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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戰爭的四公主之第四部
克呂泰涅斯特拉
(前斯巴達公主的最後一夜)
(The Last Night of Clytemnestra)
作者:瞳
我從噩夢中尖叫醒來。
冷汗把我每一吋肌膚都濕透了;那冷透進了皮下直入骨髓。
埃癸斯托斯在我身旁被弄醒了。
「仟麼事啊?你又做噩夢了?」
「對,很可怕的夢,」我回答說,我的眼仍直望著我們躺著的巨床外的虛空;我們一起睡在這床上已十七年。
之前…我不禁打索。
「我的皇后,你夢見了什麼?」埃癸斯托斯已坐了起來把手繞著我裸肩;那是因為我在驚醒時把內衣都滑下而令一隻乳房暴露了出來。
他的手很溫柔,不像從前的那個人,太溫柔了。
這是屬於情人的手,而不是屬於一個戰士的,又或是殺人犯的。
「我看見他,渾身鮮血。」
我聽到我的情人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
「但他已死了啊。他已死了七年,我親愛的。如果他的鬼魂要回來報仇,他一早就回來了。不要杞人憂天,睡吧。」
我讓他把我拉回到枕上。
為了消除我的不安,他開始撫慰我曾哺育多名子女的乳房。
在某種意義下,我是得天獨厚的女人。
即使我已不太年輕而已生育多次,我的身段仍保持得極好。
埃癸斯托斯用他的手指圍繞我的乳蒂打圈。
在別的晚上,他可能持續的和我做愛直至我向他求饒。
可是今天晚上他已是筋疲力倦了。
不多久,我已聽到他輕輕的打軒聲,即使他的手仍盈握著我的奶子。
我把他的臂掀起再放到他身畔,減輕了我仍抖顫的心所受的壓力。
我站了起來,把內衣整理好,再把一襲長袍披在肩上,然後輕步的走出了寢室。
偌大青銅門外的警衛馬上立正敬禮,原本交叉的長矛分開了讓他們的王后通過。
我瞥了他們一眼:年輕強壯的小伙子,臂力足以徒手搏獅。
有這樣的精兵拱衛應是萬無一失吧。
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踏實。
不知是否我多疑,我嗅到空氣中有背叛的氣味。
我力保我處變不驚的外表,把下顎向上翹起步過大理石的地階走向長廊。
甫一轉過角落,我就停下來深吸吸試圖定下慌亂心神來
我是誰?他們的王后?抑是通姦者,竊位者?在先王的宮殿中把他刺殺的然後牝雞司晨像男人一樣發施號令?我知道任何一條罪都足以判我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是心知肚明,沒有下手是因為以下犯上弒後是天神所不容,即使這王后本身已犯下彌天大罪!
他們在等待那個有權替天行道的人出現:以血還血!
俄瑞斯忒斯!
「你應當時就殺了他!」埃癸斯托斯挽怨道。
「不!」
「有一天他終會後悔!」他說。
「可能吧。但我不能容忍我自己的兒子的血染紅我的雙手。虎不噬子。」
但我當然知道這非事實:父慈子孝不是鐵打不二的事。
伊斐貞妮婭!
我仍記得她那像仙女的臉:美麗,快樂,一個心滿意足的新娘被她自己的父親騙向祭壇用刀割喉而死。
「母親!母親!」我聽到她最後的求援呼號。
而我有心無力,就眼巴巴看著她為了父親要完成建功立業的心願而像一頭家禽般被宰殺!
為什麼是我的女兒?不是墨涅拉俄斯的妻子被人家誘拐了嗎?為什麼要用我的女兒性命來取悅女神換取把艦隊送往特洛伊的長風?為什麼偏偏是我?
伊斐貞妮婭!
從陌生者的舌頭,我得悉她身上的嫁衣被剝下,她那處女聖潔的胴體暴露在所有人眼底。
我可以想像到她在仰天受戮一刻那絕望的眼神,她擁有金髮的頭和身體形成了像狩獵女神的獵弓一樣的弧度。
當他,阿格門農,邁鍚尼的王,希臘眾邦的共主,我的丈夫,她的父親以手執刀,冰心冷血地把利刃架在親生女兒的頸上!
我可以想像血如何湧出;我可以嗅到那帶海水腥味的血;我可以感受她的痛,她對我無力救她的失望,以及要放棄她年輕生命去成全千船並舉,十年征戰而能回故里者十中無一而作出的犧牲。
伊斐貞妮婭!
