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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狄洛---阿育陀城之花

作者:

(一)

「施麗,施麗,您在哪兒啊?」

我在藏身的巨石後可以聽到我的侍女,燕娜,四處找尋我的呼叫聲。

我肯定是母親發現了我又開溜了才派她出來找我回去的。

我不是存心和燕娜過不去:她來自農家,與我同年,長得不賴,一向對我忠心耿耿而且是個好玩伴,但在這刻我絕不能讓她找到我。

我接著要幹的事是她和我母親也不會理解的。

過去兩天,我已反覆掙扎,最後,我再切按捺不了驛動的心:我一定要履行諾言去見他。

他的名字叫亞力。

但那是他真的名字嗎?

我真的不敢肯定。

我的真實名字也不是施麗嘛。

我叫蓬狄洛。

但如果我用這名字,我們的身份就會馬卜暴露。

誰又會相信一名平民寡婦會有一個女兒叫這種名字?而母親曾告誡我:如果我們行藏暴露,就會身陷險境。

而事實上母親也並非孀居:她是偉大阿育陀皇朝先帝猜勒查歷之弟迪勒查王子的妻子。

為了避免有謀覬帝位之嫌,父親出家為僧,母親帶同子女豹隱鄉間。

在這期間我們不時得到來自阿育陀城的消息:皇帝猜勒查歷駕崩,他的皇后蘇打珍以代仍在襁褓的兒子攝政。

他們都稱蘇打珍是阿育陀的淫婦。

她和主持禮敬佛祖的大臣通姦。

這是極端危險的時刻:只要一失足,我們一家都會遭滅頂之災,隨同數以百計

被攝政女王懷疑的人送上斬刑台。

於是,母親把我們的名字都改了。

我的兩名兄長長為卡深和尼難,我的姊姊是緋蓮,桑詩妮,而我就是施麗。

從某一方面來看,不再身為皇族子女是件好事。

否則,我想一生都沒有機會離阿育陀城,又或素可泰城的王宮半步,更遑說可以無拘無束的在樹林遊玩,看農民是如何在墟期叫賣,又或在河堤上可像飛鳥般奔跑。

當然,也沒有機會遇到亞力。

我不敢說世事是否早有定數,是否真的有緣千里能相會。

但我是遇上亞力了,一個在河中討活的普通平民百姓。

我馬上就知道他是我一生中的最愛。

而他,也感覺到了。

兩個月來,我們偷偷地在彎曲的河堤上散步;晚上我們看星;他教曉了我不少東西:奇花異草的名稱,魚兒的習性,如果設網閘去捕捉牠們。

他甚至教了我如何使用他們簡單的砍刀以原始但兇猛的打法去攻擊敵人。

他不知道當我仍在王府時,父王就曾從軍中挑選高手教我使用各種武器的方法。

我對把自己的一切隱瞞忐忑不安,恐怕他有一日知道真相會覺我是存心欺騙。

但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不能因任性而禍及全家。

我曾答應在今天去見他,他說會帶我去看他在河流上游的秘密洞窟。

於是,大清早當各人仍在高睡時,我就溜了出來去我們約定的匯合點。

他早已等待著。

「施麗,快過來。」他執起我的手把我接上了小艇。

當他我手扶著我的腰好讓我在搖晃的小艇上穩坐下來時,我覺得我的心幾乎就從我的口跳出來了。

如果他在我父王面前有這舉動,他的雙手會被馬上斬下來。

但我很開心,真是開心極了。

我的呼吸加快了,心有如鹿撞。

他把小艇划向上游,路途上風光如畫;漸漸地他把小艇划向泥濘混濁的河灣。

他如果把我帶到一沓無人跡的地方我怎辦?

如果他強行要我,我會為顧存家聲反抗嗎?抑或我甘願獻身?

為什麼我會暗中希望他會令我順從他?

胡思亂想…就像在這沼澤中縱橫交錯的籐蔓一樣。

我回頭一望,太陽已完全被巨樹和灌木遮蔽了。

每株灌木後都像有東西發出奇怪的聲響,色彩斑斕的雀鳥撲翅而起,怪叫一聲又隱沒另一邊的灌木林中。

我想我是見到了在不遠處兩條交尾的水蛇互相糾纏。

我感到呼吸緊促起來,汗水濕透身上衣裳,而體內是無法抑止的騷動。

小艇再轉了一彎,樹陰更濃了,幾乎把我們完全籠罩在黑暗中。

我的心狂跳,我閉上眼睛,感到他隨時會撲到我身上一樣。

然後,我們就到達了。

別有洞天!

