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美娘────《公案祥情》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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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夜长,花谢叶落悲伤。流萤空庭飞舞,狸牲漫步高墙。

囚室笼罩黑暗,梆儿传声凄凉。昏黄孤灯独伴,人儿悲戚断肠。

以上几句,道的是那死囚牢房的凄凉惨状。纵使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凶顽恶徒也难以忍受,何况是纤细娇弱的美貌姣娘了。若是还带有几分冤屈,那么从体力上的摧残到心理上的折磨,就更是苦不堪言了。

束氏美娘做梦也不曾想过,她会沦为囚犯,还是个即将押赴刑场斩首示众的死囚。因为她自幼就是个安分守己、温良恭俭、从不与邻里友人争强斗胜的善良女子啊!

束美娘出生于庐州府松坊村的一个小地主家庭,虽说不上家财万贯,却也拥有良田百亩、房数十间。束老太爷膝下生有一男一女,男名束棠、女为美娘。束棠生来刚毅能干,成人后取妻生子,当家作主。美娘自幼聪明伶俐,深受父母怜爱、兄嫂关怀,长大后虽不敢说有天仙般容貌,却也是柳眉凤目、樱嘴桃腮、苗条秀丽、白嫩细腻,虽说是生长在农村乡间,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精通琴棋书画,但也通晓三从四德、贤淑贞顺的伦理道德。在十里八乡中也算得个数一数二通情达理的美貌佳人。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美娘长到二八婚嫁年龄。似她这等美貌贤良的女子,自然博得周边富豪商贾子弟们的青睐,于是媒妁中人纷纷造访,巧嘴簧舌、天花乱坠,介绍了多少青年公子、白面郎君,当然也是各有千秋,良莠不齐。美娘父母爱女心切,不敢轻信,惟恐误了女儿终身,遂命其子逐个考察。束棠遵循父母之命,通过亲朋好友多方打听、层层筛选,最终选中了离此地四十余里之蒲林村的晏家公子。

蒲林村晏老爷姓晏名随宾,也属本县富豪之家,除在农村中置有房产地亩外,还在庐州府城内开了一家绸缎庄。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名从义,聪慧灵活,一表人才,全力掌管着城中的铺子,经营有方,财源滚滚。女儿金娘,也是个粉嫩的水葱般的闺女,尚在闺阁待嫁之中。

晏束两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自是天作之合,两家交换了年庚八字,互送了彩礼嫁妆,择个黄道吉日,一乘花轿,吹吹打打,把美娘抬到了晏家。双方都是富贵人家,婚礼自然办得热闹,亲朋好友、邻里父老,俱来祝贺,连那不相干的四乡贫民、乞丐花子都趁火打劫,前来打点秋风。为了图个吉利,也是尽力施舍。最后一对新人,步入罗帐,和和美美,皆大欢喜。

婚后日子,男欢女爱,柔情蜜意。然晏从义总是顾及着城中铺面生意,一月中到有多半个月不在家中居住,虽是小别,三天两头就能见面,但新婚燕尔,正是火热之时,也不免有几分惆怅。好在大家都是懂晓情理之人,从义在外,专心事业,经营生意,美娘在家,孝顺公婆,照管姑娘。到是婆媳和好、夫妻恩爱、姑嫂相亲,一家人和睦相处。

且说这位晏随宾晏老爷,由于家庭富裕,仆役成群,年轻时候也是个经常出没于酒楼茶肆、秦楼楚馆的花花公子、好色之徒。随着年龄的增长,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继承了父母衣钵,加之宅中妻房也属美艳,他的花心外遇也收敛了许多。待到儿女长大,将城内生意交付从义经营之后,晏老爷身心轻松许多,眼看夫人已人老珠黄,又触动了他的一颗凡心蠢蠢欲动。但是此时晏老爷已是当地有点名望的士绅之流,再在外面荒唐胡搞实在有伤体面,本意寻一小妾,又为妻子所不容。正在举旗不定之时,家中迎来了一位美貌多情的儿媳。晏老儿不觉心花怒放,猛然一股禽兽般的欲望充斥心间,企图施展手段,与儿媳苟且相通。如此近水楼台,足不出户,即可美人在抱,岂不乐之乎也!

于是,每每于无人之时、阴暗角落,风言风语、动手动脚地挑逗美娘,美娘似有查觉,故作一本正经,处处回避,老儿一时也不得上手。不过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把这种行为误认是公公性格的不拘小节和语言的幽默诙谐,从而失去了警惕。

这日,从义又去城内照顾生意,美娘正在院中浇花,晏老爷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走近前来,称其不备,从身后伸出手来抚摩其腹曰:“结婚数月,怎么还不见开花结果,莫非你不会产籽吗?”美娘见状,吃了一惊,忙闪过身子,面对公公,也不便发作,为避免尴尬,亦戏言道:“你那儿子,一月之中顶多在家十日,我独守空房,他不来下种,我是怎生得以开花结果呢!”老儿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如此晚间我来替你下种如何?”美娘听后赶紧正色说道:“公公可开不得这种玩笑,叫丫鬟仆妇们听着,还以为翁媳两人有什苟且之事呢!公公乃一家之长,人人惧怕,可不在乎。只苦了奴家,今后再无颜面见人了!”说完急忙回归自家房中去了。

此类语言,从前也曾有过,美娘只是当作戏谑玩笑,过去也就算了。不料,是夜更深人静,家中人等俱已睡尽,美娘朦胧中听得有人敲门,支起身来问道:“半夜三更,是何人敲门?怪害怕人的!我已睡下,有事明儿再说吧。”

“是我!美娘,快开门,公公给你播种来了!”门外传来了晏老儿的轻声低语。美娘闻言,吃惊不小,怎么把玩笑当真了呢?

“公公容禀,我家乃地方上有道的士绅,公公也曾饱读诗书,万万不可干这乱伦丧德的勾当,否则你我禽兽皆不如也!”美娘赶紧劝道。

“哎呀!好儿媳,乖儿媳,自你进入家门,我就为你的容貌所倾倒,垂涎三尺,梦寐以求。今夜冒天下之大不讳,前来求得一夜之欢,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一番苦衷,开门让我进来吧!”

