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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花大傳之 第一部 長鞭俠影
(二十一)~(四十)
作者:石硯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係偶然,切勿對號入座。
(二十一)
正應了張子平的話,生氣會讓人變傻。
柳玉蓮這一生氣可壞了,耳不聰目不明,就沒注意到張子平一直在集中精力關注著她,趁她生氣一扭頭的當口,猿臂輕伸,把她連胳膊抱住,一拖便拖過馬來,橫放在自己的馬脖子上。
「啊?你?」
柳玉蓮吃了一驚,想掙扎,兩隻玉手已經讓人家扭在背心裡。
柳玉蓮雖然武藝不弱,但力氣怎麼也比不得男人大,何況兩手背在後面,更用不上勁兒,張子平只用了一隻手,便把她兩個手腕交叉拿死,騰出一隻手來,自腰間取了繩子,幾下子就把柳玉蓮的手腕子捆上了。
「你!你使詐!」
玉蓮氣壞了,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說過,我就是個江湖小混混兒,只要能達到目的又盡量不傷人,什麼辦法都會用,這算我贏你一回了。」
張子平說著,把橫擔在馬背上的玉蓮扶起來坐好,自己在背後摟著她。
捆住她手腕的繩子很長,張子平把余出來的繩子自她腋下穿過,抹肩帶頸,自另一邊腋下穿回來,兜住手腕再穿過頸後的繩子一勒,便把玉的手腕高高地吊在背心裡。又左穿右穿地把她兩條大臂也兜住拉緊,然後打個結,把玉蓮捆得結結實實的。
柳玉蓮想掙扎卻總也使不讓勁兒,讓人家在背後摟著,呼吸都能吹到後脖梗子,屁股差一點兒挨到人家小肚子上。那繩子抹肩的時候,張子平的手離她的酥胸不過一指遠,緊張得她氣都不敢喘了。
人捆好了,張子平把玉蓮橫抱在身前,笑著道:「我現在想……」
說著便把嘴唇往她臉上湊。
「啊--」
柳玉蓮嚇得尖叫起來:「不許動我,我還沒嫁給你呢。」
「我要是硬來呢?」
「不許,不要,求求你了,啊--」
柳玉蓮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好,不動你。下次讓我抓到,我可沒這麼客氣了。」
張子平說著,止住自己的白馬,等玉蓮的馬跟上來,把玉蓮放回到她自己的馬背上。
「好了。我走了。」
「啊--別走,給我解開。」
「免了吧,我武藝不如你,萬一解開你,你回手就把我點了穴,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那你也不能讓我這麼捆著,萬一路上跳出兩個蝥賊怎麼辦?」
「那好吧。」
張子平從靴筒子裡摸出一把小刀塞在柳玉蓮被捆著的小手裡:「自己把繩子割了吧。」
然後打馬便走了。
柳玉蓮自己割開繩子,再想追張子平,已經不見了蹤影,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張子平,你個壞蛋,下流痞!你等著!等我抓住你,打得你屁股開花!」
柳玉蓮喊了半天,也沒人理會她,只得罵了一陣,總算把氣兒消了。
出得山來,回到周姑娘家所在的村口,見幾個村民站在村口上,一看見她,一個半大小子便往村裡跑,另有一位老者急忙上前施禮:「女俠慢走。」
「請問老伯有什麼事?」
玉蓮急忙下了馬。
「你可是昨日在周老兒家門前那位女俠?」
「不敢稱女俠,正是小女子。」
「昨日黑風寨主派了二寨主來給周老兒家坐銀子,說是女俠上山說情,寨主叫把周家姑娘送回給她婆家去了,周老兒知道女俠出山,定要由此經過,所以央我們在村口輪流等待,務必把女俠攔住,他好親自道謝。」
「這又何必,世間人管世間事,我不過舉手之勞,有什麼可謝的?」
「那不行,受人之恩,連個謝字都沒有,那叫周老兒怎麼好意思,還是請女俠隨我同到周老兒家坐坐。」
正說著,便見一對五十歲上下的農夫農婦跌跌撞撞地跑了來,嘴裡喊著:「女俠在哪兒,千萬別讓女俠走哇。」
玉蓮知道是周老伯夫婦,便迎上去。
離著還有七、八步遠,那老兩口子已經撲通跪下了:「女俠呀!你是活菩薩,小老兒夫妻拜謝你的救命大恩吶!」
玉蓮想攔著卻一時夠不著,只得躬下身還禮,並作個攙扶的架式:「兩位老人家快快請起,小女子生受不起。」
那時候男女授受不親,玉蓮雖是江湖女子,顧忌不多,這個時候還是不會直接去攙周老伯,所以只能作個架式,卻把周家嬸子攙起來。
周家嬸子一把抓住玉蓮道:「恩人吶,快隨我回家住上幾天,我親家說了,昨天給他們小夫妻拜完堂,夠著三天了,他們全家親自過來給你道謝。」
「嬸子,點點小事,何必這麼勞師動眾的。我一個晚輩,又怎麼受得起你們的禮,還是免了罷。」
「不行,恩人,你不能走,不然親家母非把我吃了不可,快回家。」
周家嬸子什麼也不肯松手,彷彿一撒手人就會飛了似的。
一旁又過來幾個年紀不同的女人,嘴裡勸著,把玉蓮擁到了周家。
玉蓮也知道,不叫他們當面道謝那人家是一定不幹的,反正她行走江湖,並無一定之途,所以便在周家住下。
三天回門,周老伯的親家公夫婦領著新婚的小夫妻一齊到了,玉蓮看那周家姑娘,果然十分俊俏,難怪黑風捨不得放手。
兩家老人作東,在村子裡大排宴席,一是給玉蓮道辛苦,二也是給小兩口兒賀喜,熱熱鬧鬧地鬧了一天,玉蓮這才得告辭出來,重新上路。
簡斷節說。
柳玉蓮離了周家,一路無書,又走了兩天,來到陳莊集,也是個大鎮甸。
來至在悅來客棧門首,敲門進去,向店小二詢問有無上房。
小二道:「有有有,後院尚有上房一間,我帶姑娘去。」
玉蓮到了客房,放下行囊,洗了洗臉,點了幾樣點心當晚飯,然後坐在桌邊飲茶。
忽然聽見後面馬叫,彷彿有自己的馬,覺得奇怪,便把小二叫來問道:「後面可是我的馬叫?」
「正是姑娘的馬。」
「那馬輕易不叫,敢是你家馬廄裡有什麼故事?」
「等我去看看。」
一會兒回來道:「可是怪了,方才餵馬的夥計說,姑娘那匹馬一牽過去,本想拴在西邊槽上喂草料,哪知它便叫起來,說什麼也不肯上西邊去,東邊有匹白馬也跟著叫。後來夥計想,莫非這兩匹馬認識,就把姑娘的馬牽過去了,您說也怪了,兩匹刀拴在一起就不叫了,親親熱熱的,好像挺熟。」
「哦,我知道了,那白馬的主人是不是一個年輕武生公子打扮的人?」
玉蓮知道是馬是合群的動物,那白馬一定是張子平的。
「正是,原來姑娘認識他?」
「見過,不算熟,他住哪裡?」
「就住那邊甲字房,已經來了好幾天了,說是要等朋友,原來等得是您。」
「不,不,不。我同他又不熟,他等我作甚,一定是要等別的什麼人。他現在在房裡嗎?」
「不在,吃過晚飯便出去了,大概是逛街,除了吃飯,他很少在店裡。」
「哦,是了,辛苦你。」
「別客氣。」
「哼!張子平,你今天落在姑娘手裡,看我不好生教訓你一頓鞭子!」
等小二走了,柳玉蓮咬牙切齒地說道。
(二十二)
入夜,四週一片靜寂。
柳玉蓮早已換好了夜行衣,躺在床上,耳朵貼著床屜,利用樓板的傳聲細細聽著。
練武之人,耳力特好,她從那些雜亂的聲音中,細細區分出哪一個才是張子平的聲音。
張子平睡得很香,但並不打鼾,柳玉蓮聽得他出氣兒均勻了,便悄悄爬起來,自牆上取了自己的鞭子纏在腰裡,又把事先準備好的一條牛筋繩放在百寶囊裡。
躡手躡腳地開了房門出來,使用出踏雪無痕的功夫,轉眼到了甲字房的門外,細細聽了聽,張子平的聲音依然如故。
先將燈油滴在門軸處,又自靴筒子裡拔出張子平給她的那把匕首,輕輕撥開門閂,邁步進屋,蹲在地上聽了一陣,再回手把門帶上插好,這才趴在地上,以蛇行之法爬到床邊。
悄悄支起上身,把頭從床邊伸出去,見張子平正用被子蒙著頭大睡。
柳玉蓮心說:「這回看你往哪裡跑!」
站起身形,取了繩子在手,向前一進步,便把被子撩了。
「咦?」
她輕輕咦了一聲,覺得不妙,因為被子裡根本沒有人,只是兩個大枕頭。
「嘿嘿。」
忽然聽到張子平壞壞的笑聲,低頭一看,原來張子平就在床底下。剛才她的注意力只在床上,近在咫尺,卻沒發現他。
柳玉蓮以為張子平只是輕功出眾,武藝並不如自己,此時他躺在床下,輕功也使不出來,於是偷襲變成硬拿,伸手去叼張子平的手腕子。
「且慢。」
張子平輕道,然後用手一指。
柳玉蓮不敢低頭,只把眼睛向下,用餘光一看,立刻羞得滿臉通紅,只見一把小小的鋼鉤鉤在自己褲帶頭上,小鉤的繩子就捏在張子平的手裡,只要張子平輕輕一動,自己的褲子嘩啦向下一落,那她就死得過了。
「你!」
柳玉蓮又氣又惱,卻不敢反抗。
眼睜睜看著他把繩子輕輕一拉,柳玉蓮怕褲帶鬆了,只得向前緊跟,一直到自己的大腿緊貼到床邊。
「別動啊,動一動我可就什麼都看見了。」
張子平輕輕笑道。
「你,你這下流痞!」
柳玉蓮罵道,卻又不敢出高聲,怕被鄰屋的客人聽見。
「把手背過來,繩子給我。」
張子平忽然就出現在柳玉蓮的背後,柳玉蓮欲待不從,要害被那條繩子制住,只得乖乖地把兩隻小手背過去。
張子平自玉蓮的手裡把繩子拿過來,理了理,往她肩頭一搭,抹肩頭攏二臂,轉眼就把玉蓮五花大綁捆住了。
「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兒來的,須怨不得我。」
張子平的身子緊緊貼著柳玉蓮的後背,摟著她的肚子,用一隻空著的手把她褲帶上的小鉤摘了,然後輕輕一推,柳玉蓮就趴在了他的床上。
「你想怎樣?」
柳玉蓮這回可害了怕,聲音都哆嗦了。
「我上回說了,再抓住你可不會輕易放過。」
「你打我把,不許動我的身子。」
柳玉蓮此時像個小可憐一樣。
「那可說不好。」
「你敢動我,我就死給你看。」
「我要真想動你,你死得了嗎?」
「不許動我。」
柳玉蓮沒了轍,眼淚叭嗒叭嗒落在床上。
「哭什麼?好好好,我不動你的身子。動動腳總可以吧。」
說著,張子平又從床帳後邊取出一條繩子來,把柳玉蓮的兩隻腳踝子一抓一拎,將她整個兒人拖轉過去,順著床趴好,然後把她的快靴和襪子趴下來,用繩子一圈一圈纏在那兩隻細細的腳踝上,趁機就在那一雙嬌嫩的玉足上摸了幾把。
柳玉蓮又羞又氣,卻只能含淚忍著,任人家把腳丫兒在背後一折,就捆了個四馬倒躦蹄兒。
張子平又脫了鞋自己爬上床去,跪在柳玉蓮後邊,柳玉蓮以為他要欺負自己,嚇得連聲輕呼:「你敢動我的身子,我就不活了。」
張子平也不理她,只管把她的兩膝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用剩下的繩子把她的腳腕和大腿橫著勒了兩道,這是因為柳玉蓮武藝高強,身子比一般女子柔軟,普通的辦法怕捆不住她。
等捆綁停當了,張子平才把柳玉蓮的腿放下來,自己坐在她身邊,用手握著那一雙柔軟的玉足道:「怎麼樣?又讓我捆上了吧?」
「你使詐!」
「兵不厭詐嘛。這回可是怪你自己,你要是不來偷襲,我怎麼捉你呀?這可是第二回了。」
「我只是一時大意,下回可別想。」
「好,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說著,把玉蓮的繩子一道道解了,然後向後一縱,退出五、六步遠,隨手把房門開了道:「走吧,不然人家該說,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深夜闖進男人的屋裡,你可是有千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柳玉蓮穿好了鞋襪,氣哼哼地從他旁邊走過,見他一直作著防備的姿勢,知道今晚想報仇是不大可能了,只得出了門,回到自己的屋裡,越想越生氣,覺也不睡了。
(二十三)
卻說柳玉蓮為了再遭暗算而生氣,睡也睡不著,躺在那裡發呆。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年輕女人的尖叫聲。
柳玉蓮一骨碌爬起來,轉身出門便上了房,運起輕功,直奔叫聲傳來的方向。
那聲音是從一處農家小院兒裡傳來的,聲音很慘。
柳玉蓮到得院中的房上,見正房裡點著燈,裡面人影亂晃,女人的叫聲便是從那裡傳出的。
她縱身過去,用舌頭舔破窗紙向裡一看,肺都要氣炸了。
只見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少婦趴在竹床上,身上只穿了一條小紅肚兜兒,兩隻手抱著枕頭在那裡喊叫,床邊一個健壯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根籐條,正一下一下地抽在女人赤裸的屁股上。
「呔!大膽狂徒,竟敢欺負良家婦女,看本姑娘怎麼收拾你。」
她這一喊,屋裡的叫聲和籐條擊肉的聲音一齊停了,只聽那個男人喊道:「外面是哪個?老子管教自己的老婆,干你屁事?」
「本姑娘今天還就管定了,你給我出來。」
「你個小娘們兒,敢跟老子這樣說話,等著,我出去了。」
柳玉蓮退到院子中間站定,見房門開了,那男人罵罵咧咧地從屋裡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條粗繩子:「你這小娘們兒怎麼進來的?夜入民宅,非偷即搶,看老子不拿你去見官。」
玉蓮笑著:「想來你也不知道我玉烏龍的名頭,今天姑娘便叫你瞧瞧本姑娘的手段,讓你以後再不敢欺負女人。」
「什麼玉烏龍,玉烏龜吧?」
說著便向玉蓮搶過來,伸手便抓她的胳膊。
眼看著玉蓮的手腕子就被叼住了,玉蓮不知怎的一轉身,那男人的手已經被擰到了背後。
「哎喲!小娘們兒好大的勁兒!」
那人叫了一聲,想掙扎,卻被玉蓮拿住了反關節,說什麼也掙扎不動,反而被玉蓮擰得蹲在地上。
「本姑娘有個毛病,見到欺負女人的,就一定要揍他一百鞭。」
「這是哪裡野丫頭,竟敢闖到老子家裡放肆!」
那男人還在嘴硬,手卻動不了,玉蓮輕輕移步,他便只得跟著走,一直來到前廊下,玉蓮將他手中的繩子奪了,順手把他手腕子捆上,在廊柱後面一繞,轉眼又捉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讓他抱著柱子捆了個結實。
玉蓮也不問青紅皂白,退到屋門口,掣出長鞭,「啪」地一鞭就打了上去。
「啊--反啦反啦!小賤人,竟敢打我,看老子不把你送到官裡去!」
玉蓮哪管這些,只顧一鞭一鞭地打。
她正打得痛快,忽聽身後腳步聲響,知道是那挨打的女人出來,也沒看意,卻不料「嘩」地一聲,一大盆涼水從頭到腳把她澆了個透,那裡面還有一股怪怪的臭味,分明是人家的洗腳水。
玉蓮吃了一驚,向旁邊一跳,回頭看時,正是那個挨打的少婦。
那女人已經氣急敗壞,指著玉蓮罵道:「臭女賊,竟打我的男人,老娘跟你拚了。」
玉蓮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位姐姐,我這是替你出氣,怎麼反潑我一身水?」
「老娘家裡的事,要你個外人來攙和什麼?」
「我看他那樣打你,替你抱不平,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吶?」
「好你媽了個屁!老娘喜歡他,願意讓他打,干你個屁事啊?」
說著跑到那個男人跟前,幾下子便把繩子解了,把衣服撩起來,輕輕撫摸著背上那些鞭痕,眼淚刷刷地掉:「相公,打疼了吧?」
「娘子,這小娘們兒下手可真狠。」
那男人像個孩子似地哭了起來。
「嗨!」
玉蓮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真是閒吃蘿蔔淡操心。」
她氣得一跺腳,轉身上了房,向回便走。
方才跳下牆頭,便聽見路旁大樹上張子平在那裡哈哈大笑。
「你敢看本姑娘的笑話!」
玉蓮氣壞了,騰身上樹,張子平卻先一步跑了。
次日一早,張子平便先走了,走在路上,想起玉蓮管閒事挨罵的事,仍然止不住地想笑,忽然之間,腦後一陣風響,一條長鞭把他連手一起纏得結結實實,准知道是柳玉蓮干的。
「這回該我收拾你了吧?」
柳玉蓮也學著張子平的樣子壞壞地笑著,走過去把牛筋繩掏出來,將張子平面朝大樹捆上,這才把纏住他的鞭子解開來。
「怎麼樣?我說過,捉住你打你十鞭,你服是不服?」
「服,服,打吧,不過等你以後叫我逮到,我得加倍找回來。」
「好?你自己說吧,打哪兒?」
「屁股肉厚,脫了褲子打屁股吧。」
「下流!」
柳玉蓮的臉騰地紅了。
「又不是脫你的褲子,你急什麼?」
張子平依舊是那樣壞。
「好,你佔老娘的便宜,看我不打得你罵爹喊媽!」
柳玉蓮被他惹急了,掄起鞭子,卯足了勁兒在他後背上打了一鞭。
「媽呀--」
張子平誇張地喊起來,不過柳玉蓮感到他不像是真疼。
「你是不是穿了什麼軟甲之類的東西?」
「你解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胡說!」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哪能去解男人衣服。不過她還是懷疑地走過去,隔著衣服摸了一把,裡面好像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倒是傳出男人身體的溫熱。
「沒想到你還真禁打。」
柳玉蓮道。
「還有九鞭。」
「好,我讓你禁打。」
柳玉蓮越來越用力,到了第十鞭,已經用上了十二成的力氣。
每一鞭,張子平都那樣誇張地喊叫,柳玉蓮心裡卻更不摸底。
那把摻了銅絲的鞭子,用上十二成的功力,那是要死人的,至少也是皮開肉綻,但他除了叫喊,並沒見衣服上滲出血來,而且那喊叫也不像是真疼的樣子,他到底是功力深不可測,還是真在衣服裡面穿了什麼寶甲呢?她是想極了把他的衣裳掀開看看傷得怎麼樣,偏偏就是不敢,這便是女人天生的弱點。
