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只有令人窒息的壓抑，別無它物。

面前只有父親威嚴的目光，緊抿的雙唇。

面前只有一柄「雪月」短刀，置於松紋几案上。

經過長久的沉默，父親終於開口。

「雪姬，妳知道該如何做，不用我說了吧。」蒼老中蘊著無可質疑的威嚴。

「是的，父親。」我毫不猶豫的朗聲答到。目光注視著短刀。

「雪姬，我知道，妳是帝國最出色的忍者。妳曾經完成了無數的任務，憑藉妳出色的技藝和堅韌不撥的精神蠃得了尊敬。連我也對妳保持了一份敬意。可是***」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驀的黯淡。

「可是，由於妳的疏忽，這一次，不僅計劃失敗，15名大內最出色的侍衛喪命。而且，皇子也被殺死。上皇震怒，我已經盡力為妳求情，然而*****天威難違，我*****」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竟然哽咽，老淚縱橫！

我心頭一酸，盡量平靜道：「父親，您不用說了。我已經明了。我能憑藉微薄之力，為國盡忠，全賴您的教誨，栽培。我已經很自豪了。女兒現今鑄下大錯，理當伏罪。只是，日後無法進孝於父母膝前，先行賠罪了。」說罷，我叩頭。

清冷的月光映在身上，折射出一片凝脂般的令人暈眩的潔白。

我凝視自己的玉體，滿意的笑了。

這是曾令多少王公貴公子艷羨的身體呀！

他們注視我的眼光是不懷好意的。我非常清楚。因此多少回提親都讓我婉拒。

我的理由很冠冕：要為國盡忠。連父親也感動於此。其實我只是不想令我自己的潔淨的軀體被那些令人思之欲嘔的花花公子們玩弄罷了。

沒想到，現在卻要由我自己將它切開。

短刀是如此鋒銳，在月色下令人不寒而慄。它效忠於我十年之久，曾飽飲勁敵之血，斬首無數。現在將要剖開主人的肚腹。

我雙手撫摩著腹部，久久不忍放開。

我有著女子少有的結實的腹肌肉塊。多數女人的肚子是柔軟的。因為我是身經百戰的女忍者，所以腹部異常結實。但也傷痕累累。

我的肚皮上留有三道刀痕。那是三次大戰的見證。

一道自上而下，是志賀流高手以命相搏，奮力一刀，幸得他已傷重不治，受傷無力，我才沒有腹破腸流。

另一道傷在下腹，只寸餘，然而卻極深，幾達內臟。這是香草山的大盜即十良平的刀法。

剩下的一道在左側腹，斜穿下腹，是大內叛臣扳本龍一的傑作。

他趁我無防備，出刀偷襲，幾於得手。幸而我身體強壯，忍痛反擊，將他殺死。

我抽出短刀，將刀尖抵在左下腹，深吸口氣，用力刺進去。

劇痛襲來，彷彿誰在我的肚子上猛擊一拳，頭暈眼花。

我再吸一口氣，緩緩將刀向右劃去。

像是在長滿水草的水面游泳，刀身艱難的游移，我知道它正在努力的切割我的腸子，切斷緊緊擁緊纏繞它的腸子。

我手上用力，身體上滿是冷汗，我咬住一綹頭髮，悶哼一聲，猛的一下，刀子竟破腹而出！

大量腸子歡蹦亂跳的從肚子上的傷口裡流出。

我痛的無法忍受，仰面倒在地上，這可有失武士的禮節。

我盡力掙扎，想坐起來，但無能為力。我只有躺著，任由鮮血流淌，我可以感覺到，隨著我粗重的呼吸，腸子不斷湧出腹外，好奇的探頭探腦，然後順著身體滑下，堆積在身旁。

奇怪的是，我竟漸漸感覺不到疼痛，往事開始浮現，歷歷在目。

逐漸的，我覺的身體輕盈飄蕩，彷彿浮於雲端。回首時，月光下的父親已經涕泗橫流，陡然間，已經老了幾十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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