美娘寻思,平日一派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亲翁,原来还有这样一付男盗女娼的丑恶脸嘴,心中不免有几分怒气。然而他终究是自己的公公,今后一家人还得和睦相处,不便贸然发作。于是仍好言相劝道:“公公切莫大声喧嚷,赶快回去,若有不慎叫下人听到,传扬开去,你我今后再也无颜面活在世上了。若是一旦传到婆婆耳中,与你吵闹,公公自也不好消受!”美娘知道,这老儿有三分惧内,把婆婆抬出来压一压,可能会使他知难而退。果然听得门外一声叹息,沉静下来,似是人已离去。

稍待片刻,美娘摇头叹道:“今晚倒霉,叫这老鬼搅和了老娘的美梦,待我起来看看,他走了没有,若走了,我也可安心睡觉了。”遂撩起被窝爬起身来,在精赤条条的胴体上披了一件锦袍,轻轻地上前将房门打开一道缝儿,伸出头来左右窥探。不料,突然屋门被用力推开,一人撞将进来,双手紧紧把美娘抱住。美娘大惊,失声叫道:“你是谁?谁?”待看清来人正是自家公爹晏随宾时,赶紧闭了嘴巴不敢出声,因为美娘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知道左邻右舍都住有丫鬟仆妇,若是盗贼入侵,只要高声呼叫,定可将贼人拿获,但如今挟持她的乃是自己的亲翁,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若叫下人瞧见,宣扬出去,败坏了晏家门风还是小事,损害了自己的贞节形象,今后就难以做人了。于是只得喊口禁声,却把身子玩命地挣扎以摆脱他的束缚。但这晏老儿虽是年长,却也不过五十上下,也属壮年之期,人也生得健壮,似美娘这等纤柔瘦弱的女子,如何敌得他过,犹如老鹰叼小鸡般被玩弄于鼓掌之上,连那件披裹在身上的锦衾也滑落在地,露出了一身细嫩洁白的肌肤。晏老儿更是得以用手在其身上尽情抚摩,揉奶子、摸阴沟。晏老爷乃富豪之家,养尊处优,一派白胖的富贵形态,在中老年人中绝对是个体面的人物。美娘又是个年轻女子,也有女人的雌性激素,加之其夫从义又是在外日多,在家时少,美娘也是常常独守空房,饥渴难挨。如此一来,几管齐下,美娘心里不免也动了感情,激起了性欲的冲动,顿时身体酥麻得毫无了反抗之力,只有任凭老儿摆布了。晏老爷将美娘抱到床上,骑身而上,干起了那乱伦的勾当。干这种事老爷可是行家里手,比他儿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弄得美娘美滋滋、乐陶陶,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男人的伟大,享受到了女人的快乐。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云雨方罢,晏老儿起身离去。美娘冷静下来,思想自己今日,不但毁了贞节,还干的是不齿于人的爬灰勾当,不禁满面赤红、羞愧难当,想想自己原本一个清白之身,转瞬之间成了残花败柳,不觉潸然泪下,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夜里,晏老爷又来。如此这般,以后每当儿子外出不在家时,父亲总要前来和儿媳鬼混上一两个时辰。每逢这个夜晚,美娘都处于激情奔放、欢娱快乐的迷乱之中,及到天明,却又翻然悔悟、痛哭流涕。日复一日,美娘就在这种欢乐和痛苦的矛盾心情中度过。

但美娘决不是个只知贪淫享乐的无耻女人,理智告诉她,天长日久,翁媳私通之丑事,必当暴露于众,那时自己就会像只过街的老鼠一样,遭人鄙视、痛恨、谴责和辱骂,所以还是尽快结束这种不正常的生活为好。她原想通过其贴身丫鬟将此事透露给婆婆,让婆婆出面制止,公公惧内,必然不敢再来。但又怕丫鬟嘴不严,一旦泄露在外,将闹得满城风雨。再者,若然婆婆不能谅解,将自己休了回去,岂不是更没脸见人了。

无奈之下只得向自家丈夫求助。一日,丈夫归来,夜间,两人相拥而眠,美娘在枕边说道:“相公,你我婚配以来,离多聚少。你在外面忙于生意、交际应酬、快乐无比,却把为妻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夜守空房、孤苦伶仃,实在寂寞死人也!”

“为了祖上留下的这点产业不致荒废,我不得不如此啊!等熬过今岁旺季,我定多抽点时间来家陪伴娘子。”从义安慰道。

“我实是不忍分离,你就带我到城里住些日子吧?也好让我观光一下城市的风光景貌。”

“不是我不愿带娘子前往,只因我家在城内无有房产,我与店伙、帐房等人均都居于店堂之内,你一个女人家,实在不方便啊!”

“我们可以在城内租赁一间小屋,朝夕相处,我还可亲手做饭、洗衣侍候相公,如何?” 美娘一再请求道。

“不行,不行,如今城里租房极贵。再说,你若离家,父母年老,无人照顾,妹妹年幼,无人管教。还是忍耐些日子,待经济宽裕之时,我在城里购所宅院,一家老小都搬到城里居住,你道好吗?”

美娘百般请求,碍于颜面,又不敢把实情相告,其夫终不应允,也是无可奈何。不日后,从义离家而去,美娘重又陷入矛盾与苦闷之中。

是日,美娘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一计,若能哄得小姑夜间前来与我做伴,公公来时,看到自己女儿在侧,必当自觉离去。主意一定,即向姑娘说道:“你兄外出,我自独眠,今日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害怕,你来我房,陪伴我几日可好?”姑娘不知原委,欣然从命。是夜,姑嫂两人,抵足而眠,不觉昏昏睡去。

夜半时分,忽听有人轻声敲门,美娘知是公公来也。寻思道,需得小姑前去开门方好,公公见是自家女儿,必然不再入内。正好小姑金娘睡在床沿外侧,就用手推了她一把,言道:“妹妹起来,开门去,夜半三更的,看是谁来了?”金娘年幼贪睡,翻个身,咕哝道:“我困,我困。嫂嫂,你去开吧!”美娘无奈,只得翻身下床,披了衣服,走向前去,把门闩拔了,然后隐身于一旁。

老儿蹑手蹑脚推门进来,见房中无人,就奔卧床而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床上是何人,急忙脱了衣服,撩开被子,爬到那人身上,口中还不断轻声呼唤道:“美娘------美娘-----”金娘正睡得迷糊,忽见一男子压在自己身上,欲行非礼,大惊失色,吓得冷汗淋漓,人也完全清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自家父亲,还口口声声叫着嫂嫂名字。顿时醒悟,连忙说道:“父亲,是我,我是金娘,不是美娘!”晏随宾老儿也是一脑子糨糊,怎么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掉了包呢?看着父女两人,赤裸着身子,抱在一处,实在羞愧难当。赶紧爬起身来,抱着衣服,夺路而逃。金娘也起身,穿好了衣服,双手掩面,哭叫道:“嫂嫂,你害苦了我!”头也不回地回归自己绣房中去了。

次日清晨起身,仆人们备好了早餐,按照惯例,儿子不在家时,一家四口围着一张方桌,一人一边,今日亦然。晏老爷坐了上手,婆婆与美娘打横,可是下手的座位一直空着,金娘迟迟没有出来用餐。美娘用眼偷偷望去,婆婆一脸平静自然,似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公公则一言不发,目不斜视,草草吃完,回房去了。婆婆忍耐不住,吩咐丫鬟道:“天都这般时候,金娘还不起来吃饭,快去叫唤一声。”片刻之后,一阵惊恐、慌乱之声传来,丫鬟连跌带撞地奔入,高声叫道:“太太,少奶奶。不好了,小姐在自家屋里悬梁自尽了!”