不過,越是弄不清,就越想弄清,柳玉蓮開始愛上了這個新遊戲,也被張子平這個討人厭的家伙給套牢了。
「你是不是打算以後就不採我了?」
張子平扭過臉來問正想著心事的柳玉蓮。
「我答應過的就一定算數,從現在開始,咱們的賭注重新計算,你要再連抓我三次,我才會嫁給你。」
柳玉蓮說著,伸手把繩子給張子平解開,然後站在那裡看著他。
張子平手扶著樹道:「你打我那麼狠,我站都站不住了,怎麼回去?你得背我。」
「呸!美得你。」
不過,柳玉蓮又不敢真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只得過去,重新用自己的長鞭把他的腰給纏上,然後拎著他回了鎮,悄悄從房上進了客棧,把張子平送回屋裡,這才自己回到客房休息。
(二十四)
柳玉蓮早晨起身,悄悄到了張子平房外,從窗戶看進去,見他還在睡覺,便沒去打擾他。一連三個早晨,張子平都在睡懶覺,柳玉蓮心中有些不忍:「這個呆子,要不是嘴那麼欠,怎麼會挨這頓好打?」
到了第四天,柳玉蓮再去看的時候,張子平已經離店走了,看來他已經恢復了,柳玉蓮又有些佩服。尋常人挨了這樣的鞭打,不死也要脫層皮,他卻只用了短短的三天就能走了,看來還是有些功夫的。
柳玉蓮此時倒沒有了那種悵然之感,知道他對自己賊心不死,說不定在哪裡暗暗監視自己,所以總是會見到的,於是便再次上路。
一路上,柳玉蓮提高了警惕,她以為這個張子平的武藝不如自己,如果想抓住自己,除非是偷襲,只要自己小心,看他還能玩兒出什麼花樣來?走了好幾天,柳玉蓮再沒發現張子平的蹤跡,這個挨千刀兒的,還真能藏!這一天中午,正走在一片樹林中,忽然聽見有女人的呼救聲。
柳玉蓮對這種聲音最是敏感,立刻下了馬,運起輕功上了樹,自己樹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尋而來。
不多時,便來到樹林深處,只見一棵大樹上綁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周圍圍著四、五個年紀差不多的小混混兒。
那些小混混兒的頭兒是一個衣著光彩的富家子,他用下流的眼睛看著小姑娘,嘴裡說著髒話,不時用手去觸摸小姑娘的肩頭和四肢,小姑娘哭著,一會兒求饒,一會兒尖叫,一會兒又呼救。
玉蓮哪裡忍得,自樹上跳下來,一下子便衝到跟前。
這些小混混兒哪裡是柳玉蓮的對手,轉眼便放趴下幾個,只剩了那個為首的惡少,玉蓮也不客氣,給了那惡少三鞭子,打得他哭爹喊娘,跪在地上不住求饒。
玉蓮也不為已甚,口頭上又把那惡少教訓了一頓放了,便把小姑娘從樹上解下來。
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惡少是鎮上劉大戶的二公子,名叫劉謙,平日專好與人打架。
小姑娘名叫李秋娘,是一個鞋鋪掌櫃的女兒,劉謙見小姑娘漂亮,時常用話挑逗,被秋娘當眾搶白了一頓,那劉謙懷恨在心,便糾集了一夥兒平日拍他馬屁的小混混兒,趁小姑娘一人了出外送貨的機會把她攔了,要報被搶白之仇,恰好被玉蓮遇上。
玉蓮領著李秋娘出來,尋到自己的馬,兩人同乘一騎向前面鎮上走。
行了有三、五里,忽然一聲呼哨,有二、三十個小混混子手持棍棒攔住去路,為首的正是劉謙。
原來他被玉蓮揍了一頓,心中不爽,回去召集了更多平日與他相好的混子,準備路上攔下玉蓮報仇。
李秋娘看見這架式,嚇得直哭。
柳玉蓮哪裡會把這些小混混兒放在眼裡,下得馬去,一條鞭指東打西,把這群小子打得四散而逃。
劉謙可是個會來事兒的,一見報仇不成,乾脆撲通跪在了地上,「梆梆梆梆」
就磕了四個響頭,口稱「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拜。」
玉蓮看得糊里糊塗:「哪個是你師父?」
「師父容稟。弟子劉謙,自幼不喜讀書,專愛舞弄槍棒,怎奈沒有高人指點。如今遇見女俠如此武藝,有意拜您為師,您就收下我這個徒弟吧,我以後請情願給您牽馬墜鐙,作牛作馬。」
「哼,我可不敢收你這樣的弟子,整天欺負弱小。」
「弟子年幼,整天無所事事,又沒有師父教訓,難免作些壞事,如今有了師父,自然聽從教誨,再不敢胡為。」
「你走吧,我不收徒弟,更不收男弟子。」
「不管您認不認我這個徒弟,反正您這個師父我是拜定了,您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有一天您會知道我的一片孝心,收下我作徒弟的。」
這小子倒好一張甜嘴,說得柳玉蓮的氣兒全消了,不過,柳玉蓮可真是不想收徒弟,也不理他,逕自騎上馬,同著李秋娘向前走。
這劉謙還真是說到作到,跟在馬屁股後面,亦步亦趨,還真有作弟子的架式。
轉眼間進了鎮,來到李家鞋鋪,沒等柳玉蓮說話,劉謙兒先給李家掌櫃的跪下,哭天抹地地把自己罵了一通,連連陪不是,還拿了十兩銀子出來,請李老伯原諒他。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的女兒也沒失去什麼,人家又來主動陪罪,還能怎麼著?李老掌櫃便把此事揭過一旁,請柳玉蓮進店裡,張羅酒席酬謝她救自己女兒的恩情。
柳玉蓮推辭不過,只得留下。
不多時,劉謙帶了七、八個小子進來,說都是要拜玉蓮作師父的,在店裡地上跪了一片。
玉蓮說自己不收徒,叫他們另外拜師,這些小子不肯走,站在玉蓮身後,又是倒酒,又是布菜,侍候得不亦樂乎。
柳玉蓮可就低看了這些小混混兒的道行,再說自己是在李老掌櫃的家裡,她可就放鬆了警惕。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柳玉蓮正與李老掌櫃一家聊得投機,忽然腦袋一暈,渾身就沒了力氣,知道著了人家的道兒,心中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一下子迷糊了過去。
「臭娘們兒,敢同小太爺作對,也不打聽打聽小太爺是幹什麼的?!」
渾沌中,玉蓮只聽得那劉謙兒的聲音,然後被人抬了起來,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柳玉蓮被人用水潑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破廟的大殿裡,殿中的神像早已成了一堆堆爛泥,她自己的雙臂直直地平伸著綁在一根大木竿子上,兩隻腳也被分開綁在另一根木竿子的兩頭兒,成了一個大字,而且被吊在半空裡。那個劉謙兒正在地跟前,眼睛裡淫淫地笑著,用手推著木竿子。
隨著他的推動,玉蓮便原地打著轉兒。
柳玉蓮心裡這個噁心呀:「終朝打雁,臨了兒被雁扦了眼!」
「怎麼?醒啦?」
劉謙道:「你不是能嗎?現在看你還厲害?」
他拿起玉蓮的鞭子道:「早上讓你打了老子三鞭,打得老子皮開肉綻的,現在老子要打還你。」
玉蓮此時無可奈何,只得認了。
劉謙退出丈外,把鞭子一揮。
玉蓮知道自己鞭子的威力,一閉眼,只聽「叭」地一聲響,接著是「啊」地一聲慘叫,睜眼一看,原來是劉謙自己挨了一鞭。
原來長鞭是極難使的兵器,沒用過的很容易打到自己,加上那鞭子又重,劉廉雖然整天同人打架,卻沒有真功夫,哪裡用得好鞭子,因此一揮一際,鞭梢反過來抽在了他自己的腰上。
「哈哈哈哈……」
玉蓮不由笑起來。
「娘的,讓你笑!」
劉謙說著,不敢再用抖鞭的辦法,只能把鞭當棍使,雖然用足了力,鞭梢的威力卻發不出來,打在練過功夫的玉蓮的身上,像搔癢一般。
劉謙更氣了:「奶奶的!您別得意,老子打不了你,老子把你扒光了,先開了你的苞兒,然後把你賣到街上的窯子裡去!」
「你敢!」
玉蓮嘴上說,心裡卻「格登」
一沉,看來這群小混混兒什麼都幹得出來。
「看老子敢不敢,兄弟們,看這小賤人長得不錯,咱們扒開看看裡面的瓤兒是什麼樣的。」
「好,看看,看看!」
混混兒們一擁齊上,有的抓腳扒鞋,有的便去解紐子。
眼看上衣被人家解了一半兒,露出半抹香肩來,劉謙更是親自來扯她的褲帶。
玉蓮雖然是女俠,此時也嚇得尖叫起來,想反抗卻掙扎不脫。
她把眼一閉,心裡說:「完了,倘若真個失了身子,今日便是死在這裡了。張子平啊張子平,此番你是枉費了心機也!」
這個時候,她想起張子平來了,卻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張子平現在在哪裡。
(二十五)
卻說柳玉蓮正在那裡被一群小混混兒圍著扒衣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褲帶頭兒已經被劉謙捏在手裡,只要輕輕一扯……玉蓮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正在此時,只聽得殿外一聲長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劉謙的手也一哆嗦,自然放開了。
柳玉蓮聽見那個聲音,心裡說:「有救了。」
聽見大殿外,搖搖擺擺走進了張子平,手裡拿著一把折扇,邊走邊搖,目不斜視,嘴裡哼哼著不知道什麼歪詩,彷彿殿裡的混混兒們都不是人似的。
劉謙的氣不打一處來,此時正看著這個大美女無處可逃,就等著把她當成個肥羊剝了皮下鍋了,偏偏殺出這麼一個酸儒來。
「呔,那書獃子,你來作什麼?沒的擾了小爺的雅興!」
「對對對,滾出去!」
混子們心裡都被這個吊在半空裡扭動的美貌女俠逗起慾火來,哪裡肯讓一個臭書生攪擾,一齊喝道。
「非禮勿言,非禮勿言。朗朗乾坤,豈容爾等明目張膽調戲良家婦女?」
張子平搖頭晃腦地道。
「霍?臭唸書的,想擋橫是怎麼著?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劉小太爺是幹什麼的?要找死,自己另尋棵歪脖樹吊死去,別污了我們的手。」
一個混混兒道。
「慚愧慚愧,小生不想死。」
「不想死就快滾!」
「這裡難道是龍潭虎穴不成麼?」
「比龍潭虎穴更可怕,掉進龍潭虎穴,那龍那虎興許在睡覺。惹著我們劉小太爺面前,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在這個地方,小太爺我就是王法。」
「唉,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別他娘的之乎者也啦。」
「想活就快滾。」
「怎麼個滾法?小生自幼未曾學得,還煩小太爺演示一二。」
「得,小太爺是瞧出來的,你這個臭讀書的是真想來找死,那我也不客氣了,兄弟們,給我往死裡打。」
說聲打,混混兒們「轟」地一聲便圍上去,棍棒齊下,沒頭沒臉地打下來。
卻煞作怪,那些棍棒落下,圈子裡卻沒了張子平。
混混兒們一愣,劉謙在外面看得清楚,他的手下一撲上去,張子平不知怎的一扭腰,人便到了圈子外面,手中的折扇照著一個小混混兒的屁股「啪」地就是一下。
「哎喲!疼死了!」
那個混混兒一下子便趴在地上,疼得站也站不起來。
劉謙最是滑頭,一見這架式,知道這書生是個高人,急忙呼哨一聲道:「兄弟們,風緊,扯乎!」
他把不知哪裡聽來的黑道黑話都說出來了。
只是還慢了一拍,在混混兒們聽明白什麼叫扯乎之前,已經被打躺下了四、五個。
其他混混兒一看事情不妙,急忙拖著那幾個疼得不住哎喲的同夥飛也似地衝出大殿,跑得無影無蹤。
劉謙比他們跑得還快,他說完撤退的黑話,自己先搶出大殿去了。
張子平走到玉蓮跟前,抬頭看著她。
柳玉蓮此時可慘了,光著兩隻白嫩的腳丫兒,露著半邊肩膀和裡面束胸的白綾子,大叉著兩條腿,褲帶的活結將將差了半寸沒拉開。
子平捉住她的一隻腳踝子,輕輕推著她在半空裡轉,笑著道:「我的烏龍大俠,怎麼這般模樣啊?你的武功哪裡去了?卻叫一幫小混混兒給捆成這樣兒?」
當著張子平的面兒,自己在陰溝裡翻了船,柳玉蓮恨不得找條地縫兒鑽進去:「呸!是我一時大意,著了他們下三流的手段。你別看笑話了,快些給我解開。」
「莫急,就這麼吊著吧,多吊一會兒,也好讓你清醒清醒。堂堂一個玉烏龍,栽在一群小混混兒手裡,傳出去你這人可丟大了。」
「好了好了,別再看我笑話了,快點兒救救我,我求你了行了吧?」
柳玉蓮現在可是被迫折節了。
「放便自然是要放了你,如今你還看不起這些下三流的手段麼?」
「偷奸使壞,白道不為也。」
「那你就等著下次被捉吧,只怕下次碰上的是一流的高手,到時候我也救你不得。」
「吃一塹,長一智,我還總上這樣惡當啊?」
「既然如此,我便放你下來,不過,你若不改,只怕下次還得我來救你。」
「別廢話了行吧?快放開我。」
張子平走過來,將吊著玉蓮的繩子放鬆,玉蓮從半空落下,一個站不穩,「撲通」
坐了一個屁股墩兒。
子平急忙過去一把把她抱起來,將兩臂放開了道:「腳上的自己解吧。你的腳真是好看。」
「滾!」
玉蓮氣得不行,厲聲吼道。
「好好,我滾,晚一步便要挨鞭子了。」
子平說完,一陣大笑,轉身便走了。
玉蓮把自己從木竿子上解下來,尋了自己的鞋襪穿上,又拿了自己的鞭子和百寶囊,出了殿門,打個呼哨。
她那坐騎是通靈性的,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後,並躲在破廟附近,聽得呼哨一聲,急忙跑了來。
玉蓮翻身上馬,便朝鎮上跑去,也不去管張子平藏到哪裡去了,她此時心裡只想著,逮到這幫小賊,非把他們都殺了不可,免得被他們把自己出醜的事給說出去。
到了鎮裡,找到李家鞋店,見李老掌櫃正在門口焦急地看著,一看玉蓮到來,急忙趨向前跪倒:「女俠除險了?真是太好了。小老兒起初以為劉謙這壞坯子真想改惡從善,沒成想,他們竟敢在我店裡下手暗算,小老兒人單勢孤,不是他們的對手,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女俠帶走,此是小老兒的過錯,小老兒在這裡給恩俠陪罪了。」
「老伯請起,此事不能怪你。我走江湖這麼久,連我都沒看出他們使的是詭計,何況老伯並非江湖中人,又怎能看得出來?」
「女俠請進家裡坐。」
玉蓮也不推辭,便跟著老掌櫃進了屋,有秋娘端上茶來,又重新拜謝了救命之恩。
玉蓮急忙把秋娘攙起來,老闆娘此時也過來謝恩。
玉蓮道:「恩是不用謝了,如果不是我的朋友相救,今天我已是死了。此仇不報枉為人,我今天回到鎮上來,就是要把這幫壞小子一個個趕盡殺絕,叫他們再不能橫行鄉里,霸女歁男。老伯就住在這鎮上,若是方便,就將劉謙他們的巢穴告訴小女子,我定叫這些混帳東西每人吃我五百鞭。這樣禽獸,少一個便算一個。」
(二十六)
「這些混混兒勢力很大,足有三、四十人,整天拿刀弄杖地練武,要麼就是上街斗歐。今天恩俠所見,不過十之四、五。街上的人,誰都惹不起他們,所以,若是別個問,小老兒也不敢說。
即是恩俠相問,小老兒敢不據實回稟?我聽女兒說,女俠的武藝高強,真要教訓他們,倒也不難。只是,他們這群小子甚多陰謀詭計,恩俠初來乍到的,弄不好又落在他們算計中。」
「不怕,我上過一回當,難道還不長記性麼?老伯只管說出來,一切包在小女子身上,定叫他們以後再不敢歁壓良善。」
「好,要說劉謙的父親劉員外,倒是個大善人,不似其他大戶為富不仁,只是他也管不了自己這位公子爺。
往常他欺負了人,被人家告到劉員外面前,劉員外也少不得給劉謙施以重懲。只是一回頭,他定是要對這家人報復,不是毀了人家園子,就是砸了人家的家什。
所以鎮上人怕報復,後來也不敢再去劉家告狀了。這劉謙說起來倒算個孝子,很怕他爹發脾氣,所以平時不敢把混混兒們帶回家裡,只在鎮子周圍無人的地方鬼混。
那幾個地方要麼是破敗的廟宇,要麼是人家廢棄的園子,一共有個四、五處,素常晚上也不回家去住。這些地方,待小老兒一一道來。」
李老掌櫃便把劉謙兒一夥兒經常活動的地點都告訴了玉蓮。
玉蓮本是想尋個悅來客棧什麼的地方住下,慢慢訪拿劉謙,李老掌櫃哪裡肯,定要她住在鞋店裡。玉蓮難推老掌櫃的盛情,只得答應了。
次日一早,玉蓮在李家吃過早點,便纏了皮鞭上路,向老掌櫃所說的一處地方走來。
頭天捆吊玉蓮的破廟已是不必去了,想來這群混混兒該知道自己在找他們,一定不敢回去。於是玉蓮向他們素日活動的另一個離鞋鋪最近的地點尋去。
那是一處廢棄園子,過去是一位告老的府台大人的花園兒,後來老府台去世了,子女又不爭氣,便把大好的一個家敗了,一家人賣了房產,各自投親去了。
那邊園子是被劉謙的父親買下的,原準備蓋上一處新房舍,因沒時間,便在那裡荒著,任其長些亂草,倒成了劉謙兒與混混們練武的地方。
玉蓮尋到園子,見門鎖著,知道裡面沒人,翻牆進去又尋了一遍,草已經長得半人高,沒有什麼踩踏的痕跡,說明劉謙兒他們最近沒來過這裡,便又翻牆出來,向另一處破廟走去。
正走之間,忽然前面巷口人影一晃,蹩進巷中,彷彿是那些小混混兒裡面的一個,玉蓮哪肯放過,急忙運輕功趕過去,到了巷口,裡面已經沒了人影兒。
正在詫異,見巷子另一邊的出口處人影又是一晃,彷彿還是那個小混混兒,玉蓮起步便追,忽然一股大力迎頭將她阻住,雙手也被什麼東西箍住了,低頭一看,一條半寸粗的繩子將她連胳膊套住,勒得緊緊的。
「啊?」
玉蓮吃了一驚,論她的武功,若是有繩子套她,至少要從眼前落下,或是從腳下套上來。
若是從上面下來,她該看得見,不會那麼容易吃這個虧。若是從腳下上來,自己正在跑,一定是先套住腳,又怎麼會被捆住雙臂呢?是什麼人有這般本領偷襲自己。
還沒容她想明白,便感到那繩子一緊,整個兒人已經被拎得雙腳離了地,被一個男人夾在胳肢窩底下,飛也似地出鎮而去。
