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詹納(SamJenner)曾是一名事業有成的建築師，前途一片光明。

他擁有一棟豪宅，還有他美麗的史黛西(Stacy)，他們即將要領養一個小孩。

這一切全都是8年前的往事了，那一年他40歲。

______

8年前的1月1日，金柏莉(Kimberly)自一個派對開車回家，她闖過一個紅燈。

一名女子的尖叫聲被一陣巨大的撞擊聲給戛然中止，與此同時，金柏莉看見她的身軀滾上她的擋風玻璃，飛越車頂，然後落地，落在後照鏡的鏡面裡。

這不是剛剛發生的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金柏莉迅速地告訴自己。就在驚嚇的情緒中，她加快車速，後照鏡裡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______

那一夜，山姆痛失他的愛妻。

他花費第一年的時間尋找那台神秘的肇事汽車，但是緊接著，他乾脆的放棄了。

他放棄了一切，他的房子堆滿灰塵與黴菌。他辭去工作，成日坐在破敗的屋子裡，撥弄著他的那支走音的吉他。

他提杯飲酒。

他從未停杯。

______

金柏莉的人生變化不全然相同。

或許正如她想像的那樣。

剛開始，罪惡感並不強烈，但是當她看見報紙上的報導時，一切就變得真實起來了，同時這正是撕裂她的開始。她自大學退學，曾短暫的以模特兒的尺度為限，然後她便開始寬衣解帶。

她不愛自己。

感受到那些男人對她肉體的關注，讓她覺得異常的感謝。她知道這只是性慾，並不是愛，但無論她得到的東西為何，她都只能接收，因為她必須這麼做。

這些東西都必須是真實的才可以，這種關注、這夜店、這例行工作、這些音樂─是她所擁有的一切了。

每個夜晚，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打開電視，茫然地盯著螢幕，對一切視而不見。那些畫面在她的面前不斷閃過─那噁心的人體撞擊聲、一條裙子滾上她的擋風玻璃、一個無生命的布娃娃落在她的車後，然後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她開始思索那個女人的感受為何，經過一陣短暫的痛苦顛簸與碰撞，變成一個布娃娃是怎麼樣的感覺呢？是脫離了責任？是內疚？是痛苦？就只是躺在大馬路上，不再在乎、不會疼痛？

最後，她開始忌妒她，她想要成為她。

非常非常想。

______

一個命運的轉折，讓金柏莉發現了他。一名黃色新聞的記者報導他試圖自殺，而她在一間鄰近的醫院找到了他，他在鎮定劑的作用下昏迷著。

顯然地，她殺死的那名女子是擁有名姓的，她叫做史黛西，她留下了一個丈夫─叫做山姆。

她坐到他的床邊，看著他臉上的風霜，壓力與沮喪所造成的線條都刻印在上面。

鎮定劑─是否成為他如今擁有的唯一安寧呢？

她感覺得到那相同的黑暗，那股黑暗讓他們兩人與周遭世界隔絕，也因此，這讓她覺得，不知怎麼地，和他親近了一些。

她伸手拿起他的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它。

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對兩人而言？

她找到了他的住所。

______

她每天都去造訪鄰近他住所的沃爾瑪(Wal-Mart，百貨公司)，最後終於得到了回報。兩個禮拜後，她看見了他，推著一台推車出現在她面前。他的表情竟是出奇的安詳，他擁有一張中立的「社交臉」，而金柏莉很自然的直視著他，因為她自己也戴著相同的表情。

他們的「社交注目」相互交會了，就在她掉落一顆哈密瓜，而他幫她撿起來之時。

金柏莉的穿著很漂亮，但並不放蕩，她想讓自己具有吸引力，但又不要過於明顯，希望剩下的就交給男性賀爾蒙來解決。

她是一名有魅力、年輕的女孩；而他是個孤獨的中年男子。

這計畫奏效了，那天晚上，他就開車送她回去她的公寓。

當他搖上車窗，駕車離去時，她看見了他的臉上的一絲微笑。

______

他們開始對話交流。最先，是幾通的電話來往，談論關於負面情緒，以及如何管理它們的辦法，討論他們如何在大自然裡散步，觸摸樹木來紓解心情。

談到她是否願意跟他散個步，去擁抱一些樹木呢？他們兩人都咯咯地笑了。

她當然願意了。

______

結果，他們最終走在一起，手牽著手，而且毫不在意。她妙齡25歲，而他48歲，但他們不會對路上任何帶著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的人比中指。