泉水清澈如斯,四周是平平的巨石,表面札滑地反射著自洞頂透進來的陽光;陽光也照到水上,一時波光艷澰。

他助我登上其中之一塊巨石。

我們就坐在那兒,被一片寧憩屯包圍。

他輕吻我。

我知道我應該為矜持而反抗的,但我真的做不到。

我們的舌頭互相挑逗著不停吸啜,探索,就像那對交配中的水蛇。

我呼吸越來越困難,靛藍的上衣底下的身體正渴望被他撫慰。

「撫摸我吧。」我低聲說,把應有的尊嚴和皇家女子矜持都拋諸腦後了他的雙手怯怯的放在我的腰上,我要親自帶引它們移和我已長得很豐滿的乳房。

那手感令他發出讚嘆,然後,他就把頭埋到我雙乳間。

我把手置於他的反腦處,以指梳理他的頭髮。

如果母親知道會如何?但我已身不由己。

我只想被他擁有,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也在所不惜。

佛祖慈悲…

他把手滑進我上衣裡觸及我的乳蒂了。

我發出了呻吟。

他會如何想我?

他會兜得我是淫蕩女子而輕視我嗎?

他會否明白我是多麼愛他?

一時之間,我憎恨我自己的皇族血統。

如果我只是一個農家女,事情就好辦得多。

我的上衣已自我雙肩下把我的胸脯呈現在他目光下了;他撫著它們…

然後他們了下來。

「我閉你母親提親。」他說。

我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家比我的富有。但我會勤力工作。我會令你一生過得很幸福。我甚至可以參軍為國效力。有一天,我可能成為一位將軍。我會的。那時,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娶你。」

我可以說什麼呢?他要攀上多高才可以娶一名郡主?

我多想勸他:活在當下。

不要讓這一刻溜走。

佔有我吧。

機會一失,可能永不回頭…

但他己把我的上衣重新拉上了。

我們在沉默中回程;他滿懷信心有一天我將會是他的人,我卻知這只是癡人說夢。

我回到院子把門推開。

然後我呆住了。

所有僕人向我五體投地行大禮。

「恭迎蓬狄洛公主殿下,」眾人異口同聲道。

公主……


(二)

原來,三個月前,蘇打珍在一次宮幃政變中被打翻了,她,她的情人,和他們生下的私生女也一起被殺掉。

我父親從寺院被接回阿育陀城登基。

他成了查卡柏皇帝。

我們被接返阿育陀城的皇宮,它也成了我的監獄。

我貴為公主,所有下人都得聽我的,只是有一件事不得越雷池半步:我不能擅自離開宮禁。

從大明和交趾商人帶來的綾羅在我身上成了名貴的枷鎖。

所有人對我恭維備至,他們也對我心生恐懼,因為我已權操生殺。

而我的兄長們已深諳此道。

但皇族也有他們的不安……

父皇母后要日提夜防那些心懷貳志的親王們以及虎視眈眈的強鄰。

國土西北有一新的力量正迅速騰升:莽應龍。

緬人從來都是我們的宿敵他們在一強大領袖下統一起來予而我們仍在不斷爭權奪利中內耗,再加上農田失收連年,不時諸王更兵戎相見,國力已大不如前。

父皇母后愛民如子,國人是知道的。

在父皇領導下,阿育陀城應該可重新興旺起來。

如果我們有時間重整朝綱的話…


(三)

莽應龍卻不會給我們時間。

緬人大軍壓境,一路勢如破竹直趨皇都。

我們外圍防線如在象足前的枯枝被一一踏成碎片。

「我們必須揮軍北上迎敵!」拉瑪爽皇兄一向是勇猛有餘,智慮不足。

「莽應龍兵多將廣,我們出戰只會一敗塗地。」現在已被稱為素麗瑤泰皇后的母親一口否決了。

很多人說母后英明果斷遠勝父皇,而父皇亦往往倚仗母皇作出決策。

「我們可以與他們談和嗎?例如送我們一位妹妹作為他的王后?」我另一兄長瑪獻昌`旁搞側擊說。

「把蓬狄洛送過去吧,她長得傾城傾國。也許莽應龍會心滿意足而折返。」

「他已有了皇后。」父皇說。

「那麼,讓她作妃吧。」瑪獻窮追不捨。

「你要讓你的妹妹受此奇恥大辱嗎?」皇帝震怒了。

「父皇。」我把身穿露出肩膊及胸脯上方的深紅宮裝的身體拜伏在地。

「如女兒一人之身可以挽國家於困難,女兒願以犧牲。」我內心是對要遠離父母到異邦成為人質感到恐懼的,但另一方面感到責無旁貸,而且對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到亞力而絕望使我自動請纓。

