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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花传-2



第三章 清水出芙蓉 


许安他们抬著娟娟的尸体,整整游了一天,晚上他们把尸体放在当时兰贞出事的桥头,许安撺掇许定留下,隐身在周围长草间窥视,自己和许长回府去了。 

果然,二更时分,一条黑影悄悄潜来桥头,许定凝神细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成龙秉烛而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什么滋味,正胡思乱想时,一人破门而入,刚要发作,却见是跑得气喘吁吁的许定。许定向许成龙耳语几句,许成龙陡然变色。 

“你果然看清了?”许成龙厉声问道。 

“小的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谎,那来盗尸的,不是别人,就是小……小的眼一错,他就跑了。” 
“你回来时,还见过谁来?” 

“小的谁也没见著,一直到少爷书房来的。” 

“好吧,你且去歇息,啊哟,你看,那是谁!” 

就在他回头一看的这工夫,许成龙钢刀飞起,嚓的一响,许定人头离颈而出,落在地上,兀自旋转不已。 

荷花避开家丁,暗暗出了宅门。十三年来,荷花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走夜路,以往何时在夜间出门,就是出门,何尝不是灯笼火把,前呼后拥。路边摇晃的树影,突然飞起的乌鸦,都让荷花心怦怦地跳。来到桥头,果然见到娟娟赤条条,直挺挺躺在那里,伸手一摸,尸体气息全无,冰凉僵硬,心里不禁惶急,不知陈先生的解药到底管不管用。 

荷花壮著胆子蹲在娟娟身旁,把娟娟的一只手拉起,搭在自己的肩头上,然后连拖带拽地站起身,勉强把娟娟负在背上,摇摇晃晃地沿著大狄河朝远处走去。 

荷花与娟娟实则都不满十四岁,而且还是同月同日生。然而娟娟自幼父母双亡,随姐姐兰贞在田中做农活,又要照看妹妹小倩,成熟得早,体格较为健壮,性格也很坚强。而荷花虽然也随父兄习武,却只是作为闲暇玩乐,并没有养成武人坚毅果敢的性格。平日娇生惯养,受人宠爱,所以看上去十分稚嫩,身材也较为娇小,遇事往往不知所措,受了委屈就哭。 

娟娟毫无声息,任凭荷花摆布,却让荷花作难了。这段路不过半里有余,荷花背著娟娟,却似历经了千里长征一般。突然草间窜出一只刺蝟,荷花不识得是什么东西,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脚步一错,娟娟的尸体滑落在地上,只见那刺蝟竟大摇大摆地顺著娟娟白净的腿爬到她柔软的小腹上,又从肩膀上走了下去。荷花手足无措,紧紧捂著双眼,不知如何是好。好容易等这个怪物去远,才半拖半抱地把娟娟的尸体弄到了一个隐蔽之处,背靠山崖,前临大狄河,远离了大路。这一路上,因为娟娟没穿衣服,荷花怕伤了娟娟,尽量为娟娟躲避著荆棘,自己的衣服却被出了好几个口子,累得汗如雨出,鞋子也在草丛里弄得透湿了。荷花平素极爱清洁,衣裤鞋袜总是乾乾净净的,这次也顾不上许多了。 

荷花翻出那粒红丸,放进娟娟的唇间,只见娟娟牙关紧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药放入口中,心里又是一急,忙寻了根草棍,撬开娟娟的牙关,将红丸放入,又闭上娟娟的嘴。荷花只觉心里一个劲地打鼓,她在娟娟的尸体旁坐下来,双手按在胸前,闭上眼睛,不住地喃喃祈祷。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荷花睁开眼睛,看看躺在身边的娟娟,仍然是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再摸摸鼻息、心跳,半点音频文件也没有。娟娟仍然是一具僵直冰冷的尸体。荷花把娟娟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暖了好一阵,仍然没有反应。荷花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摇晃著娟娟的头,使劲地唤道:“娟娟,娟娟!你醒醒啊。” 

荷花哭了一会,抬头看看天,月亮上来了,照在娟娟一丝不挂的尸体上,白皙的皮肤好像透明的一样。 

又等了许多时候,娟娟还是没有丝毫气息,荷花彻底绝望了,原来此处是大狄河的河滩,不远处就是大狄河。河滩上积了多少年的鹅卵石,足有两尺多厚。荷花抽抽搭搭地站起身来,寻了根断树枝,一面拣起碎石子丢到一边,一面用树枝拨拉,不一会就挖出一个浅浅的长坑。荷花拉住娟娟尸体的两只脚,一点一点地将她拖到坑内。 

荷花一面抽噎著,一面拔起一把把的草,一丛丛的野花,零零落落地放在娟娟身上。 

渐渐的,花草越积越多,就要把娟娟的尸体完全覆盖了,只留下娟娟清秀的小脸蛋和一双娇嫩纤小的脚还露在外面。娟娟的眼睛微微地闭著,长长的睫毛挂著露珠,藕白色的脸蛋虽然没有了血色,仍然细腻柔嫩。 

荷花抹了把眼泪,寻了束开得最盛的野花,向娟娟的脸上撒下去。 

荷花突然发现,娟娟嘴唇上的黑紫色已经完全褪去了,泛出了淡淡的粉红。而从桥边出发时,荷花明明记得娟娟的嘴唇还是中毒的样子。娟娟已绝食五日,游街时荷花见到的尸体的容颜已经有些憔悴了。可现在娟娟的脸蛋似乎变得红润起来。 

荷花惊喜交集,几把划拉开娟娟身上的花草,把娟娟从墓穴中扶起来,让娟娟的头仰在自己的右臂上。用自己的体温暖著娟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娟娟。 

又过了一会儿,娟娟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荷花心一跳,怀疑是看错了,再擦乾眼泪看时,忽觉怀里娟娟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僵直的四肢似乎柔软起来了。 

荷花觉得呼吸急促,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自己该怎样做,她害怕自己做错一个操作,就引起不可挽回的后果,她紧紧地把娟娟搂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夜深了,山风劲厉,荷花穿得也很单薄,一阵阵瑟瑟发抖。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凄厉的枭鸣,高一声,低一声,荷花也不敢转头去看,漆黑的夜里,两个少女依偎在黑黢黢的悬崖之下,听著大狄河水隆隆的轰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荷花一次次想低头睡去,又一次次告诉自己:“荷花,你别睡,要看好娟娟,不要让二丫失望,你应该长大了,一定,一定啊。” 

原来荷花年幼无知,给娟娟喂下丹药,却不知用水冲服,致使丹药一直停留在娟娟口腔之中,所以半个时辰也没有动静。后来荷花搂著娟娟大哭,摇晃娟娟的头,却使丹药滚入娟娟的腹中,过了一时药力发作,娟娟体内毒性一解,就渐渐恢复了。然而哪里知道,这由於荷花无知耽误的半个时辰,却给她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娟娟终於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於力气不够,没有发出声音。 

