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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娜3

第三章:旅程

作者:jerry79

在一個陰暗的房間裡,一個渾身裹在黑色大衣中的男子步步逼近,而他對面那個身穿白色長裙,一頭褐色長髮的美麗女子則一步步退到了床邊。

男人伸出手,惡狠狠地威脅道:「把它給我。」

女子緊咬著嘴唇,將雙手藏在背後,直視著他的雙眼說:「不,你得到它就會離開,我不要。」

「給我。」

男人發出一聲低吼,猛地撲了過去,將女人壓倒在床上,兩個人扭打起來。

男人伸出手,緊緊卡住女人的脖子,同時騎在她身上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女人瘋狂的扭動著身體,兩條雪白的長腿踢來踢去,伸手拍打著男人的手臂。

然而在他結實的肌肉面前,她的反抗顯得微不足到。

年輕女子很快就放棄了反抗,身體一抽一抽的痙攣起來。

隨著她的脖子上發出喀喀的聲音,女孩的眼珠從眼眶裡凸了出來,眼球上佈滿了血絲,臉也漲成了青紫色,顯得猙獰可怖。

過了許久後,男人終於鬆開了手,喘著粗氣坐在床邊,而褐髮女人卻圓睜著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氣息全無。

男人用力掰開她緊握著的手,將她手中的鑰匙奪了過來,站起身走到門前。

就在他正要離去時突然看到了立在門邊的試衣鏡,鏡子裡那張面孔是那樣的熟悉……

一陣清脆的鈴聲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喬猛地睜開眼睛,然而他眼前卻仍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過了一會,當他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時,一絲光亮照在他的臉上。

隨著窗簾被拉開,越來越多的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瞇了瞇眼。

一個窈窕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高個子女人,即使不穿高跟鞋也比他矮不了多少,盤在頭頂的金色長髮閃動著誘人的光澤,精緻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無不凸顯出她那不張揚的美麗。

她穿著一身手工訂做的黑色西服職業套裙,配著深褐色長筒襪和設計簡約的羅傑‧維威耶高跟鞋,顯得十分幹練。

微微翹起的鼻梁上加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是一雙嫵媚的深棕色大眼睛,一顰一笑間都顯得風情萬種。

從各個角度來講,這個無可挑剔的美女更像是一個出自名門長期混跡在社交場的大家小姐,而不是一個擅長催眠的心裡醫生。

「你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她在喬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微微翹起雙腿,身體半靠在椅背上,雙手自然的扣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標準的坐姿顯示出她從小就有著良好的教養。

「辛迪醫生,我記不得了,好像看到在一間旅館裡,一個男人謀殺了一個女人。」

「哦?」

辛迪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照片,問道:「是這個女人嗎?」

「安吉拉,是她,怎麼會?她已經不在了………怎麼會有人殺了她……等等……我看到那個男人了,那是……」

「那個兇手是你,對嗎?是你殺了她。」辛迪語氣冰冷的說道。

喬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此時他更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坐在審判席上等待著自己的判決,辛迪說的是對的,安吉拉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不是為了你,安吉拉就不會去阿富汗,也不會死在那裡,所以你感到內疚,你覺得是你殺了她,對嗎?就算我對你說她的死不是你的錯,你還是會自責痛苦,因為你覺得你是個罪犯,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忘了她?……」

辛迪的話像刀子一樣毫不留情的戳向喬的心,他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人的心裡治療,霍的站起來,說道:「她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不想也忘不了她。謝謝妳,我想這種治療對我的效果不大,還是結束吧。」

望著穿上大衣準備離去的喬,辛迪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說:「如果我的話傷害了你,我道歉,作為補償今晚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喬轉過頭,有些詫異的望著這個讓人摸不透的漂亮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麼注意。

