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15.10.18 起統計 |
背景更換: |
|
蒙古三部曲 第一部
烏妮逸 太陽汗的女兒
(The Mongol Trilogy - Yunnuo)
作者:瞳
(「烏妮逸 太陽汗的女兒」的英文版已於amazon.com出版,歡迎讀者購買原作支持作者,點擊此處可連結至作品)
(楔子)
我又再回到起點。
無際的乾草原在我眼前伸展直至與冷酷的長天縫到一起;那沉重感把在其中的人都壓得喘不過氣來,令他們無法不在敬畏與馴服中感到自己渺小如此。
烈日成了同謀把大地烤灼,隨時可以讓星火燎原。
這是無情的國度,它的殘忍只有埋藏在人心中的邪惡才可以與之比擬。
我現在可以看得更遠了,是很多根箭射程的距離。
但這土地已不再一樣。
往昔綿綿不絕的白牛皮營帳,其中最大的繡有我父親乃蠻汗鳳凰圖紋,都已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用來烤熟剛屠宰羊隻的火坑;還有唯一從蒙古人處傳入而被我們接納的馬頭琴,它的演奏樂師和舞者。
另外是往日不斷向身上穿著從波斯運來的綾羅的少女們吹噓如何英勇善戰的年輕戰士。
舊日每年都會從維吾爾部族,從印度河流域眾多小汗國,又或從阿拉伯甚至更遠地方到來的駱駝商隊也一去不復返。
遊牧王庭的歌舞與豪宴,勇士的狂歡與聲色追逐不再。
春天再嗅不到野花的芬香,聽不見作為進貢給大汗或贈送給美麗姑娘們的畫眉鳥的婉囀,而青春的無知與純真亦成為過去。
所有這些被覺得是珍貴和永恆的,都在那驚天巨變的那一天隨風消逝。
那天,風是吹得如此哀厲!
(一)
在我不斷驅策中,我坐騎「閃星」把踢起的泥巴全送到我後方去。
我一點也不擔心會從鞍上墜下來。
我是部族中是公認最好的騎手,而「閃星」的速度與服從性亦無出其右。
是我把牠自小養大的。
牠也只接受我的策騎。
從不令我失望,而且我知道牠會永邋如此。
最少,我以為牠不會。
屈出律,我的同父異母兄長,正吃力乎企圖趕上來。
他比我長五歲,是一名壯健的戰士。
可是他的騎術和我的差別是太大了。
在今天,我已接連贏了他兩場比賽,而且我贏得極漂亮。
當我到達小丘之端,我把馬勒停了等待屈出律跟上來。
他終於上了丘頂了;人和馬都在喘著氣。
「好妹妹,跑得真快!」他試圖把今天第二次輸掉的事輕描淡寫過去。
「你挑戰我時就應知道這結果吧!」我吃吃地笑。
「事實如此。即使我向主耶穌禱告也無補於事。」他頸項處的十字架反射著朝陽的光芒。
除了一些人還執意信佛外,大部份乃蠻人都早已信奉了基督,即使薩滿巫師仍在群眾間有很大的影響力。
「不要玷污了耶穌的聖名,他和你的虛榮心扯不上半點關係。」
「呵呵,的確如此。」他謎起了眼望向我的額角。
我感到很不自然,而他也察覺了。
「你在冒汗呢,好妹妹。」他解說道。
我在窘態中用手背把額汗抹去。
「我們回去吧。」我回頭望向來時路。
我們已離營地很遠了,而我們是兩人獨處。
「再比賽最後一次,如何?」他挑戰我。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可能吧。但先喝喝水。太熱了。」他把牛皮水袋掬出來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我知道那是什麼:羊奶。
我從不喜歡喝這個。
但今天我忘了把水袋帶出來,只狠狠的暗罵了一聲。
「用我的吧。」他把另一水袋遞了過來。
「這是蜜水。」
我把木塞拔了,再將水袋口提至唇邊。
那甜甜的液體令我身心舒暢。
我把木塞重新插口正要把水袋還他,卻發現他正用糖塊給「閃星」吃。
於是我就等他餵完了才把水袋還給他。
「這真是一頭好馬!所以你才會永遠不敗吧。」他揶揄道。
「你少說廢話。即使我同意交換坐騎,閃星也不會讓他跨上牠的背。」
「這我知道。但我始終想再和你比一次。」
「你贏不了的。」
「如果我贏了呢?你給我什麼?」
「你要什麼都行。」我應該說除了閃星的。
但我太有自信了。
「一言為定!最先到達那山嶺的矮叢的就是勝利者。如果你贏了,我今天晚上就在營火會為你扮呆子!」
我吃吃地笑。
一想到乃蠻汗的太子要為輸掉賽馬而扮呆子就使我樂不隴嘴。
「是你自討苦吃,」我說,我幾乎同情他起來了。
「去馬!」他用雙腿一挾向前飛奔。
我馬上使閃星起步。
他偷步也改變不了事實。
我的閃星最後一定會把他拋得遠遠的。
我們才跑了一半路程,我已發覺有點不妥。
閃星不斷冒著大汗,而牠的步伐亦與平日的大相逕庭。
「來啊,我們會輸掉的!」
但他沒有贏出。
他是勒了馬,回身看著我。
我不解地把口張得大大的,正想要他解釋,卻發現我無法說出完整的話。
接著,閃星步伐凌亂中向前傾倒。
我及時從鞍上跳下才沒有被閃星壓著。
我想站起來,卻力不從心。
我把視線轉向屈出律。
他在笑。
「你對我的馬…下了什麼…道兒?」我衝向我這同父異母兄長。
我只走數步就栽了下來。
突然,一切明白了:那蜜水,還有糖塊!