荷花慌忙放下娟娟,奔到河边想去取水,却忽然想起没带任何家什。一急之下,俯身含了一大口水,奔回来嘴对嘴给娟娟咽下,又奔回河边,又含水回来,如此跑了十来个来回,娟娟呜的一声,哭出声来。 


荷花也忍不住抱著娟娟,放声大哭起来。劫后余生,两个女孩子的眼泪忘情地流到了一起。 

“娟娟,你终於醒了,你……”荷花带著哭腔,脸上却出现了兴奋的神情。 

“我……我怎么在这里?”娟娟断断续续地问道。 

“是……”荷花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只听一声狞笑,眼前一闪,一个人影飘飘落下,荷花与娟娟定睛看时,这人竟是许成龙。两个女孩登时呆住了。 

“荷花,你好大胆啊,竟敢胳膊肘子往外拐,帮起外人来了啊。”许成龙目露凶光,一步步紧逼上来。“我说她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原来是你背地捣的鬼,你好算计啊。” 

“哥哥,你……你不要……,娟娟是好人……”荷花双手紧紧搂住娟娟的身子,胆怯地望著许成龙。 
“好人?哼!妹妹,你让开,让哥哥把她带回去。” 

“不!哥哥,求求你,不要把娟娟带走,你回去吧。” 


许成龙不由分说,一刀向娟娟当头砍下,荷花情急之中,拾起地上的那根树枝,一跃而起,顺著大刀来势一挡一带,许成龙的刀走偏了,当的一声,砍在了石壁上,火星四溅。 

“好啊,荷花,用爹爹和哥哥传你的武艺来打哥哥。你有胆量就上啊,把哥哥打死,带著这个丫头走啊。” 

荷花慌得摆著手说:“哥哥,别……别……,我不是……” 

许成龙乘她不防,又是一刀,向娟娟头上砍来,娟娟苦於不能动弹,身上还没穿衣服,又羞又急,眼睁睁地看著刀来,却不能招架。荷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许成龙的腰。 

许成龙,回手一刀,向荷花手臂斩下,荷花看准刀面,轻轻一弹,那刀又荡开去。 

许成龙大怒,一刀又砍过来,荷花又捡起树枝,与许成龙斗了起来。 


娟娟在旁边看著,不由暗暗吃惊,不料荷花看上去稚弱幼小,身手竟然远超自己,招数小巧灵活,变幻莫测。她不知道许家是一方豪强,许万山镖头出身,当年曾以单刀、飞刀、关王刀名震塞北,号称许三刀。他教儿女自幼习武,乃是题中应有之义,荷花又聪明过人,一教便会,他人或以习武为苦,荷花反以为乐。 

荷花的武艺多半是许成龙所教,招式彼此极为熟悉,许成龙虽然残忍阴毒,毕竟还有骨肉之情,不敢猛下杀手;荷花也知道哥哥武功极强,不敢过分进逼。两人斗了八十余合,竟然未分胜负。 
又斗了二十合,荷花毕竟仅十三岁,年幼体弱,渐渐落了下风,许成龙一刀压住荷花的断枝,厉声说道:“荷花,你快回去,你爹爹找不到你,都快急坏了,你才多大,管得了这些事吗?” 
荷花直直的逼视著许成龙,说道:“爹爹?爹爹知道你做坏事吗?” 

许成龙一怔:“什么坏事?” 

荷花冲口而出:“你背著爹爹,私通辽国。” 

“什么!”许成龙怔在当地,“你,你再说一遍!” 

荷花壮著胆子,说道:“我说,爹爹……爹爹知道你……通辽吗?” 

许成龙凶相毕露,咬牙切齿地说::“好,好!荷花,想不到啊,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可不少啊,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呢,不想我看错了。那你就别怪哥哥了。哥每年给你烧纸,你放心去吧。” 

荷花看著许成龙眼中恶毒的目光,胆怯地向后一退,许成龙大刀挥来,荷花识得此招,唤作“顺水推舟”,当下向左闪避,不料许成龙此招却是诱敌,右手一伸,将荷花的衣领死死抓住,提了起来。 
荷花蹬著腿挣扎著,许成龙刀锋对准了荷花的咽喉,就要一挥而落。 

荷花大声叫道:“哥哥——” 

许成龙心一动,说道:“唉,好妹妹,我也下不了手啊,你——自己去吧。”说著右手一扬,荷花像一块石头似的,笔直地朝大狄河飞去,扑通一声落在水中。 

荷花惨叫著,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头一歪,消失在滚滚的河水里。 

娟娟目睹这幅场景,肝肠寸断,泪珠滚滚而下。 

许成龙怔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冷笑著对娟娟说:“小丫头,该你了。” 

娟娟喘息著说:“你……你真残忍……你妹妹淹死了,你都不管,你……” 

许成龙呵呵大笑,说道:“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这些小节还顾得上么?” 

许成龙狞笑逼近娟娟,说:“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就告诉你,等你去了阴间再跟她说吧。大辽已经取了雄州,早晚就要拿下天化府,你们还做什么好梦,希图宋朝皇帝发兵来救吗,那宋兵遇上辽人,躲还躲不及,早晚降顺,一样的荣华富贵,我早已和辽国大将军约好,大军一到,立即杀知府,做内应,辽国大将军已许我伏龙县知县的官职了,哈哈哈哈……丫头,你姐姐是死在我手里,你妹妹也是死在这个地方,今天一并发送了你,然后再让本少爷玩玩,去阴间也值了,哈哈哈哈!” 


娟娟狠狠地瞪了许成龙一眼,闭上了眼睛。 

许成龙丢下大刀,说:“不能一刀把你砍了,血淋淋的,没多大意思。”说著用拳在娟娟太阳穴一击,娟娟立即昏了过去。 

许成龙从腰间解下丝带,向娟娟脖中套去。 

只听嗤啦一声,丝带从中而断,许成龙还以为是丝带不结实,又准备套时,只见眼前青光一闪,心知不好,饶是他身手不凡,一个背抛筋斗,向后纵出一丈有余。 

此时天已蒙蒙亮,借著微微的晨光,许成龙定睛看时,一个少女从石壁上纵下。似是渔家女打扮。这少女约有十八九岁,手持一柄分水峨嵋刺,头戴一顶斗笠,身穿淡绿色的轻纱短裙,脚上没穿鞋子,露著白玉般的双腿,光著白生生的脚丫。 

许成龙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来管少爷的闲事。” 

那少女还未及答话,只听大狄河那片荡荡的芦苇丛中,隐隐传出一阵清脆的歌声,唱道是: 

“月暗星明烟雨收, 
  鱼龙衔戏跃沙洲。 
  青竹打起白雀子, 
  拨罗飞上柳梢头。” 


接著从芦苇丛中转出一条小船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手持竹篙,站在船头,只见她轻轻一点,那船就前进数丈,看样子不是极为熟练,就是身负武功。这少女约有十五六岁,头上也戴一顶斗笠,身上只穿著一件藕色小褂,一条藕色短裤,身材刚刚长成,也光著双脚。 

许成龙不急反笑,说道:“本少爷艳福不浅啊,刚要玩这一个,又送上门来两个,就怕今天少爷我没那么多功夫伺候了。” 

那个持峨嵋刺的女孩却将斗笠一甩,说道:“妹妹,这淫贼刚刚害了一个姑娘,现在又要行凶,妹妹,咱们上!” 

