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計數器由 2015.04.05 起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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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艦隊

(Armada)

原文作者:B.A.S.G.

編譯:大地


(兩位貴婦因為叛國在斷頭台上丟了腦袋)

妮可拉女士專注地試圖看穿馬車外的黑暗,不過這顯然難以做到。

她只能隱約覺察四周情況,卻什麼也看不到。

瑪利亞女士站在她身旁。

她正在等待信使到來,並希望他能對自己進行指導。

作為一位職業間諜,一位受雇於羅馬教皇與西班牙國王,為他們尋找重返英格蘭,傳播真正宗教信仰途徑的專家,她很信任對方的專業,並明白儘管自己出身不低,在情報工作上卻是個外行。

「妮可拉女士?」黑暗中傳來僅細微可聞的耳語聲,但濃重的口音暴露了他的外國人身份。

兩個女人都有些驚訝,妮可拉同樣小聲地回應。

「是我。」

「我來自甜橙之地,」低語繼續傳來。

「我帶來的消息像檸檬一樣苦澀。」妮可拉回應道。

對上暗號以後,隱藏在黑暗中的男人開始急於完成他的任務:「如妳們所知,偉大的無敵艦隊已經進入海峽並和英格蘭戰艦交火,它很快將裝載著帕爾瑪公爵的荷蘭軍隊在英格蘭登陸。

儘管我們的軍隊毫無疑問將打敗英國人,但如果能有先導人員在岸上引導他們奪取要點,一切會更順利。

妳們曾經聲稱能在登陸海灘上提供燈火信號,並指引我們的士兵上陸,而一旦我們的大軍上岸,就能輕鬆粉碎那些英國佬稱之為軍隊的烏合之眾,這樣帕爾瑪公爵只需要向倫敦進軍即可。妳們確定能提供這些幫助麼?」

妮可拉猶豫了一陣,她已經寫了一封密碼信給荷蘭為西班牙人的計劃提供支持,還主動表示願意為西班牙士兵充當嚮導,但在這裡,在這顛簸的黑色馬車裡,她對用自己的聲音說出叛國的話語有些遲疑。

在她身邊,瑪利亞咬著她的耳朵。

「我準備好了,我將和妳在一起。」妮可拉發現她的決心又堅定起來。

「是的,我們兩個可以在海灘上設一盞燈塔,這樣你們的部隊能在黑暗中上陸。

我們自己也將擔任嚮導,為士兵們指引前進的道路,以及派遣僕人冒險傳遞關於沃森漢姆軍隊的情報。

不過我們必須為冒險獲得報酬,我們可以得到多少土地和金錢?」

黑暗中的男人低笑了聲,妮可拉抽了口涼氣,瑪利亞發出一聲恐懼的低叫。

突然夜色中出現了火星的閃光,接著是火石敲打鋼鐵的聲音,一支火把在辟啪聲中點燃。

妮可拉看到了剛才對話的男人,他的臉被肥大的兜帽遮掩著,其餘的人站在他身旁,披著的斗篷已經被扔在一邊,露出握劍的手和身上閃耀的盔甲,人牆一般把她們包圍起來,他們中的一個說道:

「兩位美麗女士,很抱歉嚇了妳們一跳,不過我相信妳們脆弱的心靈還不至於崩潰,妳們的西班牙朋友幾天前落到了我們手裡,他一開口就提供了很多信息。

我很遺憾派了一個替代品來欺騙妳們,但是我可以向妳們保證他知道了弗萊爾‧瑞納爾多所做的一切事情。現在,既然妳們如此配合地將背叛行徑公開,我不得不痛心地宣佈‧‧‧」

他上前一步,把臉湊近兩位嚇壞了的女子,「妮可拉‧德‧馬森女士、瑪利亞‧普瑞斯汀女士,以伊麗莎白女王陛下的名義,我以叛國罪之名逮捕妳們。」

————————————

四天後,妮可拉和瑪利亞站在倫敦塔頂樓的城垛邊。

無人能為她們的清白辯護,有十個人聽到了她們為西班牙軍隊提供幫助並為此索求金錢的聲明,於是這兩位貴族女子被認定有罪並當場被判處死刑。

這天她們的視線越過希爾塔,看到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那裡正在為明天的處決做準備:斷頭台已經接近完工,大量的座位正在緊鑼密鼓地裝配,以便滿足數量眾多的觀眾,他們個個期待著欣賞兩名可憎叛國者的應得下場。

