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09.02.20 起統計 |
背景更換: |
|
七個夢系列 之一
作者:無名氏
「這是什麼地方啊?老公!」
我拉著那個被我稱呼為老公的男人,像軟體動物般的靠在他的身上,指著城門口人群圍著的地方:「相公,那些人在看什麼熱鬧吶?」
「不太清楚,不如去看看。」說著男生便摟著他那好奇心極強的內人一起擠進了人群。
「啊呀!那是什麼啊,怎麼黑呼呼的,掛那麼高?」我吊著老公的胳膊使勁的跳起來想看個清楚。
「乖!別亂跳,讓我問問這是在幹什麼!」
老公邊安慰著我那好奇心邊向旁邊一個中年人打聽道:「這位大叔,勞煩問下,大家這是在看什麼呢?那上面掛的黑呼呼的東西又是什麼?」
那個中年人用眼角撇了下男生低聲問道:「二位是外鄉來的吧?」
「嗯,我們是去探親,路過此地的,敢問大叔這是在幹什麼?」
中年人微微一笑神秘的說道:「二位末急,過一會兒便可知道了。」
然後便用那色瞇瞇的眼光上下打量起我來:「這女娃子膽子還不小,呵……」然後便轉過身不再理會我們了。
這個時候,有兩個差役打扮的人出現在城牆上,他們彎下腰,解開拴住黑色長條形物體的繩子,然後用腳猛的一踢,砰的一聲,就見那黑呼呼的長條形物體往下一墜,在場圍觀的人群突然發出哦!哦!的喧囂聲。
我用力扒開人群的縫隙往裡面看,媽呀!居然是具全身被塗成黑色的屍體,上半身被繩子五花大綁著,一根兩尺長的竹棍橫在那具屍體的小腿靠近膝蓋的部位並用繩索固定在雙腿間,在竹棍的中間掛著一塊木牌,上面用黑色的大字寫著《江洋大盜李新》。
在李新的名字上面還用慘紅的硃砂畫了個大大的紅叉,一根絞索勒住了屍體的頭頸,絞索深深的陷進了皮肉之中。
以絞索為分界線,被剃光頭髮的人頭一直到絞索的上部塗滿了白色的膠質。
臉部的肌肉都僵硬著並沒有什麼痛苦扭曲的表情,但充滿血絲的雙眼卻幾乎翻白,僅有的一點點黑色瞳仁死死的盯著左上方。
舌頭無力的耷在微微張開的嘴角邊,一絲絲的粘液從舌尖上掛了下來。
屍體的全身都緊繃著,黑得發亮並一絲不掛的軀體顯示著這是具男屍。
我直愣愣的看著差役用手中的鞭子抽打著懸掛在城牆木架子上的男屍。
他們居然在鞭屍!
伴隨著那不停左右晃動的屍影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腦子裡面一片空白,直到相公的呼喚聲把我拉回了現實中,這才急匆匆的拉著相公在驚恐中離開了這是非之地,隨後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打算第二天就走的。
當天晚上,相公突然生病,高燒不退,勉強熬到天亮,趕緊的請來了大夫,看病抓藥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夫也說只要三五天就可痊癒,讓我好生照顧著,可事與願違,三五天後不光燒沒退,病情反而有所加劇,這一晃就在客棧耽誤了半個多月,盤纏也漸漸用完,可相公的病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店家還算厚道,只是提了下房租的事,見我們也的確是手頭困難也就沒再說什麼,可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這天,我去帳房找店老闆想拜託找份雜活也能多少來點錢以解燃眉之急。
