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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

(The Swordswoman)

作者:

(「俠女」的英文版已於amazon.com出版,歡迎讀者購買原作支持作者,點擊此處可連結至作品)

(一)

直到那天為止,她從不相信江湖相士之言。

但這個人很不同。

她剛幹了一票,在鄰近的縣殺了一個貪官,把得到的錢財只保留足夠她生活下去的一小部份外把其餘的都分發給了窮人。

然後她到杏花樓點了一兩小葉。

她一向手腳俐落,不留下痕跡。

因此也不太擔心遇上麻煩。

不過,她仍是把長劍放在近手的地方以防萬一。

他就是在那一刻走向她的。

她馬上警覺起來,但細看之下判定了他既非官府的衙役亦非靠懸紅混口飯吃的人,她就稍放鬆下來。

他問她可否坐下。

「我可不需要給看相啊。」

他微微一笑。

「我絕非為賺取相金而來。」他彬彬有禮,並在她沒有反對下坐了下來。

不知是什麼緣故,她覺得她可以信任這人。

他雙目明晰如水,正好反映他的磊落心。

「我知道妳是誰。」他驚人之語令她頓時緊張起來。

「不!姑娘無需如此。我只是想給姑娘一二忠告而已。」

「關於什麼?」

「姑娘印堂發黑,三天之內,恐有殺身之劫。是吉是凶,就憑姑娘一念之轉了。」

她朗笑一聲,道:「先生,小女子有哪一天不是面對生關死劫?」

他點頭。

「這我早已知曉。只是此次有所不同。姑娘將遇到前所未見的高手。如果姑娘三天之內保得平安,前途如錦。但如果處理不當……」

她雙眉一蹙,待他說下去。

「姑娘可能性命不保。」

「我為何要相信先生之言?」她半帶嘲笑問道。

他在她耳畔說出了一個名字,她驀然臉色一變。

這名字在大江南北無人不曉,據說他能知過去未來,言無不中。

她直覺上亦知他絕非頂名冒認。

「如此,先生何以教小女子?」她馬上收起了方才傲慢之色。

「姑娘應懂得百忍成金的道理。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向他致謝,正想從錢囊中取出酬金,他卻制止了她。

「姑娘,在下非為此而來。只望姑娘聽了在下一言可逢凶化吉。但一切也自有天意。」

他呷了一口她以雙手奉上的水酒就匆匆告辭下了樓。


(二)

「三天之內,恐有殺身之劫。是吉是凶,就憑姑娘一念之轉了。」

她反覆的思量他的話。

內心忐忑了。

這不是第一次她聽到同樣的話。

數年前,另一相士就坦言她二十六歲時有大劫。

後天,她就二十六歲。

她絕非迷信之人,對自己武功有絕對的把握,鄰近數縣的捕快們絕非她的對手。

而且,即使遇上高手,以她腳下輕功,要全身而退應不太難但前後兩名相士都作出了同樣的警告,她不敢掉以輕心。

只是三天。

遠離是非三天應不會太困難吧。

她可以前往鮮見人跡的山上逗留三天就成了。

三天之後,如果一切平安,她也許會自嘲是庸人自擾。

但是現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於是她收拾好隨身物件,付了酒錢,就向山區方向走去。

她知道哪裡有一庵堂可供她投宿。

行程大約兩天可達,如此一來,只要住下一天已足。

第一天路上風平浪靜。

她在一小客棧投店,把自已鎖在房間中足不出戶。

當樓下傳來爭吵之聲,她也不聞不問。

心想可能是有地方流氓因賭博而爭執吧:於己無關,這等閒事更不用她強出頭。

翌日,她一早醒來,別了客棧繼續入山。

一路上行人越來越稀少,這對她而言是最好不過。

正午時份,她所在處方圓數里已幾乎是渺無人跡。

幾乎……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女子的尖叫。


(三)

是一名少女的呼救聲。

俠女雙眉一蹙。

她應否查看這少女是否遇上麻煩?

又或是閒事勿理?

換在平日,她肯定會加以援手的。

但今天非平日可比。

相士警告之言猶在耳。

「不!不要啊!」少女求饒之聲淒厲。

她再無法置身事外,於是加快腳程直趨少女聲音源頭。

當她到達小崗之巔,她就看到一切。

在小崗底部,一名壯漢正把一年輕女子壓在身下,衣衫不整的女子長得清秀,而且身段玲瓏有致。

看來她只是及笄之齡。

那男子正粗暴地扯開她僅餘的紅色胸抹!