辛迪不等他出言拒絕就搶著說:「晚上我在珍妮迪克酒吧等你,我有個朋友要介紹給你認識,你一定很高興見到他。」

晚上,喬如約來到了辛迪所說的酒吧,儘管他有些猶豫,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忍不住跑來一探究竟。

這是中央公園邊的一家德國小酒店,喬一眼就認出了這座特點鮮明的圓木小屋。

酒吧裡,精心打扮的辛迪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今晚她穿了一條深藍色呢絨長裙,陪著頸上的純銀項鏈,顯得高貴典雅,光彩照人。

然而真正讓喬感到意外的卻是坐在她身邊的那個老人,從那個標誌性的鷹鉤鼻子和凹陷的眼窩,他一眼就認出了他,那是哈斯維爾,鼎鼎大名的芝加哥論壇報著名主編。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父親,哈斯維爾。這是喬,科林議員的兒子,他是記者。」

辛迪站起身作著介紹,同時一臉壞笑的看著不知所措的喬。

喬做夢也沒想到辛迪居然是他的女兒,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展才華。

要知道,能和這位美國報界的泰斗級人物單獨談話是很多人年輕記者夢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在經歷了這許多事情後,他已經把一切都看的淡了,只是禮貌的寒暄了兩句就在對面的座位坐下。

哈斯維爾對於面前這個略顯靦腆的年輕人所表現出的淡定有些意外,微笑著說;「我聽說過你,你以前在伊拉克和科索沃幹的不錯。辛迪常常跟我說起你的事情,痛苦總會過去的,人畢竟要向前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裡工作?我手上正好有一個活,主題是關於哥倫比亞內戰……」

「我看這是個不錯的機會,這份工作一定能讓你忘掉那些痛苦的經歷。」

隨著哈斯維爾的談話的展開,辛迪也在一旁一個勁的鼓動。

喬顯然對於老人這種直奔主題的談話方式不太適應,雖然在安吉拉死後的這一年中他已漸漸從悲痛中走出,但他還沒有做好全身心進入新工作的準備。

有聰明而美麗的辛迪在場,任何談話都會變得興趣盎然。

而哈斯維爾也對這個沉穩的年輕人所表現出的專業素質讚賞有加。

在融洽的氣氛中談話持續了兩個小時,直到喬提出回去考慮一下,並起身告辭。

「他還配得上你女兒吧?」喬走後,辛迪把頭湊到父親的耳邊小聲說。

「年輕人很好,不過他似乎還是對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妳太心急了。」

看著女兒臉上顯出一抹緋紅,哈斯維爾不由笑了起來。

***

濃霧瀰漫的街道上,佳娜向著那個熟悉的背影追了過去。

「露西,別走,等等我。」

她一邊呼喚著妹妹的名字一邊跟著人影穿過一條條破舊的街道,最終在一撞二層旅館的門前停了下來。

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地方,她的心中猛地一緊,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那個被槍殺的金髮女人。

她的屍體似乎就坐在屋子裡,咧開嘴向她呵呵的笑著。

「不,不要進去。」

直覺告訴她裡面一定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但她的手腳卻根本不聽大腦的指揮,不自覺的推開門闖了進去。

屋子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只有風從對面敞開的窗口吹進來。

突然,一陣刺眼的光讓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間地下室裡,屋子擺滿了各種性虐工具,陰森恐怖。

一陣乾笑聲中,一個拿著皮鞭的小鬍子男人出現在門口。

佳娜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將後背緊緊貼在了牆上,望著一步步緊逼上來男人,哀求道:「求你,別這樣,我已經結婚了,我男人就在……。」

