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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之死

(The Death of Mu Gui-ying)

作者:

看了「紫玉盞」後,每每代入,連夜不能入寐。

一是由於實在寫得精釆,另外,覺得穆桂英如此受刑,雖是壯烈捐軀,不免有些褻瀆,特別是受仙人醉之刑,似除刺激官能外,實無必要。

元昊亦英主也。事不得已之外,如何竟作小人之行?

然紫玉盞實奇文。內裡不少細節描寫得有聲有色,令人佩服。不忍以微豉掩瑜。

另起一文,以「紫」文為本,存其精華而亦於某些地方加以刪節,又把桂英被擒事由另立,草草成章。

尚望多多指教。

(「穆桂英之死」的英文版已於amazon.com出版,歡迎讀者購買原作支持作者,點擊此處可連結至作品)

話說夏主李德明,設下埋伏,困大宋元帥楊宗保於金山,未幾,將其亂箭射死,取得首級屍骸,正沾沾自喜。

及得探子回報,宋主正準備命宗保未亡人穆桂英掛帥提師前來征討。

心忖這穆桂英十六歲已大破天門陣,武藝非凡,更精於行軍佈陣。

夏州雖得小勝,然兵力有限,若此女領兵進犯,恐難抵擋,又況此番前來,乃為夫報仇,更不寒而慄。

正驚疑間,其子元昊進了一計。

德明一聽,連說:「好計!好計!遂令依計而行。」

「究竟元昊所獻乃是何計?」

原來,他命人修書一封至天波府交予桂英,要穆桂英單槍匹馬前來夏州與麾下戰將比武,如桂英勝出,馬上奉還其夫屍首,倘伊戰敗,亦准其殉節,夫婦合塚。

假若桂英不允,就把楊宗保挫骨揚灰,使其死無葬身之地。

元昊素知宗保桂英鶼鰈情深,桂英決不會讓夫君死無葬身之所。

即使是龍潭虎穴,九死一生,也絕不蹙眉。

果然,桂英收書後,仔細思量,想自已十六歲破天門陣以來,與夫君雖然如膠如漆,但聚少離多,而今更天人兩隔,本來就有一死殉夫之心。

又再想深一層,多年來楊家將前仆後繼,剩下一門孤寡,而朝廷則粉飾太平,聞戰鼓方思天波府,心中不免憤然,心忖: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重文輕武,遂使天下無可用之將,養兵百萬,北不敵遼,西困於夏。

獨以楊家為砥柱,此豈長久之計?心想若只楊家盡忠,萬一將門凋零,大宋江山豈不馬上為敵所有?而天下黎民更難逃兵釁之劫。

又念及自己嫁入楊門,已生下文廣,金花,已是替楊家續了燈火。

太君年事雖高,仍甚壯健,且有眾媳婦侍候可保無恙。

兒女亦不乏管教之人。

雖云生離死別痛入心脾,但此時不得不壯士斷臂。

遂留書一封,說明原委,又囑文廣,金花要孝順太君,並以家國為重,不得只顧私仇。

他日倘國家有難,定要當仁不讓,不可損了一門忠義之名。

修書既畢,簧夜悄悄離開,快馬加鞭,到楊門上下知曉,已追之不及。

桂英日夜兼程,途中屢屢易容掩人耳目,幾經凶險,按下不表,終到達夏州……

     ***   ***   ***   ***   ***

元昊聽得穆桂英已到城外,馬上披甲提刀,率了手下十名戰將,出城迎戰。

只見眼前女將坐桃花馬上,一身銀白魚鱗甲,頭上戴鳳翅雁翎盔,腦後七尺長髮光可照人,星眸秋水,朱唇貝齒。

身上雖有鎧甲仍隱約可見其玲瓏身段。

屈指一算,天門陣被破至今止八年,伊人芳華正茂。

想那楊宗保娶得美妻,實艷福不淺。

今又見其單槍赴會,了無懼色,心中更暗暗讚好。

然敵我分明,多年來死在此女子銀槍下之夏國兵將無數,雖有憐香之心,今日亦要痛下殺手,否則如何服眾?