老闆想了想也是愁眉苦臉的對我說:「姑娘啊,妳可能也不知道,現在兵慌馬亂的,別說找工作,就是要飯也很難啊!再說就算有工作妳也拿不到現錢的。」
無奈之下,只能跪求老闆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想個辦法。
老闆搖了搖頭嘆氣道:「姑娘,妳這可不是筆小錢啊!妳家相公這病不是隨隨便便花幾個小錢就能看好的呀!」
「是的是的,還請老闆看在我們出門在外受無妄之災的份上幫我想想辦法吧,奴家這兒給您磕頭了!」然後就不住的給老闆磕響頭。
「也罷,這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只是………」那老闆欲言又止。
「老闆但講無妨。」我拉著他的衣角像是拽到了個救命稻草般的央求著。
「只是,這是個一命換一命的辦法,但這錢的確不少,足可以讓妳家相公看病的了。」
老闆看著我,似乎在徵求我的意見,並沒有接著說下去。
我想了想便對老闆哀求道:「相公和妾身情深似海,恩愛有加,現在相公遇難,妾身自當捨命相救。」
老闆點點頭嗯了一聲:「那麼妳收拾收拾,我帶妳去個地方,然後妳直接和他們談吧!」
我當下答應,便回房幫相公梳洗了一下,自己也換了身衣服,回頭就和店老闆出了客棧。
一路上店老闆也不和我說話,兩個人悶起頭來走路,七拐八彎的眼見到了一處小門洞這兒,店老闆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到了!就這兒。」然後敲了敲門又叮囑我說:「回頭問話的時候機靈點答哦!」
我點了點頭。
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探出頭來呵斥道:「什麼人!膽敢來縣衙後院放肆!」
老闆忙不疊的衝著那人點頭哈腰:「屠師爺,是我啊,城北客棧的林老二。」
「哦~是你個孫子,說吧什麼事,你小子總是有錢………」
見那師爺又要胡說,老闆慌忙接著話頭說道:「這樣的………」然後衝著我孥孥嘴。
「說個買賣,我們進去說如何?」然後就拉著我跟著師爺進了縣衙,邊走老闆邊把我的事和師爺說了下,那師爺還時不時的回頭看我。
到了二堂,差役讓我們直接進去,知縣大人正在裡面辦事呢。
上了二堂見了知縣,師爺把我的來意說了一遍,然後知縣就讓人取來一疊厚厚的公文看了看我:「堂下所跪之人妳可知道這一命換一命的意思嗎?」
我搖了搖頭:「妾身只是一心想救治官人的疾病,別的並不知曉。」
「這一命換一命就是別人出錢買妳的命替人去伏法受戮!」
縣官喝了口茶接著說:「現在妳知道這換命的意思了,再好好考慮一下吧,本府絕不強迫。」然後就又去看其他的公文了。
師爺走了過來就要勸我回去另想他法,但我救人心切慌忙高呼:「大人妾身願意賣命救夫,望大人成全!」
「嗯,好!」
知縣命師爺筆墨文書記錄,然後問了我姓名、籍貫、年齡等資料,接著就抽出一份卷宗說道:「這是個秋後處決的女犯,她家出10兩黃金,妳可願意?」
我想了想說道:「大人,夫君命在旦夕,急要現錢,望大人明鑒!……」
「哦~是這樣啊!嗯~~這兒有個近點的,出的錢是不少,50兩黃金,但是………三天後就要綁赴法場了,妳可願意?」
我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後,給知縣磕了個響頭:「謝大人成全!」
接著,師爺就把那份卷宗取出,重新照抄了一遍,然後當堂宣讀了下,問我行不行?
