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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鎖殉祭
作者:白綾如絲
「您真的決定用白綾?」黑衣男子鄭重地問。
「是的。」清鎖認真點點頭,明麗的眼眸中透出不容懷疑的堅定。
「我必須要告訴您,」黑衣男子深鎖了眉。
「這種方式雖然極美,實則卻很痛苦,您確定要這樣嗎?」清鎖微頷首,再次點點頭。
一頭如瀑的秀髮有幾絲拂過臉頰,把她秀麗的容顏襯托得更加明艷動人。
男子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從身後的箱子裡抽出一條雪緞般柔滑的白綾。
「那麼……」男子轉過身,面對著清鎖,做慣了這樣的事的他今天竟有些手足無措。
清鎖嘴角動了動,苦澀地笑了一下。
「那麼,勞煩您送我一程。」清鎖微歎道,柔軟的聲音就像白綾般細滑。
她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走到屋子正中,一襲白色宮羅裙隨著她的動作翩躚起舞,捲起一室微涼。
黑衣男子有些恍惚了,又一個美麗鮮活的生命將從他手上消失。
這些年,他早已將自己訓練得絕情,然而此刻,他仍忍不住有些顫抖。
他走過去,將白綾搭上清鎖細嫩的脖頸。
白綾觸及她皮膚的一霎那,清鎖猛一瑟縮。
真的就這樣……她以為自己早已看透宮裡的生生死死,然而此刻,她的淚卻不由自主落下。
白綾已系成死結,男子猛地抬手,白綾的另一端飛向空中,繞過橫樑落下。
「主兒,我不能把您完全吊起來,那樣就失了體統。你的腳會一直挨著地面,所以,時間……會很長,您……」黑衣男子有些說不下去了。
清鎖略點了點頭,抬手撫住脖頸上的白綾,將它貼合在耳後。
「我懂,你……動手吧。」黑衣男子輕歎一聲,抓住白綾的另一端,向後邁了一步,口裡道「主兒好走」,手中已暗自向下用勁兒。
清鎖只覺得喉間的白綾一緊,臉不由自主地隨著緊繃的白綾揚起來,腳也慢慢向上輕踮。
黑衣男子一點一點向下拉著白綾,清鎖踮起的腳一點一點抬高。
空氣越來越難以進入她的身體,她的手努力向下扳著白綾,然而綾子還是越來越深地陷入她的咽喉。
黑衣男子又將白綾向下拉了些微距離。
清鎖的腳努力向下勾著,然而也只有腳尖與地面輕輕碰觸、忽即忽離。
她握著白綾的手已開始綿軟,雙腿也開始不受控制地抽動,腳尖與地面反覆敲擊,像是十分急迫。
男子有些不忍,將手中白綾的一端綁上廷柱,走過去,攬住清鎖的腰,向上一托。
「啊——」一聲急促的吸氣聲自清鎖喉間傳出,她咳了兩聲,睜開迷濛的眼恍惚地看著黑衣男子。
「主兒,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男子嘆息著柔聲道。
兩行清淚瞬間從清鎖臉頰滑落,她固執地搖搖頭,把頭埋入黑衣男子懷中,虛弱地嘶啞著嗓音說:「我只希望明天我的身子弔祭在神壇的時候,可以依然是美的。」
黑衣男子心有些微酸,他抽出右手理了理清鎖柔美的秀髮,把白綾的褶皺捋順,將它貼合在清鎖喉骨上方,又自她耳後沿出。
他囁嚅著向清鎖耳語:「主兒,您放心,這樣不會吐舌,明兒個您飄在空中,定會像仙子凌凡。」
說著,他緩緩鬆了手中的力道。
白綾立時承起了清鎖身體的重量。
清鎖眉心一蹙,眼睛痛苦地微闔起來。
她緊繃的雙腳輕觸地面,在努力、努力向下找尋著支撐。
白綾繃緊著她的呼吸,她清麗的臉龐因血液被阻隔而顯得蒼白。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緊迫,或者說她呼吸的動作越來越急促緊迫,然而只有極少量的空氣可以逃脫白綾的束縛,進入她的胸腔。
這讓她的意識一直在清醒與迷離間遊走,似醒似昏。
長時間的半窒息狀態一點點消耗著清鎖的體力,她的腳尖漸漸開始支撐不住身體,她的雙腳開始急促而焦急地抖動。
