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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月光 之 公平

简体版

作者:Sawney Beane

編譯:曉茜

我覺得全身清爽極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也很舒服。

幾個月以來一直在那個地獄般的工廠工作,每天晚上回到家裡都洗澡,可還是感到斑斑的血跡依然粘在皮膚上。

今天不一樣,今天自己是徹底乾淨了。

這一整天我都在仔細的擦洗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

還把自己身上的汗毛徹底地刮了一遍,包括下身的體毛。

窗口進來一陣和煦的微風吹到那裡,還有點怪怪的感覺。

我還是沒有習慣自己的短髮,自從到處理中心工作,原來長長的披肩髮不得不被剪掉。

現在感覺出奇的好,一直以來緊繃的心情也終於放鬆了。

躺倒在床上,把手枕在腦後,又一次打開那封信。

我發誓這肯定是最後一次。

親愛的女兒:

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我已經想盡辦法。

違約金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我已經把車,房子和能從朋友那裡借來的錢都算上可還是不夠。

我跑遍了城裡的所有銀行,誰也不肯再給我貸款了。

我給公平交易委員會寫了信,要求他們降低違約金的數額。

律師說我們機會很大,可要等一個月。可是法官不願意等公平交易委員會的結論了。

我想我也不會再去爭取他們,那時候什麼都晚了,而且律師費也很貴。

我的老闆已經盡力了,無法再給我預支工資。

妳的老闆也沒能把妳申請成為核心員工,因為妳才去了幾個月。

妳媽媽這幾天一直在房間裡哭,阿強一直關心妳的情況,每天都回過來問我妳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他說他無法忍受沒有妳的日子,很後悔讓妳到城裡去上班。他現在還四處籌錢,每天都為妳的事情奔走。我想這可能是我給妳的最後一封信了,除非有奇跡發生。

妳知道我最疼妳了,我恨這個世界要把我的女兒帶走。可是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我知道妳特別勇敢,總是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現在也一樣,這很快就會過去的,到了另一個世界你就不用擔心任何事情了。

我寫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對妳說什麼。我希望我能讓妳好過點,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愛妳的父親。


我是兩天前收到的這封信。

第一次讀的時候,我足足哭了半小時。

到第五次的時候我只哭了五分鐘。

到第十次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感覺。

現在,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這封信以後,字裡行間的名字好像都成了陌生人,或者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就好像是哪本小說裡的主人公。

這對現在的我來說也是好事,至少可以不會為了失去這些而感到的痛苦。

我把信塞進信封,放到床邊的小櫃子上。

閉上眼睛,回想著那個改變自己一生的難以忘記的時刻。

那天我本來不想開車,自己駕駛技術不好,而且現在交通法規是那麼嚴格。

一旦違反任何法規,就很難逃離被送到處理中心的厄運。

除非你很有錢,足夠繳納天文數字的罰金,不過對於一般家庭來說不太可能承受得起。對於我們家來說更是這樣。

可是我那天起晚了,情急之下只好開車出去。我知道這樣非常危險,可是已經顧不上了。

我開著車轉過幾個路口,一直都很小心,不要超速。再過一條街就出了市區,再也不會有問題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輛警車攔下了我。我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士,請出示您的駕照。」警官禮貌的說。

「好的,警官先生。有什麼問題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女士。您超速了,這裡限速40公里,妳剛才至少有55。」

「可是這條街限速是60啊?」我急忙爭辯到。

「不,現在是上學時間,早上八點到九點半,限速40公里,這裡寫得很清楚。」

天哪,上學時間。好久沒有開車,我把這點給忘了。我看看錶,已經八點零五,只過了幾分鐘。

「女士,妳違反了條例,這是您的罰單。請按時到管理局接受處理。」

「警官,能通融一次嗎?只不過過了幾分鐘而已。」我解釋著,抱著最後一線希望。

「女士,妳的確違反了法律,這很公平。另外,如果別人報告我放妳走,我會被解雇的。」

我無法否認,這確實很公平。只好接過了警官手裡的罰單,在記錄上簽了字。

警察很快就走了,把精神恍惚,好像失去了靈魂的我留在街上。

後面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上班變得無所謂。

每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無論同事怎麼勸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一個月以來我就一直這樣等著自己的命運。

直到今天,一切都塵埃落定,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

我微微瞟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現在是凌成三點四十七分。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想睡覺了。

清晨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向自己逼來。

我已經想不清楚自己的處境,也不知道一切將會如何發生。

但我知道就在以後的十二個小時裡,一切對於我來說就會結束。

我就不再存在。這毫無疑問。

剩下的只是我的肉體,或者說我的肉。

它們會被按照等級和部位分解,包裝,運送到各地的超市裡,再被形形色色的人們買回家,做成各種各樣的美食。

它們會在超市的貨架上待多久?

什麼人會對自己的肉感興趣?

他們會喜歡嗎?

