开枪,所以一直没有动静。
一直攻到离小分队的工事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上面的枪终于响了。
头一枪是冲着天放的,并且有人喊了一声:“女人让开!”
菊七妹高喊:“姐妹们别怕,咱们有神仙护体,刀枪不入。”继续向上走。
接着又放了一枪,又有人喊:“告诉妳们,共产党不信神。这是最后的警告,再不让开,一枪让妳脑袋开花!看妳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
菊七妹还在喊着:“不要怕,咱们刀枪不入!”
第三枪响了,菊七妹那颗还算漂亮的脑袋立刻就只剩下了半截儿,一个后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山坡上。
菊七妹一死,立刻就乱了套。那些一直相信自己刀枪不入的女神兵们吓傻了,乱喊乱叫起来,有的回头就跑,有的弄错了方向,直冲着小分队的阵地冲过去。
这一枪,同时也给小分队长了精神,枪声紧跟着便像炒豆儿一样响起,杆子们像割稻子一样哗啦哗啦地往下倒。
一开始还在马彪的鼓动下继续冲了一阵儿,然后便支持不住,哗啦一下子又退下来。
这一阵打下来,山坡上又多了一大片尸体。
女神兵因为一直走在最前面,后撤的时候又被自己人挡着,所以损失最大,四十几个人上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剩下的都躺在了半山腰上。
女神兵大多是在乱跑的时候被打中的,因此多是背后中枪,有的头朝下趴倒在山坡上,有的顺山滚下老远,许多人的筒裙因此而翻卷起来。
当地人没有穿内身的习惯,筒裙一乱,精光的肥嫩屁股便暴露出来,其状甚惨。
更惨的是还有中了枪却没死的,疼得打着滚儿在半山腰上哭叫。
阿辉对那些女神兵死时的样子讲得有声有色,差不多要说出每一个人中枪的部位,倒下时的姿势,彷佛他亲眼所见似的。
他眉飞色舞地讲着,那兴奋劲儿,让我怀疑女同伙儿和女敌人对他来说究竟有没有区别。
阿辉越说越来劲儿,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忘了还有一车乘客,大家都惊异地把脸转向他,四妹子更是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直到我用胳膊肘撞了他几次,他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把声音重新放低,但很快音量便又上来了。
其实在土匪们的嘴里,整天都离不开女人的裤裆,我刚上山的时候是十分不屑的,不过经不起阿辉他们整天在耳旁叨叨,后来也习惯了,当成演义来听。
女神兵引导的那次进攻是在攻击小分队阵地时最大规模的一次冲锋,也是最后一次,此后黄德海他们就只剩下被人家追着到处乱跑的份儿了。
等到终于越过边境的时候,黄德海身边也就剩下那点儿人马。
那十几个女神兵有的在人家偷袭营地的时候失踪,有的在中埋伏的时候被打死,有的失足掉到山沟里,还有几个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了的,最后就剩下了四、五个,也是一个个儿垂头丧气的。
“唉!一群傻女人!”我在心里叹息道。
经过了一路颠簸,我们终于到了仰光,四妹子原来是城里人,离开大山回到城市,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而阿辉从没有到过大城市,看见什么都新鲜。
我们按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叫东光百货公司的商店,何凤歧的朋友就是这间商店的老板张经理,一个旅缅华侨。
看过何凤歧的信,张经理非常高兴,马上用自己的汽车把我们带回到他的家里,安排我们住在客房,又叫仆人给我们安排饭。
我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便对他说:“张经理,我们此行是……”
“不忙不忙啊!事情我都知道了,一切交给我办,你们先休息吧,先休息。”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不过我和四妹子她们却心事重重,因为总不见张经理提买药的事,而每当我提起,他总是说“我知道,知道,由我来办。”
我感到很奇怪,没有我这个当医生的拉单子,他知道买什么药哇?
一连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再次提到了买药的事,他又说:“不忙,不忙,我已经叫人去办了,很快就办回来。”
“我没开单子,您怎么知道买什么药哇?”我问道。
“药么,还能有什么?照着医院药房的单子买就是了,急什么嘛?明天就有信儿了。”
第四天晚上,张经理带了两个人白人来见我,我一看,惊讶得眼睛都直了,因为其中一个是过去和我一起在滇缅公路行医时的同事。
“马丁,怎么是你?”