船上的少女应了声:“是!”伸手取过一柄眉月长刀来,脚尖一点船头,一跃上岸。两个少女两面夹击过来,两件兵刃舞起,尽是一团团白光。 

“哟嗬!小妞妞还挺厉害哪。”许成龙大刀不及捡回,空手迎了上来,“不玩活的,只好玩死的了。”说著拉开分心手的架势。 


数招一过,许成龙大吃一惊,两个少女武艺实在非同寻常,招架一个已经费力,何况是两个同时,而且手中没有兵器。心里惶急,分心手的掌力半点发不出来。又斗几合,已然不支,忽觉得这两个少女的招式好生熟悉,蓦地想起一事,叫道:“且住!”左手一出,抓住峨嵋刺,架在砍来的眉月长刀之上,随即纵身后跃,抱拳问道:“你们和崔胜方怎么称呼?” 

两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持峨嵋刺的少女答道:“你问崔胜方做什么?” 

许成龙躬身为礼,说道:“在下是崔公的故人,曾与崔公至交,崔公临终前,曾交付在下一物,托在下务必转交给他的亲生爱女。在下寻访大江南北,竟未能如愿,今观二位姑娘身手,与崔公当年一般无二,若果是崔公爱女,在下当将此物转交。” 

两个少女似信非信,那持峨嵋刺的姑娘便欲开口,持眉月刀的姑娘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只听那姑娘说道:“崔胜方确是我们的爹爹,你如何知道。” 

许成龙呵呵大笑说:“怪不得,怪不得,我道你们如何能有如此手段,你叫水佳,她叫水莲,是不是?今日得见故交之后,我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水莲心疑,又问道:“你到底是我爹爹的什么人?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那件物事又是什么?” 

许成龙仰天大笑道:“既如此,在下回去便去取来,不日定当拜访!”说完躬身又施一礼,将身一纵,飘然远去。 

原来崔胜方确实是水佳和水莲的父亲,武功高强,家住天化府安岚县大狄河上,是一方豪侠,急公好义,经常为人排忧解难,许成龙曾多次与他交手,反被斩掉了左手食指,心里恨之入骨,但是自身功夫不及,屡次登门报复都败下阵来。像他这般豪杰,却不慕富贵,终日在大狄河上游以捕鱼为生,以船为家。后来崔胜方闻听江州有豪强欺男霸女,前往打抱不平,不幸中了圈套,殒身浔阳江上,撇下两个女儿。水佳和水莲自幼随父亲练就一身好武艺,父亲死后,恐仇家暗害,便沿河迁来伏龙县居住,仍以捕鱼为业,不料此处恰是许家的势力范围。许成龙阴险狡诈,设问试探,水佳率直天真,果然中计,吐露了真相。 

水佳和水莲却不知道这些故事,忙来看视娟娟。此时娟娟刚刚醒转,见身边又多了两名年纪大些的少女,也顾不上问及前因后果,只是慢慢地摆了摆手,说道:“两位姐姐……不要管我,快去看看荷花……去救荷花……” 


水佳说道:“可惜我们来晚一步,这早晚,恐怕是不行了。” 

水莲说:“那也得去。”说著向河边奔去。 

水佳拦住了她,说:“你留在这,陪著这位小妹妹。我去看看。” 
说著脱下轻纱短裙,只穿一件碧绿抹胸,一条绿色内裤,将峨嵋刺衔在嘴里,轻轻盈盈地向河边一站,十八九岁的少女,好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只见水佳脚一点,将身一纵,像一朵白莲一样从空中轻轻落在河面上。 

娟娟看了这般身手,不禁呆了。 

水佳伸开白玉般的双腿,轻轻一剪水面,再跃起在空中,头向下没进水里。 

过了一会,水佳从水面上探出头来,叫道:“妹妹,你来。” 

水莲应声站起,将身上藕色小褂和短裤脱下,只穿著胸前一个绣花的红兜肚,脊背光著,臀部高翘。水莲却不像水佳那样,只是慢慢地走到水里,张开臂膀,游到水佳旁边。 

水佳和水莲并肩向下游游去,游了大约一里多地,河水在一座峭壁处被挡住,出现了一个拐弯,日削月竟形成一个深潭。这里水势已经变得很缓慢。水莲一眼看见峭壁根处,有一具半浮半沉的尸体。两人连忙游了过去,细细一看,果然是一具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的尸体。 

“荷花!荷花妹妹找到了。”水莲叫起来。 


只见无情的河水已经把小荷花全身的衣服剥光了,仅脚上还穿著一双白色短袜。小荷花仰面朝天,浮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四肢伸展著,娇小的身躯上还缠著几条水草。 

水莲和水佳合力把荷花的尸体托到岸边,水佳横抱著尸体,水莲在旁边扶著,慢慢地走回来,把尸体放在河滩上。初升的朝阳从云端洒下光芒,照得大狄河面金光点点,衬著荷花洁白的胴体。 

荷花就象一只折翅的小天鹅,仰面朝天躺在河滩上,除了袜子之外一丝不挂。荷花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两条湿漉漉的小辫子滴著水珠,额前的刘海儿打著绺,稚嫩的脸蛋一点血色也没有,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荷花小嘴张著,原本是清澈的大眼睛紧闭著,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著,洁白的手臂散放在身体两侧。荷花虽然是溺水而死,却没有喝多少水,小腹平平的不见鼓起。荷花两条玉色的小腿还没有长得丰满,穿著白袜子的两只小脚直直地伸著。可怜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刚刚开始发育,身材还没有长成,竟然就死在自己的兄长手中。 


娟娟挣扎著站起来,扑到荷花尸体上,低低地啜泣。 

水佳取过自己的衣服,为荷花盖住女孩子的羞处。 

水莲问道:“娟娟妹妹,你准备到哪里去?” 

娟娟说道:“我……我要回九阳先生身边……” 

水佳说:“现在你身子十分虚弱,不如在我们那里住上几日,也好给荷花妹妹的尸体梳洗打扮一番,咱姐妹给她拿件衣服换上盛殓了,妹妹你看如何?” 