我看見他下了馬,把外衣剝下。
「你…想…幹…什麼…?」
他沒有回答。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從兄長的目光中看到邪惡的眼神。
我掙扎起來,跑。
但我踉踉蹌蹌的走不了兩步,我的頭痛得就快要炸開了!
他追及了我把我推到地上並在我乏力的掙扎中將我的雙腕死死的按在地。
「你說如果我贏了,我可以要什麼也行。現在,我就要你!」
「不!停下來啊!你是我的兄長啊!以上主之名。」我哀求,但我的胸口卻在他的眼底大幅起伏。
「呵呵,我的烏妮逸,你忘了嗎?在我信奉的教派中,耶穌既是神也是肉身。我現在就是肉身,你也是。所以,不要再作無謂的掙扎了。我贏了,給我應得的!」
我大聲嚷他沒有贏,他是作弊。
但他卻懶得聽我說。
他把我的象牙髮夾扯下,把我那頭烏黑長髮打散。
我試圖避開他向我唇落下的吻,卻反而被他吻在我的頸上。
我尖叫,可是他只是狂笑。
接著,他撕開了我的白絲襯衣把我的處女胸脯暴露出來。
我僵硬了,向主耶穌祈禱這只是一場噩夢,又或祂會出現救我於劫難。
可是這不是夢,而耶穌也沒有出現。
他握著我的乳房,把玩它們我指爪並用地反抗中在他臉上留下了血痕。
他被激怒了。
我感到他大力的扇了我的臉,我馬上頭昏腦漲。
我只能感到他捲下我的裙子,然後就是一陣疼痛。
「不!」我尖叫但知道一切都太遲了。
我不能使事情倒流:我被他污辱了。
在絕望中,我的身體軟了下來。
我在內心詛咒他,但即使我如何厭惡他,我的身體仍有反應。
我緊咬下唇不發出聲音。
但這也是徒勞的。
他在與我肌膚的接觸,我乳蒂的轉硬,我下體的濡濕及被他破處一刻身體的抖顫中知道一切。
他宣洩了,站了起來拉上了褲子。
他看到我以仇恨的目光看他時笑了。
「你殺了我吧!不然,我會向父汗說你幹了什麼!」
他一定考慮過真的這樣做。
我看到他拔出了匕首,於是我閉目待死。
他會割斷我的咽喉嗎?
他如何能向父親交代?
但我感不到痛。
當我張開眼,他已經離開了。
(二)
我躺在那兒很久,茫然的眼望向一片虛空。
這怎可能發生的呢?
我,烏妮逸,偉大的乃蠻族太陽汗的女兒,被強迫與自己的同父異母兄長亂倫。
我曾是汗國之花,是父汗掌上的明珠。
年輕的王子們對我熱烈追求。
年輕的勇士為了爭取為我而戰拚個你死我活。
在無數的吟詠中,我被比喻作天上舒捲的白雲,又或是從宋國運來精美的絲絹。
可是現在我只是一個已被污辱的女子。
而姦污我的人竟是我的兄長!
我想馬上死去,消失,被我躺臥著的大地所吞噬。
但我不會去死。
我要得回公道!