噩耗传出,惊动了晏府全家老小、主仆男女,赶紧齐奔金娘住所。只见一条长长的丝绢自梁上垂下,套着金娘的粉颈,两腿悬空,一张方凳已踢翻在地,身体在空中打着旋儿,再看看她的面孔,一脸痛苦之色,双睛微睁,腮上挂着两行泪珠,小嘴大张,吐出一截红红的舌头。婆婆一见,抱着尸首,号啕大哭:“我的儿呀!你为何事想不开,要寻此短见啊?留下老娘还怎么活呀!”当场昏厥过去。丫鬟仆妇赶紧把老太太扶到床上,掐人中、捶胸口、舒筋活血。又把金娘尸体放下,强行人工呼吸。良久,老太太苏醒过来,姑娘却是一缕香魂飘飘渺渺飞往天国去了。

要说晏家也是当地有名的庄户,出了如此大事,必当惊动地方,官府也会出面调查侦讯,判定是自杀还是他杀,找出死亡原因和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才是正理。但是事后晏家老爷、太太发下话来,言此事不许声张,对外只报了个暴病身亡,就装棺入殓,发丧出殡,入土了之。当然美娘心中有数,定是公婆之间已有了沟通、默契,为了保护家庭门风、老爷颜面,不想将此丑事公诸于众,故而草草结束了事。

但是,自这件恶性事故发生以后,美娘在晏家的处境就变得十分难堪了,虽然大家仍旧生活在一起,早不见晚见,可众人的脸色和眼神多起了变化。晏老爷再不敢夤夜私访了,就是白天也极力回避着她。原先和美的婆媳关系也变得恶劣起来,事事挑剔,没有个好脸色。其他奴仆下人等在背后也是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戳她的脊梁骨,道她是个狐媚惑人的小妖精。最可叹的是,她的丈夫晏从义,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来。美娘心中凄苦,又无处申诉,只得向公婆求告,欲回娘家住些日子。婆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一口应允。于是美娘收拾了一下,独自一人回松坊村娘家去了。

小媳妇回娘家,住个三、五日,也是常理,无可非议。但美娘这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父母规劝也不见起身回去,这就引起了周围的怀疑和猜测,搬起了老婆舌头。

“这丫头是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夫家休了回来?”

“不是对公婆不敬,就是偷情养汉,叫人发觉了,撵回了娘家!”

“前几日她家小姑上吊自杀,可能与她有关,说不定就是她逼死的呢?”

议论纷纷,人言可畏。束家老小实难忍耐,遂问美娘,始不肯答,后在父母兄嫂的逼迫下,无奈只得将晏家公公如何前来骚扰,小姑金娘因此悬梁自尽的经过叙说了一番。当然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隐略了翁媳通奸的一节。别人听了还好,惟有束棠这小子,是个火暴脾气,登时气愤填膺,张口大骂:“晏老儿无德无耻,与如此伤风败俗、淫秽乱伦之家联姻,妹妹长此生活下去,必定被其所害。”于是决定将此事告知庐州府衙,捉拿晏老爷问罪,同时要求解除婚约,择夫另嫁。美娘本人,却不以为然,因为夫妻之间还是有些感情的,另外翁媳之间也确实有那一腿见不得人的勾当,捅将出去,自己脸上无光。但又坳不过兄长的坚持,还是一纸诉状将晏老爷告上了府衙。州官接状,即派衙役、捕快往蒲林村来,拘捕晏随宾到府衙问话。

晏从义在庐州府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富商,也有相好的朋友在衙中当差,即刻将此情况告诉了从义。从义当即备了快马一匹,火速回家报信,晏老爷一听大大地吃了一惊。其实束棠状纸上写的只是“骚扰儿媳,逼死女儿”,目的是要求“解除婚约,择夫另嫁”而已。在那个封建时代,父要子亡,算不了什么大罪。而晏老爷以为告的是他“强奸儿媳”呢,按律这可是死罪呀!晏老儿心想:“自己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拘到公堂上出乖露丑,再挨几下板子,别说身体上吃不消,面子上也过不去啊!若是判个死罪,押赴刑场处决,这丑就丢大了!”越想越怕,越怕越没了主意,情急之下,操起一把宝剑,抹脖子自杀了!老婆子见老头子死了,悲从中来,痛哭号啕,一口气上不来,两眼翻白,两腿一伸,也呜呼哀哉了!喏大一个富豪之家,只因主人的不加检点,转瞬之间,弄得家败人亡,实实的可叹、可怜!

众捕快、衙役,见晏老爷已死,只得勘察了现场,问了问情况,就带着从义及几个目击证人,回衙复命去了。

次日,府尹包大人升堂问案,先传上束棠。包大人言道:“你状告晏随宾后颜无耻、灭绝人伦,竟调戏亲女至死。想这晏老儿自知大恶弥天,王法不容,已含羞自尽。看来案情是真实的了,你并没有诬告。如今老儿已死,也是罪有应得,此案也就结了,不知你还有何话要说?”