「莽應龍做事從不回頭。他會要了你,然後也要我們俯首稱臣。」母親說。

「沒有其他選擇了。不戰,則成臣虜。而後者根本不需考慮。」


(四)

於是,我們備戰了。

各省總督奉詔勤王率軍前赴阿育陀城與緬軍決一死戰。

所有親王都得披甲上陣。

母親一向英勇過人。

她也穿上了男子盔甲出戰。

而我也跟隨了。

只是因為我長得俏麗,沒有人會相信我是男的。

於是我就穿上了一襲為我精心打造的適體鎧甲,跨上戰象背上與母親並肩而行。

「女兒,你其實不必犯險。我們再缺兵也不欠一名公主。」母后試圖勸止我。

「母后,請讓臣兒與你並肩作戰。母后常訓勉臣兒要勇敢擔當。看看我們的子民。他們也有家人,他們都想與妻兒安全留在家中。就讓他們看到我們皇室子女也是敢於冒矢石的,即使戰死沙場,臣兒無悔。」

母后點點頭。

「蓬狄洛,母后以你為傲。眾子女中,你不但美貌出群,而且是最勇敢的一個。」她把一柄短火槍遞了給我。

「女兒,你是公主。不要讓她們玷辱你的貞潔。萬一…」

她沒有把話說完。

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接過短槍,把它藏在靴子裡。

「皇上會親自領兵出擊。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與敵人交鋒,而是掩護皇上的側翼。他是皇帝,不能戰死。」我可以察覺出母后目光中的隱憂。

這將是一場苦戰。

我們從嵌上古銅的闡門出陣。

皇室成員都在戰象背上。

我的緊隨母親的。

在城外,數以萬計的士兵列隊歡呼。

這些士兵有來自北方清邁的,有來自素可泰的,也有來自週遭不想臣服緬人的小王國的,還有明人,交趾人組成的小部隊…。

我看到他了!

亞力,身上穿著步兵隊長的軍服。

他也投軍了,看來伯立了不少戰功才昇遷成隊長。

我試圖喚起他的注意,但週遭的歡呼聲實在太吵耳了,此外還有那些戰鼓,鐃鈸和銅鑼。

他沒有看到我。

而事實上也不可能吧。

他弓怎會想到他的施麗是正坐在皇家戰象上身披戰甲的公主?