然而小鬍子卻毫不理會,獰笑著走上一步,同時毫無徵兆的揮起鞭子狠狠抽在了她的胸口。

佳娜發出一聲尖叫,白皙的胸脯上多了一道紫紅色的血痕。

她本能的選擇了反擊,當對方再次舉起鞭子的時候,她突然合身撞了上去,揮拳擊向他的面門的同時一記飛膝狠狠撞向他的襠部。

隨著殺豬般的慘叫,小鬍子疼得彎腰蹲了下去,面對佳娜兇猛的攻擊,他只勉強擋住了拳頭,卻被結結實實的擊中了襠部。

「變態!」

佳娜叫罵著一腳將他踹到,向門口逃去。

就在她逃到門前時門被從外面踹開了,一個像肉山一樣的大漢衝了進來,一個跨步搶到她面前,然後以一記漂亮的勾拳毫不留情的打在她柔軟的小腹上。

劇烈的疼痛讓她一陣精神恍惚,她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被打的凹了進去,然後失去平衡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佳娜雙手摀住肚子趴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火辣辣的疼痛迅速從小腹擴展到全身,她的身體不聽使喚的抽搐著,血沿著被咬破的嘴唇流了下來。

從被眼淚模糊的視線中她隱約看到那個小鬍子緩緩爬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三稜刮刀,惡狠狠地向她走來。

「不要,求你,不…」

佳娜絕望的痛哭著,鼻涕和眼淚流了一臉。

她多麼希望這時能有一個英雄衝出來,打到那兩個惡棍,把她救走,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

可是無論她怎麼哭喊也沒有回應,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大漢將她死死按在地上,而小鬍子則一刀插進她腿間,惡毒的攪動切割。

鑽心的疼痛下,她發出一陣如野獸般難以辨別的嘶喊,眼前漸漸暗了下去……

「不要。」

佳娜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瞪著空無一人的屋子,冷汗早已浸濕了她的睡衣。

自從六個月前那件事後,幾乎每個夜晚她都會被同一個噩夢所折磨,直到被驚醒。

一年前嫁給查理後,佳娜開始跟著丈夫做起了毒品生意,他們進入北部山區用軍火換取毒品再到南部平原上倒賣,一來二去收穫頗豐。

然而在六個月前的一次交易中卻出了岔子,一個大毒梟的兒子看上了佳娜,偏偏那個人又是個性虐狂。

被嚇壞了的佳娜選擇了反抗,當然結果十分淒慘,她被幾個人輪姦後又被打的半死。

當她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爬到院子裡時,她認為自己死定了。

在那一刻她完全放棄了求生的努力,漫天繁星的夜空下她一動不動的面朝上躺在院子裡的空地上,任由自己的鮮血染紅大地,清楚的感到最後一絲生機漸漸離她而去。

然而她最終還是從死亡的邊緣走了回來,及時趕到的查理把奄奄一息的她送進了醫院。

只是在那之後,查理就不怎麼碰她,彷彿她是一具骯髒而令人厭惡的腐屍。

幾乎每天晚上他都會出去喝的酩酊大醉,在酒後他有時也會揮舞著手槍說些要為她報仇的話,但更多的時候則是帶著女人回來當著她的面發洩一番。

對此,佳娜毫無辦法,她感到憤怒,羞愧和絕望,她曾想到過報仇,但兇手是大毒梟的兒子,殺死他們就像碾死一隻臭蟲一樣容易,去報仇的結果只是白白送死。

已經死過一次的她實在沒有勇氣再次面對死亡,更何況通過那次交易他們賺了很多錢,不但將她所有的欠債還清,還有一些結餘。

佳娜此時已經睡意全無,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穿上拖鞋下了地,從冰箱裡拿出一大瓶冰水咕嘟嘟的喝了幾口,然後坐在床邊等丈夫回來。

直到凌晨三點喝的醉醺醺的查理才回到家,他一進門就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然後重重的倒在床上,嘔吐起來。

佳娜皺著眉頭從洗手間拿出一條熱毛巾,輕輕敷在他的額頭上,然後開始打掃那些污穢物,這幾乎變成了她每晚都要做的例行公事。

就在她忙著擦洗地板時,查理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伸著大舌頭說:「寶貝兒,我們可以發大財了,有一隻從美國來的肥羊,聽說他爸是議員,家裡還有生意,綁了他就能得到一大筆贖金……」