娟娟点头说:“那就多多打扰两位姐姐了。” 

水佳抱起荷花的尸体,水莲拿著兵器,自己穿了衣服,将水佳的上衣裹了娟娟。搀扶著上了小船。将荷花的尸体安放在船舱里,娟娟守在她身边。 

水佳撑著船,沿著河岸走了一里多地,看见河边树林里,隐著一座小小的茅屋,依山傍水,虽然简陋,却十分清雅幽静。门前别无花草,只植著两株丹枫,时值中秋,赤红如火,屋脚下就是大狄河, 


水佳在河边大树上系了船,抱起荷花的尸体,大家一起进了茅屋。娟娟四下一看,屋中布置十分简朴,却收拾得很整洁。两张小床,挂著素白的幔帐,还打著不显眼的补丁;一条长案,两条春凳,墙上挂著两口宝剑,此外就是网罟蓑筌之属。靠西壁开出另一间小屋,里面一个灶台占了大部分空间。 
水莲在窗下倚了兵器,寻了几件衣服给娟娟穿上,并让她卧床休息。水佳收拾了那条长案,打抹乾净。把荷花的尸体放在上面,水莲去河里打了桶水,给荷花擦洗全身,先让荷花俯卧在桌上,擦洗了后背,以及还没有长丰满的女孩子的臀部,再翻过来,擦洗了稚气的小脸蛋,刚开始隆起的胸前,柔软的小腹,双臂,双腿,最后脱下荷花湿漉漉的白袜子,擦洗两只娇嫩的小脚丫。水莲发现这个爱美的女孩子,还用凤仙花染了指甲呢,虽然溺水也没有褪去。 

水佳在长案上铺上一条薄褥子,一条白布单,把小荷花的尸体平平整整地放在上面。开始给荷花梳头,把乌黑的头发挽了两个垂露形的鬟,再扎上红色的头绳,下面梳起两条小辫子。 

水莲问道:“荷花生前喜欢穿什么衣服?” 

娟娟说:“听伺候她的二丫说,荷花经常说自己就是一朵荷花,所以她爱穿粉红色的上衣,系黄丝带,绿裙子,下面穿白色裤子,白袜,白鞋,从上到下,就是一株荷花的红花瓣、绿荷叶、白莲藕。” 

水莲和水佳相顾莞尔,水莲说:“白裤子我有,粉红的上衣我姐姐有,我和我姐姐各有一双白网鞋,挑双好的,刷洗乾净给荷花妹妹穿上吧。绿裙子没有,不过我姐姐倒是有块绿色彩的碧罗纱,今天我赶著做出来,白袜子我们姐妹都有,荷花死时也有双穿在脚上的。” 

说著打开箱子,取出一块碧绿色的轻纱,娟娟见上面还绣有荷叶般的脉络,十分欣慰。 

水佳说道:“娟娟妹妹在这里歇歇,我还有些碎银子在此,过会出去寻个人,打口棺材,只是买不起好材,对不住荷花妹妹了。” 


看到崔家姐妹如此真诚,热心,娟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水莲取了一方蓝花细棉布,蒙在小荷花赤裸的尸体上,蓝布上下短了些,只能盖住荷花的上身和女孩子的羞处,露出两条白嫩的腿和两只小脚丫。 

当日下午,水莲的裙子做好了,水佳订的一口小小的薄板棺材也运来了。 

娟娟也基本复元了,三个少女相帮著,先给荷花穿上一条白色的内裤,再穿上粉红色的衬衣,葱白色的长裤,系上水莲给做的碧绿色的纱短裙。脚上穿上白袜子,一双乾乾净净的洁白的网球鞋,水佳还给荷花颈中系了一条红丝巾,在胸前打了个结。水莲又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荷花的头发,红头绳改成两个用丝带打的漂亮的蝴蝶结,又给荷花的脸蛋略略上了些粉。 

这样小荷花的尸体就安详地仰躺在长案上,闭著眼睛,微微张著小嘴,柔嫩的小手半握著拳,无力地垂放在身下的薄褥上,小辫子搭在肩头,穿著葱白绢裤的两条腿略微分开,像安睡了一样。 


看著小荷花娇小的样子,娟娟不禁滚下了泪珠,擦擦眼角,去整理棺木底部的铺垫。水莲又用那条蓝布给荷花蒙上,水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从箱子底上拽出一条洁白的丝缎,丢给水莲。 

娟娟怔了一下,说道:“水佳姐姐,这条白缎太贵重了吧,还有这床被褥是你自己睡的啊。” 
水佳摆摆手,说:“妹妹不必挂怀,荷花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的好姐妹,她不幸惨死,我们姐妹虽然清贫,但也一定要用最好的装裹给荷花妹妹盛殓了。” 

娟娟紧紧抱住水佳,流下了滚滚热泪。 

水莲接过白缎,轻轻地盖在荷花的尸体上。 

只听嘭的一声,茅屋的板门突然破碎,木屑横飞。水佳惊得一回头,只见一口钢刀劈面砍来,水佳眼疾手快,顺手拉过那条春凳横过来一挡,那钢刀来势快极,不及收手,一刀斩在春凳上,入木三寸,急切拔出不得,水佳将那春凳只一转,四两拨千斤,那钢刀便脱了来人之手,水佳将春凳再一横,右手在刀柄上一搭一扳,这件兵刃就到了水佳手中。水佳横刀封住胸前,此时水莲和娟娟也已拔下壁上宝剑,一左一右,护在水佳两侧。娟娟定睛看时,这丢了刀的空手之人,竟作许宅家丁打扮,一脸惊惶。 


“许安!你这蠢材,还不退下!” 

许成龙倒剪双手,慢慢踱进屋来,身后跟著无数家丁,各执兵刃,有的一同拥进屋来,有的守在茅屋之外,水佳侧耳一听,房后也有细碎的脚步之声,显然这座茅屋已被敌人包围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干什么?”水佳厉声喝问。 

“呵呵,晚生确乃崔公胜方的故人。晚生於崔公那里,曾受赐一物,今日闻听崔公的亲生骨肉在此,特来拜还。” 

说著啪啪啪击掌三声,身后一个家丁躬身呈上一个托盘,用一方红绸盖住。许成龙将红绸轻轻拈起,将盘中之物夹在手里,腕子一抖,那物便向水佳疾飞而来。 

水佳二指一伸,将那物接过,三个少女定睛看时,一同“啊”的惊叫出来,原来那件物事,是一截乾枯了的人的手指。 

许成龙仰天大笑,笑声中饱含酸楚,他举起左手,所有的人都看到他手上仅四根手指。许成龙嘶声说道:“那年我在白龙城,刚刚得了一个丫头,崔胜方便找上门来,搅了我的好事。我和他剧斗一百余合,不敌而走,这截断指,便是拜你家老爷子所赐!今日我许成龙要清还这笔旧账!” 


