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11.10.07 起統計 |
背景更換: |
|
戰‧無雙
第七章 戰‧無雙
作者:jerry79
這是一個灰色的世界,灰濛蒙的天空,蒼茫灰白的原野,還有不遠處那灰黑色的城池,彷彿這充滿死氣的天地間已經永遠失去了顏色。
天上厚厚的烏雲遮住了太陽,呼嘯的寒風吹得人臉上生疼,曠野上毫無遮擋,一個個站在寒風中的唐兵只能擠在一起取暖,被凍得瑟瑟發抖。
一群烏鴉自空中掠過,幾隻膽子大的時不時俯衝下來,停在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啄食屍體,發出一陣哇哇的難聽叫聲。
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弱,這已經是今日第三次攻城了,卻仍是無法的登城,無功而返。
眼看著那些倉皇逃回來的唐兵被監斬隊一陣亂箭射倒,片刻間橫屍荒野,血流成河,想到不久後自己或許也會成為那越堆越高的屍堆上的一部分,眾人心中都是一片冰涼。
自他們來到曹州已有三天,哪知這曹州賊軍守將劉荃雖為女流,卻甚是厲害,每日與士兵同吃同睡在城牆上,三天三夜甲不離身。
在她的指揮下,城內的賊軍士氣高昂,誓與曹州共存亡。
唐軍日夜不停的連攻了三天,損傷慘重,卻始終無法攻破這看似風雨飄搖實則堅如磐石的小小曹州。
今日一早,主帥監軍余俊下了死令,率先登城者賞銀三百兩,官升三級,不登城而後退者,斬立決,這才有了剛才那些退下來的唐兵被自己人射殺的一幕。
「奶奶的,他們那些軍爺吃飽喝足,身帶甲冑利劍不去攻城,卻讓我們這些連盔甲都沒有的新兵去送死,消耗賊軍的力氣。橫豎是個死,老子不幹了!」一個大漢憤憤地吼叫道。
「對,不幹了!」
「我們投義軍去,幹它娘的!」
他這一叫,如同火上澆油,這些士兵將幾日來所受的不公欺辱一股腦的發洩出來,頓時群情激奮,附和者甚眾。
眼看這支新軍便要土崩瓦解,作鳥獸散,忽聽得有人一聲爆喝,好似平地裡打了一個驚雷:「咄,爾等要想活命,便聽我說。」
只見一個軍官跳上一塊大石頭,指著曹州城方向大聲說道:「你們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你的腿再快卻又能快的過那監斬隊的箭失鐵騎?我軍攻城三天,城中賊兵夜不能眠,早已是強弩之末,疲憊之極,我等在這裡休養了三天,精氣正盛,若是現在攻城,必可一舉而下。」
眾人見那軍官只有十八九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一縷青絲從頭盔下露出,竟然是個美貌少女。
剛才大叫的大漢哈哈大笑道:「哪裡來的小娘子?妳不在家裡繡花,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兵卒中頓時發出一陣哄笑,有人附和道:「哪裡來的雜種丫頭,下來賠大爺玩玩?」
那少女正是葉青萍,她最恨別人罵她是雜種,不禁大怒,心知此時若不殺人立威便再也收攏不住這些人,於是指著那大漢冷冷說道:「你惑亂軍心,依我大唐軍律,當斬!」
她斬字尚未說完,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一柄長刀已經從那大漢的胸前透出。
他低下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沾滿鮮血的刀尖從自己胸口抽了出去,喉頭咕嘟了幾下倒地身亡。
只見渾身是血的蘇茹從他背後露了出來,伸出染血的鋼刀指著那幾個剛才隨聲附和的兵卒喝道:「爾等誰還敢惑亂軍心,便是和他一樣的下場。」
葉青萍見無人再鼓譟,朗聲說道:「我乃北川利州大土司戰清風之女戰無雙,我以戰家祖祖輩輩的英靈起誓,今日我戰無雙若不能登城破敵,寧願死在曹州城下也絕不後退半步。」
又聽兩個聲音同時說道:「今日若不破敵,我寧死不退。」說話的一個是蘇茹,另一個竟然是和葉青萍在鬥場中並肩作戰過的李雲兒。
見她三人說的豪邁,一個黑鐵塔一樣的大漢甕聲甕氣地說道:「奶奶的,人家三個女孩也有如此膽量,難道我們便是膽小如鼠的孬種不成?我張奎願隨戰姑娘上城殺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他一說完後立時便有數人附和,此時眾人也知道只有破城才能活命,於是紛紛響應,發誓和賊軍決一死戰,士氣頓時高漲起來。
蘇茹出身將門從小便隨著父親攻城略地,對野戰攻城均有心得,此時分派起來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由十人組成的敢死隊在葉青萍的帶領下率先架雲梯攻城,而蘇茹則率領隊伍中的幾個弓箭手在城下掩護,一旦葉青萍等人順利登城,她再帶著剩下的人攻城。
於是這五百多人抬著雲梯,冒著箭雨,踩著唐軍的屍體,越過了兩道壕溝和一條乾枯的護城河,來到了城牆下。
蘇茹自幼練得一手好箭法,此時雖然身在城下地勢上處於劣勢,但她內力強勁,連珠七箭,竟是百發百中無一落空。
隨著一陣慘叫,幾個賊兵從城頭掉落,摔得筋斷骨折而死,於是城頭再也無人膽敢探出頭來。
唐兵藉著這個機會搭起了雲梯,葉青萍深吸一口氣,將內吸調勻,縱身躍上了雲梯,如猴子般飛快的向上攀去。
眼看她就要攀到牆頂,突然一塊巨石當頭砸下,蘇茹正與城頭上的士兵對射,抽不出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石向著葉青萍頭頂砸落。
葉青萍眼看巨石砸到,突然伸手在雲梯上一按,整個身子竟然橫著飛了出去,只有右手還抓著雲梯的一邊。
巨石與她擦身而過,只聽下面一聲慘叫,卻是她下面的唐兵被砸得腦漿崩裂而死。
她躲了致命的一擊後無暇多想,手上用力一拉,伸腳在城牆上一踩,借力已經回到了雲梯上。
她這一連串如雜耍般的動作只看得遠處的唐軍目瞪口呆,帥旗下威衛大將軍上官虹轉頭對旁邊的參軍問道:「這是何人?我軍中怎會有如此異人?」他問了一圈卻無人知曉,只得作罷。
再說葉青萍雖然仗著過人的武功身法行險躲過了巨石,一顆芳心卻是怦怦亂跳,她深知這雲梯上凶險異常,下次自己未必還能躲得過去,於是索性從背後抽出斷刀,伸手一按雲梯,縱身飛起,向上竄出,在空中又是一刀斬在城牆上,借力再向上躍,左手剛剛好搭到垛口的邊緣,翻身跳上了城頭。
她這登天梯的功夫全仗一股內力提著,此時內力已盡,眼見四根刺向腰間的長矛卻再也無力格擋,只得呼出一口濁氣,身子猛地一沉,抱頭蜷腿,如一個球般滾到了地上。
她這一招雖然難看之極,卻剛好將那些長矛躲過。
葉青萍也不起身,就勢像陀螺一樣在地上打起了轉,同時將手中斷刀斬了出去。
只聽得一陣慘叫響起,竟有數人被她斬斷了雙腿,倒地不起。
她也沒想到這把黑乎乎的斷刀竟然如此鋒利,任何兵器與之稍碰即斷,頓時精神大振,身隨刀轉,施展開玉女刀法,殺向了敵軍。
她武功即高,又有寶刀在手,頓時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無人能擋其鋒,片刻間便在城頭清出了一片兩仗見方的空地。
此時李雲兒,張奎,蘇茹等人也都紛紛蹬上城頭殺了起來,這些率先登城之人大都出自鬥場,個個身負武功好勇鬥狠。
尤其是那張奎,劈手奪過了一把狼牙大棒,橫掃豎砸,一掃便能打倒一大片,當真勇不可擋。
那些起義軍的士兵儘是被逼反的百姓,雖然能靠著一股心氣守城數日,一旦遇到了這些天天以殺人為業的亡命徒,又怎是對手,轉眼間被殺的哭爹喊娘,亂成一片。
葉青萍連殺數人後搶到了城頭的旗桿前,縱身爬到頂端,一把撤下起義軍的大旗,從背後解下唐軍的大旗綁了上去。
眼看唐軍的大旗在城頭飄揚,城下數萬唐軍頓時歡聲雷動,聲震四野。一個個唐軍如下山的猛虎般開始不計傷亡的攻城,不一會,蹬上城牆的唐軍越來越多。
卻說葉青萍正要滑下旗桿,忽然覺得背後風聲響動,來不及躲閃,雙手一鬆,身子陡然下落,一柄鋼刀貼著她的頭側飛過,在頭盔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
她剛一落地,正要轉身,背後卻再次刀風霍霍,她只得就地一滾,狼狽的躲開,背上的軟甲卻被割裂成兩半。
葉青萍伸手在地上一按,翻身彈起,轉過身面對著那個差點要了她性命的勁敵,只見偷襲她的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將,頭戴青色方巾,身穿滕甲長襖,手中擒著一把柳葉刀。
她長的面似桃花,五官端正,頗有幾分姿色,只是此時緊咬著銀牙,柳眉下一雙鳳眼惡狠狠的瞪著葉青萍,眼角幾欲裂開。
葉青萍一看她的長相兵器便猜出她就是曹州城的守將劉荃,於是一邊調勻氣息一邊說道:「劉將軍並非奸佞之輩,即食君祿,卻又為何做這等反叛之事?也不怕被人恥笑?妳若肯投降,我包妳朝中為官,既往一概不咎。」
「我劉荃一家為朝廷效力,卻被奸人所害………」
她正欲再說,卻突然想到對方一個小兵怎能赦免自己,又發現她面色微紅胸口不斷上下起伏,立即得知自己上了當,敵人只不過是用緩兵之計調勻氣息而已,不禁大怒,大喝一聲,揮刀和她身邊的兩名親兵一起攻了上來。
此時葉青萍已經調勻了呼吸,再也無所顧忌,冷笑一聲,手中斷刀自下向上斜撩,與劉荃戰在了一起。
她久在鬥場中拚殺,生死搏殺的經驗極為豐富,又仗著神兵利刃在手,若論單打獨鬥,那劉荃一方雖有三人卻又如何是她對手,不出十招已經被逼得手忙腳亂。
其實若論武功劉荃比葉青萍只略差一籌,無奈那把黑黝黝的斷刀實在太過鋒利,兩名親兵只交手一合長矛就被砍斷,不得不退出了戰圈。
劉荃眼看自己不是對手,城牆上的唐兵卻是越來越多,不由得慌了手腳,虛晃一招向後退去。
葉青萍不知是計,還以為她敵不過自己要尋機逃走,當下大吼一聲「哪裡逃!」,縱身追上。
劉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右手柳葉刀刺向對方的小腹,待她格擋時突然左手一抬,一道寒光直撲她的面門,將毫無防備的葉青萍一箭射倒在地上。
這招刀裡藏箭乃是她的殺手,那袖箭雖小卻是由機關觸發,距離又近,夾雜在刀招裡令人防不勝防,不少高手便是死在此招之下。
劉荃眼見對方一扭頭,面朝下一頭栽倒在地,心中大喜,縱身跟上,一刀刺向她的後心。
就在葉青萍要被鋼刀釘在地上時變故徒生,只見她的身體如裝了繃簧般突然詭異的反彈而起,在空中擰腰側身剛剛好躲過了那致命的一刀,順勢將手中斷刀刀尖斜向上立起,對準了衝過來的劉荃。
當劉荃看到葉青萍口中叼著那支袖箭時,心中咯登一下暗叫一聲不好。但她這一刀全力刺出,再想要收住急衝向前的身體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斷口處尖利無比的怪刀刺向自己的小腹。