相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首次活在當下，沐浴在陽光裡，聽著頭頂鳥兒的啾鳴，感受著每一陣清風的吹拂。

每件事物不知怎麼的都令人感到新穎，而且是閃亮的、帶有希望的，而他們並沒有、也不能去思考關於明天的事。

他們會通電話找對方前來，一起散步，一起去博物館、去海灘、享用幾根冰淇淋。

他們都擁有一個黑暗且扭曲的幽默感。

這真的很美好，過一天是一天。

就是這一刻，讓金柏莉意識到，她永遠不會告訴他真相了。

______

有一天晚上，他們自芭蕾舞劇返回，在回去的路上，金柏莉的高跟鞋的喀噠聲穿透了停車場，而他的大笑聲迴盪在牆壁間，起落在樓層間。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他們靜坐在黑暗中一陣子。

她的手找到了他的，然後他們轉頭，在無聲中凝視著彼此的雙眼。

緊接著，他傾身親吻了她的嘴唇。

______

在車子的狹隘空間裡，在這一切騷動的期間，金柏莉開始感覺自己渾身發燙與惶惶不安，她牽起了他擺在她肩頭的手，然後放到她的胸部上。

他突然停止動作。

戴在他手指上的婚戒閃爍著，那戒指從頭到尾都一直戴在那裡嗎？

______

「不要緊的，」金柏莉說道：「我能夠理解的，你還沒有準備好。」

似乎有某個東西返回了山姆的腦海。

金柏莉發現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遙遠了。

「我……我永遠也不會準備好的。」山姆說：「我永遠都不會碰觸其他女人的，我不能背叛我的史黛西。」

「你的……史黛西？」金柏莉幾乎無法呼吸的低語道。

「是的，我的妻子，她可能正在擔心我，我必須回家了。」

金柏莉看向他的手錶，上頭的數字在黑暗中閃現至她的眼前。

上面顯示著：1月1日─正是她8年來都無法自心中解脫的那一天。

______

金柏莉知道山姆有某部分不正常，對他而言，他的妻子依然還活著，而關於她的記憶如今像鬼魅一般的阻擋在他們之間，無法動搖。

從金柏莉這方，任何想要變成比柏拉圖式的朋友關係更進一步的嘗試都會遭到山姆的拒絕，自從1月1日以後，他有某一部份改變了。

他的距離拉遠，他的笑聲迴盪著虛假，只是在模仿著先前的音符，聽起來就像他只是不想讓人失望而已。

______

她唯一能夠真實感受到的愛，正在從她的指間溜走。金柏莉察覺得到這個事實，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正被掏空，伸手卻無法抓住她才剛剛體驗過的那些明亮愉快的日子……只剩哭泣，在浴室裡哭泣。

史黛西……她真的擁有所有的權力，她真的更好，她依然被愛著、被珍惜著。

金柏莉唯一能夠奪回她的位置、獲得同等的愛的方法是……她已經預見了這條路的走向，是通往一個無可避免、因果報應的結局，而她臉上的表情轉變為一個憂傷、疏遠的微笑，兩行清淚自臉頰滑落。

所以就這麼做吧。

______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內，她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在鏡子前。從她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那裡學來的刺青技術在此刻派上用場，因為沒有人會願意把這種字句刺在她的身上，她必須自己動手才行。

______

這天是3月，3月3日。

她身上僅穿著一件浴袍，而天氣是很寒冷的，她站在他的門階前瑟縮顫抖，等待他前來開門。

聽見他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金柏莉伸手探入她的口袋，拿出了她所定做的一枚戒指。

經過片刻的猶豫後，她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口氣，把戒指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然後，她走入了他的家中。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金柏莉說。