藥性已過。
我勉強地站了起來。
閃星亦回復了,站在不遠處,眼中像充滿了歉意。
我摟著牠的頸痛哭。
然後,我立下決心,跨上了馬鞍,向我父汗的大帳方向走去。
他們在盛宴中:父汗,坐在他右方的屈出律,高級的指揮官和族中最勇猛的戰士。
當我進入帳蓬時,大家馬上變得鴉雀無聲。
事當如此。
他們從我身上衣衫不整自然會猜到有什麼發生了。
我是已經把紐扣都重新扣好了,但衣服上被撕破的地方以及我凌亂的頭髮說明一切。
我把如利刃的目光射向屈出律。
他卻無動於衷。
我蹣跚地走向父親,跪在他面前。
「父汗,我被欺侮了。」
沉默。
「你自己的兒子,屈出律,對他的女兒作了不可告人的事。」我指向那犯了這罪的人。
他卻只輕輕呷了一口酒。
「父汗,我要取回公道。」
沉默。
「父汗!」
「好膽子!」父親回應的聲音使我渾身發抖。
「父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強姦了我。你自己的兒子對他的妹妹犯下了滔天罪行。以上主之名…」
「住嘴!你兄長已告訴我一切,是你先誘惑他;先和他賽馬,然後和他交歡。對,他是和你好了。但他是一個男人,是這汗國的太子。我已原諒了他。」
我簡直無法相信。
在我未能再爭辯前,父親舉起了手阻止我再發言。
「不要說了。這事情已告一段落。你年輕無知,有時,年輕人會作出傻事。我也原諒你了。你已不適合當王子們的配偶了。
但你仍是一位公主。可能有些戰士不介意你已失去初夜,又或者是一個蒙古人也好。他可能願意娶你為妻,又或者納為側室。」
我已啞口無言,他這樣做就有如把一根骨頭拋向一條狗。
「父親。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這就是教士們對我們的教導嗎?一個不能主持公道的國君沒有資格去統治臣民!」
父親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
我看見他的手移向他的劍把。
我拒絕退讓。
「你是族中的恥辱!」他怒吼。
「你連許配給一名勇士的資格也沒有了。在我們戰勝回來之日,我就把你賣到薩瑪以罕的奴隸市集去。把她鎖起來,只給她狗吃的東西就夠了。」
強壯的手抓著我的雙臂把我拖了出去。
我被推進了一個只有我半身高度的籠子。
我要像狗一樣彎下身來,接受路過的戰士們以侮辱性的言辭奚落。
我怒火焚心,向所有這樣對我的人詛咒。
(三)
現在,我當然明白了。
父親沒有其他選擇。
他一就是站到屈出律那一邊,這樣在即將來臨的大戰中他就可以依靠兒子帶兵出戰,否則,就是要面對屈出律的反叛。
如果他選擇相信我,他就必需懲罰屈出律。
他不這樣做就難以服眾。
所以只有把無辜的我定罪才可以挽回他的面子。
雖然他一向都疼愛我,可是在政治和戰爭中,我對他沒有價值。
對他來說,把我犧牲是付出最少的代價的選擇。
他大錯特錯了!
一個女人在愛和恨都可以比男人去得更極端。
一個備受屈辱,成為自己族人恥笑對像,被當作狗一樣虐待的女人可以變成乾草原上的烈風把擋著它的一切摧毀。
在她的仇恨與渴望報復中,她可以放棄她擁有的一切。
如果先前她是被人愛惜得如珠如寶,一旦被棄如蔽履,她的報復心更是可怕。
我其中一個侍女覺得我太可憐了,於是冒生命的危險在黑夜中把我放了出來。
我們靜悄悄地爬向馬圈。
我輕聲喚叫閃星。
牠馬上向我走來。
我的侍女幫我跨上了馬鞍。
「是誰!?」有一名哨兵發現了。
侍女知道危險已迫在眉睫。
她急忙地把閘門拉開讓閃星可以逃出來。
「來!」我伸手正要把她拉上馬背。
可是從她臉上的表情我知她是上不了馬了。
她倒下。
後心插著一根箭。
「閃星,跑!快跑!」
更多的人聲羽箭在我們身旁掠過。
我把閃星轉向黑夜中飛遁。
我不怕他們會追上。
我是族中最好的騎手,而且有最好的馬。
他們以為我一定會沿駱駝商隊的路線向南逃去維吾爾人的牧地。
一旦到了那裡,我就可以選擇逃向西夏又或者南方的宋國。
他們卻沒有想到我就選擇向西逃奔向鐵木真的大軍。
(四)
以他的年紀來說,他的身體是強壯的。
他的性慾也異於常人。