砰的一聲,她和葉青萍撞了個滿懷,那斷刀幾乎毫不受阻的穿透了她的軟甲,捅進她的肚子又從後腰穿出,一直沒到刀柄,將她像肉串一樣穿在了刀刃上。
劉荃只覺得肚子裡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好像有人生生將她的腸子撕得稀爛,疼得她眼前發黑,不由自主地慘叫著鬆開了手中的鋼刀,一把抓住葉青萍的手腕。
葉青萍正要將斷刀拔出,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被她鎖死,只聽她大叫道:「快…快快殺了她。」
葉青萍冷笑一聲,狠狠轉動刀柄,帶動著插進她肚子裡的刀刃旋轉,將她的五臟六腑一一撕裂。
只見劉荃雙眼陡然睜大,眼角迸裂,血如決堤的洪水般從她嘴裡流出,可她卻強忍著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死也不肯鬆手。
葉青萍在鬥場中見過不少凶悍之徒,卻從沒遇到過如此悍不畏死之人,不禁也微微一愣,突然看到她扭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聽到背後風聲勁急,不及多想,猛地蹲下了身,兩柄長矛貼著她的頭盔劃過,刺進了劉荃的前胸。
原來那兩名親兵剛剛找到了兩柄長矛就聽到主將的呼喊,眼見敵人被抓住動彈不得,於是雙矛齊出,直刺葉青萍的後心。
為了刺穿她身上的軟甲她們這一擊用了全力,看到對方猛地蹲下身躲了過去,已經來不及收招,只能眼看著矛尖從劉荃胸部高高隆起的雙峰頂端刺了進去。
劉荃小腹中刀後被葉青萍一攪,肚子上豁開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裡面的腸子被割的七零八碎,本來已經命在頃刻,全憑一口氣吊著不死。
此時突然被雙矛穿胸,頓時洩了真氣,她鬆開了抓住葉青萍的雙手,轉而抓住了插在胸口的上的矛柄,張大了嘴,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輕響,死死的盯著那兩個將她刺穿的親兵,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從她參加起義軍的那天起就想到過戰死沙場,但她卻做夢也沒料到自己會這樣窩囊的死去,這跟她聽過的那些英雄豪傑血染疆場的故事完全不同。
她的眼前漸漸的暗了下去,那讓她疼得死去活來的痛楚也慢慢消失。
終於,在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她的雙手緩緩鬆開,滑落到身體兩側,腦袋軟軟的耷拉在胸前,身子又不甘心的在長矛上扭動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那兩名親兵原本是劉荃的丫環,從小就跟在她身邊,與她情同姐妹,此刻看到主人竟然被她倆誤殺,頓時如木雕般呆立在原地。
葉青萍哪裡肯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她來不及拔出斷刀,索性就地一滾,撿起了劉荃掉落的柳葉刀,順勢橫著砍出。
只聽一聲慘叫,一名女兵被從膝蓋下砍斷了小腿,倒在血泊中哭喊著翻滾起來。
直到此時另一名女兵才驚醒過來,她誤殺了主人後便不願再獨活,大吼一聲,對刺向她上腹的柳葉刀視而不見,反而赤手空拳的撲了上來。
她只是尋常士兵身上沒有盔甲,那血肉之軀又如何擋的住刀槍,只聽噗嗤一聲,鋼刀像切豆腐一樣切進了她的身體,將她刺了個透心涼。
然而她此時早已將生死拋到一邊,咬碎銀牙,忍住疼痛,用盡最後的力氣張開雙臂一把將葉青萍抱住。
葉青萍對這種不要性命的死纏爛打厭煩透頂,她伸手將鋼刀一抽一送,趁著對方在劇痛下長聲慘嚎時,左手取下叼在口中的袖箭,然後狠狠刺進了那女兵大張著的嘴裡。
在她的蠻力下,精鋼所製的箭尖從她的後腦穿出。只見她兩眼一翻,身子一挺,頓時氣絕身亡,剛剛抱住葉青萍的雙手也鬆了開來,身體癱軟了下去。
葉青萍伸腳抵住她的小腹,從她的屍身上拔出柳葉刀,任由她的屍體倒在自己腳下,然後轉身走到另一個還躺在地上呻吟的女兵身邊,對著她的胸腹連斬數刀,砍得她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那女兵身上刀口處皮肉外翻,露出了下面的油脂和內臟,疼得在她地上亂滾,不住發出淒厲的哀號。
然而隨著一刀刀砍下,她慘叫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雙腿一蹬,身子如爛泥般癱散開來,不再動彈。
葉青萍將她亂刀砍死,見方才出了胸中一口惡氣。
她見劉荃四肢張開仰面躺在不遠處,鳳目圓睜,呆呆的望著天空,滿臉都是血污,兩根長矛和斷刀像旗桿一樣插在她的身上。
葉青萍走過去伸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拔,將斷刀拔出,甩掉了纏繞在上面的一段腸子,手起刀落,砍下了她的人頭。
她將劉荃的人頭插在長矛上高高挑起,氣灌丹田,大喝到:「賊將劉荃已死,爾等還不快快投降,投降者免死。」
此時唐軍已如潮水般殺上城頭,大部分起義軍兵都被分割包圍,那些仍在頑抗的軍兵見主將的人頭被挑在空中,頓時再也無心接戰,紛紛扔了兵器跪地投降,唐軍連攻三日未下的曹州城最終被一舉攻破。
唐軍首戰告捷,主帥監軍余俊和主將上官虹都同時鬆了口氣,當晚在城中將軍府內大擺宴席犒賞三軍。
作為此戰的頭功葉青萍也被請了來,只不過她並無官職,大堂上也沒有她的座位,只能在庭院中站著等候。
酒過三巡後,余俊終於想起了今日率先登城的是個女將,心中有些好奇,便招葉青萍入內相見。
他雖是宦官,見葉青萍長的美貌,心中也自喜愛,問道:「姑娘今日壯我大唐軍威,立了首功,不知姑娘叫什麼?」
葉青萍之前為了給自己立威假冒戰無雙,此時也不便說破,於是低頭答道:「在下戰無雙,頭功可不敢當,曹州能破全靠大人神機妙算,運籌帷幄,那區區一個曹州又怎能擋得住大人您的虎威……… 」
她一通馬屁拍下來,聽得余俊連連點頭,心中舒服極了。他又賜了葉青萍三杯酒,說了幾句什麼皇恩浩蕩,妳我當為國效力以報皇恩的官話,便繼續飲酒,絲毫不提賞賜的事情。
葉青萍心中不禁怒火上升,暗想我在外面拚命,功勞都是你的,剛才我好話說盡,你卻隻字不提賞賜的事,把我當傻子不成,當下撲咚一聲跪倒在地上,說道:『率先登城者賞銀三百兩,官升三級。』不知大人戰前可說過此話?」
她話一出口,大堂上熱熱鬧鬧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屋子裡彷彿一下子降了幾度。武將們面面相覷,有人面露不平之色,有人卻是一臉幸災樂禍。
本來笑瞇瞇的余俊也沉下臉來,他本以為率先登城的一定是自己的部署才如此大方,哪想到竟被一個新兵搶了先。他本想矇混過去,不料這戰無雙不懂事理,弄得他騎虎難下,於是冷冷的說道:「本官是說過此話,不過此時軍中並無空位,那銀子也要等聖上批下。」
見他如此抵賴,坐在上官虹那邊的幾個將領不禁面有怒色,剩下的人也紛紛搖頭。
葉青萍朗聲道:「大人誤會了,小女子為國盡忠,便是戰死也是分內之事,絕無要那賞賜之意,只是此次登城者中還有數十人是奴隸之身,希望大人能赦免他們,使其成為自由人為國效力。」她說罷一頭拜倒,再不起身。
余俊聽說她不要那三百兩銀子,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笑道:「本當如此,來人,將今日登城者中還是奴隸身份之人找出,銷去他們的契約,沒有契約的,由本帥擔保,給他們赦免的文書便是。」
他此話一出,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武將們再一次推杯換盞,大口吃喝起來。
葉青萍心中怒氣稍平,磕了幾個頭,又說了些肉麻的恭維話,才起身退了出來。
她回到營房將此事一說,眾人鈞是大罵余俊混賬,那些被赦免之人自是滿心歡喜,對葉青萍感激不盡。
她正要回房休息,卻被張奎拉到一間大屋裡,原來他和李雲兒等人進城後一路搶掠,搶了幾隻活雞一些鮮肉,又從當地的一家大戶綁來一個廚子,置辦了一桌小酒席,只等葉青萍回來開席。
於是這幫人就在營房裡擺下了慶功宴,吃吃喝喝的倒也快活。
他們幾個正吃的高興,忽然有人來傳戰無雙,說上官大人想見她。
葉青萍心中咯登一下,心想:「莫非我頂撞了那宦官,他來找我晦氣不成,奶奶的,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她卻又不能不去,只得隨著傳話之人來到了上官虹臨時徵用的府第,穿過幾層院子來到了書房。
經人通稟後,她隨著一個下人走了進去,只見上官虹一身便裝,坐在太師椅上,正拿著一本兵書秉燭夜讀。
他揮揮手遣走了下人,又讓葉青萍坐下,才緩緩說道:「未得那三百兩銀子,妳心裡是不是堵得慌?」
葉青萍見他神色緩和,一咬牙直言道:「小人斷斷不敢要那銀子,只是治軍者講究賞罰分明,若是有功不賞,恐怕日後難以治軍。」
上官虹點頭說道:「那餘大人是聖上派來的監軍,怎會知道我等這軍功都是一刀一槍用性命拚來的。來人,拿銀子上來。」
只見一個家丁端著一個托盤走來,上面竟放了滿滿一堆雪花銀。
葉青萍當即跪倒拜謝賞賜,說道:「小人不敢要這銀子,請大人分給登城的士卒,安撫那些戰死士兵的家人。」
上官虹心想這姑娘倒是懂事,只是心眼小了些,笑道:「我一個大將軍怎能還用這種收買人心的伎倆,這銀子是給妳的,要去分給部下,也是妳去。妳攻打曹州有功,本將軍升妳為宣節副尉,為前軍副先鋒。跟隨我手下大將陸彪,帶上新軍五百,兩千輕步兵,五百輕騎,攻打濮州。」
他見葉青萍仍然一臉迷惑,不知所謂,哈哈大笑道:「宣節副尉乃是從八品的武官,戰姑娘一夜之間連升十級,當真是前無古人啊。」
葉青萍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從一個小小的軍曹一下子變成了八品的武官,當然在她心中品數越大官就越大,心想:「自己居然也成了八品,不知這上官大人是幾十品?」
葉青萍臨走時又向上官虹舉薦了蘇茹,李雲兒和張奎等幾個破城有功之人。
聽到蘇茹是西北名將蘇有貞之女,上官虹也微微一愣,原來那蘇有貞以前曾在他手下當差,他想起故人已死心中有些淒然,不知不覺中對蘇茹多了一分同情。
他隨即將蘇茹叫來,一問之下,發現她不但槍法上得了父親的真傳,而且熟讀兵書,頗有謀略,心中大喜,隨即升她為禦侮校尉,隨陸彪一起攻打濮州。
於是唐軍在曹州休整了三天後,以陸彪為主將,葉青萍、蘇茹為副將,領精兵三千,氣勢洶洶直撲濮州。
此時葉青萍和蘇茹與剛來時那幅寒酸相早已不同,兩人都都騎著高頭大馬,頂盔貫甲,罩袍束帶。
通過與劉荃一戰,葉青萍更是深知盔甲武器的重要,因此不但身上穿了軟甲,胸口佩了護心境就是在關節處也戴上了護具。