水佳姐妹此时方知许成龙是敌非友。水佳痛悔万分,回头看著娟娟说道:“我姐妹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娟娟妹妹也要惨遭毒手。” 

娟娟一甩小辫,说:“姐姐说那里话,咱们除恶务尽,这人也是杀害我姐姐的大仇人,今天咱姐妹让这淫贼有来无回!”说著长剑一摆,向许成龙当胸刺到。 

论武艺,娟娟并不及崔家姐妹,比许成龙更是不如。可水佳和水莲见娟娟小小年纪,竟如此仗义,心中一热,各挥刀剑,向许成龙杀来,有家丁出剑挡住。 

许成龙挥众家丁退出茅屋,立在丹枫树下,接过手下递来的宝刀,尽心摆个旗鼓,严阵以待。 

三个少女冲出茅屋,水佳叫道:“背靠背站好,各自为战!”三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各朝一面,挥动兵刃抵挡来人,就像一个生了六手六腿的人一样,一时许成龙和家丁们竟无法取胜。 

乒乒乓乓又斗了一时,眼见红日西沉,许安挨近许成龙低低说道:“这三个丫头都是好手,少爷要想速胜,须得将她们分开。” 


第四章 

瘗花秦人洞 许安带两个家丁把水佳和水莲拉开,检看了,向许成龙说道:“回少爷,这两个丫头都没气了。” 

许成龙努努嘴,许安会意,去屋里床上拽了两条被单来,铺在丹枫树下。然后和另一个家丁拉起水佳和水莲的双脚,拖到被单上丢下。 

许成龙背著手,围著地上水佳和水莲姐妹的尸体转著圈,贪婪地欣赏著两个姑娘美丽的容颜。两个姑娘的尸体并排躺在树下。水佳已经十九岁了,正是少女如花的年龄,身躯丰满完好,一件绿绸的抹胸低低地围住高耸的乳房,下面露著肚脐,上面袒露著连著肩头的细腻的臂膀。一条浅绿的短裙沾了几点鲜血,长不及膝,两条修长的玉腿分开,光著脚丫。水佳一只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嘴张得大大的。

水莲刚满十六岁,但身材也快赶上姐姐了,两条麻花辫散在地上,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倔强。水莲藕色小褂的扣子都散了,袒露著乳房和小腹,裙裤裹著的双腿不及水佳修长,但是十分饱满,水莲也没有穿鞋子,脚是光著的。 

此时夕阳西下,黄叶悠悠地飘落,一片,两片,纷纷落在水佳和水莲的尸体上。 许安陪笑问道:

“少爷,先来哪个。” 

许成龙嘬著牙花,说道:“先这个大的吧。” 

许安连忙把水莲的尸体移到一边。 许成龙满足地笑著,把水佳的尸体上身扶起,使她成半坐的姿势,伸手解下了水佳的绿绸抹胸,再分开水佳的双腿,褪去浅绿的短裙,再脱掉白色的内裤,水佳这具的丰腴娇美的尸体就完全暴露在许成龙及众家丁的目光下,只见水佳秀发散乱,星眼微睁,双乳高耸,脸蛋象睡莲的花瓣,挺直的双腿犹如两截嫩藕。 

许成龙将外衣缓缓脱掉,许安躬身接过。 忽听娟娟在屋里大声叫道:“你们这些魔头!你们要是敢动两位姐姐的尸体一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许成龙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踱进屋里,一只脚踏在春凳上,饶有兴致地端详著娟娟的脸。 娟娟呸的一口啐去,许成龙侧头躲过,怒道:“小丫头!你要是想死得不太难看,那就闭嘴,别搅了少爷的好事。”说完拎起娟娟一掷。

娟娟的身子撞在停著荷花尸体的长案腿上,哗啦一下,案上荷花头前点著白蜡的一只烛台掉到了地上。 许成龙到这时才发现长案上还有个人,蒙着白缎躺在那里,登时将刀一横,警觉地问道:“那桌上躺著的是谁?” 

娟娟悲痛欲绝,无力地斜倚在桌脚上,喃喃地说道:“那是……那就是你的妹妹荷花。” 

许成龙半信半疑,用刀尖挑起白缎一角,露出荷花娇嫩的脸蛋。 

“你要愿意,就最后看你妹妹一眼吧。是水佳姐妹游了一里多地,才把荷花的尸体从河里捞上来。我们连棺材都买好了,你看这不是。正要给荷花入殓,你们就来了……” 

许成龙将白缎猛地揭开,一具梳洗乾净,穿戴整齐的女孩尸体完整地显露在眼前。 许成龙心里陡然一缩,双手颤抖,竟然几乎拿不住大刀。 

“唉……”从许成龙的眼角里,破天荒地流下了两颗吝啬的泪珠。

“荷花,荷花,好妹妹,跟哥哥回家吧。”他嘴里絮絮地念叨,仿佛是和荷花的尸体说话。他一手抱著荷花的头,一手伸进荷花的膝弯处,把荷花抱了起来,向棺中放去。荷花的尸体已经僵了,两条腿直直地挺著。

“不行!”许成龙触电似地一震,把荷花的尸体又放回原处,却回身几下解开了娟娟身上的绳索,温言说道:“娟娟姑娘,你岂不知,我手上不知玩了多少女子,掐死了多少黄花闺女,我妹妹才仅十三岁,我不能用这两只手沾我妹妹一下。娟娟姑娘,第一谢你们几人收殓我妹妹的尸体,第二请你帮忙,把我妹妹的尸体放进棺中,在下这厢有礼了。” 

说著一躬到地,良久不起。 见了少爷这一礼,家丁们惊呆了。娟娟也大出意外,谁想到这个淫魔恶棍竟还讲出这一番话。娟娟滚著泪勉强站起来,尽力抱起荷花的尸体,慢慢地移进棺木之中。好在荷花还很幼小,身体很轻,娟娟并没有太费力。娟娟理平荷花的发辫,衣襟,裤脚,将荷花的两条小腿并拢,娟娟想把荷花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无奈荷花的小胳膊已经僵硬了,直直的不能打弯,只好分放在身体两侧。 

几个家丁欲上前帮忙,许成龙弯著腰,仍保持著施礼的姿势,口中却冷冷地说道:“哪个敢碰一碰小姐的衣角,我回去打断他的腿!” 

直待娟娟将荷花的尸体摆放整齐,许成龙方才起身,扶著棺沿,默默地看著荷花。荷花乌黑的发际,两个蝴蝶结象活的一样,衬著宁静甜美的脸蛋,越发的清纯可爱。粉红的衬衣下,隐隐露出白皙的皮肤;袖子挽著一些,两只小手都仰放著。碧绿的裙子犹如一张荷叶;葱白的绢裤是水佳小时穿的,不是很合体,短了些,裤脚只到脚腕以上,使得白袜子能露出上沿。荷花穿的一双洁白的网球鞋倒是很合脚,只是稍稍旧了点。 

许成龙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忽然双目一睁,逼视著娟娟。 只听当的一声,娟娟的长剑被许成龙掷在地上。许成龙缓缓说道:“难得你们也竟这般义气……我许成龙颇以阴毒好色自许,忠孝礼智仁义道德半点不沾,唯独不曾缺了义气,罢了,本少爷向来见了年轻女子,必先玩再杀,今日对你破一次例,你……自行了断吧。” 

娟娟慢慢拾起长剑,环顾四周,众家丁刀枪林立,虎视眈眈,许成龙虽然背手而立,却显见是有恃无恐,奋身一击看来是已无可能。 看著明晃晃的长剑,娟娟心乱如麻,悲声说道:“我死也不能落到你们手里!水佳姐姐,水莲姐姐,荷花妹妹,我也来了!”