玉蓮想喊沒喊,因為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兒,便放棄了反抗。
轉眼之間,柳玉蓮已經被夾到了那個她被吊的破廟裡。
大殿裡原有一張折了半條腿的供桌兒,張子平把玉蓮住那供桌前一放,一按她後背,玉蓮便撅著屁股趴在了上面。
「嘿嘿,此番又被人拿住了吧?」
「呸!放開我。」
「那可不行,我得把你捆起來才算贏一回。」
玉蓮想掙扎,張子平的力氣大得很,把她按得結結實實,只感到一隻手腕子被子平用繩子纏了幾道捆住,然後又扯過另一隻手,雙腕交叉在屁股後面,幾下子便捆結實了。
「放開我,算你贏了。」
玉蓮氣急敗壞,眼看著發現了混混兒的行蹤,又叫張子平給破壞了,哪得不急。
「那不行。」
子平說著,把先時勒她的那條粗繩子解開,手上一使勁,玉蓮便感到自己被扔上了半空,幾乎碰到了殿梁,在空中翻了幾個滾兒向下掉。
眼睛裡瞥見子平在下面作勢要把她接住,玉蓮怕自己的要害被他碰到,急忙雙腿一擺,使了一招兒叫烏龍絞柱,穩住身子,變成頭上腳下,穩穩落在地上。
玉蓮正自得意,忽然間臉騰地又脹紅了。
原來子平捆她手的那根繩子只使了一個頭兒,還剩下兩丈多長的一截兒在手裡捏著,柳玉蓮在空中一擺腿,那繩子便趁機被抖入她兩腿之間,等她落在地上,繩子恰好自後向前被她夾在襠裡。
子平用力一拖,繩子便緊緊勒住了玉蓮的要害,還被迫向他懷裡撲進來。
玉蓮嚇壞了,要是當胸被人家摟住,那胸前的兩個咪咪便叫人家吃了豆腐。
好在子平向旁邊一閃,玉蓮沒撞進子平懷裡,卻失了重心,一頭便向地上栽倒。
這要是摔下去,那張小臉兒便破了相,對於玉蓮這樣的美女來說,破了相那可比要了她命還可怕,她嚇得尖叫一聲,然後感到後領被抓住,向回一拖,玉蓮又站住了。
可惜,站住倒是站住了,勒在襠裡根繩子卻正好被從肩頭搭過身後,子平一抖手,繩子又自另一側肩頭繞到身前。
張子平用腳輕輕一挑玉蓮的膝彎,玉蓮不由自主地把一條腿抬起來,子平又一抖繩子,玉蓮的腳雖然離地只有兩寸,那繩子卻正好自腳下繞過去,再次從襠裡穿過了身後。
柳玉蓮心中又羞又氣,卻被子平象玩兒一個木頭人一樣,一點兒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子平站在身後,把繩子穿過手腕處的繩子,打了一個花結,然後拉上來,穿過頸後的繩套兒,重新拉下來,再次穿過手腕的綁繩,然後自她腰側繞到前面,穿過一條勒襠繩拉回來,再從後面繞到另一腰側,勒回另一條勒襠繩,使它們張開大約一巴掌寬。
玉蓮想掙扎,但一動,那繩子被便拉緊,勒住兩腿間那個極敏感的地方,感覺怪怪的,只好紅著臉任人宰割。
子平把繩子再次在手腕處兜住所有的繩子,盤個花結,然後上拉到背心處,把她的兩個胳膊肘兒捆住。
柳玉蓮是練武之人,筋骨很柔軟,並沒有感到疼痛,卻是一點兒也動不了。
繩子又從兩肋繞到身前,套住對側的勒襠繩,在身後一緊,那兩根勒襠繩便在身前形成了兩個菱形。他再把餘下的繩子在她乳下和乳上各纏了兩道,最後只剩下幾寸長的繩頭在背心處繫緊。
柳玉蓮感到難過到家了,勒襠繩被那兩道繩一牽拉,便勒緊了,連褲子嵌在下面那個溝溝裡,感覺怪怪的,隱隱感到一種很刺激的快感的,一股熱熱的東西從身體的深處流了出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子平把她轉過來,眼睛直盯在她的胸前,上下兩道橫纏的繩子,使得她的胸脯高高地挺出來,非常誘人。
柳玉蓮一個大姑娘家,被人家弄成這樣,可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你幹嗎這樣捆我?下流!」
玉蓮氣得哭了起來。
「哎哎哎,別哭別哭,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
子平急忙掏出手絹便去給她擦眼淚。
「給我解開!」
「是是,解開解開。」
子平答應著卻不動手。
「聽見沒有?解開!」
玉蓮越發惱了。
子平反而拖著玉蓮走到柱子邊,拉著她坐到柱腳石上:「你是我媳婦,只是沒過門兒而已。這個樣子你就受不了了,你想想,要是落在別人手裡,那會怎樣?」
「我就去死!」
玉蓮想著自己三番五次被人捉住捆綁,倒是真覺得後怕,反而把眼前的尷尬樣子給忘了。
「想死你就能死得了嗎?」
玉蓮不言語了。
「在江湖上混,光靠武藝是不行的,得動動腦子。俗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小人就是只管成功,不管手段。
你堂堂一個女俠客,叫一群小混混兒給捉了,差一點兒失了身子,這可是個教訓。
其實,就是作善人,有時候也得使些詭計。惡人該收拾的得收拾,但不能單槍匹馬地幹,得有幫手,有接應才行,你說是不是?」
「好了。」
子平說完,把玉蓮扳轉過去,將繩頭解開,又叫她站起來,一點兒一點兒解開。
他倒是沒碰她的要害,逢到那種地方,便叫她自己抬起腿,然後把繩子自腳下抖過去。
柳玉蓮這個時候乖得很,叫幹什麼幹什麼。
不一時解了繩子,子平轉身走了,只剩下玉蓮在那裡呆呆地發愣。
(二十七)
回到鞋鋪,李老掌櫃一家十分熱情,給她弄吃弄喝,可不知道她剛剛吃了癟。
下午,她又去街上轉了一圈兒,還特地去了被張子平偷襲的地方,希望再看到那個小混混子。
這次她可留了心,不光用眼睛找混混兒,還要用耳朵聽張子平,想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等著捆綁自己的機會。
你說也奇怪,連著轉了兩天,街上一個混混兒也不見了,難道他們真是怕了自己嗎?要是真怕,也不敢公然在李掌櫃眼前頭就把自己給麻翻了。
一定是藏到什麼地方偷偷想暗算自己的辦法去了。
晚上回來,玉蓮又向老掌櫃問起這街上的混混兒們都叫什麼,住在哪裡。老掌只知道七、八個混混兒的家,也一一告訴了玉蓮。
第二天,玉蓮沒出去,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她才悄悄離了鞋鋪,運起輕功,自房上向一個混混兒的家尋去。她心裡想著,雖然劉謙不敢回家,那些混混兒們可不一定,而且,在外面藏著,肯定沒有家裡的飯吃得香。
這還真讓她想對了。
走了四家,來到第五家的時候,見那家人正在吃晚飯,玉蓮悄悄上了他家的正房,趴在房頂上細細聽,只聽見戶主正在教訓自己不務正業的兒子,被教訓的人諾諾連聲,看來也是個孝子。
玉蓮心道:「來著了,明天早來,跟著這小子,看他去哪裡。」
次日天還沒亮,玉蓮便埋伏在那個混混兒的家附近等著,果然吃過早飯,那小子便出了家門,一直向北走。
玉蓮遠遠地跟著,來到鎮外,離鎮子七、八里的地方有片小樹林,混子一頭便鑽到樹林裡面去了。
這個地方,李老掌櫃可沒說過,看來他也不知道。
玉蓮上了樹,藉著樹冠的掩護,一棵樹一棵樹地縱躍著跟蹤。
跟到樹林深處,聽見有人在說話。
這次玉蓮長了心眼兒,沒有貿然闖過去,先環顧四周,把張子平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耳朵裡卻細細地聽著混混們在商量事。
原來混混兒們在計劃著怎麼把玉蓮再次捉住,有的出主意說還用蒙汗藥,有的則主張把她誘到河邊,設法把她騙到船上去,然後把船弄翻,說柳玉蓮是個女流之輩,一定不識水性,那個時候,一抓一個準兒。
等抓住了,直接送到窯子裡去,這樣美貌的武林女子,至少能掙上兩千兩身價。
玉蓮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大喝一聲,飛身下樹,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便撲了過去。
「是她,快跑。」
只聽見劉謙喊了一聲。
「我叫你們跑!」
玉蓮生恐這些混混兒跑得沒了影兒,腳下一加勁,轉眼便到了。
只見那裡用破樹棍子搭了十幾個馬架子窩棚,這些窩棚也與尋常的佈置方法不一樣,不是一排一排搭的,而是一個連一個,連成一個長串兒。
玉蓮眼尖,看見混混兒們四散奔逃,卻不見劉謙兒。正尋思這小子在哪裡的時候,便見人影兒一晃,從一個窩棚裡迅速鑽到另一個窩棚裡,可不是正是劉謙兒嘛!
「小子,你往哪裡跑!」
玉蓮幾步到了那窩棚前,一頭便鑽了進去。
一進去,玉蓮便知道上當了,只見迎面一張大網兜頭而來,急忙向後一坐身,想從窩棚裡退出來。
才退出屁股,便一下子坐進另一張網裡。
「哎呀不好!」
玉蓮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前面的網已經到了,兩張網前後一兜,便把玉蓮裝在裡面。
「拿住了,拿住了。」
暗藏的混混兒們齊聲喊叫,玉蓮被裝在網裡,前後兩張網共有七、八個人在那裡用力拉著,越來越緊,硬把玉蓮收得蜷一團,一動也動不得。
「完了,倒了血霉了。這回又落到他們手裡,卻怎麼是好,也不能指望姓張的回回都來救自己呀!」
正想著,只見劉謙兒從窩繃裡鑽了出來,一躬到地:「師娘,對不住,您受委屈了。」
「誰是你師娘?」
玉蓮怒道。
「師娘別生氣,要不是我們師父,我們也不敢再給你使套兒哇。」
「你師父是誰?」
「是我唄。」
張子平笑吟吟地站到了大網前面。
「是你?」
「沒想到吧?自從那天破廟裡分手之後,我就去找了劉謙,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他答應我,以後再也不作浪蕩公子,要好生學武藝,以後做點兒對百姓有好處的事,所以我就答應收他們作徒弟了。」
「好哇,你竟然和他們合起伙兒來對付我!」
玉蓮又想哭,可又一想,不能當著這些後生晚輩們掉眼淚,便忍住了。
「我那天說了,只要不作惡事,用什麼辦法達到目的並不重要。如果你看見我,一定會防著我,我武藝又不如你,就沒辦法使手段了,所以才叫他們幫我。我不是說了嗎?一個人再大的本事,也管不了世間千百事,得要學會與人合作才行。怎麼樣?這次算不算我把你捉住了?」
「我柳玉蓮說話,板上釘釘,決不耍賴。」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捆你了,你裝在網裡,同用繩子捆的沒什麼差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劉謙他們年幼,自小少人管教,這才在街頭作混混兒。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今他們知過能改,你這作師娘的大人大量,不要再難為他們。」
玉蓮心想,我都叫人家捉弄兩回了,這人丟得夠大的了,還憑什麼難為他們,便道:「我也不是趕盡殺絕的人。看在他們真心改過的份上,我便饒過他們。」
「如此,徒兒們,還不趕緊把你們師娘放了?」
混混兒們一聽,急忙鬆了網繩。
玉蓮從裡面出來,撣撣身上的土。見張子平過來,作著揖陪不是,突然起步,一指頭點在他的麻穴上,張子平不曾防備,便著了道兒。
劉謙他們想過來救,卻忌憚玉蓮的武功,臉上現出焦躁之色。
「我跟他之間的事,同你們沒關係,你們都走吧。」
玉蓮道。
「師娘,您看這事兒……」
劉謙硬著頭皮走過來。
「說了沒你的事兒,他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整我,我要是不好生報復報復他,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快滾,別在這裡看熱鬧。」
劉謙還要再說什麼,張子平斜了他一眼道:「叫你們走你們就走,你們師娘不過想出出氣,她還真吃了我呀?」
劉謙他們一聽師父發話了,又知道人家是准兩口子,諒不會出什麼大差池,便領著混混兒們走了。
玉蓮忽然發現,自己也會用詭計對付張子平了,心中有些得意,臉上便帶出來:「怎麼樣張大俠,這回可落在我手裡了吧。」
看著張子平臉上那功虧一簣的失望表情,柳玉蓮更得意了,她過去,把一直準備著的牛皮繩子從百寶囊中掏出來,把張子平的胳膊反綁了:「你說,我該怎麼教訓你?」
「還能怎麼教訓,使鞭子唄。」
張子平道。
「好。」
玉蓮覺得用鞭子揍這個壞傢伙一頓是十分愜意的,便把鞭子從腰間解下來,先用鞭桿兒一捅,解了張子平的穴道,然後指著一棵大樹道:「過去。」
張子平也不求告,走過去把前身貼在樹上道:「打吧。」
「上回打了你十鞭子,今天你竟敢叫小輩位算計我,真是膽大包天,今天我得加倍打來。」
「加倍吧。輕著點兒。」
子平笑道。
「你還笑!」
一想到自己被徒弟們網在網裡,玉蓮的氣兒又上來了,「叭叭叭叭」
連打了二十鞭,不過這次手上可悠著勁兒,只使了七成勁道,怕把他打壞了。
張子平照例呲牙咧嘴地喊叫,柳玉蓮還是不知是真假,不過打過二十鞭,氣也就消了,去給他解開繩子。
「打了也打了,又得從頭算?」
張子平道。
「反正我說過,人是你的了,你要是想賴帳,我也由你,不過,你要是好漢,就要賭下去。」
玉蓮心想:「自己的襠都叫人家用繩子勒了,再裝大閨女還有什麼意思?」
「我當然是好漢。」
「那就重新來過啦!」
「好吧。不過,以後你可不能再單槍匹馬的干了,不然的話,還得吃虧。」
「算了吧。你這傢伙詭計多端,天天躲著還叫你給算計了,更別說天天伴著隻狐狸,那不是找著往你嘴裡送?」
「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都在背地裡悄悄跟著我,咱們倆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我去闖禍,你管收拾爛攤子,挺好!」
(二十八)
卻說玉蓮不同意張子平與她同行同止,子平也不勉強,反正在暗中保護她便是。
於是玉蓮一個人先走了。
回到李掌櫃家,說了劉謙兒改邪歸正的事,李掌櫃很高興,道:「其實劉謙兒這孩子倒是個孝子,若能改邪歸正,以後還是個有出息的。」
「李老伯,這次我的一個朋友收了他作徒弟,以後他專心練武,說不定有一天能中個武舉呀什麼的呢。」
「那倒是好。」
「不如把秋娘妹子許了他吧,我看他以後是個有出息的。」
老掌櫃想了想道:「既然恩俠覺著他行,一定錯不了。」
「那我就去作這個大媒,您看怎麼樣?」
「有勞了。」
次日,玉蓮便帶上李掌櫃的禮單,逕往劉大戶的家來。
劉大戶心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劉謙,照說以他家的財產,以劉謙的模樣,攀門高親也不算新鮮,可惜劉謙不務正業,所以央人說過幾家,人家都不願意。今天竟有人來提親,還是李掌櫃家的姑娘。
劉大戶是知道秋娘的,論模樣,論人品都沒得挑,只是家境不如自己,但以劉謙這個不省心的逆子,能攀上門親就不錯了,哪能不答應。兩家互換了庚帖,找人批了八字,倒是個旺夫昌子的佳配,便把親定了下來。
那劉謙倒也爭氣,果然把游手好閒的毛病改了,領著那幫混混兒天天練武,不再惹事,劉大戶有的是錢,也不指著他去掙。
過年兩家定了日子,把李秋娘娶過門來,那劉謙更是收了心,專心致志地習武,後來真就中了武舉人,此是後話。
卻說玉蓮把兩家的親說合了,劉大戶和李掌櫃各自謝了大媒。玉蓮也不推辭,收了謝儀,又盤桓了幾日,便告辭而去。
這一番心情舒暢,在蘇杭一帶玩兒了數月,管了幾檔子不大的閒事。其間張子平又偷襲了她幾次,都被她發現了,子平便知機而走,玉蓮反而覺得有些不爽。
轉眼到了春末,南方的天氣開始悶熱起來,玉蓮決定上京城去遊玩一番,便尋擺渡過了江,沿大路向北而來。
書說簡斷。
曉行夜住走了七、八天,來到一處小鎮,打店住下。
次日正是鎮上的大集,玉蓮去街上閒逛,江北的風俗與南方果然大不相同。
玉蓮正在那裡玩兒得開心,忽然聽得女人哭女兒的聲音。
玉蓮心說:「有買賣了。」
急忙尋聲而去。
見一群人站在街上,圍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那婦人正向路人哭訴。
玉蓮聽了一會兒,知道這女人就住在街邊的院中,是個寡婦,夫家姓劉,先夫留下一個遺腹女兒,母女倆相依為命過了十五年,女兒也出落得一表人才,許了前街馬家飯店的少爺為妻,哪知今日女兒上街買鄉花的絲線,被顧家莊的員外顧廷發看見,丟下兩張銀票,把人強搶了去,說要娶作第十五房姨太太。
這劉寡婦孤苦零丁,哪裡鬥得過那員外爺,只得在這裡哭一回亡夫,哭一回女兒。
玉蓮一聽說急了眼,天下還有這等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強搶民女。她問明了顧家莊的位置,回店裡牽出馬來,打馬如飛就奔了顧家莊。
來到顧家莊門前,見那大門果然氣派,門上掛了兩個紅燈籠,兩旁有莊丁把守。
玉蓮走上前,拱手問道:「請問,這是顧員外的府上麼?」
「正是,女客是訪親,是會友?」
「特地拜會顧員外。」
「請問高姓大名。」
「不敢稱高。望您進行通稟一聲,就說有個女子請柳,江湖綽號玉烏龍的求見。」
那莊丁一聽,臉上立刻現出驚訝之色,急忙跑了進去。
不多時,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這人的年紀有四十開外,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圓圓的兩隻小眼睛,濃濃的兩道大抹子眉,鷹鉤鼻子,大嘴岔兒,帽插金花,身上十字披紅,見了柳玉蓮急忙拱手:「不知柳女俠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不敢,小女子貿然打擾,恕罪恕罪。」
