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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髮紅顏劫

(亦名「啊,押沙龍!我的押沙龍啊」)

作者:

(一)

從沙丘之端,我可以看到駱駝隊正向綠洲緩緩蛇行。

這是一支中等規模的商隊:大約百來人,而且武裝力量不弱。

戴上面紗的女人們坐在較後方的駱駝背上,大約十來個吧,不太多。

孩子們就無拘無束地奔跑,完全沒有感到即將會大難臨頭。

「他們不肯付錢?」我問。

「小姐,他們拒絕付。」花地瑪,我的副手回答。

「他們還殺了我們派出去的哈辛。」

「可憐的哈辛。」我壓低聲線說。

我從不喜歡他:他自大,而且身很臭。

但這是兩碼子事。

如果我們任由他們不付分文就可以通過我們的領域,甚至殺了我們的人,其他的商隊就會以為我們是可以欺負的。

而在沙漠,被人家認定是軟弱會致命。

「酋長已下令不留活口。」花地瑪提醒我。

「是不留男的活口。」我更正了她。

那些女人,如果足夠美麗的話,會被父親納入他的後宮。

其他的,包括小孩,可以在奴隸市場上出售。

「小姐,我們該怎辦?他們有不少弓箭手。我們進攻的話可能會受到不輕的損失。」

我望向那些已嗅到泉水香氣的駱駝。

在遠方,沙丘在輕輕移動。

一場風暴很快就會來到。

他們加速了:綠洲是他們最佳的庇護所。

「通知沙勒帶三十人在當他們就快到達綠洲時從順風的方向時進攻。人總是在他們以為安全時鬆懈的。告訴他不要走得太近。只要把他們的弓箭手引到一方去就成了。當他們上當後,我們就靜靜的從逆風方向攻過去。」

花地瑪點點頭,就飛快的策馬走向埋伏在巨大沙丘另一方的人馬。

我的坐騎,「將軍」,正不安地踏著馬蹄。

可能牠也感到沙暴,以及殺戮,已迫近。

「安靜,我的乖孩子。」我輕輕拍牠的頸部。

我們已一起身經百戰了,而我知道這一次也可以輕易搞定的。

勝利的主要因素不在人多人少,而是在能否達致奇襲。

當然,一切也只有真主才能作最後的決定。

我把面紗拉緊。

美麗的事物是不應該沾上血污的。

我烏黑的長髮亦已經收到飾有偌大紅寶石的白色頭巾下了,只有白袍下堅挺的乳房才可能會讓他們發現我是個女的。

我可以看到沙勒的人了,馬和駱駝上的戰士直奔而下,措手不及的對方立時陷入一片混亂。

有人發出了備戰的命令;手執弓和長管毛瑟槍的人向他們以為有危險的一方走去。

他們卻不知道死亡使者正從另一方前來。

我拔出了鑲滿寶石的彎刀一招,我部下三十名女戰士就在無聲無色中滑過沙子。

我們甚至不需全速衝過去。

他們完全預料不到。

在混亂中,商隊的領隊企圖重整防線。

他一丁點機會也沒有。

我的彎刀把他的頭顱劈飛。

花地瑪和沙勒接上來大開殺戒了。

「不留活口!」沙勒嗅到血腥就瘋狂起來,如狼入羊群中不斷手起刀落。

我的女部下也不留手;不多久,地上已是屍骸枕藉。

這已不再是戰鬥了,而是一方各自逃命。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個黑影躲到一頭被殺的駱駝後。

我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手中握著染了血的彎刀。

也幸好我早有準備。

一個手持匕首的影子向我撲來,我的刀斬出的一刻我已知把他開膛了。

不!不是他!是她:一個女的。

她在發出慘叫時向後倒退,未倒地前已斷了氣。

她有很白哲的皮膚;天藍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不相信自己已成了死神的獵物。

「可惜啊!」我自言自語說。

雖然她己是半老徐娘的年紀,卻仍很漂亮,應該可以賣得個好價錢的吧。

接著我就看到他了。

而我亦馬上知道死了的女人不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人。

她是企圖保護他而被殺了。

當我看到他的臉時,我呆住了!