濮州與曹州不到百里,唐軍一路急行,只用了數日便到了濮州城,在城外十里處安營紮寨。
晚上陸彪請蘇茹、葉青萍來到大帳,商量破敵之計。
他率先問道:「聽說這濮州守將是一對姐妹,乃是反賊秦仲的愛將,姐姐朱芳妹妹朱靚各使一條花槍,功夫了得,城內守軍過萬,兵精糧足,而我等只有馬步兵三千,如何破城?」
蘇茹心中早有計較,不慌不忙的說道:「賊軍雖然勢大,但早聞那朱芳仗著一條花槍了得,頗為狂妄,如能誘她們出城野戰,必可一舉而下。請將軍暫且收起大旗,由我和無雙去誘她們出來,事必可成……」
蘇茹將心中的計劃細細講了,聽得陸彪連連點頭,心中暗想:「這蘇茹的計策與我所想相差無幾,上官大人眼光果然了得。」
他們計劃已定,分頭行動。
一夜無話,卻說第二日一早,濮州守將朱家姐妹忽聽有人來報,說城外來了一隻唐軍。
她們登城觀看,發現確有一支兩三千人的唐軍站在遠處叫囂,卻不敢近前。
只見他們一個個軍容不整,盔斜甲鬆,又有過半連盔甲也沒有,還穿著破舊的棉衣,軍中立著一桿大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戰」字。
朱芳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兵卒?」轉身對妹妹問道:「妳聽說過唐軍中有姓戰的將軍嗎?」
朱靚搖了搖頭笑道:「沒聽說過,定是唐軍的先鋒部隊,因為大軍未到,不能攻城,又欺我們不敢出城,這才在城下叫罵。不如我們出去殺散他們,即滅了敵軍的銳氣又長我軍威。 」
朱芳點頭稱是,當下點齊三千兵馬出城列陣。
兩軍對陣,朱芳一抬手中花槍,指著對面的敵軍叫罵起來,她只罵了兩聲就見對方陣中出來一名女將,白袍白馬亮銀槍,如一片雲般飄了過來。
朱芳上下打量了一下來將,見她長得雖然柔美,眉宇間卻是英氣逼人,心下一驚,頓時收起了小瞧之心,大聲喝道:「來將何人?本將軍不殺無名之輩。」
「蘇茹,看槍!」蘇茹馬到近前,也不多說,抖槍便刺,朱芳橫槍封擋,兩人二馬盤旋,戰在一處。
她二人雖然使得都是槍,槍法卻是迥異,蘇茹的銀槍如游蛇般時吞時吐,變幻莫測,槍尖不離對方的胸腹,而朱芳的槍法則是大開大闊,裡面還融合了棍法,威力也非一般槍法可比。
轉眼間二女如走馬燈般戰了二十餘個回合,一黑一白兩把花槍上下翻飛,看得陸彪不住點頭誇獎道:「好一員女將,沒想到賊軍中竟有如此人物。」
葉青萍聽他誇獎敵將,心中不大高興,撅著嘴說道:「我看她槍法也是稀鬆平常,定時蘇姐姐為了誘她妹妹過來,故意讓她的。」
陸彪哈哈大笑道:「妳蘇姐姐是蘇有貞之女,若論對花槍還能有幾人是她的對手?這朱芳能在她手下走上二十餘個回合已經很了不起了。」
戰場上,兩人又佔了十餘個回合,朱芳漸漸落了下風,變得只有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朱靚看姐姐不是對手,心中焦急,拍馬上前,欲夾攻蘇茹。
這邊葉青萍看了大怒,喝道:「兩個打一個,好不要臉。」隨即縱馬躍出,直取朱靚,轉眼間,戰場上四名女將捉對廝殺成一團。
葉青萍本不善馬戰,手中的長槍也並不順手,因此一上來就落了下風,被逼得手忙腳亂,十餘招過後,她大叫一聲「賊將厲害,老子不是對手。」,撥馬便逃。
蘇茹一看葉青萍落敗,也無心戀戰,跟著她向己方陣中逃了回去。
朱家姐妹眼見敵人不敵而逃,如何肯放過這等良機,急催跨下馬緊追了上來。
蘇茹一邊跑一邊側過頭用眼角的於光察看朱芳與自己的距離,漸漸放慢了馬速,將長槍橫過來順到體側。
就在朱芳追到和她還差半個馬身,舉槍刺出的那一霎那,蘇茹突然一帶馬韁繩,猛地擰過身,一抬左臂將刺向自己的花槍夾在腋下,同時右手中的銀槍如閃電般刺了出去。
噗哧一聲,那長槍一尺多長的槍尖結結實實的紮在了朱芳的小腹上,轉眼間就沒了進去。
朱芳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肚腹中一陣冰涼,感到有個硬邦邦的物件生生從她一大堆腸子間擠了進去,一聲驚叫,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中的兵器,雙手緊緊抓住了露在外面的槍柄。
「妳給我下來吧。」蘇茹一聲大喝,雙膀用力,手中槍猛地向上一挑,竟然將她的整個身子挑離了馬背。
那馬兒也不知主人落馬,仍然繼續向前飛奔,這樣一來,脫離馬身的朱芳像旗子一樣被挑在了空中。
她只覺得肚子裡彷彿有無數把小刀亂割亂攪,疼得雙眉倒豎,杏目圓睜,一張俏臉也變了形,忍不住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儘管她拚命抓住槍柄,可由於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槍尖上,那長槍還是緩緩穿過她的身體,沾滿鮮血的槍尖從她背後透了出來。
朱芳眼睜睜的看著槍桿一點一點從手中滑過後沒入自己柔軟的小腹,卻又無可奈何,焦急中一張嘴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她卻又不甘心就此死去,兩條結實的長腿在空中亂蹬亂踹,如跳舞般作著最後的掙扎。
她又在空中踢騰了一陣,連長靴也踢飛了出去,才最終放棄了徒勞的掙扎,雙手緩緩垂了下來。
隨著一大片濕跡出現在她的褲襠處,兩行黃色的涓涓細流順著她的褲腿流出,又沿著一雙雪白的赤足緩緩滴淌在地上。
蘇茹見她尿了褲子,心知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憐她死前還要如此出醜,不由暗嘆一口氣,長槍一挑一甩,將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惜這朱芳從小習武,練得一手好槍法,縱橫沙場,本是一員難得的猛將,不幸今日遇到了剋星,被長槍穿腹,挑落馬下。
那槍尖從她身上拔出時將她的肚子整個豁開,一肚子的腸腸肚肚零七八碎盡皆從破口中溢出,一塌糊塗的堆在她身上,偏偏她一時未能斷氣,在自己的血泊中抽搐呻吟,慘不可言。
蘇茹也不願見她如此受苦,當即一拉馬韁繩,抬起戰馬一雙前蹄,向著她的胸口踏了下去。
隨著噗的一聲如同布袋撕裂般的悶響,她的胸口猛的凹了下去,胸前的護心鏡也被生生踩進了她的胸腔,朱芳發出嗚的一聲輕哼,頓時七竅流血,頭一歪,氣絕身亡。
朱靚看到姐姐被一招回馬槍挑下馬,又被那戰馬活活踏死,死得慘不忍睹,眼前一黑,心中一陣絞痛,險些摔下馬來。她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卻見蘇茹,葉青萍二人已經撥馬殺回,向著自己衝了過來,頓時嚇破了膽,掉轉馬頭向著城中逃去。
葉青萍本是詐敗,一看朱靚逃走當即撥馬便追,蘇茹怕她有所閃失,也在後面緊緊追了上來,戰場上三名女將排成一條直線,一前兩後你追我趕,掀起了一路煙塵。
唐軍這邊,陸彪眼看時機已到,也舉起了大旗,帶領五百輕騎發起了衝鋒。
葉青萍馬快,離朱靚越來越近,眼看她逃到了城門邊,心想她進城後城門關閉,到時候自己又沒有翅膀,如何能破城。她心中大急,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著」,卯足了力氣將手中的長矛擲了出去。
她二人之間只不過數個馬身,那長矛一瞬間便已經到了朱靚的後心,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的殘影。
朱靚正忙著逃命,突然聽到背後風聲呼嘯,還沒來得及轉頭觀望便覺得脊柱左側一陣劇痛,隨後那疼痛如燎原野火般迅速擴展到了整個胸腔。
她低下頭,正好看到從胸口乳溝處透出來的矛尖。
那矛尖是紅色的,上面染滿了鮮血,那是她的自己的血。
朱靚眼前一暗,張嘴大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一大口血猛地噴了出來。
「馬上就要進城了,只差一點點,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可是我才十九歲,不應該這樣早就死啊!」她心裡想著,心神一陣恍惚,下意識的鬆開了馬韁繩,伸手握住了從胸口透出的矛尖。
她可以清楚地感到溫熱的鮮血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裡冒出,順著槍尖淌下,沾滿了她的手,也帶走了她最後的活力。
她的身體在馬背上晃了晃,突然向左一歪,頭朝下栽了下來,一頭撞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而她的一隻腳還拴在馬鐙上,就這樣被馬拖著一路進了城門。
眼看兩名主將被殺,起義軍的士兵們紛紛搶著入城,你推我擠,在城門口擠作一團。
葉青萍趁著這個機會殺到了城下,她沒有了長矛,只能從背後抽出斷刀砍殺,好在對方軍心已亂,組織不起什麼反抗。
她連殺數人後終於催馬來到了城門邊,看著緩緩關閉的城門,葉青萍猛地一拉馬韁繩,待那馬兒一對前蹄立起,伸刀將刀背在馬屁股上狠狠一抽,戰馬疼得一聲長嘶,猛然向前躍出,雙蹄踏在了城門上。
一人一馬再加上盔甲數百斤的重量,城門後的兵丁如何抵的住,頓時被掀翻在地,城門大開。
此時戰馬也失去了平衡,前蹄一曲跪倒在地,葉青萍早有準備,順勢從馬上跳了下來。
她一把將一名女兵刺過來的長矛抓住,一刀斜斜的從她左肩砍下,一直劈到右肋。
那女兵連一聲慘叫也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斬為兩段,上半身掉落在地上,滿腔鮮血內臟噴了葉青萍一身。
葉青萍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左手長矛右手斷刀,左挑右劈,所向披靡,殺的起義軍哭爹喊娘,片刻間在城門口內清出一片空地。
這時蘇茹陸彪也到了,又是一通掩殺,那些起義軍既已失去了主將,又被敵軍搶了城門,鬥誌全無,紛紛放下兵器投降,從朱芳朱靚出城迎敵到此時城破只不過一個時辰。
唐軍入城後自然又是一番燒殺搶掠,不必細表。
卻說陸彪佔了城中刺史府作為臨時的辦公之地,又命人去尋找那朱家姐妹的屍體,不一會有唐兵將二人的屍首拴在馬上拖進了院子。
只見那朱芳的胸口已經完全塌陷了下去,兩個眼球從眼眶裡蹦了出來,滿臉都是血,早已辨認不出原來的樣子。
她的肚子像破口袋一樣大張著,裡面空空如也,那些腸腸肚肚也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朱靚的屍體停在姐姐身邊,她的面貌還算完整,除了插在身上無法拔出來的那根長矛外,再也沒有什麼傷口。
陸彪走過來親自驗看了她二人的屍身後才命人將她們的首級砍下,收拾乾淨,送往曹州餘大人那裡請功。