“遵从老爷决断,小人不敢多言。”束棠言道:“只是束家乃无耻之家,恶父必生孽子,舍妹嫁在他家,必当蒙羞受辱。望大人开恩,断我妹子归家,择夫另嫁。”

“你妹子的婚姻,乃是你束晏两家之事,要得双方同意才行。你且回去,待我了却了这桩案件,替你两家公断便了。”包大人说道。

“大人若无他事,我将带着舍妹先行回去,大人多阵需要,我们随叫随到。”

“且慢,你妹子暂且留下,我还有话问她,待问清楚了,再走不迟。”

随着,又传晏从义上堂,包老爷对他说道:“今日你家遭此横祸,家败人亡,本府也深表同情。不过此事全是你父淫乱无道所酿下的恶果,也怨不得别人。像他这种荒淫无耻、伤风败俗的人,虽已身亡,罪责难逃,本府判决,本欲抄没你家全部财产。然本府念你为人忠厚,又久居城中,对家中之事,不甚了解,故网开一面,将城中的铺子与你留下,用它来度日糊口吧。”

“大人所断,小人怎敢不遵,小民谢过大老爷,还给小人留下了一条生路。只是小民尚有一事,恳请老大人开恩,想我与美娘,虽婚不足一载,然夫妻恩爱,实不愿让束家领了回去。望大人做主,将美娘赏还小人做妻子吧。”

“你先回去,此事待结案后,本府再与你们公断。”

这位包府尹,是个科举出身、进士及第的官员,为人正直无邪,脑子也很聪明机智。他以为,这个案件就此结案,别人也挑剔不出什么来。但他总觉得这背后尚有端倪,何况死了三条人命,也是非同小可啊!于是决定深究一下,弄个水落石出。于是令衙役带上那几个作为证人而来的丫鬟奴仆,问道:“你家主人与少奶奶过去有无奸情?从实说来,恕你等无罪。若有意隐瞒,当严惩不怠!”

其实,世间之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晏老儿与美娘通奸,上下早有耳闻,只是吃着主人家的饭,不便多管,事不关己,充耳不闻罢了。如今在府衙堂上,再不说真话,弄不好来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何苦来哉,于是纷纷把实情相告。包大人点头笑道:“此案有头绪了!”即刻命衙役带上束美娘。

“束美娘,本府问你,你要老实回答,你公公调戏小姑,是在你的房里吗?”包府尹问道。

“回禀老爷,正是在小妇人房中。“美娘答道。

“夜阑人静,你公公到你房里作什?”

“小妇人也不知究竟,怕是偶而碰上吧!”美娘心内有些慌张,为不致露出破绽,仍强作镇静地说。

“我再问你,那晚金娘为何在你房中过夜?”

“那日小妇人丈夫不在家,小妇人心中害怕,请小姑前来作伴。”

“你丈夫平日不在家时日多矣,难道以前你就不害怕吗?偏偏挑选这个时候。家中丫鬟仆妇众多,又为何单选姑娘前来做伴?”

美娘语塞,这个原因她是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的,正在犹疑之时,包大人又说话了:“我再问你,那日翁来,房门谁开?父戏其女,你也在当面,为何不声张喊叫,加以劝解呢?”

美娘本是个农村姑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不善于言辞,在公堂威严的震慑下,在包府尹的严词诘问下,心中又怀着鬼胎,早已懵了头脑,慌了神智,也不知是该答不答,如何回答?只见包大人得势不饶人,用惊堂木拍着公案,大声吼道:“依本府看来,定是你翁媳通奸,小姑有觉,为堵其口实,骗来你屋,任翁凌辱,你道是也不是?赶快从实招来,否则我要用刑了!”

“无奸,无奸!公公前来,实属偶然,大老爷就饶过小妇人了吧!”美娘已是语无伦次,口拙词穷了。

“你这淫女刁妇,一派胡言,满嘴喷粪!若不是你翁媳有奸,晏老儿为何会于更深夜静之时摸到你的房中?若不是你事先策划,哪能如此巧遇金娘?父奸其女,你不声张,分明是蓄谋陷害,你道我说得对与不对?来人啊!大刑伺候!看她招是不招?”

众衙役大声吆喝着,将拶子摔于地上,两个衙役将美娘的十个手指套入拶子之中,一边一个拉紧了绳子,等待着上刑的命令。

“快快招认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老爷饶命,小妇人实是冤枉的呀!”

“收!”

“啊!------哇呀!------”一声凄厉的惨号。美娘自幼生长在富贵之家,是父母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婚嫁后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富裕生活,连简易的家常劳作都未曾干过,那里经受得起如此惨烈的刑罚。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指尖刺入体内,实在难以忍受,再也顾不了自己清醇美丽的淑女形象了,做出一付抬头昂首、皱眉挤眼、裂嘴呲牙的丑态,没命的大声吼叫。转瞬之间冷汗淋漓、泪眼婆娑,连小便也失禁了。片刻之后,“扑通”倒地,昏厥过去。一瓢凉水当头浇下,方才清醒过来。

“犯妇美娘,快将实情招供了吧,否则我又要动刑了!”包大人说道。

“大人,小妇人冤枉啊!”

“真是个怙恶不悛的小淫妇,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回头的,来呀!夹棍伺候!”

几声响亮,一阵吆喝,衙役们把几根夹棍扔在地上。美娘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刚才的拶子已使她五脏皆焚,如今见到夹棍更是毛骨悚然。想想自己娇嫩的身躯实在难以坚持,赶紧叩头如捣蒜,口中念道:“大人,饶了小妇人吧,我招,我招,什么我都招,大人千万别再用刑了。”

“快将实情慢慢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我的刑法无情!”

事到如今,无奈之中,美娘也顾不得自家的颜面了,只得将往事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出来。

“哈,哈!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包府尹舒了一口气,向左右说道,“叫她画供”师爷拿过供词,美娘打了手模,画了押。包大人大声宣判道:“晏随宾,奸媳戏女,罪恶弥天,王法不容,现已羞惭自尽,也是咎由自取,死得其所。束美娘,与翁通奸,罪不可赦,叫姑伴睡,又自躲开,陷翁于误,陷姑于死,罪加一等。几条人命都由此而起,实属罪该万死,死有余辜,依律当斩。待报呈刑部批复后,秋后执行!左右将犯妇束美娘打入死囚牢。退堂!”

美娘万万不曾想到,会落得这样的结果。自己不过是通奸,顶多让人家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几声淫妇而已,不料如今包大老爷把三条人命的帐也算到了她的头上,给判了死刑!心中一阵惊慌和恐惧,又昏死过去。别说美娘,就是束棠和晏从义也没有想到美娘会被砍了脑袋。其实他们这些农村平民、闺中女子,不知晓当朝律法之规定:男女通奸,已属死罪,翁媳乱伦,罪加一等,何况还涉及到三条人命呢!从感情上说,美娘确实有几分冤枉,但天网恢恢,王法条条,法不徇情,按美娘之所作所为,是必然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美娘的再度醒来,已是身处于黑暗、潮湿的牢笼之中。那死囚的监牢,可比不得女儿家秀美香艳的闺房那样舒适安逸、繁华锦绣,但见断壁裂墙、窗栅铁拦、昏暗潮湿、尘埃满地、鼠虫横行、屎尿汗液、酸臭熏天。出自富贵之家养尊处优的美娘,如何过得了这样的生活。加之思想上存在的几分冤屈和无辜,使她心情郁闷、伤心悲切。像她这种因通奸乱伦而判决的死囚,在监牢里最招人痛恨,不但禁婆狱卒对她恶言恶语、冷嘲热讽,就连那些同监的难友,包括那一个已判了凌迟碎剐即将行刑的谋杀亲夫的淫妇,都对她嗤之以鼻,瞧她不起。正是:铁窗苦寒不堪言,芳心愁苦无人怜。独自悲伤泪洗面,只待断头离人间。