说著,横过长剑,向自己的脖颈中抹去。 突然铮的一响,一件物事从房梁疾射而下。这声音似乎也不如何响亮,却使在场的每个人心头随著这声音剧烈震动起来。随著这一声响,娟娟手中的长剑喀嚓一声,断为两截。众人抬头看时,只见茅屋的房顶突然轰的一声,从当中塌陷,断竹折木雨点般纷纷坠落,只朝家丁密集处没头没脑地打去,一时间,屋中众人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接著,一个人从房顶悄无声息地冉冉而下,几乎和许成龙脸对脸站定。许成龙猝不及防,惊得连退十余步,方才看清,这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神清气朗,双眉入鬓,凤眼斜挑,身穿一袭熟罗白袍,腰束一条锦带,镶有螭纹抱花青玉佩,当屋一站,犹如渊停岳峙,气度非凡,但细看他眉宇间,不知为何却有些许萧疏之色。 

娟娟惊喜交加,大声叫道:“先生……”用尽全身力气一跃而起,扑到陆九阳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陆九阳把娟娟搂在胸前,轻轻抚摸著她的头发。 许成龙向后一摆手,众家丁各挺兵刃,步步逼了上来。 陆九阳冷冷地哼了一声,右手一弹,一枚带哨的铁莲子呜呜作响,飞向一个家丁,那家丁不及抵挡,正中前额,翻身倒地。 

哨声一过,忽然窗户洞开,伸进十余枝利箭,西面灶房也拥出十余名少女,各张弓箭,对准许成龙一众。 又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叫道:“许成龙!你已为我姐妹包围,插翅也难飞去,快快丢下兵刃,免得万刃分尸之祸!”接著脚步嘈杂,啊啊几声,门外负责放哨的家丁一一倒地。 

娟娟带著满面泪水,惊喜地叫道:“啊!红莲、春莲、玉兰、梅花、紫霞、小雨,你们都来了!” 
陆九阳微笑著点点头,忽然右掌一挥,一带,手中多了一颗小小钢钉。陆九阳厉声喝道:“许成龙,休要暗箭伤人,快快受死罢!” 

许成龙大吼一声,人刀合一,纵身跃起,迎面扑来。陆九阳左手揽过娟娟,右手忽拳忽掌,和许成龙斗在一起。许成龙空有无数家丁,在这狭小的茅屋中,投鼠忌器,不敢上前相助,更何况有利箭在前,当此之时,人人顾命,只听一声“大夥儿快逃啊”,人们蜂拥向门口挤去。

许成龙背对众人,却认得声音,一边招架陆九阳,一边怒骂道:“都他妈给老子回来,许安你这王八蛋,老子回去碎剁了你!” 

哪知兵败如山倒,无人再听许成龙号令,纷纷挤出屋门,哪知屋外尚有红莲、春莲、玉莲等人拦截,刀剑齐下,身后XX领众少女随后冲出,乱箭齐发,把家丁杀得七零八落。那许安也被红莲背后一刀,春莲当面一枪,结果了性命。 

许成龙听得外面惨呼连连,心里发慌,刀法渐渐散乱。突然一刀砍空,陆九阳右掌已按在他额头之上。许成龙魂飞天外,情急智生,身形一矮,向娟娟一刀斩去,陆九阳却不曾提防,飞起一腿,踢中许成龙手腕,减了许成龙大刀的来势,接著忙将娟娟轻轻一提,已放在自己身后,脱口赞出一句:“好兵法!贤弟若效力边廷,当不可限量!” 

就在这陆九阳分神的一霎那,许成龙应声:“承谬赞!”纵身上跃,陆九阳一掌挥出,击中他的左脚腕。许成龙啊呀一声,强忍剧痛,一把抓住了屋顶的横梁,再一翻身,从屋顶的破洞钻了出去。 

屋外的少女已经杀尽家丁,全神贯注茅屋内的动静,却没人注意屋顶。许成龙在屋顶略稳身形,丢下钢刀,心一横,脚下一蹬,向十余丈开外的大狄河跃去。只听扑通一声,众少女回头看时,许成龙早游远了。 

陆九阳赶出屋来,已不见了许成龙的踪影。几个少女要去追赶,被陆九阳止住。 

“嗨!娟娟。”

紫霞快活地一拍娟娟的肩膀,一面说开了她们的布置,原来她们挖通了土墙,就潜进西厢的灶房了。 紫霞看来对妹妹彩霞的死讯丝毫不知,娟娟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对她开口。 

陆九阳命人将水佳和水莲的尸体抬进屋来,停在床上,姐妹们就地而卧,很快睡熟了。 次日清晨,

众人醒来,刚要搬动水佳姐妹的尸体,只听红莲忽然叫道:“慢著,水莲身体似乎还没有冷。” 
一夜过去,水佳的尸体已经凉得透了,而水莲身上竟仍然柔软,还有著些许体温。 

陆九阳握住水莲的手,一上一下,活动了几次,又按摩水莲的胸口,过了一会儿,水莲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原来水莲自幼从父习武,身体十分强健。许成龙的那一记分心手,只是把水莲的五脏打得错离原位,却不曾造成致命的创伤,当时似乎是闭气而死,谁知过了一夜,水莲体内五脏渐渐自行恢复,那一记木棍也未能造成什么大伤。大家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陆九阳回春有术,不由对这位先生更加敬仰了。 
娟娟抱著陆九阳的肩头,摇晃著说:“先生你救得一个,便能救得十个,水佳、荷花,一起救了呀。” 

陆九阳一面叹息,一面抚著水佳的尸体,说道:“先生也不是神仙,哪里能够起死回生,那水莲本来没有受到致命伤,所以可救,水佳与荷花已死多时,如何救得?不过……”他低头沉吟。 

良久,陆九阳从袖中取出两颗丸药,授给娟娟,说道:“你可将此药置於荷花和水佳那两个孩子口中,可保她们的尸体永远不朽。” 

娟娟接过丸药,只见这两颗丸药黄豆大小,晶莹剔透,映著朝阳,内部无数的五彩光芒此消彼长,变幻多姿,不知是何等原料制成。又失望地说:“先生,我不要荷花和水佳姐姐的尸体不朽,我要她们活转来。” 

陆九阳摇摇头说:“再说吧。” 忽然玉兰匆匆跑进来,向陆九阳说道:“先生,快!快……小春她们……”陆九阳不及询问,带了众姐妹,跟著玉兰迤逦而去。 

河滩上,他们找到了被许宅家丁抛弃的小春等人的尸体。 

娟娟惊叫起来:“先生,你看!” 那两具穿著浅绿色和杏黄色体操服,仰面朝天躺著的,是小春和小秋。小春一只脚上还穿著白网鞋,小秋的鞋子已经没有了,纤巧的小脚光著。那头上扎著两个红色的蝴蝶结的,正是彩霞,彩霞的尸体俯卧在一块大石上,头歪在一边,双手双腿都软软地垂下来,身上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直挺挺地仰躺在彩霞身边那具女尸,十六七岁年纪,梳著一条黑亮的麻花辫,一丝不挂,这不是瑶草是谁?