表示沒有異議後,就在寫著我的名字的地方按下了手印。
最後知縣問我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我把拿到的50兩黃金分出35兩交給老闆,求他代為照顧相公,要是相公病好後問起妾身,就說我已經回娘家了,請他不用掛念。
把省下的15兩黃金給了知縣,感謝其幫忙,那知縣也是厚道人,把錢轉交給差役和師爺,讓他們酌情處理,然後就被兩名差役帶離縣衙,去了牢房。
進了牢門,並沒有去女牢,而是直接往最深處走,拐了好幾個彎來到個地牢的入口,在入口處幾個黑色的大字寫著《死牢重地,閒人末入》。
差役來到門房對守著牢門的獄卒說:「大哥,裡面是不是有個三日後就要伏法的女犯?」
「是啊!兄弟是來辦差的吧?」一個滿臉麻子的獄卒說著看了看跟著差役身後的我。
「二位大哥,勞煩把那個死囚提出來!」然後伸手就往麻臉獄卒手裡塞了些銀兩,獄卒掂了掂份量,滿意的辦事去了。
不一會兒就押出個滿身纏帶著刑枷戒具的囚犯,那囚犯一臉死灰色,以為是要上路了,還頑強的掙扎,被孔武有力的獄卒拿住了要害後才安穩下來,然後又聽差役說有人拿錢幫她買了命後又激動得被一口氣憋昏過去了。
那兩個獄卒也不弄醒她,直接拿了斧子劈開枷鎖,辦了交接手續,用我的名字替換了她的名字,並讓差役把死囚給拖出去放了,然後麻臉獄卒留下看著我。
另一個去了庫房取來副新的死囚枷鎖鐐銬和封批來到我的面前對我說:「姑娘,知妳是賣命的,但這牢裡的規矩還是不能破的。」
說著就示意我跪下,用三眼木枷枷住了我的頭頸,把我的頭髮捋到木枷的外側,又把我的雙手穿過木枷的另外兩個小點的洞眼,用鐵鐐鎖住手腕,然後彎下腰給我釘上腳鐐,最後把封批用酒噴濕,十子叉花樣的貼在木枷的結合處,打開死牢的牢門一把把我推了進去。
「好了,姑娘,後天就要上路了,末要有怨氣,這幾天我等會好生招待妳的!」然後就鎖了牢門,去門房當值去了。
當天晚上麻臉獄卒領著個畫師來到死牢,說是把我的頭像畫下來,用於存檔和張貼告示用。然後我被獄卒架出牢房,面向畫師跪好,其中一個獄卒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往後面拉,按畫師的要求擺正我的頭部,那個畫師便開始畫像了。
完事後,獄卒重新把我押回死牢,鎖好牢門,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三天後的清晨,來了四個大漢和一個黑臉差役,在獄卒的帶領下打開了關押著我的牢門。
黑臉差役拿著個文書高聲的宣讀道:「現刑部批文如下:對本縣上報之黃氏殺人命案之死刑判決准予執行,著批文下達之時即將案犯黃氏押赴刑場執行死刑以警效由。」
然後一揮手便衝過來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把我提出了死牢,架到院子裡獄神像前跪下,取來黃紙,寫上我的名字,點燃三根香,讓我給獄神磕了頭上了香,獄卒拿來酒肉,侍候著我。
「姑娘,多少吃點,臨了可不能做個餓死鬼啊!」
吃了斷魂酒後,那個黑臉差役點燃了寫著我的名字的黃紙丟進了獄神像前的銅鼎裡,說是讓獄神見見今天要被處決的犯人,然後一把掐滅還沒燃光的香頭,架著我從一處小門出了這死牢重地。
出了死牢門,穿過一片空地,來到監獄的大堂之下等候傳喚,而堂上已經有一男犯被四五個彪捍的差役死死的按在地上,其中一個差役竟然騎坐在那男犯的頭頸上,把男犯的頭死死的往下壓。