兩個人都挺客氣,不過心裡都懷著一絲警惕。
顧廷發警惕,是因為他早聽說過玉烏龍的名聲,今天又正趕上自己搶了個小姨太回來,這個玉烏龍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玉蓮警惕,是因為她一開始並沒有把對方當成武林中人,以為只不過是個惡霸而已,如今一看顧廷發的長相,人雖然瘦,太陽穴卻鼓著,知道是個練家子,也就不敢輕視。
顧廷發把柳玉蓮讓到廳坐下,見屋子兩邊都掛了紅帳子。
不一時,擺上茶來,顧廷發道:「女俠,請茶。」
「莊主請。」
玉蓮把茶端起來,回了一禮。
「我聽傳說,這一陣子女俠在蘇杭一帶活動,沒想到今天突然光臨,陋捨真是篷壁生輝呀。」
「莊主嚴重了,小女子不過是個遊走江湖的普通女子,怎麼當得起莊主這般誇獎?」
「嘿嘿,當得,當得!玉烏龍現在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啊。不知來到舍下,有何見教?」
「小女子不過路過寶方,聽人傳莊主今日大喜,我來叨擾。」
「哈哈哈哈,難得難得,在下窩居此地,原是為了圖個清淨,今日不過是要娶個小妾,又不是娶正妻,並沒給江湖朋友們下帖子,柳女俠倒是不請自到,真是消息靈通啊。」
「但不知新娘子是哪裡人士?姓甚名誰?相貌我便不問了,顧莊主這樣的家業,娶來的小妾一定是錯不了的。」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在下平生並無他好,只是喜歡女色。還有我這家業養得起她們。哈哈哈哈。」
「莊主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不知那新娘子是哪裡人士?」
「就是這山下鎮上的人,姓劉,他父早亡,只有個寡婦媽。」
「不知何人保的媒?何時下的定?有誰證婚?」
「娶個小妾,哪裡用得著那麼麻煩。今日在鎮上看見,覺得長得不錯,又見她家裡窮得叮噹響,我也是看她母女可憐,就給了她媽五百兩的銀票,足夠她當上半輩子闊太太了。」
原來小老婆是用不著明媒正娶的,也不用拜堂,只是晚上在正廳拜了家主和正房,再與其他先進門的小妾見過禮就行了。不過柳玉蓮既然是來找麻煩的,自然要想方設法弄出些事故來。
「就沒問問她許過人家沒有?」
「柳姑娘,當著明白人,就莫繞彎子了。玉烏龍的嗜好,在下早有耳聞。你今天恐怕不是給在下賀喜的吧?」
顧廷發的嘴角透出一絲冷笑。
「莊主倒真是個明白人。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今日在鎮上閒遊,見著那劉氏姑娘的母親在那裡哭,問明了才知道,劉氏姑娘被莊主硬搶來了。那劉家姑娘已經許給馬家的公子為婚,一個女孩子,怎麼能一女配兩夫呢?」
「哈哈哈哈。那馬家不過開一個小小人飯店,每日客不過二、三十,一個月掙的銀子也不過二十兩,倒要養活十幾口子人。劉姑娘天仙一般人品,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們雖有婚約,尚未過門兒,退了便是。」
「莊主可曾問問那馬家願不願意?那劉家媽媽願不願意。」
「不願意又敢怎樣?」
「莊主這話就不講理了,你有錢,願意娶上十七、八房大妻小妾的,只要女家樂意,也沒人管你。只是這劉家姑娘已有人家,劉家媽媽哭得那樣傷心,分明是不情願,你這樣,不是強娶有夫之婦麼?」
「我前前後後娶了十四房,就有七個是許過人家的。那又怎樣?多給銀子便是。」
「銀子能買來一切麼?」
「買不來怎樣?他們敢把我怎麼著?」
「倘若他們告到官裡,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顧廷發就專幹犯法的事。姑娘你去打聽打聽,告我的人多了,哪個狗官敢接我的案子?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
「莊主這是仗勢欺人。」
「這世上什麼都是假的,只有一條是真的,就是強者為尊。顧廷發在這方圓百里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叫誰今天死,他就不敢拖到丑時,更不用說用銀子買個小丫頭。」
(二十九)
「就是作買賣,興你買,也許人家不賣呀!」
「到了顧某的地盤,老子想買,哪個敢不賣?」
「莊主好大的口氣呀!」
柳玉蓮冷冷一笑。
「怎麼?柳姑娘可是看不慣?」
「豈敢?小女子只是想討個情。莊主便看在她孤兒寡母的份兒上,放劉姑娘回去吧,她們一生一世,都忘不了莊主的大恩大德。」
「在下要是不應呢。」
「俗話說,道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官府不敢管,難道天下就沒人管了麼?」
「呵呵!敢管我的只怕還沒生出來呢。」
「莊主這話說大了,小女子今天來,就是要來管管這樁閒事。」
「姑娘,大話好說。」
「莊主是看不起我一個小女子麼?」
「呵呵,若是少林方丈來了,在下興許給他個面子。姑娘,莫看你這些時混出了些名聲,可在在下看來,你還太嫩了點兒。我勸你還是莫費口舌了,一會兒請你吃上一桌喜酒,再拿上千兒八百兩的喜錢走人。既是道上的朋友,顧某就得有個禮數到你。」
「小女子不是來要錢的,是來替天行道的。今天這事,我是管定了。」
「好啊,不過,那要看你夠不夠斤兩。你若聽我良言相勸,莫淌這趟混水,在下待你為上賓,你若是不達時務,硬要橫插一槓子……」
「怎麼樣?」
「哼哼。老實說,我那十幾個妻妾,雖然也是十二分的人品,卻還沒有姑娘這般絕世美貌。你若是非要擋橫,動起手來,怕你不是對手。那時,我也不殺你,我也不打你,就趁著今天萬事俱備,一塊兒娶上兩個小妾,叫你給我當老十六。」
「呸!姓顧的,你有什麼能為,敢在姑娘面前吹大氣兒?!」
柳玉蓮騰地站了起來。
「不大,姑娘既然來管閒事,想來應該打聽清楚了我是誰。」
「你是誰?」
柳玉蓮年輕,還真沒打聽過。
「在下不敢說天下無敵,不過在這安徽地界,我說自己是老二,還沒有第二個人敢說是老大。
撲天雕的名號你聽過吧?」
柳玉蓮心裡可是嚇了一大跳。
走江湖的人,對江湖上的人物都有個耳聞。這撲天雕的名聲可不是一般的大,他是安徽黑道的魁首,水陸九九八十一寨的總瓢把子。這柳玉蓮作事欠思量,以她的能耐,雖然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和撲天雕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並不是柳玉蓮的師門不行,主要是她半路拜師,雖然功力突飛猛進,但畢竟只修到了六成,和撲天雕相比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話雖如此說,但江湖道上講的是「寧給打死,不給嚇死」,這種時候也不能示弱,何況柳玉蓮在心裡自詡為大俠客,這種事既然遇上,死了也要管。
「不過是一隻折了翅膀的鳥兒罷了。」
她表面平靜,冷冷地笑道。
「姑娘是當真要管這路閒事了。」
「當真要管。」
「好,那就拿出些真本事來,讓顧某見識見識,倘若你把我打敗了,顧某二話不說,立刻放人,還要拜你為師,若是不幸我贏了,姑娘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莊主這是要打?」
「不敢,送到嘴邊的食,決不能隨便叫人搶了去。」
「好,本姑娘奉陪,我倒要掂一掂莊主的斤兩!」
「既然你我話不投機,多說無益,你我院中一較高下。」
「走!」
柳玉蓮拔腿便走,顧廷發緊跟在後面。
到了院子當中,柳玉蓮將腰里長鞭解下,丟個架式問道:「莊主用何兵器?」
顧廷發細看,心中充滿了疑惑。
原來武林中人比武,都要先丟個架式,每個門派都有每個門派的開門式,這也算自報家門,內行人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學的什麼功夫。
但顧廷發看柳玉蓮的架式卻不認得,看那樣子像是六合門,卻又有差別。要是別人,多半會問一聲對方的家門,但顧廷發也算是一代宗師級的高手,連人家的門派都看不出來,將來傳出去丟人,所以乾脆不問了。
「對付你這樣的後生晚輩,顧某要是用兵器贏你,叫江湖朋友們說我以大欺小。顧某就用空手會你。」
說著,便拉開架式。
「原來莊主是鷹爪門的。既然這樣,須怪不得我。進招吧。」
「姑娘遠來是客,你先進招吧。」
「客隨主便,我便不客氣了,看鞭!」
玉蓮說著,長鞭以雷霆之勢直劈下來。
「好鞭法。」
顧廷發一看那鞭勢,雖然不怕,心裡卻暗暗佩服,一個這樣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武藝已是十分難得的了。他嘴裡說著,將身向右一閃,讓過鞭鋒,左手自上向下追著鞭梢的去向便捉。
顧廷發手快,若是一般使鞭的,這一下就被他把鞭抓住了,但這次卻撲了個空,眼看手已經捉住了鞭梢,那鞭卻像蛇一樣縮了回去,將將差了一點兒。
只這一招兒,柳玉蓮就感到心中發緊,她知道顧老鷹厲害,所以一上來就使了十二成的功力,力求一擊而中,見鞭子打空了,急忙撤鞭,還是差一點兒被人家拿住兵器,如果不是先有防備,這頭一招兒就輸給人家了。
心裡雖然怕,手上卻不敢耽誤,鞭子剛一收回,便又隨手打出,這一次是用靈蛇出洞的招法,將鞭當槍,直著刺出去的。
顧廷發見頭一下沒抓住,鞭子又到了,回手又去捉,又捉了一個空。
兩個人在院子裡,各自提住氣,一鞭一爪交起手來,轉眼就是十幾招兒。
顧廷發自出世以來,能同他鬥過三招兒的對手最多不過三、五個,而這個姑娘一上來就同自己纏鬥了十幾招兒,功夫果然不錯。
柳玉蓮心裡卻越打越怕,雖然她是招招兒搶攻,卻招招兒失利。以她的體力,用十二成的功力最多只能拚上三十招,再多就要盯不住了,卻連人家顧廷發的衣服都沒沾到,還差點兒叫人家搶了兵器去。但自己也不能服輸叫人家捉了去當小老婆呀。所以,她硬著頭皮,繼續進招。
果然三十招兒一過,鞭法就慢了,而顧老鷹前面一直在守,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便反轉了守勢,開始進攻。
這樣一來,柳玉蓮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稍一失神,顧老鷹已經搶進來,一把抓住了鞭子,向回一奪。
柳玉蓮知道自己力氣沒人家大,硬搶是搶不過人家的,還會被人家拖進懷裡,那時候自己想跑都跑不掉,於是撒手丟了鞭子,向後一縱身,想去院中架子上另取一件兵器。
那顧老鷹卻來得快,鞭子丟下來,隨手又丟回去,鞭桿兒正打在柳玉蓮的大穴上,當時就給定住不能動了。
「柳姑娘這樣年紀,能有這樣的武藝,也是難能可貴,我顧老三娶了十四房妻妾,都非練武之人,這是老天爺送我一道大禮呀!」
柳玉蓮的穴道被土封,話都說不出來,心裡暗道:「完了,此番成了這廝的玩物。」
顧廷發又叫道:「來人吶。」
應聲過來幾個短打扮的女人,一看就是練家子:「老爺吩咐。」
「把她給我捆起來,送到十五姨太房裡,今晚和十五姨太一起圓房。」
「是。」
「她是的功夫已是一流,一般的繩子怕捆不住她,把我那條天蠶絲的繩子給她用上。」
「是。」
幾個女人答應著,過來把柳玉蓮抬起來,一直抬進後面西跨院的一間屋子裡。
(三十)
柳玉蓮見這屋子不大,裡面大床上坐著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姑娘,身上穿著大紅的喜服,兩條胳膊綁在背後,腳踝子也捆著,正在那裡默默落淚。
玉蓮知道這就是劉家姑娘了,她想勸劉姑娘幾句,一是不能說話,二是自身難保,只怕勸不了人家,自己倒哭了。
幾個女人把柳玉蓮臉放在床上,七手八腳就把她的衣裳扒了個精光,又給她換上新肚兜兒和一身吉服,然後另一個女人走進來,把兩盤繩子放在床上,便開始捆綁柳玉蓮。
柳玉蓮發現這幾個女人捆綁得很專業,雖然並不讓她感到很緊,卻把所有的反關節都控制了,除非她有本事繃斷繩子,否則自己絕對掙扎不開。但她也知道,天蠶絲是十分珍貴的,又結實,又有韌性,任你是大羅金仙也繃不斷,而且數量極少,世上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條,沒想到這顧老鷹手裡就至少有兩條。
捆住了雙手,又把她腳踝子捆了,然後弄了個四馬倒躦蹄吊在床前的房樑上,這回任她有天大的本領,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點穴的功夫,要拿捏得恰到好處,重了會傷人,輕了不管用。柳玉蓮從那被點中的一下能夠感覺得出來,那顧老鷹下手不輕不重,以自己的功力,大約一個時辰就行解開。
玉蓮怎甘作這個黑道巨魁的小老婆,便在那裡運功衝穴,果然,過了一個時辰,穴道衝開了,她又試著掙脫繩子,果然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便又想到了張子平,也不知這傢伙知不知道我被人逮住了。
「張子平啊張子平,你快點兒來吧,來晚了,老婆就是人家的了。」
她心裡暗暗祈求著,但隨後又氣餒了,連自己這樣的武功都不是顧老鷹的對手,那張子平除了能跑,還能有什麼本事?就算他會用毒,對付一般二、三流的人物還行,顧老鷹的功夫,什麼毒能難得倒他?一直掙扎到外面的天開始暗下來,有女人端著飯進來,先點上紅燭,然後一口一口地餵她們吃飯。
劉姑娘是一口也吃不下,只是哭。
柳玉蓮也想哭,但還是吃了,畢竟吃飽了飯,身上有了力氣才有可能脫逃。
吃罷了飯,又過了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顧老鷹才邁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丫鬟僕婦。
顧老鷹坐在太師椅上,那幾個女人給他倒上茶。
不多時,又幾進來十幾個貴婦人,年紀最大的有四十上下,最小的不過十七、八歲,這些人由年紀最大的領著,挨個兒給顧老鷹道喜。
柳玉蓮知道,這些就是顧老鷹的妻妾們。
顧老鷹一一給妻妾們還了禮,那些女人們走過來看劉姑娘和柳玉蓮。看來新婦被捆綁著成親在他們家已經是家常便飯,沒有人驚訝,也沒有人問,只是不住地誇兩個新妹妹長得漂亮。尤其是柳玉蓮,女人們的眼中滿是妒嫉之色,話裡也都是酸溜溜兒的。
等這些人走了,又進來一撥兒家丁、保鏢、丫鬟、僕婦給顧老鷹賀過喜,顧老鷹吩咐他們都下去領賞,這才連先時的幾個女人也一齊走光了,還把房門反帶上。
顧老鷹連門都沒插,從桌邊站起來,走到床邊,先用手指抬起劉姑娘的下巴看了,誇了幾句,又過來看柳玉蓮。
「姓顧的,你趕快放開我,你敢動我,小心你的狗頭!」
柳玉蓮此時只剩下說大話了。
「柳女俠,到了這個時候還放狠話?你就乖乖地給我作十六姨太吧。」
說著把玉蓮從樑上放下來,抱著她到了床上,臉沖外側放著,亮出右肋來。
此時玉蓮的腳上並沒有穿鞋,顧老鷹道:「倒是好漂亮一對金蓮,只看這雙腳,就知道身上錯不了,來來來,爺幫你把衣裳脫了。」
「你敢!」
玉蓮急了。
「有什麼不敢?」
顧老鷹笑著,伸手把玉蓮上身的衣服紐子都解了,整出裡面的紅肚兜兒來。
玉蓮絕望了,她尖聲叫喊起來:「姓顧的,你要是敢動我,我就是作鬼也不放過你。」
「不放過又怎樣?等我給你開了苞兒,你就是我的姨太太了,你還想再嫁別人嗎?」
「你就是得了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那我倒是真要小心點兒。不過,我老實告訴你,你要是不乖乖的給我當小老婆,等我玩兒膩了,就廢了你的武功,送你進窯子,到時候,讓你嘗嘗成百上千男人的味道。」
說著便去扯開了她的褲帶,然後伸手想去抓住她的綁繩,想把她提起來,只要身子一離床,隨手一扒,褲子便掉了。
正在這時,顧老鷹忽然晃了一晃,口中道:「哪個江湖屑小敢算計你家瓢把子,難道不想活了?」
說完自懷裡掏出一個藥丸子扔在嘴裡吞下去,轉過身,向門口便走,走了兩步,道一聲:「好厲害的毒!」
便一跤栽倒在地上。
玉蓮此時象遇見了救星,高聲叫道:「子平快來救我。」
「嚷什麼?怕別人聽不見是吧?」
隨著聲音,張子平從外面推門進來,背後背著一個布口袋。
「快把繩子給我解了。」
玉蓮急匆匆地道。
「來不及了,姓顧的功力高,又吃了他的祖傳解藥,我的麻藥至多能讓他迷糊一盞茶的時間。
你們兩個都別出聲兒。」
張子平說著,一手抓住劉姑娘背後的綁繩,一手抓住玉蓮背後的綁繩,飛步出了屋門,縱身上房,運起輕功,飛也似地向宅子外面跑去。
才進了樹林,便聽見後面顧宅中鑼聲大作,張子平更不敢耽擱,在樹梢兒上飛行,柳玉蓮只聽見耳邊風響,轉眼已經跑出了二十多里,進了一座小山,又跑了五、六里,這才鑽進樹林深處,輕輕落在地上。
那裡有一塊很平整的大青石,張子平把劉姑娘和玉蓮都放在青石上,玉蓮只感到一陣冰涼,這才發現自己被解開的褲子的前襠已經被風吹到了大腿下面,背後也露出了半截子光屁股。
「多謝壯士救我,不然我就是死了。」
劉姑娘知道自己獲救了,但餘悸未消,掙扎著跪起來給張子平磕頭。
「不必謝,這是江湖俠義當作的。」
「子平,求求你,先幫我把衣服掩上。」
玉蓮見張子平把臉轉過來,羞得滿臉通紅。