还有远一点的地方,仰卧的那具少女的尸体,穿著碎花衬衣蓝裤子,脚上白袜子,黑布鞋,一身朴素的装束,娟娟太熟悉了,那是荷花的侍女,除兰贞外最心疼娟娟的好姐姐,十六岁的二丫。 
这几个女孩子已经死了五六天了。尸体微微发灰,但此处背阴凉爽,还算新鲜。碧霞、紫霞见了妹妹的尸体,扑了上去,哀哀地痛哭不已。 

陆九阳也抱著小春和小秋的尸体,热泪盈眶。

“这两个孩子从十岁起就伺候我的起居,不料竟死在这里……小春、小秋,你们才十四岁呀。” 

红莲去雇了两辆大车,把水佳、小春、小秋、彩霞、瑶草、二丫六具少女的尸体与荷花的棺木并排放在一辆的车厢内,另一辆将水莲安放在里面休养。一行人上复天城去了。 

“先生,娟娟妹妹昏倒了。”玉兰进门禀道。 

“也罢,让她进来。”玉兰答应,出去将娟娟扶了进来。

“娟娟,先生让你跪了三天三夜,你可记恨先生?”

娟娟摇著头说:“不恨。” “娟娟你不识大体,擅自下山,只顾寻仇报复,须知我们山上多少姐妹没有血海深仇?有的父母丧於辽人之手,有的兄弟死於地方豪强,先生把她们一一带上山来,教授武艺,何尝放出一个下山报仇。娟娟啊,为人当有大志,你岂不知眼下国土日渐沦丧,朝廷武事废弛,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致令大好河山尽遭铁蹄践踏,此深仇大恨岂是私怨可比?先生欣幸的却是你们闻听许成龙通辽之事,便欲生擒他和那辽使。这件事做得好,因为抓到许成龙一个,便可引出无数通敌卖国的奸徒。如此,小春、小秋她们也就死得其所了。” 

陆九阳起身,提起桌上的一盏油灯和一个包袱,说道:“娟娟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所在。” 

娟娟大奇,青天白日,拿油灯出去做什么?那包袱里又有什么?她好奇地站起身,随陆九阳出去了。 两人翻山越岭,不知过了几道山梁,多少远近,方才远远望见正西一座山峰,峻极插天,山顶白雪皑皑,映衬著万里晴空,壮丽非常。又行半日,方才到得山脚下,渐渐登上山顶,越走越冷,原来这峰顶常年积雪,终古不化。 

两人踏雪登上一个高台,四处一望,海阔天空,极为宽广。山风峭劲,群峰起伏,白云卷舒,娟娟几日来的大悲大喜,只觉一齐放下。 这高台上却建著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里一座茅草屋背山壁而建,三面环著竹编的篱笆,屋顶厚厚一层白雪。进得屋来一看,原来这屋子的后墙就是直立的山壁。

娟娟只觉阴冷刺骨,寒气袭人。 屋中左手下,是一条长案,上面横放著一丈长短的一条蘸金枪,一口红丝缠鞘的长剑。右手下也是一条长案,上面放著些脂粉、钗环、裙袄等女孩套用之物。 正中北墙上,挂著一轴图画,娟娟看时,上面工笔重彩,绘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跃马横枪,和一群各持兵刃的军士搏斗。图画下面是一张供桌,点著两支白色蜡烛,陈著些瓜果梨桃等供品。看来这画中少女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她是生活在哪朝哪代的人物。 

陆九阳轻轻搬开供桌,摘下画轴,娟娟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画轴后面的岩壁上,竟现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里面寒风阵阵吹出,一眼望去,不知有多少深浅。 

陆九阳携了娟娟的手,站在洞口向里面怆然叫道:“婷婷!婷婷!爹爹看你来了。” 

石洞很深,只听得绵长的回音在洞中回荡:“……看你来了——看你来了——看你来了——” 
娟娟更是奇怪,难道里面住著个叫婷婷的女子么,听陆九阳的口气,这婷婷还是他的女儿。 陆九阳躬著腰领著娟娟,一只手提著油灯,背上背著包袱,沿著仅容一人的隧洞,走了许久,娟娟只觉这个高不满四尺的山洞,少说也得半里远近。 山洞终於到了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石门,陆九阳默默地站了一会,将石门用力推开。里面黑漆漆地,一时还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似乎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 

陆九阳手一弹,一颗霹雳火弹向上飞去,拍的一声,一分为四,向四个方向落去,只听突突突几声响,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同时腾起一团火焰,紧接著火焰变成了四条火蛇,慢慢地围成一圈游了过来,又听得轻轻一响,洞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原来这是洞中一个高达十余丈,可容数千人的一个天然大厅。陆九阳以巧妙手劲发射霹雳火弹,击中洞顶,使之一分为四,恰恰掉进大厅四角的四盏大油灯内,火焰以细捻相传,瞬间点燃东西南北各一百盏油灯,四百盏油灯明晃晃地把大厅照得雪亮,诡秘阴森之气一扫而尽。 只见大厅中央,是一个正方形的巨大水池,池中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水池中央隆起两丈高的一个方坛,用汉白玉砌成,洁白无暇。坛上周遭砌著汉白玉栏杆,正面开口,一时看不清栏杆内是什么东西。一道石阶砌在水中,从水池边一直扩展到方坛上,可以拾阶而登。池正左、正右、正后三个位置均各有一个较为矮小的方坛,约三尺高下,也砌有汉白玉栏杆和三四层台阶。 娟娟只觉大厅中异常寒冷,虽然点著四百盏油灯,但是只见洞顶洞壁都结著厚厚的坚冰,显然是常年不化。 却见陆九阳携著娟娟,脚步踉跄地向石阶走去,脸上泫然欲泪。娟娟不敢多问,随著陆九阳一级级登上石阶。 

来到方坛上栏杆之内,只见鲜花碧草围绕著一方约长六尺,宽三尺的晶莹剔透的大理石板,石板上竟赫然仰卧著一具少女的尸体,盖著一条锦被,露著头脸。看模样约有十五六岁年纪,秀发像娟娟一样,也挽成两个圆形的鬟,两条辫子垂在锦被外面,似乎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秀发失去了光泽,毫无血色的脸蛋似乎失了不少水分,已经不再细腻润滑,积了一层灰尘,但仍然十分姣好俏丽,那锦被、缎褥也积了许多灰尘。 

