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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
0:4,慘敗。
「混蛋!一群混蛋!!」
崔教練爆炸了。
「小學生都比你們會踢球!你們還敢自稱是參加過女足世界盃的人??!!跪下!統統跪下!!」
姑娘們顧不得疲憊,蹲下來扒掉自己的鞋襪。
這是崔教練的規矩,挨罵的時候,必須跪下,還得光腳。
勝利者還在一邊慶祝。
好在這裡是他們的客場,沒幾個球迷。
「主場居然還0:4!你們是一群豬!一群母豬!!」
崔教練從來不吝嗇咒罵的詞語。
大家,包括替補隊員,都跪了下來,十幾雙光腳放在草地上,露出潔白的腳底。
勝利的隊伍暫時停下了慶祝,好奇地看著她們。
不過,這些人不會有興趣在這裡聽完崔教練冗長的咒罵——就連球迷們也紛紛散去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
崔教練罵累了。
作為球隊的最高統治者,他的最後訓示是:
「你們今晚就跪在這裡!不准吃飯!還有,明天早上必須讓我看到死人!一年了,你們沒有贏過一場球,必須有人謝罪!」
他伸手指了指可憐的守門員:「你,必須死!」
月牙升了起來。
偌大的球場裡,只剩下這十幾個可憐的姑娘跪在球門那裡。
一盞孤零零的探照燈,睜開眼睛,陪著她們。
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只剩下麻木。
守門員突然哭了出來。
「對!我必須死!我要謝罪!」
聲音在球場的上空炸裂開來。
每個人都呆呆地看著她。
守門員從地上爬起來,向球門走過去。
仰視著門框,她破涕為笑:「2.44米,夠高了。」
「不可以!你不能這麼想!」
中鋒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哭著撲了過去。
守門員微笑著和她抱在一起:「沒什麼,我是認真的,這樣對我好,對大家也好。」
替補門將也哭著跑了過來,跪在地上抱住了守門員的腿。
「我理解她。」
說話的,是隊長。
看到她走過來,中鋒和替補門將自覺地放開了守門員。
「對,是必須有人負責。不過,不僅是你,還應該有我。」
隊長的聲音,非常平靜。
「隊長!」
「你不行!」
「不可以!」
片刻的錯愕之後,大家一起喊了出來。
「隊長!都是我的錯!你今天上場十五分鐘就被罰下來了!和你無關!」守門員「撲通」一聲跪下了。
「起來,起來。」隊長面含微笑,把守門員扶了起來。
「這件事情,我早就深思熟慮過了。」
大家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當隊長四年了。四年以來,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換了兩個教練,卻還是一次次失敗。」
「可是,我們已經不能再失敗了。」
「我想和你們在一起,但是,崔教練說得對,這件事情必須有人負責。」
「我是隊長,沒有人能夠替代我,所以也沒有人能夠替我負責。」
……
隊長懇切的話語,讓大家平靜了下來。
最後,姑娘們默默地接受了這個決定。
「好吧。」守門員和隊長輕輕地抱在一起。
「今天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聚會了。我們的在天之靈,會保佑大家贏球的。」
「我已經三十三歲了,馬上就要退役了,其實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不踢球我還能幹什麼。」隊長笑著對中鋒說。
「你會是個好隊長的。我知道,崔教練也想讓你當隊長。」
中鋒大聲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今天實在已經很晚了。」隊長把臉轉向球門。
「我踢了一輩子球,就在這球門上結束自己,不是很好嗎?」
守門員撿來幾隻足球襪,問隊長:「要是你不嫌髒,用這個可以嗎?」
「沒問題!」隊長粲然一笑,牽著守門員的手,一起走到了門框下面。
球門畢竟有2.44,身材嬌小的守門員踮起腳尖來也很不方便把足球襪繫在上面。
替補門將趴了下來:「姐姐,踩著我吧,我想送你最後一程。」
「那怎麼行!」
「沒事的,反正你也沒穿鞋,不會踩疼我的。求你了!」
中鋒也默默地跪了下來。
隊長對守門員點點頭,接過兩隻足球襪,踩上了中鋒的後背。
守門員踩著替補門將的後背,還是要把腳尖踮起來,才能夠到門框。
然後,把兩隻足球襪接在一起,繞過門框,在脖子下面再打一個死結。
足球襪浸透了汗水,氣味有點刺鼻。
守門員很快做完了這些,側過臉看了看隊長。
隊長也搞定了。
相視一笑,隊長向守門員伸出了右手。
守門員伸出左手,兩隻手牽在一起,十指相扣。
隊長向大家招了招手,笑靨如花。
隊員們都跪了下來。
中鋒哽咽著說:「大家都不要哭!一起唱隊歌,為隊長送行!」
唱完一遍隊歌,中鋒扭過頭,和隊長四目相視。
隊長微笑著點了點頭。
中鋒低下頭,顫抖著,向前爬了幾步。
替補門將也學著她的樣子,移動了自己的身體。
兩個人同時轉過身,癱坐在地上。
隊長和守門員的兩雙光腳,緩緩落入空中。
她們的身體向下墜落了一點,腳尖很快繃直了。
遲疑了片刻,隊長的身體向右轉動了半圈,和守門員面對面。
她似乎是想笑一下。
但嘴一張開,舌頭就伸了出來,做出一種類似吞嚥的動作。
她想要空氣,卻得不到。
兩個人的四肢都開始掙扎,卻沒法擺脫絞在一起的手指。
隊長突然伸出左腿,向前踢過去,腳趾一下子踢在了守門員的膝蓋上。
「快抱住她們的腿!別讓她們互相踢!很疼的!」中鋒命令著替補門將。
發呆的替補門將醒悟了過來,是啊,她們都是專業的。
這種時候暴發出的力量,迎面一腳踢在小腿上,是可能骨折的。
替補門將撲上去,伸出雙臂,把守門員的一雙光腳攬到了懷裡。
她聽到守門員的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呃呃」聲,不由得把這雙腳向上托了托。
「不要向上托!向下拉!你想讓她們死得更慢更痛苦嗎?!」中鋒的吼叫聲傳到了耳邊。
中鋒不敢抬頭去看隊長。
她把臉貼在隊長赤裸的小腿上,任由淚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順著流下來。
隊長的腳很大,腳趾很長,兩隻腳掌前後拍打著。
中鋒伸出手,把它們握在懷裡。
這雙腳有些粗糙,而且很有力氣。
好幾次,猛烈的蹬踢都差點讓中鋒招架不住。
她緊緊地抱著隊長的光腳,祈禱著這一切趕快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十幾分鐘?二十分鐘?隊友們已經不知道唱了多少遍隊歌,聲音已經越來越沙啞。
隊長的腿和腳還在動,只不過不是掙扎蹬踢,而是抽搐顫抖。
中鋒撫摸著懷裡隊長汗津津的雙腳。
一股熱流順著隊長的腿流了下來。
她知道,這一切已經快要結束了。
但她還是不敢抬頭去看隊長。
她看了看對面,替補門將已經暈了過去。
守門員的光腳在空中輕輕地擺動著。
她鼓起勇氣,抬起了頭。
守門員的手已經和隊長分開了,軟軟地垂在腿邊。
雖然光線十分昏暗,但還是能看到,她低著頭,臉上一片安詳,只是嘴唇間伸出一段扭曲的舌頭。
後記:這篇故事,靈感來自幾年前的一則新聞……朝鮮女足的一場比賽輸了,所有隊員光著腳跪在場上挨罵……還有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