然而只要一顫,她的腳立時蕩離地面,更深刻的窒息讓她身不由己地繃直身子,拚命踮著腳尖以圖借地面之力。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飲鴆止渴,她的腳尖支撐在地面的時間越來越短,蕩在空中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她費盡全身力氣,努力向下扳著白綾,努力踮著腳,也只能吸到幾縷游絲般的空氣,而這幾縷空氣,只能讓她的腦子更加昏沉,讓她的雙手更加無力。
「罷了吧——」一個混沌的聲音掃過清鎖的大腦,她的身體已疲憊不堪,腳尖雖然極力繃緊,卻越來越難以接觸到地面。
這個聲音讓清鎖緊繃的神經和身體都漸漸放鬆下來,於是,她的腳尖蕩離地面,不再受力,整個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在頸間的白綾上。
她端麗而高傲的頭顱漸漸低垂,輕蹙的眉似在訴說著生命最後的悲苦。
然而此刻,清鎖體內卻產生了奇異的感受,不再是剛才極力繃緊身體,踮直腳尖時喉間胸膛難以忍受的憋悶,而是白綾噬咬著自己的頸子,身體飄飛在空中的輕快。
「自己就要死了吧?」清鎖最後的意識正在漸漸遠離,她扯著白綾的手緩緩垂下,搭在身體兩側。
她的腿一彈一彈地前後踢擺著,幅度卻極為微弱,她的手也想再抬一抬,然而剛才繃緊身體的動作消耗了她太多體力,手再也抬不起來,只有手指還在一動一動地掙扎。
黑衣男子眼見著清鎖只剩下極為微弱地小幅度掙扎,解開綁在廷柱上的白綾,挽在手裡,使勁兒向下一拉。
清鎖一下子被高高吊起,上升的力度使她猛地踢了兩下腿,絹白飄逸的裙角便飛動起來,在空中舞出一朵絢麗的白花。
黑衣男子又迅速向上放鬆白綾,清鎖的身體便「咻」地落下,及至雙腳站在地面。
這一收一放間,清鎖胸中的一口氣便「呵」地吐出,身子軟綿綿地就要倒下。
黑衣男子走上前,抱著清鎖的身體,將白綾套自她頸間卸下。
清鎖軟在黑衣男子懷裡,已失去意識,只是人還有極微弱的呼吸。
黑衣男子號了號清鎖的脈,脈象快速而凌亂。
黑衣男子輕輕按摩著清鎖的頸子,為的是讓頸子上被白綾勒出來的紫紅的印子消失。
獻給神和先皇的祭物必須毫無瑕疵,這也注定了清鎖最後的苦難不會很快結束。
過了一陣子,清鎖頸子上的勒痕已不太明顯,只剩下紅紅的印記。
黑衣男子便又拿出一條約四指寬的白綾,貼合在清鎖的脖頸上,細細地纏繞起來。
一圈一圈,自下而上,細緻地將清鎖的頸子纏繞得密密匝匝。
在這過程中,清鎖一直沒有清醒,也許,她再也醒不過來。
纏繞已畢,黑衣男子拿出一條極寬極粗的白綾拋上屋樑,比著自己脖子的位置將白綾兩端繫起來,結成白綾套。
又將白綾上拉,將結扣隱於樑上。
細膩柔滑的白綾摩挲誘惑著他的皮膚,讓他幾乎有種將那美麗的白綾套套在自己頸上的衝動,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甚至沒有這個資格。
做完這一切,黑衣男子將清鎖橫抱在懷中,走至白綾前,將白綾套貼合在她頸子上,由於白綾極粗,清鎖脖頸上又纏了細密的白綾,便不會留下太深的印痕。
他慢慢慢慢放鬆雙臂,清鎖身體的重量便一點點壓在頸子上,直到最後,完全吊上白綾。
清鎖已不再掙扎,只是腳還在無意識地前後踢動著,手也在一上一下地小幅度拍打著身側。
黑衣男子上前用雙臂箍住清鎖,不讓她動,同時稍稍向上用勁力略托住她,以使綾子不至於給她的脖頸帶來太多傷害。
但清鎖身體大部分重量還在粗而寬的白綾上,黑衣男子只感到懷裡的清鎖渾身上下在不住地顫抖,一下一下,就像極冷的人打的寒噤。
在經過兩次極劇烈的顫抖後,清鎖身體的顫動越來越小,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
終於,在最後一次持續時間最長的痙攣似的顫抖時,清鎖的雙腳前後略擺動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黑衣男子知道,清鎖死了。
他放開雙手,讓清鎖自由浮動起來。
他看她一襲白衣,低垂頭顱,緊闔雙目,彷彿睡著了一般,只是眼角似乎還掛著淚珠。
她的腳尖略略碰觸著地面,裙角還在隨著腳尖在來回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