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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革命者

作者:wissenschaft

今天,我接到命令要處死Nini。

按照軍事法庭的判決,她是一名叛亂犯。

當然,她自稱是革命者。

作為一名劊子手,我的職責只是奉命執行而已,從來都不會去管這些政治上的事。

用一句《悲慘世界》裡的話來說,「我對政治不感興趣。」

事實上,我和她相處得還不錯。

她並未對我進行過什麼政治宣傳。

我只是像對待其他女犯一樣照顧她。

畢竟,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

按照命令,上午九點之前我要把她押送到市中心廣場。

包括憲兵司令和軍事法庭法官在內的重要長官都要到那裡觀看這場絞刑——事實上,Nini是長長的處決名單上的第一名。

近期內監獄裡的全部叛亂犯都要處死——占總數四分之三的男犯在西郊刑場由我的同事們槍斃,剩下的不到五十名女犯由我在市中心陸續絞死示眾。

上午七點,我叫醒了Nini。

其實我知道,昨天一晚她都沒有睡安穩。

昨晚我把執行死刑的命令念給她聽。

她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請求能夠洗一個熱水澡。

我把她帶到獄警的浴室滿足了她最後的要求。

但由於實在沒有換洗的衣服,而我又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她今天只能穿著那身髒兮兮的灰色囚服上路了。

她穿好衣服,略微洗漱了一下。

兩個多月的牢獄生活使她比入獄時清瘦了許多,顯得有些憔悴。

不過由於沒有受嚴刑拷打,所以身體不算太虛弱,也沒留下什麼傷。

吃下兩片麵包和一杯牛奶後,她的精神顯得好一些了。

我有點內疚,昨天最後的晚餐沒能給她吃點好的。

八點,我讓獄醫給她灌腸,因為昨天晚上她說不想死得太噁心。

不過我也實話告訴她,小便失禁不可避免。

八點半,她又洗了洗臉。

「恐怕咱們得出發了。」我歉疚地說。

「真對不起,一直沒能幫妳做什麼。」

她笑了笑:「我不怪你。其實,你只是奉命行事,也挺可憐的。」

我打開單身牢房的門,她順從地走出來。

光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拖著「嘩啦嘩啦」的腳鐐聲。

所有死刑犯都必須戴腳鐐,而且不准穿鞋襪。

我可以用布條纏住腳鐐以減輕她的痛苦,但後一個問題沒辦法,只能把牢房的地面打掃得乾淨一點,好在現在是夏天。

她走出牢房,對她的女同志們揮了揮手。

「我第一個走了,再見!」

大家一起回應她,我還聽見了淡淡的抽泣聲。

「今天的天氣真好,我喜歡在這樣的天氣裡你絞死我。」她對我說。

走到囚車前面,我把她扶上車廂,掏出了手銬和另一副腳鐐。

「對不起,這是慣例,妳在被處死前要換一副腳鐐,還要帶上手銬。」

她微微一笑:「那就請吧。」

她轉過身來,把雙手伸到背後。

我給她帶好手銬。

然後,她又把雙腳伸到我這邊,我彎下腰去,解開她的腳鐐。

這是我發現,她昨天洗乾淨的雙腳已經有點髒了。

「真對不起。」我撫摸著她腳腕上的紅色腳鐐痕跡。

「把妳的腳弄髒了。」

「沒什麼,反正等一下在刑場會更髒的。」

我給她帶好腳鐐,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纖細的雙腳。

兩個荷槍實彈的獄警也上了車,關好車門,汽車發動了。

十五分鐘後,已經可以看見市中心廣場的絞刑台了。

車裡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我把嘴貼近Nini的耳朵:「給我一個面子,等一下妳不要喊口號好不好,我會很不好辦的。」

「我要是不給你這個面子呢?」 Nini很強硬。

「就算我求妳,行嗎?」

「除非你割掉我的舌頭。」她把頭轉過去,不再理我了。

沒辦法,這是最後的一次鬥爭了。

好在我還有應急措施——當然不是割掉她的舌頭,我可不願意見到血,這是我做絞刑劊子手的重要原因。

把她扶下囚車時,我又對她說:「我們妥協一下好不好?等一下宣讀審判書的時候妳可以不跪下,但是妳不要喊口號。」

「不好。」冷冰冰的回答。

兩隻光腳一齊落在地上。

此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憲兵司令、市長、警察局長、軍事法官等都面對觀眾站在絞刑台前面。