转眼到了树枯叶落、满目荒凉的深秋季节,一个悲风萧瑟的黄昏,置于囹圄之中度日如年的美娘,早已忘却了今天是何月何日了。只见禁婆用托盘送来了一荤一素两碟小菜,一碗白米饭,还有一小壶烧酒。平日里窝头咸菜,早已倒了她的胃口,难道今日监狱里开恩要打牙祭了吗?但很快就反映过来,因为数日前那个谋杀亲夫的女犯,也是吃了这样的一餐后,提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美娘用颤抖的声音问那禁婆道:“妈妈,要杀我了吗?”

“恩,这还看不出来吗?”禁婆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答道,“这是斩酒杀饭,又叫倒头饭。吃了好送你上路!”

美娘听后,愁容满面,心绪万千,既紧张、又害怕,既恐惧、又不安,既悔恨、又无奈。突然一阵神经质的情绪冲动,泪珠儿夺眶而出,口中呼道:“我冤枉,我没有杀人!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禁婆本来对她就没有好感,见此情况更是有气,厉声嘲讽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怕死就别做坏事呀!大丈夫敢做就敢当,你是有颗淫心却没有个贼胆。一个可悲的胆小鬼!”可能是意识到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不应过于刺激,又换了个比较平和的音调说道,“你这事也就是犯在庐州府,我们包大人治理有方,不许狱卒、禁子任意骚扰、凌辱囚犯。要是换了别州他县,似你这等乱伦通奸的淫犯,早就被人毒打得体无完肤了,就你这一付白嫩细腻的漂亮面孔,不知已被衙役、士卒们奸虐过多少次了。你就念那弥陀佛老爷的好吧!快别哭了,吃饭吧,吃饱了,明天有力气好上路!”美娘哪里还吃得下一口,只是哭丧着脸,一个劲地抽泣。禁婆无奈,叫来两个婆子,捏着她的鼻子,撬开她的嘴,硬灌了一杯烧酒。 不一会美娘就迷糊了,原来这酒中下了少量的蒙汗药。就在她神志昏迷之中,几个人一起动手,把美娘的上下衣裤全剥光了,只套上了一条大红的短裙,遮挡住阴部,却没有穿内裤和上衣,暴露出瘦削的肩膀和丰满的乳房。然后又给她上了一付五十斤重的木枷,这付枷和一般的枷不同,前后短,左右长,中间一个大孔套着脖子,左右两个小孔锁着手腕,把两只手臂拉扯开来,以致手上不可能做出任何动作。再锁上一付沉重的脚镣,这才把她放在墙脚熟睡。

以上这一切都是包大人给庐州府监狱订下的规矩。死囚行刑的前夕,用蒙汗药将其麻醉,以减轻他们临死前的恐惧和紧张。用枷夹了,防止某些凶悍者因感情冲动,做出什么激烈反常的举动。按当地的传统习惯,斩犯行刑时都是赤裸上身,遇到女囚,往往因羞臊而挣扎和反抗,闹出许多麻烦。利用犯人昏迷之际剥衣,则顺当了许多。

这一夜,美娘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朦朦胧胧,昏昏然然,迷迷糊糊,过去美好的生活和后来牢狱的凄苦似在眼前一幕幕掠过,又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待到她睁开双眼,已是五更天明之时,这才发觉自己已是一付披枷带锁、赤身露体的狼狈形象。

禁婆再次入来,对美娘说道:“束美娘,赶快去解手,把屎尿都打扫干净,别在断头时控制不住,失了禁,丢了自己的颜面,又污了别人的手脚。”美娘赶紧起身,但那木枷实在太重,双手又锁在枷上,无法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身体的平衡,勉强站立起来,脚下又拖着镣铐,行动不便,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墙角的一个瓦罐边,蹲下身子,撒了一泡尿,可那大便却因情绪的紧张,使劲憋红了脸,也没有拉出来。禁婆子等不及了,叫来几个人,把美娘按跪在地上,撅起屁股,翻开短裙,在肛门里塞进一截肥皂,再用一块卵石堵住,说道:“使劲憋住,待一会儿就拉了。”果然,不一会美娘就感到腹中阵阵隐痛,一股秽气下坠着,直冲屁眼而来,寻找着出路。美娘极力忍耐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一声臭屁响,喷出了一大摊稀屎,臭气熏天。禁子打来一盆水,帮她洗干净了,简单地拢了拢头发,化了个淡淡的素妆。一切准备停当,这才前面用铁链子拉着,后面用棍棒催着,押往公堂听判。

出得监来,猛见两排执戟挎刀的卫士,威猛神气地挺然傲立于两厢,美娘心中陡地泛起了一片恐惧和羞臊,原来她还光着半个身子呢!在监之时,由于女监之中,禁婆、禁子都是女性,赤膊袒露也是常有的事,美娘并未感到有什么不自然。而如今面对着众多的大老爷们,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有那咂嘴结舌出了神的,也有忘乎所以灵魂出窍的。美娘本能地欲向后躲去,方一动作,就遭后面的棍棒朝屁股上打来。只得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着,步出了监狱。只觉得胸前这对不停摇晃着的大乳房,在无数利箭似的目光穿刺下,变得格外沉重,加上肩上扛着的木枷,压得她摇摇欲坠,实在承受不起,镣铐的羁绊,使她蹒跚着脚步,一瘸一拐,一步一颤地向前迈去。也许是感到行进得太慢了,于是两个身着红色捕快服装、强健的公人走向前来,一人伸出一只手,插入她毛耸耸的腋窝,向上抬起,美娘身体悬空,脚底擦着地皮,腾云架雾般,连拖带拉地进了公堂。

公堂之上,肃穆森严,杀气凛然,包府尹高高正坐,头上顶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闪耀着光辉。两旁除衙役外又多了许多魁梧的刀斧手。美娘上得堂来,就被洪亮且震慑的“威武”声吓得三魂少二、七魄丢三,全身酥软着,两腿打着趄趔,若不是两个公人挟持着,早已瘫倒在地了。行至堂前,被按跪在地。