這裡過去曾經處決過不少貴族女性。

安妮‧博林和凱瑟琳‧霍華德兩位王后,羅切福德女士和簡‧格雷女王都是在相對隱秘的格林塔中處死的。

這一次,全體倫敦人都盼著看到兩個打算引導可怕西班牙軍隊登陸的賣國賊人頭落地,因此她們的處決被安排在希爾塔中執行,以便讓公眾都有機會欣賞這大快人心的情景。

妮可拉溫柔地對她的同伴說,「這些人到底有多憎恨我們,難道他們不認為我們是在侍奉上帝?」

瑪利亞的回答卻十分平靜甚至是冷酷,令她感到驚訝。

「不,他們當然會極度仇恨我們,我們試圖幫助一支外國軍隊入侵他們的家園,人人都聽說西班牙士兵是多麼可怕殘忍。

他們經過荷蘭時一路殺戮姦淫,所以我們的腦袋被砍掉是罪有應得。

我只希望我有足夠勇氣在砧板上伸直脖子,以便正義在我身上得到實現。」

她們看到看管犯人的中尉正走過來,到了該返回她們監捨的時間了。

當天晚上,這對即將伏法的女人一起坐到很晚,她們溫柔地交談。

晚間就寢時,她們都度過了一個難眠之夜,兩人心中都充滿了悔悟,並感到對她們的判決理所應當。

第二天她們起得很早並仔細打扮自己,由於兩人的女僕都被即將到來的行刑嚇得手足無措,她們互相幫助對方打理妝容。

兩位貴女都選擇了自己最昂貴的束胸和吊帶長襪作為內衣,外面套上紋飾低調樸素、但選料高檔的黑色絲綢夜禮服長裙。

一雙玉臂被同樣材質的黑色蕾絲長手套包裹著,領口開得很低,露出雪白的前胸和豐滿的乳房上緣,她們把一頭秀髮梳攏到頭頂,戴上白色的無簷小圓帽——

這是英格蘭貴族女犯受斬首刑的的傳統打扮——

作為一名貴族女性,如果因為某種原因必須上斷頭台與劊子手的斧頭約會,應該始終保持著裝整潔利索,姿態優雅大方,每一位貴族女子在少女時代都接受過這種特殊的禮儀教育。

妮可拉和瑪利亞還互相檢查了對方纖長白嫩的後頸背是否完全袒露,好為劊子手的斧頭消除任何障礙。

在她們準備妥當的時候,管理塔牢的中尉帶著衛兵到來了。

這支小小的隊列走出了塔牢的主大門,向希爾塔前進。

一路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即使士兵們組成了前導開路,看客們還是擁擠成東一堆西一堆,像是在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因此中尉不得不派出一位軍官,帶領十名長戟兵走在前方,把大片人群趕開。

在眾多自耕農和市民的包圍下,兩位女叛國者慢慢走向她們命運的終點。

由於路上她們忍受了超乎想像的公眾怒火和羞辱,對兩位貴女來說,抵達斷頭台下不啻為一種解脫,這裡的部隊形成密集的三排隊列,有效隔開了群眾。

中尉登上斷頭台,一長串鼓點咚咚奏響,宣示王室權威,也為全場帶來某種程度的安靜。

中尉宣佈了兩名叛國女犯的姓名、罪行和判決。

隨著他走下台,竊竊私語再次活躍起來。

現在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該是女犯們人頭落地的時候了。

瑪利亞轉過來面對妮可拉,溫柔地吻了她的嘴唇。

她們無言地四目相對,過了好一會兒,瑪利亞轉身開始邁步走上通向死亡的十三層台階,在踩上第一級台階時,她動作優雅地自動提起長裙下擺。

看客們看到一位身材苗條,氣質嫻雅的黑髮女子信步登上斷頭台,她的腳步不疾不徐,顯得頗為沉著,纖細的腰桿挺得筆直,戴著白色圓帽的小腦袋微微低著,天鵝般的脖子完全裸在外面,驕傲地伸直,白皙的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瑪利亞登上斷頭台,在中間站好,等到人群稍稍安靜下來之後開始發表臨終講話:

「我的君主,女士們、先生們,我站在你們面前,是一個卑鄙的叛國者。我背叛了我的國家,賣身於殘忍的外國侵略者,為此我應得一死。

我祈求你們能從一個叛國者的下場中吸取教訓,始終保持忠貞,並忠實地侍奉英格蘭的正統女王。」

說完後,黑髮貴婦自覺跪下,對走近身旁的神父禱告,後者祝福了她然後離開了斷頭台,他小心地準備享受自己的特權,坐到了斷頭台邊安排好的、視野極佳的位子上,這裡可以讓他充分欣賞這一場盛大典禮。

瑪利亞站起來走向斬首木砧,戴著面具的劊子手向她單膝下跪,請求她的寬恕,她大度地將壯漢扶起表示並不介意。

接著她掏出準備好的錢袋,向劊子手支付為自己砍頭的報酬,男人再次道謝後走開了。

瑪利亞最後望了妮可拉一眼,然後盈盈跪下,她雙手按住木砧的兩邊,一位妮可拉不認識的女人走上前,迅速用蒙眼布圍住瑪利亞的雙眼,在她腦後繫緊後離去。

在看客們充滿期待的沉默中,瑪利亞挺直了嬌軀。

妮可拉盯著她開合的嘴唇,猜測閨蜜到底是在用拉丁語還是英語禱告。

瑪利亞做完祈禱,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向前彎下腰去,她前傾著身體,努力伸長尖俏的下巴想要找到斬首木砧前部挖出的、用來擱穩犯人頭部的凹槽。

女犯原本修長的玉頸因為這個動作顯得更加纖長優美,她嬌嫩的咽喉緊貼住木砧黑糙的表面。

通過這個頗為吃力的動作,瑪利亞努力舒展著因為過度伸直而有些痙攣的粉頸,把性感的下頜穩固嵌入凹槽,她盡可能低頭露出光潔白嫩的後頸,等待斧頭斬下。

在給瑪利亞蒙眼的女人退場時,劊子手安靜地從刑台上的乾草堆中抽出斧頭提在手裡。

現在他站到斬首木砧側面,將斧頭雙手舉過頭頂,微微搖晃著開始瞄準。

瑪利亞在斬首木墩上放好脖子之後,做了最後一個配合動作,她如高雅的天鵝一般,猛地展開雙臂向身後伸直,這個姿勢是受斬首刑的女犯給劊子手的傳統信號,表示自己做好了一切受刑準備,劊子手隨時可以揮斧斷頭。

而劊子手似乎也非常老練,在黑髮貴婦伸出雙臂發出斬首邀請的瞬間,他瞄準對方細長的脖頸狠狠地劈下斧頭。

妮可拉沒有聽到斧刃切入女友脖頸的「砰嚓!」聲,這可怕的悶響被人群歡呼的巨大聲浪淹沒了。

斧頭剁入木砧的剎那,瑪利亞戴著白色小帽的頭顱似乎向前蹦跳起來,離開了厚實的墊頭木,翻滾著落入斬首墩前方的乾草堆。

瑪利亞的無頭屍體立即從木砧上向後坐起,好像躲得太晚沒能避開斧頭劈砍一樣。

她伸開的雙臂無力垂下,抽搐的無頭軀幹歪倒在木砧後方一側,倒臥在刑台地板上劇烈痙攣起來!

兩條包裹著雪白絹制吊帶襪的美腿交叉著前後踢蹬,手指不斷虛握又張開,光禿禿的斷頸截面上,兩道血泉分別從頸子動脈和靜脈的斷口中噴湧而出,殷紅的鮮血剛開始如同起開的香檳,漸漸變成了涓涓細流。

