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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月光 之 抽像
作者:Sawney Beane
編譯:曉茜
我感到一陣刺癢從肩膀傳到左胸,但這種感覺並沒有讓我立刻睜開眼睛。
腦子裡努力試圖回憶著,可是什麼也沒有,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
沒過多久,一陣同樣的感覺從身體的右側傳來,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於是我微微睜開了眼睛,明亮的光線讓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當我最終能看清東西的時候,我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胸口上畫了一個紅色的U字,從肩頭到胸部中央乳房的下面,然後經過另一個乳房下面到另一個肩頭。
他沒有注意到我,繼續著自己的工作,沿著U字底部的中間,劃了一道筆直的紅線,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注意到那個男人手下的紅線在自己的皮膚上時隱時現,小腹上的紅色又向兩側延伸,一直劃到自己的腰部。
同時,我又感到了那種奇怪的刺癢的感覺。
就好像有人在搔癢。
又過了一會兒,男人把手中的工具放下,把他的手指壓到我腹部紅線的兩側。
我感到了某種壓力,但並不難受。
眼前的景象好像被蒙上了一層薄霧。
然後我是一種抽像的感覺:
我知道眼前是我的身體,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感覺是不是還屬於這個身體。
就在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的時候,男人的手指從那道紅線中消失在我的肚子裡,緊接著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原來的那種刺癢變成了難以名狀的張力,讓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就好像我的身體被扯開。
我依然沒有感到疼痛,可是這種陌生的感覺讓我感到暈眩。
我閉上眼睛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一些奇怪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可我想不明白那是什麼。
很明顯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我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憤怒或者恐懼。
可是我感覺到的只是一種很抽像的感覺,就好像我無法把自己的情感和自己的身體關聯起來。
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漠不關心的旁觀者。
儘管我想努力去證明這種感覺是錯的,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美麗的小腹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種既可怕又迷人的場景。
我的內臟完全暴露出來,巨大的腸子捲曲在一起,甚至我的乳房好像也被分開的更遠。
我情不自禁地盯著自己殘缺而美麗的身體,可我還是無法理解這一切。
疼痛和恐懼依然是難以捉摸。
「你在幹什麼?」我問。
我的聲音很虛弱,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是我能聽到。
「哦,妳醒著。我正在做解剖。」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朦朧,就好像在水裡說話。
「為什麼?」
「算是一種死因判斷練習吧。」
「我死了嗎?」
「不,還沒有。」
「難道你不是應該等我死了以後才能判斷我的死因?」
「一般來說是的。」
「那這次呢?」
「怎麼說呢,就是練習解剖技術吧。」
「妳以前做過解剖麼?」
「這是第一次」
我半開玩笑地說:「你呢?」
「這是我的第五次。」
「看樣子你的經驗比我多。」
「是的。」男人一本正經地回答。好像沒有聽懂我的玩笑。
「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把次序搞錯了。」
「什麼意思?」
「嗯,如果我還沒有死的話,怎麼能找到我的死因呢?」 我發現自己還能做一些邏輯判斷。
「我可以告訴妳個秘密,我肯定妳的死因是由於這次解剖。」
「如果你已經知道了的話,為什麼還要做解剖呢?」
「告訴過妳了,我只是想練習。」
男人停頓了一下,繼續手裡的工作,開始把長長的粉色的腸子從我的腹腔中來出來。
我又體驗到那種抽像的感覺,我明明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我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觀,無法產生任何情感。
「我想我不喜歡你正在做的事情。」我喃喃地說。
「哦,對不起,我以為妳不會醒過來。」
「可你在解剖我。」
「我給妳用了麻醉,看來我弄錯劑量了。對不起。」
「因為弄錯劑量還是因為解剖我?」
「我想都有。」
「好吧。」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應該繼續這個對話。
男人現在正清理著自己的小腸:「你待會兒用它來做什麼?」
「妳是說解剖完了以後?」男人指著手裡的腸子說。
「是的。」
「我會把它們洗乾淨,然後用來做香腸。」
「香腸?」
「對。」
「嗯,我喜歡香腸。」我自言自語道。
「哦,我也喜歡,女人做的香腸是最好的。」
「你做這些就是為了吃我做的香腸嗎?」
「當然不是,別傻了。」
「那你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吃全部的妳。」
「全部的我?」
「呃,大部分的妳。我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做骨頭和頭髮什麼的,不過其它的部分都可以。我肯定妳的味道一定很好。」
我聽到了男人說的一切,一直想弄明白自己該如何反應。我覺得自己應該很生氣,或者害怕,但是我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麼知道我的味道很好?」
「我已經嚐過了」
「真的?」
「對。」
「什麼時候?」
「在妳睡著的時候。」他指著我身旁的胳膊,我的右手已經不見了。
「妳是我嚐過的味道最好的。」
「謝謝。」我感到一種受恭維的欣喜,其中也摻雜著一些恐懼,不過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我死了嗎?」 我忽然很想確定這一點。
「不,還沒有。」
「你肯定?」
「十分肯定。」
「你怎麼肯定?」
「我正在和妳說話。」
「也許我在做夢。」
「妳死了的話是不會做夢的。」
「也許你是我幻想出來的?」
「不,我不是。」
「也許你這麼說只是安慰我。」
「也許吧。」
「那我怎麼知道?」
「再過幾分鐘,就會有一個非常科學的結論,所以妳應該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你生氣了?」
「沒有。妳只是比我想像的要麻煩一些。」
「這是你的錯。是你把我弄醒了。」我感覺有些委屈。
「妳說的對。下次我會更小心。」
「還有下次?」
「不是說妳。別擔心。我會安排好妳的。」
「為我好還是為你好?」
「說實話,只是為了我自己。」
「我想也是。」
「對不起。」他說著從我的肚子裡取出一大塊東西,看起來是肝臟。
我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出現一個個紅點。
我的大腦越來越遲鈍。我的脖子感到溫熱,身體感到寒冷。身體離我越來越遠。
「我感覺不太好。」
「嗯,應該的。我有些奇怪妳怎麼還活著。」他熟練地劃開了我胸口的皮膚,把兩個乳房從胸口上割了下來,露出了胸腔。
兩個乳房之間仍然連著皮膚。
他輕輕把它們放到一旁的托盤上。然後拿起了一把大剪刀。
「這個用來幹什麼?」
「妳的肋骨。」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聽起來挺嚇人的。」
「沒錯。」他說完開始一根根地剪斷我的肋骨,最後完整的打開了胸腔。
然後把手伸了進去,捧住我的心臟。
「馬上就好了,不會再有什麼煩心的事情。謝謝妳美味的身體。」
我立刻感到了些什麼。
我的生命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向天邊。
我發現自己不能說話,無數的星光和爆開的紅點交錯在一起佔滿了全部視線。
那種抽像的感覺慢慢地褪去了,連同我的一切一起,就像清晨空氣中的薄霧。
我感到身體在下墜,眼前的紅點也漸漸消失,剩下的只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