衙役的吆喝声过后,公堂沉静下来,更显得威严肃静。美娘的心理稍为平静了些,就大着胆子看了看周围,这一看,不打紧,把那剩下的一魂四魄也给吓掉了。因为在她的左右前后正站着六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个,正是刚才押解她来的红衣公人,形影不离地贴在她的身后。左右两个手持绳索的黄袍公人,四只凶恶的鹞眼狠狠地盯住她的身体,似乎正在捉摸着怎样用手中的法绳,将这头待宰的羔羊捆绑得服服帖帖。最令人胆寒的是前面站着的两个铁塔身材,黑衣黑甲,凶神恶煞般,手执发出闪亮光芒鬼头大刀的刽子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六个人就是今天将要索她性命的阎王。

美娘不敢再多看一眼,赶紧低头匍匐于地,只听堂上惊堂木一响,包大人开言道:“犯妇束美娘,本府今日就要将你押赴刑场,斩首示众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快快讲来。”

美娘两眼流着泪水,神情恍惚着,许多话憋在心里,又不知从何说起,但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于是拼足了勇气说道:“大老爷,我冤枉呀!翁媳相奸,乃是公公所逼,小姑之死,我也不知情呀!大老爷,你行行好,就饶了小妇人吧!”

“我说美娘啊,美娘!本府明白,你心中有几分委屈。”包大人到有几分善解人意,“可是本朝律法定得明白,男女通奸,本就有罪,逆伦更是不可赦的死罪。何况还牵连着公、婆、姑三条性命呢!如此看来,你之死刑也就不冤枉了。王法条条,不循私情,你就认命了吧。只望你来生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吧!”说罢,将惊堂木一拍,站起身来,厉声判道,“查束氏美娘,系庐州府松坊村人氏,后嫁予蒲林村晏从义为妻。束犯习淫乱,性邪恶,竟冒天下之大不讳,与翁通奸,犯下逆伦大罪,由此又引得公、婆、姑等三人死于非命。似束氏美娘这等淫秽女子,凶泼刁妇,实属罪大恶极之徒。依我朝律法,特判处逆伦女犯束美娘死刑。经刑部核准,于十一月初六日,将束犯美娘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包大人从公案上拔出一根签条,向下一掷,喝道,“来人,与我把束犯美娘绑了!”

“喳!”两个黄袍公人一声咋呼,即刻走向前来,先将美娘身上的木枷卸了,这木枷她整整戴了一夜,分量沉重,压着肩膀,勒着脖子,阵阵疼痛不说,两只手臂还高高悬在上面,酸麻难当,如今得到暂时的解放,顿感一阵轻松。可是尚未恢复过来,更大的痛苦接踵而至。先是把美娘的两条手臂拧到背后,拴住双腕,再用绳索套着脖子,缠着手臂,又在乳房上下勒了几圈。这两个黄袍公人是专业的捆绑手,捆技精良,只见他两,三五下,七八圈,最后两人同时一使劲,那道道绳圈就把美娘的身体箍得紧紧的,根根绳子都嵌进了肌肉。把个美娘捆绑得娇艳毕露,性感迷人。两条手臂直直地反剪在身后,将两个肩膀向后掰去,胸膛自然挺了出来,一对丰硕的乳房也就高高翘起,女人美丽的线条暴露无遗。观者无不赞赏绑技之精,女犯之美。可是却也苦了美娘那娇嫩的身子,火烧火燎般撕裂的疼痛,口干舌燥想挣扎、想喊叫,都没了气力,只得任人摆布了。

师爷写好了亡命招子,呈给府尹,包大人拿起朱笔,在束美娘三个字上画了红圈,交付下面,插在了美娘的脑后背上,那绳索本就捆得紧了,这招子贴着肉皮插了下去,一股奇痛传来,美娘禁不住大叫一声“痛死我也!”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

黄袍的捆绑手方才下去,红服的押解手走上前来,正在这换人的空隙之间,美娘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跪地挣扎着爬向包老爷,声泪俱下忘情地高呼道:“大老爷,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冤枉,我不想死!哇呀------”边喊边把脑袋叩向地面,“咚咚”作响。两个押解手吓了一跳,因为死囚刑前若出了伤亡事故,是他们的罪责,赶忙急跑两步,将小臂穿过她的腋窝,把美娘的身体悬空架起。美娘受制无法自残,可嘴里仍在不停地呼叫嚎啕。对待这种犯人,公人们自有整治她的办法。那两个黄袍的捆绑手再次向前,一个揪住她的头发,另一个捏住她的鼻子,美娘呼吸不畅,只得张口喘气,乘机将一块方巾塞入嘴中,并在脑后扎紧了。美娘虽仍在呼唤,却也只能听到闷声闷气的呜鸣了。

两个押解手更是力大如牛,百十来斤的凶猛汉子,他们都能一手举起,何况美娘这等娇弱的妇人。稍一使劲,就把她抬起,双脚离开地面,再想挣扎也都使不上力了,就如此这般地被拖出去,紧随着两个黄袍捆绑手,两个黑甲刽子手,十来个刀斧手以及衙役官吏等一行人,也鱼贯地走出了公堂。

府衙门前,早已行列成排地布满了鼓乐、旗幡、卫兵和骑士,个个挺胸抬头、执戟挎刀,一派森严壁垒、冷酷淡漠的神情。两行卫士的夹道中间,停放着一辆平板马车,平板上立着一根短粗的木柱,肃穆的气氛沉静得恐怖,惟有那拉车的马儿,不时地打几个呼噜,喷几口热雾,给环境带来一丝生气。

两个伟岸的押解手,把美娘举起,撂在平板车上,按压住肩膀跪下。只听得美娘口中一声哀号飘荡在那冷穆的天空中,更显现得凄惨悲凉。也就只有美娘自己和她身边这六个催命的阎王心里明白,就在她即将跪下的同时,他们中的一个在她的胯下立了一根小圆木棍,随着身体的下坐,木棍也就插入了她的阴道。这也是当朝刑律之规定,凡因淫而判处死罪的女人,刑前必当受此残酷的刑罚。试想女子阴道内壁是何等的细嫩,叫那坚硬的木棍刮刺,该是多么痛苦啊!能不忘情地惨烈呼号吗!行刑者可管不了那些,也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两个黄袍捆绑手上前,让美娘挺起胸膛,后背贴紧木柱,捆绑于上。再让她仰面朝天,把那青丝绾成一束,也缚于柱上。此时的美娘,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承受着极端的疼痛,却又不敢挣扎,因为目前她已被绑缚紧紧的,只能是越动越痛。为了发泄心中的苦闷,只有张开大嘴,呲出两排白牙,大声地呼天唤地、喊爹叫娘,然而嘴巴又被方巾勒着,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发出的声响,也就似困兽临终前的哀鸣而已。