望著說了幾句胡話就沉沉睡去的丈夫,佳娜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擦起了地板。

***

波哥大埃爾多拉多國際機場,喬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身體陷在沙發裡,手支下頜望向窗外的停機坪,這裡並沒有他想的那樣破敗不堪,相反,現代化的機場設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喬?」

喬聽到有人叫他,趕忙回過頭,發現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站在他的背後。

她穿著一件緊身黑色低胸背心,陪著淡色的牛仔短褲,極好的的勾勒出身體的曲線。

這是個惹人喜歡的漂亮姑娘,彎彎的眉,淡淡的唇,黑色的大眼睛,笑的很嫵媚,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女孩。

然而喬卻總覺得她身上有著一些與她年紀不相符的東西,他也說不上是什麼。

「我叫佳娜,受雇於芝加哥論壇報,我將在未來的三個月裡全程協助你的採訪。」女孩大方的伸出了手。

「喬,很高興認識你。」

喬也有禮貌的笑著伸出了手,兩隻手自然的握在了一起。

鬱鬱蔥蔥的山林中,一輛越野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飛馳著,只在急轉彎處稍稍減速,有幾次車輪幾乎飛出了公路,但最終都有驚無險通過,繼續向著下一個彎道衝去。

經過一整天山路的顛簸,喬早已對佳娜這種狂野的駕駛方式逐漸適應,但每次通過彎道時,他的衣領仍會被冷汗浸濕。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他透過車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濃霧散開後所露出的深不見底的山谷,那一刻他真切的感到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

自從在波哥大格爾報社確認了佳娜的身份後,他們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制定採訪計劃並採購了足夠的給養。

三天前他們離開了首都,踏上了前往玻利瓦爾省山區的旅程。

作為游擊隊和政府軍交戰的主要戰場,那裡毫無疑問成為了採訪的首選地點。

路兩邊濃密的樹木飛掠而過,喬一邊觀察著山中的地形,一邊從側面偷偷打量著開車的女孩。

常年的風吹日曬讓她的皮膚略顯粗糙,缺少了少女那種特有的柔美,清秀的臉上也帶上了風霜的痕跡,使得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得多,總的來說這是個美麗卻不精緻的女人。
在一路上的談話中,她很少提到自己的過去,似乎在有意隱藏著什麼。

而她那嫵媚笑容的背後彷彿總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讓人捉摸不透。

喬不喜歡複雜的女孩,尤其是當她將要成為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同伴。

自從離開波哥大後他心裡就感到些許不安,多年戰地記者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採訪也許並不會像預想的那樣順利。

喬轉過頭,試探著問道:「妳好像不是土生土長的哥倫比亞人?」。

「不是,我父親是美國人。他在我出生前就離開了。」

「那麼妳是跟著媽媽長大的?妳的英語很不錯。」

「是的,我家在阿卡西亞斯市。那你呢?你在美國過的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到這個鬼地方來?」

「我是個記者,這是我的工作。妳是做什麼的?是怎麼得到這份工作的?」

「因為只有我一個申請者,沒有人願意陪你去那種地方。你的問題可真多,好了,等到了再給你解釋。」

佳娜顯然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她猛地一腳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的一小塊空地上,梳理了一下被山風吹亂的秀髮,隨後利索的跳下車,從後備箱中拖出一個大箱子。

「再有一百多公里就到卡利爾了,聽說那裡並不太平,我們要準備一下,以備萬一。」

她簡單的解釋了幾句就打開箱子,拿出一把Ak-47和兩把手槍,一把遞給喬,問道:「你會用嗎?」

喬笑了笑,拿過槍,熟練的檢查了一下槍栓,槍膛和彈夾,然後將槍插在腰間的皮帶上,說道:「我在海軍陸戰隊呆過四年,天天都在和槍打交道。」

佳娜顯然對於這個看似柔弱的記者竟然出身特種兵有些意外,她的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一絲憂慮一閃而過。