張子平沒理她,先去把劉姑娘的繩子解了,然後道:「劉姑娘,我和她還沒成親,不大方便,你幫我給他解了吧。」
「哎。」
劉姑娘過來給玉蓮解繩子,卻怎麼也解不開,一是她嚇得沒了力氣,二是那幾個女人捆綁時,繩頭兒收得十分巧妙,劉姑娘怎麼也找不到。
「這怎麼辦呢?」
劉姑娘急得快掉眼淚了。
玉蓮忙道:「小妹你真傻,不會解就算了,先幫我把衣裳扣上,一會兒讓他解不就行了嗎。」
劉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把柳玉蓮翻過來,將褲子和上衣都給玉蓮繫上,這才叫張子平。
子平一直背著身子,此時才回過頭來,走到玉蓮跟前,把她翻成臉朝下的姿勢,順著繩子的走向查了半天,這才知道她們原來把繩頭藏在她襠裡了。
子平解著繩子,一雙手不時碰到玉蓮的屁股,每碰一下,玉蓮的臉便紅一紅,最後只好把臉轉到另一側去。
好半天,才把捆腳的繩子解了,子平看著那繩子道:「原來是天蠶絲繩,真是好寶貝呀,我得留著,以後用得著。」
然後把繩子盤起來,塞進他自己的百寶囊中。
玉蓮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輕輕「呸」
了一聲。
子平這才把捆她上身兒的繩子解了,也收在囊中道:「現在咱們怎麼辦,這個地方是不能呆了,咱們得走哇。」
「走?咱們走得,劉家妹妹走不得呀!」
「這個放心,咱們先帶著她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把你們安置好了,我再回來接劉家母親和馬家公子。反正顧老鷹不知道是我幹的,我能把人接出來。他們也不能在這裡呆了,另找地方過活去吧,顧老鷹給的銀子足夠他們另置一份家產的了。」
「也只好如此了。可咱們怎麼走哇?劉姑娘可不會輕功。」
「不是有馬呢麼?」
「我的馬在顧家莊裡呢。」
「我早偷出來了,和我的馬一起,都在這附近呢,一會兒叫過來就行了。」
「還有我的鞭子和百寶囊。」
「都在這兒呢。」
子平把背上那個包袱打開,原來裡面裝的都是柳玉蓮的東西,連她被顧家女人扒下來的衣裳都在。
「你還真鬼!」
「作事不留後路還行嗎?」
柳玉蓮聽了,臉又紅了,自己辦事就是毛躁,就沒想過辦完了事後面該怎麼辦。
(三十一)
三個人尋到兩匹馬,柳玉蓮和劉姑娘騎菊花驄,張子平騎著他自己的白馬,三個人連夜向北。
大路不敢走,也不敢落店,一直走出近二百里,到了山東地界已是傍晚,這才尋個大鎮店,找了客棧住下。
把晚飯叫到子平房裡,三個人一起吃了,這才各自安歇。
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三個人才起來,依舊在子平屋裡吃了午飯,子平道:「你們兩個先在這裡住著,我回去接人。飯已經都要好了,店飯錢我也預付了五天的,你們輕易不要出屋。」
過了兩天,子平回來了,把劉寡婦和馬家公子都帶了來,母女相見,哭得淚人兒一般。
子平叫他們在店裡先住著,自己又出去跑了兩天,回來道:「我已經在附近鎮上給你們買了處宅子,還盤了一個小飯店,你們小夫妻和親家母就在那裡安家吧。」
「多謝恩公了。」
三個人一齊跪下又磕頭。
「嗨,別這麼多禮兒行不,怪俗氣的,反正用的也是顧老鷹給你的銀子,要謝也是謝他。」
五個人結算了店飯錢出來,子平把他們領到地方,看了宅子和飯店,當晚就住在那裡。第二天正是好日子,給馬公子和劉姑娘辦了喜事,過了頭三天,張子平和柳玉蓮才告辭出來。
兩個並轡而行。
見到了無人之處,柳玉蓮才道:「這回你救了我,算你又捆了我一回。你要是能再捉我兩次,我就給你作老婆。」
「行。你怎麼說就怎麼是。」
張子平很高興。
玉蓮又紅著臉,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問:「你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呸!明知故問。」
「我知道什麼呀?」
「看見我的身子了?」
「放下的時候看見一點兒。就沒敢再看。」
「看見什麼了?」
「白花花的一片,嚇壞了,沒看清楚。」
「她們捆我的時候呢?」
「沒看見。」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衣服在哪兒?」
「跟你的鞭子放在一塊兒了。」
「真的假的?」
「真的。」
柳玉蓮不相信地看著他,張子平臉不變色,柳玉蓮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自己的半拉光屁股他是一定看清了的。
「你要是真看見了,咱們的賭也不用打了,打也沒意思,我今天就嫁你作老婆。」
「不行,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要算話,我要是不用自己的本事捉你三回,就決不會娶你。」
「那我讓你再綁兩回不就行了嗎?」
「不行,你要是不出力,由著我捆,那算我什麼本事?你要是讓我,我就不娶你了。」
「那好,咱們還接著賭。」
「好。」
「那咱們是分開走還是一起走?」
「我就是靠著下三門兒的手段,一起走不是找著讓你捉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沒有自知之明,我還能捉你那麼多回?」
「那好,我先走了。」
「走吧。」
柳玉蓮打馬先在前面走了,她也知道張子平一定在什麼地方暗中跟著自己,少不得再被他捉幾次,不過至少自己闖了禍還能有人救。
……子夜時分,柳玉蓮在客棧睡得正香,房門外忽然現出一個蒙面黑影,用舌尖舔破了窗紙,偷偷向裡看。
只見柳玉蓮如一張大弓睡在床上,被子只蓋了一半兒,現出白生生兩條玉臂和紅紅的一條小肚兜兒。
那人把一根小竹管從窗洞伸進去,用嘴一吹,然後拔出匕首,悄悄撥開房門溜了進去,然後將屋門反插起來。
黑影來到床前,脫了衣服鞋襪,只穿著一條褲子上去,邁過柳玉蓮的身子到了床裡頭,盤膝坐下,然後輕輕撩起了被子。
柳玉蓮的下身兒只穿著一條褻褲,露著白嫩的兩條玉腿和瘦瘦的玉足。練武女子是不纏腳的,所以那腳雖然很小,卻是一雙天足,紅紅的腳底,小巧的腳趾,生得十分可愛。
來人一手抓著胳膊,一手抄著脖子,把玉蓮輕輕扶坐起來。
玉蓮睡得十分香甜,竟然軟軟地毫無反應。
那人一手扶著玉蓮的肩,一手摟著玉蓮的肚子向後一抱,柳玉蓮軟軟的屁股便貼上了來人的小腹。
來人的呼吸急促起來,扶肩的手繞過去,隔著肚兜兒輕輕握住了她的酥胸,並用赤裸的前胸在玉蓮的光脊樑上輕輕地摩擦著,把臉緊緊貼住玉蓮的臉蛋兒,褲子裡一個硬綁綁的東西頂住了柳玉蓮的屁股。
柳玉蓮毫無知覺地被那人把玩著,摟著她肚子的那隻手也從她的兩腿間伸進去,輕輕摩梭著她兩腿中間那軟軟的地方。
過了一陣兒,那人慢慢平靜下來,抓著玉蓮的兩隻細細的腳踝,把她的腳盤起來,身子仍然緊貼著,用摟著她胸的手向上摀住了她的頭頂,下面的手繼續向裡伸,一直到整個手掌都插入她的屁股下面。
屋子裡慢慢泛起一股淡淡的紫光,那人的臉上開始泛起汗珠,柳玉蓮的臉上則現出淺淺的笑意。
約麼過了一個時辰,紫光漸漸散去,那人把玉蓮重新放倒在床上,擺回原來的樣子,然後自己坐在那裡調息了一會兒,這才微微睜開眼睛,低頭看著柳玉蓮。柳玉蓮仍然沒有察覺什麼,繼續酣睡著。
那人把玉蓮上面的胳膊背到後面去,伏在她的身上,用手指輕輕撥弄著肚兜兒的邊兒,從縫隙裡看著那一小團兒圓圓的肉球,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他把一隻手從她的頸下插過去,慢慢躺在她的後面,用下面那隻手摟著柳玉蓮的胸脯,另一隻手從背後滑下去,慢慢揉弄著那兩快圓圓的肌肉,又繼續向下伸進了兩腿之間,緊緊摀住,從嗓子眼兒裡發出一陣輕微的呻吟聲。
(三十二)
柳玉蓮清早醒來,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異樣,只是夢中的情景讓她偷偷脹紅了臉。
她夢見自己嫁給了那個討厭的張子平,洞房之中,張子平下流地摸她的屁股,還摸她的私處,把她摸得下面濕濕的。
她把手伸進自己的褻褲,發現自己的那裡果然濕得一塌糊塗,連褲襠都濕了。
她爬起來,換了一條褻褲,這才穿上衣服,出去打了水來,在屋裡悄悄把褻褲洗了,晾在床帳後面。女人的內衣是不能晾在被人看得見的地方的。
她盤腿坐在床上作她自己的早課,忽然感到自己的氣息比以往強了很多,難道作個夢能長功力嗎?她感到好生奇怪。
為了等褻褲變干,她又繼續住了一天。
哪知晚上又作了同樣的夢,新換上的褻褲又濕了。
就這樣,一連三個晚上,她都在作那樣讓她汗顏的美夢,而每天早晨練功的時候,都感到自己的功力有突飛猛進的進步。
她期待著夢境的再次出現,但第四個晚上,卻沒有再作那個夢。
早晨練過功,柳玉蓮收拾了東西,算清了店飯錢,牽上馬出來,繼續向北走。
大約走出二十幾里,見路邊有一個小小的茶館。
茶館的門口拴著張子平那匹白馬,玉蓮急忙下了馬,把自己的馬同白馬拴在一起。
兩匹馬如同見了老朋友一樣,互相打著招呼,十分親密。
玉蓮走進茶飯,見張子平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細細地品著茶。
玉蓮過去坐在他的對面,想說話,忽然想起自己作的夢來,不由羞紅了臉,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張子平看著她笑了:「真巧,又碰到一起了。」
然後抬頭喊道:「茶坊,再添個碗。」
小二急忙跑過來,拿了一個碗在玉蓮面前,把茶給她斟上。
「這幾天你跑到哪裡去了?」
玉蓮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沒去哪兒,就在你附近,隨時等著有機會捉你,可惜你一連幾天都沒出門兒。在屋子裡悶著幹什麼?」
「沒幹什麼,防著你暗算呢。」
子平心裡暗自發笑:「你不出門我就不能暗算你?」
「反正我天天面朝房門坐著,你要進來,總逃不出我的眼睛。」
「倒讓你躲過了這幾天。不過,防君子不防小人,真遇上我這樣的,你想防也防不住。」
「誰說的?」
柳玉蓮不服氣地站起來,忽然間頭一暈,便又坐回到板凳上。
「玉蓮,玉蓮,你怎麼了?」
張子平急忙躥過去坐在她身邊,柳玉蓮的身子一歪,軟軟地躺到張子平的懷裡。
「客官,這是怎麼了?要緊麼?」
「不要緊,不要緊。」
張子平急忙擺手道:「她這個自幼落下的老病根兒,一生氣就犯,只要一劑藥就好了。請問茶坊哥,前面鎮上有藥鋪麼,我帶她去那裡抓幾味藥。」
「有,有。有個常生記藥鋪,那藥可齊全呢。」
「如此多謝了。」
張子平把一塊碎銀放在桌上,將玉蓮橫抱起來,出了茶館兒,把兩匹馬都解下來,然後抱著玉蓮上了自己的白馬,順著大路向前便走。
走出三里多地,腿下輕輕一磕,那馬便知機向路旁樹林裡去了。
柳玉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反綁在一棵大樹上,左腳站在地上,被用繩子攬在樹根處,右腳的腳踝子也被繩子捆著,高高地吊在自己的右耳邊。
這個姿勢叫作「朝天鐙」,對於柳玉蓮來說,隨便就可以擺出來,而且可以一連一個時辰不動,不過這次是用繩子捆著的。
張子平站在她的對面五、六步遠的地方,照例壞壞地看著她。
雖然子平的眼睛一直在看柳玉蓮的臉,玉蓮就覺著他實際上是在向自己的大腿根處看。
兩腿分成一個立著的「一」
字,褲子緊緊貼著襠部,玉蓮低頭看去,見褲襠裡隱約現出肉體的形狀。
「討厭,你這不正經的,怎麼老把我捆成這個怪樣子?」
玉蓮羞紅著臉道,心裡卻想著哪天能真叫他扒光了這樣捆一捆,她實在好希望讓他盡情地欣賞。
「嘿嘿,這樣你就絕對掙不脫。」
子平笑道:「這是第二回了,再有第三回,你就是我的了。」
「沒那麼容易,今天我是沒想到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給我下藥。下次你再想算計我,我一定會保持警惕的。」
「好。」
張子平走過去,將後面的繩頭解開,然後又道:「這裡是繩子的要害之處,這裡解開了,憑你的本事,應該很容易逃脫。我走了,記著就只要一回了。」
說完,他騎上白馬,逕直走了。
柳玉蓮照著張子平所說的試了試,果然沒費太大的勁兒就把繩子弄開了。把繩子斂起來一看,是那兩條天蠶絲繩。
「張了平啊張子平,你也有疏忽的時候,平白把這繩子送給我,是等著我捉你嗎?」
柳玉蓮心裡想著,上了馬向前趕路。
當晚,柳玉蓮在雙橋鎮落店,吃過晚飯,叫夥計把傢伙收拾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喝茶,心裡亂烘烘一團。
要說這個張子平,雖然行事怪異,除了對自己之外,從來不幹壞事。
要說他用的那些招兒的確都是下三路的辦法,可次次見效,不光教化了王霸天,保全了張成的臉面,讓劉謙一夥兒改邪歸正,還屢次從危險的邊緣把自己救出。他到底算好人還是算壞人呢?
忽然又想起這些天作夢的事,難道自己的功力是憑白無故增長的嗎?會不會是……
一想到這兒,柳玉蓮的臉騰地又紅了,只覺得下面呼地湧出一股濕濕的液體。
她「啪」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想什麼呢?你還是個大姑娘呢!」
轉眼間,又笑了:「怕什麼,反正已經答應嫁給他了,早晚還是一回事兒。不過……總是要先拜堂的吧?還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父母是沒有了,要是師父他老人家在的話……」
想來想去想到半夜,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上床吹了燈睡下。
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給靜靜的夜披上一層銀霜。
一條黑影從房上輕輕飄下,來到柳玉蓮的窗前,正是那個蒙面黑衣人。
他照舊舔破窗紙向裡看著,然後把一根小竹管從窗洞伸進去,正要向裡吹,忽然一個繩套套在他的脖子上勒緊了。
「哦。」
他吃了一驚,正要反抗,背後傳來柳玉蓮低低的聲音:「朋友,別動。」
柳玉蓮用手抓著那條天蠶絲繩,一把把黑衣人的面罩扯了下來,然後緊緊貼著他的耳邊道:「我就知道!好你個張子平,竟敢對我使這樣下流的手段,看我怎麼教訓你。」
柳玉蓮拖著繩子,張子平苦笑著,乖乖地跟著她走。
兩個人來到鎮外的樹林中,柳玉蓮把繩套鬆了道:「老規矩,十鞭。」
「是。」
張子平老老實實走去抱住一棵樹,柳玉蓮用天蠶絲繩把他的兩手捆在樹上,然後站得遠遠的,抽出了皮鞭。
「輕著點兒。」
子平道。
「我知道,不會打壞你的。」
柳玉蓮說著,用六成功力揮出一鞭。
「噢--」
張子平慘叫了一聲。
每次挨打,張子平都照例會叫,但這一聲柳玉蓮聽著特別怪異,不像是裝出來的。
「怎麼樣,打疼了吧?」
柳玉蓮走過來,報復地笑著道。
「疼,疼,疼死了。」
張子平道。
「有多疼啊?」
「很疼。」
柳玉蓮正想退回去再打,忽然感到不對,因為他發現張子平的臉上泛起了汗水,那是以往沒有過的,看來這次是真疼。
「你怎麼……?」
柳玉蓮又走回來問,眼睛往張子平的背上看,只見張子平的衣服破了一個大口子,還洇出了一道血跡。
「啊?打破啦?」
柳玉蓮急忙把張子平的衣服撩起來一看,可把她嚇壞了,只見張子平的背上有一道兩寸來長的大口子,深有三分,肉都翻起來了,血從傷口慢慢往外流,還好她只用了六成力,不然沒準就要命了。
(三十三)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沒用勁兒啊?!」
柳玉蓮的眼淚刷地便下來了,急忙解了張子平的繩子,拿了金瘡藥給他上了止血。
「你現在的功力好像比以前強了很多呢。」
張子平笑著道。
「你還笑!」
柳玉蓮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
「不是笑,以你現在這樣的功力,再遇上顧老鷹,雖然不見得贏得了他,至少也不至於被他捉了去。」
「你老實說,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功力是不是你輸給我的?」
「你看你,我就是輕功比你高一點兒,會使藥,武功比你差遠了,哪能給你輸功力?」
子平道。
柳玉蓮不相信地看著他,又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的太陽穴,她以前從沒有注意過他的太陽穴的。
一般練武的人,功力高到一定層次,就像顧老鷹那樣,臉雖然瘦得柴禾一樣,太陽穴卻鼓著。
張子平的太陽穴與普通人的沒什麼不一樣,不像個功力很高的人。
柳玉蓮琢磨了很久,這樣的情況無非兩種,要麼就是功力很差,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要麼就是功力已經高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已經不再外露了。
張子平到底算哪一種呢?從認識這麼久的感覺,張子平應該是武功不錯的,雖然「比她自己差一點兒」,那他的太陽穴至少也應該比普通人鼓一些。
「如果說他已經到了化境,功力內斂,那他不是想怎麼玩兒我就怎麼玩兒我?為什麼那麼輕易就能被我捉住他呢?