此時是差五分九點。

憲兵司令擺了擺手,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我扶著Nini在一旁站好,軍事法官開始宣讀判決書。

「根據《懲治叛亂犯條例》第五、十一、三十一、四十七條,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軍事法官念完,對我一揮手。

「絞死犯人!」

「打倒……」果不其然,Nini開始大喊口號。

幸虧我早有防備,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膠布,貼在了她的嘴上,封得嚴嚴實實。

「等一下替妳拿下來,現在就請忍耐一下吧。」我貼近她的耳朵。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並沒有作無謂的反抗,拖著腳鐐跟我一起走上了十三級台階。

聽到她的光腳踩在木頭絞刑台上的聲音,我忽然覺得有點傷感,畢竟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人,在監獄裡,沒事時甚至可以讓我的手指一個一個地數她的腳趾頭。

站在絞架前,Nini的眼神已經變得很溫柔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剛才給她貼膠布時,我的動作太大,囚服上衣的第一個扣子鬆開了。

我會意,伸手幫她繫上了扣子。

她的眼睛對我笑了笑。

她很配合地站到活動踏板上。

我拉過絞索來給她套上。

由於她比較矮,絞索有一點點不夠長。

沒辦法,我又貼近她的耳朵:「幫幫忙,踮起腳來,可以嗎?」

她轉過臉來點了點頭,踮起了腳。

我把麻繩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把她的頭髮清理到繩套外面,收緊。

我低頭看看,她正在用十個腳趾吃力地支撐著身體的重量,紅潤的前腳掌和腳跟都沾了許多灰塵。

看來她說的是對的。

押到絞刑台上的這段路弄髒了她的腳。

「我馬上就幫妳把膠布撕掉,好嗎?現在做好準備。」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蔑地看著台下的軍官們。

我伸出左手,慢慢地扳下了操縱桿。

沉悶的聲音過後,兩英尺見方的活動踏板落了下來,Nini應聲懸在了空中。

我立刻伸手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布。

她發出短促的「呃」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連串極短促的近似咳嗽的細微呻吟。

我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我看到了巨大的痛苦,但是看不到恐懼。

相反地,似乎有一份坦然。

她的嘴大大地張著,似乎想吸進空氣維持生命。

當然,這只是假象而已。

粗糙的絞索勒進她的脖子,呼吸道已經被完全阻斷了。

剛才我幫她繫上扣子的地方正在劇烈地起伏。

她的肩、腰、大腿都在不停地扭動著,膝關節時而彎屈,時而伸直。

兩隻腳掌也在沒有規則地擺動。

我轉到她的背後。

她的雙手在不斷地抓撓著空氣。

我低頭看了看,她的灰黑的腳心正在上下翻動著。

我默默地看著她無助地掙扎著。

十分鐘後,掙扎減弱了,有節奏的抽搐開始了。

我轉到前面,可以看到她的頭稍稍低了下來,原本蒼白的面容變成一種死人才會有的灰色。

她的櫻桃小口張著,半截紅色的舌頭吐了出來,就像一朵盛開在岩石上的花。

她的下巴似乎被唾液潤濕了。

當她頭部的抽搐停止時,軀幹只剩下微微的擺動,就像微風中的一片樹葉。

我轉到背後,可以看見她的下身濕了一大片。

我把手伸進她的手裡摸了摸,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我一直把她吊到九點半,這時人群已經散去了。

我看了看她的臉。

她的眼睛還在嘲笑著我。

我把踏板拉起來。

她的雙腳放在上面,只有腳後跟還微微抬起,看來她的脖子已經被拉長了一些。

解開她反銬在背後的雙手,她的雙臂立刻無力地垂在身體兩邊。

我從背後抱住她,解下了繩套。

她軟綿綿地倒在我身上。

我單腿跪下,扶她在我的腿上坐了一會兒,把她在絞刑台上放平,解開了腳鐐。

她就那樣躺在絞刑台上,死灰色的臉上詭異地裝飾著黑色的眼珠和紅色的舌頭。

她的兩隻腳尖無力地分開了。

我看了看她的腳底,真的有點髒。

我摸了摸她的足弓,再一次用手指數了一遍她的腳趾。

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抱住這兩隻腳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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