兩個多小時的顛簸後,一個村莊終於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第一站卡利爾。

這個人口還不到一千的小村莊目前仍然由政府軍控制,但已經處在了好幾個游擊隊武裝勢力的活動範圍內,每個月都會有不期而遇的戰鬥發生。

儘管這裡危險重重,但對於開了整整兩天山路的兩個人來說,能洗個澡並吃上一噸熱飯已經無異於天堂了。

大街上空空蕩蕩的沒幾個人,佳娜小心的將車開到一個蹲在家門口抽煙的村民跟前,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問道:「你好,我叫佳娜。這位是美國記者喬,我們從波哥大來,請問克拉克少校在那裡?」

村民有些詫異的抬眼瞟了他們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向村子另一頭的一幢二層小樓一指。

佳娜對這種不太友好的指路方式並不介意,說了聲謝謝後就啟動了車子,向著他指的方向開去。

在這座號稱政府辦事處的建築裡,他們終於見到了此行的第一個採訪者,克拉克上校。

這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雖然個子不高卻極為健壯,即使透過襯衫也能看到他胳膊上發達的肌肉。

他翹著二郎斜靠在搖椅上,嘴裡叼著一根雪茄,漫不經心的看著手裡的介紹信,時不時瞇起眼睛打量著面前的兩個訪客。

隨著他的呼氣,一小撮山羊鬍上下抖動,讓他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但在卡利爾沒人敢輕視他,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小村莊裡他是真正的國王。

「第一,我不接受採訪。第二,價錢是一千美元,付過錢後你可以跟著我的隊伍進山,但沒人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在那種地方什麼都可能發生。所以,年輕人,我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克拉克抽了一口雪茄,不緊不慢的說道。

「謝謝您的提醒,我能保護好自己,她也沒有問題。另外如果您能接受我們的採訪,我願意再加五百。」

克拉克沒有對喬的要求表態,而是用小眼睛冷冷的盯著佳娜,就像一隻盯住青蛙的毒蛇。

過了一會他才撇了撇嘴說:「小姐,這裡不適合妳,妳最好還是離開,別把命搭上,我們對待游擊隊員的方式妳應該不會陌生吧。」

從少校的話裡,喬感到了明顯的敵意,於是趕忙解釋道:「她是我的人,負責安排這次採訪…」

可是不等喬說完少校就打斷了他:

「你是想讓她帶你去找游擊隊吧?如果我是你就不和那些混蛋混在一起,也許你不信,不多等你見到他們活剝人皮時或許就後悔了。好了,你還有一個晚上,想清楚了明天就和凱莉中尉走。」

「等等,凱莉那個悍妞回來了,看看她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在上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村子中央的空場上。

空場中間的一棵大樹下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他們的包圍中停著一輛軍用卡車,一個女軍官正在指揮手下把被擊斃的游擊隊員屍體搬下來。

當喬看到一具屍體被扔下車時突然皺了皺眉頭,小聲問道:「怎麼會有女人?」

佳娜順著喬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地上躺著一具身材嬌小的屍體,身上穿著並不合身的墨綠色軍裝,上面沾滿了血和泥巴的混合物。

她的臉上同樣被泥土和凝固的血覆蓋,幾乎把口鼻完全封住,根本看不清面貌,如果不是那頭散亂的鋪在地上的長髮和微微隆起的胸部,沒有人可以輕易分辨出她的性別。

佳娜顯然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輕輕嘆了口氣說:「在這片大山裡只有戰士,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女人。」

被打死的游擊隊員一共六人,四男兩女,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就像破爛的玩具一樣被從車上扔下來,然後整齊的擺成一排,停放在樹下。