以前以我十二成功力,也沒把他打得怎麼樣,現在雖然功力提高了,但用六成力也不過與以前的十二成力差不多,應該不至於把他打傷啊?不會是他扮豬吃老虎,故意讓著我吧?可為什麼呢?」
柳玉蓮越想越不明白,她突然一掌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這種距離,這種速度,人是來不及多想的,隔擋也來不及,總是會運功防禦,那她就可以試出他的武功。
但張子平就是沒有反應,這一掌打在肚子上,他「哇」地一下子,就把晚飯吃下去的東西都噴了出來,又酸又臭,噴了柳玉蓮一身。
「你怎麼?」
張子平痛苦地看著柳玉蓮。
柳玉蓮又嚇了一跳,急忙過去扶住他:「我只想試試你。你真沒有武功?」
「這還用說?」
「哎呀對不起了。」
柳玉蓮顧不得自己一身臭味兒,急忙扶他坐在地上,自己坐在後面運功給他療傷。
過了一刻,張子平好像緩過來了,長出了一口氣道:「我說寶貝兒,以後別再幹這種事了,會出人命的。」
「我知道,以後再不會了,啊。」
柳玉蓮答應著,心中充滿歉意,眼淚又開始掉下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
張子平轉過身來,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柳玉蓮又笑了:「咱們以後還賭不賭?」
「賭,為什麼不賭,不過你把我捉住了,不許再打我,你現在功力深了,再打我就扛不過了。」
「那好,我再抓住你,就……胳肢你。」
她心裡本來想的是:「再捉住你,我就把你捆上,在你面前弄風騷,讓你想吃吃不著。」
後來一想,自己一個大姑娘家,這樣成什麼了?便改了口。
「這還差不多,那以後我捉住你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玉蓮倒是很希望再被捉住了,就任他給自己開了苞,反正自己在心裡已經接受他了,不過她不確定這個壞小子有沒有那個膽子。
兩人依舊分開,柳玉蓮回客棧睡覺,第二天上路繼續北行。
這一日已經離泰安府不遠了,柳玉蓮忽然注意到有大量武林中人匆匆而過,走過身邊的時候,有人很關注地看上她幾眼,然後便繼續趕路。
「這裡有什麼事嗎?怎麼有這麼多的武林人?」
柳玉蓮感到很奇怪。
忽然,腦後一陣疾風,柳玉蓮此時的武功已經不同從前,若是從前,只怕就要被暗器打上了。
她聽著聲音,向旁邊一扭腰,讓過打來的暗器,卻發現那暗器到了耳邊,突然放慢了速度。
玉蓮隨手一抓,把那東西抓在手裡,正要回頭看看偷襲者是誰,手上的感覺卻不像是傷人的家伙,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小紙球。
她把紙球打開,上面寫著字:「前面將有大事發生,我有要事去辦,不能繼續保護。女扮男裝,莫露行藏。」
玉蓮明白了,這是張子平干的,他有大事要離開自己一段時間,怕自己再闖禍,所以才發這個帖子給自己。
柳玉蓮回頭看了看,不見張子平的身影,知道他已經走了,心中略感悵然。
不過,張子平雖然沒有什麼好的武功,心思卻十分縝密,他說的一定沒錯。
柳玉蓮現在已經開始佩服起子平的心智來。她急忙蹩進路邊樹林,一直到了看不見外的面的時候,這才下了馬,打開包袱,見裡面已經多了一身秀才服,還有一把折扇,用手的掂,知道是鐵骨的,可以當兵器用。
「這傢伙,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柳玉蓮心中一跳:「能把衣服放進來,就是說他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自己的身邊。要是敵人的話,這可太可怕了。他不會就藏在一邊看我換衣服吧?」
柳玉蓮四下望了望,確信沒有其他人在附近,不過對張子平,她可就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他不在偷看。
「管他呢,他要是想看,就讓他看吧。」
玉蓮又紅了臉,急忙把自己身上的女式短打脫了,光溜溜地只剩下一條褻褲和束胸的白綾,然後把張子平給她放的衣服換上,把鞭子藏在長衣服裡面,手裡拿上折扇,騎上馬,施施然從樹林裡出來。
趕路的武林人一撥兒接著一撥兒,卻再沒有人看她,柳玉蓮起先以為他們只是因為自己漂亮才看自己,後來才知道並不完全如此。
進了泰安城,柳玉蓮來到一家名為客來香的大飯店進去打尖。一進屋,便發現裡面坐的全是武林男女,從相貌表情上就能分出黑白道來,自門口為界,黑道的在左邊,白道的在右邊。顧老鷹也在其中,周圍圍著十幾個人,明顯是他的手下。
顧老鷹見玉蓮進來,疑惑地看了很久,大概心裡在想著哪裡見過這個秀才。
玉蓮從師父那裡知道,自來黑白兩道互不來往,若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多半意味著一場大戰。
但玉蓮卻看不出兩邊的人的箭拔弩張的樣子,反而各自吃各自的飯,只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一個個臉上都顯出凝重與憂慮之色。
子平的紙條上說得很清楚:莫露行藏。所以玉蓮也不知道自己該坐在白道一邊,還是該坐在黑道一邊,最後乾脆哪邊也不佔,奔著正中間那張空桌子過去便當門坐在長凳上,招呼小二來點菜。
兩邊的人都看她,玉蓮也不理會,一邊點著菜,還一邊之乎者也,足足是一個想在人前顯擺自己學問的酸儒。
那些人看了她一陣兒,臉上都露出嘲弄的神氣。
玉蓮也不理他們,這些天跟著張子平,學會了裝蒜,她自已在那裡吃喝,嘴裡唸唸叼叼作幾句狗屁歪詩,耳朵卻豎起來,想聽聽這些人都說什麼。
聽了半天,大家好像都是應了什麼人的約趕去滄州,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事。
過了一陣兒,又進來兩個人,都是六十上下年紀,一個黑不溜秋的瘦高挑兒老道,一個白胖的和尚,兩個人都是酒糟鼻子,都用竹竿兒挑著一個大酒葫蘆,一進來就同兩邊的武林同道打招呼。
你說也怪了,兩邊的人還都急忙笑著起身還禮。
柳玉蓮聽了聽才明白,這兩個可不是一般的出家人,在武林中,他們可是輩份很高的。
兩個人是師兄弟,高個子老道是師兄叫醉仙豐子凌,矮個子是師弟,叫醉佛常嘯林,他們的師父是一位不知名的武林前輩,傳了他們一套醉拳醉棍,卻自成一派,與武林人都知道的少林派的醉拳醉棍完全不同。
這兩個人亦正亦邪,不守佛道清規,最愛到處管閒事,而且黑白兩道的事,凡是他們看不慣的都管。因為他們武功高絕,各門各派的人都不敢惹他們,見了面還得陪笑臉。
其他在場的武林人,除了鷹爪門的長老顧老鷹算是黑道中的重量級人物外,其他都不是重要角色,全是得了本派掌門的令,趕去滄州的,裡面有九華派的,有南海派的,有武夷派的,還有嶺南派的。
(三十四)
卻說一道一僧兩個人站在門口看了一圈,醉仙豐子凌道:「花和尚,咱們算黑道還是算白道?該坐哪邊?」
醉佛常嘯林道:「臭老道,我和尚也不知道自己算哪一道,黑道太惡,白道太迂,我看誰也不歡迎咱們。還是不偏不向吧。」
「那就只好坐在那裡了。」
老道向柳玉蓮這邊一指。
柳玉蓮並不想同他們坐在一起,主要是知道這兩個人眼尖,怕被看出破綻來,卻又不敢說,只得硬著頭皮,顧自吟著現作的歪詩。
和尚老道走過來,坐在桌子兩邊,醉仙喊道:「無量天尊。小二,給我老道來三斤醬牛肉,一壇燒酒,再把酒葫蘆給我們裝滿,給我這和尚老弟來五斤饅頭,一盤素麵筋,一盤青菜,一盤花生豆兒。」
醉佛便不樂意道:「阿彌陀佛。老道吃肉,卻叫和尚吃素,太不仗義了,小二,素的不要,給和尚來一大盆燉肥肉,若見一點兒瘦的,便把你這店拆了。」
「你這花和尚,不守清規,當心將來下地獄。」
「和尚下了地獄,臭老道也成不了仙。」
不一時,酒菜擺上,和尚先就給自己倒了一大海碗酒,然後去老道盤子裡夾了一箸子醬牛肉塞進嘴裡,連叫好吃。老道也不客氣,乾脆把酒罈子搶過來抱在自己懷裡,一條胳膊摟著,另一隻手便去和尚的盆裡夾了一大塊肥肉膘子。
柳玉蓮看著他們直想笑,卻不敢笑。
老道彷彿看出來了,扭頭看著他道:「秀才,你也喝一碗。」
「學生不敢飲酒。」
玉蓮忙道。
「不喝便不喝吧。」
和尚道:「臭老道,你說怎麼黑白兩道的小輩兒們都到這裡來了?這可不常見吶。」
「花和尚不知,他們這都是接到各派掌門之令,要去滄州赴會的。江湖上要有一場大劫了。」
「什麼大劫,莫非黑白兩道要爭天下武林盟主不成?每次爭盟主,黑白兩道都要大打出手,弄出許多條人命,和尚可不喜歡。」
「這次可不是爭盟主。」
「還能有什麼事比這更大?」
「和尚不知。最近一段時間,江湖上許多武林女子神秘失蹤,她們失蹤之前的最後落腳點都是滄州一帶。」
「還有這等事?失蹤的都是哪些門派的?有名無名?」
「說來奇怪,失蹤的不光年輕漂亮,而且都是近兩年成了名的女豪傑。
有槽幫山東分舵的副舵主千手觀音劉秀英、南少林的俗家女弟子鐵橋女馮振梅、華山派的盤花玉劍冷艷秋、
六合門的賽金花岳翎、金剛憚門的鐵腿昭君王馥玉、鷹爪門的雌鷂子劉金蟬、點蒼派的小嫦娥常桂香、南海派的穿花玉女黎玉姣、
九華派的銀光劍女趙明春、丐幫最年輕的女長老臨風鳳竹苗青,還有……,還有些我一時記不起來了,反正知道名字的就有二十幾個。」
「我的天吶!這些姑娘的武藝在小一輩兒裡可都算是頂尖兒的好手哇。」
「可不是,光是大前年參加過武林大會的就有七、八個,而且都是名列前茅,那丐幫的苗青,武藝不弱於少林的十八羅漢。」
「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把她們都給殺了。」
「恐怕不是給殺了,至今沒有發現屍首。估計是叫人給綁架了。」
「為什麼綁架她們?這武林中有名的採花大盜倒有幾個,不過,這些女武士裡至少有一半兒比他們武藝強,想綁她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那幾個採花賊怕沒那麼大膽子,萬一失了手,不要說被她們殺了,只要被她們逃了,那人家師門不把他吊在樹林子裡閹了才怪?」
「誰說不是呢?所以各門派中有失蹤女弟子的都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查出什麼眉目沒有?」
「要說一點兒線索沒有那是瞎說。上個月,少林派派出調查此事俗家弟子鐵拳古立清突然回山,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什麼秘密?」
「有一個地下淫窟叫回春堂,那裡的嫖客都是些神秘人物,每次去回春堂都蒙著面。他們有個嗜好,就是專門要玩兒成了名的武林美女,那些女俠女豪就是被回春堂綁去的。」
「這個回春堂在什麼地方?」
「你聽我說呀。據古立清說,他在京東三河一帶秘密查訪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神秘的人物主動找上了他,說他自己是回春堂的人,因為看著那些女子被人凌辱,良心發現,所以特地來找古立清,要向武林揭露這個秘密。
但就在他要說出回春堂的位置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兩個蒙面人,對他們兩個痛下殺手。那個神秘人物當場被殺,古立清雖然是少林俗家弟子中的頂尖高手,也敵不過這兩個殺手的攻擊,受了重傷。
他強提著一口氣逃脫了追殺,回到了少林,也已經奄奄一息,把他所知道的說出來,就不治身亡了。據說那些殺手的武藝極高,而且確定不了他們的門派,只是覺得他們的武功不像是中原的。」
「原來如此。」
「少林方丈德信大師得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叫弟子們把各大門派的掌門請到少林,秘商了一天,於是各派傳下了掌門令,命門下弟子中數得上號的高手全部到滄州集中,看這意思,是要天下武林全體出動,一起對付這個回春堂。」
「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這一是回春堂十分神秘,人多眼多,也許能找到回春堂的具體地點。二是古立清的武功雖然不及少林十八羅漢,在俗家弟子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竟然傷重而亡!
足見對方的武藝已經達到一流高手的水平,尚不知這樣的高手究竟有幾多,人多勢眾,才有取勝的可能。再說,被劫的女子各門派的都有,哪個不想替門下弟子報仇?」
「這倒也是。臭老道,咱們兩個要不要去淌淌這趟混水?」
「這樣事,哪裡少得了咱們?當然要去。唉,只怕此番少不得一場腥風血雨,武林各派可能要大傷元氣啦。」
「誰說不是呢?這樣的事,咱們兩個老頭子自然要管,女孩子家就不要去了,不然,一但失了手,怕是難免蒙羞受辱。特別是那些好管閒事的單身女俠,最好自求多福,就別去惹這個麻煩了,你說呢秀才?」
他突然把頭轉向柳玉蓮。
「這個……,學生不是武林中人,不懂你們的事。」
柳玉蓮專心聽著,冷不防被老道問了這一句,嚇了一大跳,但她馬上就把自己掩飾起來,心想:「這老道最後的話彷彿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難道被他們看出了行藏?」
「你不懂最好。你們這些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卻自命救世之主,專好打抱不平,老道最怕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了。」
「是是是,道長說得是。」
「秀才,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這是去哪兒呀?」
「去年是大比之年,學生有個同窗師兄中了進士,現在京城,學生想去尋他,會會文章,摸摸路數,明年回去鄉試,若僥倖中了,後年也去京城求個出身。」
「哦,如此倒是順路。不如這樣吧,你隨我們兩個一起走,此去路上儘是武林人士,那些人最喜歡好勇鬥狠,若是你一不小心碰上,叫人家誤傷了,卻不耽誤了前程。跟著我們,遇見事也好保護你。我們兩個與那些人相熟得很,若有事,有了我們在,哪個也不敢不給我們面子。」
「如此甚好,只是……兩位師父可有坐騎?」
「沒有。」
「學生不慣腳力,只能騎馬,叫兩位長輩走著,有些不好意思。」
「不妨不妨,我們走慣了,騎馬還難受。」
「那就多謝了。」
玉蓮起初本不想與他們一起走,後來一想,聽口氣,這兩個老酒怪說不定已經看出自己身份了,倒不如乾脆起在一路,能有這兩個老怪傑在一起,自己的安全決無問題。
店內的武林眾人倒是學得奇怪,這兩個老怪物怎麼會選擇同一個酸儒走一路?還要保護他,難道他是什麼重要人物不成?
(三十五)
自這日起,柳玉蓮就與兩個老怪一路同行,每逢落店,柳玉蓮一間,兩個老怪一間,店飯錢自然都是玉蓮結。玉蓮是不愁錢的,江湖中沒有人真正的窮人,就是丐幫,也只是衣服破舊,但囊中並不羞澀。
兩個老怪物是對活寶,一路上相互鬥著嘴,有時候爭起來,還要柳玉蓮作評判,倒也毫無寂寞之感,玉蓮也趁機瞭解了武林中不少秘辛。
據兩個老怪說,此番少林請的不光是白道,還有黑道各派的掌門和總舵主之類的角色,因為失蹤的武林女不僅是白道女俠,還有黑道女傑。
黑白兩道站在同一個陣線,同仇敵愾,這在近百年來是第二回。他們還說,他們有個小兄弟也被少林請了去,看來對手的實力很強。
柳玉蓮以前從沒聽說過老怪物還有個小兄弟,不過能給他們作兄弟,那能耐也小不了。
一路無書,這一日到了滄州郊外,兩個老怪物說走累了,三個人便進了樹林子,找個平坦的地方歇腳。
玉蓮把馬餵上,同老怪物們坐在一起。
老怪物們少不得繼續鬥嘴。玉蓮看看天色不早,道:「兩位前輩,天不早了,咱們早些趕路去滄州投店吧。」
老道笑著道:「不忙,咱們今天的吃住有人管。」
「前輩怎麼知道?」
「我們同小兄弟約好了,我們一到,他就來接咱們。今天是他請客。」
正在說著,不遠處有人答話:「兩位老哥哥到了?子平迎接來遲,莫怪莫怪。」
玉蓮一聽,卻是張子平的聲音,立刻心裡一陣激動,一下子站起來,下面便又濕了。
真沒想到老怪物說的小兄弟就是張子平。
張子平慢慢轉出來,向兩個老怪物拱手施禮。
「小兄弟,你交待的事兒,老酒鬼給你辦完了,現在人交給你,你得請我們喝酒。」
「那是自然。」
柳玉蓮一聽,原來兩個老怪物是受了張子平之托,故意跟在身邊保護自己的,心裡甜絲絲的。
「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不是說有大事嗎?是少林德信方丈派人請我去商議搜拿回春堂的事。我不在,怕你又惹禍,所以就請兩位老哥哥代為關照。」
「我就那麼讓你不放心嗎?」
「你說呢?」
「我這不是沒闖禍嗎?」
「闖了禍就晚了。」
「哼!」
柳玉蓮裝作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心裡卻著實不敢再誇口。
「哈哈哈哈,兄弟媳婦,我這小兄弟如此英俊灑脫,你真是有福哇。」
和尚道。
「兩位老哥哥別亂叫,我們的賭注還沒完呢,什麼時候我贏了才能談婚論嫁。」
「還有你贏不了的時候。」
「她的武功比我厲害多了。」
「我就不信。」
「我說的是真的。」
「她要是比你厲害,還用得著我們兩個保護?」
「她武功雖好,江湖經驗太少,容易叫人暗算。」
「你是不是也暗算過她?」
「要不我怎麼贏她?」
張子平倒是坦白承認。
「老前輩,你們怎麼會兄弟相稱呢?」
柳玉蓮問道。論歲數,這兩個老怪物都能當張子平的爺爺了。
「哈哈哈哈,別看老酒鬼遊戲風塵,可是平生最喜歡有能耐的人。我們兩個老頭子比武,都輸給了他,所以就認了他當小兄弟。」
「你們還能輸給他?」
「不光輸了,還是倆打一輸的。」
「真是假的?」
柳玉蓮心中一振。
「那不過了投機取巧罷了,我是用藥打敗他們的,論武藝,我哪是兩位老哥哥的對手?就是那次用藥,也只是讓他們老兄弟暈了一瞬,我趁機下手罷了。」
子平道。
「你小子用藥是真的,不過,老酒鬼可不是好糊弄的,要論真武藝,你也不見得輸給我們。」
「這是老哥哥誇獎,給年輕人點兒面子罷了。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都餓了吧。住處德信大師已經派人給你們找好了,就在城南關的雅客館,從這裡一直走就是了,兩間上房,酒飯也已經定下了,飯管飽,酒管夠。德信大師還有事找我商量,我就不陪你們去了,有話晚上等我那邊完了事兒再聊吧。」
「好好,小兄弟你只管去。那個德信老和尚算是看對了人,這事兒也只有你能辦成。」
「那我去了。」
說完,張子平轉身走了。
柳玉蓮還想再同他說兩句,卻沒好意思,只得陪著兩個老怪物繼續望滄州府走去。
雅客館是一個非常大的客棧,平時主要接待的是往來的讀書人。
這次,少林德信大師事先包下了城裡所有高檔客店,分別給黑白兩道作了安排。雅客館就是給白道群英留的,住的都是知名的白道門派的高手,有武當派、華山派、九華派、峨嵋派、南海派等。
路上遇到的那些九華派的武士都還不夠資格住在這裡,住在這裡的是這幾大門派的掌門和長老級的人物。
他們到客店的時候正是飯點兒,客人們都在大堂裡吃飯。
老酒怪一進來就同各派掌門打招呼,柳玉蓮雖然已經在江湖上混出了名氣,卻還沒見過這些高人。武當派的掌門是老道長玄清,華山派的掌門是靜音師太,峨嵋派是德宏老和尚、九華派是德賢老和尚,南海派是悟空老和尚。
這些人一見酒怪進來,急忙起身施禮,又見柳玉蓮跟在後面,眾人臉上都現出奇怪的表情。
柳玉蓮特別注意華山派和峨嵋派的桌子。
除了靜音師太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老道姑外,同桌坐的還有四個十幾歲到三十歲的年輕女子,其中兩個年長一些的是道姑打扮,兩個十幾、二十歲的是俗家打扮,都長得十分艷麗,峨嵋派的桌子上也有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年紀大約也不過二十歲。
柳玉蓮是女人,自然注意女人,但那幾個女人也都注意地看著她,華山派那兩個俗家女弟子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一股愛意。
