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她的尖叫。

我知道她為什麼會尖叫。

她每晚都作同樣的噩夢。

不久之後，她就會在驚恐中醒過來，全身冒汗，而我會把她摟進懷中，給她安慰，把她緊抱入我在那天一同被凌辱的胸脯間。

那天發生的事同時烙進了我們的腦海，永不會磨滅。

那一天，布狄卡，我們的母親，我們一向引以自豪的伊徹尼送族的女主，被羅馬人縛於柱上當著族人和她的兩個被破身的女兒前施以笞刑。

我也和妹妹姬瑪作同樣的夢。

在夢中，我在距離妹妹不遠處被壓在地上。

姬瑪的羊毛裙子已被扯到的腰際，把她仍在發育中的胸暴露了。

她在狂號中雙腿猛踢著，但四肢受制。

我的也一樣，被按在地上時我早知接著會有什麼事發生。

我沒有像姬瑪般反抗而是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姬瑪的悲慘情況上。

當他們把我的長袍扯去使我完全赤裸時，我沒有尖叫，也沒有流淚。

我感覺到我的雙腿被拉開，我的乳房被陌生的手搓玩。

當他插入我身體時，我沒有像姬瑪一樣求饒。

事後我的族人都說我很勇敢：我以蔑視去忍耐屈辱，拒絕示弱，真像一個公主他們也沒有責怪姬瑪她比我年輕，而且一直被所有人寵愛。

她的世界是由詩和歌韻構成，而不是我習慣了的弓箭和戰馬。

我，妮奧娜，作為長女，是應該更堅強，更勇敢的……

我卻有自知之明。

我沒有尖叫，是因為我不想如此做。

沒錯，這是強暴！而我也痛恨那侵犯我的人。

但我的身體卻告訴我事實並非完全的非白即黑。

我因被強暴而震驚，但更因我身體的甘於逆來順受而受更大的衝擊。

不，我已不是處女。

到了我這年紀仍是處女的話應該不是公主的身份而是準備成為祭壇的犧牲品了。

我有放浪的時候。

但即使在縱慾的遊戲中，我仍是被對手奉為金枝玉葉；或者更正確的說：他們正是因為我是公主才如此熱中和我交媾。

他們覺得這是一種榮耀，又或者是因為要在同儕間誇耀他們的征服成果。

又或者兩者兼備。

但這次不同。

他把我當作是一淫娃。

而我知道我裡子就正好是一個淫蕩的女子。

當我的四肢被他的戰友鎖定，當他的雙手盈握我高聳的奶子，當他把陽具塞進我的陰道時，他甚至不是尋歡娛而是最直接的侵犯，侮辱以及全面的征服。

他沒有像其他人稱讚我的美麗。

對他而言，我的美麗不是用來欣賞或讚美而是作賤的。

在他的身體下，我再不是公主，而只是一件物體，一堆廢物……

而我的身體竟配合了。

我知道他是知道的：我皮膚作出的微細震動，我雙腿在我被一浪的高潮沖擊下低調地調整位置，那被壓抑的呻吟，眼眶中被族人誤判是哀傷的盈盈秋水……

我和姬瑪一樣經常夢及那一天的事。

對姬瑪來說一切是嘔心的噩夢，但我卻是刻意把一切勾起的，就為了不忘記。

我知道那次是此生的唯一，將不會重演的了。

如果明天我們勝利，我將成為令人敬仰的公主，可能不久就風光地嫁給一個友邦的酋長；如果我們戰敗，我就會被殺。

我可能是淫娃，卻不會是懦夫。

不，我沒有愛上那個羅馬人：我恨他。

如有機會，我會毫不猶疑的割斷他的咽喉。

我迷戀的卻是當時被污辱的一刻，被征服，被人當作是爛泥。

我會把它深藏在心底，就有如一件罕有的玩具讓我在餘生不時拿出來重溫故夢。

我母親要為她自已和兩名女兒報仇雪恥。

伊徹尼族舉起了反旗。

我們知道羅馬兵團裝備和訓練都比我們的戰士有優勢，我們唯一的機會是以眾擊寡。

為了取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全族不分男女能拾起武器的都加入了戰鬥行列。

我撿起了先父送給我的圓盾，把戰斧磨得鋒利。

鄰族泰羅比人也加入了。

兩軍會師一口氣攻下加姆羅頓城，把裡面的羅馬人殺得雞犬不留。

我的斧刃上沾滿了羅馬男女的鮮血。

一個長得不錯的羅馬人母親被我的戰斧砍入她的腰部時屈膝跪地的情景我仍歷歷在目；她當時是央求免她那扯著她長衣尖叫的女兒一死。

我踏過她的屍體，沒有傷及她的女兒，卻在我轉過街角前已聽到那女孩的慘叫聲我母親曾下令屠殺至盡。

最後沒有一個活人被留下來。

羅馬的將軍佩特琉斯率領第九兵團向我們反攻。

結果是被我們殺得血流成河。

佩特琉斯和少數倖存者乘馬逃之夭夭。

我在這戰役中首次在陣上殺敵，把戰斧劈入一名在慌亂中逃命的百夫長背部。

他向前倒了。

我把屍體翻了過來盯著那被恐懼扭曲了的臉：他不是那人。

我把他的頭顱劈下了再扔向我們的獵犬群。

我們燒了維魯娜滿城，然後倫敦也遭到同一命運：再一次的血洗。

他們說超過八萬羅馬人死了。

我們可沒有空數清楚。

整個城連同屍體付之一炬。

一戰而勝，我們狂歡。

族人或大吃大喝，又或縱情於色慾。

甚至連姬瑪也和我們最勇敢戰士愉快地共舞。

我卻靜悄悄的走了出來進入密林中。

在那裡，我脫了皮甲自慰，在當中回味那天被污辱的一切。

也許污辱不是絕對正確。

我當然想要的就是他對我所做的，我閉上了眼睛，重溫他怎樣把我的長袍扯掉，他如何在興奮中玩弄我的豐滿乳房；他如鐵杆的陽物如何插入，他在發現我沒有絲毫抗拒時的短暫驚訝。