鮮血從她的斷頸部流淌得到處都是,把平鋪在斷頭台地板上的乾草染得一片通紅,瑪利亞的屍體持續不斷地戰慄抖動了一陣子,最後漸漸平靜下來。

妮可拉忽然意識到她已經屏住氣息一長段時間,閨蜜被斬首的慘景除了讓她感到恐怖,還引發了一些別樣的情緒,她震驚地發現她竟然被喚起了性慾。

看到她的同謀和長期密友就這麼突然掉了腦袋,一股興奮的熱流立即傳遍了妮可拉的全身。

她激動中嘆了口氣,決心向自己的激情屈服。

現在沒有時間向瑪利亞道歉了,即使這樣做很應當,很快她也將面臨同樣的命運。

劊子手走到乾草堆中瑪利亞腦袋掉落的位置,他彎下腰,笨拙地在草叢中摸索一陣,抓住遮住頭顱眼睛的蒙眼布帶子站了起來,將瑪利亞的人頭高高舉起。

她首級上的帽子仍然完好地罩著秀髮,只是被濺上了一些細小的血跡。

妮可拉看到了瑪利亞的臉,顏色蒼白如死灰,她性感的朱唇已經褪去了血色微微張開,露出染血的貝齒,眼皮無力耷拉著,迷離的眼縫中可以看到一線呆滯的棕色瞳仁。

劊子手圍著斷頭台慢慢踱步,向圍繞四周的群眾展示瑪利亞的人頭。

群眾大聲喝采,稱讚他精妙的技術,以及一個叛國者可悲的死亡。

在劊子手的支使下他的助手們開始忙碌起來,有人從台下提來水桶,從桶裡掏出浸濕的布擦拭斬首木砧上的血跡,在沾滿血水後又將抹布扔回桶裡,從腰帶裡拿出另一塊布將木砧抹乾。

另一名助手走下斷頭台,抱了一捧新鮮乾草回來,細心地重新鋪滿斷頭台的地板,遮住明顯的染血之處。

還有一個年輕人跟在他後面,用一張白色薄毯裹住了瑪利亞的無頭屍體,接著兩名助手抬肩抓腿將她的屍首搬下刑台。

妮可拉很快意識到斷頭台現在已經為她準備好了。

劊子手最後一次搖了搖手中的美人首級,將它遞給了助手,他們把人頭放到瑪利亞被毛毯包裹的屍身頭部位置,它將呆在那兒直到今天的處決結束,然後兩顆叛國者的腦袋都將被長矛釘在倫敦橋上示眾。

妮可拉知道她上場的時間到了。

她沒有等待護衛的押解,主動上前開始登上通向斷頭台的階梯。

這段旅程看起來似乎無邊無際,好像連時間都停滯了,或者說,時間仍在流逝,而她的時間卻中斷了一樣。

妮可拉的思維變得十分混亂,她正在邁向罪有應得的死亡,如果在隨後的死亡表演中得到誠心悔悟,並衷心認罪伏法的評價,這也許會減輕她的懲罰與不安。

這種想法再一次小小地激起了她的興奮。

她修長潔白的脖子擱在斷頭木上時,會和瑪利亞一樣漂亮動人麼?當人們目睹她面色蒼白的紅髮首級從斬首砧上滾落時,會不會同樣感到強烈的快意?

突然,她發現已經站在斷頭台的乾草堆中,環顧四周,沒有人向她靠近,妮可頓時明白他們在等待她發表最後的遺言。

這位紅髮美女感覺自己嘴唇發乾,思緒凌亂,但還是努力擠出幾句話:

「我的君主,女士們、先生們,我是個叛國者‧‧‧我認罪,我‧‧‧極度悔恨和‧‧‧抱歉,背叛了女王和我的國家,如果可以,請寬恕我。」

神父再次出現,妮可拉立即跪下聆聽他的撫慰,不過她一句話也沒聽清,心思全都放在站在斷頭台角落的另一個人身上。

神父離開之後她站起來,現在劊子手向她走來,今天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次約會。

他在貴婦面前單膝跪下,妮可拉知道這是向自己請求寬恕,這次她總算想好了該說些什麼。

「我完全寬恕你,你是在履行你的職責,收好這個錢包,這是你的報酬,我額外增加了一些,我祈求你只用一斧就砍掉我的頭。」

現在沒有更多的話要說了,只剩下一件事要做。

妮可拉走到斬首砧旁邊,環視沸騰的人群,她很好奇他們在呼喝些什麼,因為她什麼也聽不清。

妮可拉乾脆地跪倒,雙手將折起的長裙底邊理順,身後傳來稻草的悉悉索索聲,一雙使女的手從腦後伸到她面前,手裡托著一條蒙眼布。

在被白色的長條絹布蒙住眼睛之前,妮可拉閃動著眼眸,最後一次快速地張望人間,她看到劊子手已經在斬首木墩邊就位了,男人雙手抱在胸前,妮可拉明白斧子就藏在他身後的草堆下面,不到使用的那一刻不會拿出來以免驚嚇女犯。

蒙眼布很快遮擋了她的視線,切斷了她與世界的聯繫,她感到女人用力在她腦後繫緊蒙眼布,然後再次聽到悉索的足音遠去。

蒙眼候斬的貴婦發現自己處於一個私人天地,妮可拉現在什麼也看不見,除了蒙住眼睛的白布;什麼也聽不見,難道看客們正在沉默中期待?斷頭台堅硬的木板硌得她的膝蓋有些發疼,粗糙的乾草摩擦著她纖細的腳踝。