而為了震懾反賊,還需將她二人暴屍街頭三日方可。
於是自有兵丁走上前來,將她們身上的甲冑衣服扒下直到二人赤條條的一絲不掛,又有人取過長桿,扒開二人的陰唇,將長桿從她們的肉穴中插入直達腹腔。
只不過半天的時間,這一對英姿颯爽的姐妹花就徹底變成兩具無頭屍體,被高高的挑在了長桿上,立在了刺史府門口。
蘇茹和葉青萍來到刺史府時看到那朱家姐妹被高高挑起的無頭裸屍,也不覺一愣。
蘇茹眉頭緊皺,面有不忍之色,心中不由得替這姐妹倆惋惜,暗想:「她二人武功不弱,若是能為國效力必能成就一番事業,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死後也不得安寧,屍身卻還要拔光了衣服被人肆意侮辱。」
葉青萍心中卻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心想:「她姐妹倆也沒什麼大罪,只不過技不如人,才死在我二人的手下,落的如此下場。若是有一天我在戰場上遇到了高手,是否也會像她們一樣,死的慘不堪言,死後還要被人挑在桿子上隨意玩弄呢。」
看著那黃褐色的長桿突兀的從朱靚大開著的肚子裡露出,想到她被人用長桿從下陰插入時的情景,葉青萍不禁打了個寒顫,下身一陣難受。
濮州即破,唐軍連戰連捷,士氣大振。
蘇茹對花槍,搶挑賊將朱芳,戰無雙馬踏城門,單人獨騎取濮州,更是越傳越神,使得她二人成為唐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
這一次監軍大帥余俊也顯得頗為大方,破例升她二人為七品雲騎尉,分別領精兵三千,為左右先鋒殺向反賊秦仲的老巢汝州。
蘇茹和葉青萍就像兩把鋒利之極的尖刀,深深插進了起義軍的心臟。
她二人左右出擊,轉戰河南河北兩道,催城拔寨,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數月間恢復了大片的失地。
蘇茹治軍極嚴,所過之處秋毫不犯,深受百姓愛戴。
而她作為主將以身作則與士兵同吃同住,是以屬下之兵無不對她深為敬佩,雖然過得清苦,卻毫無怨言。
再加上她為人寬厚,對起義軍也是恩威並施,前來歸附者甚眾,只是由於兵糧不足,使她無法接納歸降的起義軍,只得好言安慰後將他們遣散。
相對蘇茹,葉青萍則成為了起義軍的噩夢。
她對敵的方法只有一個字,「殺」,除了一上來就投降的義軍被她收編入自己的隊伍,稍有抵抗者即使投降也一律坑殺。
此時她早已將瘸子的話忘在腦後,每戰斷刀必染血而歸,靠著這鋒利無比的神兵利器,竟再無一人能在她手下走上一招半式。
如此一來,葉青萍所過之處起義軍要麼不戰而降,要麼望風而逃,而她來者不拒,什麼流民土匪,強盜流氓,盡皆納入麾下。
為了解決軍糧,她索性縱兵劫掠,一路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州縣民不聊生,赤野千里。
老百姓們為了活命,要麼逃走投奔起義軍,要末加入唐軍後再去劫掠其他的百姓。
就這樣葉青萍的軍隊如滾雪球般迅速壯大,短短六個月中,竟從三千人變為三萬餘人。
為了約束那些桀驁不馴的兵卒,她將唐軍的軍律簡化成七殺七賞,說白了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除了擴充軍隊外,她又挑選出一千多名作戰勇敢的士兵作為自己的親軍,由李雲兒統帥,另有一千多人騎兵由張奎統帥,並將出身鬥場跟著她出生入死的親信都編入其中關鍵位置,徹底將這兩千多人變成了自己的私軍。
每次征戰,葉青萍總是身先士卒,而這兩千精兵則跟隨她左右衝鋒,所向披靡,銳不可當。
離汝州越近葉青萍心中越是焦急,她心知蘇茹和陸彪的大軍也在趕往汝州,若是被他們搶先攻下,自己不但沒有功勞,單是私招兵馬有所圖謀這一條也足夠她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她將大軍丟在後面由李雲兒和張奎帶領,自己則親率三千精兵連夜趕往汝州,準備藉著夜色由內應扔下繩索,帶人爬上城牆,夜襲汝州,趁其不備之時將其一舉攻下。
卻說她們一刻不停的連夜奔襲,後半夜時已經到了汝州城外三四里處的一個山谷。
眼看汝州就在眼前,葉青萍心中一陣竊喜,心想「若是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爬城,敵人必然不會發現,大功可成」,當即命令大隊人馬進谷。
那山谷口上狹窄,裡面卻是越走越寬,彷彿是一個長長的葫蘆,就在他們走到葫蘆肚中心的時候,忽聽左邊山坡上一聲嬌喝:「本將軍已經在此等候多時,爾等還不快快下馬受死。」
那女將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梆子響,兩邊山坡上湧出無數起義軍,紛紛拉弓放箭,一時間萬箭齊發,如一通暴雨般射向山谷中的唐軍。
葉青萍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中間,身上盔明甲亮,甚為顯眼,自然而然成為了攢射的靶子。
她驟然中了埋伏,眼見敵軍亂箭齊發,不及多想,一翻身從馬上滾落下來,剛一落地,便聽那馬兒一聲長嘶,轟然倒地,已被亂箭射成了刺蝟。
葉青萍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摔得盔歪甲斜,眼前金星亂冒,狼狽不堪。
她掙扎著翻身爬起來,正要指揮唐兵撤退,卻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發現一支羽箭斜斜的插在她的左胸上,箭尾從腋下露了出來,箭尖卻已穿透了軟甲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左乳。
她無法將箭拔出,索性左手抓住箭尾,右手斷刀一揮,將箭桿齊根斬斷。
她中箭的部位極為敏感,這一下牽動了傷口,疼得她眼淚直流,心中將那射箭之人詛咒了無數遍。
好在葉青萍皮糙肉厚,忍耐力又強,略微失神後就緩了過來,氣慣丹田,大喊道:「莫要慌張,跟我撤。」
此時唐軍已經亂成一片,哪裡還有人聽她的指揮,都擁擠在一起拚命向著狹窄的谷口逃命,互相踐踏,死傷無數。
葉青萍喊了幾嗓子見毫無用途,反倒是招來了不少箭失,便不再亂喊,而是默默地跟著親兵向谷口退去。
此時敵軍也已知道她就是主將,因此紛紛對準她放箭,儘管葉青萍內力悠長,將一把斷刀舞的風雨不透,無奈箭失太多,不多時左肩肩窩上又中了一箭。
她的親兵見主將中箭,急紅了眼,紛紛聚攏到她的周圍幫她撥打箭失,而一名親兵則索性搶到她的身前用血肉之軀為她擋箭。
葉青萍認出那親兵叫林翠翠,本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她在濮州從幾個唐兵手裡將她救下使其免遭蹂躪,後來就一直留在自己身邊作為傳令兵,也沒指望她能上陣殺敵。
哪知道這女孩將她的救命之恩一直記在心裡,此時竟然以性命相報。
面對著著那如雨點般射來的箭失,林翠翠笨拙的舞動著手中的鋼刀,拚命撥打著漫天飛舞的羽箭。
「笨蛋,快閃開。」葉青萍聲嘶力竭的大喊著,伸手想去拉她,卻為時已晚。
十幾隻羽箭輕易的穿過了她鬆散的刀網,一齊射在她的胸腹上。
她身上沒有甲冑,只有一套普通的軍衣棉襖,怎能擋得住那精鋼所製的箭頭,一瞬間十幾隻羽箭深深扎進了她柔弱單薄的身體,刺破了內臟,有數箭竟然從背後透了出來。
林翠翠只覺得胸腹中如同數十把尖刀在亂割亂攪,疼得眼冒金星,一聲慘嚎,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她心知自己已經活不成了,卻又不甘心就此倒下,仍然艱難的舉起鋼刀,作著最後的掙扎。
然而她還沒來的及將刀舞出,又是一輪箭雨射在她的身上,其中一箭射中了她的脖子,從咽喉插入從後頸透出。
這一次她再也無法穩住身體,雙腿一軟,向後倒了下去。
葉青萍搶上前去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只見她身上像刺猥一樣插滿了羽箭,其中過半的已經盡根沒入她的身體,只有箭尾露在外面。
血不斷的從她的七竅中流出,將她的臉染成了詭異的紅色,她的五官也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一雙眼□□睛失神的望著夜空。
葉青萍感到那具依在她懷中的身子微微抽搐,知道她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於是含著眼淚低下頭對著她耳邊說到:「翠翠,妳還有何心願未了,只有我有一口氣在,一定替妳完成。」
林翠翠一把抓住了葉青萍的衣袖,嘴唇一陣蠕動卻發不出聲音。葉青萍趕緊將耳朵伏在她的嘴邊,才聽到她嗚咽著說道:「我無法在侍奉將軍了… …將軍…快……快走……」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細弱蚊蠅再不可聞,突然她的身體猛然緊繃,隨後一下子癱軟了下來,鬆開了抓住她的手,頭向後一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葉青萍見她雙目仍然大睜著,致死也不肯閉眼,心中一陣絞痛。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熟悉,數年前曾應有一個人同樣用血肉之軀為她擋下了滿天的箭雨,只不過那是與她相依為命的姐姐,而此時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與她無親無故被她隨手救下的親兵,她平時甚至從來就沒有對她多看過一眼。
葉青萍放下林翠翠的屍體,發出一聲尖厲的長嘯,一把撥開擋在她前面的親兵,就欲衝向山坡和敵軍拚命。
「將軍,快走啊!」幾個親兵見她真的不顧性命要去和敵人拚個同歸於盡,紛紛搶上來,抱住她,將她硬拖著向谷口退去。
眼見又有兩個親兵為了救她而倒在了箭雨下,葉青萍終於恢復了理智,一咬牙,在親兵的拚死保護下向山谷外退去。
黑夜裡他們一時也辨不清方向,只得向遠離喊殺聲的地方拚命奔逃,皇皇如喪家之犬般摸著黑逃了一整夜才跑到一個破敗的村子。
葉青萍一屁股坐在村口的一塊大石頭上,大口的喘著氣,再也站不起來,此時她已經筋疲力盡,而傷口處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幾乎令她昏厥過去。
好在天已放亮,潰敗的唐兵也陸續逃到這裡,在親兵的召喚下,很快她的身邊就聚集了兩百餘人。
葉青萍休息了一會,又喝了些水,終於恢復了一點體力,勉強站了起來,看著身邊剩下的這兩百多唐兵人人帶傷,又想起進谷時的大隊人馬,簡直欲哭無淚。