後來更發現我的下體竟是濕濡若此。

我們眼神交流中彼此成了共犯。

他污辱了我而我甘心被他污辱。

當其他人以仇恨的目光投向我的侵犯者時，我感到的竟是幸福和釋放。

在靜寂的密林中，我沉醉於被奸污的迴想中而發出嬌喘與呻吟。

我不能向任何人說：如母親知道她一定把我殺掉。

這秘密將隨我長埋地下：如果我有葬身之地的話……




姬瑪已醒過來了我把她摟入懷中，告訴她一切都會變好。

明天，我們將會得報大仇，我們要素當尼，那個使我們受辱的羅馬指揮官，在戰場付出代價。

他集結了第十四兵團以及第二十兵團久經戰陣的老兵來對付我們。

可是我們再不怕羅馬人了：我們把第九兵團殺得大敗使我們清楚戰勝羅馬兵團不是不可能的。

「妮奧娜，我作了個很可怕的夢。」姬瑪依偎著我小聲說。

「我知道，但那已過去。」我吻她的前額。

「不，妮奧娜。我夢見明天的大戰：你，我和母親都會喪命。」

我直視她雙眼。

姬瑪是眾所周知擁有預見未來的智者。

那年邁的德魯伊法師就曾望著她的掌紋而搖頭。

「她本可成為偉大的預言者的，只可惜……」他沒有把話說完。

現在我明白了：她本可成為偉大的預言者的，如果她能活過明天。

但她不會。

我也不會。

「別說傻話。只是一個夢而已。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叮囑說。

她點點頭。

但我感到她的身體震抖。

「明天緊隨著母親。她會保護你的。」我再一次吻了她把她摟得緊緊的。

她平靜下來了，絲毫沒有發覺我是和她作訣別了。

羅馬人確懂得選擇有利陣地。

他們兩翼都有密林掩護。

索當尼把他的步兵團置於中央，左右兩翼是騎兵。

在這些主力部隊後方則是他的後備隊可供他在關鍵時刻投入戰鬥。

他們大約有一萬人，只及我方五分之一。

可是先父柏素他古曾告訴我勝敗不一定繫於兵力多寡。

「羅馬兵團俱是精銳之旅，絕不可小覤。」

這也是多年來他從不採取敵對態度而同意成為帝國翼下的小君主他曾設法安排在他離世後把王位傳給母親，希望最終一天由我繼承。

為此，他給了羅馬人一半的家財去疏通。

但父親是低估了羅馬人了：低估的不是他們的戰力，而是羅馬人的貪婪。

他們要的是全部！

我望向我自己的族人。

他們都陶醉於最近的勝利，內心被嗜血與驕傲沖昏了理智。

他們甚至容許自己的妻子和兒女擠到我們陣地後的木車上觀戰。

我心中起了不祥之感卻無力去阻止。

他們都是勇敢的戰士，視死如歸。

可是單憑這個不會帶來勝利。

母親高舉長矛發出了攻擊令。

我方戰士如潮水般湧向羅馬人我騎在矮種馬上隨同他們掠陣在出戰前，我向母親說：「我要雪恥。就讓我和他們一起走向勝利或死亡吧。」

母親沒有阻止我。

也許，她也對這一戰吉凶了然於心。

我見到她曾和族中的術士交談之後憂凝於色。

「去吧！不要辜負了伊徹尼族王女的聲名。」她說。

我點頭。

「我不會的看著我如何戰鬥！」

我撥轉馬頭前說，然後再補充一句：「看著我如何英勇戰死吧！」

我們衝向那長方形的盾陣。

他們如岩石般屹立不動。

在盾與盾之間不斷有長矛刺出傷殺我方戰士。

在羅馬兵的陣地前很快堆疊起了屍丘。

我大喝一聲，策馬向前，把戰斧狠狠劈進一名羅馬士兵的腦袋中。

我聽見他的盔，接著是頭骨碎裂之聲。

他倒下去了，可是他的位置馬上由另一士兵補上。

我再把戰斧劈下，追次它卻被一木盾擋著了而我卻無法把陷入盾中的戰斧抽回。