接下來,有人拿出相機給他們逐個拍照,這些照片最終會被送到政府軍手裡作為戰鬥勝利的證明。

一個士兵拿來一桶水開始為死去的女游擊隊員擦洗臉上的泥,使得她的真實面容漸漸顯露出來。

這是個清秀的少女,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在她左臉頰鼻子旁邊是一個焦黑的彈孔,皮下淺粉色的嫩肉翻了出來,彈孔只有拇指大小,顯然是手槍射擊所致。

子彈從她的後腦穿出,流出來的腦漿將她的頭髮黏在一起。

她的頭骨已經完全變形,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異,兩隻眼睛微微睜著,呆滯的望著天空,嘴巴張到最大,似乎是在喘息的過程中突然停止的。

她的上衣被解開,被血浸透的黑色文胸也被粗暴的扯了下來扔到了一邊,纖瘦的身體毫無遮掩的裸露在眾人面前。

在兩個並未發育完全的乳房中間和小腹肚臍上方各有一個黑色窟窿,從她身上的中彈的部位來看,她的心臟早已被打爛,應該是當場死亡,絲毫沒有生還的機會。

在一片嬉笑聲中,她的迷彩褲連同白色內褲一起被人剝了下來,一直褪到腳踝。

她的陰毛刮的很乾淨,微微分開的雙腿間,黑色的陰唇和後面粉紅色的陰道清晰可見,有少量的血和濃水正的從裡面緩緩流出,沿著肝門口流淌到地上,在她屁股下面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潭。

她的內褲上、外陰、大腿根處都是干了的黃色污穢物,那是她死後失禁留下的。

由於炎熱的天氣,她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越來越多的蒼蠅彷彿看到了可口的美餐一樣蜂擁而至,幾隻蒼蠅甚至從她張開的嘴爬了進去。

一個一頭深棕色長髮穿著筆挺軍裝的女軍官捂著鼻子走了過來,指著地上的幾具屍體罵道:「臭死了,拍完照後趕緊處理掉。你們在幹什麼?她已經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放過這可憐的姑娘吧。」

她說完抬起頭,猛然發現一個陌生的外國人正在對著她和屍體拍照,立即大叫起來:「喂,你是幹什麼的?誰讓你拍了?」

「凱莉,別那麼不友好,快過來見見美國來的朋友,他們明天可能要跟你一起進山。」

在克拉克上校面前,凱莉勉強收起了臉上的不快,對著喬上下打量了幾眼,沒好氣的扔下一句「我可不是保姆!」,就留下一臉尷尬的喬和上校,轉身向著軍營走去。

「別介意,她就是這樣的人,而且她最近心情不好。」

上校打著圓場說:「這兩年游擊隊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大,連很多年輕女人也被抓去當兵。你看,這個被擊斃的還是個孩子。」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被打死的女游擊隊員屍體前蹲下,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

山裡的夜晚潮濕悶熱,儘管有帳子隔著,各種蟲子的鳴叫聲仍然此起彼伏,讓喬無法入睡。

白天被擊斃的女游擊隊員那張稚嫩的面容一直在他腦子裡晃悠,如果在美國,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正在學校裡讀書,或是穿著漂亮的衣服和男朋友一起逛街看電影。

而她卻要拿起槍去戰鬥,然後稀里糊塗的被一顆飛來的子彈奪走生命。

也許在她死去的那一刻仍然不明白為什麼要死,也許她早就想到自己的下場,只是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這樣做。

這就是哥倫比亞內戰,一場沒有對錯,沒有底線,沒有結果,也沒有希望的戰爭。

明天就要跟著凱莉中尉深入山區參加清剿游擊隊的行動,也許就像上校所說的,用自己的生命冒險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決定。

還有佳娜,她也還只是個青澀的女孩,卻要和自己一起面對這樣的危險。為了一篇報導,這一切都值得嗎?