會有人關心自己的故事嗎?

會有人關心一個女人如何變成他們的晚餐嗎? 

想到這裡我忽然感到很內疚,在自己這短暫的一生裡,也有過很多次站在超市的貨架前挑選那些價格不菲的肉排。

可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它們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到這裡。

現在,輪到了自己卻想著別人是否關心自己的命運。

現在的處境讓竟然讓自己的想法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迫使自己去想事情到底是什麼樣子,這真是諷刺。

我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以前是多麼的麻木。

可惜一切已經太晚,很快就會有和我以前一樣麻木的人在貨架前挑選自己的肉排,也許他們會和自己一樣讚歎肉質的鮮美,甚至和其它人的肉排進行一番比較。

從來不會去想肉排以前的主人。

我躺在床上,腦子紛亂無章地出現著各種景象,自己的親人,朋友,馬上要結束的一生。

終於,第一縷晨曦從窗外撒到地面上,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隨著天色漸漸變亮,我的心也越來越揪緊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等著我的歸宿。

很快到了八點,幾聲清脆的敲門聲把我從噩夢般的思緒中驚醒,沒有等我回答,門就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灰色制服的女人,年紀好像比我大一些,梳著齊耳的短髮,顯得精明幹練。

我意識到這裡不是旅館,那敲門聲只是出於基本的禮貌。

她是我的『助手』,她的工作就是把我送到處理線上準備好。

什麼話都不用說,我跟著她走出了房間,通過一個走廊走向電梯。

我覺得自己很想對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說一聲再見。

這是一段自己再也不會重複的歷程。

電梯裡還有另外三個穿著一樣制服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領著一個像我一樣的女人。

幾個『助手』輕鬆地閒談著,而我們則保持著沉默。

電梯緩緩地下到地下二層,這裡是準備車間。

我的助手並不想和我說話,只是按照程序訓練有素地給我裡裡外外清洗身體,最開始清洗身體內部的時候很不舒服,不過很快就結束了。

後面的過程很輕鬆,她脫掉了工作服,把我帶到一個溫暖的大浴缸裡,都不用我自己動手,她用海綿仔仔細細地刷洗了我身上每一寸肌膚。

然後又到烘乾箱裡烘乾,最後,我趴在按摩床上,她給我做了一次舒適的按摩。

一切是那麼的完美。除了她冷冰冰的面孔讓人有些討厭以外,她的技術實在是無可挑剔。

她給了我一雙拖鞋,把我領到檢查室,裡面是一個政府委派的肉質檢查員,他的態度很友善,微笑著一邊和我的助手寒暄著,一邊按部就班的檢查著我身體的每一塊肉。

這一切並不太難受,直到他的手指開始在我的身體裡面戳來搗去。

最後他又從我的助手裡接過我的體檢表,檢查了我的各種健康指標。

一切正常。

他接著真心地對我笑笑,開始恭維我的美貌,我的身體,我優雅的舉止,最後還誇讚了我助手的清理工作。

這一切應該是好事情,可我聽起來卻那麼的不自在。

這一切都結束以後,他在我的臀部上蓋了一個紫色的肉質檢驗章。

當那個冰涼的圖章壓到我的身體上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是肉。

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的助手把我領到等候室,第一次給了我一個職業的微笑。

她對我說了一聲祝我好運然後離開了。

我忐忑不安地做在等候室的長凳上,排在我前面還有七八個女人。

可我比她們還緊張,因為我很熟悉這裡,在幾天前的幾個月我都在這裡工作。

我認識那扇黑色大門後面的大部分人。

每隔十分鐘,就會有一個女人被叫進去,也就是說一個多小時以後,就會輪到自己。

所有的女人都靜靜地坐著,時不時會有人想打破沉默,和別人聊幾句,可是簡短的寒暄很快又變成了寂靜。

我盡量不去想要發生的一切,可是人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努力很快就白費了,心中的恐懼和沮喪依然不斷地在體內聚集,時不時地通過脊柱發出一陣顫慄。

我看看身邊的女人們,在這裡上班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們的感受,即使是現在,等待我們的是相同命運的時候,我也只是想找到一些心理安慰。

她們顯然比我要反應過度,很多人不斷地發出一聲聲的抽泣,有兩個人幾乎要暈倒。

幾分鐘以後,那扇黑色的大門開了。

一個繫著白色圍裙的男人走出來。

倒霉,怎麼是他。

他是我在這裡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叫阿康,我們曾經在一個組裡工作過幾天。

我不喜歡他,他喜歡挖苦人,還經常占女人的便宜。

而且還約過我,當然被我拒絕了。

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

阿康喊了一個名字。

和以往一樣,沒有人會答應。

阿康一個個查看了女人們的標籤,最後拉起一個瘦小的女孩,幾乎是拽著她走了進去。

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裡,不斷地有女人被帶進那扇門,好幾個幾乎是被扛著進去的。