准备停当,一声令下,鼓乐奏起,旗幡滚动,行刑队伍出发启程。外围是跨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中间是步行的挎刀卫士,里面就是那六个催命的阎王,层层人马护卫着刑车,不紧不慢地朝刑场开去。

包大人对这次行刑,调子定得不高,美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村百姓,实情也有几分可怜,并不想过多地为难予她,故而行刑的仪仗也没有数日前凌迟那个谋杀亲夫的女犯那么排场,也没有做什么特殊的宣传,游街的路程也不长。可是刑场杀人终究是件令人兴奋和刺激的节目,何况杀的还是个娇滴滴的美貌妇人呢!因此庐州府的百姓仍然成群结队地出来观看,此外还来了许多城外的农民。因为美娘是松坊村人,后又嫁到蒲林村,离府城都不太远,美娘在那里也算个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这两个村的村民几乎倾巢出动,前来参观。晏、束两家都是本村的首富,各自都拥有无数铁杆追随的佃户和奴仆,如今两家打了官司结了仇,原先和平相处的两村人民之间也就有了隔阂。松坊村认为,我们村的清纯淑女,嫁到蒲林村后,怎么就变成淫女刁妇了?可见蒲林村人多是奸淫秽盗之徒,而嗤之以鼻;蒲林村则以为,这个松坊村嫁过来的小媳妇,表面上一派贤妻良母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乱伦通奸的淫妇,可见松坊村一贯民风不正,而另眼看待。今日在处决束美娘的刑场上相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稍有摩擦,出言不逊,就引起口角争辩,以至斗殴。到成了当日府城民众额外欣赏到的一出西洋镜。

再说行刑队伍,一路行来,碎石的路面,把那刑车上下颠簸、左右摇晃,只苦了绑跪其上的束美娘,头皮的撕扯,绳索的摩擦,木棍的刺激,使她疼痛难当,苦不堪言,一路之上她用尽了全身气力呼喊着、嚎叫着,却因嘴巴的被堵塞,传到人们耳中的也只是沉闷的呻吟。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泪水,鼻涕,口涎,尿液,淫汤全下来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好在只游了短短一条街,就到了位于市曹热闹之处的刑场,刑车停了下来。

美娘偶尔睁眼一看,侧旁街道上横着一排三开间高大店铺的门楼,朱漆雕栏细格子门户紧闭着,上面一溜挂着三块牌匾,书写着“绸缎庄”、“骡马店”、“茶馆”字样,美娘忽地警觉,寻思道:“我家的绸缎庄就在庐州闹市,曾听我家相公说起,左边为一骡马店,右边乃一茶馆,莫非这家店铺正是我家产业不成?”美娘忍着痛苦,尽力扭转脖子望去,“过去从未关心过我家买卖兴隆与否,不想临死前却得来此一游,也是上天巧作安排,不知我家相公是否正在店铺之中?”美娘想着、望着、期盼着。突然那朱红油漆的格栅门,打开了一道缝,挤出几个人来,分开街上的人群,直向行刑队伍走来,为首的一个和带队的官员说了几句话,递过一个红包,也就未受阻拦,奔向刑车,爬了上去,抱住美娘,放声大哭。此人正是她的丈夫晏从义:“娘子呀!你受苦了。是我晏家对不住你,让你身受如此酷刑。妻呀!你也是为了我晏家的名声,忍辱负重,承受了一切凌辱,也不把实情告我知晓。也是我从义粗心糊涂,不理解娘子的苦衷,若是早些将娘子接到府城居住,也就不会发生这等事了。怨我,怨我------我对不住娘子啊!”说着跪在刑车上朝美娘叩了几个头,号啕大哭起来。

美娘见到此情此景,也是心酸难忍,泪珠儿夺眶而出,怎奈头不能动,嘴不能说,只得在嗓子眼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似在重温着过去的鸳梦,似在痛诉着自己的怨恨,似在体谅着丈夫的无奈,似在惜别着死离的忧伤。其实此时无声胜有声,恩爱夫妻生离死别的感情是不需要语言就能心心相印的。

正当美娘与从义两人恨离别、诉衷肠,幽思缠绵之际,忽然那旁又跑过来一个强壮的男子,从后揪住从义的衣领,一掌将其击了出去,厉声骂道:“你这小王八羔子,再敢来骚扰我家妹妹,我就打断你的狗腿!”美娘定睛一看,原来是胞兄束棠,想要阻拦,却又力不从心,只听他又说道,“妹子别听这小白脸满嘴胡说八道,口是心非。他们晏家一家老小都是男盗女娼的淫秽之徒,没一个好鸟!”看着妹妹当前的一付狼狈相,也是悲从中来,“妹子啊,是哥不好,是哥有失检点,把你嫁到了这个猪狗不如的晏家。是哥思量不周,冒失告官,把妹子送上了不归之路!哥惭愧,哥后悔,哥对不起你呀!”壮实的汉子,如今也是悲痛欲绝,泣不成声了。美娘先前在家,娇生惯养,从小到大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就是因为有个豪强的哥哥作为庇护者和保护神,如今连他也无能为力来救助她,美娘内心的痛苦和伤感亦是到了极点,一阵心酸难忍,在亲人面前不禁撒娇般大哭起来。

且说刚才束棠击了从义一掌,从义瘦弱之躯那里经得起束棠的铁掌,一下就摔到了人行道边。这可惹恼了蒲林村来的看客,纷纷撸胳膊、卷袖子,要找束堂算帐。这边松坊村的观众也不示弱,摩拳擦掌,要和他们对着干。两村民众为着美娘本就存有芥蒂,如今这根导火索立即点燃了炸药,双方斗殴了起来。本来这段时间,正是死囚与家属诀别的时候,正常的会见,护卫们是不会从中作梗的。可你若是胡闹,扰乱了刑场秩序,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于是那领队的官员,立即命令马队踏过来,分开了打闹的人群。同时也停止了家属的会见,赶着马拉的刑车,将囚犯押进了刑场。