輾轉反側卻難以入睡的喬從床上爬了起來,擦了擦身上的汗,穿上衣服,走出了悶罐一樣的屋子。

院子裡,一陣涼爽的微風吹過,將熱氣從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裡帶走,讓喬的精神為之一振。

「怎麼出來了?睡不著嗎?」

喬向著聲音的方向轉過頭去,發現院子角上還有一個人,正蹲在地上用塑料桶裡的水洗澡。

見到喬,她站起身,用毛巾擦乾身體,然後無所顧忌的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除了一條緊身內褲,她的身體完全赤裸著,頭髮濕漉漉的垂下來貼在後背上,彈性十足的皮膚上掛滿了水珠,在月光下如珍珠般閃動著晶瑩的光。

她的身材無可挑剔,高聳挺拔的雙峰,扁平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部,猛然收緊的腰肢,渾圓的臀線,還有讓人目眩的雪白長腿,使得喬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佳娜絲毫沒有害羞,慢條斯理的邁著貓步走到喬面前,看著一臉尷尬的男人笑道:「我的身材還可以吧?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幹一次,算是特別服務,不另收費。」

她一邊說一邊故意將身體湊過來,胸脯上那兩點凸起幾乎蹭到了喬的胸膛,小嘴貼著他的耳朵低語道:「及時行樂吧,誰知道明天能不能活著回來。」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挑逗,喬的心跳明顯加快,在男性本能的驅使下,他幾乎克制不住一把抱住這個尤物然後盡情發洩一番的衝動。

但最終還是理智站了上風,阿富汗的教訓還記憶猶新,他很清楚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小心謹慎才是活命的關鍵。

「對不起打擾妳洗澡了,明天還要早起,我要睡了。」

喬說完慌張的轉過身,幾大步逃回屋裡,一把關上門。

在門外,傳來佳娜放肆的大笑聲。

***

「快下雨了,該死的雨季,看來我們要在這裡露營了。」

吉爾嘟嘟囔囔的抱怨著,這個十八歲的女孩是整個隊伍中最年輕的士兵,剛剛加入政府軍不到一年,而在這之前她只是村子裡一個普通農民的女兒。

生性活潑她一路上都跟在喬的屁股後面問東問西,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走出過這片大山的孩子,美國實在太過遙遠也太過神秘。

「以前你們巡邏也是這樣嗎?」喬有些心不在焉的問。

「是的,不過要提防游擊隊,這一次很奇怪,好像他們都躲起來,也許他們去了西北方的山裡。你真的要去採訪他們?那些傢伙都是雜種,他們會把俘虜倒吊在樹上,然後活剝他們的皮,像這樣……」

吉爾一邊說一邊認真的比劃著,只是她的手剛剛舉起,一聲尖銳的槍響突然從山谷東北的山崖上傳來,吉爾似乎被什麼人推了一把,猛地一頭栽倒在喬的懷裡。

「隱蔽,是狙擊手。」

在凱莉的大喊聲中,政府軍士兵們紛紛手忙腳亂的尋找著隱蔽的場所。

特種兵出身的喬當然知道該如何做,他迅速伏下身,躲到了岩石後,順便將吉爾掩護在自己身下。

片刻之間密集的槍聲充斥了整個山谷,大部分攻擊來自東北的山崖,雖然政府軍開始憑藉著武器上的優勢對山崖上的游擊隊還擊,但由於在地形上處於絕對劣勢,收效甚微。

凱莉貓著腰竄到喬的身邊命令道:「你給我呆在這裡,我們從側面繞上去幹掉那些雜種,有誰受傷了你給處理一下。」

她說完後不等喬回答就扔下一個緊急救護用的醫藥箱,然後帶著其他隊員在河邊巨石的掩護下,一邊還擊一邊從山崖側面繞了過去。

隨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河谷邊的樹林裡,激烈的槍聲也漸漸遠去,河谷中反而安靜了下來,喬探出半個頭小心的向游擊隊埋伏的地方張望,然而濃密的樹林卻擋住了他的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他心想:「那是個絕好的狙擊地點,看樣子這次的敵人都是老手,而且似乎是有備而來,不好對付。」