我差點還以為他真是個女的;多細緻的皮膚,完全沒有瑕疵。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美的男子:帶點迷惘的灰眼睛,高挺的鼻樑,敏感的唇,和一頭令我想起曾成為我戰利品的希臘雕刻上的卷曲金髮。

他應比我年輕:大約不到二十歲吧,而他一臉驚恐。

「不留男的活口!」在我腦中響起了父親的聲音。

我舉起了刀,他發覺馬上要身首異處了,在恐慌往後退。

我發覺我竟然抖顫起來。

「求你不要殺我。」他用我們的方言央求。

我望向四周。

沒有其他人在附近。

我和他都透著大氣:他是因為恐懼,而我是不清楚我下一步應怎樣做。


「你敢說一句話我就馬上宰了你!」我警告他。

他點頭。

我把死去的女人身上的衣物剝下了。

那長裙上的血太多不能用,但她的罩袍仍可以的。

我把它裹到他身上。

「你的名字叫莎娜!」我說。

他再次點頭。

我把他的雙手縛了並著他在我的馬後跟著我。

「小姐。」花地瑪帶著一批俘虜向我行來:全是女的。

她望向緊隨我的人時眼睜得大大的。

「花地瑪,不准透露!」我警告她。

她驚呆了,但沒有發聲。

接著是沙勒前來。

「看,小姐,我們找到了這些。」在他手中是一匹匹最華美的拜占庭織錦。

「酋長一定會很高興。」然後,他看到了我後方的人。

「小姐也有收獲啊。」那男子把他的臉遮上了卻仍不免露出部份幼嫩的皮膚。

而我知道沙勒是對白皮膚女人發狂的。

「沙勒,她是我的。」我警告他。

他乾笑了一聲,眼睛卻沒有半刻從我的俘虜身上移開。

「紮營吧。沙暴很快就會來。」我下令。

沙勒點頭,但他眼裡卻橫流著肉慾。

我知道他一定會發現秘密的。

我要殺了他。


(二)

當我們返抵白堡時,沙勒已沒有和我們一起。

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當然知道。

兀鷹們也知道。

其他人都以為他在沙暴中走失了,最終成了沙漠的一部份。

父親在女俘中挑了他喜歡的。

和沙勒不同的是:他只對黑頭髮的女子有興趣。

阿里,即是現在的莎娜,和她的金髮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他讓我把「她」留下了。

「雅娜,今天晚上月上中天時到後院的亭子。」他在我耳畔說。

我全身僵硬。

我知道他想要什麼。

他對黑髮女人著迷。

而我長及腰際的頭髮是烏亮可鑑。

「服從我!這樣,我就會好好待你。」他的口氣噴到我髮際。

「是的,父親。」我垂下眼順從了。

他看來很高興。

我沐浴添薰。

光滑的身體裹上了一襲綠色的絲質袍子,然後我。

赤足走過有精緻噴水池和奇花異草的花園走向在月暉下象牙色的亭子。

他已在那兒等候。

「呵,你來了,雅娜。」我跪下吻他的足尖時他把手放在我頭頂。

「父親……」

他著我不要發聲,把我拉起來。

我父親長得高個子而我只稍高於他下顎處。

這高度正好讓他嗅到我的髮香。

「押沙龍舟啊,我的押沙龍!」他閉上了眼喃喃道。

我明白他想什麼。

不知他從哪兒聽到所羅門王的一個兒子押沙龍的故事。

押沙龍有一頭密濃烏亮的黑髮。

我是他的女兒,不是兒子。

但我有他酋長國中最美的一把黑髮。

對他來說,黑絲般的長髮比身體與性器遠為重要。

「我的押沙龍,為我跳舞吧。」

我讓絲袍墜到地上。

我不需要它了。

我的黑髮披身遮著了一雙乳房。

他對乳房也沒什麼興趣,而只用手指把弄我的髮絲。

搖鼓在園子的某一黑暗角落處響起。

我在他眼底不斷迴旋。

我感到他的慾火高張對即將發生的事已了然於懷。

當他從我身後插入時,我不再是他的女兒,不再是女人,而是他心底押沙龍的化身。


(三)

我把阿里藏匿在我寢宮中兩年,把他打扮成我婢女一樣。

花地瑪和我最信任的婢女當然知道。

但她們都很忠心,絕不會出賣我。

後來,他就成了我的秘密情人。

從他身上,我終於明白以一個女人身份去獻身是怎樣的一回事。

沒有人懷疑。

沒有人,就除了我的同父異母兄長,奧瑪。

我父迷戀他的女兒把她的身體當作男子一樣褻玩。

但奧瑪卻只愛男人的身體。

當然,他也有後宮,這是為了要有後代的緣故。

但他另有一些從搶掠得到的男子作為洩慾的對象。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對阿里起疑心的。