便道:「爾既有膽量前來,本節度使當守前諾。妳如勝了,還你夫屍骨,倘爾血濺當場,亦可與夫合墓。」

桂英聽了,心想:「此來已絕了生還之念。」

今見這五難軍節度使高鼻深目,羌頭細辮,雙眼如鷹隼,知他日後當成人物。

便道:「如此,就謝過。」

唯盼毋食言。

元昊仰天大笑,道:「諸神明鑒,我元昊一言既出,絕不反悔。」

桂英道:「如此極好。」

「看你遣誰人上陣?」

元昊乾笑了一聲,道:「不是一人。」

而是我天龍八將。

說罷把手一揮,只見八騎七男一女縱馬向前。

桂英臉上面色大變。

事因她雖武藝超群,唯以一敵八,絕難取勝,何況此八將應俱是夏國千中選一。

便罵道:「無恥之人。」

元昊笑道:「我書中又何曾說是以一敵一?妳是中原第一號勇將,我焉敢輕敵?雖今勝之不武,亦必擒斬妳於夏州城下。」

言畢,把手一揚。

八將策馬向前,把桂英圍在核心。

只見這八人,除了那女將之外,都是虎背熊腰,分持巨斧長刀得重兵器,唯獨女將嬌小玲瓏,臉若桃花,眉施春黛,身上一襲藏青軟皮甲,使的是雙刀,英姿颯颯。

桂英卻不敢大意,心想此女若無真本領,絕不會犯險出陣,萬一被斬了,豈不折了夏軍威風?

於是亦不再打話,一抖手中銀槍,清叱一聲,向其中一人攻去。

這元昊也非全然以眾欺寡八人齊上,見桂英攻向持巨斧夏將,馬上目示左右二人加入戰團,其他人則按兵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桂英手中銀槍已化作百點寒芒直刺敵將。

金鐵文鳴中,突聽得有人一聲慘叫。

原來那持斧夏將恃手中兵器有泰山壓頂之利,又有重鎧護身,貪功冒進。

被桂英長槍攢了空門,一槍貫喉把他刺於馬下。

助戰二人大駭,舞長刀銅鎚來取桂英。

又二十合,桂英力窮撥馬而走,那持銅鎚的眼見獵物到手,豈會放棄,就拍馬來追。

元昊一見,大驚喝道:「勿中計!」

卻仍是遲了半響。

桂英一記回馬槍正中對方面門,那人就如落葉般滾下馬鞍,臥在地上一動不動。

桂英殺了二將,正要回馬來戰持刀的。

元昊見連折二人,這女將果然了得,再不顧甚麼以眾欺寡,六將齊上。

一時金長刀,紛紛向桂英身上招呼。

桂英早抱必死之心,了無懼色,把手中槍舞得滴水不透,眾人一時難以逼近。

如此又過了百合。

桂英雖勇,唯氣力有限,加上對方兵器多是重逾百斤,她一梃銀槍,越來越吃力。

稍一不留神,頭上鳳翅雁翎盔被一持蛇矛夏敵挑落,七尺青絲迎風亂舞。

圍觀夏兵都高聲叫好。

桂英如何忍此奇恥大辱。

怒叱一聲,顧不上其他刀光劍影直取蛇矛將,終刺之於馬下。

桂英一招得手馬上回身,卻見敵方女將舞雙刀而來。

桂英一聲:「來得好!」

挺槍再上,那女子刀法果然不俗,連接桂英二十餘槍,方露出破錠。

桂英哪肯放過,把槍一抖,刺向對方前胸。

只聽元昊大嚷:「阿妹小心。」

原來這女將乃元昊胞妹靈珊。

本來兵凶戰危,元昊亦不想妹妹冒險,但靈珊年少氣傲,聽見宋國名將穆桂英前來喊陣,哪肯就手作壁上觀。

元昊見幼妹武功不弱,況己方以八對一,應無敗理,終於答允。

想不到竟幾乎送了伊性命。

那靈珊一見自己空門已露,大驚之下舞起刀花護身。

桂英又豈會就此罷休,一槍刺出,還差少許就直入心房。

說也奇怪,槍已是雷霆之勢,卻就是這一寸數分,刺不下去。

大概桂英是見彼此同是女流,亦獻身戎馬,惺惺相惜,於是起了不殺之心,只把槍一拍,對方一個搖晃,就滾下了馬鞍。

其餘四將以為桂英會再下殺手,急馬來救。

桂英卻丟下了那女子,直取持長刀夏將。

那人見來勢凶猛,掉頭就走。

桂英馬快,一槍剌入他後心,那人狂叫一聲,倒了下去。

可是這時桂英亦到了末路。

原來那人本身奇重,加上一身鐵鎧,墮馬之時竟把桂英長槍亦帶了下去。

桂英失了銀槍,就拔出腰間寶劍應戰但劍長三尺,而對方長兵器俱八尺有餘,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險一寸短。