玉蓮心說:「壞了,我可是只假鳳,要是讓她們看上可就麻煩了。」
玄清道長把老怪物和玉蓮讓到自己桌上,分賓主落座,道長問道:「兩位老酒怪什麼時候收了這麼個英俊的門徒哇?我聽說你們兄弟從來不收徒弟的。」
「哈哈哈哈,收徒弟,這樣的徒弟我們就是想收也不夠格兒。告訴你們吧,她是我一位小兄弟的紅顏知已,在道上已經是響噹噹的人物。」
「哦?原來是位女俠,請教芳名。」
「晚輩柳玉蓮,江湖綽號玉烏龍。」
「啊?原來是柳女俠,幸會幸會,即是老怪物兄弟的知已,不可再稱晚輩。」
「玉蓮不敢。」
「不敢什麼?」
花和尚道:「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你的師門輩份比在座的這些掌門都高著好多呢,讓他們稱個晚輩還差不多,同你攀個平輩已經是高攀了。」
「大師認識我師父?」
柳玉蓮很奇怪。
「只聽說過,沒見過,是小兄弟告訴過我們的。」
「師父沒告訴過我她是誰?他怎麼知道的?」
「他從你的武功上看出來的。你們是同門。」
「這個壞小子,知道了也不告訴我。」
「你師父老前輩不願意再涉塵世,所以不想告訴你她的身份,小兄弟自然明白,當然也不會告訴你了。有一天你師父覺得時機合適了,自然會來找你。」
「兩位老怪物還有個小兄弟,我們怎麼沒聽說呀?」
「他可是個神秘人物,我不能告訴你們。這次德信老和尚特地請了他來暗中助陣,眾人都不認識他,這樣好辦事。」
(三十六)
大家說了一會兒話,便開始勸酒,老道長玄清並不戒酒,而且酒量很大,立刻就同兩個老酒怪大碗大碗地幹了起來。
玉蓮不善酒,坐在這裡彆扭的慌,便起身道:「我不善飲,還是去同女客坐在一起吃飯吧。」
玄清急忙道:「女俠請便。」
柳玉蓮便起身離坐,往華山派這邊來。
江湖上對輩份十分講究。靜音師太起先只關注老酒怪,並沒把柳玉蓮放在眼裡,此時聽說柳玉蓮的輩份比他們兩個還高,急忙起身離座施禮:「晚輩靜音拜見柳前輩。」
「哎呀,師太不要這樣,折煞小女子了。咱們也非同門同派,莫再講這個俗禮。」
那邊醉仙聽見道:「正是,本不是同門,不必再講那個俗套子,大家太多禮了就不親近了,還是各論各的吧。」
「那就得罪了。」
靜音忙道,接著叫徒弟們挪挪窩兒,給玉蓮讓出個位置來,喊酒保來添了碗筷。
那四個華山派的女弟子也要見禮,玉蓮忙說:「醉仙道長不是說了嗎,各論各的,咱們年紀差不多,就以姐妹相稱吧。我來猜猜,這一位是華山五美的大師姐梵靜小師父、這一位是二師姐梵語小師父,這一位是四師妹華山劍女葉玉華妹妹,這一位是五師妹華山玉女趙娉婷妹妹。我說的可對?」
玉蓮知道三師妹盤花玉劍冷艷秋已經失蹤,所以故意不提起她,免得大家傷心。
「正是正是。」
眾女聽玉蓮一一說出她們的名號,說明自己在江湖上還是很有名氣的,都十分高興。
那邊峨嵋派的女俠聽見這邊熱鬧,也同掌門告了便過來,先給靜音施禮,又給玉華施禮,玉華急忙起身把她攔住:「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位一定是峨嵋派的散花女俠楊紫仙姐姐。」
「前輩猜得真準,晚輩正是楊紫仙。」
「不是說過各論各的嗎,就別再前輩晚輩的叫了,顯得生份。」
「紫仙遵命。」
「都說了別這麼客氣,咱們都是姐妹。坐這兒吧,往後咱們女的都坐一桌兒吃,說話也方便。
是不是師太?」
玉蓮道。
「善哉善哉,施主說得是。」
靜音叫前輩不合適,乾脆改叫施主了,這倒是個中性的稱呼。
女人多是喜歡熱鬧的,先時有靜音在,徒弟們都不敢亂說話,現在柳玉蓮的輩分最高,她一起頭兒說話,便把氣氛調整過來,說話輕鬆了很多。
因為還要等其他門派的人到來,所以武林大會要推到後天再開,於是,第二天,柳玉蓮就邀了華山門的兩個欲家弟子和楊紫仙一起出門逛街。
滄州是個州城,又是交通要道,所以街市很繁華,姑娘們逛得很高興,不過玉蓮很奇怪。
「不是說滄州是武林英雄會聚之地麼,怎麼街上練把勢的一個也沒有哇?」
中間歇腳喝茶的時候,柳玉蓮問茶館兒的女掌櫃。
「嗨!平日這裡練把勢的滿街都是,不過聽說這些天來了很多武林高人,那些練把勢的哪敢在人家面前獻醜,全都回家裡窩著去了。」
「這多不合適,人家是靠這個掙錢養家的。」
玉蓮道。
「女俠真是個好心人。不過,並不是所有武林人都像你這樣想,萬一碰上一個想在這裡找軟柿子欺負的,那不就麻煩了嗎?」
「這倒也是,犯不上。」
中午,玉蓮請客,四個人去了城裡最豪華的飯店得月樓吃飯。
店堂裡也大多是武林人,白道黑道都有。玉蓮她們本想找個雅間,但雅間已經被人佔上了,只好在樓下找了張空桌子坐下,點了幾道店裡的特色菜慢慢吃,耳朵裡聽著眾人的議論。
此時,召開武林大會的原因基本上已經傳開了,大家議論的自然就是回春堂的事。
什麼事只要一傳的人多,便走了樣兒,失蹤女性的去向由猜測已經變成了事實,特別是那些黑道中人,更是說得津津有味兒,有鼻子有眼兒,好像他們親自去過回春堂一樣。
有的說,回春堂把武林女子綁去後,就廢了武功,灌下春藥給嫖客們玩兒。
有的說,回春堂每天開一次無遮大會,把被綁女俠們扒光了捆到大廳裡,任那些嫖客們挑選,然後集體嫖宿。
玉蓮她們聽見男人們說女俠被玩弄,心裡發煩,飯也吃不下去了,正打算站起來走人。
聽一個黑道小混混道:「我聽說回春堂放出話來,要把天下武林女子一網打盡呢!」
柳玉蓮聽了,臉上泛起一絲冷笑。趙娉婷只有十七歲,年紀最小,也最不知深淺,被激得站了起來道:「回春堂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群見不得人的江湖屑小之輩。除了使些下九流的陰損手段害人還有什麼本事?有能耐挑個旗號站出來,和本姑娘一刀一劍地鬥上一場,躲在暗處偷襲算什麼本事?」
葉玉華急忙站起來,把她袖子一扯道:「五妹,你跟他們吵吵什麼,他們又不是回春堂的人,走走走,咱不吃了,回去!」
玉蓮也聽要走,便叫小二結了帳,四個人從店裡出來,趙娉婷兀自惱恨不已。
玉蓮勸道:「娉婷,何必在這裡漚氣,等找找回春堂的人,一刀一槍報了仇才是真的。」
「我不是氣別的,我是氣他們拿著三師姐她們的遭遇當話題,還想出那麼多不堪的……」
趙娉婷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三個年紀大的又一邊勸,一邊拉著她在街上轉悠,買了好多東西給她,趙娉婷才平靜下來,轉怒為喜。
吃過晚飯,眾人各回房中,玉蓮坐在桌邊,想著女俠們是在滄州失蹤的,這裡多半兒有回春堂的分舵,於是決定夜裡出去查訪一番,興許能發現點兒什麼。
正在想著,忽然頭一暈,心說壞了,對方找上的是自己,便失去了知覺。
柳玉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四馬倒躦蹄兒地捆上了,眼睛用黑布蒙著,嘴巴也被堵著,面朝下趴在八仙桌兒之類的傢俱上面。
玉蓮以為自己是遭回春堂綁架了,落到他們手裡,自己的一世清名就算完蛋了,於是用盡平生的功力掙扎了一陣兒,卻掙不開,身子在掙扎中側翻過去,滾到了桌邊,被一個人擋住了。
只聽一個聲音低低地道:「看你著掙扎的樣子真好看。」
玉蓮聽到那個聲音,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嘴裡嗚嗚著,要他把自己嘴裡的布掏出來。
轉眼間,玉蓮的蒙眼布已經給解了,果然自己趴在一張八仙桌兒上,背後擋著她的是張子平。
「嗚嗚……」
玉蓮哼哼著。
「你答應不要大聲說話我就給你把嘴解開了。」
「嗯嗯。」
玉蓮趕緊點頭。
張子平把她嘴裡的布掏出來。
玉蓮立刻惡作劇地張嘴要喊叫,又被子平用手摀住了:「說了不許喊了嘛!叫隔壁的人聽見。我有正經話同你說。」
他把嘴緊貼在柳玉蓮的耳邊耳語道:「我這次是被德信大師秘密請來的,除了他們老哥兒倆和德信大師之外,就只有你知道,為的是怕回春堂的眼線知道了,我就不便行事了。所以我才不叫你喊。」
他在說話的時候,離得她很近,一出氣兒就吹在她的耳朵後面,讓她感到緊張而又幸福。
在確認了玉蓮真的不會再喊的時候,子平才把手拿開。
「你這壞蛋,又偷襲我。」
她也扭過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沒辦法,我只會用藥,不過你放心,這藥沒有毒的。對道上的朋友,只要不是巨奸大惡,我都不會用毒藥。不過,那些江湖屑小才不會像我這麼好心。你還得再練內功,要把我屏住呼吸時的心跳也聽出來才行。」
「嗯。給我解開吧,我動不了了。」
「好吧,不過先扭幾個屁股讓我看看。」
「我不。」
玉蓮紅著臉說。
「那就不給你解。」
「你不解我就喊。」
「唉,真拿你沒辦法。」
張子平一邊解著繩子一邊說:「我已經同醉仙和醉佛說了,讓他們裝不認識我,你也要當成第一次見到我。我的名子沒變,不過公開身份只是一個無門無派的無名小卒,我沒資格與各派掌門平起平坐,只能住在悅來客棧。明白了嗎?」
「嗯。」
繩子解開了,子平在玉蓮的嘴上親了一口,然後悄然離去,柳玉蓮又胡思亂想了半宿。
(三十七)
因為是老怪物的朋友,所以柳玉蓮並沒有與其他女客住在一起,而是與幾派掌門同住在後院正面的上房裡,每人一間。
而華山派的四美和峨嵋的楊紫仙則另外住在一個小跨院中。
那個院子只有三間普通客房,兩個道姑住一間,葉玉華和趙娉婷住一間,楊紫仙住一間。
因為沒睡好,柳玉蓮睡到天大亮了才起。
起來就直奔華山派女弟子們住的小院兒去找她們聊天兒,見到楊紫仙便問華山派的弟子們在不在屋裡。
兩個道姑聽見,急忙出來道:「我們在這裡。」
「咦,玉華她們呢?」
「我們四個起得早,去西邊花園裡練功,我們兩個先練完了,四妹和五妹說再練一趟,所以我們就先回來了。」
正說著,小二來送早飯,玉華道:「你們先吃著,我去叫她們倆兒。」
玉蓮來到西院花園,在裡面轉著找葉玉華,轉了半個院子沒見人影,轉過假山石,忽見一條人影飛出院牆去了,彷彿是葉玉華的樣子。
「她這是幹什麼?」
玉蓮覺得奇怪,急忙縱身上了牆,葉玉華已經飛跑出幾百步了,只看見一條粉色的背影。
柳玉蓮知道,沒有緊急的事,葉玉華是不會這樣不經向掌門稟報就私自出門的,於是在後面緊緊追趕。
華山派的輕功也是很強的,就算玉蓮使出十分功力,一時也追不上。
不一時追出了城,遠遠見葉玉華鑽進樹林去了。
「嗨,這個玉華,怎麼不知道逢林莫入的道理,這不是等著叫人家暗算嗎?」
柳玉蓮藝高人膽大,也鑽進了樹林,卻不見了葉玉華的身影。
玉蓮循著感覺向林子的深處找,足足找出兩里餘地,才聽見前面有了動靜。其中一個女聲是葉玉華,一個男聲卻是張子平。
「小輩,你們把我師妹弄到哪裡去了,今天你就老老實實把我師妹交出來還則罷了,不然,讓你嘗嘗華山劍派的厲害。」
這上葉玉華的聲音。
「女俠莫要血口噴人。我是走在街上,看見有蒙面人挾著一個姑娘向這邊跑了,便追下來。到了林子便失去了目標。才在這裡找到些可能的蹤跡,正要去追,女俠就來了,不分青紅皂白便擋住我的去路,這不把救人的事也給耽誤了。」
「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分明只見你一個,怎麼又說在追別人?」
「女俠不信我也沒辦法。」
「少廢話,亮傢伙。」
「在下從不對朋友亮兵刃。」
玉蓮一聽,趕緊跑過來道:「玉華且慢。」
葉玉華一聽是玉蓮,急忙住手,回頭問道:「姐姐為何攔阻。」
「玉華,到底出了什麼事在這裡與人爭鬥。」
「玉蓮姐,五妹叫人綁架了。」
「啊?!什麼時候?」
「就是剛才。」
「剛才你們姐妹四個不是在花園練功嗎?」
「正是,後來大師姐和二師姐先練完了,要回住處,我們兩個還想再練一會兒,就沒同她們一起走。
剛剛練完一趟劍,正要回去,突然聽到假山後有動靜,我和五妹以為有人在偷藝,就一個從左邊一個從右邊,想繞到假山後面去捉人。
等我轉過去的時候,見一條黑影飛上牆頭,胳肢窩裡彷彿還夾著個人,那人跳出牆外的時候,隨手扔下一張紙柬。
我一看那紙柬,是回春堂留的,五妹已經被他綁走了。
我急了,趕緊上牆,就看見這個人往這邊跑,追到這兒才把他追上,他一定是回春堂的惡棍,姐姐幫我,千萬別把他放跑了。」
「玉華,你這是五妹丟了急的,怎麼也不想想,要是他綁了五妹,此時五妹的人在哪裡,你追他的時候見他帶著人呢嗎?」
「沒有。」
「那你怎麼就說是他綁的五妹?說不定他說的是真的呢。」
「還是這位姑娘說話在理兒。」
張子平急忙道。
玉蓮此時也不敢表示出認識張子平的意思來,於是轉向他:「朋友,留個字號吧。」
「在下張子平,無名小輩,無門無派,現在還沒混出綽號來。」
「那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只不過是雲遊江湖,想闖個名號,正好走到這裡,見了許多江湖高人,以為是要打擂台,就留下來想看看他們的武藝。
今日早起,想到運河去看看風景,正在從那道院牆後面走,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挾著一個大姑娘,向這邊跑了。
我一想,好人幹嘛挾著個姑娘啊?肯定有問題,所以就跟下來了。
進了林子,人就跟丟了,我正在這裡找線索,這位姑娘就來了,非說是我把人綁了。
我也就是會點兒逃跑的本領,武藝很差,綁一個象姑娘這樣的,我就算心裡有這個念頭,也沒這個本事啊。」
玉蓮聽了,撇了撇嘴,心裡想:「這話說的真沒良心,我這樣高的武藝,你還不是想綁就綁了。趙娉婷比我還差著幾分,你想綁她還是象玩兒一樣?」
嘴上卻不能說。
「我看也是,瞧你長的那個模樣,瘦的一把柴禾,真有個人讓你挾著跑,你也沒那個力氣,算啦,你走吧。」
「多謝姑娘替我開脫。」
「免了吧。」
「請問兩位姑娘字號。」
「我叫柳玉蓮,綽號玉烏龍,也是無門無派。這位是華山派的華山劍女葉玉華,人家才是高手呢。」
「哦,幸會幸會。不知兩位姑娘與那個被帶走的姑娘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小師妹。」
玉華說著便要哭。
「姑娘莫哭,現在救人要緊。剛才一耽誤,那個蒙面人恐怕早跑出十里之外了,再想追是不可能了。他不是給你留了個字柬嗎?能不能拿給我看看。也許能幫你們找到線索。」
(三十八)
玉華知道錯怪了人家,很不好意思,一邊道著歉,一邊把字柬寄過去。
玉蓮也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丫頭吹大話,挑戰回春堂,捉回作窯姐,鞭棒她先嘗。告誡眾武林,速速離滄州,膽敢不聽話,人死屍不留。」
「口氣也太大了點兒。」
玉蓮冷笑道。
「切莫低估他們的實力,敢吹大話的不在少數,敢綁這麼多知名女俠,與黑白兩道的武林作對的,天下可找不到幾個。」
子平說,一隻手拿著那張字柬,一隻手比劃起來。
柳玉蓮和葉玉華都看著奇怪,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你在那兒瞎比劃什麼呢?」
「看武功。」
「看武功?」
「對,這人寫字的時候的習慣,同他長期形成的動作有關,雖然每個人和每個人都不一樣,不過長期作同一個動作的兩個人,寫字時也會有相同的特點。
一般人看筆跡只是看筆跡,最多只是看到他們用力的習慣,卻不能從看到更多的東西。
敝人雖然武功不行,但對天個武林門派卻瞭如指掌。所以從筆跡上還是能夠看出些東西來。」
「哦?那你看出什麼了?」
「等我再琢磨琢磨。」
張子平說著,又繼續在半空中比劃。
葉玉華在旁邊看著,突然道:「這個動作像是炮錘的招式。」
「不可能,炮錘是正派武功,他們門下的人都是白道英雄,不會作這種壞事。」
玉蓮道。
子平也不理她,繼續一招一式地比劃著。
玉華在旁邊看著,越看越像炮錘,但又與炮錘不完全相同,有些動作她根本認不出來,以為是張子平的動作有偏差。
子平道:「不會,雖然僅僅是幾行字,但是我模仿的是對手的用力習慣,這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但那幾個動作確實不像,要麼是你學的有偏差,要就是這個人練功時間短。」
子平搖了搖頭道:「不是,練功時間短,武功就高不到哪裡去,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一個華山派的高手制服嗎?
你只不過是轉了一個假山,無聲無息地,你師妹就被捉走了,說明他是一擊而中,你師妹連出聲示警都來不及,這不是三年五年的功夫。
這個人就是練炮錘的,而且,我肯定他的炮錘已經練了二十年以上,功底非常扎實。
至於動作上的偏差,是因為這個人最近又學了另外一門武功,所以用力習慣與正宗的炮錘相比有所改變的原因。」
「你這麼肯定?」
「我肯定,而且我已經判斷出,那門武功不是中原的武功,像是西域魔教的功夫。」
「這麼說……」
玉蓮猜測著。
「就是說,這個人是炮錘高手,至少是長老或分堂主之類的人物,而且還練了魔家武功。」
「不可能,本地炮鍾門只有一個分堂,堂主叫神拳無敵洪益英,是滄州武林響噹噹的白道俠客,怎麼可能是回春堂的人呢?」
「滄州分堂也不一定只有他一個高手,再說,誰說白道中人就沒有叛徒?酒、色、財、氣人之所欲。有人為名,有人為利,並不因為他們的家門而不同。」
「那怎麼辦呢?」
「事不宜遲,我在這裡繼續找那惡棍可能留下的痕跡,你們兩個快些回城,你去報告你家掌門,你去少林德信方丈那裡,把這件事告訴他。」
「可我怎麼才能找到德信大師呢?」
「各派掌門都應該知道德信大師的住處,問他們應該就行了。」
說完,張子平轉身走了。
葉玉華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裡嘟囔著:「這個人好神秘啊,看他年輕輕的,竟有這樣本領。」
「他呀,只怕本領還不止這些呢。」
玉蓮接道。
「你認識他?」
「認識。」
「什麼時候認識的?」
「剛才。」
「我看不像,他決不是一般的人物,要不怎麼知道少林德信方丈在滄州。」
「看來他是說漏嘴了。我估計他是德信大師門下的俗家弟子,德信大師大概是讓他暗中調查,咱們可別把這件事洩露出去,免得破壞了大師的計劃。」
「姐姐說的是。」
兩人急忙出了林子往回走,忽然大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個人回頭一看,有四、五匹戰馬飛馳而來,看看切近,當先一匹黑馬上的人忽然勒住絲韁大叫道:「哎喲,大妹子,你也在這兒!這一陣子可好?」
「喲,是黑風大哥,好好。」
玉蓮答應著,急忙使個眼色讓他不要多說話,然後回頭對玉華道:「這裡有我個熟人,你先回去稟報師太,請他轉告德信方丈,我與朋友說幾句話。」
玉華心裡為師妹著急,答應一聲,先自去了。
玉蓮這才轉頭對黑風道:「大哥,借一步說話。」
黑風見她神神秘秘,急忙下來,把馬交給手下牽著,自己跟著玉蓮進了林子。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我是奉了十三省綠林總瓢把子杜新杜大哥之命來的,不知出了什麼事。我那老兄弟可好?」
「好好,我叫你過來,正是為了此事。」
玉蓮便把前後之事都說了,叫黑風裝作與子平初次相見的樣子,免得露出馬腳,叫回春堂的眼線看出來。
黑風答應了,又聽說兩個老酒怪也來了,十分高興道:「沒想到師兄也來了,這下可好了。」
「他們怎麼又成了你的師兄了?」
「嗨!說來話長。你們走了之後不久,我下山去踩盤子,遇上兩位師兄在一個酒館兒裡喝酒。
你知道我也是好酒之人,又是個自來熟,見他們一僧一道,又是酒又是肉的覺著有意思,就跑過去同他們湊在一桌。
喝得高興,大師兄便道:『黑風,你同我們喝酒,也不問問我們是誰?』
我一聽奇怪啦,我不認識他們,他們倒認識我呀。
便說『兩位可是公門裡請來的捕快,想是要捉我黑風去歸案麼?』
二師兄就笑了,說:『我們兩個老酒怪要是給公門當捕快,就不用在這裡見你了,早上山把你掏出來了。』
我一聽他們自稱酒怪,才知道是醉仙和醉佛兩位高人,急忙起身施禮。大師父就問:『我提個人你知道嗎?』
我說:『問誰,有名的便知,無名的不曉。』
二師兄也樂了道:『張子平,你認識嗎?』
我說:『認識呀,那是我老兄弟。』
他又說:『張子平說你是快練武的好料子,人也直爽,合我們的口味,叫我們指點指點你的武功。我們一想,先看看這小子怎麼樣吧。剛才你一進來,就大模大樣地坐在這裡陪我們喝酒,還真是個爽快人,我們兄弟喝了幾十年的酒,也只遇見你一個對手,小子,對我們老人家的脾氣。』
我一聽,這是要收我作徒弟呀!那我不能不答應,人家是武林的高人吶!
