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使


现在是上午十时,我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时抬头看看那一头手术室的信号灯。手术一直在进行,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的女朋友,我很爱她;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并非如同其他等候女友的男子一样焦虑,而是非同寻常的冷静,或者说是麻木因为她不像别人一样,在手术灯熄灭后就能,或者说有可能平安地出来。她的生命只能延续到灯灭,因为,……
半个月前

我一个人在医院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如同有万只蚂蚁在啃啮一般。我和她预备在下个月订婚,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甚至连请柬都印好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碾碎了我们的幸福。

我走近加护病房,隔着窗户向里面望去。她躺在病床上,没有知觉,生命完全依靠机器来维系;她的父母守在她身旁,母亲握着女儿的手,泪流满面;父亲则皱着眉头站在一边。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伯父,伯母。”我走到两位老人跟前,顿了一顿,对他们说道:“想不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小凡她要是……”我的喉头突然哽住了,说不出话,只好叹了口气。

“孩子,你什么也别说了。”她的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自从小凡出了车祸,我们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你放心,我们承受得住。”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陈乐凡小姐的家属吗?”就在这时,医生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求你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虽然这几天我们动用了一切抢救的手段,但是她的伤势仍然得不到控制。”医生用低沉的语调对我说道,“她的脑部受了严重的撞击,造成颅内出血,而且大脑和脑干的主要部分已经受损。她的自主呼吸已经停止,经医院抢救观察,停用呼吸器后3分钟仍没有自主呼吸,对于疼痛刺激没有反应,她的双侧瞳孔已经扩大而且固定,没有任何神经反射活动,脑电图显示脑电波呈水平线,所有上述状况已经过了24小时还没有变化。虽然她的心脏在跳动,但是已经进入脑死亡状态。”

“你是说,她醒不过来了吗?”我焦急地问道。

“可以说完全没有可能,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恢复的机率几乎是零。”医生接着说道,“虽然我国现行的法律对死亡的判定标准是心跳和呼吸的不可逆性停止,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比心跳停止还要严重。虽然她的血压和心跳现在都很正常,可以借助仪器来维持下去,但是她迟早会因为器官功能衰竭而支持不住的。以前的病例,存活时间都超不过三个月。你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了,现在就为她准备后事吧,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就……”

“医生,您行行好,难道小凡她就没救了吗?”小凡母亲看着医生,眼里泛出绝望的目光。

“太太,您为什么不从另外一个方面考虑呢?”医生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希望自己的女儿继续生活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状态下吗?既然陈小姐没有生还的希望,那我们为什么不让她走得有尊严,而且有价值呢?”

“价值?”我有点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您请看。”医生拿出一张纸给我们看。这是一份遗体自愿捐献书:“本人陈乐凡,女,出生于1978年12月25日,愿意在去世之后无偿将遗体器官捐献给医疗科研事业。”上面有小凡自己的签名。

“你们想取走小凡的器官对吗?”我抑制不住心头的怒气,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衣襟:“这不可能!她现在还活着,如果你们这么做的话,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在这里再重申一次,陈乐凡小姐现在已经进入不可逆转的脑死亡状态。从生理学和临床医学的范畴上讲,她已经死亡了。”医生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对于器官捐赠一直是本着无偿和自愿原则的。不是我们强迫你们捐献陈小姐的器官,她在生前已经在这份器官捐赠登记手续书上签了字。这上面写着,在合适的条件下,她愿意捐献自己的内脏器官,包括心脏,肝脏,肾脏,胰腺,还有角膜。现在她处于脑死亡的状态,这些器官都没有受到损害。如果能够及时移植给需要的人,那么陈小姐逝去的生命将换来更多人的生命,这的确是件很伟大的事情。”

“我们不缺钱,我们不需要靠出卖自己女儿的器官来获得什么。”小凡父亲的语调十分低沉。

“您误会了。没有人要买你们女儿的器官,因为买卖器官是违法的。”医生顿了一顿,接着说:“陈小姐在手续书上写明是捐献,也就是无偿的。这是她本人的意愿,你们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我和小凡母亲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小凡父亲。父亲思虑良久,对医生说道:“好吧,我们同意捐献器官。”