我聽過有關他對女人的愛好:美麗的女人,曾經屬於他部族領袖的女人,不管是他們的妻子,妾,抑是女兒。
初夜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哂。
他要的是年輕的身體,美麗的臉龐,馴服的靈魂。
他只愛兩種聲音:雷鳴的戰鼓和女人在他胯下的呻吟。
一個乃蠻汗國的公主走到他營悵中對他是無法抗拒的誘惑,特別是她曾被鮮奶沐浴,以花瓣薰香的皮膚柔滑如絲。
當他發現我是他帳下唯一能和他並轡齊驅的女子時,他就更迷戀了。
其實我是可以更快的,但我決定要收歛一點。
他也發現我的箭術造詣雖然不能和他拉動百斤大弓相提並論,也是罕有的好。
於是我不但成了他床上的人,也陪伴他南征北討。
我不像其他只懂得討好他的女人們而是處處表現出我幾乎可以和他匹敵。
當然他每次最後都贏了。
我明白如果我要保著我的頭顱,我是不可以讓一個征服者丟了臉的。
當他每次把我征服後渾身是汗水時,我就如一頭小貓的捲伏在他的懷中……
我見到了孛兒帖,他的髮妻。
她從開始就不喜歡我。
對她而言,我不單止是個威脅,對她丈夫亦是危險。
「一個能出賣她族人的女人是不值得信任的。」她向丈夫說而他也向我複述了。
我聽了只是靦腆的一笑。
但我知道我有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蒙古大汗的寵愛,我馬上可以身首異處。
但我不能就這樣心去。
我的血液在體內翻騰:我要報仇!
我恨屈出律,但更恨我的父親。
屈出律是禽獸。
父親明知事實是怎樣卻把我出賣了。
但我仍未有能力可以復仇。
蒙古人根本不需要我幫他們去打仗。
乃蠻人在蒙古鐵蹄下潰不成軍。
我看到太陽汗的大旗們在他們經常攜入戰場的木製十字架旁倒下。
響徹入雲的禱告聲無助於被屠殺的命運。
我看到父親的親兵隊落荒而逃,當中有一失了戰盔,白髮蒼蒼的老人。
後來,我知道屈出律在開仗前已逃之夭夭
蒙古偵騎四出卻找不到我父親藏身之處。
他如化為煙霧般消失了。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化作青煙。
我告訴鐵木真他應匿藏在什麼地方。
當他們把父親首級放在我面前時,我沒有狂喜。
我報了仇,可是卻若有所失。
我把曾屬於父親太陽汗的頭拿起望進那失神的雙眼。
「如果你不是出賣我,我是多麼願意與你並肩作戰,甚至戰死在你身旁!」我對彷彿仍能聽到我說話的人頭道。
然後我讓它滾到一旁。
他們就把它撿起來拿去示眾。
只剩下屈出律了。
他逃到花刺子模汗國。
花刺子模汗竟然糊塗得把女兒嫁給他。
他奪了汗位,殺了外父,然後揮軍向我們進發。
他是找對了時機。
鐵木真剛患了風寒發著高燒。
哲別,他的愛將之一,代他率軍迎戰
「我想在這次戰役中上陣。」我對他說。
他以懷疑的目光看我:「為什麼?」
「我要殺了屈出律!」
「他不是你同父異母兄長嗎?」
「你污辱了我。我要取回公道。」
他正要拒絕,一把聲音卻從他背後響起。
「讓她去吧。」
是孛兒帖。
我明白她為什麼要幫我。
「你是想我戰死沙場吧。」
我說:「這樣我就會離開大汗。」
「確是如此。不過,還有一個原因。」
鐵木真的妻子以平淡的語調說:「當我們部族仍是很弱小時,我就曾被敵對的部族俘虜。」
我的眼睜得大大的。
我明白她所說的。
她也曾如我一樣被人污辱。
「我明白一個被姦污的女人是承受怎樣的創傷。鐵木真替我報了仇。他把那些人全殺了,一個不留。我不想剝奪你復仇的權利。」
「條件是?」
「如果你活下來,並大仇得報,你就遠離此地,永遠不要回來。我不會容許你傷害我的丈夫。」
「你認為我會傷害他嗎?」
「現在可能不會。但明天的事又有誰能預料?他殺了你的父親。可能有一天,你會想為父報仇。」
我點頭。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保證。」
「是什麼?」
「如果我得到我所要的,事後你可以把我處決。」
她的口張得大大的。
「我在那人姦污我的一天已死了。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復仇。你把我殺了就一了百了,以後也不會再需要擔心。」