「為我復仇!」我在寂靜中聽到那唯是我才能聽到的慘叫,
我看到她裸體無人憐憫地倒在那被她鮮血染紅了的石上。
為了報復,我讓埃癸斯托斯在阿格門農出征的十年中成了我的情夫;他是阿格門農的表弟。
我詛咒丈夫戰死異鄉,詛咒他的屍體被特洛伊的戰車碾成肉醬,他赤裸屍體上的肉被飛鳥吃盡。
可是他死不了!
他還竟敢帶一個女人回來:卡珊德拉,一個特洛伊的公主,作為他的妾侍!
埃癸斯托斯害怕起來了,慫恿我和他一起逃亡。
我卻幹了我必須幹的事。
一條洛巾,一柄利斧!
我在浴盆中把殺女的人砍了為我女兒報了仇。
水都染紅了。
那特洛伊女人走了進來,看到已被殺的國王。
她沒有尖叫,也沒試圖逃跑。
她跪了下去,把雙臂張開,垂下了頸。
利斧第二次斬下。
正義得到了伸張!
另一輪的復仇卻展開了。
我沿著圍繞邁鍚尼城牆的長廊步行。
從這裡,即使是在晚上,我仍可以靠月色看到城外群山。
這是一個多美的國度!而竟由一個女人管治了十七年:十年代夫行使王權,七年以情人的名義君臨臣民。
埃癸斯托斯卻非治國之材。
也許這更好。
可能我真的應殺了兒子俄瑞斯忒斯的!甚至連他的妹妹伊麗賽克也應斬草除根。
我知道這女兒恨我入骨,即使我是她生母。
但我能狠下心嗎?不!我拒絕成為又一個滅絕人性,連自己孩子也不放過的野獸。
在我們當中,有一頭這樣的畜牲已經太多了。
我轉身望向東方。
在那兒轉角出了雙獅門就是他的墓:遠征軍主帥阿格門農和他的戰利品,卡珊德拉的墓。
他們在那裡已長眠了七年。
他們正等待有人來為他們伸張正義吧:是從他們觀點的正義。
我可以感覺到它已迫在眉睫。
一個影子。
這次,我沒有尖叫了,甚至不再驚恐。
他長得像他父親極了:高大,英俊,冷酷,眼中沒有半點慈悲。
「啊,俄瑞斯忒斯,你終於來找我了。」我說。
「不,母親,不單為你而來,也為了他。」他說完就舉起左手。
埃癸斯托斯的首級仍淌著血。
他的眼張得大大的,是如此震驚和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那在多個晚上吻吮我乳房的舌頭突了出來,好像他仍在求饒一樣。
這一切是如此滑稽,我無法不笑出來。
「我會把你殺掉,母親。」
我點點頭,讓我的長袍滑到地上,然後我慢慢地把我的長內衣拉下露出了一邊的乳。
「你真的要把劍刺入曾哺育你的乳房嗎?一隻曾庇護你,給你溫暖的乳房?」
「我是他的兒子。我別無選擇。」
我再點頭。
「對,有仇不報枉為人子。我只是可憐你。你殺了母親,就會淪落成下一輪報復的目標。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他呼呼急起來,握著染了血的劍之手收緊了
「好吧!來,給我一個痛快。」
我的袍早在地上,我把雙臂張開像要把他擁抱入內。
他起先是退縮了,但我不給他失去勇氣的機會。
眾神已決定了的事,就讓它發生吧。
我們都不過是祂們的玩物,對不?只是祂們以正義之名玩的遊戲的馬前卒而已。
我再向前邁進一步。
這次他沒有退後了。
他衝向我時發出的嚷叫聲撕破了黑夜的死寂。
我看到他一步一步迫近:雙眼通紅,一片無奈…
「啊…」劍刃穿過我裸出的乳房刺穿了我的身體再從背部突出。
我倒入兒子的臂中,我的唇觸及了那強壯的胸板,就有如我曾一度吻他父親的胸板一樣…
我可以聽到他父親滿意的笑聲了。
我也聽到眾神在笑。
我可以聽到我的兒子俄瑞斯忒斯,我一生中的最愛,在哭泣。
我雙膝跪地,身體向後傾去脫離了刀刃。
大理石是如此的冷。
夜,是如此的溫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