「什麼事呢？」山姆問。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請看著我說話。」

他走上前，面對著她，又問了一次：「妳想告訴我什麼事情呢？」

就是現在了。

「在2004年1月1日……」金柏莉停頓了一下，山姆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那就是史黛西發生意外的時間，」他說道：「但是她現在已經康復了。」

金柏莉深吸一口氣。

「她並沒有康復，山姆。史黛西已經死了，你的妻子已經死了。」

山姆繼續緊盯著她，目光如炬。

「2004年1月1日那天，我從一個派對開車回家，而我……」

「我開車撞到了她，我把她撞死了。」

「她已經死了，死了，你聽見了嗎？」

______

當你的世界就在你的眼前崩毀……你會怎麼辦呢？

正當金柏莉鼓起勇氣的來面對這個無法避免的結局之際，山姆有好一陣子卻只是不發一語。他會不會伸手拿刀把她刺到昏迷呢？這樣會害她減少一些吸引力，她希望大部分的傷害都集中到她的頭部就好了，或許把她活活痛毆致死也行，讓她的身體保持完好吧。

______

當金柏莉感覺到一雙強壯的手掐住她的咽喉之時，不禁鬆了一口氣，而她整個人被粗暴的往後推，狠狠的撞在牆上。

她的第一本能反應是為自己的性命奮鬥、掙扎，因此她的雙手向上抓緊他的手臂，但是伴隨一股強大的意志讓她抑制了自己的求生本能。

至少她能給他的就是這麼多。

她的胸口湧起一股驚慌感，而她又把這個感覺給壓抑，維持不讓它再升起，她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用來控制自己不要抵抗。

金柏莉站在那裡，被牢牢的釘在牆上，她的雙臂垂落在身體兩側；而山姆則帶著滿腔的憤恨、怒火、腎上腺素激增，毫無理性的、充滿暴力的狠狠掐著她。

金柏莉感覺她的舌頭從嘴裡吐出來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變暗。

她感覺自己的雙膝發軟，而他依然持續的緊勒著她，用他強壯的雙手扭轉她的粉頸。她慢慢的沿著牆壁向下滑，唯一支撐她身體的只剩投射在她頸部的那股可怕的力量。

金柏莉閉上了雙眼，心裡想著，現在我終將要被愛了。

她感到輕盈與自由。

______

山姆停下動作，看著金柏莉。她倚靠在房間的角落，若不是她的舌頭自嘴角吐出的話，看起來就只像是睡著了而已。

當他的怒火平息後，他注意到她的額頭有一行刺青，上面寫著：「把我拆開。」

他猶豫的拖動她的身體，朝自己的方向拉扯。她的螓首咚的一聲撞到地板上，然後她整個身體便完全平躺於地面。

他脫下了金柏莉的浴袍，然後看見了她的美麗─與註解。

金柏莉的腹部也有一行刺青，上面寫著：「嗨，現在我已經死了，成為一個物件，不再是一名活生生的女子，所以你可以跟我做愛，這不算是背叛史黛西。請你一定要這麼做，拜託，我非常想跟你結合。」

他朝著她那對豐滿、渾圓的乳房瞥了一眼，其中一邊說道：「把你的手放上來。」另外一邊說：「擠壓揉捏我吧。」

______

當他的手在金柏莉的美肉上下游移時，他感覺到，不知何故的，精神振奮，在他腦海裡的那片迷霧已消散，而他意識到史黛西只不過是一個幻影而已。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的觸感─金柏莉才是真實的。