何況對方是以三對一。

桂英頓時落了下風。

再過了數十招,桂英開始氣力不繼,心忖必死無疑,為免受辱,就選了那持大錘的衝過去,為了是死得個轟轟烈烈,一旦巨錘打碎自己天靈蓋,就萬事俱休。

死後這腦漿四濺的屍骸,縱然免不了梟首示眾,亦不會再受怎大的污辱。

誰知就在千鈞一髮時,不知何方卻飛來一套索把她連人帶馬拖了下來。

桂英墜地還未定過神來,剛想掙扎,已然不及,只見西夏兵丁伸進無數撓鉤把她雙臂制著,桂英絲毫不能動彈。

這時定睛一看,原來放出飛索者乃剛才她手下留情的女將!

那女將亦非恩將仇報,而是眼看宋國女英雄馬上就要死得如此慘烈,為了報不殺之恩,更起了不忍之意,就出手相救。

殊不知反而害了桂英尋死不成,被敵人所擄。

桂英遂被押入城中,緊跟著眾番兵將伊放下,桂英強自掙扎了兩下,終被眾番兵將桂英剝去盔甲,只剩下一身襦裙,袒露酥肩,半遮玉乳,在元昊令下,把她推推搡搡,直奔夏州死囚牢而去。

此夏州大獄卻乃唐人所建,獄門上雕一虎頭狀獸頭,口銜鐵環,喚作狴犴,刑獄之中多刻此物以為鎮壓,故刑獄又有狴犴之別稱。

桂英入了死囚,心反而定了下來。

心想此番再無生理,要斬要剮,也決意再不反抗。

於是讓禁婆替她把襦裙換上了死囚衣,只央求保留貼肉的桃紅抹胸。

桂英此舉非單為羞澀,實乃此胸抹為當年與宗保成親之時所穿,一向拱珍,故保存甚好。

今日搦戰,自知必死,遂穿之於身,盼在陰間地府可向丈夫出示以證恩愛不忘。

那禁婆本不是壞人,又得知靈珊小姐著人來說:「不得虐待桂英,這時哪敢不從?」

未幾,元昊派人來勸降,桂英一笑置之,元昊亦知桂英絕無降意,遂下令翌日午時三刻開斬,唯亦下令什麼重枷大鐐匣床之刑俱免了。

禁婆此時更是好言好語,唯恐不周。

桂英也自識趣,斷了逃生之想。

心忖:死則死矣,怛然對之。

向禁婆問及此地死囚處刑律例,方知翌日會飽受羞辱,花容黯淡,但轉念到不久就可以與夫同葬一穴,而這元昊似非言而無信之人,就放開了。

反正此殘軀乃臭皮囊耳,美人白骨,又何需介懷。

這時禁婆取來了木梳與溫熱羊油,將桂英雲髻打散了,拿木梳死命往上梳,將一頭青絲盡數向頭頂梳攏,束成一束,全部揪在頂門星上,再用羊油刷了頭髮,將長髮穿過狴犴獸口中的鐵環拉緊,而後在環上綰了個結。

中原以清漆刷發,本是剮犯所用,西域凋敝,清漆需從中原販入,物價騰貴,故而多以羊油代替,今日卻落在桂英頭上。

這羊油本是溫熱,刷過之後少頃便乾透,硬如紙帛,卻又晶晶發亮,使得女犯一頭秀髮更是光可鑒人。

死牢中眾人皆讚口不絕。

及晨,那禁婆燒了湯水,將桂英一頭秀髮拆散細細洗了頭面,連換兩鍋水,才將羊油洗淨。

再將女犯剝去衣裙,只剩個白生生的身子,由兩個女牢子給伊細細清洗一番,取過一套乾淨囚衣換上,這囚衣卻是前後兩片,用帶子從側面繫起來,好讓戴上重枷犯人穿著起來不必打開手腳鐐銬,卻也有些巧思。

元昊免了桂英戴枷,但此服受既成定制,亦不可廢了。

只是仍容桂英把那胸抹穿在最底。

接著替桂英通髮,一手攬住髮梢,一手挽住這一頭青絲六尺之處,先在女犯右首遙遙站定,那牢子耍篦子將犯人長髮找起,向右一路緩緩通去,直梳到篦子順著秀髮滑動無礙,方才罷手。