她忽然聽到一點響動,那是她自己的急促喘息聲。

她感到血液在脖頸下激烈跳動,心臟的每次搏動都讓澎湃的血流衝擊著動脈,如今在她剩餘的生命中,除了以符合她身份地位的姿態死去,已經沒有其他事好做。

妮可拉強迫自己向前伸出顫抖的雙手,尋找斬首木砧所在的位置,她知道刑具就在她的前面不遠處。

她本來打算在被蒙住眼睛之前摸到斬首墩,這樣她就不用像簡‧格雷女王那樣,在被斬首之前,一邊蒙著眼睛慌亂地伸手尋找墊頭木,一邊嘟噥:「它在哪兒?我該怎麼辦?」

就是它!

妮可拉感覺自己觸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她伸開手心在粗糙的木頭表面上一路撫摸下去,直到找到它的邊緣,摸索到木砧上開出的凹槽部位。

她找到木砧了,現在她必須屈服,在正義面前彎腰,低下她曾經高貴的頭顱。

妮可拉的身體服從了她猶豫的念頭,向下,向下,她嬌嫩的咽喉碰到了一個硬硬的物體,剎那間她差點本能地向後避開!

但總算保持了冷靜,她的喉嚨滑過堅硬、冰冷的木墩表面,敏感的肌膚忽然觸到一道粗糙的小凸起,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劈斷瑪利亞脖頸的那一斧在木砧上留下的斬痕。

奇怪的是,這忽然給了她勇氣。

她的頭現在放到凹槽裡了,雪白纖長的脖子盡力在木砧上挺得筆直。

妮可拉現在連自己的呼吸也聽不清了,她的聽覺完全被脈搏的跳動聲淹沒。

像個淑女一樣去死!

像瑪利亞那樣去死!

妮可拉強迫自己將尖俏的下巴抵緊半圓形凹槽,修長的鵝頸努力在木砧上伸展到極致,仁慈的上帝啊,請讓他一斧剁下我的腦袋!

伴隨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紅髮貴婦將套著蕾絲長手套的玉臂猛地展開,向身後伸去。

做完這個動作,妮可拉閉上雙眼,咬緊牙關等待劊子手行刑,為什麼這麼久還不見動靜?

她能察覺涼風拂過後頸,赤裸袒露的脖子急切地期盼斧頭的光臨。

現在她只能感到自己血液的脈動,似乎已經緩慢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頻率,心臟的每次跳動好像都要經歷一分鐘。

有東西接觸她的後頸!

它變得越發沉重,無與倫比的沉重,但這種接觸不像劇烈的撞擊。

只有一點點疼痛,但她卻感到脖子正在被分開,嘎吱作響的聲音傳遍頸骨,接著切斷的感覺傳到了喉嚨。

和她的想像完全不同,這個過程是如此緩慢,而不是她理解的只是一瞬間的料理。

她開始落下!

什麼東西刺到了她臉蛋上,柔軟中帶著些粗糙和堅硬‧‧‧

妳的頭掉了!

妮可拉的理性對她發出尖叫:妳的腦袋已經被斧頭砍掉,落在了地板上!

看起來不再需要操心了。

妮可拉本能地試圖呼吸,卻忽然記起她的肺已經在木砧的另一邊,我的身體是不是像瑪利亞那樣,正在一邊流血一邊痙攣呢?

這是妮可拉的腦子裡最後一個清晰的念頭,她發現自己的口腔裡充滿了銅腥味,接著失去了意識。

當劊子手解開蒙住妮可拉雙眼的布條,將她蒼白的首級向看客們展示時,這位紅髮美人曾經靈動的雙眸已經像玻璃一樣失去了焦點。

她嫵媚的深綠色瞳仁愣愣地凝視著人們,小嘴微張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顯然已經死得很透了。

兩個鐘頭之後,倫敦橋炫耀著它的兩個最新裝飾品:兩顆臉色同樣慘白,卻依然不改生前美貌的漂亮頭顱。

她們的帽子已經被摘掉露出標誌性的秀髮,一個是柔滑黑順,另一個是如火焰般紅艷,並排著用長矛穿起立在橋樑入口。

倫敦的好市民們擁擠在一起,嘖嘖稱讚著,欣賞這一叛國罪行的精妙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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