“可是,咱们的孩子来到世间时是完整的,就算是走的话也应该让她完完整整地离开啊。”小凡母亲含着泪对父亲说道。她说话的声音很微弱。

“小凡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小凡的父亲扶着悲痛欲绝的母亲,朝走廊走去。他回过头对我说道:“阿松,我先送她妈妈回去,你在这里陪着小凡吧。医生,你们请尽快联系需要移植的病人家属,尽快准备手术吧。”

“可是,伯父……”还没等我说完,他又对我说道:“阿松,我知道你的感受。可这个事实我们必须接受。”

我目送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守在小凡的身边。她的身体被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包围着,她的眼睛闭着,脸上没有血色,没有表情,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她就是以前那个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的小凡吗?她就是曾经发誓要和我长相厮守,共度一生的人吗?她以前曾和我经息息相关,可现在却与我形同陌路,对面不相识。小凡,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记得前两天我们还为一见小事情吵了嘴,我一直赌着气不肯向你道歉,难道你永远不给我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了吗?小凡……

“王松!”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这是……?

“小凡?是你吗?”我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片白雾之中。这里不是病房吗?

突然间,我的眼睛被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我感到有纤细的手指按在我的眼皮上,这种感觉……是她,不会错!

“猜不到我是谁吧!”小凡的声音从后面传到我的耳中。我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小凡,你怎么在这里?你醒了吗?”

“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没有醒。”她放下蒙着我眼睛的手,转到我的跟前:“不要问这儿是哪里,只要你能够看到我,就足够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我朝思暮想的小凡,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和平时一样,她的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我的大脑不能正常工作。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对她说道:“医生明明说你已经……而且他们要拿走你的器官,还说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没有错,我的确不会再醒来了。”小凡低下头去,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的生命可以分给别人。”

“什么?分给别人?”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每天有许多人因为各种不治之症挣扎在死亡线上。其实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果能够得到脏器移植的话,就会远离死神,重新获得生命。”她一边说,表情一边变得凝重起来:“比方说,尿毒症的患者需要移植肾脏,肝硬化的患者需要移植肝脏,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假如更换心脏的话,成活的希望也会大大提高。除此之外,糖尿病病人和角膜受损而失明的盲人,如果移植了胰腺和角膜的话,也可以告别病痛,重新开始生活。所以……”

“所以你要把你的身体这样毁掉?我明明看见你还有心跳和呼吸,你这样做的话,自己不就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你应该知道,我的大脑已经死亡,就算用仪器维持下去也无济于事。”她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想活下去,因为我热爱自己的生命,只是上天没有给我继续生存的机会。不过还有许多人,他们的生命同样需要延续,而且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假如我能够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活着,我的灵魂在天国也会得到安慰的。”

“灵魂?难道说现在,我是在和你的灵魂讲话?”我正在迟疑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见了。我的周围又化做一片白雾。我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软,登时失去了平衡。

“小凡,小凡!”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我朝病床看去,小凡仍然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病房里出奇的平静,只有辅助呼吸器的声音在响……

我重新坐回她的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来回地抚摩着。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之后的几天里,医院联系了几例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有的还来自海外。今天,移植手术开始了。医生要从小凡身上取走她的心脏,肝脏,肾脏,胰腺和角膜等器官,去救助需要它们的人。小凡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这两天一直在休养,由小凡父亲陪着。所以两位老人今天都没有来。其实他们不来也好,我一个人在这里承担痛苦,已经足够了……

就这样,移植手术一件接着一件,接受器官捐赠的病人由护士们不时推进推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头向手术室那边看去时,信号指示灯突然灭了。我急忙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出来迎接我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她身后的人推出一张病床,上面的人体蒙着白被单。

“你是陈乐凡的家属吗?”