非常非常的真實。

山姆未曾感受一個女人的胸部已長達8年了，而周遭附近沒有任何人會指責他。他把手放到了她的雙乳上，揉捏它們，同時又發現有一行字刺在她頸部的其中一側：「親吻我。」

於是他親了下去，他的頭部順從地移動到她刺字的那一邊，他將自己的嘴唇推入她那柔軟的、瘀傷的粉頸。

她光滑的翹臀說著：「用力的抓緊我。」於是他的手指深陷在她的臀肉之中。

山姆意識到自己遺忘了多少關於女人的事，但是金柏莉把自己打造成一個性愛說明書，這是她的禮物，只為他一人所準備的。

他注意到在她的肚臍下方有一個大型的箭頭，向下指著，它說：「幹我。」

然後他又發現有一行更小的「幹我」刺在她的下巴，箭頭指向她的嘴。

即便人已經死了，金柏莉依然擁有相同的幽默感，這讓他稍稍微笑，只有一點點的嘴角上揚。

______

山姆將金柏莉的兩腿分開，將自己埋了進去，吃舔她、感受她、品嘗她。

接著，他插入了她最炙熱的中心，那感覺難以言喻。金柏莉攤在他的面前，她是一名靜止的女神，渾身散發出性愛的誘惑。

他使盡全力的幹她，運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記得的方法與姿勢。

他拿出了印度愛經，將她彎成捲餅，打造出各式各樣的型態與大小。

他讓她騎在他身上，那無生命的肉體由他自底下刺穿、撐住，讓她在他的身上跳動、擺盪，然後再任由金柏莉從側邊傾倒下去。

她砰的一聲撞到地板上，就像一頭充滿強烈誘惑的雌獸，她的一邊乳房壓在地面，兩腿微微張開，性感的彎曲呈跪姿。

山姆敢發誓，他在她臉上看到了一個調皮的表情，於是他撐開她的嘴，將陰莖插進她的嘴裡，深深的沒入，來回的抽插，他的雙手同時也在她的乳房作祟，在上頭留下了大量的紅印，她的肉體依然是靜止的、是順從的、是充滿彈性的。

他真的在駕馭這個女人。

8年多來的頭一遭，山姆感覺自己像個男人。

______

幾個小時過後，山姆再也無法繼續了。金柏莉躺在他面前，白色的精液自她的嘴角、她的兩腿之間流淌著，還有一些塗抹在她的腹部、胸部。

他終於鼓起勇氣去撐開她的雙眼，直視著它們，它們已經開始失去原有的色調，而他感覺出一種強烈的悲傷色彩。

他站起來，並且偶然的在她的浴袍口袋裡發現某物。

那是一大罐軍用級的強酸，金柏莉在上面寫著：「毀了我吧。」

______

金柏莉砰的一聲降落到浴缸裡，雙臂彎曲成一個笨拙的、不受控制的角度，她的雙腿彎曲跪著，朝左右敞開。

山姆已經弄清了真相，現在他感覺到的是一股強烈的仇恨感。這個巫女奪走了他的一切，她欺騙了他、操縱了他，她還誘惑了他，但是現在，她真的要付出代價了，他要將她的存在給徹底的抹消，一了百了！

他把強酸倒向她的全身，親眼看著那些酸液腐蝕她的刺青、她性感的美腿、她豐滿的乳房、她魅惑的花叢、還有她美麗的臉蛋及粉頸。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那裡只剩一團液體狀的血肉，接著所有的一切都被排水孔吸收，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欠他的債，已徹底還清。

當液化的金柏莉的殘骸被洗清時，那枚戒指，她先前吞下去的那枚，叮噹一聲出現在浴缸裡。

______

一年過去了。

山姆發現自己坐在一間餐廳裡，身旁伴著一名小他幾歲的女士，蘇珊(Susan)似乎確實是個溫柔的好人。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在他們走回他的車子的路上，一路都在歡笑與調情著。

是有一個尷尬的停頓，然後他們就接吻了，蘇珊牽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山姆把手抽開了。

蘇珊發現了他手指上的戒指，那戒指從頭到尾都是一直戴著的嗎？她敢發誓，昨天她並沒有看見它……

______

「抱歉，」山姆說道，腦海中的齒輪正緩慢的轉動著。「我們正要犯下一個錯誤，我不希望對我的妻子不忠，她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

「我…我能理解，」蘇珊說：「好吧，看來已經很晚了，我想我該走了。」她看著自己的手錶，上頭顯示：「2013年3月3日晚上10點23分。」

「好的，再見。」山姆說道。他凝視著前方，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他把手帶到自己的眼前，然後，再次做了這個已經重複上千次的動作，閱讀戒指金邊上的銘文─

「永遠愛你，金。」

回總目錄

回書櫃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