俠女腦中掙扎著:她應如何做?她已注意對那男的是練家子。

他是否就是相士所說的高手?起自她內心深處的聲音正催促她馬上離開以策萬全。

另一方面,別的思緒在她腦海中閃過。

太相似了。

對啊,舊日的一切又再一次在她內心出現:她再不是劍術高超的俠女,而是一個和眼前少女年齡相若的弱質女子。

壓在她身上的是她的繼父。

他遠比她強壯有力;而她的外裳早已被撕成碎片。

她尖叫,她雙足亂踢但那男人只在狂笑。

他一手扯去她的紅色胸抹,她那仍成長中的乳房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了。

她自己的雙眼滿是恐懼。

她知道將有什麼事發生。

她想到自盡卻不知如何了斷他扳下她的裙子,拉開她雙腿時,她繼續掙扎。

當他插入她身體時,她發覺淚水已佈滿在臉上。

她再記不起他用了她的身體多久,只記得他突然抽離和母親的尖叫和看到她用石塊打男人的頭。

男人踉蹌的倒退數步。

可是他仍站著。

然後他把狂怒移向她的母親。

「跑!瞳!快跑!」母親大叫。

她跑了。

在她腦後是兩人糾纏的聲音,接著是母親的慘叫。

她想跑回去,卻不敢。

她知道即使她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繼續跑。

之後,她被師父收養,習成武藝。

她回到村子,卻發現母親早已死了。

她是在當日被那人打死的。

但他也活不了多久。

酗酒壞了他的肝,而一天晚上,他就跌下一深谷死掉。

她經常會反思:如果當天她跑回去,她母親是否不會死?

她說服自己可能不會任何改變,只會多一個犧牲品罷了。

但現在,她知道如果她施以援手,可能事情不一樣:少女可能獲救。

也有可能她會因出手而丟了性命。

間不容髮中,她拔劍衝了下去她知道如果袖手旁觀或再次逃跑,她一生中都無法原諒自己。


(四)

男人聽到她來勢洶洶之聲,放了少女面向她。

她注意到他沒有帶傢伙卻絕不敢大意。

高手殺人不一定要用刀劍。

「跑!」她大叫。

少女把衣物按在半裸的身體上跑了。

那男人沒有阻止。

「看來,你比她更美。」他盯著她。

她的臉飛紅了,她看到他眼中的慾火。

你們交手了她是高手,但數十招後,她終於明白什麼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他的鷹爪已臻化境,她很快落入下風。

她知道纏鬥下去必敗無疑。

「逃吧!」她內心的聲音道。

出道以來她從未落荒而逃,但她亦從未遇過今天的絕頂高手。

而相士的預言更是壓在她心上的陰霾。

她轉身而逃,自信可以跑得比對方快。

她是對的。

只可惜她聽不到對方射出的三根銀針。

銀針沒入她的左膊。

她哀號一聲軟倒。

他打穴極準,她全身被乏力感籠罩。

她負隅中掃出一劍卻被他的鷹爪扣著手腕。

劍化飛虹!

她迫得以拳腿反擊,但她的動作已越來越遲滯。

銀針中的毒已滲入她的身體。

她渾身冷汗,知道大限難逃。

這一剎那,她有點後悔不聽從相士的忠告了。

但這念頭一縱即逝。

她知道即使重新讓她選擇,她仍會拔劍。

勝負很快分出。

他搶得一個空檔,一腿踢在她肚子上。

她從口中吐出鮮血,倒下。

她感到他把她翻了過來,於是她以餘下所有的力量以雙指插向他的眼。

可是他太快了。

饒是如此,她仍在他臉上留下兩道血痕。

他憤怒中化拳為掌劈在她優美的頸上,她立時跌進黑暗中……

她感覺不到他剝去她的黑色緊身衣物以及在底下的湛藍胸抹。

她感受不到他把玩她的乳房,啜她的奶頭,也感覺不到他的陽具插入她的陰道。

他完事了她才甦醒過來。

她發覺自己是全裸的,知道已被污辱。

她也知道命運將更殘酷。

「求我吧,我或會饒妳一死。」他說。

她把口沫吐向他。

怒吼聲中,他把她的裸體高舉過頭再重重摔下撞向他翹起的膝蓋。

她感到先自已彷彿被折成兩段。

她哀號。

這也是她一生中發出最後的聲響……

他把她屍體推進池塘,只是水太淺不能使全身下沉,於是他就讓它半浮半沉在水中,任她的臀部露出水面……


(五)

他們來到池塘旁。

望向水中被殺的女子:是那個相士和一老僧。

「唉,終是命也。」相士道。

「但如果她聽從我的忠告,何至於此?」

僧人雙手合什。

然後他把屍體撈了上來,脫下外面的一襲僧袍把它裹了。

「那人也逃不掉的。數天之內,他就會遭橫死。只是她卻白白丟了性命,原本她可有一天成一代宗師的,可惜,可惜。」相士續道。

「貧僧明白,她可能成為絕世高手。」老僧接道。

「只是,如此一來,她就不能成為她已成就的。」

「大師的意思是……?」相士不解地問。

老僧笑而不答,抱起屍身就向他山中禪院走去。

他在黃昏時到了寺院,就把她葬在大殿不遠處的斜坡上。

翌晨,老僧起來,但見一株可人白蓮在佛陀雕像前綻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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