我就趕緊跪下磕頭,大師兄說:『拜師就免了吧,你與子平是兄弟,我們也與子平是兄弟,收你作徒弟,這輩分上怎麼論吶?我看這樣吧,我們兩個代師收徒,你就作我們的師弟吧。』
後來我就跟著兩位師兄學藝,真是長進了不少。」
「那就恭喜你了。」
玉蓮也很高興。
(三十九)
兩個人把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才從樹林裡出來,隨黑風來的寨主們都下了馬,大家一起聊著來到雅客館,黑風先去見過兩位師兄,然後告退,他要先去總瓢把子那裡報號,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在那邊。
玉蓮和葉玉華因為追綁架者回來晚了,兩個人單獨吃了早飯,葉玉華情緒低落,還是在玉蓮的勸解下才吃了一點點兒。
少時,德信大師派了門下弟子前來,請各派掌門去水月寺商議大事,同時還請了兩位老怪物和玉蓮,這也是玉蓮的師門輩份甚高之故。
水月寺是滄州大寺,玉蓮跟著兩位老怪物到了寺院,有僧人引到後面齋堂獻茶。
玉蓮這次可開了眼,除了白道各派長門之外,還有黑道與綠林道的掌門和巨魁。
有南少林掌門德遠大師、槽幫幫主金鉤無敵馮大鵬、丐幫幫主鐵掌神丐秦春成、十三省綠林道總瓢把子秋風刀杜新、金剛憚掌門人鐵腿王德祿、六合門掌門人金槍振乾坤岳鳳舞、鷹爪門掌門人神雕周全友,還有各獨立門派掌門,加在一起有近一百號人。
在這裡面,老酒怪的身份最高,一進來,各派掌門急忙起身見禮。
老酒怪又給眾人介紹了柳玉蓮,大家聽說這個年輕的女子竟然輩份極高,遠在他們之上,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三個人在空座位上坐下,醉仙扭頭對杜新道:「杜瓢把子,我那個師弟怎麼沒來?」
「兩位老前輩的師弟是哪位?」
「我師弟叫黑風,今天剛剛到的。」
「原來黑風是您二老的師弟,在下不知,失敬失敬,我這就叫人去請。」
玉蓮知道,老酒怪此舉有兩重意思,一是趁機幫黑風抬高身份,老酒怪的師弟哪個敢不給面子?
第二是為了給張子平辦事尋個助手。子平因為是秘密行事,並不與其他掌門見面,有些事就需要個有力量的幫手,黑風的武功基礎原就不錯,加上這些時兩個老酒怪的調教,已今非夕比,杜新只怕也在他之下了。
不多時,德信老憚師到了,眾人急忙起身施禮,德信一一還禮,又給老酒怪和玉蓮見禮,醉仙忙道:「老和尚別弄這些俗氣的東西。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天這件事,你是元帥,論理也該大家敬你。」
「阿彌陀佛,如此老納擅越了。」
玉蓮看德信老和尚年紀也有八十開外,海下銀白的鬍鬚,但依然精神抖擻,二目如電。
老憚師在前面正位上落坐,緩緩開言道:「阿彌陀佛,各位,前些時所議之事,今日就不再細說。咱們黑白兩道,素來有隔閡,但回春堂之事,非只針對白道,是同天下武林作對,若不能打殺他們的氣焰,必將是天下大亂之局。
老納今日主要是向各位掌門人和瓢把子介紹一下近日密查的結果,還有就是請各位議議,下一步怎麼幹,此後衝鋒陷陣,還要各門各派傾力而為,務要弄出個結果。」
杜新是綠林中人,最是爽快,立刻便起身道:「老憚師有事只管吩咐,這回春堂擺明了是向天下武林挑戰,俺治下也有人受害,綠林中人向來有仇必報。
只要查出是哪伙兒混蛋作下這滔天惡事,不用老憚師下令,一十三省綠林道願作先鋒,就是拚光了老本兒,也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眾人也紛紛表示願意傾盡全力,剿滅回春堂。
「好。」
老師憚十分高興:「那老納就向各位透漏一些近日查訪的結果。老納為此事特地請了一位高人,這些日已經查出些眉目。這個回春堂確實存在,而且行事詭秘,勢力很強。
回春堂的總舵就在滄州附近,可能還有多處分舵,但從目前武林女子失蹤的情況來看,他們還只是在壯大勢力的階段,如有分舵也不會太多。
從武功上看,很可能是有西域高手參與其中,並且收買了本地武林中的一些敗類,至於回春堂的具體地點,以及有哪些高手還不知道。老納以為,論力量,槽幫、丐幫還有綠林道眼線最多,還請三位佈置下去,叫手下弟子們多多探訪。」
「好說,這暗查的事,我們當仁不讓。」
三位掌門和瓢把子立刻起身領命。
「各門各派要花些心力,暗查門下弟子,特別是滄州一帶分堂分舵的弟子中有否私學了西域武功。如有發現,切莫聲張,告訴老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回春堂的總舵在哪裡,需要放長線釣大魚,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謹遵台命。」
「還有,西域武功自成一派,有很多過人之處,但自從上次驅逐邪教,西域武林這些年沒有到過中原,多數門派對他們的武功不瞭解。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些天,我們要盡量收集些西域武藉,少林弟子也在研究所藏秘藉,尋找對付之策。如有心得,必不敢藏私,與各門各派共享。」
「少林尚且如此,我等敢不應命?」
送走了各派掌門,單只留下了杜新、兩位老怪、柳玉蓮還有炮錘掌門無敵拳張德彪。
「杜瓢把子,老納想向你討個人手,不知肯否割愛?」
德信向杜新道。
「不知老憚師所要何人?」
「你手下是不是有個叫黑風的寨主?」
「正是,方纔還同兩位酒怪前輩談及此人,已經派人去請了。」
「如此甚好。黑風是酒怪前輩的師弟,武藝高強,且與老納所請高人有些淵源,正好給他作個幫手。如果總瓢把子願意,在找到回春堂總舵之前,希望他能直接受老納差遣,如此更方便些。」
「老憚師說好便好。」
正說著,黑風到了,見過各位掌門瓢把子之後,杜新道:「黑風寨主,你雖是兩位老前輩的師弟,但身在綠林,自要按綠林道的規矩,杜新既蒙綠林道推舉作這個瓢把子,今後行事,還要按將令遵行,此事還請諒解。」
「總瓢把子說哪裡話,各寨公推您為總瓢把子,是因為您夠義氣,辦事公道,黑風一個粗人,不過向兩位師兄學了些皮毛武藝,並無統兵帶隊之能,凡事還要總瓢把子指點,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好。黑風聽令。」
「黑風在。」
「自此時起,派你到少林德信老憚師身邊聽候差遣,此間大事未完,不必在綠林聽點。老憚師之命,便是我之命。但有所用,雖刀山火海,不容退縮,你可明白。」
「總瓢把子放心,黑風決不給綠林道丟人。」
「如此,老納謝過了。」
德信老和尚聽了暗暗點頭。
俗話說盜亦有道,綠林道與一般黑白道不同之處,就在於除了槽幫丐幫之外,一般黑白道各自為政,缺少凝聚力,而綠林道雖然各自佔山為王,卻十分有規矩,需要的時候能同行同止,相互照應。這也是歷史上很多政治勢力能夠依靠綠林道成事的原因。
送走了杜新,德信憚師才對張德彪道:「張掌門,我找你,是有事相告。」
三皇炮錘雖然據稱自三皇五帝時便有,但同少林、武當相比還算小門派,能同老酒怪一起被德信留下,張德彪感到十分風光。
此時一聽德信憚師如此說,張德彪承惶居恐,拱手施禮:「請老憚師明示。」
「請問貴門在滄州有幾個分堂?」
「只有一個。」
「分堂裡有幾個高手?」
「回老憚師,分堂的堂主是在下的五徒弟大力拳楊定邊,在在下的弟子中武功算是最好的,所以才派他到這裡開設分堂,免得丟人現醜。
在下此番奉老憚師之命前來與會,順便去分堂看了看,現有再傳弟子三十多人,其中有三、四個已經有些出息了。老憚師若要用人,這幾個都堪一用。」
德信輕輕搖了搖頭:「張掌門,有些事,老納不得不說明。今日早晨,華山派弟子華山玉女趙娉婷被回春堂綁架,綁架者還留下柬帖,向武林示威。
我所請高人通過字跡分析,此人學過炮鐘,而且武功甚高,至少是長老或分堂主一級的武功。此外,在這人的武功中,還摻雜了西域武功的力道,所以老納才有一問。」
「老憚師,定邊那孩子我知道,他嗜武成癖,平日少言寡語,一心練成絕世武功,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兒,在這滄州城裡,他的分堂口碑也甚好,不會是回春堂的人。」
「張掌門的心意,老納十分理解,只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吶。我也希望他不是回春堂的人,但還需要證實。如果證明老納錯了,對大家都是件好事。」
「是是是。」
「早晨掌門看見過楊定邊嗎?」
「沒有,是他的幾個弟子陪我吃的飯,昨晚他說他有個朋友之約,向我告了假。」
「掌門到滄州之後,與這位堂主過過招兒嗎?」
「過過,中規中矩。」
「誰勝誰負?」
「自然是在下贏了一招兒。」
「哦--,門內過招兒,一向是點到為止,何況是與師父交手,輸贏並無所慮,所以即便他學了西域武功,也會隱藏不露,難以試出真假。但若是性命交關之時,就可能會因迫於自保而隨手使用。
這位黑風寨主是兩位酒怪前輩的師弟,武功應不在楊定邊之下,若是能設個局,讓他們作個生死之戰,說不定那楊定邊會露出些馬腳。」
「這個……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若定邊不是敗類,怕是有些不值。」
「放心,到時候,酒怪前輩和柳女俠會在暗中觀陣,若真有危險,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四十)
幾個人商量好了,柳玉蓮先跟著兩個老酒怪回客棧。此時她已經知道,德信憚師所說的高人就是張子平。
她不知道張子平憑什麼作這個高人,不過現在她已經明白,其實要辦成事,武功不是唯一的,就如杜新的武藝不見得高於黑風,但杜新仍然是總瓢把子一樣。
子平能被德信憚師如此看中,讓玉蓮感到十分自豪,雖然他們兩個之間的賭賽還沒有結束,但她已經希望最後取勝的是子平了。
吃過晚飯,玉蓮回到屋裡,收拾得緊襯利落,帶上百寶囊和長鞭,看看天黑,自屋裡出來,覷見左右無人,飛身上房,向後面街上而來。
到了早晨遇風張子平的樹林邊,見子平、老酒怪和黑風四人已經在等她。五個人會齊了,一齊奔城西大道而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五個人各自隱身於大樹之上,靜等著楊定邊到來。
此事已經是說好了的,叫張德彪設法派楊定邊單人出城,給住在城外進行密查的大徒弟傳掌門令,好讓黑風在路上攔截。
天交三更,果然見一條黑影駕輕功飛跑而來,看那架式就知道武功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
看看切近,黑風黑巾蒙面,突然自樹上跳下,攔住去路。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倘若牙蹦半個說不字。嘿嘿,管殺不管埋!」
來人聽了,呵呵一笑:「朋友,都是道兒上混的,行個方便吧。」
「我倒是想給你方便,只怕我的兄弟不答應。」
「請問賢兄弟是哪個?」
「就是他。」
黑風將兩個蒜缽大的拳頭一舉。
「哈哈哈哈哈哈……」
來人笑起來:「朋友,這些個套話,俺都知道。不過劫道的不用刀,倒用兩個拳頭的不多見。」
「俺武藝高強,便憑一對拳頭,就是山上的野牛也打個七竅出血,對你用不著使刀。」
「就不問問我截得截不得?」
「天下還沒有我截不得的。」
「好大的口氣!朋友,劫道兒是綠林道的買賣,這些天滄州正有大事,武林各派已結成聯盟。
你們杜大當家的也傳下將令,綠林道不准在滄州百里之內作買賣你不知道嗎?」
「老子獨來獨往,不知還有什麼杜大當家。小子,快些把錢財留下還則罷了,不然,老子的拳頭可不認人。」
「朋友,實在不巧,我今日事急,未曾帶得銀錢出來,可否行個方便,若要金銀,改日必當送上。」
「放屁!爺爺劫道,向無空手而回之理,若真無錢,我看你背後那把劍彷彿是個值錢的玩意兒,不防送我。」
「朋友不可逼人太甚。」
那把劍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掌門人的信物,寶劍在手,如掌門親臨。
這劍就如同令箭一般,丟了掌門令,那可是斷頭之罪,來人道:「朋友,此乃師門信物,不可予人,朋友還是行個方便,讓我過去吧。」
「不行,今天你要不把劍給我,便把命留下。」
「朋友,在道上混,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誰都動劫得的。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我乃三皇炮錘掌滄州分堂堂主楊定邊,想來你應該聽說過,人送外號大力拳,朋友自忖能打得過我嗎?」
「嘿嘿,野雞沒鳴
(名)
兒,莫說你是個分堂主,就是你家掌門來了,也得乖乖把劍奉上。」
「我若不答應呢?」
「打你個塌鼻子瞎眼,再捅你個透明窟窿。」
「朋友話說得大了。楊定邊雖然不才,對付你這個小毛賊綽綽有餘。」
「這麼說,你是真要讓爺爺動手了?」
「把真本事亮出來給我看看。」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看拳!」
說完,略丟個架式,當胸一拳便向楊定邊打來。
楊定邊毫無懼色,接架相還,兩個人打在一處。
打了有二十來個回合,不分勝負,楊定邊跳出圈子道:「且慢!」
「幹什麼?」
「朋友作事欠思量,既然蒙面行劫,就該小心勿露行藏。你雖然露著面,但你背著那口刀可給你揭了底。黑風,你既知道杜新杜大當家的將令,就該如令而行。
杜大家說了不准在滄州百里之內作買賣,你還在這裡劫道,卻不是壞了杜大當家的規矩。此事傳揚出去,恐怕杜新饒不了你。這樣,我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大家各走各的路,你看如何?」
黑風聽了,眼睛裡忽現殺機:「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須留你不得,看招兒。」
他一個力劈華山,單掌切向楊定邊的頭頂。
楊定邊急忙接架相還,兩個人越打仇兒越大,黑風表面上裝作犯了杜新將令被人看破行藏要殺人滅口,把從醉仙酒怪那裡學來的功夫給用上了。
這一下兒,楊定邊有些招架不住,被黑風逼得步步後退。連退了三、四十步,實在讓黑風給逼急了,眼中也現出一片殺機。
黑風自然看到了,樹上的人也都看到了,子平忙用傳聲之術暗中提醒黑風:「當心,殺招兒要使用出來了,不可強接。」
黑風心裡省得,暗中加了小心,又鬥了有七、八個回合,楊定邊堪堪不支,突然一轉身,藉著這一轉之機,拳頭從一個怪異的角度突然偷襲而至。
「哥哥速退!」
實際上黑風早就加著小心,見楊定邊轉身的方式與炮拳步法完全不同,未等子平提醒,已經一縱後退了一丈多遠。
「這是什麼功夫?」
黑風驚愕地道。
「殺你的功夫。」
楊定邊一進身,追蹤而至,又是一招怪拳打來。
黑風看見,急忙又退一數步,如此連躲過幾招,黑風盡力跳出圈子道:「朋友好功夫,在下不是對手,不奉陪了,走也!」
說完,轉身便跑。
楊定邊在背後看著,並未追趕,口中喊道:「黑風,我今天放過你。不過,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等我回去告訴杜當家,看你今後還如何在綠林道混?」
話音落時,黑風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楊定邊見黑風走得無影無蹤,便嘟嘟囔囔自言自語了一陣兒,這才繼續趕路。
等楊定邊走了,子平等四個人才從樹上跳下來。
「老兄弟,看得怎樣?」
「如果我沒猜錯,這楊定邊就是背叛師門,劫持趙娉婷的敗類,那最後幾招,絕對不是中原武功。」
「不錯,以前我和大師兄參加過驅逐西域邪教之戰,見過他們的武功,雖然與楊定邊的招法不盡相同,但從傳承上看,是西域流派應該是不錯的。」
醉佛道。
「師弟說得不錯。這楊定邊就是個敗類,只不知他在回春堂是個什麼角色。」
「一時還說不清楚,我們還是先不忙動他,我設法跟蹤,弄清他在回春堂的身邊,以及回春堂其他惡賊的藏身地。」
「子平,娉婷妹妹如今在他們手裡,得趕緊救人,不然真叫人家……那就晚了。」
玉蓮最關心的是趙娉婷。
「我知道,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判斷回春堂並不在滄州,滄州只是他們的一個分堂。
即使總堂在這裡,現在整個武林的精華都在滄州,嫖客也不敢公然到此,要知道現在只要有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必被丐幫的弟子們注意上。如果這裡是分堂呢,楊定邊雖然綁了趙娉婷,他卻沒有時間往總堂送,或者送人的另有其人。
我知道西域邪教的手段狠毒,對洩露教中機密的人是決不手軟的。所以,即便咱們拿了楊定邊,也未必能問出什麼來,反而會打草驚蛇,那時候趙娉婷就不是失身的事了,恐怕會被毀屍滅跡呀。」
「那怎麼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去德信大師那裡,請他找丐幫的人查一查,娉婷出事以後這幾天,有沒有滄州武林的人失蹤過半天或一天,那也許就是送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