刑场就设在绸缎庄对过的地方,用木版做的栅拦圈了一块地段,左边筑了个二尺来高的刑台,右边则是监斩官员的席位。观刑的群众被圈在拦栅外,不得入内。此时业已围满了几层观众,熙熙攘攘,指手画脚地议论着。人们都说这小娘们外表长得苗条秀丽、美艳娇媚,可内里却是骚骨淫心,狼心狗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大老爷们哀叹着天下最毒妇人心,大老娘们则辱骂她是妖女、巫婆、蛇蝎、丧门星!松坊村的人肯定地说她绝对是个清纯少女、贤妻良母,蒲林村的人则辩解说她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完全彻底的淫女、荡妇、狐狸精。反正刑场本就是个自由的论坛,只要不涉及政局,不辱骂皇帝,你就随便说吧。

美娘被两个押解手从刑车上抬下,已是体态瘫软、神志昏迷,耷拉着脑袋,两条大腿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变成罗圈的形状拖在身后,架到刑场中央,压跪于地,看上去已是个只剩下半条性命的活死人了。

约末一袋烟功夫后,周围警卫布置停当,官员、衙役各就各位,就听得远处一声追魂炮响,刑场上响起“恶杀”的鼓乐。奏毕,包大人在座上高呼道:“牢子手,将犯妇束美娘押上前来,待本府验明正身!”周围侍从一声吆喝,两名押解手将美娘拽起,拖到监斩的公案前,两手架着胳膊,将她的身子稍稍抬直了,另两只手揪住头发,扬起面孔。包大人细细地注视了一番,心中默默念道:“如此美貌娇娘,须臾之间就要身首分离,变成一堆粪土,确也是可悲、可怜啊!”发出几多感慨,却又面无表情,用手朝两边招了几下,即时走出了拘拿的捕快,画押的师爷,监牢的禁婆和验身的稳婆,一个个走向美娘,男的用眼扫视着,女的用手抚摩着,最后都确认此犯正是束美娘无误后,包府尹才大声宣道:“将犯妇束美娘押上刑台,明正典刑!”两个押解手答应一声,架起美娘,飞速奔上刑台。这时在座诸君都看得清楚,美娘原先立身之处已落下了一滩水渍,而在她行进的途中,也漓漓拉拉撒下了无数水珠。

“啊!她已吓得小便失禁,尿都出来了!”有人议论道。

“你看她穴里插着棍儿呢!许是发情来性流出的淫水吧!”有人猜测道

“这小娘们也太可怜了。”

“这种淫迷浪荡、乱伦通奸、戏弄小姑、逼死公婆的恶妇,该杀该剐,死有余辜!”

这时传来了第二声炮响,又一阵鼓乐响起。美娘已在刑台中央跪好,看上去颜面苍白,毫无血色,眼中垂泪,鼻翼翕合,嘴角下挂,皓齿半露,浑身筛糠,颤栗不住,冷汗淋漓,通体污渍。有人拿来一个大木盆,放在她面前。有人说是用来盛放斩下的人头?有人说是用来储存流淌的鲜血?戏已演到高潮,时间紧迫,单等着断头时刻的到来,谁也没有精力去追寻熟是熟非了,人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珠,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刑台上的女犯人。

终于等到第三声炮响,只听有人高叫道:“午时三刻,时辰已到!”包大人拔出令箭一支,掷于案前,高声说道:“刽子手,行刑时间已到,速将束犯美娘斩讫报来!”

“得令!”两个刽子手齐声答道。其中一人,拔下了美娘脑后的亡命招子,使劲地扔在地上,又将她的长发理顺了,披向两边,露出一截白嫩细腻的颈项。另一人,举起了明晃晃的钢刀,朝着美娘细细的脖子,用力劈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叫,有人瞪眼、有人闭目,有人抬头、有人侧首,有人前赴、有人隐蔽。片刻之后,待大家绷紧的神经稍稍放送,再注目观看时,却见那女犯仍好端端地跪在那里,原来刚才劈下的屠刀只是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虚晃了一招。可把美娘吓得魂飞魄散,紧闭着双眼,张大了嘴巴,颤抖着身体,失去了知觉。刽子手把钢刀重新举起,飞速砍下,一片光亮闪过,一声“咔嚓”,一声哀号,美娘的一颗美丽娇艳的头颅飞出四、五尺远,跌落在刑台上,又骨碌着翻滚了二、三圈,才静止下来,立在那儿,一付张口闭眼、肌肉痉挛、痛苦嚎叫着的模样。同时一腔热血喷射而出,飚起三、四尺高。刽子手朝她的后背踹了一脚,尸身顺势向前倒下。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抓挠了几下,两腿抽搐了几次,就静静地不动了。在这一瞬间,四周的群众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欢呼啸叫,也没有辱骂议论,因为所有的人都被这暂短的血腥和恐怖,震慑得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了!

刽子手上前查验,只见美娘无头的尸身,上半截栽倒在木盆里,脖腔中的鲜血正在泊泊地流淌,已快盛了多半盆,屁股在盆边高高撅起,将那遮羞的红短裙翻了开来,露出了下体的菊门和阴门。使刽子手惊奇的是,怎么女犯的肛门和阴道中都塞有木棍?赶紧问道:“你们哪个大胆的破坏规矩,敢在她肛门中塞了棍儿?叫老爷知道定打你的板子!”众皆茫然,急忙都凑过来俯身低首向美娘的阴部望去,果然在她的肛门里也插着一截褐色的木棍,还露在外面一寸多呢!一个有经验的老衙役蹲下身去,用手去碰了碰,软软的,放在鼻孔前嗅了嗅,还有一股臭味,原来是一截巴巴橛子夹在肛门之中。那人立起身来,大笑着对伙伴们说道:“哈,哈,这个小娘们可吓得不轻,一路上小便尿个不停,临了连屎也吓出来了呢!”

刽子手这才上前,抓着头发,从地上拾起美娘的首级,快步走向公案,将砍下的人头上呈给包大人验看。包府尹望着美娘那颗仍旧清秀美艳,却又带着几分幽怨、几分愁苦、几分无奈、几分恐惧的脑壳,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念道:“哎!美娘啊美娘,看你这等花容月貌,本也是个心地善良,夫妻恩爱的淑女、贤妻。怎奈时运不济,遇到了个禽兽不如的公翁,被迫无奈,干出了这种人所不齿的勾当,犯下了这等法不能容的罪恶,不杀你无法交代,我也是爱莫能助啊!”感叹一番过后,举起朱笔,在她脑门眉心处点了一个红点,扔了笔,手一挥,说道:“犯妇尸首着家人领回,首级悬于西门之上,示众三日,后付与家人,合身安葬。行刑到此结束,回衙。”

众人这才起身,打马、坐轿,回衙去了。刑场上留下了一片哄笑和吵闹,夹带着几声悲痛的哭叫------。

(完)

(本文根据《包公案*龙图公案》第八十则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