向左通罷,禁婆復轉到女犯當面,牢子又復將桂英長髮攏在左掌中,手握女犯髮根,將頭一拖,桂英只得伸長玉頸,粉面伏在枷板上。

那女牢子右手順著桂英長頸輕輕向上滑動,將女犯頸後散落長髮捋到左手一處,露出纖纖玉頸,又將青絲向前梳通。

最後牢子一把找起桂英長髮,籠到頭頂,用木梳從後腦細細向上梳了,取根紅頭繩紮緊,又搽了點髮油,細細整理一番,忙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束成一個光潔的鵝梨兒小髻。

提堂之前,桂英就隨禁婆拜了獄神,桂英本不受這一套,但一念到不久就身首四處,萬事皆休,就不再別扭。

拜了獄神,就被人提堂問斬。

此時的桂英身穿赭色罪衣罪裙,跪在堂上,想到天波府眾人以及一雙兒女,終淌下兩行珠淚。

元昊主座,靈珊在其左。

番兵抓起桂英頭頂的雲髻,將頭拿起,卻是早候在這邊出紅差的劊子手。

元昊擺擺手,劊子手鬆了犯人髮髻。

元昊道:「我本不忍殺妳,但日前你殺我數員大將,不殺妳軍心不服,只好把妳推出去斬首示眾。」

「到時依我刑律行事,元帥勿怪。」

桂英一笑,道:「只要你遵守諾言,讓我與夫君同塚,任何羞辱,我甘之如飴。」

元昊輕嘆一聲:「可惜,可惜。」

元昊取過硃筆,寫罷斬牌,又在斬字上用筆一勾,將牌擲到地上。

劊子手拾起斬牌,轉身來到桂英身後,屈膝頂住女犯裸背,一手攥住伊腦後雲髻,將頭拉向後仰,一張俏臉對著堂上。

桂英仰面朝天,只見牌上一個大大的「斬」字用紅圈圈住,下面書寫「犯婦楊穆氏桂英一口」字樣。

劊子手放開女犯髮髻,將犯由牌從伊後頸處兩臂間插入,直到腰間,兩人將架起死囚,踉踉蹌蹌帶下堂去。

出了大門,兩旁番兵呼啦啦一擁而上,將桂英按倒,將她雙臂扭到背後,兩人抓住桂英上衫,前後領向下一分,只聽「嗤拉!」一聲脆響!

女犯上身衣服分為兩片,將伊剝了個袒胸露背,這叫褫衿受縛,便是脫光衣服上綁之意,古來殺囚皆是如此。

此時桂英看到珍藏胸抹落入人手,悲從中來。

但又想:「已維護至此,夫君應不會怪我,也罷了。」

就讓人取法繩把她捆了個結實。

桂英就如此赤身露體上了囚車,遊遍四門,再被押往法場,途中觀看之人擁塞於毫,又有誰不想看看這貌比天仙的宋國女將臨刑的美姿?

既目及赤裸佳人,都評頭品足,當中讚美有之,惋惜有之,奚落有之。

桂英只低垂螓首,只祈早點捱那一刀了事。

終到了法場,桂英被拖下囚車。

此時眾番兵已圈定法場,在場中立起一根一人高木樁,上釘揪頭環。

桂英被推到樁前,劊子手一踹桂英膕窩,伊站立不住,撲到在地。

劊子手將女犯緊緊綁在樁橛之上,把馬尾打散,將一頭青絲綰起,用手指細細梳至頭頂,攏成一束,長髮穿過獸口鐵環拉緊。

眾人將法場鎮壓停當,只見死犯玉臂緊縛,酥胸高聳,粉面羞如桃紅,吊髮聳如堆雲,犯由牌頸上斜插,紅紙花隨風輕搖,圍觀的夏州百姓議論紛紛,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午時三刻一到,只聽得咚咚咚三聲追魂炮響,監斬官一聲令下,擲下火籤,喝道:「時辰已到,速將犯婦楊穆氏斬訖報來!」

劊子手手握女犯髮梢,輕輕一扯,將鵝犁綰兒打散,把那一頭如緞青絲從揪頭環上解下,交到副手手中。

這副手一手握住髮梢,一手順著青絲倒捋上去,直至桂英頭頂,揪住伊的髮根,輕輕一抖,把七尺長髮抖順,然後猛地將頭拉向後仰。

劊子手將刀別到身後,一手托起桂英的下巴仔細打量伊的俏臉,向桂英道:「小娘子,某家奉命行事,得罪莫怪!」

桂英知斷頭之時已到,心中想的是與夫君新婚燕爾,巫雨雲山,心境乃趨平靜。

副手雙手緊緊握住伊光潔的長髮,將頭死命向前拉去,犯婦順從的伸長脖子,伊頭上被捋順的萬縷青絲,在正午的烈日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劊子手站定在犯婦左首邊,拔出女犯背後斬牌扔在伊面前。