“是的。”

“今天我们成功地完成了六例移植手术。陈乐凡小姐的器官已经移植到病人身上。她的遗体准备运往殡仪馆,这是证明,请过目。”

护士把写有小凡名字的死亡证明拿给我。上面的死亡时间是2002年9月8日下午2时25分,是医生从她体内取走心脏的时间。

“我们,我们应该在下个月订婚的……”我拿着那张宣告小凡死亡的纸片,自言自语。

“对于她的去世,我们也很悲痛。但是你不必这么悲伤。”护士对我说道,“她很伟大,把自己的身体分给其他的人,拯救了他们的生命。我们都佩服她的勇气。”

我走到床前,揭开了被单。下面是小凡那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下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我看着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觉得自己胸口被撕裂了一般,原先一直绷住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我的脸上挂着五行眼泪,一个眼角一行,还有一行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

…………

一个小时后,我陪着小凡一起来到了市殡仪馆。

“你是死者的家属?”在停尸房里,一位中年女工一边问我,熟练地拉开尸袋上的拉链,把小凡的尸体摆在一张铁板床上。

“我,……是她的未婚夫。”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仿佛被刀子扎了一下,在剧痛之余不住地颤抖。

“唉,……这个姑娘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小伙子,你可要想开点呀!”

“阿姨,有件事情拜托你。”我看了躺在铁板上小凡一眼,对女工说道:“小凡她生前很漂亮的,希望您能……”

“放心吧,干我们化妆工这行的,就是送这些逝者走好人生的最后一程。如果我不能把她打扮得更漂亮的话,那我这几十年就白做了。”女工对我说道:“你们给她准备衣服了吗?”

我把一个提包交给她。那里面的衣物中有一件新做的白色连衣裙,是小凡最喜欢的衣服。她原本打算要在和我订婚那天穿这件衣服,可是她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好的。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你可以回去了。”

“阿姨,拜托你了。”我走出停尸房,在外面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天渐渐地黑了。我独自坐在黑暗中,回想着我和她以前经历过的一切。她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刻骨铭心地爱上的女孩子。我们每一次约会的情景都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放映着,我的心里一片混乱。

“喂,年轻人,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啊?”我抬起头一看,给小凡化妆的阿姨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啊,……阿姨,我,我想和小凡多呆一会儿,您就行个方便吧。”我掏出一百元钱塞在她的手里。“明天,她就要火化了,我想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阿姨看看四下无人,把钞票揣在口袋里,对我说道:“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啊!小伙子,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不要惊动别人就好了。还有,不要开灯,免得引起麻烦。屋子里面有蜡烛。小凡姑娘在冷藏柜的6号抽屉里,别找错了。这是钥匙。”她把东西递给我,临走的时候告诉我:“我明天早晨六点准时来开门,到时候你可得准备好啊!”

“谢谢阿姨。”我送她出去之后,点亮一根蜡烛,来到了停尸房里。我找到存放小凡遗体的地方,用钥匙打开了柜门。里面是一个大铁抽屉,她就在那里面。

我用颤抖的手拉开了抽屉,揭开蒙在上面的白布,小凡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位阿姨的手艺的确高明,小凡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具死尸,而像是在安睡一样。

我把她从冰柜里抱了出来,放在屋子中间的台子上。我拿出更多的蜡烛,点亮后摆在台子的周围。蜡烛的火焰跳动着,映着她的脸庞。她的表情安详而恬静,嘴角上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她的白色连衣裙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注目。

“小凡,你能听到我吗?”我的嘴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着,我的嘴唇不停地吻着她的耳垂。“虽然你的灵魂现在已经不在身体里,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爱你……”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把她扶起来。她的尸体可能已经注射了药品,现在还十分柔软。我托着她的后背,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樱桃般鲜艳的小嘴正对着我。我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冻的原因,她的唇是冰冷的。

我攥住她的一只手,又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小凡,你现在一定很孤单,是不是?这里又黑又冷,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今天这个晚上,就让我来陪你吧!”