象隊轉了彎角,我再看不到他了。

我們沒有走多遠。

莽應龍把他的大軍在離城不遠處展開。

他的象隊數目比我們的超出最少一倍。

戰役由炮轟打響。

雙方都開炮了。

緬人遠道而來,帶來的火炮也較細小,我們在火力上似有優勢。

但他們的火炮數目也比我們多出很多。

炮火連天中,巨樹成了焚柱,人馬在慘叫中血似橫飛。

我們看到敵人向前挺進,父皇把手中長刀一招,大軍全線迎敵。

在我的驅像人叱喝中,我的戰象正以小步前進。

我望向左方,見到母后緊隨父皇之後,目不轉睛的盯著父皇安危。

雙方短兵相接了。

我先以弓矢射殺了數名膽敢走得太近的敵人。

他們也回射了,卻沒有把我射中。

坐在我後方的燕娜卻一聲哀號翻身從象背上的木座倒下了,在她胸口插著一根羽箭。

雙方仍不斷放箭。

我把箭筒中的箭都射光了,於是我撿起了標槍擲過去,對方的一名軍官登時斃命,連同他的御象者一起喪命。

那頭象失了方寸就亂闖起來,反而把不少他們自家人踏成肉泥。

雙方距離已不容單以弓矢交戰了。

我撿起了我的長柄大刀,把一根刺向我的長矛撥開再一刀斬了對方的一名隊長。

就在這時,我聽到左方一聲尖叫。

我轉過身來,看到父皇的戰象正往後方逃跑,

那頭象身上有一長長的刀痕。

更要命的是,原本負責保護父皇的兵馬不是戰死,就是四散逃命。

「母后!」我發出了警告。

皇后馬上察覺到了,立刻驅象擋著追殺父皇的敵人。

她斬殺了三人。

可是眾寡懸殊,我親眼到她被一彎刀砍中胸部,她的身體強挺了一下就從戰象上翻了下去。

「不!!!!!」我尖叫。

我馬上驅象前往救援。

這時,父皇已離險境回到我軍主陣中。

我雙眼血紅,揮刀直取傷我母后的敵人。

兩刀一交,我才發現他比我或我母后更強大。

我的刀被格開了,然後我感到一陣冰冷直滲我胸甲之下。

那染著我母親鮮血的刀裂開了我的鎧甲,把我的上衣和絲質褻服都割破了,再切入那曾被亞力愛撫過的酥胸…

血…痛…

我向前伏下,我的頭盔丟了,烏亮長髮散下。

「是女將!好極了!」我聽到對方說。

我倒到地上。

但我仍沒有死去。

在仰臥中我看到了燕娜的下場。

她的衣甲盡被剝奪,全身赤裸,雙腿分張,空洞的眼神望向蒼穹。

最後一個享用她身體的敵人把大刀高高舉起斬下。

燕娜的首級飛離胴體。

「不要讓她們玷辱你的貞潔。萬一…」母親曾說。

她現在在哪裡?我緊咬下唇抑止痛楚轉身望去剛好看到她的戰象正站立在一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她則一動不動了。

我把短槍從靴中拔出。

我不會讓任何人玷辱我曾奉獻給我摯愛的人的身體的。

最少,在我死前不會容許。

我上了膛把槍口指向我的太陽穴。

我卻在這時看到另一景像。

亞力被五名緬軍圍攻!他斬殺了一人,又再一人,但其他的人來勢洶洶。

他不可能撐得太久,除非…

我瞄準,開火。

最接近他的敵人向後一仰,一支血箭從他後腦噴出。

亞力抓緊機會跳出戰團返回本陣,他連是誰開槍救了他也不知道。

我的槍空膛了。

他們搶了我手上的短槍,把我的靴子拔掉,扯去了我的胸鎧,撕破了我的上衣,騎馬褲子和由大明輸入金絲褻衣。

我全裸了。

雖然胸脯受了一刀,它們仍是充滿誘惑。

我感到雙腿被分張,乳房被把玩,我的處女膜被捅破,我的身體被重複污辱。

我不作出掙扎,因為我知道任何掙扎都是徒勞而只會讓他們的獸慾大盛。

我以沉默作為我的武器,我順從於被敵人輪姦的屈辱作為一種愛的獻祭。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為他作出的這些犧牲。

也許他還是不知道較好…

他們完事了,用竹槍札我戳了數下,然後把我的身體推下淺溪和數以百計的戰死者臥在一起。

我仿沒有斷氣。

但我也知道命不久矣。

我咳出了血。

我的肺部已被刺穿。

即使是神醫再世也難以回天。

全身赤裸的我與一般農家女子何異?

我再不是亞力高不可攀的公主…

我盡一切力量讓思維回到那河,那密林,那對交配的水蛇,那神奇的洞穴,那水,那石…他的手正撫慰著我的身體,他的碧貼上我的。

我想像自已仰臥,赤裸,接受他的愛…


(後記)

素麗瑤泰皇后一直被泰國人奉為女英雄。

今天在泰國仍有供奉她的寶塔。

但與她一起戰死的女兒卻很少人提及。

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蓬狄洛(Boromdilok),年青,勇敢,與母親一起戰死。

有說她的屍體不知所縱,只找到她穿著的胸甲放進衣冠塚。

緬軍終於被擊退,但事情不就此終結。

在1564年,緬軍捲土重來。

泰王Maha Chakkraphat最後乞降,他被迫重新穿上僧袍渡過餘生。

一名泰國將軍起兵把緬人趕走自立為王。

阿育陀城皇朝延續了多年才最後被緬軍徹底毀滅。

由於在內地已不能從維基百科找到中文版本,我只能靠音譯去配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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