直到午後,張奎才率領兩千餘名騎兵趕到,葉青萍命他繼續在這裡收攏潰逃的殘軍,自己則帶著受傷的人先回營和大軍匯合。
大帳裡一片肅殺,葉青萍靜靜的坐在軟榻上冷著臉一言不發,李雲兒站在她背後也不敢說話。
此時她已經將甲冑外衣脫下,露出了大片如雪的肌膚和高高挺起的雙峰,在她左胸和左肩肩窩上各插著一支斷箭,箭頭已經深深扎進了肉裡,傷口處稱紫黑色,不斷有膿血流出,看的她面前的軍醫不住搖頭。
「喂,你不是號稱小神仙嗎?到底怎麼治?你倒是說話啊。」李雲兒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那軍醫猶豫了一下說道:「戰將軍,妳這傷受的不是地方,這雙乳中並無肌肉,極容易潰爛,若是傷口化膿潰爛,恐怕妳這左乳必須全部割掉。」
葉青萍聽完後微微一笑,說道:「我還以為無法救治,我就要一命嗚呼了呢,不過是胸口的一塊肉,沒了就沒了,快點治,本將軍還有好多事情呢。」
那軍醫點了點頭,打開了藥箱,只見他藥箱中除了一大堆瓶瓶罐罐,還有各種刀子,剪子,鉗子,鋸子,一應俱全,宛若一個百寶箱。
葉青萍見他拿出一小瓶迷藥遞給自己,也不去接,笑道:「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還用不到迷藥,快快動手吧。」她說完將頭繩解下,一甩頭,一頭青絲披散下來,張口將長髮咬在嘴裡,衝軍醫點了點頭示意他動手。
那軍醫也不多說,從藥箱中取出一把柳葉形狀的小刀,放在火上燒了燒,然後伸手握住葉青萍的乳房,先用刀子在傷口上劃開一道口子將淤血放出,再用鉗子夾住箭頭,刀子翹動,緩緩將那箭頭拔出。
取出箭頭後,他又飛快將傷口邊上的腐肉割掉,塗上刀傷藥,再用針線縫合,整整弄了大半個時辰才好。
兩人都是大汗淋漓,只不過那軍醫是緊張所致,而葉青萍則是真的被疼出了一身冷汗。
那雙乳乃是身上敏感部位,此時被一點點在裡面剜肉,疼的她雙眼發黑,神志竟變得模糊起來,心中忍不住後悔沒有吃下那迷藥,可她既然充了好漢便不能臨時退卻,只能咬牙強忍。
處理完胸部,醫治肩上的箭傷就容易多了,不多時那箭頭便被軍醫用鉗子硬生生的拔了出來。
他又為她包紮好傷口,囑咐道「將軍這幾日不可再穿盔甲,更不可動肝火,若是七日後傷口好轉並無潰爛,我再給妳換藥徹底縫合傷口,那時便再無大礙。」
葉青萍此時已經虛脫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強忍住倒頭睡去的衝動,笑著對那軍醫說道:「我說老王,你和你的一家人被我從濮州綁來,是不是心中存了怨恨,剛才下手才如此之狠?」
「小的不敢。」那姓王的軍醫雙眼平視著她不卑不亢的說道。
「那你救治我之前,為何不要求我放你回去?」
「小的不敢要挾將軍,更何況小的是醫生,救人乃是小人的本分。」
聽到這裡葉青萍哈哈大笑道:「我這人最恨別人威脅我,剛才你若是敢拿性命要挾我,我寧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先斬你全家。不過你是聰明人,這樣最好。來人,取五十兩銀子給他的家人,放她們回家。不過,王神醫,你可要留下來。」
那姓王的軍醫也不接銀子,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將軍在攻下濮州時,放火燒城,也燒了小人的家,我已無家可回了。」
葉青萍聽他如此說,心中也微微有些歉意,於是說道:「如今這亂世,到處都是戰火,又有哪裡是安全的?這樣吧,我叫人護送你家人去長安安家,你跟著我行軍,我按期給你軍餉,沒有戰事便准你回家和家人團聚如何? 」
那王軍醫此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謝了葉青萍,拿了銀子去和家人道別。
葉青萍又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李雲兒在帳中,才哭著說道:「全怪我貪功冒進,才有今日之敗,那些戰死的軍卒都是被我所害,我就算今日即死也無臉再去見他們……」
李雲兒見她哭得傷心,只得以勝敗乃兵家常事好言安慰。
葉青萍哭了一陣,心中的傷痛稍平,這才和李雲兒商量起軍務。
兩人又談了半個時辰,計議已定後李雲兒看葉青萍實在撐不下去了,這才告辭離去。
葉青萍畢竟不是鐵打的,經過昨晚整夜奔逃,又受了箭傷,今日回營醫治,再費盡心機一番佈置,此時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彷彿這具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一樣。
她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榻上,看著軍帳的頂棚,回憶起離開家鄉後的這些經歷,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世界,她的頭頂沒有天,腳下沒有地,四周也沒有光和空氣,葉青萍發現自己就這樣一個人凝立於一片黑漆漆的虛無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出去,轉頭四顧,只見周圍只有一片混混沌沌的濁氣,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我到底在哪裡?」
她想大喊,卻發現自己既無法張嘴,也無法出聲,她就像一個雕像般靜靜的凝立在那裡無法動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個紅色的小點從腳下飄了過來,隨著那小點離她越來越近,她漸漸看得真切。
那哪裡是一個小點,分明是一座浮空的城市,只不過此時整個城市都在烈火中熊熊燃燒,竄起的火苗足有數十丈高,發出刺目的紅光。
那燃燒的城市緩緩飄到她腳下,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到那烈焰所發出的熱量已經灼燒到她的一雙赤足。
她睜大了眼睛,凝神望去,發現在那城市中央烈火包圍中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面空蕩蕩的除了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柱外再無他物。
在鐵柱上五條縱橫交錯的鐵鍊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一頭如瀑布般的烏黑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只隱約看到她如雪的肌膚上佈滿了一道道傷痕,肚腹完全被剖開,腸子從裡面流出來,拖了一地,不時有幾隻紅色的怪鳥飛過去啄食,偏偏那少女還沒有斷氣,身體不停的微微抽搐。
她似乎感到了有人在空中看著她,於是緩緩抬起頭來向天上望去,一霎那葉青萍和她目光相對,頓時如遭雷擊,她雖然仍然看不清她的臉,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雙眼,那是一雙紅色的眼睛,一雙被鮮血浸透的血眼。
葉青萍猛地從夢中醒來,發現身上已經大汗淋漓,旁邊一個親兵正用沾了冷水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為她降溫。
她衝她笑了笑,掙扎著坐起來,又將張奎叫來問了軍中的情況,得知昨夜安然無事,自己已經整整睡了一天。
算上傷兵這一次活著逃回來的也只有一千多人,等援軍趕到汝州城外那山谷時發現裡面的唐兵大都已經死了,由於離敵軍太近,張奎也不敢多待,按照葉青萍的吩咐找到了那幾名為她擋箭而死的親兵屍體後就趕了回來。
「她們在哪裡?帶我去看看。」葉青萍說著穿上了外衣,下了床,卻見張奎沒動地方,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 「放心,我的心沒那麼軟。」
她隨著張奎來到了一座大帳,一進帳子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只見地上密密麻麻橫停著七具屍體,身上蓋著草蓆。
葉青萍將草蓆一張張揭開,露出下面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最終在一具女屍前停了下來,那女孩只有十八九歲,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樣子十分可愛,正是她的親兵林翠翠。
此時她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躺在那裡,二十餘根羽箭如野草般插在她的胸腹上,有一大半已經完全沒進了她單薄的身體,只有箭尾露在外面。
箭稈插入地方的皮膚成紫黑色,有些傷口處還有黑色的血水滲出。
兩隻斷了的長矛突兀的插在她的襠部,一隻從下陰插入,另一隻卻是從後庭插入,兩隻斷矛幾乎完全沒入了她的身體,只有不到一尺的矛柄怪異的在她兩腿間支稜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衣服呢?」葉青萍抓住斷矛的柄用力一拔卻沒拔出來,反而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疼得她渾身一陣哆嗦。
張奎如實稟報導:「我們趕到時便發現這幾名女兵都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路邊,這位林姑娘更是被兩根長矛插入下身挑在空中,我們砍斷了長矛才將她的屍首運回。」
葉青萍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命人拿來清水毛巾,一點點將林翠翠臉上已經完全凝固的血伽擦乾淨,輕輕用拇指和食指合上她仍然睜得大大的眼睛,又將她扭曲的五官扶正,直到她面目安詳如睡著了一般方才停手。
一番忙活下來,她已經累得氣喘吁籲,只得找了一把椅子坐了,命令手下為她收拾身體。
每一隻羽箭從她身上拔出時便會撕下一大塊肉來,等所有的箭都拔出後,她身上已經坑坑窪窪的佈滿了血肉模糊的大坑,再也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連胸口高聳雙峰頂端那兩個小巧的乳頭也被撕了下來。
好在她此時已經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像娃娃一樣任由別人擺弄。