男犯被拽住的雙手已經被纏上了雙股的細繩,別的差役幫著那個捆綁手死命的用腳踩,用肘擊,用手指摳,使勁把男犯身上纏著的繩索層層抽緊,勒得那男犯不時發出嗷嗷的慘叫聲。
這時堂上有人傳喚:「帶人犯黃芬………!」
隨後,我就被差役們連拖帶架的擁上了大堂。
而那個男犯已經捆綁完畢,四個身穿紅色短衣的差役站在他的身後,男犯被綁的挺著胸,直著腰,頭耷拉著,全身的肌肉都被綁得鼓了起來,像塊肉膘一樣無力的跪在一邊。
一個裝著水的木盆放在堂角,先前那個捆綁手垂手侍立。
這時,一個差役見我東張西望不老實,就照著我的小腿一踢嚷道:「還不跪下磕頭領罪!」
我被一腳踢跪在地,木枷的重量差點把我壓得向前撲倒,幾個差役及時抓住我的手臂才穩住了我的身體。
帶頭的黑臉差役衝著管事一報拳回秉道:「大人,殺人犯黃芬業已帶到,請大人驗看。」
管事略微看了看勉強支援著身體的我,吩咐左右,開封劈枷、上綁。
得令後的四名站立在捆綁手身後的紅衣壯漢一擁而上,架住我的胳膊,其中一人用酒把封批弄濕,小心的揭開,交到堂上,然後劈開木枷砸開鐐銬,拔掉我穿著的死囚衣裙。
接著捆綁手從水盆裡撈出長長的一根牛筋製成的繩索,打了對摺並在手上挽了個活套,示意手下壓住我的頭。
隨即把浸濕的繩索塔在我後頸上,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後從腋下穿過,順著肩膀纏住了手臂。
兩個拽手的差役也配合著捆綁手的繩頭,把我的雙手挽到背後,讓繩頭繞上我的手腕,收緊後又把繩頭穿過脖子後面的繩套裡。
接著拽手的差役使勁的把我的雙手往上推,而壓著頭的那個卻使勁的把我的頭向後抬,這一推一抬間,我的上身就被綁得反弓起來而且雙手就被死死的吊綁在後背上了。
捆綁手拎著繩頭和幾個差役說:「你們再仔細看看這牛皮繩還有那兒鬆的,要不我可要收頭了!」
然後差役們便用力向後捭我的肩膀,用膝蓋死命的向前頂我的腰背,哪怕是一點點的鬆垮都被他們收緊了,勒得我齜牙咧嘴,不停的發出嘶嘶的聲音哀求道:「大爺,我一弱小女流,請稍微鬆著點綁好嗎?求各位大爺了。」
那捆綁手笑著答道:「妳這婦人,當是請客喝酒啊,這是上法場,咱這是按章辦事,妳一死囚不綁緊點萬一出事,可要連累咱一家老小的。」
說著又用腳蹬住我的後背,大力的拽了拽繩頭繼續說道:「既然殺了人就老老實實的伏法吧,再說也就這一綁到死都不會再解開了,您還是忍忍吧!說著又用手指摳了摳繩索間的縫隙繼續的埋頭幹活了。
雖然我咬牙硬挺著,但這繩索深深的勒進了肌膚,似乎要折斷肢體的痛苦終究還是讓我連聲慘叫,汗流浹背,氣喘連連。
現在我才知道那些上法場的刑犯為什麼都不大叫大嚷的,就這樣的綁法連呼吸都成問題,那兒來的力氣亂叫啊!
捆綁手在抽緊皮繩打完死結把我拎起來重新跪正後對著管事說:「死囚黃芬捆綁完畢!」
管事打開一份文書念道:「接刑部批文,現將殺人犯黃芬,山賊朱大兩名死囚綁赴刑場執行死刑!」
說著把兩塊白色的亡魂牌丟到台前,站在我身邊的差役上前撿起那塊屬於我的標牌,轉身把它插到我的背後,為了防止路上有人劫囚,我們被戴上了黑色的布罩,然後差役們架起我們出了大堂分別上了兩輛囚車,直赴刑場。
我一直都以為監獄是在城內的,因為當天是從衙門後院的正門進入的,而後七拐八彎的走了不少路才到的死牢,可不成想這死牢的升天門(就是專供死囚去法場用的門,別的人是不能亂走的)是開在郊外的。