姑娘的神态很安详,像是在熟睡。只是颈上有一道紫色的勒痕,帮助她是被缢死的。 

陆九阳轻轻地把锦被揭开,露出了姑娘的全身。只见她身穿一件绛纱衫,系著桃红色兜肚,胸前绣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下面穿著一条素纱百摺裙,白袜子,白网鞋。裙下直挺挺的修长双腿也早就惨白地没了血色,和白袜白鞋几乎不能分辨。衣服也因为褪色而显得半旧了。 

陆九阳靠在少女身旁,把她的尸体轻轻抱起,低低地和少女说著话。 

“婷婷你冷不冷,看你穿得这样单薄,住在这里舒服吗,有人打扰你吗?衣服鞋袜用爹爹洗洗吗?婷婷,我的好乖乖,你不知爹爹多么想你。你成年累月地睡在这里,爹爹不能经常来陪你,你看这小脸蛋上这么多尘土,你的辫子要爹爹给梳梳吗,爹爹想你啊……爹爹不能亲手给你换新衣服,爹爹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妹妹,叫她帮你,你要喜欢她呀,不要气她……” 

平时不怒自威,潇洒自信的九阳先生,在这里竟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痴汉。若非娟娟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 那少女只是一具无声无息的僵硬尸体,任凭陆九阳千呼万唤,毫无动静。 娟娟此时满腹疑窦,这就是陆九阳的女儿婷婷?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九阳先生把她的尸体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变坏,难道是也用了冰玉丹吗?但是见了先生这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又不敢问,只是陪著先生落泪。 

陆九阳轻轻地把婷婷的尸体抱起,一步步地走下方坛,弯腰将婷婷的尸体放在水池旁边的一方乾乾净净的青石上,转身对娟娟说道:“娟娟,请你在这池中为婷婷擦洗一下身体,换身新衣服,我回避一下,完后叫我。”说著,陆九阳下了石阶,走出大厅,掩上石门。 厅中只剩下娟娟,她先向婷婷的尸体施了一礼,说道:“姐姐恕罪。”

然后脱下婷婷的兜肚,解开绛纱衫的纽扣,拉起婷婷的一只僵硬的手臂,只觉婷婷身上的肌肤象冻住了似的,看样子婷婷在这个寒冷的大厅里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娟娟把婷婷的上衣慢慢脱了下来。又解开系裙子的丝带,脱下裙子和鞋袜。 此时婷婷只剩一条白色的胸罩,白色的内裤,娟娟再把胸罩和内裤脱下,婷婷的玉体就完整地显露出来。只见婷婷身材颀长,发育得很好,虽然皮肤苍白没有生气,但是仍然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娟娟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原来这口方池之水乃是陆九阳凿地下温泉而成,周转不息,四季常温,所以这洞中严寒刺骨,池中却是水汽升腾,池四周也以汉白玉方石砌沿,水中还有水草青萍,柔曼可爱。 池边水深约有二尺,娟娟也脱了鞋袜,卷起裤管,先走到池中,再把婷婷的玉体小心翼翼地向水里移过来。由於紧张手一松,扑通一声,婷婷的一只脚打在水面上,整个人就完全浸到了水里。

只见婷婷的尸体四肢伸开,呈一个大字形,在碧波上半沉半浮,犹如玉色菡萏,长发也飘散在水面上。娟娟一下下撩起水,洒在婷婷身上。 浸了一会,婷婷的尸体渐渐柔软了,肤色也变得好看起来。娟娟先拉起婷婷的一条腿,内侧外侧细细地擦洗乾净,接著又擦拭另一条,再擦拭胳膊,丰乳,小腹,以及女孩子的羞处。最后翻过来,让婷婷的尸体脸朝下浮在水面上,再擦拭脊背和丰满的臀部。 

把婷婷的全身洗净,娟娟抱起尸体,放在那方青石上,再换乾松丝帕把婷婷全身擦乾。 婷婷的尸体于是散发著淡淡的清香,犹如一尊洁白的瓷像,四肢经过温水的浸润和娟娟的移动,不再僵硬。娟娟先从包袱里面取出一条新的洁白的内裤给婷婷穿上,抖开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穿在婷婷身上,系上白色的丝质腰带,颈上打了一个漂亮的黄色领结。脚上换上一双浅粉色袜子,一双雪白的体操鞋。 

娟娟把婷婷的头发也重新打开梳洗过,还为婷婷的脸上薄施胭脂,淡淡地扫了扫眉毛。 整理完毕,婷婷的尸体漂亮了许多,秀发还是湿的,脸蛋刚刚搽过粉,一身崭新的衣服,更显得清秀纯洁, 娟娟把婷婷的尸体抱上方坛,重新放好,盖上锦被,把换下的衣服用包袱包好。

陆九阳慢慢进来,看到婷婷的尸体焕然一新,脸颊居然红扑扑的有了生气,容貌显得更加可爱,不禁对娟娟连声称谢。 

陆九阳带娟娟下了方坛,围池子走了一圈,原来这池子两侧两个方坛内,也各有一具少女的尸体。 左边坛上这具少女的尸体,梳著两条麻花辫,穿著一身翠绿色的衣裤,白袜子,一双葱绿色的布鞋,身形瘦弱,脸蛋微圆,双眼紧闭,约有十六七岁年纪。 

右边坛上这具少女的尸体,年纪稍小一些,有十四五岁,身著一身蓝底白条的运动服,梳著双丫髻,穿著浅绿色袜子,一双粉红色的布鞋。 

陆九阳告诉娟娟,左边这个女孩姓苏,名叫玉蕙,右边这个女孩姓冯,名叫香儿。师徒两人走到后面的方坛旁,却见这个坛上也有一具尸体,只是全身蒙着白布,不知是什么人,但看这具尸体身形不高,估计也是个女孩。 

娟娟问道:“先生,这是谁?” 

陆九阳长叹著说:“这是故人之女,临终时他把女儿托付给我,让我抚养她长大……我对不住她啊,使她小小年纪,死於非命,可怜她仅十四岁。所以我给她全身蒙上白布,以免看到了伤心痛悔。” 说著,陆九阳慢慢揭开白布,露出一具娇小的女孩子的尸体来。 

只见这个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圆圆的脸蛋,扎两条小辫子,身穿一条红黄相间的体操服,娇小玲珑的双腿平放著,脚上没穿袜子,光脚穿一双小小的白色体操鞋。这个女孩脸上的神情竟然是那样的绝望,似乎死时遇到了什么悲惨的变故。 

陆九阳重新给女孩盖上白布,领娟娟出去了。 回到茅屋中,娟娟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我一直想问你,婷婷姐姐,和那三个小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先生能和我说说吗?” 

陆九阳看了看娟娟,说道:“娟娟,你果然是个有心的孩子,先生没有看错。你想听吗?其实先生今天带你来,不单单是要你给婷婷清洗身体,而且也是为了给你讲婷婷的故事。” 说著,陆九阳就给娟娟讲述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往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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