那兩根斷矛插的極深,兩名兵丁費了牛勁才把它們拔出,卻也將她肚子裡一大段三尺多長的腸子抽了出來。
無奈些,他們只得用匕首割斷了流出體外的腸子,又用清水將她身上的血污和污穢之物沖洗乾淨,為她擦乾了身體,最後才換上葉青萍帶來的一套新衣。
見林翠翠換上了新衣,雙手交叉著放在腹部,雙目緊閉,宛如陷入了沉睡,葉青萍才點了點頭表示首肯。
她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將七名女兵的屍體一一收拾停當換好壽衣,卻是一言不發,心裡暗暗賭咒發誓要將那些射殺她們的敵軍千刀萬剮。
夜已深,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中天,將柔和的銀光灑向大地,周圍十分安靜,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偶爾發出幾聲吱吱的叫聲。
忽然,兩名女將從山坡上探出頭來,一人指著不遠處的唐軍大營小聲說道:「姐姐,我看那戰無雙多半已經一命嗚呼,我們此時衝殺下去,必能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 」
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子卻說道:「劉軍師囑咐讓我們小心,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哼,什麼狗屁軍師,打了一次埋伏得勝便真以為自己是諸葛亮了,如今爹爹對他言聽計從,這樣下去,我家的軍隊早晚改姓劉。」妹妹不甘心的爭辯道,無奈她只是副統帥,心中雖然不服卻做不得主。
兩人又耐心的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後半夜也沒見唐營有什麼動靜,這才下定決心,姐妹倆先後拔出了長刀,帶領著起義軍向著唐軍大營掩殺過去。
葉青萍坐在大帳中的太師椅上,聽著帳外震天的喊殺聲,卻完全不為所動,彷彿在外面拚死搏殺的不是她的軍卒一般。
她手裡拿著一面銅鏡,對著它不住的微笑,看得兩邊的親兵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葉青萍一次次練習著微笑,直到她的笑容自然無比再也看不出一絲殺氣,這才緩緩放下銅鏡,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吃了起來。
不多時喊殺聲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徹底消失。
又過了一會,李雲兒跑了進來,拱手稟報導:「將軍料事如神,那反賊秦仲的兩個女兒秦蘭,秦鳳嬌前來偷營,已被擒下,現在帳外,等候將軍發落。」
葉青萍冷笑道:「他奶奶的,那秦鳳嬌便是那天晚上偷襲我們的女將吧,給我帶進來。」
只見兩員五花大綁的女將被押了上來,那姐姐秦蘭生得月眉星眼,明眸善睞,完全不像是縱橫沙場的巾幗英雄,倒像是出自哪個大家的千金小姐。
妹妹秦鳳嬌雖然長得也十分清秀,但眉目間卻是英氣勃勃,一幅桀驁不馴的樣子。只不過此時她二人都是盔歪甲斜,滿臉血污,一頭青絲散亂的披了下來,頗為狼狽不堪。
葉青萍看著她們,冷下臉來說道:「爾等食君祿卻做這大逆不道之事是為不忠,明知妳父親秦仲造反卻不加勸阻看著他走上絕路是為不孝,挑起戰端害得黎民百姓身處水火是為不仁,只因汝州守將劉徵明不願與爾等同流合污便將其殺害是為不義,妳們這兩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呸,被妳擒住只怪我二人大意,要殺就殺,哪裡那麼多廢話。」秦鳳嬌怒目圓睜,瞪著葉青萍破口大罵。
葉青萍見那姐姐秦蘭自始至終低著頭一言不發,面色慘白,心中一動,喝道:「來人,把這兩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牲推出去砍了。」
「將軍且慢,我有話要說。」
秦蘭眼見兩名唐兵來拉她,再也顧不得許多,抬起頭說道:「我父親秦仲一生為官清廉,忠君愛國,深得百姓愛戴。只恨那奸賊蔡峰仗著自己是蔡忠的侄子,來到汝州後飛揚跋扈欺男霸女不說,還向我父親索要紋銀三千兩。他見我父親拿不出銀子,便將他下了大獄,又刮盡地皮,最後激起了民變。
百姓們衝進大牢將我父親放了出來,請他代民向陛下請願。我父親在汝州愛民如子,數次進書陛下,若陛下能親忠賢遠奸佞,我秦家自然舉家而降,再無二言,請問將軍這怎能算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葉青萍見她巧舌如簧,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沉默良久後才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知道如今奸人當道,可是我等作臣子的當以死向陛下進言,這等反逆之事卻非我等所為。」
秦蘭聽她話中有所轉機,急忙搶著說:「我秦家世代為官,又如何不想為國報效,如今之事還不是被逼無奈,若是將軍能指出一條明路,我等當永記大恩於心。」
葉青萍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於是溫言安慰道:「上官大人也曾對我說過,那秦仲世代忠良怎會造反?定是被奸人所逼。若是他能回心轉意,當既往不咎,官復原職。能免了一場刀兵之災,也算是百姓之福.....」
那秦蘭被她說的連連點頭,一個勁的表示願意歸降,不時加上幾句蹩腳的恭維話,聽得葉青萍滿面笑容。
她隨即吩咐手下人為她們鬆綁賜座,並親自為她們倒酒壓驚。
秦蘭又說了幾句感謝之詞,才把心一橫說道:「戰將軍如果信得過我們,請將小妹放回去將您的話帶給家父,我留在這裡做人質便是。」
葉青萍聽完哈哈大笑道:「妳們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戰無雙最重信義二字,我看妳們也不是反覆小人,妳們既然應允便是定下了,以後我們同朝為官,還要多多照應才是。」
她隨即讓人取來秦家姐妹的兵器馬匹便欲放她們離去。
就在她二人走到大帳門口時,葉青萍突然叫住了她們,嚇的姐妹倆渾身一哆嗦,以為她又變了主意。卻聽她說道:「妳們回去空口無憑,也要帶個信物。張參軍,你來替我寫封信,我說你寫。」
待那張參軍寫完,她看也不看直接將信遞給秦家姐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粗人一個,那些字認識我,本將軍卻不認識它們。妳們先拿著我的書信回去,我這就修書給大帥余俊,等拿到正式赦免的文書再交給妳們。」
葉青萍這一次索性好人做到底,將那些俘虜的兵丁也都放了回去。看著秦家姐妹遠去的背影,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卻說秦家姐妹死中得活,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回到汝州將事情經過一說,頓時一片嘩然。
那些原來被逼造反的官員聽說能官復原職自然滿心歡喜,紛紛表示願意歸降,而帶頭殺官造反的頭領們卻怕朝廷事後算賬,均不願投降,兩派人很快吵成了一鍋粥。
秦仲自己也猶豫不決,於是轉頭對著身邊一個四十歲左右,頭戴方巾面皮白淨的文士問道:「劉軍師,你說這是降還是戰,該如何決斷?」
那劉軍師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招降一事對敵我雙方都是有利無害,我想應該是真的,只不過那姓戰的名聲一向不怎麼好,這個……」
還沒等他說完,秦鳳嬌便搶著說道:「那都是道聽途說之詞,信不得的。我看那戰無雙心胸寬廣,為人豪邁,是個英雄。」
「鳳嬌說的是,那戰將軍連她不識字這種醜事也對我們言明,可見是個心胸坦蕩之人,我看這招降一事假不了。」秦蘭也跟著說道。
聽二人如此說,劉軍師也不好再反駁,說道:「此事關係到城中兩萬餘名兄弟的性命,還須謹慎,不如十天後我親自去唐營探探虛實,若是她真能拿出大帥余俊的赦免文書,我們再開城投降不遲。」
七日後,軍師劉牧單人獨騎來到了唐軍大營,聽說戰無雙已經在大帳等他,當即跟著傳令的唐兵進帳拜見。
他一進大帳不覺微微一愣,這軍帳中竟然擺放著一張軟塌,上面半臥半坐著一個少女,但見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不施粉黛卻姿色天然,一身綠綢子羅裙下露出一雙雪白赤足在床邊盪來蕩去,任誰也無法把這個花容月貌的美少女與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聯繫在一起。
見她朦朧惺鬆,腮暈潮紅,顯然還沒有完全睡醒,劉牧臉上不禁一紅,微微有些尷尬。
葉青萍卻絲毫不以為意,笑著問道:「你進得營來,覺得我這唐軍怎樣?」
劉牧應道:「貴軍軍容嚴整,武器精良,軍士個個面帶殺氣,確是悍卒,只是進營時我卻見有人私自支鍋做飯,如此視軍紀於無物,算不上精兵。」
葉青萍點頭稱是,話頭一轉問道:「我聽說在汝州城外伏擊便是你的主意?」
劉牧也不遮掩,坦然答道:「正是,若是那秦仲能聽我之言,在谷口埋伏下兩千精兵,妳斷然逃不出那山谷。若是當初他依我之計,集中軍力與唐軍決一死戰,也不會被妳們分割後各個擊破,哪會有今日這等大兵圍城四面楚歌之境……」
葉青萍聽著他唾沫星子亂飛的吹噓自己如何料事如神,算無遺漏,那秦仲又如何優柔寡斷不聽良言,只是不住冷笑,一言不發。
劉牧說了一陣發現沒人理他,終於急了,一咬牙說道:「小人劉牧願棄暗投明,為國效力。」
他見戰無雙仍然一幅不置可否的樣子,眼珠一轉當即明白了過來,趕忙又說道:「若將軍不嫌棄,小人劉牧願為將軍效鞍馬之勞,絕不敢再有二心。」說完倒頭便拜。
葉青萍這才笑著將他扶起,問道:「以劉先生之意,該如何取這汝州?」
劉牧胸有成竹的答道:「在下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勸降秦仲,只是他手下那些殺官造反的反賊未必會隨他投降。
中策,誘那些反賊出城,在城外破之,然後再勸降。
下策,等上官大人天兵到了,圍住汝州,城中糧草不足,到時候不攻自破。」
他說完後發現對方卻只是冷冷得看著他,一言不發,看得他渾身發毛。
葉青萍突然一拍床前的桌案,怒罵道:「奶奶的,我肯收你,是為了讓你出謀劃策,不是讓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狗屁三策,你既然有上策,為何還用那中策下策來糊弄老子,是不是欺負本將軍是個粗人?