然後反手將別在背後的鬼頭大刀舉到眼前,噴上一口濁酒,將酒碗擲到一邊,大刀高高舉起。

桂英只覺得攏起自己頭髮的大手使勁向前一拉,眼角餘光似乎白光一閃,好像有東西在自己頸上碰了一下,猛然一疼,剛叫得一聲啊呀出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圍觀眾百姓只見劊子手手起刀落,如凌冰過項,卡嚓一聲,血光四濺,副手迅疾一拖一帶,鬆開雙手,犯婦人頭落地,那如花似玉的螓首咕嚕嚕滾出十幾步遠才不再動。

眾人再看時,桂英已是青絲蒙塵,裹住伊人面目,一股鮮血嗤的一聲從斷頸直飆出來,然後轉成咕嘟咕嘟聲響,愈流愈緩慢慢匯成一灘,把頭面貼地一側弄的血肉模糊。

那邊無頭身軀挺直靠在樁橛上,不住抽搐,斬斷頸口竟然收小,也不流血,胸口上下起伏,砰砰作響,彷彿心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一般。

一雙粉拳時而握緊時而鬆開,如同要抓住什麼一般,愈發顯得嬌柔無力,上身被法繩捆綁的地方本已變成深紫色。

只見那頸口一道鮮血,如同細線一般流出,順著乳溝直流到前庭茂密之處,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少頃這頸口再也收束不住,如決堤一般猛然鬆開,血如泉湧,一股一股往上噴,與頸血在地上匯流,直過了半刻,才漸漸止歇。

伊身子被綁在樁橛上,慢慢癱軟下來,肌膚開始慢慢的失去血色,變得蒼白,一雙赤裸的小腳也在微微抽搐,良久方停。

待到地上鮮血慢慢轉成黑色,眾人彷彿才回過神來,發出一片歎息。

副手搶步上前,取下人頭。

這時跑上一個小廝,手中端著一桶清水,副手將人頭放入水中,細細清洗了血跡、塵土,打理好頭面,將人頭遞與小廝雙手抱住。

這副手將桂英一頭如墨染就的青絲,絞乾水跡,又用絹布擦拭一番,才將長髮挽起,在手腕上繞上幾圈,高舉起來,給眾人飽看良久,之後放入一個空著的竹篚之中,至此典刑已畢。

元昊隨後傳令,將女犯人頭號令三軍,掛於城頭示眾三日。

劊子手將人頭的萬縷青絲向上梳,狀入衝天,用細繩綁住長髮髮梢,吊起在高桿之上。

桂英既被斬,宋軍城內突傳來三聲炮響,守將急忙率軍來到城下,隔著護城河向對岸觀望,只見在夏州城樓上,幾名軍兵立起一座高桿,桿上懸起一顆人頭,吊著的長髮蓬鬆如雲。

只見那人頭柳眉倒立,杏眼圓睜,檀口微張,正是穆桂英的項上人頭。

這時夏州法場之中只剩一個雪白的無頭女犯身子被番兵擺弄。

元昊本算制止,但回心一念,恐怕父親會怪責他過於優待敵將,這有礙他更大雄圖,就狠下心放心不管了。

後來,桂英無頭屍身無一絲一縷衣物遮蓋地綁於木椿之上,下身前後庭各插一小棍,乳掛銅鈴,斷頸內已被掏空,做成壺狀,供番兵作投壺之戲。

三天之後,元昊方下令把梟首卸下,連同裸屍與楊宗保之屍骨合葬一塚。

又恐宋軍派人偷回,遂不立碑文,使人莫知其何在。

可憐大宋夫妻名將之墓從此下落不明。

夏主德明不久即離奇死亡,有說是為其子所弒,然終無實據。

元昊繼位稱帝,定國唬為夏,從此開拓邊土,與吐蕃連年交兵。

終其一生,再也沒有入侵宋土。

靈珊成了長公主,仍隨兄皇出戰,於五年後在對吐蕃作戰中陣亡。

當桂英授首後,靈珊曾往祭,並許願以桂英為範作巾幗美雌。

後果如願。

戰死時衣甲被盡禠,梟首長竿之端,裸屍亦為啖吐蕃兵所辱。

靈珊出戰前,曾語其妹飛鳳當年夏州之事。

多年後,楊文廣掌兵,這竟又促成其與飛鳳的另一段情緣。

但此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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