透過罩在頭上的黑布,能看到整個押送的隊伍前面走著四個抬著兩面銅鑼的差役,邊走邊的敲打著,後面是旗牌手,舉著迴避牌招魂牌。
每四個劊子手簇擁著一輛囚車,在囚車的角上掛著白色的亡魂幡,左右兩邊有大隊的士兵配著大刀長槍保護著押送隊伍的安全,最後面是騎著高頭大馬的監刑官和隨從人員富豪鄉紳什麼的。
快要進城的時候看見城門兩邊有幾個差役正忙著在城牆上固定木架子,這個城門是我和相公初到此地時走的門,沒想到今天故地重遊,而自己卻已經成為了即將伏法的死囚。
那城牆上的兩個木架子其中一個就是屬於我的,有不少人圍在門洞口的兩張告示邊指指點點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聽有鑼聲傳來,紛紛向押送隊伍擠來,想看看今天要被處決的死囚長得什麼樣。
「大哥,你看前頭那輛車是個女犯!」
「誒~是啊,從告示上看的,今天是要處死個女的!」
「老王,這處決女犯可有段時間沒看過了!」
「嗯,這回可飽眼福了,嘿嘿~~只可惜看不到她的長像,不過就從被綁的身體來看也不是難看的主!」
「哎!老周,你這可就說錯了,上次你也不是從身段看一人長得不錯嘛?」
「嗨~你還提那事幹什麼,這事到現在還噁心呢………」
走過喧囂的鬧市,隊伍來到了菜市口刑場,在刑場門口,兩個士兵攔住了囚車示意將囚犯押下車,步行架入刑場,而後囚車被砸開,我被劊子手架著拖進了刑場,摘掉頭罩後摁跪在刑場一角。
這個刑場不算大,中央是個兩層樓的木製刑台,一層是用六根碗口粗的木樁搭成的樓架,有兩人多高,木樁的一頭埋在地下,樓架的地面鋪著薄沙,有人在兩個白灰畫成的圓圈裡面灑著石灰和木碳,兩頭都是樓梯,樓梯口有扇鐵門,上面寫著『死囚和劊子手專用入口』而另外一頭的樓梯口是沒有門的,但也嚴禁無關人員隨便上下。
刑台的二樓正面是一排柵欄,背面是一塊厚木板,上面寫著一號和二號刑位,兩根絞架臂分列左右,在絞臂上白色麻繩結成的絞索懸在空中不住的隨風晃動著。
刑台正面是搭著涼蓬的監刑台和露天的觀刑台。這時,從刑場的另一側,一大群人簇擁著監刑官進了刑場,按主次落坐,有差役送上茶水毛巾,官員鄉紳們互相問好之聲此起彼伏的很是熱鬧,似乎跪在場邊的死囚們和他們根本就沒有關係似的。
稍時,有人來報:「大人快到午時了,是不是請大人主持行刑?」
一個師爺站起身來高叫:「大家肅靜,大家肅靜!」
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下面由監刑官張大人吩咐行刑事項,請各位配合一下!」
人群安靜下來後,那個張大人才翻開卷宗緩緩的說道:「帶人犯黃芬!」
而後我就被劊子手架到監刑台前跪定。
「下面所跪犯婦可是黃芬?」那張大人問道。
我吃力的抬起頭:「犯婦正是黃芬。」
「嗯~~然後張大人拿起一份資料宣讀起來:「黃芬,女,24歲,蘇州華亭人氏,因犯殺人罪,並對其所犯罪行供認不違,現經刑部批覆判處其死刑!來人吶,將死刑犯黃芬驗明正身,押上刑台準備行刑!」
聽到命令後劊子手拔出插在我身後的標牌,走到監刑台前交給刑官,表示已經驗明正身。
那監刑官用硃砂在寫有『死刑犯黃芬女一名』的標牌上畫了個圈,圈住我的名字,並在名字上畫了個紅叉隨手一丟,算是勾了名字,然後劊子手拿了塊寫著我名字的木牌回到我身邊,完成手續後,架起我直接往通向絞架的樓梯走去!