她望了我良久。
眼中山現了前所未有的尊敬。
「你可以自由離開。只要答應再不回來就成了。」
我搖頭:「一個叛徒和殺兄者是沒有容身之所的。乃蠻汗國已滅亡。我也是罪有應得。」
「但一旦鐵木痊癒問起來,怎辦?」
「就告訴他我陣亡了就是了。他不會追究的。你知道嗎?他可能對我的身體著迷,可是只有一個女人永遠擁有他的心。那人就是你。」
她的目光柔和下來了,並把手搭在我的前臂上。
我把手拉開了。
我不需要她的憐憫。
「你想如何死法?」
「適合處決乃蠻叛徒的方法。」我回答說。
(五)
我率領那些置於我麾下的戰士一起衝鋒。
我對斬殺敵人絕不手軟他們都是花刺子模的兵,不是我所屬的乃蠻族。
我們大勝。
屈出律撥轉馬頭,逃了。
我快馬加鞭追上去。
他連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
我在他當天污辱我的那地方趕上了他。
我把戰盔取下,讓我一頭黑髮隨風亂舞。
他馬上認出是我。
「是你!啊,好妹妹。救救我。看在我們的主耶穌份上…」
「不要玷污他的名字來求饒!你在當日何嘗可憐我?」
我從箭囊中取出了箭把弓拉成滿弦。
他把劍架起,試圖把箭擋開。
他失敗了。
我第一箭射中了他持劍的手。
第二箭射瞎了他的左眼,然後是右眼。
我不能忘記他當日以這雙眼望向我裸露的胸脯。
下一支箭射入他的胸膛。
這仍沒有把他置於死地。
我要他飽受痛苦,就正如我這許多晚上飽受煎熬一樣。
他雙膝被箭射穿時屈膝跪下臉上是恐懼之色。
他又再次想求饒了。
我一箭射進他的咽喉。
他的身體向後倒下,雙手仍試圖抓著箭桿。
然後,一切成過去。
哲別上前,看著屈出律的屍體,不斷搖頭。
「在中國他們說:虎不噬同類。無論他如何罪大惡極,你又怎能如此狠?他畢竟是你的哥哥啊。」
我轉向他。
「我想:那頭老虎一定不曾被牠的兄弟姦污過吧。」
我們彼忘對視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會遵守諾言的。」我把弓遞給了他,跟著解下了繫著佩劍的腰帶
他點點頭,把手一招著他的人把我身上的戰甲剝下了。
我早已告訴他我想他如何處置我。
他們把我身上除了一幅襠布外的衣物都剝去了。
我一生中最後一次把我高聳的乳房暴露在男人的眼底。
哲別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他一定是對大汗每晚能享受的一切妒善不已。
我臥下來,把手放在早已準備的橫木上。
他們以粗大麻繩把我的四肢縛了。
然後,十字架就升起來。
當它被定下位置時,我感到身體一震。
我可以看到乾草原在我眼前無盡地伸展了向很多根箭射程的距離直至與冷酷的長天縫到一起。
在我之前是我父汗的國土。
我曾在其上快樂的奔跑。
曾幾何時,我同父異母兄長就曾抓著我的小手和我一起追風現在他就躺在我之前,雙眼被射瞎,再看不到被他污辱的胴體。
我會很久才死去。
我對哲別說我不要他給我一痛快的死亡:不要長矛刺體,不要亂箭穿心。
哲別把一顆藥丸置於我口中:是孛兒帖給我的最後禮物。
「太痛苦時就把它咬碎。」他說。
我想我絕不會這樣做是我選擇這樣悲慘地死去的。
我已可以看到在天上盤旋的兀鷹。
牠們大概會先吃掉屈出律的肉,然後才打我的主意。
我試圖猜度牠們會先吃我身體哪一部位。
我希望牠們不會在我未斷氣之前啄食我的臉和眼。
但誰也不打保吧。
哲別和他的人走了。
只留下兩個在遠處監視。
他們不會阻止兀鷹的享用美食。
當一切完事,他鰨去向孛兒帖報告。
我想到死亡和以後的事。
真的有天堂地獄?我是絕不會上天堂的了。
當我向耶穌求救時祂沒有來。
那時我是清白的。
而現在我是個叛徒,是弒父殺兄的人。
我才不希罕!這是我選擇的路,亦是我自我贖罪的方法。
現在我會有如祂一樣死在十字架上,但我的血不會救贖世人。
我也從沒有這打算。
我只希望可以洗去一部份只屬於我的罪孽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