……你即刻給我回去勸降秦仲,至於那些反對之人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我三日之後率兵到汝州受降,到時候秦仲開城投降你便是大功一件,否則的話,嘿嘿,破城之後可別怪我這刀不認識你。」
劉牧被她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插不進話去,只能如木桿般立在原地被葉青萍痛罵,甚為尷尬。
葉青萍說完又讓參軍寫了一封赦免書,遞給劉牧看了,等他又修改了幾處,這才從床下取出一個蘿蔔大印,在上面蓋了一個大章。
劉牧拿過來一看發現那正是余俊的印章,心中一驚,暗想這姓戰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私刻主帥印章形同造反,是誅九族的死罪,她卻還敢留下證物。
葉青萍又詳細的問了他城中的人員部署,軍需儲備,見他對答如流,顯然早有準備,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臨走時,劉牧又將一份手繪的城防圖交給葉青萍,這才告辭離去。
見他走遠,李雲兒有些擔心的問道:「將軍把全軍的性命交給如此一個反覆小人是否太過冒險?」
葉青萍嘆了一口氣道:「打仗哪有不冒險的,那劉牧和秦仲都是明白人,心裡清楚就算殺了我也是無用,等上官虹大軍一到,這汝州還是保不住,所以現在投降對他們最為有利。更何況陸彪的大軍已經到了徐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自從王軍醫又給她換了藥並重新縫合好傷口,葉青萍身上的傷勢恢復的極快,此時行動已無大礙,她練那玉女刀法日久,內力越來越強,體內真氣流轉循環,生生不息,精力也遠比以往旺盛了許多。
明日就要進城受降,她晚上心事重重,實在睡不著覺,便一個人來到後營的一片空地上散步。
月色如水,將空場上映得一片銀色,葉青萍身著便裝,來回踱著步,心裡卻思考著明日中可能碰到的種種情況。
就在她走到一座大帳前時,一陣微風吹在她臉上,深秋的風已經頗涼,她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正要收緊領口,心中卻突然一動,瞳孔急劇縮小。
她在風中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她出自鬥場對這種味道極為敏感,雖然那味道極淡,若有若無,卻也瞞不過她。
葉青萍伸手握住了斷刀刀柄,猛然轉身,只見在清亮的月光下一個穿著唐軍軍服的女兵如大鳥般縱身飛在空中,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她是什麼時候來到我背後的?我怎麼一點也沒有發覺?」葉青萍已經無暇去想這些問題,她的雙瞳中唯一映出的是一把閃著森森寒光,如白褳般襲向她咽喉的七尺長劍。劍未到劍氣已至,幾根被斬斷了的青絲瞬時隨風飛了出去。
葉青萍經過無數生死搏殺,如今身體的反應遠遠要快頭腦,她只覺得脖子上一涼,自然而然一擰身,硬生生向邊上滑開半步,堪堪讓過了那石破天驚的一劍,順勢轉身向前營逃去,同時張嘴大喊:「來……」
她只來得及跨出半步,便覺得背後風聲霍霍,只得再次轉身急閃,這一次雖然仍是僥倖躲過了長劍,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劇痛下行動稍滯,屁股上立即挨了一腳,一個狗啃屎栽倒在地,吃了一大口泥土,那句「來人,有刺客」便再也喊不出來。
她掙扎著翻身站起,絕望的發現那長劍的劍尖已經點在了她的咽喉上,只要對方稍一發力,就能將她長劍穿喉。
葉青萍的心一下子變得冰涼,卻又不甘心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死去,咬牙問道:「我與妳無怨無仇,為何要殺我?」
那女子冷笑道:「無怨無仇?妳殺了倩兒便須為她長命,別說廢話了,受死吧。」她說完手腕一抖就欲刺下。
「我就要死了嗎?難道這數載在生死間苦苦拚殺都白費了?我今日擁兵數萬,官拜七品雲騎尉,難道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一瞬間過去經歷的種種酸甜苦辣自她心底流過,葉青萍無奈的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就在葉青萍閉目等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這位姑娘年紀輕輕,流雲劍法卻已爐火純青,更難得的是能練到劍氣外溢,若是加以時日,必有大成。請問姑娘不在六劍門好好修煉,跑到這戰場上趟這渾水卻是為何?」
那刺客雖然劍尖仍是不離葉青萍的咽喉,可兩眼卻死死盯著那個從軍帳後走出的清瘦老者,冷冷的說道:「我那苦命的外甥女被她害死,我奉姐姐之命下山尋找仇人,俗話說殺人償命,還請前輩不要插手。」
「妳胡說,我根本不認識妳外甥女,什麼六劍門七劍門我聽都沒聽說過,定是妳認錯人了。」葉青萍顧不得脖頸上的劍尖急忙出口辯解,她心裡卻是極為驚詫,那老者她認識,此人正是為她養馬的馬伕,向來沉默寡言,沒想到卻是一位隱藏在她身邊的高手。
「那殺人的凶器還掛在妳腰間,這還能錯得了?」那刺客冷笑著說道。
「這刀是我從一個姓葉的女人手裡花一百兩銀子買來的,殺妳外甥女的可是她?我姓戰,妳莫要搞錯了。」葉青萍極力抵賴。
那刺客微微一愣,心中尋思:「難道真的找錯了人?」
她從長安來的匆忙,只知道殺人的兇手是兩個女人和一個瘸子,其中一個女子在鬥場中名聲極大叫葉青萍,而凶器則是一把斷刀。
她找不到瘸子,卻聽說那葉青萍已經投軍去了,於是一路尋找下來,直到到了汝州才得知那斷刀在唐軍主將戰無雙手裡,這才夜入軍營出手刺殺。
葉青萍見她有些猶豫,滿臉堆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不如姑娘先放下長劍,跟我細細說明,若是那殺人兇手還在我軍中,我定然將她找出交給姑娘處置如何?」
那女刺客自幼在六劍門中練劍,很少下山,武功雖然頗為了得,心思卻是十分單純,見對面的女孩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信誓旦旦的說著,怎麼看也不像是說謊,心中便信了八成,緩緩放下長劍說道:「這樣甚好,剛才我多有冒犯,還請閣下海涵。 」
「哪裡,都是誤會,只怪那姓葉的奸賊狡猾。我還在奇怪,如此神兵利器她怎捨得賣,原來是為了坑害我,若是抓住她定將她碎屍萬段。既然女俠說這刀是殺人凶器,還請驗看。」葉青萍說著將腰間的斷刀緩緩抽出,雙手捧著遞了過去,問道:「敢問女俠尊姓大名?」
「我姓林…」女刺客話未說完,突然見到對方手腕一翻,那刀竟然如活了般跳起,當胸斬了過來。
她驟然遭到偷襲,猝不及防下來不及舉劍格擋,一聲大叫向後疾躍。
但葉青萍先是用言語分散了她的注意,這一刀又快似雷鳴電閃,事先毫無徵兆,因此那女刺客雖然靠著多年練就的身法勉強躲過了被開膛破肚的厄運,卻被鋒利之極的刀刃從胸口劃過,生生將她左邊那飽滿豐盈的玉乳削掉了小半。
她只覺得胸口一陣鑽心的劇痛,險些昏了過去,伸手一摸,發現左胸上濕漉漉的全是溫熱粘稠的液體。
她從小到大也沒受過如此重傷,此時眼睛都紅了,大罵一聲「無恥」,縱身撲上,舞動著長劍追了上去。
葉青萍早就料到偷襲得手後,對方若是不死立刻便會找自己拚命,因此一刀砍出後,轉身就逃,一邊跑一邊大喊:「有刺客,來人啊……」
那刺客追了幾步,發現重傷之下竟然追不上對方,眼看不少巡營的唐軍已經陸續趕了過來,心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只得暫且將這筆賬記下,以後再來報仇,當即一咬牙,轉身就欲逃走。
「老徐,攔住她,別讓她跑了。」葉青萍對著那清瘦老者大叫道。
那老者微微一愣,心想:「我又不姓徐,她怎麼叫我老徐?」
他自然不知道葉青萍這話是說給那女刺客聽的,果然,那女子聽了,心中已將他二人當成一夥,大喝道:「老不死的,滾開!」手中長劍疾刺那老者的胸口。
那老者聽她說的極為無禮,又見她出手狠辣,一上來卻要取自己性命,心中不禁也怒了。
他有意要顯示手段,大喝一聲:「定」,雙掌一合,掌間內力疾吐將長劍死死夾住。
眼見長劍彷彿刺入了一塊巨石中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女刺客心中大驚,疾催內力。只見長劍劍尖不住抖動,發出嗡嗡的聲響,可卻始終無法脫離那一對肉掌。
「撒手。」隨著那老者一聲斷喝,那女刺客只覺 □□得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內力從劍身上攻了過來,劍柄一瞬間變得滾燙,她不敢硬接,只得鬆手向後躍出。
她剛一落地就聽到背後風聲大響,急忙俯身躲避,數只弩箭擦著她的頭皮飛過。
待她轉身觀瞧,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十丈之外站著三十餘個唐兵,分為兩排,每人手中一把強弩對準自己,前排射完後立即退後填裝弩箭,而後排的弩手則換成前排繼續射擊。如此一來,那弩箭連環發射,任你武功再高也要避其鋒芒。
此是她只覺胸口如火燒般疼痛,又沒了兵器,面對敵人的強弓硬弩,好似一隻失去了爪牙的猛虎,一身武功卻無處可用。
她見葉青萍在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氣的肺也炸了,大吼一聲「我跟妳拼了」,赤手空拳向她撲去。
「留她一條性命」那老者一聲大喊,卻晚了一步,葉青萍的手已經毫不猶豫的揮了下去,頓時箭如雨下,只聽一陣嗖嗖嗖的輕響,十餘隻弩箭一起射向了那女刺客的後背。
眼看箭雨射到,她在空中將身體像麻花一樣猛地一擰,竟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閃了過去。
她腳一落地,正要再衝,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彷彿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凸了出來,低下頭一看,頓時面如土色。