刑台門口,有人攔住我們,那人戴著只露兩隻眼睛的面罩,他拉過一個劊子手把幾個面罩塞到劊子手手裡說道:「刑台上面陰氣甚重,而且被那犯婦將死之人看見也是極其晦氣的,戴上面罩就能避免穢氣纏身了。」
「哦~多謝兄台了!」
接著那看門之人回身打開鐵門。
「可以進去了,不過活人可以從另外一側出去,這死人嘛只有從下面走了!」
隨後,幾人就押著我走上刑台,把我拖到一號刑位後,扶著我的肩膀讓我面向監刑台站好,然後留下兩個人站在我身後,另兩個就下了刑台。
我光著腳站在一個方形的活動木板上面,絞索就在我頭頂懸著,而這時,那個叫朱大的男犯也已經辦完手續,領了木牌被人押來。
一陣腳步聲後,從樓梯上來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提著個大木箱,年輕的那個拿著個活動梯子,來到我跟前。
年輕人把梯子放到我的身後撐開支架,而那個老的放下木箱,圍著我轉了幾圈,走到我面前低聲說:「娃兒啊!不要怨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怪只怪你自己犯了那害命的事才遭此妄死!」
然後點燃熏香面向西方拜了幾拜,吩咐年輕人:「毛毛,把剪子剃刀遞給我!」
「知道了師傅。」
那老頭顫顫危危的爬上活動梯子,居高臨下的用剪刀削剪著我的長頭,隨後抽出腰裡的剃刀把剩下的髮根也給刮乾淨了。
刮光頭髮後,老頭順手又把我的肚兜,褻褲也給剪掉,讓徒弟從木箱裡面取出一些個瓶瓶罐罐的,倒了點黑色的粉末在木桶裡面,又把一些粘液和油脂摻到木桶裡讓徒弟加水調勻,然後轉到那個男犯身邊去了。
那個徒弟邊調邊問:「師傅,這次您讓我用的料好像要多點嘛,是不是會浪費了啊!」
師傅慢吞吞的說道:「毛毛,你要記住,她是個殺人犯,按律要比那些男犯要多示眾個把個月,多加點料也能讓她的身體不容易爛掉才是。」
剃完男犯的頭髮後,那老頭放好刀剪,又從箱中取出把嶄新的軟毛刷,這時候,那個徒弟的配料也調好了,黑呼呼粘西西的液體,老頭提起木桶重新爬上梯子又衝徒弟叫道:「毛毛,來,搭把手,用濕布把她的身子擦乾淨。」
年輕人拿著塊濕布,也爬上梯子,把我的後背、上身、小腹、臀部仔細的擦洗乾淨。
完了後老頭用沾著黑色粘液的刷子順著我的後背,肩膀、乳房依此往下刷,直到把我全身除了頭部以外的部位全都塗成黑色為止。又帶著徒弟去料理那個男犯了。
剛被塗上那液體就覺得全身有種悶熱發漲的感覺,敏感部位也發燙變厚,而胸部更是高高聳起,隨著時間推移,那粘液漸漸乾固,我的皮膚開始緊繃發硬,像是穿了層皮革一樣,肢體關節部位也變得僵硬起來。
那個老頭在塗完男犯後又來到我身邊,戴上手套,用木棒輕輕敲擊我的身體,皮膚變得十分的生硬,被木棒一敲發出嗑嗑聲,老頭滿意的點下頭,又讓徒弟調配白色的液體,自己取出三塊氈皮,上了梯子,把膠水塗抹在我的雙眼和嘴唇上,把三塊氈皮分別貼在我的眼睛和嘴唇上,這時我回想起在城門口看到的那具男屍塗滿白色液體的頭部,我知道這就要往我頭上臉上抹白色液體了。
正當老頭要給我塗粘液的時候,刑場門口一陣騷亂,接著傳來陣陣喊冤的聲音,那是相公的聲音!是相公來了。
而那個老頭也看到了這個場面停下手中的活,看著監刑台。
「冤枉啊!冤枉啊!我家內人不是殺人犯!」
我被帖住了雙眼只能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就聽有個陌生人說話:「還不快打開大門,巡察大人在此!」
接著監刑官張大人的聲音:「巡察大人到此,在下有失遠迎。」