“哦!刘!没想到还真的是你!”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马丁,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现在是美国驻西贡领事馆的参赞,是这里的领事馆打电报告诉我说你在这儿,我就赶快赶过来了。”
“领事馆?”
“对,这位是这边领事馆的副领事麦斯先生,也是我的朋友。”
“您好麦斯先生,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既然领事馆的先生们已经到了,就没有必须再保密了。告诉你们吧,我这里是军统的联系处,我就是联络处负责人。何凤歧上校在信里告诉我,让我帮你联系上美国领事馆,送你回美国,领事馆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一会儿你们就可以跟这两位先生回到美国的领土上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何上校夹在给我的信封里的信,他在信中要求我在联络到美国领事馆后再交给你们。”张经理说着,从口袋里又拿出四个小信封,我和阿辉每人一个,四妹子两个。
我急忙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来,信是何凤歧写的,写数不太多,内容也很简单,大意是说,缅甸方面不希望同中共发生冲突,已经派人要求他们离境,黄德海他们不愿意到陌生的地方去,坚持要重新回到大陆。
他们都很清楚,这次回到边境那边去是非常危险的,在这种时候,他不能让我这个局外人跟着他去冒险,因此他要兑现当初的承诺,安排我回到美国去。
此外他还说,受司令和夫人之托,希望我能利用自己的美国人身份帮助四妹子和阿辉去台湾或者是美国,让他们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一遍一遍地看着那封信,心中充满了酸楚,而四妹子和阿辉看着她的信,已经泣不成声了。
四妹子和阿辉的信都是杨玉芙写的,只不过给阿辉的信是替黄德海代笔而己。
四妹子和阿辉都是从小就跟在他们身边的,情份不同,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再让这两个年轻人涉险。
何凤歧还另外给四妹子写了一封信,四妹子没说里面的内容,不过哭着骂何凤歧是混蛋。四妹子和阿辉没有跟我一起走。
四妹子说,在这种时候,她不能辜负何凤歧对她的一片心,宁愿回去和他死在一起,我猜那封信里面写的一定不是绝情的话。
阿辉说,黄德海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种时候他不能离开他。
尽管我们大家一再相劝,两个人下定了决心,还是坐第二天的汽车回去了。
那之后,我先到了当地领事馆,又跟着马丁去了西贡,遇见了许多当年的同事和朋友。
我一直很关心黄德海他们的消息,所以在回美国之前,托马丁他们帮我打听。
后来,我陆续收到了马丁托人寄来的一些大陆和台湾的报纸。
大陆的报纸登的都是剿匪的战果,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写着:
《“五先”匪帮覆灭,匪首数人在逃》
《匪首黄德海被山民击毙》
《台湾特务何凤歧等一批匪特人员昨日被镇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通辑令,通辑的人包括“女匪首杨玉芙”和“匪首马彪”。
而台湾的报纸则是追认黄德海、何凤歧等为“党国烈士”
回美国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台湾,看望了何参谋长的夫人,那时候我还没有得到何参谋长的确切消息。
何夫人说她很感谢我给他带来了何凤歧活着的消息,但我看得出她非常担心何参谋长的安危,后来我到了美国,就再没去过台湾。
我从马丁寄给我的报纸上知道了黄司令和何参谋长死了,这些都是真的吗?”
“报上的事,假也假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同一件事,到了不同的报纸上会有不同的写法就是了,台湾说他们是“烈士”,大陆就说他们是“顽匪”,事情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黄司令的死是我亲眼所见,参谋长是离开队伍之后被捕的,他的事我也只是从报上知道的,后来也有大陆出来的人证实。
听知道的人说,参谋长死的 时候很英雄,一直到枪响之前,他还在读洋人写的诗。”
“是啊,我在报上也看到过类似的文章,我和他相处那么久,我相依他是这样的人,和他相识也是个缘分。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逃出来了吗?夫人呢?四妹子呢?我没有从报纸上看到她们被抓被杀的消息。”
“唉!一言难尽哪!这后面的事大概也只有我知道,听我慢慢告诉你吧……”
这就是我的故事,欲知黄德海部最后的结局,请看阿辉讲述他亲历的《强梁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