自己前面的女人越來越少,同時不斷地有心面孔進來。

我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想找到一些安慰,可是情形已經變得不同,周圍的女人顯得比我鎮定許多。

沒錯,她們的生命至少要比我長一兩個小時,而我卻越來越接近生命的終點。

當我的名字被叫到的時候,我幾乎送了一口氣。

倒不是我有多麼渴望被處理,只是我已經從漫長的的等待中學到了點兒什麼,那就是被處理應該不是什麼難受的事情,讓人難受的是等待。

阿康看到我,笑著攬著我的肩膀走進處理室。

我沒有任何反抗,可覺得身體裡突然變得空空蕩蕩,五臟六腑都沉了下去。

阿康把我的雙手背到身後,熟練地綁了起來:「真高興能見到妳。曉茜。」

我只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沒有搭話。

「在這稍等一下。」

阿康說著走向斬首機,排在我前面的女人正跪在它前面。

她好像叫夏雲,雙手和我一樣被綁在身後。

處理組的另一個工作人員阿健正忙著把她的雙腳綁在一起。

接著阿康扶著她把她的身子放平,脖子放到斬首機的半月板上,當阿康把另一塊半月板合攏的時候,她臉上的恐懼達到了極點。

她身後的阿健把一根長繩子繫到她的腳腕上。

但是,阿康並沒有按下斬首機的按鈕,卻把夏雲留在那裡,轉過來對我說:「妳知道麼,曉茜,我一直盼望著那天能親自處理妳這對漂亮的乳房。真高興妳今天把它們帶來了。」

「嗨,阿康。我今天可沒心情和你開玩笑。你還是快點吧,我可不想這麼等下去。」

「妳著什麼急啊?待會兒和誰有約會?」阿康繼續打趣我:「和我好好玩兒玩兒怎麼樣?」

這時候斬首機上的夏雲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顯然是在抗議我和阿康的閒談。

「哦,我怎麼把妳給忘了,不過我想和好朋友聊聊天,妳耐心等著吧。」阿康沒好氣地對她說。

接著走過來攬過我的身體:「四處看看吧,故地重遊,不過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我看著順著橫樑排成一條線的女人們的身體,雙腳之間的繩子被掛在鉤子上。

最外面的這個,我認出是排在夏雲前面的一個女孩,年紀很輕,儘管已經沒有了頭顱,她的身體看起來還是很迷人。

一滴滴的鮮血仍然時而從她被切斷的脖子裡流出來。 

裡面的一個身體屬於一個小個子女人,我記不清楚她的名字,正處以我最熟悉的步驟:清理內臟。

一個臉色惶恐的女孩正那著一把刀劃開她的肚子,從胸骨一直到骨盆。

我入神地看著她的動作,小個子女人的內臟不斷地從肚子裡流出,那個女孩戰戰兢兢地把它們取出來,臉上充滿了厭惡的申請。

「這是小林。她比妳可差遠了。」阿康在一旁介紹著:「笨手笨腳的,總是把一些好好的東西弄壞。」

「妳好。」小林衝我點點頭:「妳以前在這裡工作?」

「對,就在妳之前。」

「真不敢想像妳是怎麼做到的,」小林指指掛在空中的身體:「這太可怕了。」

「總比被掛在上面好的多。」我又無奈地笑笑說。

突然這個想法讓我的心裡一緊,不知道自己的內臟要有多少被眼前的這個女孩弄糟。

阿康這時候又走到了夏雲的身後:「等急了吧?準備好了嗎?」

「嗯,哦,不,不,我不知道。。。」

「真抱歉,我得抓緊時間了。」阿康說著按下了按鈕。

斬首機的鍘刀飛快地衝了下來,夏雲的頭一下子被切下來,順著下面的滑道滾到一個大箱子裡。會有專門的人員處理這些頭顱。

就在夏雲的頭落到箱子裡的時候,阿健用繩子把她剩下的身體拉到空中。

夏雲的身體和小個子女人並排吊著,等著小林來清理。

汩汩的鮮血從夏雲的脖子裡流出,儘管我已經看過無數次這種場景,我還是忍不住使勁嚥了一下唾沫,想潤潤自己乾燥的喉嚨。

我轉身走向斬首機,跪在它前面。

阿康笑著拉起了我。

「不急,不急。」他一臉壞笑地說:「妳不想最後好好享受一下嗎?」他說完低下頭用最含住了我的乳頭,開始吸允起來。

「這可是違反衛生條例的。」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可能吧,可我真不想就這麼放妳走。我想妳肯定不會到頭兒那兒告我的狀吧?」他笑嘻嘻地扛起我的身體:「哎,阿健,咱們休息十分鐘。」

我被阿康抗在肩上走向休息室,什麼也做不了。

我知道就算我想做的話,我也很難享受這最後的十分鐘。

有人曾說過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人很難產生性慾,現在我知道這一點兒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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