我把馬拉後數步，把倒插在地上的一根長矛抽起再衝進去。

那矛尖沒入了一名警覺性不足的羅馬兵咽喉。

他雙手亂抓著我長矛的桿。

於是我拔出了劍敲打在那列長方盾牌上。

「出來！出來一決生死！」我大嚷。

他們卻紋風不動，直至我軍泄了氣突然潰退為止。

我的馬被那些臉上塗了戰漆的人嚇得向後奔跑了一段路。

我把韁繩勒緊把牠轉了過來。

「停下來！堅守陣地！」我大聲喝道。

但他們已聽不進耳了。

就有如一道潮水打到岩石上再倒退一樣，他們一退不可收拾。

然後，羅馬人挺進了。

我在馬背上喘著氣。

我望向後方，見到我們的戰士被自己的木車群阻塞而截斷了退路。

母親正盡力使他們回復鬥志卻沒有成效。

姬瑪站在她後方不斷地搖頭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絕望和無法逃避的宿命時自己亦淚流滿臉。

我再疾呼一聲，把馬轉過來衝向敵陣。

他們讓我發狂地用劍砍在他們高舉的盾上。

當我力盡時，強壯的手把我從馬背上扯了下來我用雙腳拚命地踢。

但於事無補。

結局早已決定。

一名百夫長拔出了劍向我走過來。

我不能肯定他是否曾奸污我的那人；我只記得那人對我的施暴過程而無法記起他的臉孔。

那百夫長把劍的尖端瞄向我皮甲對上暴露出的左乳插下……

「啊……！」我的身體挺起，然後感到那冷冷的劍刃滑進我的胸肌直沒入我的心房。

那抓著我上臀的手鬆開了，我往倒下去，我的目光在殺我的人面孔與一片晴朗無雲的天空間遊移……

我在地上抽搐了一會，然後一根長矛插入了我的小腹。

　　　　　＊＊＊　　　＊＊＊　　　＊＊＊　　　＊＊＊　　　＊＊＊

我甦醒過來，站起了。

戰場上一片死寂。

每一空隙都佈滿了屍體。

只有數具是被剝至全裸的：羅馬人大概對伊徹尼戰士的衣甲沒有多大興趣。

有一具女屍倒是全裸的，大字型的躺在那裡，她那粟色頭髮蓋著她的臉。

在她胸脯上有一劍刺的傷口，而在小腹處亦有傷。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朱唇也微張，似乎在她呼出最後一口氣時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一陣風吹來，那粟色秀髮被弄開了我就看到她的臉。

是我的臉。

「我死了嗎？為什麼我不感到任何痛楚？」我把手指按到胸脯上卻找不到劍傷或血跡。

我望向四周，羅馬人在我左左右右自來自往卻絲毫不注意到我的存在。

然後，我看到了。

他就站在附近的小丘上：一名持著鏡子的法師。

陽光從他手中鏡子折射出來的光茫令人目眩：是招魂鏡！我舉起一只手去遮擋強光。

突然之間我以高速朝鏡子飛去。

我知道我正回家。


(完)

後記：

伊徹尼族的起義被鎮壓了，羅馬人找不著布狄卡和幼女的屍體，不過相倘她們已被殺或已自盡。

這場戰役的所在地至今仍未有定論，但有人相信是在今天倫敦King’ Cross 附近，這仍有待考證。

布狄卡失敗了，卻成了英國人英勇反抗異族的像徵。

她和兩名女兒的銅像今天聳立在西敏寺國會大樓旁的河畔，輪子鑲有滾動尖刀的戰車之上是三人英勇殺敵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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