「張大人不必客氣,我也是聽人說你們這兒要處決個女犯說是殺人罪,可有此事?」
「是是,大人說得沒錯,確有一女犯正在刑台上等候就戮。」然後衝著身後一個差役使了個眼色,那差役就暗中向刑台這兒跑來。
那廂巡察大人又說道:「據說此女有冤,這便是那申冤之人,順手一指相公。」
相公連忙跪倒:「大人明鑒,那女子是我內人,一向奉公守法,怎麼可能是那殺人惡婦呢?」
這時候我的身後一個低沈的聲音威脅道:「犯婦,如果想翻案的話我家師爺就把你賣命的事全都抖出來,到時不光你活不成,連你那相公也要受株連,你可要想清楚回話!」
此時,那老頭已經跑到那個男犯身邊,用白色的液體塗抹著那個男犯的光頭和臉孔,而巡察大人也要求讓相公來和我對質,監刑官也同意了,然後兩人在差役的陪同下想從鐵門上刑台,不想被看門的攔住質問道:「你們二位,那個是死囚,那個是劊子手?」
說著指了指鐵門上用黃絹表著的那幾個『死囚與劊子手專用』的大字說道:「這是當今皇上的手書,饒是有再大的冤情也不能通融!」
無奈之下,兩人轉到刑台正面,幾個差役台來個高凳子,相公搶著爬上來,可只能露出一雙眼睛看到刑台上的情景而已,看到五花大綁全身被塗成黑色的我,不禁大聲的呼喊我的名字。
雖然眼睛被氈皮貼住,但那聲聲發自肺腑的呼喊聲終於摧毀了我的心靈,淚水奪眶而出,緊繃的身體也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要是可能的話,我會不顧一切的撲到相公的懷裡,像只軟殼蟲一樣粘著他,可我現在只是個即將要被處決的死刑犯,而不是失散以久的妻子。
那個巡察也從另外一張凳子上露出了小半張臉,衝著那老頭訓斥道:「還不快把那犯婦眼嘴上的氈皮拿掉!」
撕掉氈皮後,我終於看見朝思暮想的相公,情不自禁的想走過去,可身後的劊子手拽住了綁我的繩子,用力一擰,我便被他們制住了呼吸,其實是在警告我,不要想妄動。
這時候,巡察問我:「犯婦妳可聽好,這個公子說妳是他妻子,妳可認識他?」
我看了看哭成淚人的相公,狠下心搖了搖頭道:「不認識,想是那公子認錯人了。」
「不會的,妳就是黃芬!」相公大聲叫道:「為什麼妳不認我?為什麼?」
幾個差役七手八腳的把相公拖下凳子架在一邊。然後,巡察又問:「那麼妳對自己所犯之罪有何辯解或者判決有失偏頗?」
「犯婦所犯之罪都是事實,並無半點虛假,這都有堂上供詞做證,人證物證具全的,大人不信可調證人和證物供詞來看便知,而知縣依律判犯婦死刑也合情合理,犯婦甘願伏法。」
巡察聽完後下了凳子,怒氣沖沖對著相公一甩袖子:「狂顛之人,一派胡言!」
然後快步走到監刑張大人面前抱拳施禮:「本官誤聽那狂生胡言,衝撞大人行刑大事,著實唐突了,還請大人海涵。」
「巡察大人那裡話來,大人心繫黎民,造福一方的心情可以理解,大人不用掛懷,且這死刑之事也的確不容疏忽!」
然後邊把巡察讓進監刑台邊說道:「大人既然來了,不妨看完這惡婦伏法後再走如何?」
「那就打擾了。」說著有人取來椅子讓巡察坐定。
「來人把那狂生亂棒打出,繼續行刑!」
那老頭重又來到我身後,爬上梯子,把三塊氈皮帖在我的雙眼和嘴唇上,蘸著白色液體的冰冷刷子在我的光頭上來回的刷拭,然後是臉部,一直到頭頸。
刷完後老頭揭開氈皮,又走到男犯朱大的身後,用手捏了捏已經乾涸的臉部和腦袋,又在朱大的耳邊說了些話後就讓毛毛取來毛筆和硃砂。
在朱大的頭頂寫下些奇怪的字畫,然後後對身後的劊子手點頭道:「差哥,這個死囚打點好了,可以行刑了!」然後徑直走到我身後,也捏了捏我那已經僵硬的臉,用手指敲了敲我的天靈蓋,並叫毛毛站到我面前,注意看著我的眼珠和舌頭,然後對我說:「把眼睛往上翻。」