有一天他要我把阿里文給他。

「不!她是我的!反正你也不會對女人身體有興趣吧?」我拒絕了。

他乾笑了一聲。

「真的嗎,我親愛的雅娜?又或者讓我告訴父親真相是什麼……」

我渾身一震。

我知道如果事情暴露會有什麼後果。

父親不會對我做什麼。

他雖殘暴,卻不可能找到另一人有這樣的秀髮可以代替我去滿足他那「押沙龍」情意。

但阿里就會成為兀鷹的午餐,而花地瑪待亦難逃一死。

「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她,我就在今天晚上把她帶到城外的獵屋。」我嘆了口氣。

「呵呵,我的妹妹真是大方。」他笑蒙了眼,卻看不到我目光中的怨恨。


(四)

他的屍體兩天後在獵屋被人發現,喉被割斷了……

危機成為過去;起碼,暫時是這樣。

流言不脛而走。

我感到投向我背影的惡毒目光。

作為女兒給父親安慰是一回事;謀殺兄長又是另一碼事。

而我除奧瑪外有另一兄長。

雖然我是女的,不能承繼父親,但如果我嫁了人,我的丈夫是有機會的。

只要父親首肯。

對於加烈,我是一個危險的競爭對手。

這時阿里向我表明了他真正的身份:他是一個沙漠部族酋長的兒子。

他向我保證如果我跟他出走,我們會帶兵打回來奪取酋長的地位。

我不是天生的叛徒,但情況已不容我多想。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在花地瑪和女戰士的護送下出走了。

我們到了他的部族。

但他無意出兵。

「我不把妳的皮剝下來妳已是走運了!妳殺了我的乳母。如果不是乃念妳收容了我多年,妳已是一具艷屍體!馬上給我滾。」

我如喪家之犬逃離。

天下只有一處可讓我容身:我亡母的族人處。

我領著花地瑪等向紫山進發。

我們卻沒能走到那兒。

加烈帶了比我們多出數倍的人在半途等著我們。

這是生死一戰。

我敗了。

花地瑪被一根長矛刺入腰際倒下馬鞍就一動不動了。

我其他的婢女都一一被殺。

我的白袍被一無花果樹的樹枒絆著了於是整件被扯了下來。

我腰部對上已是裸著了。

我也丟了彎刀和頭巾。

烏亮黑髮披下。

我拚命策馬奔逃。

就在這時,事情發生了。

我的髮尾被一陣風吹起繞到樹枒上把我從「將軍」的鞍抽了起來。

「啊……!」我感到我的頭髮被拉緊,可是它太柔軔了,沒有斷裂。

於是我就只穿著白綿褲和馬靴半裸的被吊在那兒,和故事中那不幸的押沙龍王子一樣。

加烈緩緩策馬向我走來直至他就立馬於我前方不遠處。

他看到我的窘態,笑了。

「真好看啊。看看她那美麗的黑髮,在這兒是最亮麗的。父親,可惜他看不到了。」他嘲弄說。

「父親?」我望向加烈身後,看到了那馬背上那被弄瞎了眼睛的老人

我最後一根救命草也沒有了。

加烈已控制大局。

而他是絕不會對他一度的競爭對手和叛徒手下留情的。

「把她射殺!」他下令。

我看到他的人排成一列,手中是弓箭和毛瑟長槍。

他們正瞄向我裸露的胸。

「真主,求你以慈悲收下我的靈魂。」我熱淚滾滾中作最後的禱告。

對,我是叛徒,一個殺人兇手,我是該死的。

但我是為愛而作出這一切的。

又或者,是慾吧。

就如我父迷戀我,又或者是我的長髮。

風緩了下來。

而半吊在那兒的我已感到呼吸困難。

他們扯去了我的長褲和剝了我的馬靴。

我的腳趾尖僅離地數寸。

死得多難看到!

就像那失運的王子……

我聽到弓弦之聲和槍響,接著,就感到子彈和箭簇向我赤裸的身體上招呼……

「啊…………。」我尖叫。

我睜大了眼,看到冒煙的彈孔和插在我曾引以為傲的乳房上的箭桿……

意識開始模糊……

這時我聰到父親的啜泣聲。

他在嚷:「啊,押沙龍,我的押沙龍!」

(完)


後記:

一向以來,我都覺得舊約聖經中押沙龍因長髮被樹枒抓著而喪命的故事很吸引。

頭髮被樹枒抓著下被人用長矛或弓箭殺死是如此性感。

我一直都幻想自己也同樣地殞命。

當然,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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