我帮她脱掉高跟鞋,露出了穿着白色半透明丝袜的小脚。然后又从后面解开连衣裙的扣子。我把她的连衣裙从背后褪了下来。她穿着白色带蕾丝花边的内衣,我触到了她胸前一条长长的刀口,用线缝了起来,像一条蜈蚣一样:医生从这里取走了她的器官。

我抚摩着她冰冷而光滑的皮肤,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如同烈焰一般,我感到自己的本性在燃烧。我知道,她需要的,不只是一点点爱抚和呵护,我还要为她做出更多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拉下她的内裤,探到她身上最神秘的地区。

“小凡,今晚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我一边继续吻着她的嘴唇和面颊,一边继续抚摩她的胸部,一边开始在下面用力。我轻轻地摇动着,一股暖流从我的身上注入她冰冷的身体里。我把这最后的快乐和爱的种子带给她,作为临别的礼物。

可惜快乐永远是短暂的,一切最终都会结束。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小凡重新放回到台子上,随手找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净身体,给她把衣服和鞋子重新穿上。我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梳子,把她的长发重新梳好,然后又吻了她一次,就坐回她的身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来到了一片迷茫的白雾中。隔着重重迷雾,我仿佛又看到了……

“小凡,是你吗?我又见到你了!”我向她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她。

“阿松,刚才给我温暖的人是你,对吗?”小凡看着我,脸上现出一丝羞涩的微笑。

“啊,是,我……”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她的身上发出奇异的光芒,突然伸出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在那一刻,我又感觉到她的温柔和芬芳。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此时我只想就这样抱着她,永远不愿让她离去。

“我要去天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她按着我的肩头,踮起脚跟,在我的额头上烙下了火烫的印记。我看着她的脸,只见她对我惨然一笑,两行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小凡的身体上有无数萤火虫似的光点升了起来。她逐渐变得透明,化为幻影。我想拉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就这样,我终于看不见她了。我一个人站在迷雾之中,双手空空,四下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小凡,你究竟在哪里?!”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穿破了迷雾,响彻了天空。可是小凡没有回答。

我痛苦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还坐在停尸房里,小凡的遗体还在我的身边。我把她抱起来,最后吻了她一次,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缎面的小盒,取出一枚戒指,给她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我把她抱起来,放回到那个冰冷的铁柜子里,上了锁,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我看了看表,正好六点整。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凉爽的风从窗户我外面吹了进来。

“年轻人,快出来吧!”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殡仪馆的阿姨来开门了。

“阿姨,谢谢你。”我站起身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小凡今天就要火化了,我们一起送她走好这最后一程吧……”

“好的。……咦?小伙子,你额头上是什么?”阿姨突然惊骇地指着我。我朝墙上的镜子看去,一个鲜红的唇印烙在我的前额上。

小凡的遗体在当天下午火化。在上午还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会。目前国内还没有对脑死亡的立法支持,她捐献器官这件事情也没有公开出去。

………………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日,我拿着一束鲜花,来到了郊外的公墓。

我在一座墓碑前蹲了下来,把鲜花放在碑前。三尺高的石碑上刻着一行字:“爱女陈乐凡之墓”。

自从小凡走后,我每周都会来这里看她。每一次来的时候,我都会反复思考一个问题:她捐献自己器官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呢?除了医院的人和那些接受捐赠的患者,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她就这样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更令人心寒的是现在只有我在陪她……

这时我听到远处有汽车的声音传来。我循声看去,一辆救护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几个医生和护士从车上抬下几张轮椅,推着朝这里走来。轮椅上的人穿着病号服,好象是他们医院的病人。

带头来这里的是上次我见到的医生。他和我握了手,对我说道:“这些都是接受陈乐凡小姐器官移植的病人,他们恢复得都很好。半个月前他们就要来这里看看陈小姐,我们考虑到他们的身体状况,今天才让他们来。你看,这个小姑娘在一次事故中双目失明,现在她接受了陈小姐的角膜移植。今天她的眼睛要拆封,她说了,她的第一眼一定看一看这位没见过面的大姐姐。”

护士们帮这个小女孩拆掉了头上的纱布,她的眼睛睁开了。令我惊奇的是,她的眼睛竟然和小凡一模一样!

“大姐姐,谢谢你……”小女孩抚摸着墓碑上面镶嵌的照片,流下了眼泪。

我站在这个女孩的身后,用手扶着她的肩膀,向远处的天空望去。湛蓝的天上白云朵朵,凉爽的秋风吹过每一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