這時佳娜也從另一側爬了過來,問道:「你沒受傷吧?」

喬正想回答,身下卻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喊,他低下頭,赫然發現吉爾正雙手摀住肚子痛苦的呻吟。

由於疼痛她的五官已經微微扭曲,血緩緩從她指縫間滲出,將小腹下方的迷彩服染成了紅色。

喬小心翼翼的揭開被血黏住的衣服,發現在她肚臍下一英吋的地方是一個黑色的彈孔,血正從裡面一點點滲出來。

「該死!」

喬咒罵著從藥箱裡取出紗布,熟練的為吉爾止血並包紮傷口。

然而當他看到她背後那個雞蛋大小血肉模糊的子彈出口時,心猛地一沉:「她傷的太重了,在高速旋轉子彈的衝擊下,她的腸子應該已經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如果是在戰場,有戰地醫院也許還有救,但在這種荒山裡她生還的可能幾乎是零。」

「別丟下我,我疼……」

吉爾猛地伸手抓住喬的胳膊,掙扎著抬起頭望著他,眼裡充滿了絕望,劇痛下身體微微的抽搐著。

「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喬安慰道,伸出手將貼在她臉上的頭髮輕輕攏到一邊。

「媽媽,我要媽媽,疼死我了……」

吉爾再次有氣無力的叫道,整個身體劇烈的痙攣起來,淚水順著漂亮的臉蛋淌下,流到喬的手上。

望著女孩無助而絕望的臉,感受著懷裡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喬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可他除了緊緊抱住她抖動的身體外什麼也做不了。

看到吉爾漸漸失去光彩的眼睛,佳娜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應該很快就結束了。」

就如她所說的一樣,吉爾的叫聲越來越輕,最後變成了喃喃的祈禱,嘴巴向擱淺的魚一樣一張一合,斷斷續續的喘著氣。

她似乎不甘心就這樣嚥氣,手指仍然緊緊抓著喬的衣服,兩隻眼睛用力睜大,同時身體像木板一樣繃直,做著最後的掙扎。

然而在死神面前,女孩的掙扎毫無意義,突然她的喉嚨裡發出了「咯」的一聲輕響,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隨後她的雙腿不自然的一蹬,身體便徹底癱軟了下來,頭軟綿綿的歪到了一邊,嘴巴保持著半張的姿勢,眼皮微微下垂,臨死前的掙扎就這樣戛然而止。

望著失去了生命痕蹟的女孩,喬默默的合上了她的眼睛,輕輕將屍體平放在地上。

作為常年在戰場工作的記者他早已見慣了生死,但此刻他的心裡卻說不出的難受。

佳娜輕輕拍了怕他的肩頭,安慰道:「這就是哥倫比亞,每天都會有人死去,習慣了就好了,都是該死的內戰。」

過了一會,槍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激戰仍在繼續,似乎游擊隊那邊並不落於下風,喬不安的看了一眼山崖上的密林,心中掠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佳娜似乎比他更加不安,緊皺著眉頭說:「如果他們遇到的是大股的游擊隊就糟了,我們不能這樣傻等在這裡,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喬表示同意,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兩個人準備向山崖另一側轉移時,兩男一女三個手持AK-47的游擊隊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對著他們藏身的地方一通掃射,打的地上的碎石四出亂飛。

「別開槍,我們是記者,我們沒有武器。」

喬大喊著舉起了雙手,面對步步逼近的武裝分子,他們要想活命除了投降別無選擇。

槍聲果然停了下來,對面傳來了回應:「你們…舉起手,慢慢走過來。」

佳娜和喬苦笑著對望了一眼,無奈的高舉起雙手緩緩從藏身之處走出,在離開阿富汗一年後,喬再一次成為了俘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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