我按照老頭的指示,努力的翻著自己的眼睛。
「毛毛!她的眼睛可以完全翻白嗎?」
「師傅,她的眼睛只能翻到一半!」
「哦!那把我的針包拿來!」
說著伸手從毛毛遞過來的針包裡抽出一根銀針,在我的頭頂摸了半天,又吩咐毛毛注意看我的眼睛,然後一下把銀針插進我的頭顱之中。
暫態,我眼前一片漆黑。
毛毛卻高興的大叫:「師傅,她的眼睛全翻白了。」
「嗯」
那老頭把針拔出來後,我又恢復了視覺。
接著,老頭又對我說,把舌頭伸出來,這回他沒叫毛毛看著。
我按照他的要求張開已經僵硬麻痺的嘴巴,艱難的把舌頭伸出來。
老頭點點頭示意我把舌頭收回去,並用毛筆蘸著硃砂,在我的頭上也寫上了古怪的字畫而毛毛這時候也不解的問道:「師傅,方纔那個男犯你怎麼沒要他做這些動作呢?」
老頭笑笑說:「因為,老爺們更喜歡看女人痛苦的表情,尤其是這樣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呀!」
收拾完後,老頭對身後的差官說道:「差哥這個女犯也可以處刑了。」然後就拉著毛毛下了刑台。
正在差役把一根竹棍橫在我膝蓋窩的地方準備固定時,身邊傳來砰的重物下墜的聲音,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二號刑位的地方只有一根繩子懸在那兒,那繩子被重物繃得筆直,還不時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然而那此起彼伏的喧囂聲告訴我,那個叫朱大的男犯此刻正在那絞索的末端拚命的掙扎著,固定好竹棍後,一個差役把一邊寫有我的名字的木牌栓在竹棍中間,而另一個差役順手拉下懸在我頭頂的絞索套進了我的脖子,並把繩結拉到我的耳朵根部,然後抽緊絞索,做好了行刑的準備後,離開了刑台。
這時候整個刑台只剩下我一個人被五花大綁著站在活動木板上,而全場除了相公那撕心裂腹的哭喊聲外,都在等著我腳下木板被打開的那一刻。
終於,他們的期待得到了回報。
我腳下一軟,整個人順著慢慢打開的翻板滑到了刑台下面,那一瞬間我看到了朱大那具已經失去生命的身體,佈滿血絲的雙眼看著自己的上方,被勒出的舌頭耷拉在嘴邊,尿液順著他的雙腿滴落到那鋪有木碳和石灰的白圈中,而我也在最後看了一眼讓我寄掛的相公後,走向了人生的最後。
刑台上只有兩根被重物繃得筆直的繩索不停的晃動,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和那些陷入瘋狂的人群們發出的喊叫聲……
第二天一早,城門口被圍的人山人海,在城樓上兩具黑呼呼的屍體橫在木架上,差役正忙著把架子上的絞索重新套進屍體的脖子裡,把絞索拴牢後,幾個差役用腳使勁的把屍體踢下了城樓,彭!彭!兩聲,兩具被塗著防腐油的屍體被踢下城樓。
懸掛在城門口的木架子上,那具女屍上身被用牛皮繩緊緊的綁著,頭部塗滿了白色的粘液,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看向左上方,勒出的舌頭還掛著晶瑩的口水,臉部由於肌肉僵硬看不出有痛苦的表情。
那一絲不掛黑得發亮的軀體極限的反弓著,一根竹棍固定在她的雙腿間,竹棍的中間掛著塊木牌,上面寫著『死刑犯黃芬』在黃芬上面還被打了個紅叉,木牌上還殘留著些許黃色的水漬,一個姓堅的差役拿著鞭子,緩緩的向那具女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