原來剛才弩箭太多,她雖然閃過了大部分,卻還是有一隻從她後腰射了進去,穿過她的身體後又從肚臍處透了出來。
她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從肚子裡透出來的弩尖,又把手舉到面前,不敢相信的看著滿手的鮮血。
「難道這都是我的血?這腥臭的味道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箭上有毒?」她只覺得腦子裡翁的一聲,腹部傷口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竟還夾雜著一絲麻木。
「你……卑鄙小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葉青萍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青萍根本不理她,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頓時又是十餘隻弩箭射向她的後心。
那女刺客掙扎著還想再閃躲一下,卻發現腰部麻木,再也無法活動,聽到身後風聲勁疾,連身子也來不及轉過,就覺得脊樑上一陣冰涼,隨後五臟六腑好像在瞬間被撕得粉碎。
這弩箭乃是由機栝觸發,威力極大,如此近的距離就是軟甲也能射穿,更別說人的血肉之軀。
只見那些弩箭紛紛從她身前穿出,有幾隻甚至穿過她的身體後繼續帶著內臟的碎片飛了出去。
只見那女刺客猛地一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子如暴風中的小樹般晃了晃,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疼死我了,為什麼會這樣?」她剛才吐血時幾乎將心肝也吐了出去,此時艱難的睜開眼睛,無奈的看著從自己胸部和腹部透出的弩箭,用最後的力氣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隻插在右乳乳尖上的箭尖,似乎仍然無法相信這些不屬於她身體的鋼鐵就這樣橫七豎八的插在自己身上。
她的嘴唇嚅動了幾下,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最終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噗通一聲面朝下栽倒在地上。
這女子內力精強,生命力也極為頑強,雖然五臟六腑具破,卻憑著一口真氣吊住無法立刻斷氣。
只見她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屁股,兩條長腿如蛤蟆般一陣亂蹬,全身又抽搐了幾下,才最終完全靜止下來再也不動彈了。
葉青萍等了一會,見她已經死透,這才走過去,指著她的屍體罵道:「奶奶的,想殺我,下輩子吧。」
她說完用力在她渾圓的屁股上踢了幾腳,踢得她身子一陣晃動。
葉青萍又將腳伸到她的肚子下,一腳將她踢得翻過身來,面朝上躺在地上。
旁邊有人拿過火把,一個兵丁抓住她的頭髮將她耷拉在一旁的腦袋扶正,讓葉青萍驗看。
只見這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五官精緻,雖然算不上什麼沉魚落雁的美人,卻是頗有幾分姿色。
只不過此時她滿臉血污,雙目微閉,緊皺著眉頭,嘴巴微微張開,痛苦之色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
葉青萍問了幾個手下的唐兵卻沒人見過此女,不一會有兵丁來報說是在空地邊上的大帳裡發現了一具赤裸女屍。
葉青萍命人將那女屍拖了過來,經人辨認,正是她的一名親兵。
只見她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藍色內褲和紅色肚兜,胸前是一大片血跡。
有人將她的肚兜撩起,顯露出左胸乳頭上方一道兩指寬的刀口,那傷口肉皮外翻,皮下的黃油也露了出來,周圍的血跡已經乾了,對襯著她雪白的肌膚,甚為顯眼。
當她的屍身被翻過來後,卻發現她背後脊柱旁也有一處刀口,比胸前那處略寬,從傷口上看她是被人從背後偷襲,一劍穿心致死。
葉青萍拿過那女刺客掉落的長劍,比了比她背上的傷口,確定她是被此劍所殺,又伸手在她胸口摸了摸,發現她身體尚未僵硬,胸口竟還微微有些溫熱,顯然才剛剛死去不久,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若不是我聞到妳身上的血腥,今日必死無疑,想不到妳慘死在這裡,死後竟還救了我一命。」
她說完輕輕合上那女兵圓睜得雙眼和張開的嘴巴,用袖子擦乾她嘴角的血跡,又脫下自己的外衣蓋住她赤裸的身體,跪在地上向她拜了拜,這才爬起身指著那女刺客的屍體罵道:「妳既是找我報仇,卻又為何亂殺無辜?她與妳無怨無仇,卻無端被妳害了性命,妳簡直連豬狗也不如……」
葉青萍從來就沒有離死亡如此之近過,以前在鬥場中搏殺雖然凶險,但她憑著過人的機智武功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而中埋伏時雖然身受重傷,但左右親兵尚在,能保著她衝出重圍。
而今晚,她卻不得不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一個人面對那縱橫劍氣,在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力,若是沒有那老者,她早已橫屍當場。
她罵了幾句卻是仍不解氣,索性輪起斷刀對著那女刺客襠部一陣亂砍,將她的外陰砍得血肉模糊,直到看到她的下身完全變成一團爛肉,屎尿混著大段粉黃色腸子從兩腿間的破口中流出,這才消了胸中一口惡氣。
她當即吩咐手下將那女刺客的屍首用長桿挑起,立在大營門口示眾,將死去親兵的屍體好好安葬,一切安排完畢,才轉過身對著那救了她性命的老者說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此處非講話之所,請前輩到我大帳喝杯清茶。」
葉青萍此時已如驚弓之鳥,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又調來五十弩手守住大帳,這才進帳跪倒在地對著老者拜了三拜,感謝他救命之恩,然後才笑著說道:「前輩神功蓋世,卻來為我養馬,這也太屈尊了吧。」
那老者卻不回答,而是責備道:「妳不該殺那女子,她姓林又說是奉姐姐之命下山,如我所料不錯,她便是那六劍門掌門林玉蓉的妹妹。妳殺了她,以後便再無寧日。」
葉青萍微微一愣,卻不慌張,收攏了笑容說道:「他六劍門再大,還能大過王法?我身為朝廷七品命官,她卻敢來刺殺我,此罪當誅九族,便是那'什麼蓉'也難逃關係。再說我看她武功也稀鬆平常,若是我身上沒傷,未必便會敗給她,想來她姐姐的武功也高不到哪裡去。」
那老者跟她說的是江湖,沒想到她卻以國法來對,不禁哭笑不得,說道:「那林玉蓉夫婦武功雖然比她妹妹高上許多卻也不足為懼,只是她二人的師傅卻是無人敢惹。妳可聽說鑄劍山莊蒼嵐劍聖李笑天?」
他見葉青萍一臉茫然,嘆了口氣說道:「無知者無畏啊,那李笑天二十年前就再未出過一劍,僅以劍氣對敵,這二十年來天下便再也無人能接他一招半式。妳若是惹上了他,也不用他親自動手,隨便哪個從鑄劍山莊出來的弟子便能讓妳生死兩難 □□。」
葉青萍聽罷眨了眨眼睛,突然大笑道:「奶奶的,我還以為是哪個節度使呢,原來就是一個草民。他武功通天又能怎樣?他不來找我便罷,若是真敢來找我麻煩,我便盡起三萬精兵踏平他的鑄劍山莊,我就不信他一個血肉之軀能擋得住我數萬大軍。」
那老者聽葉青萍說的咬牙切齒,心中不自覺地冒起一陣寒氣,話頭一轉,問道:「這斷刀妳從何處取得?」
葉青萍知道他終於說到了正題上,卻不敢提那瘸子師傅,含糊的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這刀是從那葉姑娘手裡買來的。」
「胡說,給妳斷刀又傳妳刀法的是個瘸子吧。」
「呵呵,真是什麼也瞞不住前輩。」
葉青萍見無法抵賴,尷尬的笑了笑,桌子下的手卻握緊了刀柄,只待有何變故便搶先發難,然後逃出大帳。
那老者也不以為意,抬頭望著帳頂,淡淡的說道:「我一看妳躲閃的身法便知道妳是他的徒弟。妳放心,我與他無冤無仇,當年我家小姐雖然因他而死,但他並非兇手,事後又拚死為小姐報仇,因此我並不恨他。」
那老者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這刀以前未斷之時名為縛魂,死於此刀之人魂魄俱散永世不能超生,乃是大凶之物。
相傳蠻荒時天石墜地,又遭地火鍛燒千年方成一塊玄鐵,百餘年前由造劍大家趙希鑄造成這把魔刀。
此物太過凶厲,以當年我家小姐之能卻也最終被它害死,留在世間定會貽害蒼生,還請姑娘將此刀給我,待我將它沉入東海方可使姑娘逢凶化吉。」
葉青萍心想原來這老頭是來搶刀的,當下正色道:「我從來不信鬼神,刀是殺人的凶器,當然是大凶之物,難道還有大吉的?我只知道這斷刀數次救我性命,若是沒有它我早就死了。以前輩的武功,若是想要,殺了我搶了去就是。」
那老者搖頭說道:「我魏清一生光明磊落,怎能做那等無恥之事。妳一舉一動都與我家小姐甚像,我看妳手持斷刀便想起了當年的她,這才出手相救。
戰姑娘,這刀留在妳手裡確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當年斬斷此刀之人還在世上,若是他出關之後聽說此刀在妳這裡,必來取刀,到時候我也救不了妳……」
一個時辰後,那老頭魏清才唉聲嘆氣的從大帳裡走出。
李雲兒擔心葉青萍的安危,趕緊走進大帳,見她正坐在床榻上喝茶,這才放心問道:「那老頭是何人?」
「一個來搶刀的怪人,我答應一年後把刀送他,讓他為我效力一年。」葉青萍說完哈哈大笑,之前的焦慮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